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夫送上门 卷一》


 第1章

    【正文开始】


    兰林院中，刘妈妈皱眉看着几个小丫环手中捧的那几匹缎子问道，「夫人不是让人专门去苏州采买的锦缎吗？」可是眼前这些是什么？不过是普通的绸缎罢了。


    来送缎子的正是府中二管事的媳妇，此时也是面色尴尬低声解释道，「大姑娘正巧回来了。」


    刘妈妈面色一沉，刚想说话就见内室的帘子被掀开了，一个穿着翠绿裙子的丫环走了出来，「刘妈妈，没得为了这么点事情吵了夫人小歇，既然大姑娘回来了，这些都与大姑娘送去得了。」


    说话的正是胡氏身边的丫环丹秋，这话一出就见那管事媳妇脸色变了变，低声祈求道，「大姑娘哪里用的了这么许多……」


    刘妈妈却也不想与这些人纠缠了，看了旁边的小丫环一眼，小丫环就上前一步挡在了管事媳妇面前，「我送王家嫂子。」二管事正是姓王。


    没等那管事媳妇再说话，刘妈妈和丹秋已经进了内室。


    进了屋刘妈妈再也忍不住说道，「夫人，大姑娘也太过了些，不说都已出嫁了还整日里回娘家，那些锦缎可是不是公中出钱买的，大姑娘怎么能说拿就拿，还有那些管事，也都是势利眼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大姑娘怎么来的如此巧。」


    丹秋心中也是不满，当初大姑娘没嫁人的时候，不管东西还是遇事在府中都是头一个，公中的东西都是等大姑娘挑拣剩下的才送给与自家姑娘，自家姑娘年纪小性子却极好，从不与其争抢，倒是比大姑娘还有长姐风范。


    这些也就算了，谁让大姑娘是老爷原配所出，又自幼丧母，而自家夫人既是大姑娘的姨母，又是其继母。


    因为夫人庶出的缘故，虽然夫人的嫡母为了外孙和外孙女把夫人嫁给老爷当填房，却从来不让夫人插手大少爷和大姑娘的事情。


    夫人嫡姐死的时候，大少爷已六岁老爷就把大少爷移到了前院，衣食住行都亲自过问并不让夫人插手，而大姑娘更是自小被夫人嫡母接到身边，养成了霸道的性子。


    可是如今大姑娘越发过分了，那些缎子虽好可是丹秋却知道大姑娘并不缺这些，当初大姑娘出嫁的时候可是十里红妆别说锦缎了，就是专门上贡的流萤锻都是有的，大姑娘不过是喜欢给夫人添堵罢了，怕是那些缎子被大姑娘拿回去也是扔到库房中落灰的。


    只是这些话丹秋却不能说，说了难免让夫人更加伤心，「不若夫人给舅爷写封信，让舅奶奶家帮帮忙。」


    刘妈妈也不发牢骚了，「就怕来不及吧？再过八个月姑娘就要出嫁了，那些缎子夫人可是提前了一年订下来的，这才赶在今年拿到手。」若非如此，刚才刘妈妈不至于那般生气，她一直伺候着夫人，眼皮子不至于那么浅。


    丹秋说道，「舅妈妈娘家门路广……」这话说的她自己都底气不足了，「不若派些人下江南，再多寻寻。」


    胡氏叹了口气说道，「只能如此了，丹秋研磨。」


    等胡氏写完了信就交给了刘妈妈，刘妈妈当即去找了自家男人，千叮万嘱让其亲手把信交到夫人的同胞弟弟手中，万不可落到了夫人嫡母那里。


    屋中丹秋力道适中的给胡氏揉捏着肩膀，胡氏正在翻看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单，其实上面的东西早就记在了心里，每一样都是胡氏精挑细选的，只是看着难免心中不甘，同样是老爷的女儿，可是人心怎么能这么偏。


    「丹秋去把库房的单子拿来，我再看看。」胡氏放下嫁妆单子，公中只出了一万两来给女儿准备嫁妆，她虽然不指望女儿能像大姑娘那般十里红妆，却也不希望女儿太过委屈了，胡氏把自己的嫁妆一分为二，女儿和儿子各一份，不过这些年攒下来的私房大多都花在了女儿身上。


    莫姝安来的时候，就看见母亲正伏案写着东西，等其停了笔这才笑道，「母亲可是在忙？」


    胡氏见了女儿，就笑着招手说道，「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莫姝安应了一声，走到书桌前一看是自己的嫁妆单，就红了脸颊，她本就长得精致漂亮，此时更添几分娇俏，「母亲……」


    胡氏看着女儿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女儿不过十五就有这般颜色，若是大些长开了怕是更加出众，而且自家女儿性子好，夫婿的人选又是她细细挑选的，嫁人后定能把日子过好的，这么一想胡氏也顺心了许多，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拿着那单子往矮榻的方向走去，「有什么好害羞的，这些事情以后你都要管起来。」


    莫姝安小声应了下来，胡氏牵着女儿坐下后，丹秋已经端了梨汤来放在小桌上。


    胡氏笑道，「秋日难免燥了些，梨汤最是润喉，知你不喜欢太甜的，只让人放了点蜜。」


    莫姝安笑着应了下来，低头喝了起来，胡氏靠在软垫上，看着女儿眼睛弯弯的模样，只觉得虽然没嫁个好夫婿，可是能有这一双儿女，此生也是知足了，「前几日刘家的去收租子的时候，正巧遇到有处人家因外放卖莲山的别院，那院落虽然小了些却有处小泉眼，我准备叫人拆了重修，多加些工钱倒是能赶在你出嫁前完工，到时候添到你嫁妆单中，你也好好想想院中移些什么花草树木的。」


    莲山那边的别院价钱极高，更别提院中有泉眼的这种，怕是有钱也难买到，母亲能买下固然有运气的缘故在里面，恐怕更多的是母亲一直让人打听着莲山的消息，莫姝安摇头道，「母亲还是自己留下，女儿偶尔去住几日就可以了。」


    「傻丫头。」胡氏笑着点了点莫姝安的头，「那本就是给你准备的。」

 第2章

    胡氏当初怀的是双胎又因为意外早产，在肚中儿子是个霸道的，生下来虽也又小又皱却健康得很，而女儿不仅指甲盖都没长齐，哭的声音比猫崽子还小，不仅是大夫就连母亲来探望自己都劝她看开一些，女儿怕是养不活了。


    只是胡氏不信，还没出月子就整日抱着女儿，又让奶娘把儿子也移到屋中，根本不让外人靠近一双儿女，老爷因为心虚和愧疚，倒也依着她甚至请来了太医。


    如今儿子和女儿都健健康康成人了，可是胡氏因为生产伤了身子月子里又没能好好休养的缘故，再也无法有孕了。


    胡氏一直记得太医说过，温泉对女儿的身体好，所以早早就让人打听着莲山上温泉的消息，本以为女儿出嫁前是买不到了，却不想老天保佑，「行了，事情就这么定了，我让人看着修，到时候移两株桃树和石榴树过去，不仅看着漂亮寓意也好。」


