《爱情家乐福》 第1章 幽静的校园中,学校老师为国三生特别开了一堂辅导课,希望即将踏入高中的他们在面对另一个学习生涯的开始,可以更加确立目标,勇往直前。 男老师站在讲台上,“16号,说说看,你未来的志愿是什么?” 被点名的霍颖瑶站起身,“我的志愿是当家庭主妇。” 她有一双单凤眼,又黑又浓密的眼睫毛不停的眨动,虽是一头清汤挂面,可是那身段、那娇媚的眼,连男老师都分心了几秒。 果不其然,有些同学低头窃笑。 “拜托!狐狸精还装清纯喔!” 嘻嘻笑声传进耳里,霍颖瑶泄气的坐下。 从国一下转入这间乡下学校到现在,她莫名的变成一个……不,是一只狐狸精。 转学生的身分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最大因素是她那有如吹气般不断长大的胸部。 无论是放学时间、中午休息,甚至下课十分钟,那些没长脑的国中发情男生只要看见她形单影只,就在她背后乱吠狂叫。 “霍颖瑶!大骚货!”恶劣一号唯恐天下人不知,还将手圈在嘴边,当成扩音器。 “公共汽车!”恶劣二号边叫边做出猥亵动作,像狗一样攀在另一个同学的身上,摇着他的腰,哀哀乱叫,“啊啊……嗯嗯……嘿嘿喝……” 谣言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后来现代名词出现了,她才知道自己算是被整个校园群体“霸凌”。 狐狸精三个字如影随行,一直到她国中毕业,好不容易考到台北的学校,老妈在她北上之前硬是要带她去算命,她也不忤逆,乖乖的跟去。 算命仙一等她落坐,犀利的眼眸便上下打量一番,“你女儿是狐狸精投胎,这辈子没有婚姻缘,只能当人家小的,要小心婚前怀孕。” “那怎么办?”女儿就要北上了,霍母非常不放心。“她就是这副妖艳的样子,讨厌啊!师傅,你帮帮忙。” 算命仙摇头,叹息再叹息,最后勉为其难的开口,“那……看要不要帮她斩烂桃花,免得问题多。我是不做这种事的啦,不过看在孩子还小,唉……” “要要要,师傅,麻烦你了。”霍母心急的说。 霍颖瑶有气无力的看着老妈,神情哀怨。 可不可以给她平胸又平板的脸啊? 不过老天爷一向自有安排,哪听得见她小小的哀求? 她只能顶着美艳的脸孔,负笈北上。 学习从排斥自己到接受,过程简直惨不忍睹,还好她生性乐观,有过人的毅力,以及越挫越勇的个性,不然恐怕早就一蹶不振了。 只是因此就要她升上高中后丑化自己,以求旧事不要重演吗? 若是这样,那就太不了解她了,当她度过那悲惨的国中生活之后,会决定北上,就是要做自己。 大学毕业后,若不是上班时间,她就用心的刷睫毛膏,让她的翘睫毛看起来比假睫毛还假。 每次出门约会,一定会有朋友向她提出问题。 “颖瑶,你去哪儿买的假睫毛?好自然,好好看,不会翘到很离谱,又不会太长、太假,好像真的喔!” “是真的。”霍颖瑶眼神流转,眨动几下眼睛。 “世真德?哪里的世真德?在后火车站吗?” 她媚眼一抛,神韵狐媚,超有女人味。 朋友羡慕到快要昏倒,“噢,我是女人,都会被你这只狐狸精迷倒,你一定要告诉我,是哪间世真德?” “呵呵呵……你去等死吧!”霍颖瑶娇笑的说,把怒气隐藏得很好。 现在她是奉公守法的小小文编,虽是经过非人类的成长过程,但还是健康乐观,不怨天尤人,连报复害人的心都没有。 只是,为何老天爷还是没长眼? 她坐在公司外面,回想刚刚发生的事。 谁来告诉她,究竟是谁的错? 今天一大早,老总的老婆就跑来公司闹,说老总外面有女人,她在茶水间便听到外头吵闹,知道要尽快避开,所以很低调,也很安分,心想,等安静一点再溜回座位,没想到她才走到一半,又听到狐狸精三个字。 那真是一场混乱,她摸了摸还在痛的头,想了一下刚刚的情况。 身材雄壮厚实的欧巴桑冲了过来,那气势彷佛大象过境,手指着她,大声叫道:“就是你!我看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尽管拥有长期被人辱骂的经验,霍颖瑶也在瞬间呆住,小嘴微张,伸手指着自己,“我?” 她今天算是没化妆,只擦防晒乳液,还这样骂她?!这死老太婆是哪一只眼睛看见她有狐狸尾巴了? 还没来得及得到答案,她就因为太过震惊,打翻端在手上的咖啡杯,热呼呼的咖啡全洒在自己身上。 下一秒,游幸子伸出魔掌,用力扯住她的头发,尖声吼道:“我打死你这只狐狸精!” “哇啊!我不是什么狐……喂,你放手!”霍颖瑶又烫又痛,却无法摆脱头上那股蛮力。 严汉勋眼看态势不妙,赶紧冲过来,拉住自己的老婆,“老婆,没有什么狐狸精!你快放开颖瑶!” 游幸子不但没放开手,甚至加重力道,只差没抓着她的头去撞墙。 “你放手!快放手!”霍颖瑶感觉自己的头皮快被拔掉,脖子几乎扭伤,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这女人是拳击手吗? 居然抓着她的头发不断的旋转。 游幸子哪可能放手,根本已经杀红了眼,直到一个低沉稳重的声音缓缓的响起——“妈,放手。” 霍颖瑶耳鸣又晕眩,看见一双球鞋慢慢靠近,接着老总的老婆似乎清醒了,下一秒,她的头皮得到舒解,脖子得以自由转动。 不等她抬起头、挺直腰,那嗓音沉稳的男子以不容驳斥的气势下令,“请你先离开。” 霍颖瑶求之不得,不过在离开前,她看见那个男人的背影,心想,他应该是老总赞不绝口,却从没现身的儿子,没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 于是,现在是上班时间,她被迫像个疯子坐在路边,头发散乱,衣服皱成一团,钱包在公司,连手机都忘了带,没法打电话叫婕绫她们来救她。 她哭不出来,有一股直窜上心头的愤怒。 这年头的人都疯了吗?光凭外表,就认定眼睛看到的是事实? 霍颖瑶越想越生气,还想起国中时受到的不堪与委屈,怒气顿时爆发开来,气呼呼的站起身,大步走进广场前的一家连锁药妆店。 手上拎着一个篮子,她搜括了架子上所有的眼部彩妆用品,还有一支适合狐狸精的口红和一支唇蜜,然后走到柜台结帐,坚定的问:“小姐,可以在这里直接化妆吗?” 柜台小姐点头,有礼的说:“可以,请……” 霍颖瑶对周遭的人群视若无睹,直接拆包装,开始化妆。 不一会儿,她完成了完美眼妆,彷佛一勾挑便能秒杀一个男人,然后怒目瞪向旁边对她行注目礼的人,果不其然,听到几缕几不可闻的抽气声。 天哪!简直就是狐狸精再现。 女客人赶紧撇开视线,不过没忘记看清楚她手上的睫毛膏品牌,然后假装平静的走向化妆品区,拿起睫毛膏,来到柜台结帐,同时悄声询问柜台小姐:“是这条睫毛膏吧?” 柜台小姐会意的点头,“她现在正在上唇蜜,要不要连唇蜜一起带?” “啊!要!”女客人猛点头。 柜台小姐直接从柜台下面拿出产品,利落的结帐。 霍颖瑶依然怒气冲天,涂上口红和唇蜜后,开始梳理被抓乱的头发,很快的,有弹性的鬈发在胸前弹跳。 女客人像是看了一场化妆秀,自言自语,“有……有没有卖那顶假发?” 霍颖瑶收拾好东西,大步走出药妆店。 在搭乘电梯上楼之际,她看着镜子,镜子里的女人双眼妖媚有神,她咬咬牙,看清楚自己,也接受自己。 电梯门打开,她走出电梯,推开公司的门,走了进去。 坐在门口附近的亚丽塔看见她,差点合不拢嘴,“颖……颖瑶!你怎么又回来了?老总的老婆还在里面……” 还在是吗? 就是要她还在! 霍颖瑶笔直的走向老总的办公室,直接打开门。 原本站在窗边抽烟的严汉勋回头,一看见她,惊吓到脸色发白,“颖……颖瑶?” 她看见老总左前方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还在哭哭啼啼的老总老婆,另一个,若没猜错,应该就是老总的儿子,不过此时她的眼里只有敌人,妖娆摇曳的走到老总老婆的面前。 游幸子抬起泪眼,看着她。 哭?!她这个莫名其妙的被骂、被打的人都没哭,加害者哭什么? 霍颖瑶双手擦腰,突显出前凸后翘的好身材。 “死女人,你给我听好、看好了!狐狸精是这个样子,你要嘛就努力让自己成为狐狸精,让自己肥成这样,再来怀疑自己的老公,何苦呢?你自己想想,你要是跟个肥得要死的男人在床上滚来滚去,活得下去吗?还有,我这样的狐狸精会看上那个老头?你嘛帮帮忙,我没那么不挑!那桶油配你刚刚好,你还担心他外面有女人?更夸张的是,居然跑到公司来胡闹!” 马的!还抓她的头发! 游幸子停止哭泣,张口结舌。 霍颖瑶回头,瞪着老总,大声骂道:“是男人就该照顾好自己的女人,竟然让她如此不安,还跑到公司来闹!都几岁人了,还这样丢人现眼!” 若不是老总一向待她不错,平常也算好相处,她一定刮得他想要挖个洞躲起来。 发泄过后,她的怒气也消了一半,瞪着眼前三个人,冷冷的说:“还有,老娘不干了!” 她大步走出办公室,不忘用力关上门。 几秒钟后,霍颖瑶隐约听见里面传出狂笑声。 她应该是听错了,狂哭还差不多吧!应该是那个疯女人又狂哭了吧! 当贼的人最爱喊抓贼了,就她是坏女人,永远都不会被欺负。 shit!这是什么烂世界观? 霍颖瑶面无表情的回到座位,开始收拾私人物品。 同事们统统围了过来,惊诧的看着她。 这家公司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都干到资深编辑了,没想到还是毁在冲动上,可是要后悔吗? 不!她虽然是形单影只的在台北打拚,可是也不想因此被践踏到没人格。 拿起背包,她毫不留恋的走出公司,搭乘电梯下楼。 她很想哭,心情好沉重,可是抬头一看,天空还是一片蔚蓝。 国中时期被欺负,她都活过来了,今天发生的事,算什么? 咬了咬唇,霍颖瑶抬高下巴,忍住不哭,因为脸上才刚上妆,一点都不适合掉眼泪,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后悔,也不让自己回头,往前走去。 只要想起老总老婆错愕的表情,多少安抚了她彷徨的情绪,她会一辈子记住那张脸。 “所以你就不干了?”何婕绫一直是自由工作者,并没有大惊小怪。 “为何我觉得你的口气听起来好像还挺赞成的?”这是个失业率居高不下的世代,霍颖瑶连下一个工作是什么都还不确定。 “我很高兴你总算真的爱你自己了,这样性感的特色多好啊,干嘛排斥自己?我喜欢你今天的眼睫毛,很好看,睫毛膏是哪里买的?”何婕绫语气冷凉的问。 “何婕绫!”霍颖瑶瞪着好友,哀叫出声。她明明没有刷睫毛膏,那天回家之后,就把抓狂时购买的睫毛膏全丢了。 “在世真德那间店买的。”费巧故意这么说。 这个笑话,她们全都知道。 “我们是勇敢、认真的都会女子,被欺负了就要回报,不用怕人少,需要帮忙的话,加上我们三个,绰绰有余。没工作也很帅,我投一票支持你。”费巧一向很有侠义精神,算是给霍颖瑶打了一剂强心针。 大学时期,纵使同班同学也不见得能建立友谊,她们一共四个,就读不同科系,选修同一堂通识课,因为分租公寓而成为室友,是夜里一起谈心、考试前一起熬夜的好朋友。 毕业之后,何婕绫经常提供她老姊的行头给死党们,她们从一开始有动机的见面,到后来的常态聚会,提不提供打扮行头变得不重要,互吐苦水,成为彼此的垃圾桶才是见面的重点。 “这几天我老妈南下进香,我们花店的阿弟刚好约了一票朋友要去玩,所以我不回桃园,都住在曦宁那儿,你要不要一起去玩?”费巧开口邀约,最近正处于越夜越疯狂的状态。 大家心知肚明,费巧越疯狂,表示事态越严重,她和长发老板的情况一定不妙。 “再说。”霍颖瑶叹了口气,再没工作,她就得回彰化,而那是她最不想回去的地方。 其它三个女孩兴致高昂,说个不停。 “喂,先说好,这样有人要睡沙发喔!”话是这么说,其实丁曦宁很高兴,还不忘提出建议,“我看我们来开轰趴好了。” 咦?怎么没想到? 好期待喔! 三个女人互望一眼,伸出手互击。 “说定!” 霍颖瑶苦笑一声。有这群朋友,她要伤春悲秋,恐怕很难。 严恺之最近心情舒爽,早知道那只小狐狸可以有那么大的效果,他早就带着老妈去捉奸了,这次狐狸精擦腰大呼,将过去的老妈唤了回来。 因为是独子,他吃过太多父母加诸身上的苦头,这次的狐狸精事件也是,不过也因为那只小狐狸,竟然解决了他多年的烦恼,接连数日面带微笑的上班。 当天那只狐狸精甩门离去后,他在办公室里狂笑不止,之后老妈停止哭泣,擦干眼泪,竟然不再追踪老爸的行踪。 所以今天天气好,心情爽,他打了通电话给老爸。 “老爸。”严恺之日理万机,讲电话的同时,还得分心工作。 严汉勋的手指头不耐烦的敲着办公桌,口气哀怨的说:“恺之,如果你要叫我回家,那么就挂电话吧!被你妈这么一搞,我的公司还没恢复正常,别说回家了,公司没收掉就算万幸。”他先发制人,看来是一个头两个大。 “我没有要你回家,老爸,这几天我会回家住,只是帮老妈传话。”严恺之解释。 “传什么话?她要干嘛?还闹不够?!”严汉勋口气强硬。 那女人跑来公司闹,让他超级没面子,要不是儿子乖顺,他理都不想理孩子的妈。 “老妈说,这把年纪闹离婚,会让亲朋好友看笑话,所以她不要那间大屋子了,近日内要卖掉,她要你尽快把你的东西搬到你那间屋子。”严恺之苦笑的说,等着看老爸的反应。 唉,一夫一妻多累,婚姻多恐怖,他怕极了婚姻,有时候觉得自己连交女朋友都怕,怕这两老一边一国,那就吓死他了。 “她不住大屋,要去住哪?” 都多大年岁了,还闹小姐脾气,啧。 严恺之扁扁嘴,还是招了,“妈说她要出国念书。” “念书?!”严汉勋既不屑又愤怒,“我开的就是出版社,什么没有,书最多,你看见她读过一本吗?她还反对到底呢!念书?念个屁!” 身为儿子,严恺之此时能说什么? “反正我话带到了,其它的事,你自己找妈解决,我要忙了。” 说话的同时,他听到老爸身边非常嘈杂,没兴趣细听或关心,原本想要挂断电话,却在听到老爸响应其它人的话语时,挑了挑眉,好奇的听下去。 严汉勋连话筒都没遮,直接对着走进办公室的名惠大吼:“她不愿意回来公司?她不怕饿死?这年头工作好找吗?” “所以希望老板给颖瑶合理的遣散费,毕竟不是颖瑶的错。”名惠据理力争,毕竟大家同事一场,而且当天的情况真的很让人看不下去。 “那你就叫她回来啊!我又没要她辞职。”严汉勋头大的说,他当老板的都愿意请员工回来了,员工还拿乔?! “可是老板娘这样……哪个女孩子还待得下去?现在工作不好找,对一个女生来说……” 严汉勋打断名惠义正词严的话,“你别说得那么可怜,好像我让颖瑶去饿死一样。” “可是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就是公司逼的啊!”名惠气呼呼的说,哪有人这样欺负女孩子的。 “那就叫她回来啊!”严汉勋拍桌子,宣告耐性用罄。 “她坚持要离职。”是女生都会这么做。名惠几乎也是用吼的。 “那你付她遣散费。” 严恺之听得津津有味,很欣赏老爸的汉子本色。 之后,电话那头似乎又有抗议声,可是严汉勋用更大的嗓门吼回去。 “又不是我骂她狐狸精,要告就去告那死老太婆!” 哇呜!严恺之几乎要吹口哨了。老爸,不要妥协,当老板就是要这样……他精神上支持老爸。 哪知,严汉勋下一秒便陷儿子于不义,“不然叫她去我儿子的超市上班好了,那边什么都缺,这样可以了吧!” 什么?他有没有听错? 老爸,你有这么恨你的儿子吗? “老爸!喂!”严恺之大叫,提醒老爸电话还没挂断,他不出声不代表没意见。 “你等等。”严汉勋随便回应他一声,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儿子先摆在一边,这些小员工什么都不会,刁钻最厉害。 这时,几位员工从名惠的身后站出来,异口同声的说:“如果公司这么不近人情,那么我们全都要辞职。” 说完,不等老板开口,她们转身离开。 “什么?连你们也要辞职?喂!喂!”严汉勋气得头发几乎发白,丢下话筒,追了出去。 看!死老太婆捅出来的大楼子。 “喂!老爸!喂!喂!”电话那头的严恺之马上惊叫。 死老头!居然就这么离开了。 他看着无声无息的电话,头皮微微发麻。 身为老爸唯一的儿子,跟他相处了三十年,他太了解老爸接下来会干出什么事了。 “喂?你好,我是严汉勋的儿子严恺之。” 霍颖瑶没有想到会接到这个人打来的电话。他刚刚说什么?她将话筒拿远,活像看着外星人。 “霍小姐,我是严汉勋的儿子严恺之,我想请你到我的公司上班。”他的声音低沉,没感情。 “啊?”她还没睡醒,在作梦吗? 发现她没有反应,严恺之继续说下去,“我们那间小庙叫做“有有鱼”超市,目前小本经营,没有什么高尚的职称,多半就是处理柴米油盐等无聊小事,所以我想恐怕也请不起你,你若是嫌弃我的小公司,我百分之百可以理解你的难处……” 霍颖瑶眉头越皱越紧,故意不客气的问:“你谁啊?” 他稍作停顿,调整气息,免得一时控制不住,爆出脏话,下一秒,再度以毫无高低起伏的声音说道:“我是严汉勋的儿子严恺之,目前经营超市,若是你有兴趣,希望你能到敝公司上班,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太有兴趣,毕竟这算是粗重的工作,与你先前拿笔杆的文弱工作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翻个白眼。又来了,这个人是怎样?自己说爽的吗?还是有遗传到他妈的本事? 啊,她刚刚骂脏话吗? 有吗?有吗? 那去刷牙好了。 发现对方毫无反应,严恺之不得不捺着性子发问,“霍小姐?霍小姐?” “噜噜噜噜……” “霍小姐?”他的眼皮不正常抖动,那是气怒到快要掀桌子的前兆。 “你在干嘛?”他紧握话筒,彷佛正掐着某人的脖子。 见鬼了!他为什么要打电话给这疯女人?从头到尾除了嗯嗯啊啊噜噜咕咕,她什么话也不说。 “噜噜噜噜……哗滋……呸。” 她呸。 最后的音效,他听得一清二楚,电话那头的女人在刷牙。 刷牙?! 她和他讲电话,居然同时在刷牙?她要不要干脆上个厕所? 严恺之非常愤怒的咬了咬牙,勉强以客气的口吻说道:“相信现在才在刷牙的你必定不习惯敝公司从早操到晚的粗重工作……” 忍耐啊!拿笔杆的女人和拿枪的男人没什么两样。 没想到这回她马上做出响应,“不会啊!” 她连刷牙的时候都还愿意用脖子夹着话筒了,这男人是在叫什么叫? “啊?”严恺之微微愣住。 是他说得还不够明显吗?还是这女人神智不清? “霍小姐,我的意思是你贵为编辑,而我的经营的可是粗活居多的超级市场,恐怕不是很适……” 霍颖瑶一点也不想听那勉强装出来的客气语调,恶意打断他的话语,“我正觉得干腻了编辑,想动动筋骨,没想到这么刚好。” 严恺之的脸皮抽动三下,抚着直冒汗的额头,不敢相信事情竟会演变到如此失控的状态。 “霍小姐,你恐怕不是很清楚超市的工作内容,不仅拿刀、拿冰,还要搬上搬下,非常劳动筋骨……” “就说了嘛,我想动一动,哪天方便过去正式面谈?”霍颖瑶硬是反骨,坚决的说。 这么想打发她?平日她也是很好打发啦,可是据昨日名惠回报的消息,老总简直是想拿扫把赶人,要不是她们几个团结力量大,她真的会被人随随便便扫到一边去喘。 刚好她很不想让人随随便便的打发,姓严的死男人!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她也不再出声,直想吹口哨。 再说啊,刚刚他不是说得很高兴? “严先生,你何时方便?” 严恺之依旧无言以对。 第2章 霍颖瑶站在巨型建筑物前,抬头看到脖子酸痛。 哼哼,这样的公司是小庙? 她的确从来没去过名字这么难听又登不上台面的超市,但是至少知道二十间连锁事业也不会是间太小的庙,只是,有必要这么大吗? 原来卖葱、卖蒜、卖尿布、卖吃喝拉撒睡等东西,可以赚到这么多钱,那老总还卖什么书啊?这里可是新兴的科学园区,卖间厕所比他卖书赚得快多了。 有这么会赚钱的儿子,却不愿付她区区几毛遣散费?真是太过小气了。 本来她也没要遣散费的意思,毕竟那天是她自己说要离职,只是公司所有的同事情义相挺,为她出口气,要她绝不能便宜了老总。 对于同事们的帮忙,她虽不抱希望,但是心存感谢,哪知老总会如此猪头,完全不顾念情面,于是她的态度也变得强硬。 可是,为何后来会变成她站在这里抬头看太阳? 她刻意提早半个小时到,站在一楼看着楼层介绍,陆续有人在她身后进进出出,看来这是个热闹有精神的公司,她喜欢这样的气氛。 大家随兴聊天说笑,衣着轻松简便,每个人都互相认识,且亲切和善。 这是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一楼到四楼是卖场,六楼以上是办公室,所以超市的一楼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他在电话里问她要担任什么职务的时候,她说什么? 那时她说随便,现在却很想敲昏自己或拔腿逃跑。 站在这儿,霍颖瑶越发觉得自己太随便了。 她一介小小文编,要在这间热闹的超市里干什么?争取员工福利? 不好笑,她连薪水多少都不知道。 那天她在电话里故意质问那个男人愿意给多少薪水,他说细节等见面后再谈。 现在她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去和那个人谈细节,拥有这样一间公司以及那样的老爸老妈,他绝不会是善良角色…… 厚,她是不是太冲动了? 楼层介绍版上没有九楼,她知道继续站下去,警卫就要来询问了,所以随着人群进入电梯,看着大家按下楼层按钮,没人要到九楼,她只好伸出手,按下九这个按钮。 按钮亮起的那一刻,她觉得电梯里的每个人都看了她一眼。 是她神经过敏?还是太草木皆兵? 随着电梯往上升,人群逐渐散去,最后剩下她一人。 九楼到了,电梯门打开,霍颖瑶才踏出一步,便高度怀疑这楼层是超市的仓库,因为触目所及,全是堆得比人高的纸箱。 再走进去一点点,左边有间两坪左右的会客室,桌上摆满了东西,有木椅、抱枕、马桶刷、塑料柜、瓶瓶罐罐,以及四处散落的纸张。 这……是要派她到边疆放羊? 那也得有人教她如何牧羊啊,人咧? 她环顾四周,小声的说:“哈啰?” 眼前只有一条看起来像是通往后方的狭窄走廊,学校社团都比这儿干净整齐,她慢慢的往前走,一不小心撞到两旁的纸箱,纸箱摇摇欲坠,她赶紧伸手扶正,顺道推开一把歪倒的木梯子。 “shit……”她的小腿被纸箱边缘刮伤。 她后悔了,知道自己真的不适合在超市工作,不应该在名惠义愤填膺的愤慨下,就撂狠话说要直捣黄龙,他如果摆烂,要她清理这间仓库呢? 好,算她没种,当做没来,立刻转身,准备大步离开。 “喂。”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自她的背后响起,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 刹那间,霍颖瑶这才想到,自己的确没见过那个人的脸,只听过他的声音。 她正想要回头好好的看看来人,他已经经过她的身边。 “借过一下,不然,我看你还是先跟来好了。” 说完,严恺之走向电梯。 又是背影!这样是在搞神秘吗?她总是瞧不见他的真面目,虽然他高了一点,但也别当她这一层的空气太差,弯下腰,让她看一下是会死喔? 她小跑步跟上他,“去……去哪里?” “先拿着咖啡杯,到六楼开会。”他将一杯黑色液体交到她的手上。 开会?现在不是早上八点半吗?她不是早到半小时吗? “我……”我不干了,可以吗? 严恺之没空听她把话说完,直接下命令,“你的问题等一下再说,今天场外新柜的协力厂商会来,我的助理一大早还在泰国机场,来不及赶回来,你暂时充当我的助理,记录会议内容……你会吧?” 他腿长,轻轻松松走过电梯口,朝着楼梯间前进。 虽然是一小段路,但是霍颖瑶跟得有点吃力,怒瞪着男人的背影。 自从那天被他妈妈骂了之后,她就立誓这辈子天天都要穿高跟鞋,他不知道穿上高跟鞋就走不快吗?没发现他走一步,她要跨两步吗? 她走得摇摇晃晃,尽量不让咖啡洒出来,“贵公司……没有职务代理人吗?” 不对,她更想问的是,贵公司不是有一种机器叫电梯吗?为何他要弃电梯不搭,而飞快的走下楼梯?她好想尖叫啊! 严恺之暂停脚步,回头看着她,好像她问了一个鬼问题。 她总算瞧见他的庐山真面目了,虽然只有半张脸。 “本公司没有冗员。”他意有所指的说,从她手中拿回咖啡杯,然后继续下楼。 冗员?这男人在暗示她是冗员,是吧?是吧!很好,这完全激发她骨子里的挑战细胞,再也管不住自己想反驳的嘴巴。 “那证明贵公司在危机处理上一定会有死角,像现在。”她边说边看着脚下的楼梯,毕竟穿高跟鞋摔死不是一则值得夸耀的新闻。 