    莫姝安脸一红，明白过来母亲口中那个寓意好是什么意思了。


    胡氏让人把空了的碗收拾下去，把嫁妆单放在了女儿面前，「张夫人你也是见过的，虽然性子强了些却不是不讲理的人，，她是大家出身，最喜欢守礼的孩子，你嫁过去后可莫要淘气知道吗？」


    莫姝安强忍着羞涩听着母亲说张家的事情，毕竟以后她嫁到张家，是要与这些人打交道的，「女儿知道。」


    胡氏叫人把小桌搬走，搂着女儿一起靠在软垫上，「张家三郎不仅学问好，人长得也好，最重要的是心善温和。」


    莫姝安因为羞意，眼睛水水的脸颊也红扑扑的，看的胡氏不禁捏了捏女儿的脸，「我专门让你舅舅打听过，庭哥更是偷偷观察了数日，都说人不错。」


    「我都不知道……」莫姝安轻咬了下唇说道。


    胡氏笑了起来，「哪里能让你知道，不过你舅舅说那张家三郎……性子有些软，不过他是张家的小儿子，以后继承张家的是他亲兄长，性子软些也有软些的好处。」


    莫姝安说道，「女儿明白了。」


    胡氏知道女儿因为府中的情况从小就通透，「张夫人就这两个亲生儿子，张家二郎是通房所出，大儿子又继承了张家，难免偏疼小儿子，等到时候分家了，总不会让他吃亏的。」


    莫姝安笑道，「女儿不会去争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不过属于她的，谁也不能夺走就是了。


    胡氏叹了口气，「我就怕你在府中忍让惯了，嫁人后也难免……」


    莫姝安温言道，「母亲不要担心。」


    胡氏挥了挥手，让屋中的小丫环都退下，只留了丹秋伺候，这才低声说道，「不用怕，你外祖父把家中产业大多交到了你亲舅舅手中，以后遇事了你也有撑腰的。」


    莫姝安低低应了一声，她是知道胡家的情况的，母亲当初会愿意做填房，为的不过是舅舅能有个好前程，外祖父承诺过会把舅舅带在身边教导，等嫡子继承胡家后，就分给他财产并可以带着生母离开。


    谁也没曾想才过了两年，外祖父的嫡子突然病逝了，外祖父和外祖母年岁已大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外祖父就选中了舅舅，也是那以后外祖母就有些……而舅舅与母亲感情很深，所以母亲才会说以后舅舅是她的靠山。


    而父亲？莫姝安抿了抿唇，她小时候还会觉得委屈，如今却不会了。


    胡氏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当初女儿才那么大点，就连吃奶的力气都没有，怎么一转眼就到了嫁人的时候。胡氏希望女儿嫁个好夫婿后半辈子都幸福美满，却又担心在夫家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莫姝安见母亲表情一会喜一会忧的，心知母亲怕是又多想了，微微垂眸问道，「母亲，你给哥哥相看的如何了？可有什么合心的？」


    这个哥哥指的是莫姝安的同胞兄长莫君庭，而家中大哥莫志腾、姐姐莫婧滢的亲事从选人到最后的操办，父亲与外祖母丝毫没有让母亲沾手。


    只是莫姝安一直好奇，母亲到底怎么让父亲答应的，她与哥哥的亲事必须得母亲点头同意，否则旁人决不能做主。


    胡氏闻言说道，「总觉得差些。」


    对于儿子的亲事，胡氏也是操碎了心，如今的情况高不成低不就的，选个差强人意的胡氏又不愿意，这可是关系到儿子一辈子的。


    莫姝安也明白母亲的难处，莫家早先因军功封公爵，只是传到如今不过剩下了个县子爵位，若是莫家再没什么大功劳，等大哥袭爵就是县男，而侄子那一代就没有爵位可袭了。


    虽子不言父之过，可莫姝安心里明白，父亲并不是个有本事的人，在礼部主事这个正六品的位置一待就是五年，前些日子才在大嫂娘家的暗助下升了从五品的员外郎。


    大哥莫志腾娶得是吏部郎中嫡女，这个门亲事是外祖母借着外祖父的面子订下来的，前几日莫姝安听大姐炫耀得知家中已准备替大哥捐了监生，到时候再奔走个官职出来，就如他们的父亲一般。


    一番奔走下来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钱，送出去多少厚礼，恐怕也是因为如此，在她的嫁妆上父亲只同意公拿出一万两来置办。


    其实想想若不是莫家底子厚，几代虽没出什么良才却也没有败家的子嗣，恐怕早就入不敷出了，她听舅母提过有些爵位比莫家高的如今只是寅吃卯粮，勉强维持着家中体面罢了。

 第3章

    倒是莫姝安的兄长莫君庭是个善读书的，不过十五已有功名，就等八月份的乡试，若是中了就是举人了。


    莫姝安劝道，「母亲也无需着急，不若再等两月，哥哥乡试过后再说，若是哥哥中了，十六岁的举人还怕说不到好亲事？说不定到时候母亲就要挑花眼了。」


    胡氏闻言笑着点了点莫姝安的额头，「哪里有你说的这般轻松，那举人也不是说考上就考上的。」


    莫姝安倒是看得开，「反正哥哥年轻，就算再等三年也不晚。」


    「那时候你哥哥虚岁都十九了，哪里不晚？」胡氏被女儿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有些急躁了，「你舅舅也是这般说的，而且……」


    莫姝安本想等着母亲接着说，却发现其说了而且后就停了口，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问道，「母亲怎么话说了一半？」


    胡氏开口道，「事还没定下来，过些日子再告诉你。」


    莫姝安盯着胡氏脸上掩不住的喜色，沉思了一会眼中露出几分喜色，「母亲，莫不是外祖父上折子了？」


    这话说的有些含糊，可胡氏却点了头，见女儿猜出来也就不隐瞒了，小声说道，「说已经疏通好了。」若不是嫡母一直从中作梗，世子位早就该落到自家弟弟头上了，「就是不知会降几等，万一……」


    莫姝安幼时身子弱凉不得热不得，大多时候都只能留在房中，后来长大了些身子骨好了，能出门走动跟着哥哥一并锻炼，看书的习惯也被养出来了，就连莫君庭的书，莫姝安都翻了几遍，「外祖父是郡伯，按道理说世子之位本就该由嫡子或长子继承，外祖父如今并无嫡子，庶中舅舅又居长，所以母亲不用过于担心的。」


    胡氏看着女儿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捏了她脸下，也不知说女儿什么好了，「原来我总担心你性子太软又从不与人计较，嫁出去后易吃亏，很是后悔一直叫你让着大姑娘。」这是第一次胡氏当着莫姝安的面说这些话，「后来还是你舅舅说，你心中自有秤，不争不计较不过是觉得那些不值得你浪费心思罢了。」


    莫姝安并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听着母亲的话，胡氏感叹道，「如今看来，我竟不如你舅舅了解你，万事也不如你看得透彻。」


    「不是这样的。」莫姝安握着母亲的手，「母亲只是一直想把我护在怀里疼我惜我，总觉得委屈了我，这才会怕我被人欺负。而舅舅虽也疼我，却因为我是母亲女儿这个身份在疼我，自然有些旁观者清的态度了。」


    这些都是莫姝安的心里话，胡氏可能不够聪明不够强势又太过知足常乐了，嫁入莫家近二十年也没能掌控府中大权，当初被父亲原配留下的人刁难，如今还要忍让莫婧滢这个晚辈的放肆，可莫姝安知道，她是个好母亲，也竭尽全力想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他们兄妹。


    莫姝安低头看着母亲的手，自她记事起就没见母亲留过指甲，染过那些夫人最爱的蔻丹，母亲总是把指甲剪得短短的，叫人磨得又圆又润唯恐不小心刮住了他们兄妹。


    哪怕如今他们已经长大了，母亲的指甲也没有留起来过。


    父亲足足比母亲大了十一岁，母亲嫁过来后就再也没穿过鲜亮的衣物了，总是往稳重上打扮，因为这才符合她的身份，可是父亲从来没察觉过母亲的体贴，而母亲习惯委屈自己，也不曾抱怨过。


    莫姝安听刘妈妈提过，她幼时夜里总是闹觉，非得母亲抱着哄着才能睡一会，就算等她睡熟了再放下，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又是哭闹个不停，母亲就整夜整夜抱着她，实在累了才换人抱一会，还没等她哭起来，就又回到了母亲怀里。


    偏偏白日里她睡得香甜，又因为身体弱不好强行改了她作息。而同胞兄长正巧相反，作息再正常不过，白日里闹腾夜里睡得安稳，多亏兄长不如她那般矫情，离了母亲就不行，只是母亲也放心不下，怕下人照顾的不妥帖，睡一会就醒来看看，在他们一岁之前，母亲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再没有比您更好的母亲了。」莫姝安的声音不大，却意外的坚定，不仅是她就是哥哥也是这般想的，哥哥如今努力读书，为的就是出人头地后能给母亲撑腰，让旁人再不能小瞧了母亲。


    胡氏闻言眼睛一红，却偏偏不愿意让女儿看到，端起茶杯慢慢饮了几口，等情绪平复下来，才放下杯子说道，「就你嘴甜，对了给张夫人的衣服做的如何了？」


    莫姝安知母亲是不好意思了，也不揪着使劲说，随着她换了话题，「因日子选在了明年二月，女儿想着给张夫人做一套……」


    胡氏见女儿考虑的妥当，叮嘱道，「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慢慢做就好，可莫要伤了眼。」


    莫姝安应了下来，陪着母亲聊起了别的事情，用了午饭后也就留在了母亲房中与母亲一并小歇。


    睡得迷迷糊糊间，莫姝安听见了母亲的惊呼，赶紧坐了起来问道，「母亲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胡氏叫刘妈妈端了水，丹秋伺候着莫姝安梳洗，自己低声安抚，「别怕，并不是我这边出事了。」


    莫姝安自己接过帕子擦了脸，追问道，「是外祖……」


    「也不是。」胡氏眉头紧蹙，「是你姐夫，怕是不好了。」


    人有亲疏，莫姝安这么一听也就平静了下来，「怎么突然不好了？大姐姐今日还回了娘家？」莫婧滢叫人截了锦缎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没等莫姝安叫人打听就已经传进了她耳中，若是丈夫有什么不妥，恐怕大姐姐是没心思做这些的。

 第4章

    胡氏说道，「丹秋与姑娘说说。」


    丹秋正跪在地上给莫姝安整理裙角，「奴婢听前院书房伺候的小丫环说是坠了马，送回去的时候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大姐姐派了身边的丫环来求老爷请太医。」


    莫姝安应了一声，坐在梳妆台前让丫环给她梳发，胡氏说道，「我去前院问问。」


    「父亲或大姐姐可让人来通知了母亲？」莫姝安拉着胡氏的手不让她离开，「又或者前院的管事妈妈来与母亲说了？」


    胡氏叹了口气，「并无。」


    莫姝安语气平淡，「那母亲去了干什么？只当不知就是了。」


    胡氏嗔道，「你当我是为了大姑娘啊？还不是怕……若是姑爷真有个万一，大姑娘闹着回府里住，给我儿平添是非。」


    莫姝安摇头，她倒不怕，反正不足一年就要出嫁了，大不了忍过去就是了，而哥哥又在书院念书，每月才回来两日，只是母亲日子怕是要难过了。莫姝安还真不希望大姐夫就这么去了，哪怕拖个十来年苟延残喘着也好。等哥哥羽翼丰满，她也在张家站住了脚再死也不迟，那时候有他们护着，定不让人欺负了母亲。


    可惜的是上苍并没听见莫姝安的祈愿，不过戌时府上就传来了赵家大郎的死讯，太医到的时候赵家大郎身体都凉了。


    赵夫人一共育有三子，最后成人的不过两个，可是小儿子不争气，赵夫人能指望的就是大儿子，而且大儿子已是秀才出身，今年更是准备下场试试积攒一些经验，为了三年后的秋闱做准备。


    可以说赵夫人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大儿子身上，而赵夫人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同意给儿子娶了这么个媳妇。


    自从儿子成亲后，家中就没有一天安宁日子，她就没见过谁家儿媳一个月都半个月都待在娘家的，赵夫人开始还说上几句，后来见管不了了，索性不再吭声，只是让人把前院的书房收拾了出来，好让儿子安心读书。


    赵夫人趴在大儿子身上失声痛哭，赵老爷也在家中，此时也红了眼睛，却强忍着悲痛，让人送了太医离开，老夫人最疼这个大孙子，哭的浑身颤抖，「你怎么舍得祖母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母亲，保重身体。」赵老爷的声音哽咽，「别让全儿走的不安心。」


    「苍天啊，怎么不拿了我这个老太婆的命去，用我的命去换全哥的命啊！」老夫人根本听不进去。


    莫婧滢也满心的悲伤哭个不停，却不敢往床边凑，赵家大郎虽是她夫婿，可到底已是死人，更何况……赵家大郎死的样子难看，所以莫婧滢趴在奶娘钱妈妈身上，钱妈妈也是难过，只是她的难过并不是因赵家大郎的死，而是觉得自家姑娘可怜。


    赵家大郎的弟弟虽不成器，却与兄长关系极好，哭红了眼睛怒道，「是谁！我哥怎么会突然去跑马！」自家喜欢读书，并不喜欢玩乐，原来除非是为了陪着母亲或者他，兄长才会愿意离开书房，与他们一同出门，可是今日好好的，兄长怎么突然就去郊外跑马了！


    「而且我哥为什么会惊马！」赵家三郎表情狰狞，此时他恨不得把这些害了他哥的人都给杀了，「我哥的马最是温顺，又是我哥从小养大的，为什么会惊马！」


    赵老爷忽然斥道，「闭嘴。」


    「爹！」赵家三郎看向赵老爷子，「爹，你难道不给我哥报仇吗？」


    赵老爷忽然一巴掌扇在了赵家三郎的脸上，「不许再提。」大儿子可是他的骄傲，他如何不想报仇，可是这个仇不能报也报不了，甚至提都不能提，要不赵家……「赵木，把三少爷关进房中，不许他出来。」