严恺之斜睇了身后的女人一眼,口气严肃冷冽的说:“我只是顺便让你过来看一下公司的部分状况,不然卖场里的工读生也可以来当记录人员,这并不代表少了一个小小螺丝钉,我的小庙就会倒塌,你所谓的危机处理,在我的公司根本不存在,更何况小公司没有那么严重的问题。” 所有的问题,他和宥恕都可以互相支持,替代扛下。 言下之意就是她想太多了,那……那就放她去选她想要的工作啊,干嘛拉着她去开什么会? “那就叫工读生去啊!”她咬牙顶嘴,直想将他的背部瞪出一个洞。 严恺之没再多说什么,任由她跟在他身后碎碎念,穿过一间大办公室,接着推开会议室的门。 “抱歉,来晚了。”他用大家都听得到的音量控制住现场有些纷杂的气氛。 “不会、不会,我们也刚到。” 厂商代表们纷纷起立。 “请坐,我们只剩最后商榷,今天就将合约签定。”严恺之边说边走过人群,在前方的座位落坐。 霍颖瑶得到他的示意,拉了张椅子在他身旁坐下。 她看见每个人面前的会议桌上都有一份资料和一杯茶水,不是塑料密封的杯水,而是货真价实的杯子,不禁稍稍感动。明明是一间不错的公司,为何老板如此猪头? 身旁的男人认真提问,也认真回答厂商的问题,手上翻阅的是一本几乎要烂掉的会议纪录本,他……明明很需要一个秘书,是在省什么? 这时,他将会议纪录本推到她的面前,直接翻开到空白页,手指点了一下,“从这里开始记录。” 虽然对她而言,做会议纪录只是举手之劳,可是……他会不会太信任她了? 她不过第一天上班,看也知道,这陈旧的会议纪录本一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还是老板自己记录,这……他很讨厌耶!这样教她怎么好意思推开会议纪录本,大叫老娘不干了? “所以试卖期间还申请不到发票?”严恺之眉头深锁,似乎对于这样的小事也无法办妥感到不高兴。 被点名的厂商老板娘低垂着头,娇嫩的嗓音里隐含着委屈,“不好意思,我们花店已经尽力了,不过一定可以在正式贩卖前让消费者拿着单据来补领发票,严先生,我跟你保证。” 霍颖瑶抬起头,看她一眼。嗯……花店啊,不就是费巧一直想进驻的单位?原来是被这个可爱的小女人抢走了,她也是五五拆帐? 她偷瞄身旁的男人。好想往前翻,看看前面记录了什么,呵呵呵…… “好,这部分一定要处理好。”严恺之语气坚定,公事公办。 霍颖瑶暗暗咬牙,改天叫费巧也来用娇滴滴的声音跟他说几句话。 “那么装修部分还有没有问题?我希望一个星期之内施工单位全部撤离,各位厂商若还有要修改的部分,一定要尽快跟工务部沟通,工务部的约聘人员再一个星期就撤离,到时候不要说你们,连我都可能找不到工班人员。”严恺之的手指往会议纪录本上一指,提醒她,“会不会记录?” 她瞪他一眼,管他三七二十一,振笔疾书,秀丽的字迹接在男人龙飞凤舞的笔迹后面,嘟囔道:“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手写会议纪录!” 严恺之懒得理会她,“六月十二日是最后一天,十三日进场,各位还有没有问题?” 厂商代表们交头接耳,半晌,说话声此起彼落。 “严先生,地板上我们要贴公司标帜……” “严先生,关于传单,我们对于封面的位置……” “严先生,冷气的问题,我们上次讨论过了……” 这……哪是开会啊?分明是菜市场叫卖!会议纪录的重点是什么? 霍颖瑶不断的加快速度,却怎么也赶不上这些人潮水一般的问题。 “接下来请各位看一下合约内容,若有不妥的地方,我们现场解决。”严恺之将桌边一大迭合约分别递给各家厂商。 霍颖瑶看看他。好帅,庄家喊出最后声明,要下要快,下定离手,掷…… “你干嘛将笔丢出去?”严恺之贴近她,嗓音低沉的问。 她赶紧将笔捡回来,继续写。 人声依然鼎沸,这次的问题换成拆帐方式,讨论得好热烈。 “喂,拜托,我只知道五五分帐是一人一半,那六四分帐呢?谁六谁四?”这样教她怎样记录? 结果她发现那个男人根本不理她,咬住下唇,白眼一翻。管他去死,乱写,人家怎么说,她怎么写。 严恺之确实是故意忽略她的问题,主要是因为她没发现他是谁,这让他小小的失落了一下,不过老实说,他还真不讨厌开会时身旁有个奶爆腰小屁股翘的妞,尤其她身上还散发出淡淡的薄荷香。 这怪女人,明明生得一副妖娆模样,却散发出清新的绿草香,她是在演哪一出八点档?好好扮演狐狸精不好吗? 他看着矛盾的她,愈发觉得有趣。她的外表妖娆多姿,也不避讳自己曼妙的身材,可是经过几次接触后,他发现她的行为举止与个性有趣极了。她有着成熟女人的身躯,体内却是顽皮豹的灵魂。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他压抑住奔腾的思绪,专心的开完整个会议。 霍颖瑶收拾桌上的东西,惊讶的心想,没想到他做决策的速度如此迅速,所以会议在一个小时内便结束。 她在他的带领下,步出会议室。 “好,我们边走边检讨你的问题。”严恺之头也不回的说。 啊?他在说什么?他在跟她说话吗?他那么高,又走得那么快,是在跟她说话吗? 他穿过大办公室,往楼梯间走去。 她忍无可忍,大叫出声,“喂,又走楼梯?” 以他刚刚下楼的速度来看,上楼肯定也快,可是她今天穿窄裙和高跟鞋,而且手上还多了本厚得要命的会议纪录本耶!他是瞎子吗? 严恺之听到她的抱怨,停下脚步,伟岸的身躯微侧,看着她,手指往前一指,“另一头有电梯。” 说完,他继续爬楼梯。 他……他就这么走了?不是说要边走边检讨她的问题? 霍颖瑶来不及说什么,他已经从她的视线范围消失。 很好,这下她是要爬楼梯跟上去,还是搭乘电梯? 气……气死人! 她跺了下脚,往他所指的电梯方向走去。 穿着高跟鞋绕了几圈,她确定他真的很幼稚,电梯根本就在他所指的另一头。 霍颖瑶气呼呼的走进电梯,按下九这个按钮,抬高下巴,咬着牙,喃喃自语,“怎样?你故意指反方向,我还是搭到了。” 不一会儿,电梯在九楼停住,门向两旁滑开。 她整个人呆住,因为门外堆满了纸箱,根本出不去。 怎么会这样?她刚刚不也是搭电梯上九楼吗?虽然打开之后也是看见一堆纸箱,但是没有堆到电梯门口啊!该不会是那个男人先上楼,把纸箱堆到门口吧? 死男人,真的是无敌幼稚! 她硬是不相信有人可以恶意把纸箱堆成这样,还想用蛮力推开,无奈推了半天,那些纸箱一动也不动,而且电梯门一直要关上,不断的撞击她的手臂和脑袋。 够了!她干嘛来这种公司? 霍颖瑶回到电梯里,电梯门关上,气怒的按下楼层按钮,电梯往下。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她二话不说,赶紧走出电梯,同时有一群人鱼贯的走进电梯。 呼!总算看见也有人要搭电梯了。 可是……为何她会来到卖场?她明明按的不是四楼啊!她……鬼挡墙了吗? 现在她的脚趾头在高跟鞋里被挤成扁花生状,手中的会议纪录本又臭又重,她却莫名其妙的被送到四楼,简直快气炸了。 很好,那男人果真就是要她走路!没关系,她找楼梯间爬楼梯总可以吧!成熟女子能屈能伸,而且等一下她就要把这会议纪录本丢到那男人的头上,让他脑震荡。 可是……很诡异的是,她找不到楼梯间! 依循着楼上的隔间,同样的位置变成一整区内衣专柜,这……这是什么鬼建筑啊? 霍颖瑶面对一柜柜内衣,粉红蕾丝飘啊飘,简直想杀人,差点将手上的会议纪录本扔到地上,用脚踩踏。 可恶!她和那男人以及这栋建筑杠上了。 问人!她不耻下问,总可以吧! 本来若是她自己想离开,那么说走就走也就算了,大家未来就当做不认识,可是现在有人要看她笑话,她就不走了,怎样?就算爬外墙,她都要爬上九楼,将那个死男人碎尸万段。 霍颖瑶来到一名中年工作人员的面前,手指着前方很诡异的电梯,“请问,那部电梯可以上九楼吗?” “九楼?不行,要到九楼,得搭乘一楼大门旁的电梯,卖场内的电梯只能上四楼和六楼,而且要有磁卡,到六楼才会开门。” 工作人员说得很清楚,她却听得很模糊。 “那九楼的人怎么下来?” “九楼?我刚才说了,九楼要搭乘一楼大门旁的那部电梯才能上去,不然就是四楼刚好有人要进去,你就出得来,否则你可以出来,但是没人按九楼,你绝对上不去。” 这里的员工脑袋都这么清楚?为何她怎么听就是不懂? “那……那部电梯可以到达这栋建筑的每一个楼层就对了?” “不行。” 霍颖瑶几乎崩溃,“那是怎样?”世界上有这种电梯吗? “就一楼大门旁的那部电梯只通一、六、七、八、九楼办公室,那边那部电梯只通卖场内一楼到四楼,另外那部是货梯,只跑一楼到五楼,不过都要磁卡喔,不然每个客人都可以跑进我们的办公室,那还得了?小姐,没那么难懂啦,就是要上楼得在一楼大门旁搭……” 她在心里哀叫,她是在上研究所做学问吗?不过几层楼上上下下,有这么难吗? 她放弃了,问清楚楼梯间在哪儿,决定走楼梯间。 热心的工作人员跟在她身后,提醒道:“小姐,楼梯间只提供一楼到四楼卖场喔!” 好想死…… “那我要怎样上九楼?”她要掐死那个男人。 “你可以搭乘任何一部电梯到一楼,出去后再绕到大楼正门,搭乘那部电梯上九楼;或者你等看看有没有人要上楼,请人家帮你按四楼,你走出电梯后,走楼梯……喂,小姐……” 她没有要考研究所,请不要再说了!她放弃,乖乖去一楼,总可以吧! 二十分钟后,她再度来到九楼,一样堆满了纸箱,但现在她只想放把火,将这堆碍眼的垃圾烧了,也或许她的怒火就可以把这些纸箱烧成灰。 人在气怒时果然能激发寻找猎物的本能,她这次竟然顺利的找到他的办公室,极不客气的站在吹着冷气的他的面前,一把怒火几乎把他烧了。 严恺之也不赖,劈头就说:“我想霍小姐已经对我们这个小庙有了初步的认识……” 老娘不干了! 她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不过让她先喘口气,她就吼给他听。 严恺之好整以暇的看着怒发冲冠的她,心情大好,“若是你对敝公司有不适应的地方,我可以理解,所以若是你不愿意待在这样的公司,我也不会觉得你的选择有误,所以……” “所以呢?”她咬咬牙。 他双手一摊,“所以谢谢你的到访。”送客。 若她就这样被送出门,那太小看她了,虽然她非常想把会议纪录本丢到他的头上,可是瞧瞧他那得逞的嘴脸,她改变主意了。 “所以我的职位是什么?”她咽下一口气,努力做深呼吸。 严恺之收回双手,撑着下巴,仔仔细细的看着她。 他知道自己的心情,或者该说这个女人就是很刚好的启开了他某条沉寂已久的神经,那高中时期才有的冲动与快乐。 他与理智的自己做着拉锯战,可是身体里浮浮动动的费洛蒙气息很活跃,深陷在放她走与留下她的煎熬中,现在他并无心经营感情,放她走才是王道,可是……他太清楚这个可是是什么了。 严恺之毫不避讳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记不起那一夜,他也不打算让她知道,只是希望此刻她好好的记住他的脸。 霍颖瑶直到此时才算真正与他会“面”,她超不想相信这个人是老总和他老婆的结晶,那高挺的鼻梁、浓黑好看的眉毛,在在浇熄她的怒气。 没错,人是视觉性的动物,不过现下要她说他帅毙了,那就把她拖出去毙了。 两人沉默的对峙了一会儿,心思各异。 她越看他越觉得帅,原本就因为爬楼梯而微红的脸庞更泛出几许不自然的潮红。 他根本就是性格偏差的黑天使,和费巧属于同一个物种。 这时,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严恺之瞄了一眼,毫不礼貌的接通,口气极差的说:“你别告诉我泰国飞机停飞了……罢工?你当你是在法国啊!你不过是去签个合约,已经玩掉三天,你应该知道再过四个小时我若没看见你……马的!你挂我电话!” 马的!伙计挂老板电话,这公司还有没有道德伦理?而且还是在这个女人的面前!他几乎不用抬头,都知道她会露出多么得意的嘴脸。 哼哼。霍颖瑶挑高眉毛,见他不爽,心情瞬间变得舒爽。 她假笑的睨着他,“不是说不用职务代理人吗?” 严恺之撑着下巴,沉思几秒,邪佞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一次。 “你说得没错,我应该承认我的错。” 既然情况与他的想法都偏向如此,那么就顺着走下去吧! 他缓缓放下手机,决定把她收在身边,毕竟每次老爸和老妈逼他相亲的女人都是客客气气的,他有多久没见过怒气腾腾的女人了? 霍颖瑶连耳根子都微微泛红。他现在这样深情的道歉是怎样?他这样,她怎么好意思…… “所以你有职位了。”他笑说。 她心中警铃大作,瞬间惊醒。 老天!她在气头上险险又作出赌气的决定,根本不应该在气头上接下他的挑衅,应该要直接将“老娘不干了”五个字轰向他才是。 她咽了咽口水,调整气息,深深吸气,“可是老娘不干了。”顺便将手上重得要死的会议纪录本丢到他的桌上。 耶!她吼出来了。 啧,这女人的嘴巴真脏。 严恺之强忍住笑意,故意硬邦邦的说:“你妈没教过你,女人讲话要优雅吗?” 霍颖瑶也不客气,瞪他一眼,“你爸没教过你,男人要学会成熟懂事吗?” 哼!她转身走人。 “六万,担任我的助理。”他看着她着火的诱人背影,低声说道。 很诱人……虽然他知道不只是背影诱人。 好诱人……老总给的薪水不过三万八,而且还是她努力好多年才得到的代价。 严恺之不开口催促她,默默的等着。 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霍颖瑶缓缓的转身,清了清喉咙,“嗯,我说……计算机在哪里?我好将会议纪录key进去。” 他再也忍不住,嘴角微弯,手指着前侧的另一张大桌子。 她踩着高跟鞋走过去,落坐,没有半点迟疑的开始工作。 严恺之像是放下心中的一颗石头,瞬间心情大好,“我是说两个月六万。” 说完,他起身,走出办公室,带上门。 “你去死!”霍颖瑶气得将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 他搭乘电梯下楼,难得的露出笑容。 当电梯在六楼开门时,门外的人们看见他的表情,吓得不敢走进去。 “经……经理……” “你们不进来吗?”严恺之眼睛弯弯,笑意满满。 门外吓呆的一群人同时摇手,“不,不,经理,你先下去。” 电梯门一关上,众人议论纷纷。 “你……有听见笑声吗?” “我没听见、我没听见……”有人以为看见阿飘,捂住双耳,歇斯底里的嚷道。 严先生,果然是有遗传到他妈的幼稚啊! 第3章 钱多事少离家近,是每个人对工作的终极梦想,但是霍颖瑶一向歹运,她能控制的多半是至少工作地点得要离家近,或者迁就公司,搬到公司附近居住。 所以她讨厌换工作,因为工作一换,她便要面临搬家。她可是刻苦耐劳的金牛小宝,没有多余的金钱做为交通费用,而且时间就是金钱,离家近至少做起事来快乐舒服。 可是,有人七点上班的吗? 是谁? 她那猪头老板。 公司每一层楼都有爱慕他的未婚女员工,他明明长得人模人样,可是行事风格完全不像是正常的成年男子,他根本就是古生代的活化石,还可能跟鲎一样体内流着蓝色的血。 所以成熟独立的女子不与小人斗,经过半年的时间,她放弃缠斗,也认了,决定抽空在公司附近寻找一间她负担得起的小窝,不然她已经连续一个月比小学生还早出门,连路灯都还没熄呢! 这是什么公司?这是什么老板? 呜……她低声哭泣。 这是付她六万元薪水的公司与老板,她比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还要可怜。 于是应该睡到自然醒的星期假日,她拖起酸痛疲累的身躯,以那间“小”庙为起点,和看起来同样苦命的中介人员,将方圆一公里内的租屋看过一遍。 他们爬上爬下,走东走西,最后锁定一个大型小区旁的老旧公寓三楼,约二十四坪大,没有电梯,没有管理警卫,该没有的都没有,只有坪数过大,但此地没有便宜的小坪数公寓,小坪数多半是新大楼,新大楼管理上的确比较安全,但若再加上管理费,她负担不起,也不想负担过高的住屋成本,于是当下决定入住,算是接受未来不算短的时间内要待在这间公司的计划。 当然,如果她没被操到进棺材的话。 这恐怖的半年,她总算看清楚这连锁事业之所以可以在大型跨国企业与本土大财团的双攻下生存下去的原因,最主要的因素就是老总他儿子,他总要她叫他什么?恺子?老大?对,就是他,那个好像有躁症又好像过动的男人。 若是把他丢到大企业里,她一点都不怀疑他会再创造一个台塑集团,因为他吃得很少,也睡得很少。 自从进到他的公司上班,她深刻的体会到金钱难赚。 严格说起来,他没有恶劣到真的两个月给她六万,可是他要求她在一个月内完成两个月的事务,这样算不算变相的两个月领六万? 她可是娇滴滴的正常狐狸精,怎么跟过动猴相提并论? 有好几次苦命的她几乎没力撑回家,要不是公司没地方洗澡,她不排除洗好澡之后就在那堆纸箱上过夜。 妖娆狐狸精?! 她连高跟鞋都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不然能有几条命好穿那种高跟鞋去跑楼梯? 电梯?电梯,是吧?她已经很久不知道那种亲切的高科技产物长什么样子了。 她若搞得懂这栋楼的电梯,就去考研究所了,干嘛来这儿苦命? 瞧,现在手表显示六点二十七分,昨天一夜没睡的整理房子,她累得要死,又怕在家里睡过头,所以干脆早一点来公司,至少让她睡半小时吧,半个小时就好。 霍颖瑶蜷缩成一团,在沙发上呼呼睡去。 严恺之停好车后,站在一楼的电梯前,便从警卫口中得知霍颖瑶六点多就到公司,嘴角不禁扬起。 这么早? 她真的是很妙,面对她,他几乎是胡乱出招,秉持整人为生命第一要事,但是他很讶异,她竟然活过来了,而且活得精采无比,能力直逼世界第一没礼貌的林宥恕。 虽然有好几次他几乎因为她的影响而无法专心办公,很想直接请她走人,但是看她活生生的在他的地盘上钻进钻出,将两个男人制造出来的混乱归位修正,教他该怎么赶她走? 连宥恕都觉得她好用、耐操,没有人再将她看成狐狸精,她平民到连十楼餐厅的阿姨都和她称姊道妹,他算是捡到宝了吗? 电梯门在九楼开启,严恺之踏进杂乱中逐渐有序的走道,纸箱也不再翻翻倒倒,而是迭放得整齐,且在箱子外面标明内容物,他记得会议纪录本里的字明明秀气得很,可是箱子上的每个字都龙飞凤舞,看不出是女人的字迹。 他有时不得不想,这女人真是枉费老天爷给她一张玩弄男人的脸,她干嘛不去坐男人的大腿? 不过在“有有鱼”超市,没有老板的大腿好坐,她大概有此认知,所以工作勤奋努力,努力到睡在老板的办公桌前的沙发上。 这和坐老板的大腿有没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实在的,有,同样都让他心痒痒。 办公室内光线昏暗,严恺之蹲在沙发前,看她睡得一脸安详,白嫩的肌肤应该没有上妆,眼睛下方有两抹黑影,胸前的饱满几乎蹦出白色t恤。 他当然看过白色t恤下的美丽,不过依然心存幻想,真实的触感会是如何?这样的胸部若穿上低胸上衣会造成怎样的视觉美感? 他是正常男人,看着很有威胁力的狐狸精躺在沙发上,若是还可以保持君子风度,想着她会着凉,或者她会不会太累,那肯定是生病了。 他病过一次,若有机会重来,他会放她一马吗? 不会。 他现在满脑子邪淫思想,只想让她更凉,让她更累,于是扁扁嘴,站起身,离她远一些,然后一脚踹向沙发。 “喂!醒醒。” “呜……”霍颖瑶皱起眉头,微微翻身,神态和姿势更加诱人。 这该死的女人! 严恺之深吸一口气,再用力一踹。 “喂!去泡咖啡!” 别为了泡咖啡这种鸟事吵我! 霍颖瑶超想尖叫狂吼,可是不行,月初她因为看见存折上不断增加的数字而心生喜悦,为了这种喜悦,就算把她踹到沙发下,她都毫无怨言,只得闷在沙发里,苦苦哀求,“好了,别再踹了,我醒了。” 听着她绵绵黏黏的声音,他更加不爽。 “醒了就快起来,泰国那批货昨天晚上已经到了,你清点好之后,叫工作人员搬到五楼,卖场展区也要再去看一次动线。还有,外面桌子上的东西看了没有?宥恕昨天晚上从“绿品”找过来的好东西,去计划这系列的市调,我要知道产品成本及卖价表。这一季的电视广告稿我不满意,看一下我写在企划案上的意见,然后到卖场问每一区的组长有没有其它意见,统计好之后交给我……喂,醒了没?” 霍颖瑶不想醒,比较想死,连翻几个白眼,心里不停的咒骂,随即勉强坐起身。 “醒了,醒了……” 严恺之看见皱巴巴的白色t恤黏在她身上,不禁低咒一声,这女人!她根本是狐狸精投胎,瞧她那副慵懒的模样,他竟然觉得那件t恤柔软好看得引人犯罪。 “醒了就去泡咖啡。” 他在办公桌后坐下,撑着额头,努力维持老板该有的样子,心里明白她占据他的脑海的频率越来越高,所以他很需要一杯咖啡,镇定飘浮乱钻的思绪。 霍颖瑶总算逐渐清醒,看了眼手表,七点过一刻。 “你刚来喔?” 她无神的瞟他一眼,身子依旧歪斜的靠着椅背。 刚来公司就可以说出一长串今日的计划,难不成他昨天想了一个晚上,想着如何累死她? “小姐,你真是越来越没礼貌了,再怎么样,我都是的顶头上司,不鞠躬哈腰就算了,好歹坐姿也端正一点。”他专心的看着桌上的数据,不想再看她那个妖女。 “老大,你想想,要是宥恕也这样鞠躬来鞠躬去,你觉得我们三个人本来三十分钟可以完成的事会变成几分钟?别忘了,半个月前还是你抓狂,要我有屁快放。”她很有礼貌,没有真的放屁,他居然还说她没礼貌? 唉,偶尔他也想表现一下当老板的威严,可是面对这两个被他操出来的超强助理,他有很强烈的无力感。 “我要咖啡,今天少加些糖。” 除了刚刚交代的那堆事项,还要她泡咖啡?他会不会越来越闲了? 她一动也不动,看着顶头上司,“老大,我想了一下你交代的事项,如果都要我去做的话,请问一下,你今天要干嘛?” “我?”严恺之挑了挑眉头。对喔!“我想一想……嗯,那我等一下去街角那间新开的意大利餐厅吃吃看,顺便比较一下和我们楼下新开的意大利面店有什么不同。” “我去……你去吃意大利面……你会不会太机……机动性了?”她快咬到舌头了。 “不会。”他露出微笑。我就是老大,怎样? “但那是十一点以后的事,先生,现在才早上七点过一刻,你要不要一起去点货,当个苦力,好训练一下你那日渐松弛的手臂?”霍颖瑶气得直接开火。 这女人的礼貌真的越来越差了。 “叫我去当苦力?还日渐松弛的手臂?”他挑起眉头,很想让她瞧瞧他一点都不松弛的手臂和其它部位。 “你不是一向事事亲力亲为?最近怎么越来越客气了?”根本就是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她和林宥恕。 “是喔,客气是一种美德,恭喜练出六块肌,那我去买早餐好了。记得,咖啡少加些糖。” 忍耐啊!霍颖瑶,为了充满香味又闪亮亮的六万元。 她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精力充沛的走出办公室,暗暗告诉自己,好女不与恶男斗。 勉强撑起快散了的骨头,她走进茶水间。 当咖啡香提振她疲累的身体时,他刚好拎着早餐进来。 “我帮你买了火腿蛋三明治。” 对喔,她都忘了她还没吃早餐,算他有点良心。 “谢了,咖啡给你。要不要到会议桌那边吃?我们边吃边谈一下‘绿品’的东西?” 严恺之摇头,“吃饱再去。” “厚,叫你边吃早餐边讨论事情有这么痛苦吗?” “很痛苦。”他嗅闻着咖啡香,直言不讳,现在一点都不想谈公事。 “那我先去把成本报表key进计算机。对了,我在大陆找的工厂愿意帮我们制作提袋,嘿嘿,是我喜欢的提袋喔!”她拿着三明治,边说边走出茶水间。 “成本不能超过二十五,除非你有把握卖价高于一百五,否则要是亏钱,我扣你的薪水。” 费巧说得没错,这家伙根本就是吸血虫。 “知道了。”霍颖瑶在办公桌后坐下,狠狠的咬一口三明治。 他端着两人的咖啡杯,跟着走进办公室,“吃慢一点,要是生病了,又要请病假,我还得付你薪水。” 她倏地站起身,“我去前面看数据,不然和你一起吃早餐,我会消化不良。” “真的吗?不会啊,今天的咖啡很顺喉。”严恺之恶意的笑说,把荼毒她当做早餐的配菜。 她翻白眼。九楼以外的女性真是太不知真相了,这人工作时认真,不工作时懒散,根本是个双面人,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哪一点值得女人爱慕? 她摇摇头,“难怪宥恕不在公司吃早餐。” 严恺之但笑不语,宥恕是他的拜把兄弟,他当然知道宥恕不在这里吃早餐的原因。 二十分钟后,林宥恕越过认真的看数据的霍颖瑶,直接进入办公室。 