    赵木是赵家的管家，更是赵老爷的亲信，此时双眼红肿，「老奴知道。」


    赵老夫人怒道，「谁敢动我乖孙！」


    「母亲，这事……」赵老爷摇了摇头，对着赵木挥手道，「好好与三少爷说说。」


    赵三郎还想再骂，却被赵木捂了嘴，和另一人一并把赵三郎拉走了。


    莫婧滢又不傻，此时也意识到怕是丈夫的死并不简单，否则赵老爷怎么提都不让提。


    而赵夫人是知道的，丝毫没有为小儿子求情，不过她也没再哭，而是撑着床站了起来，只是哭得太久刚起来的时候还晃了晃，多亏身边的婆子扶住才没倒下，赵夫人看向一旁的莫婧滢。


    莫婧滢因为今日回娘家，所以打扮的格外娇艳，松花色的上衫配着桃红色的留仙裙，外面套着梅花纹纱衣，头发挽成倾髻，用全套红宝石的华饰妆点，这一身的艳丽刺痛了赵夫人的眼，推开婆子的手，一步步走向了莫婧滢，莫婧滢开始还没注意到，是钱妈妈拍了拍她，这才从钱妈妈怀中出来，转身看向了赵夫人，「母……」


    只是还没等莫婧滢叫完，赵夫人一巴掌已经扇了上去，莫婧滢惊呼一声，没来得及反应，赵夫人啪啪三巴掌已经把她的脸扇的红肿，与胡氏不同，赵夫人是留着指甲的，此时指甲都断了可见其力气。


    钱妈妈也傻了，从没有见过赵夫人这一面，莫婧滢感觉到脸上的疼痛尖叫了一声，「我的脸……」


    「少夫人。」钱妈妈赶紧护着赵夫人，怒道，「老夫人您虽然……」


    「拖下去。」赵夫人冷声说道，根本不和钱妈妈多说一句，「周妈妈把她拖下去，打死！」


    赵老夫人也愣住了，赵老爷开口道，「夫人，这……」

 第5章

    「闭嘴。」赵夫人直接打断了赵老爷的话，「若不是老爷，我家全儿怎会娶这么一个悍妇！怎么会死！」


    赵老爷早就后悔了，再也说不出话，痛哭出声，「是为父的错啊……」当初夫人就不同意儿子娶这么个媳妇，可是莫家已仙逝的老爷子当初帮过他，莫婧滢的父亲拿了这个恩情来说，他才同意下来，却不想害了儿子，「我对不起全儿！」


    「关我什么事情！」莫婧滢可是不认。


    赵老夫人不说话，可是看着莫婧滢的眼神冰冷带着恨意，她是知道儿媳的为人，并不是无故放矢之人，而且这个孙媳妇她也不喜欢。


    赵夫人冷声说道，「若不是你昨日砸了我儿书房，我儿怎么可能心情抑郁选了今日去散心，又怎么会遇……我家怎么就进了你这个丧门星！」


    莫婧滢此时也是满心的恨意，她的脸火辣辣的疼，还不知是不是毁容，「要不是你个老虔婆这么大年纪还插手儿子房中事，我怎么会与大郎争吵！」想到这些莫婧滢也是满心委屈，赵夫人竟然趁着她回娘家之际，给丈夫纳了良妾放在前院伺候！


    「你嫁与我儿三年无所出，本该主动与我儿纳妾，可是你呢？」赵夫人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她都忍了三年，「三年间你可与我儿缝过一件衣物？备过一顿吃食？可曾昏定而晨省？」


    莫婧滢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讥讽道，「当初是你说不要我昏定晨省的！府中也有下人婆子制衣做饭，难道你家娶个儿媳是回来做下人的活计？」


    赵夫人见莫婧滢至今没有丝毫悔悟，咬牙道，「请家法！」


    莫婧滢大喊道，「大郎啊，你才刚走你母亲就要这般折辱我，我恨不得下去陪你一起走！快请我外祖母和父亲来，这一家子黑心眼的……」


    「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下去打扰我儿的安宁。」赵夫人咬牙，直接让人压住了想要去报信的丫环。


    赵老夫人终于开口道，「堵住嘴，拖出去，别扰了我孙子。」


    「是。」


    莫婧滢看向赵老爷还没开口，就有婆子把手帕塞到她嘴里，另有两个婆子架着莫婧滢就往外走，院子里板子和长板凳已经备好了，莫婧滢的贴身丫环忽然喊道，「不能打啊，我家姑娘有孕在身啊！」


    这话一出，婆子都停了手，看向了跟出来的赵老夫人与赵夫人，赵老夫人沉声说道，「去瞧瞧。」


    「是。」回话的是一直跟着赵老夫人的婆子，当初赵老夫人出嫁，娘家专门培养的略同医术的医女跟着。


    莫婧滢心中松了一口气，神色又得意起来，她倒像是想看看谁敢碰她。


    两个婆子松开了莫婧滢，却站在她身后只等赵老夫人开始就重新制住她，而莫婧滢吐掉了嘴里手帕，坐在椅子上，她回娘家时已请了大夫确认过了，倒是不怕再查，果然那婆子对着赵老夫人点点头。


    赵夫人看向了婆婆，赵老夫人说道，「既然如此，把她关到我院中，派四个婆子守着！」赵老夫人恨透了莫婧滢，可是到底她肚中是大孙子唯一的血脉。


    赵木刚放开赵三郎，赵三郎就一脚踹到了赵木的腿上，闷着头往外冲去，可是另一个小厮已经从外面关了门，赵三郎怒道，「放我出去。」


    「三少爷。」赵木满脸痛苦说道，「您误会老爷了，老爷是为了这个家好才不让您开口的。」


    赵三郎哪里听得进去，赵木说道，「三少爷，老奴告诉你害了大少爷的凶手！」


    「快说。」赵三郎这才停了下来，瞪着赵木。


    赵木低声说道，「是八皇子。」


    「什么？」赵三郎瞪大了眼睛，看着赵木，赵木点头不再说话。


    八皇子是贵妃之子，而贵妃……自贵妃进宫后，就独宠后宫哪怕过了二十年依旧圣宠不衰，皇后都成了摆设，别说只是赵家的大少爷了，就连皇子嫔妃……圣上都没追究过。


    赵三郎跌坐在地上，再无一丝力气，许久后才嗷嚎大哭起来，他就算再不懂事也明白，这个仇报不了了，他哥难得出门一次，怎么就招惹了那个煞星！


    莫府中，得知了赵家大郎的死信，莫志腾一脸伤心说道，「妹妹怎么这么命苦！」


    莫父坐不住了，「不行，我要去看看你妹妹，她还不知道多伤心。」


    莫志腾点头，「我与父亲一并去。」


    「恩。」莫父叫人备了车说道，「你去换身衣服。」到底赵家是死了人，他们如今的衣服并不合适。


    莫志腾应了下来，当即就回屋去更衣，莫志腾的妻子毛氏一直在院中等着，见了丈夫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爹和我去看看妹妹。」莫志腾吩咐人找了一身素色的衣服，「看看能不能把妹妹接回家中。」


    毛氏对莫婧滢也满心不喜，丝毫不希望她回来，可是这话却不能对丈夫说，「只是夫君你们前去，怕是进不得后院，而且这时候接妹妹回家怕是不妥吧。」


    「恩？」莫志腾看向妻子。


    毛氏一手抚着肚子柔声说道，「按理说，我该是陪夫君一并前去的，可是我肚中孩子不满三月，怕是……」


    「你别去，那可是死了人的，万一冲撞了怎么办。」莫志腾说道。


    毛氏本就没打算去，所以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公公与夫君都是男子，恐无法进后院探望妹妹，不若请了母……」见丈夫神色不好，毛氏改口，「不若请了那小胡氏去。」

 第6章

    莫志腾冷声说道，「她哪里会盼着妹妹好。」


    毛氏劝道，「不过是让她去探望一下，剩余的事情等明日请了外祖母再做主就是了。」


    在莫父派人来喊胡氏的时候，莫姝安正留在母亲这里，闻言抿了一下唇却没说什么，胡氏叹了口气叫人拿了衣服伺候她更衣，身上那些华饰也都取下，换了颜色素净一些的，莫姝安拿了薄披风交给了丹秋，把母亲送到了院门口，胡氏柔声说道，「安姐早些休息，我不过是去走一趟罢了。」


    莫姝安应了一声，「已快入秋夜晚风凉些，母亲多注意些身子才是。」


    胡氏拍了拍女儿的手，没再说什么，就带着婆子丫环往前院走去。


    春华提着琉璃南瓜灯笼给莫姝安照路，「姑娘当心脚下。」


    「恩。」莫姝安住的院落和胡氏离的很近，只需走过一条回廊即可，胡氏虽是莫父的正妻，却从不曾住过正院。因为莫父怀念原配，长子长女也记挂母亲，不愿让母亲原来的居所住了旁人。除了每年过年的时候，莫婧滢都会请了其母的牌位出来，为的就是让胡氏在原配牌位面前行妾室礼。


    其实莫姝安觉得很讽刺，若真是怀念原配，怎么在其刚死就娶了母亲过门，说是为了照顾一双儿女，不过是借口罢了。


    夏果见四周无人低声抱怨，「姑娘，你说他们好处都想不到夫人，这样的事情却每每都忘不了夫人。」


    莫姝安叹了口气，她何尝不是这般想，这次去张家还不知道大姐会不会提过分的要求呢。她如今只希望大姐不要和张家人闹起来才好，这样里外受气的就是母亲了。


    夏果接着说道，「平日里瞧着少夫人与大姑娘亲热得很，大少爷也时时挂念着大姑娘，今日怎么不见少夫人去探望大姑娘？」


    春华冷哼一声说道，「当然是肚子的更宝贝一些。」


    莫姝安眼神闪了闪，说道，「夏果，让你叔叔明儿天一亮就去送严书院给哥哥送信。」莫姝安虽有两个兄弟，可是能被她这般叫一声哥哥的就是同胞兄长莫君庭，「把大姐夫的事情告诉他，让他想好借口，这两个月莫要回家停留，就算去给大姐夫上了乡也速速回书院去，衣物开销我会让人按时送去。」


    夏果年纪小些，性子虽然有些活泼却是个知道轻重的，把莫姝安的话记下后说道，「奴婢知道了。」


    莫姝安住的院子并不大，甚至不足莫婧滢院落的一半，哪怕莫婧滢嫁人了，那院子也一直给她留下，丫环婆子更是日日打扫，就怕哪天莫婧滢突然回来，见落了尘会发脾气。


    不过莫姝安的院子却是胡氏精心布置的，大到家具摆设小到每株花草都是按照莫姝安的喜好细细挑选的，甚至借着莫姝安需学习中馈为由，在院子角落弄了个小厨房，虽做不了太多复杂的，可也能让莫姝安随时吃点热饭。


    回屋后秋实就端了温水来，莫姝安捧着喝了口说道，「我有些饿了，下碗素面来。」


    秋实开口道，「是。」


    莫姝安吩咐道，「多下些。」她身边的这几个丫环年纪都不大，正是容易饿的时候。


    秋实笑着应了下来。


    春华端了谁来伺候莫姝安更衣梳洗，夏果和冬清手脚利索的把床给铺好了，秋实端了面来，发丝粗细的面条上只放了些小青菜，莫姝安说道，「你们也下去用吧。」


    「谢姑娘。」


    春华和夏果先下去用饭，屋中留了秋实和冬清伺候，莫姝安见她们自己商量妥当也就没有再说，慢慢吃了起来，因为天色已晚的缘故，碗中的面条并不多，莫姝安用完后，秋实就端了水让莫姝安漱口，春华和夏果也用完回来了，秋实和冬清就端了碗筷去厨房。


    莫姝安在屋中走动了一会，才随意寻了本游记坐在椅上翻看了起来，母亲还未归来，莫姝安也无法安心休息。


    春华又点了蜡烛，盖上琉璃灯罩小心的放在莫姝安的旁边，自己拿了针线坐在圆墩上绣了起来，秋实和冬清也拿了未完的活计来做，夏果的绣工没春华她们好，但是擅长打络子精致的双蝶结一点点成型，下面缀着小小的珠子，正好可以配姑娘新得的那条百花裙。


    莫姝安的心思并不在书上，翻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索性把书放在了一旁，自己盯着琉璃灯发呆，忽然问道，「春华，你父母在家中是怎么相处的？」


    春华的母亲本是胡氏身边的大丫环，长得漂亮又能干，谁也没想到最终会嫁了春华的父亲，倒不是说春华父亲人不好，只是不够优秀罢了，性子老实甚至有些木讷，就算吃了亏也是笑呵呵不在意的，如今在胡氏名下的一个庄子上做管事，每个月春华有假，都会早早赶着驴车到莫府后门等着春华。


    春华没想到莫姝安会问这个，想了下说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就是觉得父亲脾气很好，奴婢长这么大就见过父亲红过一次脸。」


    「张叔还有发脾气的时候？」夏果她们也是见过春华父亲的，闻言满脸惊讶，和春华不同，夏果是父母双亡被叔叔养着，叔叔婶子家中并不富裕，可是对她如亲闺女一般，堂弟更是一直把她当成亲姐姐，可是前几年堂弟得了病，叔叔婶子把家中的地都给卖了也不够堂弟买药的钱，还是同村一个婆子见他们家可怜找上门来，说是有门路可以把夏果卖到大户人家做丫环，也能得点银子来给堂弟看病。

 第7章

    叔叔一口拒绝了，婶子哭个不停却没有说话，倒是在旁边偷听的夏果主动跑出来答应了下来，还跪下求了叔叔同意，最终叔叔才点了头，夏果还记得叔叔红着眼睛保证等家中宽裕了就把她赎回去的样子。


    而秋实和冬清都是自小被胡氏买进府中培养的，根本不记得家是哪里，父母又是谁了。


    春华想了一下说道，「祖母偏疼小叔，祖父刚死就把父亲净身赶了出去，父亲肯吃苦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娶了母亲后又被夫人提拔，不知祖母和小叔哪里打听到了父亲的情况就找上门来，开始的时候不过是占些便宜，母亲想着那到底是父亲的长辈也就给了，谁知道后来……因母亲嫁父亲六年，只生了我一个，而小叔有三个儿子，最大的八岁，最小的刚满月，祖母就想把小叔家的大儿子过继给父亲。」