他不在这里吃早餐的原因很明显,因为不想成为电灯泡,只是,有人看得出他的用心良苦吗? “干嘛不到前面一起吃?”他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好友。 严恺之抬头,微微一笑。 他们是邻居,有着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情谊,当年严恺之接下他老爸急着脱手的事业,会成功会失败都是未知数,林宥恕不计一切的陪着他一起打拚,所以他不会把严恺之当老板,严恺之也不敢将林宥恕当伙计,男人之间的友情越发坚定。 不过他们对待彼此的方式常常是想置对方于死地,再得意的伸出一只手臂救对方,当然,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因为要抱女人。 男人彼此够熟悉、够了解之后,就会知道,言谈里三分之一是事业,三分之一是当兵故事,剩下的三分之一是女人。 天真无邪的女人以为男人多有气质和内涵,言谈中理应诗词歌赋、人生道德、未来方向与目标……那叫不可能。 尤其他们是忙碌非常久的雄性动物,当一个妖娆娇俏的狐狸精来到身边,他们没有直接扑上去,吞吃入腹,算是还有点良心未泯。 不过他们也不会上演两男抢食一女的无聊戏码,那是女性同胞太看得起自己所幻想的剧情,在他们忙着赚钱,对于女人,一向主张不要花太多心思,更不会因而影响事业,这是有办法的男人本色,不然摇头摆尾的乞求女人垂爱,那多逊! 他们的默契比亲兄弟还好,绝不会为了女人耍心眼,认定那种男人最差劲。 当然,也别以为有女人可以让他们兄弟抢成一团,因为耍心机的女人也好不到哪里。 霍颖瑶在这方面,他们对她的评价算是很高,不过她也太不将他们这两个世纪抢手货放在眼里,简直把他们俩当成兄弟。 林宥恕为此觉得头大,恺之和颖瑶一再过招,是在他面前上演哪一出? “她有没有找到房子?”林宥恕随口问问。 严恺之的眉头紧锁,虽然听也知道宥恕说的是谁,还是不高兴,“有人在找房子?” 林宥恕摇摇头,看着好友,“你也太拘谨了,过问一下她的私事不犯法,好吗?” “她没说。”严恺之看向桌上的档,不想将事情点明。 “她也没主动跟我说。”他的好友是不是只顾着赚钱,忘了如何把女人? 严恺之了解他要说的是什么,“宥恕,我没有吃窝边草的习惯。” 林宥恕撇了撇嘴,双手撑在桌上,“兄弟,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唱这种高调,很难听。” “不唱高调,我会吃不完。”严恺之摊开双手,靠向椅背。 他说的是事实,九楼以下多的是女性同胞对他寄予特殊的情怀,他若不挑,每一层楼都有好菜色可以吃。 “算你狠!”林宥恕说,可是兄弟不是当假的,“那我去把她,当你的嫂子。” 严恺之不言不语,眼里的警告显而易见。 “别瞪我,我好怕。”林宥恕故意发抖,随手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贴近嘴唇。 “放下,那是颖瑶的。”严恺之口气里独占的意味浓厚。 林宥恕暂停两秒,慢慢的放下咖啡杯,眼神暧昧的看着好友,“不吃窝边草?嗯?” 严恺之故意转移话题,“墨西哥这次的咖啡正需要有人过去看一下封装,也许你不嫌远,想……” “我放下了,兄弟,一滴也没沾。”林宥恕投降了,他这拜把兄弟的个性别扭,他早该习惯,小小刺激一下,就要派他出国奔波,可是放着可爱的狐狸跑来跑去,会不会太暴殄天物? 严恺之看着桌上霍颖瑶的咖啡杯和他自己的咖啡杯,这是每天早晨陪他开始一天的杯子,同组的样式,洁白而干净,不过,恐怕是太……太干净了。 他很慎重的思索着,让她留下来很碍眼,却又赶不走,该怎么办呢? 对于女人,他从来不花心思,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事业上,通常是老爸和老妈有认识的女人,便强迫他认识或交往,他若不排斥,就如老人家的意,与她交往,图的也是暂时的清静,至少不必应付那两个任性的老人。 不然光是要找到两位老人家都喜欢的对象,他这辈子恐怕要打光棍了。 可是那些女人多半客气得体、亲切善良,像是同一个模子铸造出来的媳妇格式,他身边一直没有真正的女人出现……还是这不怕死的女人恰巧是他一直希望出现的女人模样? 他该如何做选择? 将她赶出他的地盘,与她切割?或者…… 这个早晨依然很美、很香,可是他因为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而如鲠在喉,不上不下,没有办法解决。 没想到办法自己找上门来。 晚上十点半该上床的时间,严恺之手上提着从便利商店购买的牛奶,正准备走进小区,竟看见霍颖瑶垂头丧气的走过他身边。 她摇摇头,不相信今天倒霉到这个地步,不知道拨打了几次手机,对方总是无法接通的状态,她已经很累,很不想在这么累的时刻看见眼前的这个人。 “你……”看起来不太好。严恺之因为她的眼神而住口,她看起来像极了被丢在路边的流浪狗。 霍颖瑶的双眼微湿,当下冲着他发飙,“你就当现在看到的不是我,怎么样?” 他觉得莫名其妙,上下打量着她。她不像是遇上抢劫或什么更坏的事,比较像是月经不顺,纯粹心情恶劣,那很好商量,不理就不理。 他耸耸肩,“好啊,拜拜。” 说完,他径自走向亮晃晃的小区大楼。 看着他潇洒的背影,她有股难以形容的感觉。他就真的这么……好……好狠……好得很。 咬咬牙,她继续往前走,决定再拐个弯,问问看好了。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说晚不晚,说早不早,为何费巧、婕绫、曦宁统统联络不上?为何水电行的老板统统这么早就关门睡觉?为何她的房东会如此机车?为何那个死严恺之就这样把她丢着不管?为何……喝! “你到底要去哪里?”他粗鲁的抓住她细瘦的手臂。 霍颖瑶转头,被他吓出鸡皮疙瘩。 她真的很累、很不想在这种烦躁的时刻遇见他,可是更不想看见他就这样抛下她。 她疲惫又愤怒的看着他看来也很不爽的眼眸,说不出话。 看她这个样子,他不想再多问,二话不说,拉着她朝小区走去。 难得啊,这只刺猬不吵不闹,只是不甘的咬着下唇,乖乖的跟他回家。 当门关上时,她一进入他的地盘,他莫名的有一丝满足感。 他期待这一刻吗? “坐下。” 严恺之将脸色苍白、神情烦躁的她推到沙发上坐好后,走进厨房。 “我要咖啡。”她呼出一口气,闷闷的说。 今天真不是她的日子,暴躁的情绪无处发泄,再也顾不得这男人白天的身分是她的顶头上司。 他挑起眉头,倒了杯水。不错啊,看来她逐渐恢复本色。 “我不喝咖啡,所以厨房里只有水,随你爱喝不喝。”他没打算替女人煮咖啡。 他不喝咖啡?! 霍颖瑶瞪着他,真想用眼神杀了他。 见鬼了!他不喝咖啡,那她每天泡给他喝的是洗澡水吗? 呜……洗澡水…… 眼看她似乎快要抓狂,严恺之在沙发上坐下,将杯子放在桌上,“你家死人吗?不然你是怎么回事?” 她狠狠的瞪他一眼,“你家没老母教你嘴巴干净些吗?” 这女人还骂人呢!他挑起眉头,一副欠扁的样子,“不然这样问好了,小姐,你干嘛如丧考妣啊?” 气死人!她就说了,此时遇见这个人,不是天要亡她吗?她是中了什么邪,才会随他进他家?她是中了什么蛊,才会伤心他刚刚不理她? 此时此刻她没兴趣让他看见太多她的私人情绪,她像极了月事要来的暴龙,事实上她就是,而她一点都不想和他分享,也一点都不想让他接近她的私人世界。 “你就当我刚刚一时没脑袋,我不该在这儿,再见、拜拜、明天见。” 不过严恺之的速度比她快,一掌压住她的肩膀,不让她站起来。 “所以?家没死人?”他皮皮的笑问。 厚!他竟然用那张帅脸对着她笑。 霍颖瑶对上他晶亮的双眼,他也盯着她,瞬间明了他们一直都在逃避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她知道他不吃窝边草,这在公司里不是什么新闻,因为每一层楼都有女人为此叹息,所以她将心情收拾得很好,可不想加入叹息的行列。 可是,他这人很烦。 他这样笑,是要让情况失控吗? 他这样杵在她面前,不怕她失控吗? 她今天很脆弱,他可不可以不要来挑战她? 霍颖瑶哀怨的闭上眼,觉得很头大。 “拜托!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她的声音强硬不起来,只求他走开,好维持他们之间的安全。 严恺之看着盖住她妖媚双眼的浓密睫毛,身体靠她很近,心情很乱,诚实的说:“不能。” 听着诱惑力十足的声音,闻到淡淡的肥皂香,让她吓得睁大眼睛,发现他近在眼前,“你……” 不等她说完,他俯首攫住她的唇瓣,强壮的双臂硬是把她圈围在沙发与自己之间。 “嗯……” 惊讶过去,霍颖瑶几乎被他的体温烫伤,可是这滋味太美好,男人的气味太阳刚慑人,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想要记住他的味道。 严恺之离开她的嘴,“咸的?” 咸的?她的脑袋一时之间无法运转。这代表的意思是…… 咸的?咸的?! 她的眼睛倏地瞠大,只差没直接弹起来,翻过沙发逃走。 他露出邪恶的笑容,将她抱进怀里,温热的湿唇含住她的耳垂,再故意埋进她黏黏的颈窝,大力吸气。 “真臭。” 霍颖瑶尖叫,想要推开他。她就说了,根本不该在这种时刻和他相遇,他根本就是…… 严恺之早已为她心荡神驰,哪可能放手,抚摸她汗湿又干了的衣服,一点也不在乎是否干净,他就是喜欢喝完咖啡后,杯子上留下来的咖啡渍。 “别……”她好无力,可是这陌生又期待的感觉是这样美好,让她只想赖在他的怀里,享受他那一身好闻的气味。 “你想……先洗澡?”他的声音温润低沉。 他说“先”…… 霍颖瑶脸庞泛红,无法动弹的望着他。这个男人…… 他们是这样熟悉,却又极力排拒彼此,他们是这样……想要彼此。 第4章 霍颖瑶发现自己失去身体所有权,这过动的男人不只将精力发挥在工作上,在床上更是淋漓尽致,她举起微颤的脚,然后无力的放下。 “我要洗澡。” 像被碾过的身体提不起任何一丝力气,更无法自己走进浴室,她哀哀求着身旁的男人,却也不知道他应该如何帮忙。 “三个小时前我就说过,要你起来洗澡。”严恺之贴近她耳边,手还在她身上游移。 说这种话真的很不负责任,不过他不负责得很乐。 当时她回答了什么? 她说“嗯”。 软绵绵、甜蜜蜜的声音很好听,所以三个小时过去,她依然无法下床,他笑着在她的翘臀上画圈圈。 他的占有行径很明显,几个小时的缠斗后,他仍没放弃初衷,好整以暇的等着她哀求他抱她进浴室洗澡。 “我要自己洗。”过度运动后,尽管全身无力,霍颖瑶的嘴巴还能动。 “那去啊!”他听话的放开她,手肘弯曲撑着头,好商量得很。 她狠狠的瞪他一眼。她怎么告诉他,现在双脚发软?就不信他看不出来! 公事上,他毫无天理,只差没将她操进棺材里。私事上,他依然如此,没日没夜的激发她的热烈反应。 几个小时前,因为无法洗澡入睡,一身黏腻烦躁,几小时后的现在,更不能不洗,却无法走下床,这……这人有虐待狂,可是为何她觉得如此被虐待竟像是在天堂洗净一身? 不行了,好累,让她脏死好了。 眼看她眼一闭,几乎要晕过去,他将她抱起来,离开大床,走向浴室。 “脏鬼。” 脏得他想再度埋进她的颈窝,与她一起脏下去。 霍颖瑶舒服的偎在他的怀里,倦意深浓,却还是坚持的说:“我要自己洗。” 这女人! “你会喜欢我的浴室。”他宠溺的笑说。 “我要……”自己洗。她气弱到说不下去。 严恺之轻轻摇头,走进浴室。 她抬起头,看见用白膜玻璃隔间的浴室,窗边有一个大双人白色按摩浴缸,月光照射在暖呼呼的水面,反射出粼粼波光,不用开灯,便能营造氤氲诱人的情迷氛围,她没有忽略墙上那台液晶屏幕,此时没有画面,只有极小声的乐音,迷惑着人心,危险至极。 连浴缸里的水都宜人温暖,这男人几时来蓄水的?他不是一直在她的身体里?她有这么晕吗?老天。 来不及想太多,他抱着她跨进浴缸,温水逐渐消除身体上的疲惫。 “嗯……”好舒服。她轻轻叹口气。 这声音太诱人,严恺之环抱她的纤腰的双手更加收紧。 “我……”好晕、好暖、好舒服。 她再叹一口气。算了,在他的怀里这么舒服,她还在矜持什么?坚持什么? 男人的怀抱太暖香,她恋恋不舍,将他厚实的胸膛当做懒骨头,任由他的双手游移至她的大腿内侧,轻轻挑动,她再也没有抗拒的能力。 他轻轻抚过她每一处细柔肌肤,斑斑红痕却还是万分撩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逼到失控境界。 摇醒她? 他抚着她细致的脸庞,笑着摇了摇头。 她一向都是这么拚命,这半年来,他无数次在工作上恶意的压榨她,她虽然气急败坏,还是拚下去,现在就连……她也是在迷蒙中跟上他的节奏。 不吃窝边草? 他不知后悔了几次曾经作出这种决定,今天一尝,他更是为过去半年错过了什么感到扼腕。 这女人……是这样的动人心弦。 严恺之强忍着吻醒她的冲动,快速洗净她与自己的身体,然后擦干,再抱着她回卧房。 明明是只小猫咪啊!他看着她的睡颜,心中一个始终空虚的角落变得圆满,爱不释手。 夜很深了,明天要早起。 她是他第一枝窝边草。 累到弯腰折倒的美丽草。 感觉还不赖。 闹钟叫醒了霍颖瑶全身细胞。 “嗯……”阳光好刺眼。 新屋子还住不惯,阳光就在床边,照得一室干爽,她睁开眼,翻身想下床拉窗帘,没想到全身酸痛到痛呼出声。 老天爷!她昨天是搬了什么重物?还是……不对!下一秒,她完全清醒。 这不是她的房间! “噢……”她懊悔不已。 她想起来了,想起昨晚让人每一秒都脸红的一切,弹坐起来,侧身一看,再次哀号,脸埋进手掌里。 闭着眼的男人还在睡,这…… 严恺之被她吵醒,睁开睡眼,伸出手将她再压回身边,不介意与她分享美好的早晨。 他根本不把她的抗议当做一回事,直接堵住她的嘴。 霍颖瑶抓狂,用力推开他,“喂,我还没刷牙。” 老天,她连澡都没洗,他不是嫌她是咸的? 她转头,瞪着他,“我洗澡了没?” 真没情调啊!她只有晚上才会化身狐狸精吗? 瞧她现在一副刺猬附身的样子,他放开她,无力的在床上躺平,双手枕在头下,痞得很自然。 “洗了。我洗的。” 他盯着她闪烁的双眼。这女人身上哪根毛不顺了? 霍颖瑶径自用薄被围住身子,滚下床,站在离床远一点的墙角,咬着下唇,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严恺之撑起身子。 从昨晚的相贴缠绵到现在为止,他觉得时光并没有过得太快,但是为何她像是刚从另一个星球来到地球? 他有踩到她的尾巴吗? 想了一会儿,他决定下床宣誓他的所有权,先将她抓回床上再说。 “你别下床!”霍颖瑶尖叫,知道他必定是全身光裸,她不能看,也不想看,怕极了一看之后会扑上去。 呜……她的身体还记得他的每一寸结实肌肉。 瞧,尖叫了,可是他比较想听她发出另一种声音。 严恺之无言,双手一摊,好整以暇的等着她下命令。 “你……我们……这……” 该说什么?他可是公司老大,公司里每一层楼都有女人妄想爬到他的床上,她刚上班的时候,就有很多耳语说她是狐狸精,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在九楼工作,当他的左右手,花了好长的时间,她用事实证明自己可是实力派助理,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爬到他的床上,还毫不迟疑的将他吃了。 呜……这能怪她吗?有谁能抗拒得了他? 而且接下来一定更难抗拒想将他吃干抹净的念头,他是那么……她都忍了那么久,为何昨晚会失控? 看她一脸忧郁,严恺之非常不爽,脸色铁青。 这女人到底在烦恼什么? “女人,和我上床这么难过?” 看这痞子说的是什么话? 千头万绪,她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不是说你不吃窝边草?”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干嘛不维持下去? 她昨天只是烦躁一点、脆弱一点、抵抗力弱一点,怎么就控制不住,将他吃了? 这教她如何告诉四楼的小芳,她是凭实力当上助理?如何和餐厅的阿姨同仇敌忾,一起骂老板? “我就是吃了,你说怎么办?”马的,他很快就让她不在他的窝边。 严恺之双臂交抱胸前,怒气翻腾。 “那……”她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就当做没发生过,我喜欢这个公司,想要继续待着。” 就当做没发生过?就当做没发生过? 他挑了挑眉,眼皮弹跳几下,越来越想拔草了。 严恺之的肢体动作将不爽的情绪表达得很清楚,交抱的双臂若不抱紧一点,他担心自己会挥拳打死眼前这个女人,可是越气怒,他的口气越冷冽。 “我也好想说这句话,霍小姐,没想到你竟然先说了。现在的女人真是明理豪放,反而是男人要害怕被用了就丢,嗯?”她当他是花钱买来的男妓就对了,马的,男妓都没他那么卖命! 原来他也想当做没发生过……霍颖瑶没想到这句话竟是如此伤人。 “既然你这样说,就是同意了,那……”明明人家也想当做没发生过,那么她这个先讲的人现在是在难过个什么劲?呜…… 还好她先讲,至少留住一些尊严。 马的,这白痴女人! 看见她在找寻衣服,他的火气全冒了上来,怒声吼道:“你信不信,我今天就开除你。” 霍颖瑶的眼眶瞬间泛红,“都说不当一回事了,你还要开除我,那你是要怎样?啊……你别下来!” 会听她的,他就不是男人。 严恺之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向床铺,经过窗子时,顺势拉上窗帘。 “啊……你别扯我身上的薄被!”霍颖瑶边挣脱他的箝制,边哀叫。 “这薄被是我的。”他的嗓音森冷。连薄被下的女人都是我的。 “你怎么这么幼稚?等我穿上衣服,就把薄被还你,啊……” 他将她甩到床上,同时抽走她身上那碍眼的薄被,让她姿势不雅的趴着。 看着他充满挑衅意味的双眼,她相信自己若是再拿床被蔽体,下场一定更难看。 严恺之二话不说,直接扑压在她柔绵的身上,硬邦邦的身躯说明了他的情绪。 “有胆就说我强暴你。”他的一只魔掌毫不客气的在她身上游移,另一只手则将她的双手箝制在她的头顶上。 这男人! “你……放开我。”她的声音细弱,不断的扭动身体,却反而让自己更加贴近他。 他们的身体交缠,微微汗湿,呼出的气息融合在一起,拉扯与贴合更激发了彼此的需要。 “我要进去了。”他对着她的耳朵吹气,啃咬她的耳垂。 “噢……”她狠狠的瞪着他,却无法拒绝。 她当然知道刚刚他一直给她机会让她说不,也知道自己一旦说不,他一定离开,可是好矛盾,她想要和他撇清关系,却又怕极了他真的不再理她。 思绪千回百转,霍颖瑶的身体依照本能与昨晚的记忆,迎合他的强悍索求,更加紧密的贴合他。 她刚刚还在反抗的长腿此时缠住他的腰臀,将他吸进她疯了般的漩涡里。 她是真的很想要他,毕竟他强壮又可口,而且致命。 严恺之抛开世俗和理智,连灵魂也一起抛弃,以自己的节奏探进她的体内。 这样的灼热与贴合,这样在他身下成为甜腻不可自己的女人,要当做这一切没发生过? 马的,他要她记住一辈子! 夹带着惩罚与气怒,他在她的身上烙印出爱的伤痕,一切都在失控,像是致命的吸引力,他们不断的向下沉沦,又互相攀缠着对方,空气中回荡着他的喘息,以及她的哀哀求饶。 他们是这样的需要彼此。 清晨,严恺之一向喜欢在唧唧鸟声中醒来,可是今天他的卧房充满绮丽旖旎的氛围,嘶喊低吼声取代了干净舒爽的早晨。 他一点都不排斥未来由这样的声音拉开一天的序幕。 第5章 “所以呢?”丁曦宁吞咽口水,瞪大双眼,听得很心惊。 刚刚是怎么谈到这里的?还好婕绫和费巧还没来,不然怎么好意思在婕绫的面前大谈男人?好……好春意荡漾喔! 霍颖瑶看着好友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当做情色电话一般痴醉,心中五味杂陈,“所以就是这样了,我上了我家老板的床,并将他吃干抹净。” 丁曦宁脸色泛红,心跳加快,“我以为你会一直忍下去。” 霍颖瑶的脸埋进掌心里,痛苦不堪的说:“我也以为我忍得住,可是他真的太圈圈叉叉了,就这样黏上来……这……” 好好喔!丁曦宁羡慕得很,“我知道很多人以爬上老板的床做为人生终极目标,可也不是每个上了老板的床的人都能如愿被老板这样那样……不过你阅人无数,应该不以为意……啊!你干嘛打我?” “什么叫做我阅人无数?你欠扁,真当我是公共汽车啊?” 丁曦宁抱着头,“是你把自己形容得像是千年老妖……而且你这样的妖女,如果男人会放过你,那台湾的男人真是太瞎了。” “台湾的男人很瞎,你又不是不知道!”当然,她矛盾的个性也有关系,可是她真的是第一次这样……几乎是下不了床…… 是啦!丁曦宁点点头,“那你以前都是说假的喔?还说得跟真的一样。”啧,骗她这个没男人的死党。 霍颖瑶觉得自己会被这个女人气死,“难不成写哈利波特的罗琳也该去过霍格华兹?” 她因为那个男人的事已经很烦了,曦宁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重点? “所以?这种学文学的人靠想象就可以有一堆见解?” “我只是看比较多的书,做比较多的功课和想象。”霍颖瑶抚额叹息。 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外表看起来是夜夜销魂的女子没错,事实上,对于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这种事,她还是理论多于实战。 更何况当事情真的来临时,根本超乎想象,她前所未有的心悸、心动,还有想向好友们宣布的快乐,然而矛盾的是,她要如何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 “好啦、好啦,不谈那些事,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霍颖瑶趴在桌上,长叹一口气。不愧是相交多年的死党,曦宁马上就能把她的痛处揪出来,踩个正着。 “没有关系。”她回答得很沮丧,或者该说,她没有想过和他有什么样的关系。 “啊?”丁曦宁的脸颊抖动,很难理解,“你们就这样那样,一次又一次,然后没有关系?” 确实,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现在的情况,是她要他忘记那一天发生的事,在他发脾气对她这样又那样之后,他好像也同意了这样的说法,所以后来上班时他公事公办,就像把那天忘了一样,结果是……她自己忘不掉。 尤其是夜里,新的住处空荡荡又冷清,她想念他的热度,想念那个按摩浴缸,虽然她是在里面昏倒的,可是她记得他热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畔,记得他的刚强与…… “哇!烦死了啦!”霍颖瑶双手抱着头,哇哇大叫,感觉全身都被蚂蚁啃咬着。 “他就这样吃干抹净,然后假装一切没发生过?”丁曦宁义愤填膺,“我叫婕绫那个警官朋友去枪毙他。” 霍颖瑶抬起头,看着丁曦宁,直想将一肚子的气闷发泄在她的身上,“你真的很欠扁耶!是我说的,我说的!吃干抹净的人也是我!他只是……也答应罢了。” 虚弱啊,她干嘛把自己逼到墙角? 眼看好友垂头丧气,丁曦宁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可以妈妈先抓你去撞墙,儿子接着把你弄上床?这……这事情很大条!” 厚!霍颖瑶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他妈没有抓我去撞墙!也不算是他把我弄上床!应该说,是我自己爬上他的床。要说几次你才懂?别再把他妈牵扯进来了。”她摇得头痛又无力。 “你之前说过,你家老板没让他的父母知道你在他的公司上班,现在把你弄上床了,他到底要不要让他的父母知道?”丁曦宁一向以结婚为交往前提,与对方的父母见面可是很重要的。 “奇怪了,干嘛把自己和女人上床的事告诉父母?