    「可恶。」冬清怒道，「若是真的有诚意，为何不过继小儿子，大儿子已记事，这明明是想占了你家的家产。」


    春华开口道，「父亲并不同意，只说没有儿子就把所有家业给我做了陪嫁，开始父亲还把这些事情瞒着母亲，却不想祖母不死心直接带着小叔、小婶和堂哥趁着父亲不在找上母亲，谁知道邻里早就看不过眼，给父亲送了信，父亲归家的时候正巧看见小叔和小婶拦着家中的小丫头，祖母和大堂哥正在打母亲与我，母亲为了护住我……」


    想到那时候的事情，春华红了眼睛，停顿了片刻平静下来才接着说道，「祖母还一直说要替我父亲休了我母亲，因为我被母亲护在怀里，并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听见父亲的怒吼还有小叔的惨叫，等我被母亲松开了，才看见父亲正把小叔按在地上打，小婶只知在旁边尖叫，母亲冲过去抓住小婶就打了起来。」


    夏果她们听的目瞪口呆，简直无法想象春华母亲打人的样子。


    「小丫头和我就一起揍我堂哥，祖母来抓我，我们两个就跑，祖母只要去打我父亲，我们就回来接着揍堂哥。」春华笑着说道，「父亲说了以后只要祖母来闹一次，就揍我小叔一次，长兄如父，哥哥教训弟弟也是应该的。」


    莫姝安本来只是好奇平常家中夫妻是怎么相处的，谁曾想竟听了这么一件事，果然人一开始就不该心软，果然应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冬清说道，「我倒是觉得张叔一开始就做错了，最早的时候根本不该让他们进家门。」


    春华摇摇头说道，「若真如你说的那般，怕是邻里都该说是我家的过错了，哪怕如今，逢年过节母亲还会给祖母准备年礼，让父亲亲自送去。」


    莫姝安眼神闪了闪问道，「不知张婶每年都备些什么？」


    春华抿唇一笑，「姑娘问到点子上了，母亲每年都会给祖母送两身绸子面料夹棉的衣服，并着一些新鲜的蔬菜。」


    莫姝安没忍住笑出声来，冬清问道，「张婶也太大方了吧，冬日里那些蔬菜可贵的很。」


    夏果倒是反应过来了，「咱们都知道冬季里蔬菜价高难得，可是像春华祖母家，怕是恨不得把那些菜都换了同价的肉还实在些，农家哪里会缺了菜，怕是地窖里存了不少大白菜呢。」


    「不仅如此。」莫姝安说道，「张婶用缎子给其做了衣服，那尺寸、颜色和花样自然是照着老太太做的，春华的小婶看了难道不眼气？而且绸缎这类的料子最是娇气，春华祖母怎么穿？怕是只有过年那几日见客人才肯上身，按照春华小婶的性格，恐怕也要打衣服的主意，哪怕她穿不了，她娘家的母亲呢？衣服里的棉花呢？那衣服能不能拆了做别的东西？而春华的祖母又怎么肯同意，家中恐怕不会安宁了。」


    莫姝安也觉得上了一课，不管做任何事情，都不能落人话柄，最好让人吃了亏也说不出口，还有个好名声，像是春华家，恐怕现在外人只会说春华祖母不慈，不会说春华一家不孝。


    胡氏回府后满脸的疲惫，说道，「刘妈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


    刘妈妈拧了热布巾给胡氏，「老奴不累，一会老奴给夫人按按脚。」


    胡氏心知刘妈妈放心不下，也没有再劝吩咐道，「丹秋去安姐那看看，她怕是还没休息下呢。」


    丹秋恭声应下，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胡氏叫道，「算了，我也过去看看。」


    没曾想胡氏刚出院子，就看见莫姝安带着两个丫环过来了，胡氏心中一暖，等女儿一过来，就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天都黑了怎么还出来，万一磕了碰了可怎么办？秋实、冬清你们两个也不劝着点。」


    莫姝安挽上了胡氏的胳膊，撒娇道，「人家放心不下母亲，今晚想和母亲一起睡。」


    胡氏伸手戳了下莫姝安的额头，「净淘气，你都来了我还能赶你走不成？」


    莫姝安笑着把头靠在了胡氏的肩上，进屋后就亲手伺候胡氏更衣，刘妈妈端了热水来，莫姝安本想给母亲洗脚，却被胡氏和刘妈妈阻止了，就坐在了胡氏的身边，看着刘妈妈给胡氏按脚，莫姝安问道，「母亲可见到赵夫人了？」


    胡氏叹了口气，「见到了，只是赵夫人……像是老了十岁，精气神都没了。」


    莫姝安靠在母亲的身上。


    胡氏摸了摸女儿的头，「儿女都是母亲的命根子，赵家大少爷这一去，生生带走了赵夫人的半条命。」


    莫姝安问道，「母亲可见到大姐了？」其实她想问的是大姐可有欺负母亲，可是直接问的话母亲定不会告诉她的。

 第8章

    胡氏说道，「没有，赵夫人说大姑娘悲伤过度动了胎气，用了药休息了。」


    「咦？」莫姝安有些疑惑问道，「大姐有孕这事情，大姐知道吗？」


    胡氏一时没反应过来莫姝安的意思，倒是丹秋说道，「奴婢倒是听说今日大姑娘归家的时候私下请了大夫，就是给少夫人把出喜脉的那位。」


    莫姝安抿唇，若是如此的话，怕是莫婧滢在得知丈夫死前就确定了有孕，那为什么要这般神神秘秘回娘家请了大夫来？


    胡氏皱眉说道，「大姑娘既然知道自己有孕，怎么不小心些，这可是赵家大少唯一的血脉了。」


    刘妈妈把胡氏的脚擦干，把盆子端到外面交给了小丫环，又仔细把手洗净这才回来说道，「夫人进去与赵夫人说话的时候，老奴被请到了耳房歇脚，倒是听小丫环说了几句，好似大姑娘与姑爷吵了一架，还把姑爷的书房砸了，姑爷今天才会去郊外散心跑马的。」


    「这……」胡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丹秋说道，「怪不得赵家那些下人对我们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莫姝安也有些无语了，赵家没把他们家人赶出去已算大度，「赵府的规矩如何？」


    胡氏思索了下说道，「怕是那些话是赵夫人特意交代说与刘妈知道的。」


    莫姝安还想再说，胡氏就捏了她脸下说道，「别想了，该休息了。」


    「恩。」莫姝安应了下来。


    胡氏吩咐道，「刘妈妈和丹秋也下去休息吧，屋中不用留人守夜了。」


    等母女两人都躺在床上，莫姝安还和小时那般蹭到了母亲的怀里，小声问道，「母亲，父亲和大哥可有责怪？」


    胡氏柔声说道，「没有的，你别担心。」


    「我才不信呢。」莫姝安咬了下唇说道，「他们一定会责怪母亲没见到大姐，说了难听的话。」


    胡氏说道，「你父亲的意思是明日请了老夫人去赵家。」


    「那就让外祖母去好了。」莫姝安小声说道，「我总觉得赵家的态度有些奇怪，母亲可不要参与才好。」


    胡氏没有说话，莫姝安劝道，「母亲多为哥哥考虑，再有两个月哥哥就要参加乡试了，万一母亲出了什么事情，让哥哥如何安心考试？」


    「我知道了。」胡氏叹了口气说道，「多亏庭哥和安姐争气，否则我这般的名声，张家……」


    「母亲。」莫姝安打断了胡氏的话，「我不爱听母亲这般说自己，母亲又没有做错什么。」


    胡氏终是吐了心里话，「若是没有我拖累，我家安姐值得更好的。」


    莫姝安红了眼睛，胡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安姐听我说。」


    「恩。」莫姝安伸手搂着母亲的腰，说道，「母亲有什么委屈都和我说。」


    胡氏轻笑了一下，说道，「哪里有什么委屈，当初是我自愿嫁与你父亲的，我又何尝不知道继室难当？其实嫡姐是个很温柔的人，可惜死的太早了，若是她见到一双儿女被养成如今模样，怕是要伤心的。」