难不成每个人会连这些事都跟自己的家人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而且照那个男人这几天的态度看来,这件事根本就像是她一个人的事。 看见霍颖瑶越来越失控,丁曦宁噘了噘嘴,“好啦,好啦,应该是不会啦!可是我觉得你的情况不一样,他妈对你一定没好印象,这可怎么办?”她还是将结婚放在考虑内。 霍颖瑶翻个白眼,气弱的说:“彼此、彼此,她对我没好印象,我对她也是一样。” “什么事怎么办?”何婕绫靠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问着刚闭上嘴的丁曦宁。 霍颖瑶往后靠在椅背上,神情疲倦的开口,“没事。”顺便用眼神警告丁曦宁,要她别多嘴。 “可是……我有事。我……我和警官先生上床了。”何婕绫开诚布公,满脸通红。 霍颖瑶和丁曦宁瞪大眼睛,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你和警官先生上床了?!”费巧刚好走到桌边,大剌剌的尖叫。 “然后呢?”丁曦宁回过神来,精神振奋的掰口。排斥男人的婕绫愿意接受男人,非同小可啊! “你们该不会在警局就办起事来了吧?”呵呵呵,霍颖瑶马上展现阅人无数的假像,一双媚眼微眯。 丁曦宁瞟了这个只剩一张嘴的伪狐狸精一眼,就是这样,才会让她们误以为她阅人无数,明明刚刚还烦恼不已,现在马上变成性学专家,教人家怎么不为她担心? “没……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何婕绫好难为情。 霍颖瑶看着好友露出陷入感情的娇羞模样,当然很为她感到高兴,只是,同样是和男人滚上床,她咧?她有陷入吗? 她想着这半年的日子,若没陷入,她会愿意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被操到没日没夜,只希望看见他认同的笑容? 究竟是她一直忍着不去招惹他,还是她一直在等他? 她不是一再告诉自己,别对着他超迷人的肌肉流口水?别对着他拚命工作的认真眼神春意荡漾? 不是倔强的扬言,不愿成为拜倒在老板裤脚的一员? 没想到她拜倒得这么彻底,还……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 她有吗?她是吗? 她是。 噢,谁来抓她的头发再去撞一次墙? 今天,四个女人的爱情心思各异。或者这么想吧,爱情一向就没有正常心思可言。 当习惯了半年的咖啡香不再飘送在早晨的空气里,身为九楼的一分子,若没发现,那么就愧对他身为老大得力助手之名了。 林宥恕观察了几天,猜测出几种可能,照情况看来,老大应该是突破重围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才对,可是,为何不再闻到咖啡香? 没想到一个星期过去了,情况依旧,九楼的另外两位成员看起来很像吵架,又很像没吵架;很像情人,却又不是情人。 反而各据一方,一个在办公室,一个在会议室,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了? 林宥恕左看看右看看,对于霍颖瑶严重脱序的行为最不能忍受,完全将狐狸之名踩碎,让他不得不对老大发出不平之鸣。 “老大,你家霍颖瑶小姐有这么怕冷吗?现在虽然是十月天,可是全台都还在刮台风、开冷气的气温下,她穿得密不透风,像颗肉粽,是想要中暑送医院吗?” 严恺之假装没听见,将林宥恕晾在一旁。 “啧啧啧,情况这么糟啊?”林宥恕不怕死的说。 “我还挺想拓展越南食品的,看来你很有兴趣,那么这星期就让你出去越南走走,你觉得如何?”严恺之不悦的说,只想关门放狗,直接送得力助手好走。 “老大!”林宥恕的姿态马上放软,“情况一点都不糟,一点都不糟,你请息怒。”然后他假装在找什么东西,“咦?我那枝笔呢?咦?应该是掉在楼下卖场,我这就下去找。”他尽速闪人。 严恺之十分忍耐,手指敲着桌面。 情况真的很糟,而且有失控的趋势,他向来早睡早起,最晚十一点入眠,清晨六点自动苏醒,坚持奉行养生之道。 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他每日睡不入眠,晨不清醒,像是掉进什么地方,失落得想要酗酒抓狂、练拳击豪赌,或者抓个什么到他床上。 抓个什么? 他的脸埋进掌心里,低声哀号。 这答案不用想,就是躲在前头的那颗肉粽。 她这样的表现,是代表他强暴了她,为了怕再次被强暴,所以开始修正穿着,是吧? 她是这么想的,是吧?是吧?! 他被这个想法折磨得很惨,惨到第一次夜夜失眠,惨到第一次没办法找别的女人取代心里头严重的失落。 马的,要女人,他会没有吗?有必要把自己搞得这样不堪吗? 他现在就找女人解决他的问题。 严恺之正要拨打手机,手机铃声刚好响起,吓得他全身紧绷,一看来电显示,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他不悦的接通电话。 “妈,你要干嘛?” “这么凶啊!儿子,这样我怎么介绍女朋友给你?”游幸子一向直接说明来意,跟下命令差不多,一点也没将儿子的情绪看在眼里。 “我不需……好啊!”他原本习惯性的想要拒绝,可是一个转折,虽然口气森冷,但是答应了。 “什么不需要?我告诉你,你一定会喜……等等,儿子,你刚刚说什么?”她有没有听错?这是她儿子吗?“儿子,你是在跟我说话吧?” “几时吃饭?”他豁出去了。 “儿子……”游幸子好想掉泪,“我等一下和欣仪约在忠孝东路,她是我的油画老师,人美,画美,心也美,活脱脱就是画里头走出来的气质美女,你一定会喜欢……”难得儿子答应得如此爽快,没拿工作当推辞的借口,她当下说得口沫横飞。 严恺之没兴趣听老妈形容美女,现在只要是女人,统统都可以。 “几点?”他硬邦邦的问。 “就是现在!我在sogo等你一起去看画展。” 游幸子深怕儿子反悔,马上挂断电话。 呵呵呵……乖儿子不再用工作搪塞,真好,这一切的决定都是对的,果然女人要走出自我。 严恺之放下手机,虽然嘴巴答应了老妈,却连动都不想动。 马的,他到底是吃错什么药?明明还有一大堆公事要忙,他居然答应老妈去相亲、看画展? 现在是看什么鬼画展啊? 他只想去前头,将那个女人掳回家,狠狠的蹂躏三天三夜,可是……他相信,再这么做,她会去报警。 他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拿起随身物品,走出办公室。 哼,老子不吃窝边草,去吃别的总可以吧! 经过会议室门口,他看见她正埋首工作,于是出声交代,“我今天不会再进公司了。” 霍颖瑶被好几天不和她说话的老板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抬起头,“你要去昌平开会吗?” “不是。”严恺之的脚步慢了下来。 “那谁去昌平开会?”今天她和林宥恕都没空外出。 “不知道。”他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你要去哪里?”她小跑步追上,不过在距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严恺之缓缓的转头,看见她和他保持距离,差点骂出三字经,眼神凶狠的瞪了她一眼,“去约会。”然后走人。 去……去约会?她瞬间瞠大眼眸,心跳狂猛。她知道他一向不缺女人,可是经过那一夜他怎么可以?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她一阵脚软。原来……原来她这么在乎他,他说三个字,就宣判了她的死刑。 他要去约会! 他……怎么可以? 呜……她暗暗哭泣。 下一瞬,霍颖瑶弹跳起来,拔腿追上,看见电梯往下,速速转身,跑向楼梯间,三步并作两步的下楼,直到碰上隔开卖场与公司的铁门,然后弯进五楼仓库,换搭电梯,刷卡进卖场,才可以直达楼下。 她一直搞不懂这栋建筑物上下楼的方式,就像她搞不懂为何他要找她上床,更搞不懂的是,她干嘛提议把那件事当做没发生过? 她明明就是希望他立刻否决她的提议,说他不会当成一切没发生;说他就是因为被她迷得团团转,才会对她这样那样;说他就是想把她绑到床上,所以忍了和她一样久…… 可是没有,他就这样不跟她说话、不搭理她,足足一个星期。 呜…… 他就要去约会了…… 她这么的拚命,还是没追到他。 霍颖瑶双腿瘫软,坐在楼梯间掉泪。 曦宁说得没错,事情很大条了。 她一直知道她抗拒着被这个万人迷迷倒的事实,可是万万想不到她不是只有如此而已,不是只有小小的被吸引而已。 从半年前的针锋相对开始,她好几次想把他的那颗猪头剁下来丢进厨余桶,可是相处之后,看见他对公事的坚持,看见他对员工的细心,且事事率先弯腰下去执行,看见他实实在在的拚事业,不急躁,不玩商业手段,她在每一次与他一起开会的同时,看见一个真正努力事业的男人。 他曾对她说:“每一个决定都要小心,因为我不能倒,否则受影响的是六百多个家庭,不只是公司员工,我们与下游厂商、上游厂商环环相扣,大家都要有认真的体认。” 他吩附她去执行与注意时说:“楼上餐厅的菜色不能省,营养一定要均衡,厨师当天煮完,一定要先吃过才出菜,卫生一定要顾好,因为员工的健康就是公司的健康。” 他教她谈价格的技巧时说:“一定要有把进价压到最低,回馈给消费者的动力,因为我们可以以量取获利,但我们的一个动作,却让经济不太好的人家也可以买到好东西。” 虽然他有时很机车的对她说:“去楼下把货搬上来,别以为是女人就选择轻软的工作,在我的公司,只要是职责内的事,只有多做,没有推托。” 虽然有时他很恶劣的说:“我先下班,你记得关门,晚餐不吃是好事,刚好可以控制体重。”但还是会吩咐楼上餐厅的阿姨把今晚的菜再热一次,送下来给她。 她从本来很想和他誓不两立的状况,变成暗暗喜欢这个认真且心地很好的男人,早就知道全公司不知多少人都在觊觎他这个黄金单身汉,她一直要自己不可以沦陷。 可是,就是陷下去了,早八百年前就陷下去了。 不然她干嘛提早上班为他煮咖啡?不然她干嘛为他特别信任她便高兴得想要飞上天? 呜……她都陷下去了,他怎么可以跑去约会? 明明他们没有约会、没有吃喝玩乐的私人相处,明明一点火就不可收拾的跳过很多步骤,明明这样一点也不浪漫……可是现在这一刻她就是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喜欢他,超过喜欢的喜欢。 她根本不会让他去和女人约会,她是会很没用的求他不要去的那种喜欢,太喜欢了。 呜……她在朋友们的面前夸口,对男人应该怎样又怎样,事到临头,才发现她根本是很没用的纸老虎。 事情真的很大条了。 可是他走了,去找女人了…… 呜…… 让她哭完。 呜……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转出楼梯间,严恺之看见让他气到快吐血的女人竟然在哭,满腔的怒气瞬间爆发。 霍颖瑶愣住,泪眼模糊的盯着他,“你……你不是去约会?呜……”光讲到约会两个字,她就心痛。 他咬牙看着泪流满面的女人,“我正要去。”他不过是先去一趟洗手间洗洗脸,让自己不那么生气。 “可是……你不是搭电梯下去了吗?”她抽抽噎噎的说。 “你几时看过我搭电梯了?而且电梯只能上不能下,你不知道吗?”他俯身贴近她,不知道应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电梯不能下?不是可以下到五楼?”她眼睛红,鼻子红,还被骂,一副好不委屈的样子。 他抓狂到想要拔头发,“那也要用磁卡才能下楼,你究竟几时才会搞懂?”马的!他现在干嘛和她谈论电梯? “我……我不想要懂啦!”霍颖瑶弹跳起来,扑到他的身上,紧紧抱住,“呜……我不要……不要你去……” 她不想懂那个鬼电梯要怎样下、怎样上,只知道她不要他离开、不要他去找别的女人、不要他去约会…… 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严恺之将她抱满怀,心中的大石彷佛落了地,怒气消失殆尽,那感觉就像拼两万片拼图,放上最后一片时的稳定感。 累,累得要死,累到眼睛都快闭上,他却满足的大叹一口气。 “不要去哪?”他抓住她的头发,恶质的问。 她坚持不抬头,赖在他的怀里继续哭。 现在怎么办?绕进五楼,然后搭电梯上楼?还是爬楼梯上楼?或者进五楼,然后直接搭电梯回家? 幸好走楼梯的人不多,不然老板在楼梯间抱着女助理的画面太撩拨人心,老板的一世英名全毁,那该怎么办? 偏偏有人就是想让老板英名全毁。 “哟,不吃窝边草的兔子在啃什么?”林宥恕冷凉的声音响起。 严恺之和霍颖瑶同时间没力,还好拥抱在一起,不然大概会跌成一团。 她根本没脸抬头,只好继续埋在他的怀里。 严恺之抬头看着林宥恕,凶狠的眼里隐含着笑意,低声警告,“也许你想身先士卒,好让我把你这株货真价实的草拔离我的窝,嗯?” “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慢慢抱,公事统统丢给我,货我去点,会我去开,你们放心的慢慢来。”林宥恕速速推开门,走进五楼仓库,然后用力关上门。 霍颖瑶慢慢的咧开嘴,逸出笑声。 严恺之感觉全身的毛发都梳顺了,一整个星期的乌烟瘴气,全因为她的笑声而消失。 这女人!狐狸精啊! 他紧紧抱住她,脸埋进她的头发里,“你好脏,哭成花脸了。” “哼。”不管,她就是要抱着他不放,泪水、鼻水和黑色睫毛膏全抹在他的衣服上。 “你需要洗澡了。”他非常喜欢家里的浴缸里有她的香味。 她笑得更开怀。 他拦腰抱起她,让她的花脸藏在他的怀里,走进五楼仓库,然后搭乘电梯下楼,直至停车场,直接带她回家,好好的洗澡睡觉。 站在一楼电梯口的林宥恕看着他走出来的电梯又上到五楼,不禁露出笑容。 “林先生,电梯有什么问题吗?”警卫赶紧上前询问。 “没事。” 随着电梯下楼,他的笑容越加灿烂,最后电梯在地下一楼停住。 “严经理今天将车子停在地下一楼?” “应该是,今天一楼停满了,严经理最近都比较晚上班。”警卫很认真的回答。 “那就好,没事。”林宥恕笑着离开。 兄弟,恭喜了,总算遇见一个让你愿意抛开工作的女人。 他伸了伸懒腰,告诉自己上工了,今天可是要做足三个强人的工作量。 兄弟,你可要努力一点,最好一举得子,未来好分担公事,不然我几时有空去把马子啊? 你最好有心电感应,听到我的心声。 第6章 游幸子从早上九点半等到中午十二点,等到她钦点的儿媳妇人选直说没关系,她儿子还是不见人影,让她原本雀跃的心情,因为儿子爽约而消失殆尽。 于是她猛打儿子的手机,打不通就打到公司找人,找不到人就找林宥恕,开会中的林宥恕只说没看见人,她又气又急,儿子一向行事小心,怎么可能出事?多半是因为公事耽搁,他一定又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娶妻就不重要吗?前些日子才做过统计,九成父母担心孩子不娶不嫁。她本来还以为自己瞎担心,这才知道她的担心是正确的。而且她现在多想有个孙子抱抱,但是儿子跟他老爸一样,脱缰野马一般难以控制。 气呼呼也没用,她儿子只爱美人不爱江山,此时狐狸精在抱,哪还有空闲想到刚刚气头上已经和老妈约了要见面,顶多尽孝的给她一个孙子抱。 所以他努力做人,努力在女人身上创造宇宙继起最重要的生命,努力把这个星期的煎熬全数挥洒释放,直至他和她瘫在床上。 “你……是要和谁约会?”若是不问,心里的疙瘩难平,她很难入眠。 身心餍足的严恺之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滚下床找手机。 “糟……你先去洗澡。” 霍颖瑶噘起嘴巴,行动缓慢,就是想听他要和谁约会。 他速速拨通电话。 “喂。” “妈,是我。”他的口气好得不得了。现在下午四点半,老妈一定气疯了。 原来是和他妈妈有约。霍颖瑶吐了吐舌头。她今天是哭哪一桩啊?糗大了,不过他干嘛给人错觉,还很严肃的说要去约会,真是! 可是说不介意他妈妈,那也不可能,她现在才意会到曦宁之前所说的话,情况尴尬了。 踱进浴室,她开灯放水,顺便开电视。这真的是个很美的浴室,他曾经带过别的女人来吗? 她知道笨女人才会问男人这个问题,可还是忍不住要想,他不可能没有别的女人,他太……太知道女人,这不会是一夕之间就学得会的本事。所以若释怀的想,就是她目前享受着过去女人训练后的男人;若要折磨的想,那就是她既不是他的第一个,也可能不会是最后一个。 爱情如何对等? 难啊! 但是,就此不要? 她放不下。 他拥有一切她喜欢的个性与不喜欢的脾气,有着恶劣的本质,却也有幽默与顽皮;对她好,却又爱捉弄她;虽然有那样的父母,但因为是独子,尽量不忤逆他们……事情总是这样,有一面周全,就会有一面失当,目前是起头,她要烦恼这么多吗? “在想什么?水好了,怎么不进去?”严恺之从她的身后环抱住她,与她肌肤相贴,不禁逸出一声叹息。 霍颖瑶鼓起双颊,捶了下他的手臂,埋怨道:“原来是和你妈约会,干嘛不早说?” 她光滑的身子在氤氲水气里忽亮忽雾,彷佛一幅美丽的油画……噢,油画,他的头有点大。 老妈这次很认真,钦点的儿媳妇正是油画老师,他很了解自己的妈,当她陷入痴迷状态时,痴迷的那项事物会变成世界之最,而她现在正疯狂的爱上油画,爱屋及乌,教油画的美女老师成了她崇拜的对像,加上未婚,比他小两岁,事情简直美好过了头。 “在想什么?”发现他没有回应,她转身,眨了眨眼,看着他深邃迷人的眼。 严恺之摇头。虽然这女人见识过老妈跋扈的一面,但是她有准备接受吗? 不过一切的情迷未散,他只能思考到这个程度,长臂一揽,让她跨坐在他的身上,她也很配合,像是要在短时间内将自己提升到与他同等的地步,他喜欢她的努力。 他们极有默契,不用言语,她没有多解释自己这个星期的行径,他也没心情追问这些琐事,像是直接面对的就是现在,他们都懂了,这就是他们要的。 多说?要说些什么? 他吻住她的嫩唇,很温柔、很体贴,好像在神父的面前那般慎重。 她心慌意乱得很温暖,水气漫漫,感动也流窜过她柔软的身子。 我爱你。 霍颖瑶没有说出口,可是面对自己的内心,这三个字回荡得很大声。 就这样把自己交给他,直到他同样接收得很完整,在她的身体里接受与释出他的响应。 这女人,每个角色都牵动他的心,长久以来不敢在女人身上多做停留的心此时有了一个新的安顿处,他放置得毫无犹疑,很想将未来都放置在她的身上。 深陷在情意绵绵中,她几乎再次昏厥在这个美丽无比的浴室里,如果可以,她想每一晚都在他的怀里沉睡,她知道,他会宠爱的将她抱到软软的床上,一夜好眠。 早上的办公室总算又飘着咖啡香,可是严恺之和母亲大人有约,所以今天不进公司。 霍颖瑶知道他公归公、私归私的原则,也没有多问。 林宥恕走了进来,闻到熟悉的香味,心想,一天的开始就应该这样,可是他只看见她一人。 “恺子呢?” 霍颖瑶笑了笑,“和他妈妈约会。” 是和母后大人啊! “喔喔。” 他挑了挑眉头,心中警铃大作。 母后大人不来则已,来了准没好事,不过新来的狐狸精不会知道,说起来她不够精明。 恺之身边一向不缺女伴,而这些女伴的来源有一部分是拜他那两位世界一流任性的父母之赐,这两位老人家简直是人力物流中心,有时恺之没空,连他都会被征召去赴约。 两个黄金单身汉好像危害社会不得不除,老人家们双管齐下,前一阵子好不容易安静许多,怎么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他们还来啊?恺之有没有将他已有狐狸精的事告诉他的父母亲? “怎么了吗?”看出林宥恕似乎有话没说,霍颖瑶追问。 “没。”他赶紧摇头。要有怎么了,也得问恺之才知道。“没事的话,我先去看看新展区的陈列。” “喔,要喝咖啡吗?”她问得不诚恳,因为真正挂念的是那个人今天也还没喝到她冲泡的咖啡。 林宥恕挥挥手,“去问问恺子等一下要不要回来喝吧!” 他……回得来吗?他很担心。 严恺之一早前来赴约,看见母亲红光满面,兴致高昂,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儿子,这位是欣仪。你上次不是说想要买几幅画?今天我们要去看莫斯科新进画家的画,刚好请欣仪帮你看看值不值得收藏。”游幸子热络得不得了,看看儿子,再看看身旁的女孩,真是郎才女貌,匹配得很。 严恺之暗暗叹了口气,他没说想要买画,不过这确实是未来的投资趋势,果然是他的妈,找对罩门让他不得拒绝。 游幸子转向身旁安静的女孩,“欣仪,这位是我儿子,我跟你提过很多次了,他每天就在他那几间超市里东奔西跑,除了工作之外,没一个定性,连投资买画都没时间做功课,今天你可要好好的帮他。” 两个年轻人互相点头,算是打招呼。 姜果然是老的辣!老妈约这种上午优闲时刻在人行道上相亲,若扣掉她这个老人家,他们两人并肩一起走,活脱脱就是偶像剧拍戏现场,这比坐在餐厅里尴尬的吃饭,勉强认识对方,要高竿得多。 美女画家也挺适合阳光的,素颜加上轻便牛仔裤,笑容自然,气质恬静又知性,难怪老妈喜欢。 他这才想起来,竟然没在阳光下看过他那尾小狐狸,她适合阳光吗?她那一身白皙禁得起走在阳光下吗? 决定了,下次也带她出来走走。 “儿子,等一下看完画展,我们去老师的工作室看画,你要不要来看一下老妈画的油画?”游幸子喜孜孜的说,好像儿子娶了媳妇。 严恺之点点头,“好。”去,当然去,老妈高兴就好。 吴欣仪看着很顺母亲的意的大男人,原本一颗心波澜不兴,此刻也浮现几许赏识。这是一个乱七八糟的世代,每个人都以将老人家晾在一旁为酷帅,多数人甚至认为一个大男人听老人家的话就逊掉了,可是她太知道,真正有气度的男人都是爱妈妈胜过爱女友,因为那是需要多大的成熟才能如此作为,说实在的,光这一点,她就给严先生高分。 她岂会不知道严妈妈的意图,相信严先生也知道,所以虽然不愿意,仍努力配合。 毕竟被老人家喜欢也是一件好事,尤其严先生还不讨人厌,尽管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经过几个小时,两个原本无意相亲的人,竟也讨论画讨论得很有意思。 游幸子很高兴,笑咪咪的再安排另一个行程。 严恺之也不排斥,虽然对吴欣仪没有男欢女爱的情愫,可是对于投资有高度的敏锐力,他真的用功看画,锁定几位新进画家,抱持着就算投资失利,买画回家自己看了也开心的想法。 几个星期过去,林宥恕总算看见老友一早坐在位子上喝咖啡,霍颖瑶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他赶紧靠过去。 “恺子,严妈妈最近……常找你?该不会……” 热恋期间竟然将女友放在公司,然后跑去跟妈妈约会,老友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严恺之盯着他,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点头直接承认,“没错,就是你所认为的那样。” 还真的是去相亲! 林宥恕皱起眉头,更加不解了,“既然是我认为的相亲,那你还去?你想劈腿?”不在窝边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这尾狐狸就在窝边耶!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严恺之摇头。和美女画家见面几次,他觉得她给人的感觉像极了宥恕,那种像同性友谊的自然感觉很没有压力,但不是宥恕担心的那种脚踏多条船,他一向工作至上,会影响工作的麻烦事绝对不会做。 “那就把颖瑶晾着不理吗?”林宥恕私心颇重,理直气壮的护卫她,更何况有哪个女人可以像她这样拚命,直逼他们两个的工作量。 严恺之笑意浅浅,流露出暧昧的眼神。 林宥恕马上心领神会,“你……你们……” “不然要我们在你面前表演吗?”他几时把颖瑶晾着不理了? “shit!”林宥恕脱口而出,“算我鸡婆,你派我到越南垦荒好了。” “不用这么卖命,不过以后倒是会要你常驻留公司,我要带颖瑶出去玩。”严恺之笑说,事业爱情两得意。 林宥恕受不了他肉麻的言语,打了个冷颤,“是是是,介不介意多带点行李,直接将我打包带着走?” “当然介意,公司靠你了。”第一次,严恺之想放个长假,好好的和女人共度。 “严妈妈最近这么积极,要是她又找你,怎么办?”根据以往的经验,严家两老若是找不到儿子,就会拿他当代打,厚,他可不是严家的另一个儿子! “你就告诉她,我带狐狸精出去玩。”严恺之笑说,乐得送死党去死。 “你告诉你妈了?”有种!值得夸赞!林宥恕双眼亮晶晶,差点拍手叫好。 严恺之双手交握,撑着下巴,还是笑咪咪。 林宥恕一看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眼,“马的!你没说!你别想我替你开口,你当初怎么认识颖瑶,别以为我忘了,严妈妈可是抓着她的头发去撞墙!” “没撞墙。”严恺之再度声明。在撞墙前,被他挡下了。 “反正就是这样的情况,不然为什么我们要叫她狐狸精?你明知道这件事等同一颗未爆弹,不说不代表没事,说了肯定有事,严妈的个性别说你怕,连我都怕,你还叫我去说?兄弟,你派我去越南好了。”林宥恕不爽的看着好友。 严恺之垮下脸,喜悦的心情消失无踪。 这年头,对孝子的女人而言,孝子的妈是最可怕的人。如果孝子的妈摆明了不喜欢孝子的女人,那么孝子的女人最好识相一点,哪边凉快哪边去。 “谁要去越南?”霍颖瑶抱着一堆帆布袋走进办公室。 两个男人神情一凛,同时转头看着她。 唉,孝子的女人。林宥恕默念阿弥陀佛,然后故意恶意的笑说:“就派你和恺子去。” 霍颖瑶一头雾水,马上推辞,“我?我不行,我最爱的帆布袋刚进公司,正要开始忙,没空出远门。” 多尽责的狐狸精,进得厨房,出得厅堂,还带得进卧房。林宥恕看向严恺之,希望这个孝子多多疼爱这个女人。 严恺之苦笑一声,恢复魔鬼老板的本色,公私分明。 “先处理这阵子的问题商品,至于帆布袋,以后要怎么玩都随便你,现在把所有的商品检查一遍,该送检的就送检,政府已经公布不合格或可疑的相关商品全退回提供商,一律不准上架,退不回去的小公司商品直接销毁,也别为难小公司,我们自行吸收了事。另外,帆布袋的成本控制已经算过了,你要掌控好,不要到时候降价事小,堆了满仓库才麻烦。还有,发包水电工程,我要在九楼装一个简易浴室。你们两个把工作分一分,我出去了。” “你要不要看一下袋子的品质?”霍颖瑶赶紧开口。这是她刚刚兴匆匆,特地下去拿的耶! 严恺之二话不说,直接走出办公室。 林宥恕用眼神示意,要她别追上去。 直到他高壮的身影消失,她开始碎碎念,“他就是不喜欢这个企划,可是我有很多想法。” 林宥恕叹了口气。她是念文学的吧?不过恺之是商人,愿意花十分钟看一个成本不到二十元的袋子已经很给面子了,现在还要他再多停留看什么? 她的文学细胞要稍微收拾一下,可是,他有胆对她说吗?说恺之只对拓展蛮荒有兴趣,这种小事就由他们两人负责完成?她要习惯啊,她的男人表面上虽然是在贩卖生活必需品之类的东西,但是背后可有大学问,他其实是个魔鬼商人,在公事上一点也不顾情面,绝对不可能让私事勒索公事。 他不敢说,只能在精神上支持她。 “你的心脏要强一点。” “这话是什么意思?喂,宥恕,你走那么快干什么?”霍颖瑶一头雾水,不过听起来好像与她有关,她不死心的追上去,“喂,我的心脏为什么要强一点?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不喜欢那个企划,我要做好心理准备,是不是?宥恕,你要去检查商品?还是发包水电工程?喂……” 林宥恕健步如飞,很快便消失无踪。 她追不上他,扶着楼梯扶手,不断的喘息。 原来公事不用分,统统是她的事!她真是太天真无邪了。 扁了扁嘴,她认命的回到九楼。 她确实从没想过因为和恺之的关系,在公事上就会比较轻松,多怕听见他说:“别以为上了我的床,在公司就可以颐指气使。” 他要是敢那么爱演,她一定毫不犹豫的跟他说谢谢再联络。 她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努力的想要跟上他的脚步,谁教她有一个工作狂男人,一定要匹配得上他。 所以来吧! 发包水电工程,是吧? 简单,电话拿来。 问题是,打给谁? 厚,有谁可以告诉她,为何她到超市上班,却要知道找谁来做水电工程? 这不是装潢房子才会需要知道的事吗? 不管了,她决定拚了。 可是……他干嘛在公司装个浴室? 两个月后,霍颖瑶总算知道他为何要在公司装浴室。 给她专用的。 她这才知道,狡兔有三窟,也要体力够好才用得到。 现在她晚上大多被他抓回他家睡觉,没在他家睡觉的日子就是睡公司,倒是自己那个新租的窝,根本只是用来放衣服的。 而他知道她睡觉前的坚持,若没洗澡,一定像只不爽的猫,脾气坏得很,是有先见之明吗?知道这几个月她会很忙,所以不只准备好浴室,连沙发床都买了,让她几乎没有时间回自己的家。 他一向都是这样,事情看得远,安排也都超乎常人的考虑周到。 所以三窟有什么用处?是不是要听从他的建议,搬去他那儿住? 他现在收敛多了,虽然依旧全省到处出差,不过国外采购大部分交由宥恕去处理,她当然知道是因为她的关系,他担心她独睡,或者又在夜里像走失的猫一样在路上被捡走,所以他夜夜必定先安顿好她的住处。 尽管两个工作狂常是很不浪漫的窝在沙发床上,随便睡到天亮。 今天她同样在公司早晨安静的气息中清醒,赖在他的怀里,知道他也醒了,轻声的问:“你还想我搬去你那儿住吗?” 严恺之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身躯,“搬,当然搬。你去和房东谈一谈,月底了,刚好不再续约,将押金赔给房东,最好等一下就安排搬家公司去搬东西。” 她很乖顺,点了点头,“嗯。” 可是,这样好吗?算命仙说过的话一直以来影响着她,所以她从来没想过要依靠男人,因为男人不会想娶她,这是她第一次相信男人会有想娶她的打算,相信放弃自己的地盘、踏入男人的领域会是好的决定,一切都是陌生而甜蜜的第一次,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老天爷真的会改变主意,给她一个安定的未来吗? 看着因为不想为了要回谁家而浪费时间,干脆陪她一同睡在公司的男人,她心疼他堂堂一个连锁超市的老板却陪她睡在沙发床上,她真的可以将他放进自己的未来吧? 就暂且将算命仙说的话抛诸脑后,她想要相信这个男人。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严恺之看了眼来电显示,随即接通,“妈,有事吗?” 霍颖瑶撇了撇嘴。最近他母亲时常找他,这是他们两个都在回避的事,所以她很自然的离开他的怀抱,走进浴室梳洗。 等她出来时,他已穿戴整齐。 “你妈又找你?” 他们一直没谈过他母亲这个问题,她连问都不敢,毕竟第一次会面是惊天动地的情景,她知道他母亲对她的印象很不好。 “嗯。”他回避她的问题,故意转移话题,“你等一下把帆布袋装妥,叫上货组把东西运到我的车上。” 她知道帆布袋的销售情形不好,但是时间还没到,他干嘛急着下货? “我没有要现在下货。”她小声的说出自己的坚持,知道在公事上与他唱反调,美丽的早晨铁定会变成剑拔弩张。 果然,严恺之沉默几秒,浑身散发出冷冷的气息,神色不悦的看着她,真的很不喜欢和自己的女人谈公事,尤其是在这样的早晨。 半晌,他语气坚决的开口,“你辞职好了。” 本来就觉得不妙的霍颖瑶愣住,随即出声,“恺子,我现在是用助理的身分面对你。” 他双手撑在床边,下一秒动作迅速的将沙发床变成沙发。 她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他一向没有起床气,总是精神奕奕的苏醒,刚刚有发生什么事让他烦躁吗? 有,她想起来了。 他妈妈。 严恺之皱起眉头,站直身子面对她,“我也是用老板的身分面对你。我再说一次,再一个星期,园艺区的展场就要上柜,没卖掉的帆布袋全拿去收银台,当做环保购物袋送客人。” 不过是件小事,他不懂,她在坚持什么? 僵持了几分钟,霍颖瑶转身离开办公室。这是她第一次独当一面企划的案子,若没做好,也不用这么严苛的对待她啊! 她径自来到卖场,这个展区是她争取来的,虽是小东西,可是他有看见她提出来的文案吗?他有看见展区上写着“装进满满的爱给另一半”这句话吗? 她知道他忙,可是非常希望他看见。 在卖场绕圈子,她拖延着回办公室的时间,不久便接到他打来的电话。 “我要出去,你现在马上回办公室,先联络搬家公司,等宥恕上班,你就去办你的事。” 她赌气不回答。 这样教她搬是不搬? 他算是她的情人吗? 没有听见她的回答,严恺之也不多说,径自挂断电话,烦躁的爬梳头发。 过了一会儿,他叹口气,走出公司,前去赴约。 又是早上的画廊约会,老妈仍在兴头上,几乎每次都全程参与,看得出来她把这个美女画家当做女儿一般疼爱。 他曾经听老妈说过,她生下他之后还想要一个女儿,无奈子宫病变,为了保住性命,不得已只好将子宫拿掉,所以从小只要他喜欢哪个女孩子,她总是帮忙他追求,除非她不喜欢那个女孩。 而这次他几乎不用猜,就知道老妈不会喜欢颖瑶的外型,上次那个事件便足以说明。 老妈钦点的吴欣仪得天独厚,长相美丽,端庄有气质,个性随和,连他都有些懊恼,干嘛不爱上这种女人?那就皆大欢喜了。 霍颖瑶是第一个让他兴起结婚念头的女人,偏偏也是老妈不会赞成的人选。 严恺之心不在焉的看着老妈安排的不知道是第几个画展,思绪纷乱,想着早上她不说话的神情,心中百感交集。 “喜欢这一幅?”瞧他在这幅画作前停留脚步,吴欣仪出声询问。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这个画家很有意思,他看世界的角度很特别,你看,他这一系列的画作就是在说,同一行业的人虽然拚得你死我活,却也是难兄难弟,互相创造对方的立足位置,如果不这样竞争,有谁会注意到他们拚命拓展出来的这个领域?”她声音轻淡的说。 很像他的超市产业拓展哲学,他马上听懂,“所以就是踩死对方,但也相互肩靠肩、手牵手?” “是啊!矛盾与冲突的想法,不过很多产业不也是这样吗?若没人与你竞争超市龙头这地位,你想龙头这个位置有这么重要吗?又有谁会注意到呢?” 说得也是。严恺之越看越懂,心思放在画上,“所以重要的地位,事实上,是抢破头才创造出来的?他的画就是要表现这个意思?” “不是吗?”吴欣仪巧笑倩兮,赏识的看着他,他愿意吸收画者的意含,也吸收得很快,无论买不买画,画者都会很高兴。 “因为你也是画家,所以这么了解?一看就懂?”严恺之反问。 她露出甜美的笑容,“看懂七分,不过画者是我的同班同学,这个概念是他老婆的想法,版权所有,我只是据实以告,基本上看画还是要做功课。”她吐了吐舌头。 他也回应了解的笑容。他们之间友谊的成分偏高,吴欣仪拥有客气与恬静的性格,不争不急的模样很是让人喜欢,他也很讶异自己可以拥有异性友谊,所以并不排斥与她见面,甚至想让颖瑶认识她,不过老妈是个难题,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一切顺其自然。 顺着吴欣仪的带领与解说,他环顾展场其它系列的画作,果然各式各样抢钱、抢发言、抢领导地位、抢各式第一的镜头,经过画笔表现,寓意幽深有趣,很有收藏价值,至少他越看越喜欢。 “适合挂在家里吗?”他低声发问。 吴欣仪小小的心动一下。他真的很容易让女人喜欢上,这样的男人需要母亲帮他物色女友? 她耸耸肩,没去过他家,很难决定适不适合,这也才想到,严妈妈这么积极的撮合了几个月,她竟然不曾与他单独见面。 “适合挂我那里,提醒我什么都不用争,放你老爸一马。至于你那个窝,我下次再带欣仪去,看看什么画风比较适合。”一旁的游幸子插话。 严恺之心中警铃大作,暗暗祈祷老妈千万别乱来,他正想金屋藏娇。 尽管内心暗潮汹涌,思绪翻腾,可是他也只能不动声色,假装自在,因为老妈精得很,越是不让她去,她越会乱来。 “好。”他轻快的嗓音隐含着难以察觉的艰涩。 颖瑶今天搬进去了吗?他真的要让她搬进自己的家吗? 他还没有告诉老妈,若是老妈真的不请自来……噢! 他看着画,看着老妈,看着老妈钦点的好媳妇,这个时候让她搬进他家是正确的吗? 瞬间,严恺之没了看画的心情。 霍颖瑶似乎与他心有灵犀,趁着搬家公司两天后才排得出时间,她也让自己有再考虑的余地,所以只进入他的房子里整理出一些位置好放她的东西。 她一向精简,不过瓶瓶罐罐还是很多,拜婕绫之赐,衣服也不少,除此之外,书籍多如山,而他的书柜已满,她势必要挪出位置好放书。 几个小时后,她整理完毕,走进浴室梳洗,换上他的大棉t,然后动手做饭。 今天早上他们两人有小小的不愉快,既然她现在在他的屋子里,就煮一桌好料弥补他,希望他大人有大量,忘了她公私不分的行为。 才开始洗米,她听见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下午三点多,他也跷班?难不成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霍颖瑶喜孜孜的来到玄关,大门正好打开。 “恺之,你怎么……”回来了…… 雀跃的声音骤然停止,她惊讶得张大嘴巴,因为走进来的人是他妈妈,待神智稍微清醒之后,她才发现他妈妈身边还有一位气质美人。 “你是谁?”游幸子因为儿子屋子里有女孩这件事而吓了一大跳,一时之间没看出对方是谁,可是发现女孩身上只有一件大t恤,光裸的双腿晾在外面,不禁皱起眉头。 这……她可是带着欣仪前来,儿子是在干什么? 玄关的气氛诡异,一触即发。 “我……”湿答答的双手往身上擦,霍颖瑶艰难的咽下口水,往后退一步,“我……我先去换衣服。” 她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喉咙。天要亡她吗?怎么每次和他妈妈会面,都是这种突发状况? “啊!”游幸子忽然大叫一声,手指颤抖的指着霍颖瑶,“是你!你这只狐狸精!” 霍颖瑶害怕会发生难堪的情形,惊慌失措的奔向卧房。 妈妈就是妈妈,为了孩子一辈子的幸福,游幸子就像盯上猎物的豹子,紧跟在她身后,咒骂声也没停过,“你这个狐狸精!勾引他爸爸还不够,现在打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是不是?老的满足不了你,现在换年轻的,是不是?还是嫌老的赚的不够多,想从年轻的身上捞更多?” 毫无预警的被指着骂,国中时期的难堪与无助再次席卷而来,霍颖瑶只能一直闪躲,想要赶紧进入房间。 “瞧你穿的这是什么样?!”游幸子欺近她,“不成体统!” 霍颖瑶被逼到墙角,整个人缩成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你还想躲到哪里?”游幸子边骂边拉扯衣衫不整的霍颖瑶。 这时,严恺之冲进屋里,赶紧握住老妈的手,控制住场面。 “妈。”他的心脏简直要停止跳动。 还好老妈有先打电话给他,问他有没有缺少什么东西,她好帮他带来,他一挂断电话就冲回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严恺之转头看着霍颖瑶,低声说道:“你先去换衣服。” 他脸色铁青,一个头两个大。颖瑶穿的是他的衣服,是她在这里的习惯穿着,可是老妈不会明理的认为是自己闯进儿子的家,只会认为是不正经的女人在她儿子家勾引她儿子! 眼看儿子护着狐狸精,游幸子更是生气,而且儿子明明很喜欢欣仪,他们两个如此登对,一定是这只狐狸精不要脸,死缠着儿子不放!既然不能动手,她只好动嘴。 “你天天和欣仪看画展、聊天,还和这只狐狸精瞎混什么?你看看她的模样,她会是好女孩吗?是她缠着你,对不对?” 原本想要躲进卧房,隐忍住一切委屈的霍颖瑶,却因为他妈妈说的话而顿住。 看画展?聊天? 她的一颗心揪紧,难以置信的看着严恺之。 他说了很多次要带她出去玩,却因为公事繁忙而一次也没去成。他说了很多次要去见见她那些死党,却一次也没见过,每当费巧她们埋怨这个男人不合格时,她还替他说话,说他很忙,她也舍不得他牺牲时间来参加她的死党们聚会。 没想到……他却有时间天天去看画展?难不成这些日子他妈妈的电话都是…… 她心跳剧烈,血管好像快要爆裂。 刚刚一眼,她就看得出来,那女孩是过去班上最甜美可爱有气质的清秀小女孩长大的模样,她怕极了这种女孩,因为自己永远不会是那样的乖样子,不用比,她便举白旗投降。 连他妈妈都坚决的认定她是不正经的女孩,可是她打算赌赌看,这一次会不会有所不同? 霍颖瑶深吸一口气,咬住牙关,转身面对高大的男人与男人的母亲,气怒的大吼:“你最好告诉你妈,是谁缠谁?” 完了!严恺之瞬间明白,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 游幸子哪里容得下小女孩在她的面前撒野,抢着回答,“当然是你缠他!他天天陪我和欣仪看画展,而且他一向喜欢欣仪这种乖巧有气质的女孩,几时这么没眼光了?你说说看啊!你是什么时候搭上我儿子的?是你先爬上我儿子的床吧?” “妈……”严恺之拖着老妈往客厅走,只希望颖瑶少说一句。 霍颖瑶不让他如愿,继续朝着他母亲开火,“我会搭上你儿子,也是拜你所赐!你到公司来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狐狸精,害我丢了工作,你从来不检讨自己的错误吗?我那时就告诉过你,我还没那么不挑看上你老公!” “你看看!她这么牙尖嘴利!儿子,你是哪根筋不对,竟然看上这种女孩?你想气死我是吧?”游幸子气到快要爆血管了。 “我牙尖嘴利?那你仗着年纪大就可以血口喷人吗?”霍颖瑶也骂红了眼,一口气说出积压心中多年的不满。 眼看场面难看到了极点,严恺之不知如何安抚两头失控的母狮,只能皱起眉头,大吼一声,“颖瑶!”拜托你也少说一句。 她没有看见男人眼里的拜托,不甘愿的情绪已经将她击垮,她豁出去了! “我血口喷人?不然你说说看,你不是在床上把我儿子迷得团团转,我儿子会被你绑住?他明明告诉我,他喜欢欣仪!”游幸子也不轻饶她。 “妈!不干欣仪的事!”他没有说他喜欢欣仪,可是现在欣仪就在现场,让她看到这种失控的场面已经很糟了,老妈居然还把她拖进来蹚浑水。 吴欣仪满脸尴尬,大家都尽量忽略她的存在,她也希望大家忘了她的存在,可是……唉。 他没否定……霍颖瑶看着她要赌一辈子并深爱的男人,心裂了一个缺口。 他说不干那个叫欣仪的女孩的事,意思是他会选择别人,不是那个女孩的原因,而是她本身,是她让他有空去看画展,却没空认识她的朋友、认识她的世界……这比被他母亲撕破脸还要伤她的心。 她还赌什么? 严恺之看着神情恍惚的霍颖瑶,感觉心脏受到重击,柔声唤道:“颖瑶,你先回去。” 男人的声音像是从远方飘来,她听不真切,明明是她最喜欢的声音啊,却叫她走、叫她离开。 突然,她像是被人推入冰冷的池子里,呼吸不到空气,整个人往下沉。 她再看他一眼,刚刚的气焰消失无踪,连为自己争取权利的叫嚣都像是闹剧,怎么会这么难堪呢?因为他妈,她二度失控,成为闹剧主角之一,她是真的疯了吗? 这样的爱情是爱吗?是她要的吗? 霍颖瑶二话不说,转身进入房间,褪下他的t恤,换上自己的衣服。 原以为这是她接下来的住处,所以非常随兴,没想到仍旧逃不过世俗的偏见!她知道得很清楚,这里不会是她的安身立命之处,她想得太完美了。 走出房间,客厅的气氛依然僵凝,他妈妈甚至撇开脸不看她,可是已经不干她的事,她像一缕战败的幽魂,直接开门、走出房子、关门,无声无息的离开。 他说:你先回去。他说:不干欣仪的事。 听起来都像是权宜之计,可是在当下就像是他要她滚开一样让她好难堪,如同表示她是该离开的那一个,感觉心脏的血液全都流光了。 原来小说中男人站出来炮轰母亲,或是很勇敢的坚持要女人别离开,都只是一种美丽的幻想,事实上,女人必须在权宜之计下先离开。 果然,若有一边完美,必有一边阴暗,当俗气的问男人:若是我与你母亲一同落海,你会先救哪一个?她欣赏男人对父母的顺从,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她就要忍受成为不周全的那一片阴暗。 而这是权宜的做法吗?还是像他妈说的,他甩不掉她? 他告诉他妈妈他喜欢那个女孩,却从未对他妈妈提过她的存在。 她知道他们都在回避这个问题,可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她才知道,回避就是杀伤人最锋利的刀刃。 霍颖瑶走出大楼,此时正值黄昏,凉风拂面,她知道他不是赶她出来,但是所有的感觉都让她很难过,他的一切作为让她抓狂,想要嘶吼一番,无奈却叫不出声。 她死掉了。 这是哪里? 摇摇晃晃的走在街上,她这才记起来,她自己的家就在附近。 可是,到底在哪里? 她拿出手机,按下按键,接通的同时,不禁哭了出来。 “婕绫,我……我找不到我家……我死掉了……我死掉了……呜……” 第7章 霍颖瑶没有想到她会继续踏进他的公司上班,甚至连请假都没有,七点准时进办公室。 因为他连通电话都没打来,所以她一夜无眠。 看着空无一人的沙发,她不禁发起呆来,直到背后响起关门声。 她慢慢的回头,看见他一脸胡髭,应该也是一晚没睡。 “没睡好?”面对想要翻脸大吵的对象,她一向战斗力十足,所以抬起下巴,问候的口气充满挑衅。 严恺之不说话,越过她,将沙发摊开成床,然后躺平。 她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上前拉起他似乎累瘫的身躯,“你说说看,天天看画展是怎么回事?”她眼眶发热,强忍住眼泪。 看出她的坚持,他干脆站起身,抹了抹脸,走进茶水间,嗓音低沉无力的开口,“这就是我妈的个性,哪句话可以杀死你,她便会说出口,你用脑袋想就该知道,我不可能天天去看画展。” 就是用了脑袋,今天她才会来上班,不然以她昨天哭得那么惨的情形,早就连夜消失无踪。不过也不对,说不定她离开才是正中他的下怀,他哪会追她?一想到离开会让别人得意,她偏要留下来。 天生反骨啊!纵使是面对爱情,她依然像当初那般不知死活,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但是若不反骨,她也不会进他的公司工作,当初他根本是摆明了要整死她。 还是,这是他整她的方式? 不,不不不,他不可能这么坏,不可以因为他那八婆母亲就失去正确判断的能力,虽然每次她和他妈起冲突,他总是叫她先离开,让她很不好受,但他们并不是因为报复才衍生出关系,她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才爱上他的认真、爱上他的公正与积极、爱上他的仁慈与幽默。 他呢?他为何要她? 她有一堆问题想问,不过决定先接手,帮他冲泡咖啡。 “比例弄错了,我来泡啦!” 严恺之退后,倚着墙壁,低声澄清,“我没有喜欢欣仪,至少不是你认为的那种喜欢。”因为昨天她伤心的眼眸也伤了他的心。 三汤匙咖啡,一汤匙奶精…… 霍颖瑶咬牙,停止动作,“为何昨天不在你妈面前说?”让她独自面对他妈的……他妈的恶意中伤! “欣仪在现场,没有必要这样,而且她是个很好的女孩,我一直想让你和宥恕认识她。” 一汤匙糖……不对,他喝咖啡不加糖,糖是她要加的……也不对,她不加奶精……乱了、乱了,不管了,加热水。 “所以这又是你妈想伤害我的胡言乱语?”霍颖瑶瞪大双眼,怒气腾腾的看着他。 他不知道她最痛恨被人这样恶意中伤吗?就是因为有太多与他母亲相同的人,她才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 “别这样说她。”老妈非常疼爱他,虽然有时会无理取闹,但是听到有人指摘她,他还是会挺身护卫。 她失望的冷笑,“你这样像极了那种明明偷吃,却拿老妈当脱身借口的劈腿男。” 严恺之双眼微黯,口气冰冷的说:“别再有这种想法,一次都不要有,霍颖瑶。” 霍颖瑶再也忍不住,泪水滑落脸颊,却还是嘴硬的开口,“你指的是哪一种想法?你是劈腿男?还是我想把热咖啡泼到你脸上的这种想法?” 他盯着她,知道自己爱上的不是娇弱的女孩,纵使哭泣,也是倔强得很。 他的公司、他的时间都不允许他照顾脆弱的花朵,所以才会欣赏她在公司的模样,看她在万般艰难的环境里依旧挺直了腰,不论想睡还是很忙,都愿意伸出手帮助其它人。 