    莫姝安应了一声。


    胡氏的声音里有些惆怅，「你外祖母也是书香出身，原先性子并非这般的，可是接连承受了丧女丧子的打击……这世上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莫姝安对外祖母没有丝毫的感情，心中甚至满是厌恶，此时听母亲说起不禁反驳道，「母亲，你觉得外祖母可怜，可是你呢？哥哥与我呢？又何尝不可怜不无辜？母亲嫁与父亲当继室，是外祖母的决定，大舅舅的死也并非舅舅所害，选舅舅当世子是外祖父定下来的，就因为这些外祖母就把仇恨放在我们身上，难道公平吗？」


    「这世上哪里有真正的公平？」女儿虽然聪慧，可到底年纪小见的事情少，心中的界限太过分明了，胡氏吃了许多的亏才攒下来的经验，她想细细掰碎了说给女儿听，「人自出生就注定了不公平。」


    莫姝安想要反驳，就听见胡氏接着说道，「庶出、嫡出，不过因所生之人不同，孩子的身份就天差地别，虽有同一个父亲又能如何？」


    「安姐你觉得你和夏果她们一样吗？」没等莫姝安想明白，胡氏又问道，「夏果因为三两银子就卖身为奴，秋实和冬清更是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


    莫姝安从没有想过这些。


    胡氏说道，「安姐，这世上的事情并非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样简单，同一件事可能你觉得是对的，但是在别人眼中却是错的，我不是说你外祖母没错，可是站在你外祖母那边考虑，她女儿死了，可是我占了她女儿原来的位置，她儿子死了，偏偏又是你舅舅得了好处，所以在你外祖母眼中我们是眼中钉肉中刺。」


    莫姝安沉默了，却不是赞同胡氏的话，而是在仔细思考怎么反驳。


    胡氏接着说道，「当然了从我们这边考虑，你外祖母自然是做错了，还大错特错，因为痛苦所以就把我们当做出气口。」


    「母亲虽然说出生注定了不公平，可是同样是被买进来的丫环，为什么秋实她们能到我身边当大丫环，而有些只能去做粗使丫环？难道不是因为秋实她们更优秀吗？」莫姝安问道，「大哥和哥哥同样是父亲的儿子，父亲更是一直给大哥延请名师，哥哥不管是拜师还是进了送严书院靠的都是自己，而如今大哥只能等着家中出银两给他疏通，哥哥不过十六已是秀才出身，所以女儿觉得自己努力更加重要。」

 第9章

    莫姝安说的有些慢，可是胡氏没有打断而是认认真真听完，这才说道，「那安姐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些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同？想要的也是不同？」


    「恩？」莫姝安没明白胡氏的意思。


    胡氏解释道，「你大哥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继承爵位，所以他觉得自己无需在学业上用功，更不需要出类拔萃，因为万事都有父亲帮着他安排。」


    莫姝安没有吭声，她心中已经明白了胡氏的意思，再也忍不住落了泪，却是为了哥哥，当她满心都在为这样一个优秀的哥哥骄傲时，却没有想过哥哥为什么会这么努力，这么拼，这么……着急让自己成长起来。


    胡氏心中又是骄傲又是心疼，「而庭哥呢？」


    莫姝安哭着说道，「因为哥哥没有可依靠的人，他要变成我的依靠。」


    「是我们。」胡氏也落了泪，声音却很平稳，「庭哥要变成我们的依靠，所以他必须出类拔萃，你大哥看到的不过是一府之中，而你哥哥却看的更远。」


    莫姝安咬紧牙使劲点头。


    胡氏缓缓吐出一口气，「安姐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没有人生下来就知道礼让懂事的，你不过是知道自己不能任性，不能给我与庭哥添麻烦，所以明明大姑娘才是姐姐，你却事事让着她，委屈自己。」


    「女儿不委屈。」莫姝安带着哭腔说道，「女儿从来不觉得委屈。」


    胡氏轻笑出声带着宠溺，「我还记得你九岁的时候见大姑娘可以每日出门，又是游园又是赏花，你却只能在府中连个能说话的小伙伴都没有时，那偷偷哭的小模样呢。」


    莫姝安愣了愣才想起来，「怪不得母亲忽然带着女儿去参加了牡丹宴。」她小时候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没办法出门，可是后来她大些身体好了，母亲也没有带她出去走动过，她一直不明白怎么回事，可是那次去完牡丹苑回来却懂了。


    母亲是背着父亲带她出门的，帖子也是母亲找了舅母才拿到的，后来外祖母和父亲得了消息，还没等牡丹宴结束，外祖母就让人硬把她们接了回来，那一日外祖母大骂了母亲，若不是舅舅及时把外祖父叫了回来，恐怕外祖母就要动手打母亲了，莫姝安当时吓坏了，根本不明白母亲与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只记得母亲一直用手捂着她的耳朵。


    等回家后，母亲就让刘妈妈把她带去屋中休息，刘妈妈以为她睡着了，这才交代了小丫环照看她，自己匆匆离开，莫姝安支开了小丫环自己偷偷跑出去，就看见暴怒的父亲，还有站在母亲身前的哥哥，她永远记得父亲说母亲的那句话，「你不过是小妇所出所养，以后不要出去给我丢人现眼！」


    莫姝安忘记不了母亲颤抖的身子，忘记不了哥哥嘶吼着想要冲上去却被母亲牢牢抱在怀里。小妇所出？母亲虽是继室，却也是八抬大轿从莫府正门抬进去的，更是为他生儿育女，可是在他眼中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那么她呢？哥哥呢？在父亲眼中又是什么？


    妻以夫为贵，母子以为荣。


    莫姝安没有故意隐藏，她就站在门口，还是刘妈妈见到她惊呼了一声，父亲和母亲这才看了过来，莫姝安不记得自己当时哭了没哭，只记得她问道，「父亲，既然你觉得母亲是小妇所出，为何还要娶母亲，还要生下我们？」


    父亲怎么说？无知小儿？


    胡氏也想起牡丹宴回来后的情景。


    莫姝安的质问让莫鹏变了脸色，骂了几句后匆匆离开，没等胡氏去安抚女儿，就见女儿一步步走到了他们身边。


    「自今日起，母亲你就当没了丈夫，哥哥与我也没有父亲。」


    这句话像是扎在了胡氏的心底，每次想起都会戳着疼，并不是因为莫鹏，而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若不是被伤到了极致，失望到了极致，怎么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胡氏整夜不能寐，就想着如何开导女儿，却不想女儿反而像没事人般，更是再也没有提过那句话。