这是他选的好女孩,所以不会是哭哭啼啼的温室小花,但是有必要这么狠烈吗? 严恺之心疼她的倔强,接过她手中的咖啡杯,拿来温手。 她伸手抹拭泪痕,也拿起自己的咖啡杯,小口啜饮,就像每一天的开始。 他不走甜言蜜语路线,她也不是那种日日要男人说我爱你才能活的女人,他们就是这样的契合,这么的有默契,若不是他妈,她几时会这样不安、会这样不信任他? 她在还没想过他父母等等问题就和他滚到床上去了,连曦宁哇哇叫时也没感到害怕,他母亲的反对是重点吗? 不是。 那个气质女孩才是。 他伸出一只手帮她把剩余的泪珠抹去,无言的道歉、无言的宠溺,他知道这倔强的小女人都接收得到。 “所以你没有爱上那个气质美人?”她还是很委屈,但在他柔柔的触碰下,哽咽的问出心中的疑惑。 看见自己的女人眼中的倔强与闪过的火焰,他所有的不安都找到安置处。还好她是个有战力的女孩,不然有哪个女孩经过他妈那关还可以爱他? 他搂着她,既心疼也心安,“吃醋?” 霍颖瑶埋进他的怀里,却还是不妥协,“我的咖啡还很热。”泼到他的脸上还是很有杀伤力,可是她已经是动嘴不动手的家猫。 她总算又回到他的怀里,他瞬间放松紧绷的神经,一夜没睡的疲惫与煎熬排山倒海而来,他取走她手上的杯子,放在桌上,牵着她走出茶水间,此时,他只想抱着她好好的睡一觉。 可是她还有些许怒气,“你有将我在你公司上班的事告诉你妈吗?” 严恺之沉默的看着她,心中哀叹,就不能给他一个乖巧的笨女孩吗? 她看他的反应就知道,看来是没说,怒火越烧越旺,边走边问:“你有说我要搬去和你一起住吗?” 他还是沉默。 那就是没说!瞬间怒气冲天,她甩开他的手,站在原地不动。 他一时心急,拦腰抱起她,往沙发床走去。 “拜托,给我一点时间。”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低声请求。 “给你时间做什么?和那个气质美人做切割?”霍颖瑶口不择言,故意折磨他。 严恺之叹口气。这就是他要的女人吗?唉,他认了。 将她放到床上,他侧躺在她身边,环住她的细腰,看着天花板,宣誓般严肃的说:“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妈同意我娶你。” 同样看着天花板的她受到不小的惊吓。原来他委曲求全,为的是这个!她一向直来直往,凡事在当下就要求一个痛快,没想到他是这样的…… 难怪他可以开创一番事业,而多数的男人还在社会边缘游走,可是她却因此要让他母亲这样伤害,真的很痛、很气耶! 她强忍着泪水,鼻音很重的埋怨道:“经过国中时期痛苦的隐忍之后,我绝不再吃这种闷亏,你就不能叫你妈接受我?或者至少不要干涉你?” 他是个成年男子,自己有一番事业,不仰人鼻息,不觊觎他父母的财产,不过是个女朋友,为何需要这样大费周章? “她表面上会接受,然后更频繁的介绍女朋友给我,或者祭出各种办法让我烦到不用工作……不然?想想看,我忙成这样,之前还不是要陪我妈去我爸公司抓你这只狐狸精。”严恺之将她拥进怀里,抵挡不住睡意,声音更加低沉。 “再说我狐狸精,我就毙了你。” “你是。”不然他怎么会为她神魂颠倒? “你说什么?”霍颖瑶越说越小声,看见他抱着自己便安心的入睡,闭起的眼睛周围有黑眼圈。 这算不算是她抗命选来的男人?算命仙说她没有结婚的命,但是这个男人看来很努力的想让她有个婚姻。 她却在此时看透,原来婚姻不是她要的,一开始她就越过这个问题而直接面对这个男人,不然早该离他很远,因为再怎么笨都知道这样的婆婆不会善待她,既然这样,只要不结婚,那个女人就不是她的婆婆。 那么她要什么? 她要的只是他能够不顾一切的爱她。 霍颖瑶想清楚,看明白,心情豁然开朗,变得踏实,好像昨天疯狂哭泣只是梦一场。 爱情为何这样神奇?因为同一个人悲,因为同一个人喜,明明昨天恨不得掐死他,今早听到他沉沉的声音把事情说清楚,她又将一切恩怨全都抛开。 这是什么力量? 如果每个人对仇人都有这样的力量,那么世界就太平了。 “这下可好,宥恕等一下要来了。” 好心疼他的疲累,她也是一夜无眠,但是能这样和他窝在沙发床上安睡吗? 她挣扎片刻,想着今天一整天要忙的事情,怎么可能睡得下去? 他把她训练得太好了吗?明明伤心得想要杀人,却还是理智的想着他的公司以及今天要忙的事,她能怪他是工作狂吗? 霍颖瑶露出苦笑,发现腰间的手臂有一定的重量,知道他已熟睡,轻轻推开他重重的手臂,艰难的坐起身。 很好,她被他传染,也成了工作狂。 这个世界有一半以上的人叫她什么?他妈的口头禅是什么? 狐狸精! 有谁见过这么苦命的狐狸精? 天知道她多希望自己是货真价实,只坐男人大腿的狐狸精。 偏偏她总是承受这个臭名,却从没得过真正的好处。 真他妈妈的……噢,她怎么可以在心里骂脏话?她明明是好女孩啊! 离开沙发床,她看着严恺之,暗忖着,就看这个男人要为她抗争多久? 她走出办公室,将门带上,在会议室里写了张字条,贴在办公室门上。 孝子睡梦中,勿扰。 一个小时后,要进办公室的林宥恕看见门上的字条,不禁狂笑出声,然后摸了摸鼻子,打算到卖场去找她谈一谈。 看来她见识到了恺之的孝子行径,那决计不会太愉快。 经过一夜休养,何婕绫紧急召集死党们集合。 听闻霍颖瑶曾在电话里哭得不成人样,费巧咬牙切齿的说:“我就说嘛,都快一年了,我们还没见过那位严先生,是怎样?他作贼心虚吗?不敢让我们打分数,是吧!” “我本来就很担心,他妈妈曾经拉着颖瑶的头去撞墙耶!”丁曦宁嘟起嘴巴,加入挞伐的行列。 何婕绫也是愁眉不展,不过还是再次提醒,“亲爱的,没撞墙啦!” “不管啦!那现在颖瑶又回去上班了吗?她的头脑有问题吗?”费巧哇哇叫,只差没立刻冲去掐死那个姓严的男人。 “她说她要自己解决这件事,要死要活,都要当面和那个男人说清楚,我也赞成,所以你们等一下先听颖瑶怎么说,好吗?”何婕绫只想看霍颖瑶没事,至于她的爱情,旁人很难置喙。 半个小时后,霍颖瑶现身,情况不是太好,黑眼圈加上布满红丝的眼睛,面对好友们,依然扞卫自己的爱情。 “他说,他会娶我。” 费巧翻白眼,几近抓狂的说:“你是指他妈死后他会娶你吗?” 霍颖瑶咬了咬唇,慢慢的开口,“孝顺是好事。” “那也要他妈喜欢你,他孝顺才是好事,不然他的孝顺,未来一定是你失控的主因。”费巧给她当头棒喝。 不认输的霍颖瑶不管好友的劝阻,执意为爱赌下去。 “未来别让我和那个严先生见面,不然我一定抓他的头发去撞墙。”费巧气得撂下狠话。 何婕绫叹口气,“没撞墙啦!” 四个女人有志一同,爆出笑声,缓和了有些僵凝的气氛。 她们情比姊妹深,其中一人伤心,会牵动另外三个人的心情,尽管偶尔闹得不愉快,也都知道一切是因为担心,有这样的友谊支撑,让她们在只能自己探寻的爱情路上,多了勇敢与坚持。 可是,勇敢的面对自己另一半的母亲? 厚,这恐怕非常人能持续下去。 霍颖瑶感触最深,抓着桌子一角,不断摇晃那两团巨乳,气得狂吼:“如果现在再有女人说她要的男人是个负责任的孝子,我一定会叫她去死!”再也顾不得这是费巧男人开的咖啡馆。 这一年来,她果然如费巧所预言的,数度失控演出。 不过一票好友已经将她的失控视为正常,不再大惊小怪。 丁曦宁连做几个深呼吸,“颖瑶,你再摇下去,我就晕船了。” “你作梦了吗?这是平地。”霍颖瑶挪动身体,调整一下胸部。 可怜的丁曦宁因为她爆血管的演出而快要流鼻血,喘着气摇头,“不对,我在海沟里……” 霍颖瑶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她的头压进自己的胸部,企图闷死死党。 看着她脱序失控的行为,费巧直摇头,好心的伸出援手,解救快要无法呼吸的丁曦宁,并开口说道:“你确定不换工作?自从你去超市上班之后,近一年来行为严重失控。” 霍颖瑶整理一下妖娇的狐狸精装扮,用力拍了下桌子,大声吼道:“我在他那里上班两年了,从一年前开始失控!都过了一年,哪知他妈还叫他去相亲!” “我说你失控一年,又没说你失控两年,女人,你会不会越来越容易生气?”费巧向来对易怒的女人很敏感,她在医院开了间花店,每每有男人带着发怒的女人来买花,那个女人十之八九刚怀孕,她暗暗祈祷,现在最不该来的小东西最好别来。 霍颖瑶将脸埋进手掌里,同时挤压出深深的乳沟。 费巧看了,伸手压眉心,止头痛。 何婕绫看着好友今天的打扮,也不禁深吸一口气。 霍小姐的长相已经很像狐狸精,要说现在从她的屁股跑出一条尾巴,她们这群死党绝不会感到意外,而根据经验,这表示眼前这个很爱武装自己的妖女遇上大麻烦了。 费巧皱起眉头,“你不是说他在想办法娶你?” 霍颖瑶抬头,狠狠的瞪了好友一眼,咬着下唇,说不出话。 何婕绫和费巧互看一眼,发出无声的叹息。 “女人,之前你教过婕绫如何避孕吧?”费巧还是问出心中的疑虑。那时她们两个都刚遇上心仪的男人,一路走来都好一阵子。 “你怀孕了?!”丁曦宁尖叫。她对怀孕的话题最感兴趣,每个月都希望自己能够怀孕,好穿上婚纱嫁人。 发现三双瞠大的眼睛直瞅着自己,霍颖瑶惊悚的拿起包包,就想落跑,“我先走了。” 无奈此刻她太过慌乱,连站都站不稳。 三个女人不用出力,便将妖娆的女人压回桌边。 “别碰她的肩膀!老一辈的习俗,还是稍微信一下。”丁曦宁连这个都想到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可是……已经慢了,噢……”霍颖瑶一坐下,就捂着脸哀号。 “慢了?好好喔……难怪你的胸部会大到让我晕船……”丁曦宁无意识的跟着哀号。 费巧翻个白眼,无言以对。 于是,两年前的事重演,不过主角换人,这次是何婕绫硬拉着霍颖瑶要奔去医院检查,害怕得要死的霍颖瑶无论如何都不去,最后,三个女人架着可疑的孕妇一同前往。 走出医院,四个女人脸上的表情各异。 “现在怎么办?”费巧怒火中烧。这……都搞出人命了,她们竟然连孩子的爸都没见过! 这说得过去吗? 没有人知道应该怎么办。 “他不是说要娶你?”费巧再问,她最痛恨男人把结婚说得这样简单。 霍颖瑶无力反驳。没错,他说过要娶她,可是距今已经一年,这一年来他们两个忙到天昏地暗,又拓展出六间分店,可是核心决策者还是只有他们三人,每天他们三个都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他有几个分身好去和他妈妈搏斗? 有时连睡觉时间都不够了,谁有空去管结婚这种事? “去找他谈一谈,不管怎样,不用担心,如果他的家人硬要不当一回事,我出国后,你就去住寒衍聿那间大房子,一切费用都不用担心。”这一年来,何婕绫听过太多严家老母的行径,连不太出声表达意见的她也到达临界点。 “要不要我陪你去谈?”费巧虽然不希望此时有小孩来报到,可是若真的来了,就一定要谈清楚,毕竟一个女人独力带大孩子还是有太多技术上的问题。 “你是说找恺之谈?”霍颖瑶反问,泄漏出心中的郁闷。 费巧摇头,“虽然我早就想抓着严先生的头去撞墙,可是你知道的,找他谈有什么用?若是有用,也不会拖到今天还没有结果。喂,你过去可是圣战女王,忘了吗?拿出国中时期的魄力,勇往直前。” “对啊!我们陪你去见他妈,问个清楚,都怀着她的孙子了,她还想反对到什么时候?” 丁曦宁的个性一向温和,不过此时也是战斗力十足。 霍颖瑶坚定的点头,“好,我去找他妈谈。” 费巧摇头,“不是你,是我们,你以为你真有那么坚强,可以独自面对他妈?我陪你去。” “我也去!你现在是孕妇,可别动了胎气,要动手动脚的事,我来做。”丁曦宁举手加入。 何婕绫也举手,笑说:“算我一份。” “耶!出征!”正陷入热恋的丁曦宁觉得这世界一切都美好。 霍颖瑶不知如何是好,哭得不能自己。她们……有她们这几个死党真是太好了。 何婕绫看着好友,心疼不已。这尾小狐狸啊,明明脆弱得要命,却总爱武装得很强壮,更常常以她那难以接近的妖媚外表与误会她的世人保持距离,倔强得不得了。不过若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呢?她恐怕也会这样面对世界,这教她如何安心的出国呢? “现在就打电话确定时间,我们才能各自回公司请假。”费巧平时脑袋少根筋,一旦遇到事情,也能全副武装,速战速决。 “非要这么快吗?”她要不要先和恺之谈一谈? 三个女人有志一同,一齐点头。 “孩子长大的速度超出你的想象。”丁曦宁就事论事。 “我……”霍颖瑶对于他母亲还是有些恐惧。 “你没他妈的电话号码?”费巧咬牙切齿的问。 “有……”奇怪,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偏偏遇上她爱得要死的男人他妈,就显得气弱。 “你气弱个鬼啊!把他妈的电话号码拿来!”费巧口不择言,反正也常在心里骂他妈。 丁曦宁和何婕绫强忍住笑,都听得出费巧刻意加重那三个字的念音。 “你在骂我?”霍颖瑶不解的问。 “我在骂他妈!”费巧翻个白眼。 霍颖瑶鼓起腮帮子,“我就是说你对着我骂他妈的啊!” 丁曦宁和何婕绫毫不掩饰,狂笑出声。 霍颖瑶也悄悄的扬起嘴角。 费巧抓狂,“你是孕妇,这么烦人?” “我是啊!”霍颖瑶忍不住跟着狂笑,悲惨的情绪消失无踪。 是啊!有这群死党在,她怕什么? 这件事情不宜拖太久,隔天,所有的人都请假,约在费巧男人开的咖啡馆,那么就算上演武打片也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而且还顺手捞一个打手,怎么样都极有胜算。 游幸子也不是好惹的人,虽然独自赴约,却是有备而来。 她一坐下,就和气的开口,“你们几位是霍小姐的谁啊?这么闲,找我有事吗?” “姊妹。”何婕绫想劝颖瑶别嫁了,这种婆婆,纵使有了结婚证书,日子也不会好过,有必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你们都长得不差,不会是霍小姐的亲姊妹。”游幸子说得不疾不徐,骂人不带一个脏字,还不忘与她们每个人对看一眼。 看起来最柔弱的费巧忍不住了,假装讶异的说:“你也看不太出来是恺子的妈,怎么?你是后母?”厚,不气死严先生的妈,她誓不为人。 游幸子脸色微变,狠狠的瞪了费巧一眼。 费巧毫不在意的耸耸肩,“难怪,就是后母才会这样不顾小孩的意愿,那么就好谈了,后母而已,管这么多!” 游幸子把皮包往桌上一摆,脸色铁青,“我是恺之的亲娘!他要选什么样的女人,得经过我的同意。” “你是连续剧看太多啦?这么爱演!我们也可以不理你,直接威胁你儿子跟颖瑶公证结婚,你也没辙啊!你明知道你儿子和颖瑶在交往,却处处反对,是哪里有问题?”费巧用力拍桌子,大声叫嚣。她早就想骂这个老太婆了。 “他们那样叫交往吗?她从来不敢和我见面,叫什么交往?再说也一、两年了,现在你们要找我谈什么?谈她要嫁我儿子?还是要用怀孕当手段逼我同意这桩婚事?” 四个女生微微愣住。这么厉害,不愧是恺之他娘。 “对。我怀孕了。”霍颖瑶终于开口,直视恺之的母亲,算是第一次好好的与她对话。 “你知道他现在忙着约会,所以想用怀孕绑住他?”游幸子怎么样都没办法喜欢霍颖瑶,这女孩长得太野,身材都好,一双眼睛时时刻刻都在勾引人,一点都不适合她儿子! 又耍这种伎俩! 霍颖瑶冷静的说:“他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有空约会?” 游幸子露出得意的笑容,从名牌皮包里掏出一迭照片,放在桌上。 “看看啊!” 姜是老的辣,她会前来赴约,早就准备妥当,一点也没将坐在对面的女孩放在眼里。 过去那种可怕的不信任感又爬上心头,霍颖瑶的耳朵轰隆作响,整个人一动也不动。 费巧直接抓起照片,仔细看着。 丁曦宁和何婕绫沉默不语,探头跟着看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你也见过,我的油画老师,我们过些时候还要一起办画展,你看看啊,没关系,看看她和恺之有多登对。”游幸子淡淡的说。 霍颖瑶感到晕眩,勉强坐在椅子上,神情哀怨,“你就这么讨厌我?” 说不心软是骗人的,游幸子也不想这样对待她,可是瞧瞧她们这是什么阵仗?昨天电话里是什么态度?以为朋友多,可以撑腰,是吧? “把孩子拿掉。”她没那么爱演,像连续剧一般丢出一袋钱,不过是为了这个女孩好,不然一个女孩怎么带小孩过日子?要是未来还拿小孩威胁恺之,这可怎么办? 霍颖瑶一听,不禁傻住。 丁曦宁也觉得难以置信。怎么有人会这样?连自己的孙子也不要?! “你们严家未来不要来抢孩子,请慢走。”何婕绫最冷静,嗓音冷冽的下逐客令。 此刻这女孩子要是掏出枪,游幸子也不觉得惊讶,不过还是指着霍颖瑶的鼻子,大声骂道:“你还要生?你是怎样?想气死我?抑或拿你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你最好不要碰她一根寒毛,不然不管你是谁的妈,我一定让你一枪毙命!”何婕绫气得口不择言。 其它人有志一同,也都狠狠的瞪着游幸子。 果然,这种人就怕坏人,马上缩回手指,将照片收进皮包里,气呼呼的站起身。 “去生啊!到最后还不是要回来求我们严家养,不然你一个女孩子,拿什么养孩子?我告诉你,就算是有小孩,我也不会同意让恺之娶?!” 费巧怒气冲天,想要赏她一巴掌。 何婕绫连忙拉住她,大声吼道:“这不劳你操心,慢走!”再不走,她就踹她一脚,让她快一点离开。 她知道颖瑶快要昏倒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在这八婆面前示弱。 游幸子高傲的抬起下巴,急急走人。 一等她离开咖啡馆,霍颖瑶便冲进厕所,大吐特吐。 何婕绫等三人坐在桌边,听着若隐若现的呕吐声,脸色都十分难看。 “我出钱,你叫你家那口子买通黑道,去枪杀那只千年妖怪。”费巧说得很认真。 “不用你出钱,我刚刚就想直接一枪毙了她。”何婕绫摇头叹息,真是在警局混太久了,看多了那些不良刑警枪里来枪里去,连她都以为拿枪杀人是易如反掌的事。 “严恺之怎么会有这种娘?”丁曦宁第一次看见长辈可以这样不近情理,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像龙爸爸那样可爱。 “会有这种娘,多半是好儿子惯出来的,倚老卖老,仗恃生养,便竭尽所能的欺负媳妇。莫名其妙,都还没过门,就这么难相处,这种娘的儿子就别嫁了。”最后一句话,费巧朝着厕所大喊。 尽管觉得揪心,她们没人敢提起那些照片。 “现在开始投票,我赞成拿掉小孩。”费巧率先表态。 最爱孩子的丁曦宁左右为难,最后也投赞成票,不然面对这种婆婆,真的会吃不完兜着走。 何婕绫暂不表示,要等霍颖瑶出来。若是她们表决,颖瑶就听话的话,早八百年前她便和严恺之分手了,岂会拖到现在? 霍颖瑶吐得很彻底,泪眼汪汪的走出厕所,摇摇晃晃的来到桌边,急着表明心意,“我要生下孩子。” 何婕绫接收到她的求救讯息,心疼的点点头,“那就放心的生,孩子是我们四个人的,我未来要办学校,小孩的学费不是问题,所有的生活费我叫寒衍聿一手包办,你们谁都别和他抢。” “不是赌气?”费巧怕极了赌气的孕妇,这样对孩子很不公平。 “不是。”霍颖瑶摇头,应该说是认命,过一阵子她要回老家叫妈去拜那个算命仙为神,他都说中了,却没能更改她的命运,既然这样,那就留下孩子,至少是他的孩子。 “接下来要如何安排?还回恺子的公司上班吗?喂,你看,我们都恺子、恺子的叫,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事实上,我们都没见过你那位严大先生。”费巧越说越生气,只是看到好友红通通的眼睛,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我猜他妈不会把今天的事告诉他,所以我打算继续上班,把公司的事情交代清楚再走。”明明情况非常乱,霍颖瑶的心情却异常清明。 原来情况一直是这样,这段日子以来,他根本没去抗争,也没去处理,大家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日子,也许就像费巧所说的,等他妈死了才娶她吗? 她死心了,不等了。 “以你的工作量,要交代清楚,大概得花三个月的时间。”费巧太清楚“有有鱼”的工作量,这拥有高额营收的公司竟然只有三个核心决策者,该说是公司制度太好,抑或严恺之是个铁公鸡? “那就三个月后再走,他忙成这样,大概也不会注意到我怀孕。”他说了好几次要和她这些死党见面,却是一次面也没见过,时间一久,她也放弃让他认识好友们的期望。 “所以你不打算将怀孕的事告诉他?”丁曦宁噘着嘴,觉得很不妥。 “告诉他,情况会改变吗?我并不是要一纸婚约,只是想试试看会不会走到那个阶段,看来,是不会。”霍颖瑶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这期间他若是找你上床呢?不可能避的啊!”丁曦宁很务实,担心颖瑶在现阶段不能做太激烈的运动。 “那就上床啊!不过也要看他有没有空,看来恐怕是没有。”霍颖瑶无奈的笑说。 看着她那抹笑容,好友们不禁心惊胆跳。 霍颖瑶心想,既然面相决定命运,那么她认命了,不再争取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第8章 霍颖瑶将一年前没卖出去的帆布袋从仓库里搬出来,没想到连那个写着“装进满满的爱给另一半”的吊牌都还在,她看着自己当时小小的心思,现在却觉得很讽刺。 她计划找费巧那口子在帆布袋上画图,看那个长发鬼可以变出什么新花样! 明明有千百件比出清囤货更重要的事,她却将精神花在这些微不足道的帆布袋上,想在离开前处理掉它们。 严恺之找遍卖场,都找不到她,最后只好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她。 “你在哪?” “我在仓库,我要把袋子运去朋友那里,请他画图,下午不在公司。”是为母则强吗?她的口气竟然一点波动也没有。 “袋子?什么袋子?” “就我从大陆订购的那批帆布袋。”果然,他一点记忆也没有。 严恺之眉头紧锁,“你就把那些袋子丢了吧!劳民伤财。” “不要。”此时不是坚持,而是恶意抗命,她再也不想听他安排了。 “那我请朋友来画,光是你这样载载送送,成本再加一成,未来更卖不掉。”在商言商,他向来一针见血。 他的画家朋友不会有别人,这一年来,他已经收购了多幅她的画作。 “谁?欣仪吗?”霍颖瑶做个深呼吸,淡淡的问。 “是啊!”他好一阵子没与欣仪见面了,没想到只与欣仪见过几次面的颖瑶会马上猜到。 “好啊!”她知道那些照片是他妈拿来唬弄她的,她都和欣仪见过几次面了,只是她认清了事实,也不想再抗拒命运,既然这样,何必拉他下水?就让他好好的结婚生子,不然陪她一辈子对抗他妈吗?若真是这样,别说他不累,她都没那个生命和他妈斗。 费巧她们一定不知道,她竟然可以在厕所大吐特吐之际,想通这么多事!她们一定以为她在气恺之跟别的女人约会,其实不是,若要说生气,她比较气的是这一年他得过且过的态度。 当初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给他时间。 她一直不敢期待未来,所以没搬进他家,但是心中已经设定一个时间点,现在只是她给他的时间到了,然后她去做了原本他该做的事,找他妈谈,接下来继续面对生命。 两天后,吴欣仪到公司,动手彩绘帆布袋。 霍颖瑶看着她流畅快速的彩笔一挥,一个二十五元的袋子立刻成为价值千元的个性商品,不禁流露出活泼的个性,大力拍手。 “好漂亮喔!早该叫你来画了,我也不用耿耿于怀,觉得浪费了公司的钱。” 糟糕!她连女主角该有的难过都撑不了太久,是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吗? 她不敢深入探讨,就怕发现长久以来她根本一直相信着那个算命仙。 吴欣仪脸色泛红,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袋子,轻柔的说:“我恐怕画不了这么多,恺子只和我谈十天的时间,这数量……超出我的想象。” 霍颖瑶如沐春风,想着自己易怒反骨的本色,不禁问出心中的疑惑,“欣仪,你……你会发脾气吗?” “发脾气?你是指叫我来这儿做这件事吗?”这毋需动怒啊! “不是,我是指平常你会发脾气吗?” 吴欣仪认真的想了想,柔柔的笑说:“很少耶!” “那遇到不高兴的事,怎么办?”霍颖瑶总是控制不了冲动,一定要了解一下人家的气质是怎样练就的,也许不是面相决定命运,而是她那反骨的个性。 “我会在遇到不高兴的事之前就先避开,如果真的遇到了,应该也是想避开,我是那种怕事也怕大声的胆小鬼。”当年看见严妈妈骂颖瑶,她也是吓呆了。 再一次证明个性决定命运,她就不会学学人家当个胆小鬼,少惹事吗? “那……恺子他妈妈一直要你和恺子……就是……你也不会生气?” “你希望我生气,然后拒绝她的安排吗?你因此生气吗?”吴欣仪着急的追问。 好聪慧、好贴心的女孩!她之前确实这样想过,好端端的气质美女,被人家拉着四处相亲,不烦吗?害她常常陷于被比较的煎熬里。可是现在情况不同,她不是这样想,所以才问。 “不是、不是,我是……我是希望……你继续画啊!别停。”霍颖瑶也跟着紧张起来。 吴欣仪放下笔,叹口气,“颖瑶,我很珍惜和恺子的友谊,我不想你因此而不愉快。” “我……”霍颖瑶一鼓作气,直接说明,“不是的,我希望你可以考虑看看他妈的建议。”又骂人了,唉。 吴欣仪站起身,“颖瑶,我看我还是离开,你不要多心。” “千万不要!”老天!霍颖瑶赶紧阻止,“我……我只是建议,我……我先离开,你慢慢画。” 这样贴心的女孩,难怪他妈会这么喜欢,别说他妈了,连她都喜欢,就不知道恺之的眼睛长在哪儿?也许就像他妈说的,他被狐狸精下了蛊才迷成这样……他有迷她吗? 他有像她迷恋他这样神魂颠倒吗? 霍颖瑶走出仓库,慢慢走楼梯上楼。 他有吗? 严恺之到南部分公司出差,入迷的看着长得很像霍颖瑶的巨乳娃娃公仔,几分钟后狂笑出声。 时常有人会推荐自有产品,希望能在他的超市设柜,如果他不在,就由店长先将样品留下来,这次是宥恕叫他到高雄店看看那个半身人高的样品,说他已经买下样品,若是未来要合作,再另行通知厂商。 宥恕说,就当送给他出差没人抱时的替代品。 他以为是充气娃娃,没想到是这么可爱的半人高公仔。 他真的是迷她迷疯了,才会被死党这样消遣。 从她进公司以来,像是被他传染,也成了工作狂,跟着他拓土开疆,分店一间接着一间开,他们竟然可以训练出一组开店好手,且开完分店后,回到工作岗位上,仍卖命的上班。 她知道他不养冗员,所以要求这组开店好手要能弹性收放。开店时,是开店先锋,原本的工作先让同事分担一部分。非开店时段,就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努力。 所以她从公司里挖出人力,若非如此,他也没命开拓出现有的版图,是她以亲和的柔性形象观察入微,之后派员工上场,才会结出一个个美丽的果实。 他知道吴欣仪今天会进公司,特别出差,好让她安心,没想到会在高雄想着台北的她,那可爱的公仔撩拨他思念的心,于是打电话给她。 “喂,在忙吗?” 听到他的声音,霍颖瑶不禁回想起两人初次见面的情形,她几乎是先认识他的声音。 “忙死了,二十二间店已经是极限了,你最好再训练几个核心人手,不然我要罢工了。” 她尽量让声音显得雀跃一些,不然很怕自己会趁他不在台北的时候走人。 严恺之逸出一串低沉的笑声,“你猜我在高雄店看见什么?” “钢管女郎?那已经不新鲜了。” “你看看。”他把手机镜头对着那个巨乳娃娃公仔。 “你买的?你太糟糕了!”霍颖瑶尖叫乱笑。 明明不是他的错,明明他们是这样相契合的一对,偏偏世间事不尽如意,她早该习惯了。 若不是碍于淑女形象,她多想来句他妈的。 “厂商拿来的。”严恺之的声音里也隐含着笑意。 “我要求肖像权。”她想他,却想着把他推给吴欣仪,仔细一想,说不怨他是骗人的。 两人都对着手机笑得甜蜜,他很满足,这就是他要的女孩,幽默,独立,一点就通。 “我们结婚吧!颖瑶。” 霍颖瑶的笑容瞬间消失,手抖到快要拿不住手机。别这样啊!她都放弃了,他才说这种话。 “你妈不会同意你娶我。”她哽咽的说。 严恺之顿了几秒,叹口气。是啊!这也是他回避谈论的原因,看来他的女人看得很开。 “说得也是,我妈很难缠,那……再等等吧!对了,欣仪的进度怎么样?你让宥恕抽空去看看她,机会难得,别说我没帮兄弟留意。” 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转移话题,让她的心跌落谷底。虽然她不抱期望了,但是他怎么可以轻易挑拨又轻易放弃? “你觉得我还要等多久?要是我不想等了呢?”第一次,她要他直视问题。 严恺之的心抽紧,马上惊觉不妙,“是欣仪去公司,让你胡思乱想吗?” “不是。”她的眼睛发热,不想再说了。 “你拿开手机,让我看着你。” “不要。”她听出他声音里的担心,可是有帮助吗?她很累了。 “我现在就回台北。”他起身往外走,心中闪过不安。 “再十分钟会议就要开始了,而且那边还有一屋子的样品等你确定价格,几个采购员还等着你训练,你别干蠢事。”霍颖瑶苦笑。这一年来,她居然连他不浪漫的个性都学起来了。此时不是应该挂断电话,然后让他慌慌张张的赶回来吗?她却冷静的分析,还叫他别干蠢事,她真是蠢透了! “颖瑶……”他像是想起什么,却又不知道哪里错了。 “我挂电话啰,我这边也很忙。”她的声音飘忽。 “颖瑶……” 听着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她没有改变放弃的决定,收了线,也把心情收拾得很干净。 三个月后,霍颖瑶果真交接完毕。 女人若要办案,恐怕可以天衣无缝到让男人绝对不会发现。就说了,男人出走,还有回头的可能;女人一旦决定出走,那笃定的心是万马都拖不回来的。 三个月前,她从总公司挑出一个大男生,天天跟着她,却没让严恺之发现她已经将所有该教的东西全教给这个新手,虽然不能完全取代她,至少伤害可以减低五成。 更没让他发现,她一日比一日鼓起的肚子。 庆幸的是现在经济不景气,累死人的工作只要钱多,还是有人抢着要做,让她可以选择。 至于房子,这次真的退租,费巧陪她住进了何婕绫那个明星姊姊名下的大屋子。 于公于私,她都安排妥当。 就连新工作都已经找好,不然如何养自己和小孩? 她请一向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哥给她一份工作,到出版业龙头“博格”当策展企划助理。 只有老家不敢回了,目前只能靠电话联络妈妈。 老哥虽然眉头紧皱,却还是答应帮忙,唯一的要求就是他已经很忙了,她别再捅楼子。 而她顾好肚子,平安顺利的生产,便算是帮他一个大忙。 她很听话啊,乖乖的回到相关本业,这两年像是作了一场梦,只除了肚子变大。 原来要从人间蒸发也不是一件难事,她竟然可以在大家的帮忙下,完全脱离原先的那个自己与生活。 结果是他太粗心都没察觉?还是她计划太周全?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出原本要依赖一辈子的男人世界。 几天后,妈妈从老哥那里知道她新的电话号码,打电话告诉她,超市老板找到老家。当时老妈也联络不到她,还以为她捅出什么楼子,公司老板才会追到老家。电话里她支支吾吾的带过,交代妈妈别将她的电话号码告诉别人,算是完整切割。 恺之在找她,她知道他会,毕竟他们没有争吵,没有第三者,不过她相信他会逐渐恢复正常,因为他是强人,一个不属于任何一页故事里的强人,他就是他。 而她放弃走入他的世界了。 现在她不会经过他公司那个地带,而他当初没有多余的时间认识她的朋友,现在纵使要找她,恐怕也不是简单的事。 费巧说得很好,别让我看见你家严先生! 他也错过了认识她的世界的机会。 随着时光流逝,霍颖瑶过着安定而平静的生活,肚子越来越大,有时都不禁怀疑,他究竟有没有走入她的生命过? 直到在书展上遇见严汉勋,她才深刻的认知,原来那两年并没有过去。 “颖瑶?是颖瑶,对吧?哎呀,好久不见了。”严汉勋对她还有记忆,当初因为遣散费,他将她推到儿子的公司。 鼎沸的人声给了她些许安全感,尴尬的点点头。看来他还是一无所知,不知道她后来真的去他儿子的公司上班。 “怎么没听恺之说结婚了?不是在恺之的超市上班?怎么样?还习惯吗?我叫恺之别累着了,几时生啊?” 原来恺之有对他爸爸说,可是他的消息会不会太过时了? “我已经离开一阵子了。”她恬静的说,顺便悄悄告诉肚子里的宝宝:仔细听喔,这是爷爷的声音。 “这样啊!那要不要回我公司上班?”严汉勋是个好好先生,只要不谈钱,凡事笑咪咪。 “我……我有工作了,谢谢。”霍颖瑶深怕再谈下去,会透露消息,于是急着离开。 “好,那你保重。”严汉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当年他那个泼辣的妻子可是拉着人家的头发要去撞墙,难怪人家看见他就害怕。 他那个妻子啊,真是被他和儿子宠坏了,明明就不是那种泼辣角色,怎么当妈当久了,就染上跋扈的习性?真是糟糕。 而他那个儿子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上次台风来袭,他打过电话后,已经好几个月都没联络,不过他自己也忙倒是真的,今年的书展可是盛况空前。 经济越不景气,看书打发时间的人越多。 所以他在半年内辛苦企划了很多好书,就等书展再热卖一次。 刚刚颖瑶身上挂的是哪家公司的识别证啊?怎么不像主办单位发给他们出版业的识别证? 不想了,这回书若是再卖不好,他就去超市打工等退休,反正儿子有那么多家店,他不愁晚年生活,比较愁的是,几时可以抱孙子? 严汉勋作出决定,今天回去就打电话给儿子。 夜里,严汉勋锲而不舍,拨了好几次电话才接通。 “喂?”严恺之的声音模糊,像是没睡醒。 “恺之,你喝酒啊?”他很惊讶,他的模范乖儿子居然喝酒? “爸,我没喝酒,是在睡觉。”严恺之嘟囔,精神涣散。 他陷入失眠的恶梦里已经好几个月了,刚刚好不容易有了睡意,他一躺下就睡着,还好他的公司二十四小时营运,他随时可以爬起来继续工作,不然不用几个月,他挂点,公司也完蛋。 “现在不过晚上九点,你就睡了?太累了,是吧?那你睡,我不吵你。” 严恺之抹抹脸,现在被吵醒了,百分之两百不可能再睡。睡眠是很磨人的东西,要嘛不来,要嘛来势汹汹,这几个月折磨着他,他知道只要中断睡眠,就别想睡了,可是他不关机,不能关机,他等着,等她打电话给他。 “爸,你打电话给我,是要告诉我书展的业绩不错,是吧?”不然老爸不会有空打电话给他这个彷佛行尸走肉的儿子,不过老爸大概也不知道他的惨状。 他一切看来都正常,唯独深受失眠困扰。 他们父子都被狐狸精害惨了,老爸被老妈误会,而他原本可以娶个人人钦羡的妖媚美人,可是,到底哪里出错了? “你知道今天书展啊?”严汉勋的声音充满喜悦。 “书若没卖完,我帮你载回超市卖。”严恺之边说边起身伸懒腰,今晚恐怕又要失眠了。 “你真不会说话,我一定把书卖光光,根本不需要你来载。对了,你妈最近怎么样?” 严恺之叹口气,很没精神的说:“除了不断帮我物色女人之外,过些日子要办油画展,爸,你可得把日期记好,开幕茶会一定要到,祝贺的花束也不可少。” “这年头阿猫阿狗都可以办画展,台湾的文化简直乱七八糟,以为随便画一画就可以当画家,甚至妄想一举成名,这样教真正认真的画家如何受到敬重?” “爸,你说妈是阿猫阿狗?”好……好大胆。 “你妈还算好,我遇过几个年轻人画画不肯下工夫,摆明了逃避现实,又吃不了苦,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我要是有女儿,绝对反对她嫁给画家。”严汉勋恨透了年轻一代的好逸恶劳。 “老爸,今天怎么有感而发?我觉得老妈这样很好,她退休了,学画又不花什么钱,也不会老是约我吃饭。至于你说的年轻人,那是一小部分,我公司里多的是吃苦耐劳、超乎想象的年轻人,宥恕就是最耐操的一个。”最近多亏宥恕帮忙,不然他恐怕撑不下去。 “咦?说起宥恕,我才想起来,我之前那个编辑不是到你那儿上班吗?我今天遇见她了,怎么听她说已经不在你公司……啊,你小声一点……你刚刚叫那么大声是怎么了?儿子!喂,我说儿子啊……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她都怀孕了,你几时要让我抱孙子……喂?喂?儿啊?你真的挂我电话啊!我还以为耳边的声音是电话杂音,现在是怎样?你干嘛挂电话?” 严汉勋一头雾水的看着手机。不过是说不用他来载书,有这么生气吗? 儿子长大了,他好像跟他很熟,但又不尽了解,明明小时候抱着他睡觉,现在却是各据一方,平常忙归忙,搬回来一起住有那么难吗? 这都要怪他那个妻子,把事情闹得这么僵,说什么狐狸精,现在狐狸精不吃香啦!他都到了只剩一张嘴的年纪,比较适合含饴弄孙。 不然他这把年纪,一个人住这么大一间屋子,真的要他养只狐狸吗? 摇了摇头,严汉勋收起手机,拿出今天买的两大袋书,随意翻翻看看。 半个小时过去,他想睡了,没想到有人莽撞的闯入他家。 原以为是歹徒,吓得他脸色发白,再定睛一看,竟然是他的儿子恺之。 “儿啊!你真是懂我的心,我才说着,你就奔回来陪我了,这怎么好意思……啊?啊?你说什么?你吼这么大声,是在吼什么?” 他多久没见到儿子了?儿子疯了吗? 严恺之直接冲到老爸的面前,只差没掐住老爸的肩膀摇晃,“老爸,你说你在哪里遇见颖瑶?” 严汉勋扁了扁嘴,“你回来不是陪老爸喔?你不是接到电话太想老爸,所以一路奔来喔?”唉。 “爸!”严恺之瞠大的双眼布满红丝,眉头紧锁,心跳紊乱。 “那你是不会在电话里问就好?现在油钱很贵呢!”严汉勋跌回椅子上,避重就轻的说,就是不直接回答问题,摆明了挑战儿子的耐力。 严恺之当下抓狂了,“我现在在这儿问你,你都这样五四三了,电话中你会让我好过,我就不信!” 说自己的老爸五四三?儿子当真活腻了。严汉勋挑了挑眉,声音更加冷凉,“儿啊,你真了解老爸,没有说错,老爸就爱五四三。” 厚,就说了,有这样的老爸和那样的老妈,他岂敢随随便便娶女孩进门?! “老、爸。”掐死老爸会下十八层地狱,千万别开玩笑。 “就书展会场啊!我在电话里不是说了?”严汉勋没把儿子的紧张放在眼里。 “她回出版业工作?哪一间?”总算有线索了,严恺之眼睛发亮。 “儿啊,你的黑眼圈怎么这么严重?”严汉勋还是恶意的顾左右而言他。 “这不重要,老爸。”他好想直接跪下,求老爸认真一点。 看着儿子憔悴的神情,以及前所未有的慌张与失控……这是他那个天天只想待在超市王国里上班二十四小时的工作狂儿子吗? 真是好久不见啊!儿子。 “我不知道。”严汉勋耸肩。虽然觉得儿子很可怜,可是他真的不知道。 “你不是在书展遇见她?”严恺之泄气的坐在地板上,脸色铁青得很难看。 “可是她的识别证又没有写她是哪家公司的员工。”严汉勋总算察觉到事情非同小可,“儿啊,你找她找得这么急,是怎样?她卷款潜逃?” “不是。”严恺之无力的叹口气,起身准备走人。 严汉勋赶紧追上他,“喂,你要去哪?才刚来,陪我聊聊天嘛!” “去世贸。”他很坚持,只要有她的线索,就算是海里,他都毫不考虑的前往。 “现在去世贸?儿子,你要不要去看医生?”看来儿子病得不轻。 男儿有泪不轻弹,严恺之抬头看着天空,忍住抓狂咆哮的冲动。他面临事业最低潮时,也不曾这么无助,可是他现在真的好想仰天长啸。 发现孩子神色异常,严汉勋赶紧安抚道:“好啦,你先回房间睡觉,现在这么晚,去世贸找谁?明天一早我陪你去书展会场,一间一间的找,好不好?” 他好想摸摸儿子的头,说爸爸疼,可是这么做,应该会被儿子一拳打到墙上吧! “好,明天一早就去。”严恺之颓丧的倒在沙发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严汉勋足足看了十分钟,一直很不安稳的儿子总算睡着,他一身老骨头也快散了,回房拿毯子,盖在儿子的身上。 这个儿子啊,今天实在不像个人,可是也……像极了人。 儿子是哪里变了呢? 第9章 一早应该多早? 严恺之习惯的应该是七点钟。 可是不知道是因为回家,所以一夜好眠,还是因为已经知道霍颖瑶在哪儿,所以睡得比较沉,当他醒来,发现屋里的光线与屋外的声音都不是熟悉的时间点时,竟然像个上学从未迟到的乖学生,抓狂得想哭。 这时,严汉勋开门回来,手上拎着早餐,看见情绪正处于激愤状态的儿子,关心的开口,“你醒啦!那等你……” “啊!你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现在是什么狗屁一大早?!”严恺之忍无可忍,失控的嘶吼,起身就要往外奔去。 “喂,你干嘛这么大声?”严汉勋也开始冒火,“你一大早是在发什么神经?” 现在还叫早? “我要去世贸。” “现在才九点,你去世贸干嘛?” “我说的一早是七点!现在都九点多了!”他和父亲的观念差之千里。 严汉勋动怒的拍了下桌子,“我堂堂一个出版社老板,你叫我早上九点去,搬书吗?九点就是我的一大早,而且还太早了,你现在给我坐下来吃早餐!” 严恺之咬了咬牙,认命的在餐桌旁坐下。 等严汉勋细嚼慢咽,吃完早餐,甘愿出门后,再慢吞吞的开车来到书展会场,已是闹烘烘的十点过一刻。 嗣烘烘事小,两百多个摊位事大。 意思就是他要一间间的问,问两百多次。 请问贵公司有位美女编辑霍颖瑶吗?请问贵公司有位美女编辑霍颖瑶吗? 严恺之牙一咬。那也没问题,只要能找到她。 抛下身为出版社老板的老爸,他一介连锁超市王子走进不相干的领域,展开寻人任务。 “先生,结帐吗?”收银台a小姐尽管很忙,看见他靠近,还是谨慎的问。 严恺之露出笑容,“不是,我想请问一下,这里有没有一个员工叫霍……” a小姐不等他说完,冷冷的挥手,“没有,谢谢,下一个。小姐,要结帐吗?” 该死!他连名字都还没说完。 咬咬牙,他继续往前走。 和蔼可亲的b小姐边发赠品边说:“先生,请看一下我们的新产品。” 严恺之感觉好温暖。瞧,还是有文化人嘛,礼貌、和气,还送小赠品。 “小姐,请问你们有一位员工叫霍颖瑶吗?” “没有。”b小姐想都不想便回答,转身继续发送赠品和传单,“来来来,新产品喔,动动手指头就可以念英文……” 可恶!英文杂志不算文化业,原谅你! 严恺之大步前进,来到另一个摊位的柜台前。 “先生,我们这里没有寄卖,也不接受推销。”c小姐以为他是业务人员,直截了当的拒绝。 “不好意思,我是想请问,贵公司有没有员工叫霍颖瑶?”严恺之亲切的笑问。 “没有,谢谢。”c小姐才不管他要找谁,一律说没有。 “先生,没事让让,让让。”一旁的工作人员嚷嚷着。 “先生,可不可以借过一下?”c小姐翻个白眼,大吼一声。 严恺之赶快让开,不敢再逗留。 这……这不是文化产业吗? 怎么比他的超市还血腥?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接下来的寻人过程依然不顺,他一再碰壁,一个小时过去,他回到老爸的摊位,一筹莫展。 放眼望去,整个会场闹烘烘,比他的超市特卖时还要热闹。 只是,他要找的人到底在哪儿? “老爸,给我一条毛巾,我要擦汗。” “问到了吗?”看也知道,肯定是没问到,可是不问一下,严汉勋不爽快。 严恺之无力回答,接过老爸递上来的饮料和毛巾,先擦擦脸,再润润喉,随即起身,准备继续去寻人。 严汉勋拦下他,“儿啊,你怎么这么笨?不会用广播吗?你去服务台,请人帮你广播嘛!”真是的,他这样哪里像个拥有几十间超市的年轻企业家? 对啊!严恺之用感谢的眼神看着老爸,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离开。 很快的,广播声在会场里回荡—— “霍颖瑶小姐,霍颖瑶小姐,服务台有您的访客,请尽速到服务台,您的访客在等您……” 真好听!严恺之心情激荡,手指交握,不停的踱步。 一秒钟、两秒钟……一分钟、两分钟…… 严汉勋也在等待。 广播咧?声音呢? 细细的女声在鼎沸的人声里,有如蚊子飞过,鬼才听得见。 这时,策展人员看见他,马上上前,递出问卷,“严先生,谢谢你参与这次的书展,请帮忙填写问卷,除了可以摸彩,还可……严先生,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先坐一下。” “不用。”严汉勋突然情绪激动,指着策展人员身上的识别证,“是你!就是你!颖瑶就是挂这个识别证!我儿子在找颖瑶啊!” “啊?”策展人员有听没有懂。 “你跟我来。”严汉勋说,抓着策展人员的手臂,奔向服务台。 策展人员很惊恐,可是不敢用力挣脱,只好尽量跟上老先生的脚步。 “他妈的!有认识霍颖瑶的人,统统给我到服务台来!霍颖瑶,你听见没?霍颖瑶!听清楚!霍颖瑶!” 广播传来大吼的声音,让会场内的每个人都吓一跳。 那声音……不是他儿子吗?噢……严汉勋停下脚步。 策展人员也跟着站定,想起刚刚老先生说他儿子在找颖瑶的话,“严先生,是你儿子在吼吗?” 严汉勋瞪他一眼,放开他的手,转身往回走。太丢脸了,他没脸靠近儿子。 “严……严先生,我认识颖瑶耶!你要不要一起去服务台?”策展人员追问。 “不要!我没那种儿子!” “走啦!”策展人员很爱看热闹,硬是拉着严汉勋来到服务台。 一看见丢脸的儿子,严汉勋正要开骂,就发现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身边的策展人员赶紧鞠躬。 “霍先生,广……广播找霍小姐……” 霍耀石点点头,直盯着服务台旁的男人。 严恺之很满意广播效果,果然认识颖瑶的人出现了,他将气呼呼想走又想看戏的老爸晾在一旁,靠近霍耀石。 “你认识霍颖瑶?” 看见来人如此体面高大,他的怒气更加勃发。 霍耀石点了下头,静候眼前的男人说明来意,毕竟在博格的场子里敢藉由广播骂脏话的人不多,而这个人还很巧的在找他妹妹。 “她人呢?”严恺之语带威胁的问。 面对疯子,会把自己妹妹的行踪告知,那他就是傻子。 霍耀石手一挥,指示警卫将闲杂人等撵出去,同时盯着那个策展人员,示意他闭嘴。 策展人员会错意,呆呆的开口,“霍小姐托朋友来电告知,她好像快生了,所以今天没有上班。” 才一说完,便察觉到霍耀石彷佛可以杀人的犀利眼神,吓得他全身发抖。 “生了?生什么?”严恺之不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难不成是…… “生了?我昨天看她的肚子不大,以为还要好几个月才会生。”严汉勋喃喃自语。 “爸,她大肚子,你为何没说?”严恺之朝着老爸大叫。 “我昨天电话里有说啊!”严汉勋赶紧澄清,不想让众人认为他老了不中用。再说,颖瑶怀不怀孕,有那么重要吗? “你几时说了?”严恺之快要抓狂了。 “我说了啊……啊,当时我话都还没讲完,你就挂断电话了。”严汉勋终于想起来了。 “她在哪里生?”严恺之知道自己不能揍老爸,只好一把揪住策展人员的衣领,口气不佳的逼问。 霍耀石再也看不下去,拨开严恺之的手,让策展人员恢复自由,然后转身离开。 严恺之哪可能轻易放过他,挡在他的面前。 红眼睛,黑胡髭,一头乱发,衣着凌乱……霍耀石摇摇头。妹妹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野人? “她在哪里生,干你什么事?”霍耀石冷冷的问,心中很哀叹,未来这个人要和他的小外甥牵扯一辈子……这样吧,今天他要忙书展,就让他去医院照顾妹妹,至于未来想当老爸,呵呵……等死吧! “对啊!儿子,颖瑶生小孩,干你什么事?”严汉勋越来越紧张,该不会…… “因为我应该是孩子的爸。”严恺之咬牙,嗓音低沉的说。 “你怎么没告诉我,颖瑶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严汉勋发飙,“这种事你怎么可以不说?你这个孩子真是的!” 霍耀石表情森冷,不爽的摊开手,“哦?应该?那应该是在国圣医院。” 严恺之一听到答案,转身便跑,跑三步后又转身,差点撞上紧跟在身后的老爸,“爸,你走开!”推开老爸,他冲着男人大吼:“你和颖瑶是什么关系?” 不错嘛!霍耀石笑了笑。 “我和颖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不过我应该是孩子的舅舅。” 听到他和颖瑶没关系,严恺之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了,没再理他又说了什么。 “你确定你是孩子的爸?”霍耀石没让他有思考的余地,冷冷的问。 只要你不是,那我就是!严恺之愤恨的想,若颖瑶爱上这么优秀的男人,那…… “我是!”他笃定的说,然后转身离开。 “那就是在书安医院。”霍耀石凉凉的补充一句。 严恺之倒抽一口气,回头,很没形象的大叫:“到底是在哪里?” 霍耀石没打算理会他发疯似的叫嚣,摇摇头,大步走开,顺便看一眼亦步亦趋的策展人员。 “今天没把所有的问卷做完,你明天就不用来了。” 策展人员双脚发软,“霍先生……”他做错了什么吗? 严恺之知道那个男人不会再回答他,立刻冲出会场,拦了辆出租车。 “喂……等我啊!儿子……”严汉勋根本跟不上儿子的脚步,眼睁睁看着出租车开走,“喂!喂!” “书安医院,开快一点。”严恺之神情焦急的催促出租车司机。 马的!就信那个人一次! 他说他是谁?和颖瑶没关系,为何会知道她在哪一家医院生产?同事吗?这么熟?等一下看见颖瑶,一定要问清楚。 直到付车资之际,他混沌的脑袋才突然闪过一句话。 我应该是孩子的舅舅。 靠!他是颖瑶的哥哥! 噢……她在他公司两年,与他交往一年多,他竟然不知道她有个哥哥在台北! 让他去死吧!他究竟在拚什么事业? 别说她哥哥了,他连她怀孕都没发现……噢,谁来一枪毙了他? 他最重要的事业简直破产! 严恺之冲进医院,问了护理人员,然后飞奔上楼,刚好赶在家属签名前抢过龙克东手上的原子笔。 “若不是你一副憔悴又沧桑的模样,我真想现在就赏你一拳。”龙克东毫不客气的说。 严恺之在档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尽管不爽,却没有表现出来,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也知道女人的姊妹淘说一句话,可以让男人从天堂跌入地狱,纵使他已经在地狱里,可是没兴趣再往下跌,问题是,他过去为何没见过颖瑶的死党们? 他不是说过很多次要和她们见面?为何他都没做到? “孕妇有妊娠毒血,已经送进手术室。先生,这里还有一张同意书没签名。”护士边翻阅资料边解释。 “她……要不要紧?”严恺之双腿发软,手指发麻,从昨天到现在,他像在云霄飞车上吃午餐。 “胎儿窘迫,医生已经来了,你先看一下同意书。”护士回答得很笼统。 “她要不要紧?给我一个答案,很难吗?”严恺之紧张的追问。 “先生,等一下医生会出来跟你解释。”对于产妇先生的各种情绪反应,护士早已见怪不怪。 “我现在就要进去。”他快疯了。为何他爱的女人生产,他今天才知道?他要进去陪她。 “先生,现在手术中,不能进去。”护士赶紧出声阻止。 “我要进手术室。”严恺之神情坚定,低声说道。 刚走出手术室的费巧一看见严恺之,毫不客气的开骂,“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滚远一点!你家了不起啊!我们平民老百姓没那个大肚大量好生你家儿子,这孩子是我们四个女人的,你想进手术室?作梦!” 丁曦宁缩进龙克东的怀里,神情愤怒的瞪着严恺之,泪水在红通通的眼眶里打转,“颖瑶从昨天晚上痛到今天上午,你都没来陪她,现在才说要进手术室,你真的很过分!” 龙克东舍不得让自己的女人哭泣,只好将丁曦宁和费巧带到他的诊疗室。 严恺之两手交握,独自坐在手术室外面。好不容易找到颖瑶,他没心思去想,为何颖瑶的朋友们会这样指责他?他没见过她们,为何她们认识他?只希望她能平安。 不久,医生出来解释产妇的情况,又过了二十分钟,一个皱巴巴小子总算交到他手上。 严恺之抱着小宝宝,双眼闪着泪光,“他有手指甲……” 所有的煎熬转换成感动,他……好难忍住眼泪。 直到小宝宝落入别人的手中,他才打电话给一直想抱孙子的母亲。 “妈,我在书安医院,颖瑶生了。” “她还真的生下孩子?”游幸子受到不小的惊吓。那女人不是已经离开儿子了吗? 严恺之皱起眉头,“妈,你知道颖瑶怀孕?” “我不知道!”游幸子赶紧否认。 不知道就是知道!他是她儿子,很快便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马的!他怎么会有这种乌龙父母? “你不用来医院了!”严恺之第一次这么对母亲大吼,然后直接挂断电话。 儿子凶她!游幸子难以置信,气到发抖。她那个孝顺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凶她? 她一定要去医院挫挫那个女人的锐气,不能让那个女人以为生了孩子就了不起! 当天晚上,游幸子来到医院,一看见跟儿子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的孙子,瞬间忘了自己以前说过什么话,霸气的为所欲为,最后,要不是严恺之严正的声明,每个人都相信她会绑走小宝宝。 还没结婚前,孩子是颖瑶的。 他当着老妈与霍颖瑶的面,这么告诉老妈。 很多该讲的事他都晚了,现在务必让错误减到最低。 费巧和丁曦宁严守在一旁,总算听见他说了一句人话,因此逐渐给他好脸色看,不然有那样的妈,管他是不是孩子的爹,一律以路人甲看待,要抱孩子,去找别人生。 游幸子气得快要爆血管。 为了怕旁生枝节,费巧更是善用医院人脉,让姿态颇高的严母知道,帮严家生了金孙的女人虽然没有强大雄厚的背景,但是绝对有能力给孩子最好的照顾,根本轮不到他们严家出手,千万别小看颖瑶。 “真是奇怪了,别人家的女儿不是人吗?这样欺负人,简直是无理取闹!她以为小孩是她生的啊!”费巧在医院的茶水间里大骂。 严恺之刚好走进来,立刻明了她在骂谁,只能低声道歉,“不好意思,家母一向任性。” 费巧翻个白眼,“你妈妈真的很恶劣,你知道吗?我们和颖瑶曾经去找你妈谈过,当时她叫颖瑶拿掉孩子,结果咧,她现在竟然跑来抢小孩!你妈真以为财大气粗就可以欺负人?跩什么跩啊?老是装出瞧不起人的高姿态,有钱人就可以这样自以为是吗?” “对不起。”他诚恳的说,觉得对不起颖瑶和爱护她的姊妹们。 “你也一样啦!”费巧将热水瓶递给他,一看到他们母子俩就火大。 严恺之将费巧说的话都听进耳里,也约略猜出几个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拿着热水瓶,走进病房。 霍颖瑶的脸色依旧苍白,进食不多,虽然他马上安排最好的月子餐,仍旧得到她的冷漠对待。 后来,他去找老妈谈判。 “妈,我要娶颖瑶。” 游幸子不置可否,嘴上仍不服输,“孩子都生了,是她急着嫁吧?” “妈,你为何这么讨厌颖瑶?”严恺之无力的问。 “我讨厌她?是她讨厌我吧!你想想看她之前对我的态度,后来还叫朋友来给我下马威,好像我欠了她什么似的。” “是你误会她在先。”他知道,她不想再像国中时期那样任由人误会、欺负。 “有必要这样吗?后来都和你交往了,她对我还是这种态度,你说,这样的媳妇我敢要吗?” “那么为何她找你谈的时候,你要拿我和欣仪的照片气她?” 游幸子脸色一僵,绝不可能在儿子的面前认错,“就说了啊!那次见面的前一天,她们在电话里的口气让我很不高兴,我当然要有所准备。” “妈,承认错误有这么难吗?” 游幸子一听到儿子指责她,马上生气的拍桌子,“你有了女人就不要娘!你的意思是,都是我的错就对了。” “事实是你对她有成见在先,却一直不肯改。”严恺之也生气了。 “她本来就是狐狸精!不然怎么会和你未婚生子?”游幸子口不择言。 没想到老妈对颖瑶的成见竟然如此深,他摇头,沉声问道:“妈,未婚生子的女人叫狐狸精,那让女人未婚生子的男人叫什么?” 一想到颖瑶国中时期被人这样叫骂,与他交往后还被自己的母亲胡乱编派,严恺之心疼不已。她是怎么走过来的? 游幸子先是愣住,随即气呼呼的骂道:“我管你叫什么!反正你爱怎样就怎样,我还是要把孙子要到手!” “妈,不可能。”他厉声警告。 “呜……儿子有了女人就不要娘,我就说嘛,那不是狐狸精是什么?!”游幸子马上改变战略。 严恺之再也不想吃老妈这一套了,起身走人,不管老妈在身后又哭又叫。 把老妈气昏、第一次忤逆老妈,这一点都不可取,可是人老了就这么不愿意认错吗?晚辈永远要忍气吞声吗? 他是几时喜欢上颖瑶的?应该是在第一次见面,她对着老妈大吼,当时他就有些欣赏她了。 后来呢? 他对她的喜欢只有增加,没有减少。 他在心里也叫她小狐狸,那是他和她的甜言蜜语,因为她紧紧牵绊着他的心。 可是她不原谅他了,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像个不会说话的娃娃,只有在老妈进病房抱孩子时,她会翻身就睡,其它时候,她完全不流露出情绪。 夜里,他窝在病床边,聆听她细细的呼吸声,总算安心入眠。 几天下来,狼狈的脸色逐渐消失,他回复人样。 霍颖瑶忍了几天,终于在第四天下午病房里没有其它人时开口。 “你不用上班吗?”这个工作狂把公司卖了吗? “我妈这样对你,为何不说?” “你把公司丢给宥恕,他会累死。” “你是气我,还是气我妈?” “你回公司去。” 他们两人鸡同鸭讲,床上的人又叫又骂,床边的人却老神在在,下一秒,小宝宝狂哭,他们连好好的吵一架都没时间。 “儿子饿了。”严恺之抱起儿子,放进她的怀里。 霍颖瑶看着越来越像他的小脸,父子两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可是怎么一个这么可爱,一个这么讨人厌? “我要喂奶了。”她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我知道。”他这么回答,却一动也不动。他很想她,极度羡慕小子有奶喝。 她深呼吸,看着他,极力不动怒。她很了解他,知道他的想法与思维,也知道若是他不想走,不管她如何威胁利诱,他都不会离开。 小宝宝已经饿到哀哀呜咽,她放弃与他争执,掀开衣服喂奶。 趁着她无暇管他,严恺之耍赖的躺在床上,上半身蜷在她的脚边,下半身悬在床外,闭目养神。 霍颖瑶知道他一定累坏了,依她的推测,他一定是利用她睡觉的时候回公司,然后白天再赶回医院照顾她。 他是一个孝顺的儿子,若是他愿意,她知道他一定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只是,他愿意吗?他真的愿意了吗?愿意成为一个丈夫、一个爸爸了吗? 她空出一只手,轻抚他的头发,竟和小宝宝的头发一样细致柔软。 严恺之抓住她的手,贴在脸侧,自己的手掌则压在她的手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也没缩回手,直到费巧开门进来。 “喂,颖瑶,楼下街口的药局正在尿布大甩卖,我买了十包,等一下全部载回大房子,你还有没有要买什……”她因为眼前的画面而顿住。 下一秒,严恺之跳起来,霍颖瑶缩回手,小宝宝被吓到,放声大哭。 她打扰了人家的天伦之乐吗? 费巧神情不悦,瞪着轻声安抚小宝宝的新手妈妈。 臭颖瑶,你给我争气一点,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倒戈,偎进男人的怀里,好歹也要先挫挫那个死老太婆的锐气,再答应嫁人! 第10章 霍颖瑶当然没嫁。 不过小宝宝姓了严,叫又勋,一岁多已经会翻跟斗,不到两岁便会自己擤鼻涕,聪明又伶俐,时常让他爸爸英雄无用武之地。 “yoyo,你说妈、妈、结、婚。”严恺之要训练小子说服他娘早早嫁给他。 “结、分。”小又又拍拍手,夸奖自己,“好棒。” 严恺之一点也不捧场,扁了扁嘴,“哪里棒?” “结分好棒!”小又又很高兴,再次拍手。 严恺之无力,丢下儿子,走进厨房。 他圈住她细致的腰身,热唇贴着她的嫩颈,用力吸吮出红色印子。 这男人很故意,她越说,他越故意。 “我哥说,再一次让他看见这个,他就拿针线缝你的嘴巴。”霍颖瑶指了指脖子,知道位置一定不会错。 “他连这个都管?你别在他的公司上班了,回来“有有鱼”,我让你当董事长。”他竭尽所能的诱惑她。 “现在这样不好吗?”她不想尽媳妇本分,自认不会是个面面俱到的好媳妇,更何况他妈妈不好惹,肯定会给她吃排头,一旦真有婆媳关系,她连逃都别想逃。 现在这样的情况很好,孩子是她的,男人是她的,连她自己都是她的,她并不特别想要那一纸婚约,以及有了婚约后接踵而来的麻烦。 严恺之没有多说什么,脑袋里有千百条计谋,不过都没有圆润的尖挺诱人,他伸手探进围裙内的上衣里,将她的内衣拨开,从哪一条计谋先开始呢? 再生一个? 他咬住她小巧的耳垂,魔掌锁住她惑人心弦的细腰及丰满。 她的身体女人逐渐发烫,喘息声又急又快。 “速战速决,嗯?”他将她扳正,让她的柔软完全服贴他的硬挺。 这阵子她对所有的内裤过敏,所以在家里就只穿着棉质家居裤,这秘密只有他知道,于是他的手探进裤子内,果然触碰到他最期待的细致柔软。 “跨上来。”他坐在椅子上,邀请她。 这不是第一次了,他最近老是黏着她,只要儿子乖乖的不吵不闹,他一定来吵她。 霍颖瑶咬了咬下唇,脸红的跨坐在他身上。 瞬间,他的高挺直直进入她的柔软里。 没有前戏,没有轻抚,却贴合得如此快速与失控,他就是有办法将她变成妖娆诱惑的狐狸精。 她得咬住他的肩膀,才不会喊出声。 现在可是白天,小又又还在客厅,但是就有这么狂热的男人,让她失去理智,在他的迎合与放开之间疯狂。 直到她无力再起再落,他抱着她贴合在墙上,亲吻她汗湿的发丝,不断的掠夺,他没有停,也不让她停。 小又又走进厨房,“妈妈,结分……好棒……” “yoyo来了……你走开……”霍颖瑶勉强出声,拚命的推开他。 严恺之埋在她的肩窝,“再一下下……再一下下……拜托,噢……” “妈妈,哇……”听到爸爸痛苦的哀求,小又又大哭,觉得爸爸好可怜。 霍颖瑶再也无法顾及他的心情,直接推开他,冲过去抱住儿子,“yoyo乖,不哭喔!” 严恺之停止哀号,逸出痛苦的抽吸声。 “嘶……呜……” 他的身心皆痛苦,且惊觉再不将她娶进门,他确定自己未来的地位一定比她家中的一盆植物还不如。 目前再生一个无效,只好试试别的方法。 数个月后,游幸子来看孙子,顺便拿一迭严恺之和女子出游的照片来示威。 “你又让恺之去相亲?”霍颖瑶咬牙切齿的问。 她都开门让她进来看孙子了,她还这样想尽办法要拆散他们? 游幸子悻悻然,“你想,这两年来我有办法叫恺之做什么吗?而且这名女子可是他公司里的人,根本不需要相亲。” “那么你是希望我看了照片之后离开恺之吗?” 游幸子不置可否,收拾照片,“反正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她去和孙子玩,反正她们的关系不会更好,也不会更坏,婆媳关系正以另类模式进行着。 隔天,霍颖瑶在上班时间偷溜出来,搭乘出租车直奔他的公司,杀到九楼找人,却发现他不在。 她边咬牙边下楼,还不忘抓狂的大吼:“都几年了,这神经电梯系统还是不改进!” 这时,林宥恕从五楼仓库探出头来。 “我有听错吗?嫂子,你来啦?” 霍颖瑶一肚子怒气,“别叫我嫂子,你家嫂子换人了。” 林宥恕马上启动警觉系统,“颖……颖瑶,你是不是听见什么风吹草动?你真的别想歪,那是六楼的人在乱传,而且恺之一点也没有动心,他对外一致说他已婚,你不要被谣言影响。” 很好,原来大家都知道啊! 她双手擦腰,怒声吼道:“那到底是怎样?” “就新的企划部主任公开说要追求恺之。”林宥恕举双手投降,速速招认。 “他都说他已婚了,这年头的女生都这样的吗?” 林宥恕点点头,眼里满是惊恐,“你有所不知,听说还有女生们成立“狐狸精俱乐部”,专门猎捕别人的男人,尤其是别的女人的好男人,她们只求猎取的快乐,不求永久的婚姻关系。” “叫恺之的妈来看看,这才叫狐狸精,我严重落伍了。对了,他在哪里?”霍颖瑶每踩一步,都像是要踩断男人的脖子。 “这名主任是成员之一。”林宥恕尽心尽力,继续说下去。 她沉思三秒,“带我去见她。” “哪个她?企划部主任?”林宥恕诚惶诚恐,害怕得不得了。 “不然还有谁?六楼,是吧?”她脚尖一转,直往六楼走去。 “不好吧?颖瑶,你不可以抓人家的头发去撞墙喔!” “带我去。” 就这么巧,严恺之刚好就在企划部主任的办公室内。 霍颖瑶也不客气,一看见他就上前抱住他,“亲爱的,陪我去医院。” 严恺之揽着她的腰,高兴得不得了,“志穗,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 “我是恺之的老婆,你好。”霍颖瑶笑咪咪的说,一手环住他的腰,另一手伸向敌人。 “从没见过恺之的老婆,我们都以为恺之是单身呢!”企划部主任不客气的和霍颖瑶握手。 她叫你恺之啊?霍颖瑶用眼神向他发出质疑,用力掐了下他的腰部,然后不动声色的瞪了企划部主任一眼,再挤出温柔似水的笑容。 “呵呵……他不是单身,只是我很少介入公事,我们的儿子都两岁多了,现在我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如果有人不长眼,最好小心一点。” 肚子里还有一个?! 严恺之强忍住抱着老婆转圈圈的冲动,静静的看她发飙。 “我的眼睛是雪亮的,只知道恺之没有戴婚戒。”企划部主任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我们现在就去买婚戒。还有,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霍颖瑶直接下命令。 “这样太严重了,颖瑶。”严恺之出声,但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怎样严重?啊?嗯?”她朝他抛媚眼。 他马上失守,“不严重,一点都不严重……那我们要去买婚戒了吗?” 哼!霍颖瑶不回答,拉着他就走。 严恺之觉得自己好幸福,跟她牵着手下楼,边走边想在楼梯间就解决小狐狸。 真是恰北北啊!他的小狐狸。 聪明的霍颖瑶倏地转头,冷冷的警告,“别太得意,再演一次这种戏码,我直接判你死刑。” 他的高兴和得意消失殆尽,哀声大叫:“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是知道了,不用问。”真是丢脸丢到家了,那个企划部主任该不会笑到跌到椅子下吧? “连我妈也是在演戏,你也知道?” 她摇了摇头,“现在才知道。”其实在推敲出来的瞬间,她就知道了,老实说,的确是有些小小感动,他妈妈也想要他娶她进门吗? “那肚子里还有一个,是真的还是假的?”严恺之摸着她的肚子,既紧张又期待。 “假的。” “唉。” 所有计谋统统无效,他输得惨兮兮,连连哀声叹气。 ☆☆☆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 ☆☆☆ .yqxs ☆☆☆ 一年后,小又又三岁生日当天。 灯光美,气氛佳,晚饭后,严恺之端着蛋糕走出来。 “yoyo,你可以许三个愿望,小天使会帮你完成。”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小又又的声音又稚嫩又好听。 “对。”他点头如捣蒜。 “许三个吗?” “对。”严恺之点头。别说三个,三十个都没问题,他一定会帮儿子完成。 “第一个愿望……我希望隔壁阿姨家的小梅不要那么凶。” “这好解决。第二个愿望呢?” “第二个愿望……我要吃蛋糕。”小又又嘴巴微嘟,只想吃蛋糕。 “蛋糕等一下就可以吃了。”怎么都没有老爸可以尽力的地方?严恺之很失落。 小又又看看老爸,再看看老妈,轻轻叹了口气。 “第三个愿望……我希望爸爸和妈妈结婚。妈,可以吃蛋糕了吗?”他没什么耐性,只挂念着蛋糕。 “yoyo好棒!”严恺之抱起小又又,又亲又咬,只差没把他当成蛋糕,一口吞进肚子里。 “妈……我要换愿望啦!我的愿望是大家不要亲我。” 来不及了,每个人都很爱亲他那小小脸颊,尤其是他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爸爸。 霍颖瑶帮儿子把蛋糕切好,要严恺之放他下来吃蛋糕。 “你教他的?”她瞪着他。 “没有,我没有喔!”严恺之赶紧澄清。 她扁了扁嘴,像是作下决定,“那……找一天去公证结婚吧!” 他先是愣住,然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我去洗手间一下。”边走边吸鼻子,还差点踢到地上的玩具。 “妈,爸爸在哭吗?”小又又嘴里塞满蛋糕,好奇的问。 “嗯。” “因为我们骗他,所以他才哭吗?”小又又心中很不舍。 “不是。” “我真的不用告诉他,‘我希望爸爸和妈妈结婚’这句话是你教我讲的吗?” 霍颖瑶吃了口蛋糕,摸摸孩子的头,“不用,你快吃。” 蛋糕甜甜的,她等着他擦干眼泪后,再让他哭一次。 半晌,严恺之走出洗手间,声音已经恢复正常,“蛋糕好吃吗?”爱面子的男人脸颊红红的,顾左右而言他。 霍颖瑶点头,故意盯着他的眼睛,“嗯,我每次怀孕都爱吃甜的。”再挖一口蛋糕,“你吃不吃?不吃的话,我吃掉?!” 他好不容易平复的喘息声再度响起,下一秒,抱住寿星,挡住自己湿润的眼睛,“呜呜yoyo,你妈欺负我……” 小又又翻白眼,拍拍老爸的肩膀,“好啦,乖。” 严恺之又哭了一会儿,探出头,“颖瑶,谁教这孩子的?” “他舅舅。” 那个智商高到吓人的舅舅,唉,孩子还没到他的手上,目前只能任人摆布,难怪他的婚姻计谋比不上小子的一句话。 “老婆,这小鬼是不是太精了?” “是。”不知谁教的? “他舅舅有带他去做智力测验吗?” “没有,我哥说,一辈子都别让yoyo做智力测验。” 那就是很严重了…… 这是好还是不好呢?目前没有答案。 不过他万分知足,事业上拚不过法式零售集团,但甜美的家庭远景可比家乐福还幸福。 有子万事足。 有妻家乐福。 更何况他的妻子还是聪明的狐狸精呢! 那种幸福真是人间仅有,呵呵呵呵…… 尾声 台北下午的街头,有个天使般面容的女人正咬牙切齿的讲电话,而且越吼越大声。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你刚刚去公证结婚了?!”费巧大叫,“意思就是没有结婚会场要我筹备就对了。你们三个统统这样来着,是不是?完全忘记我是花艺师就对了!” 刚走出公证处的霍颖瑶将手机拿得远远的,对着严恺之吐舌头。 “恺之说,为了赔罪,未来一年的场地费用以七折算。” “七折?!你知不知道他收我多少场地费?你家那个铁公鸡!”虽然让她的花店进驻“有有鱼”,但是场地费超高,简直是吸血鬼。 “不然六折好了。”霍颖瑶大放送。 严恺之一听,立刻瞪大眼。 她瞪回去。 “真的?”费巧笑咪咪,怒气瞬间消失。 “真的。”霍颖瑶保证。这些年来,多亏死党们的帮忙,不然她真不知道要如何度过这些风风雨雨。 “成交。”费巧笑说,心情就像今天的天空一样美丽。 “改天约吃饭。”好久没见面了,大家各分东西,也都忙着育儿,霍颖瑶很想念喝咖啡的日子。 “你打电话给婕绫、曦宁了没?” “待会儿打。” “恭喜啦!替我向你家那个过动老板说恭喜,照你这种做生意的方法,那个铁公鸡等一下一定会吐血。”费巧很乐。 霍颖瑶也很乐,谁教他曾经让她得靠这票姊妹生活呢!赔这么一点,应该的。 “就当做结婚大放送吧!”她乐得出卖老公。 “哈哈……那就谢谢啦。” 等她挂断电话,严恺之伸手搂住她,扁了扁嘴,“铁公鸡三个字喊那么大声,我都听见了。” “不服气啊!你和宥恕背地里叫我狐狸精几年了?” 哇,她连这个都知道? “是是是,请,要赔多少都可以。”反正他被她吃定了。 他是认命的铁公鸡,她是不认命的狐狸精,铁公鸡一路被吭,连发出呼救的机会都没有,还不要命的直接献上脖子。 狐狸与小羊的故事,现在换成新版本,狐狸精与铁公鸡,不过新旧版本都逃不过被狐狸吃掉的命运。 可是,被吃干抹净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他牵着小狐狸的小手,走在台北街头,看着微风吹动她柔柔的发丝,心情满足得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是小羊还是铁公鸡呢!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