    胡氏连着观察了几日，确定女儿无事才松了口气。本想着女儿已经忘记，可是如今听来却……


    「安姐。」胡氏的声音哽咽，「你……」话出口，胡氏却不知道怎么问好了。


    莫姝安却问道，「母亲，你还在乎父亲的话吗？」


    胡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莫姝安问的是什么，在乎吗？那时候听见是在乎的，可是她更在乎儿子和女儿的情况，也就没时间去想去伤心了，「早已不在乎了。」胡氏觉得自己不用问了，女儿肯定是记得的，记得却没再提过，那一日变得不仅是儿子还有女儿，他们被迫长大了，「他说的本就是实话，我是妾室所出。」


    莫姝安的手紧紧握着胡氏的。


    胡氏开口道，「只是这话谁都能说，却只有你父亲不能说。」因为那样的话，把她的庭哥安姐至于何等尴尬的地位，「你父亲既娶我为续弦，就是知道我的出身的。」就像是一个人明明自己去买了臭干子来吃，偏偏吃过以后又嫌弃那臭干子有味道丢了身份。


    莫姝安抿唇说道，「我还当母亲……」


    「你当母亲不怨恨？」胡氏觉得有些好笑，今夜想来也睡不下了，索性与女儿说个明白，「傻孩子，不过是比起怨恨，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我去想去做罢了。」


    莫姝安应了一声。


    胡氏叮嘱道，「安姐也要记得，莫要让嫉妒和怨恨遮了眼，要不折磨的是自己。」

 第10章

    莫姝安抿唇，「女儿明白，只是女儿还有一个疑问，倒是想不明白，外祖母为何要坏母亲名声？这样一来，哪怕她一直与外人说，大姐是她教养出来的，到底有碍了大姐的亲事。」本身莫婧滢就丧母，说亲上难免被人挑剔。


    胡氏本不想提，见女儿问起来这才说道，「不过是心虚罢了，其实在我刚嫁进莫府，你大舅还活着，那时候大姑娘是养在我身边的，后来你大舅没了，你祖母大病了一场好了以后，就把大姑娘接走了。」


    莫姝安这才明白，刘妈妈那种气愤和恼怒，原来母亲是养过大姐的。


    「你外祖母防着我，不愿意让我见大姑娘，你父亲也觉得交给你外祖母养更好……又过了一年多，我怀了你们。」莫婧滢刚被接走的时候，胡氏心中就像是缺了一块似得，可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再见到大姑娘的时候，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莫姝安手指抠了抠胡氏的手心，「不记得才好呢，我可不愿别人与我抢母亲。」


    胡氏握着女儿的手，不让她捣乱，这才接着说道，「那时候你们在我肚中才七个月，也不知道谁教坏了你大姐，趁着我在园中散步的时候，竟……」胡氏深吸了一口气才平静下来，「竟坐在一米高的假山上哭，我见了自然是过去哄，又让丫环把她抱下来免得摔倒碰到。」


    莫姝安心中一紧，她隐约猜到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胡氏接着说道，「没曾想你大哥从旁边冲了出来一下把我推到在地，事发突然我根本来不及躲避，而两个丫环都不在身边，这才害的你们才七个月就出生。」胡氏没有告诉莫姝安，她挣扎着把孩子剩下差点挺不过去，还是刘妈妈狠狠把她扇醒，只说如果她去了，孩子恐怕也活不成了，为了两个孩子，她才硬生生撑了过来，「你们因为早产的缘故身子骨弱几番凶险，等稳定下来我才知道……那日我身边的两个丫环没了，所有的线索也都被处理了。」


    莫姝安咬紧牙，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已经全明白了，后来母亲所有心思都花费在照顾他们身上，外祖母和父亲因为心虚，害怕母亲出去提起坏了大哥莫志腾的名声，外祖母才会先下手为强，莫婧滢？外孙女哪里有外孙重要，怕是外祖母还想，莫婧滢到底年幼，又一直在她身边养着，哪怕母亲名声再坏，对莫婧滢的影响也是有限的。


    开始这样的计划很成功，毕竟一个是母亲的嫡母，一个是母亲的丈夫，想要坐实母亲的坏名声很是容易，外人也容易相信。可谁曾想莫婧滢是个傻得，她去旁人家做客的时候，也时不时哭诉母亲不慈，对兄长与她不善苛刻他们，而莫君庭和莫姝安更是在家嚣张跋扈。


    一次两次还好，三次四次呢？


    谁也不是傻的，不过是没见过莫姝安母女，无从了解罢了。


    可是当莫君庭崭露头角后，再想莫婧滢的话，苛刻？如果真的苛刻的话，能整日让莫志腾和莫婧滢出门交际？两个人不管穿的用的，也没见差到哪里。无从对比还不知道，有了对比看看莫君庭再看看莫志腾，就知道莫婧滢的话多么可笑了。


    世家大族，都是打断了胳膊往袖子藏，内里不管发生了什么龌龊事，外面总是一团锦绣。将家丑摊开来讲，连家族的颜面都不顾，这样的人……


    做人媳妇的，受人委屈的时候多了，依着她的性子，依着莫婧滢的性子怕是要闹得满京城都知道。而且有些话作为长辈的胡老夫人能说，作为晚辈的莫婧滢不能说。


    这般儿媳妇，也没有哪个做婆婆的会喜欢。


    莫婧滢的亲事可以说是被她自己生生折腾的格外艰难。后来莫婧滢嫁人时，可是要晒嫁妆的，十里红妆样样精品，不知多少人家表面恭喜背后却是摇头暗自庆幸莫婧滢没有嫁入自家，心中对胡氏另有看法。


    想到这些，莫姝安忽然一愣，母亲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澄清过，是不是早料到了这一天？如此想来也确实这般，如果在外祖母刚放出诋毁母亲的话时，母亲就去反驳或者解释，恐怕到现在旁人也只会觉得母亲不过是改过自新做给别人看的，反而这样不声不响，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用结果打了外祖母和莫婧滢的脸。


    更重要的一点，外祖母和莫婧滢她们除了说母亲不孝不慈不善苛刻原配子嗣外，也没有了别的话说，说了十几年，哪怕她们没有说够，旁人也听够了。


    胡氏柔声说道，「安姐，有时候不争就是争，特别是在失了先机的时候，万不可冲动而行。」


    莫姝安说道，「女儿记下了。」


    记下的不仅是胡氏的教导，还有莫志腾、莫婧滢、外祖母、父亲他们做的事情。


    「只是就算如此，母亲的委屈也是受了。」母亲现在虽然看似赢了，可是到底吃了亏受了罪，「女儿觉得，事后补救不如先下手为强。」莫姝安的声音随了胡氏，听着又柔又糯，可是最后几个字却直击人心，「永远不要把自己的生活寄托在别人的理解和善心上，母亲不争是觉得父亲那般的人品不值得争而已。」


    有些话莫姝安连胡氏都没有说，她依旧觉得母亲太过心善了，若是换成了她？


    莫姝安眼神闪了闪，若是换成了她是母亲，只等庭哥立住就要下手了。并不需要对莫志腾和莫婧滢动手，擒贼先擒王，他们两个不过是仗着莫父罢了，没了莫父一个半大的孩子，一个不满十岁的姑娘又能做什么？甚至不需要再做什么，等丧期一过，也不用去计较爵位，直接分了家产撕扯清楚带着孩子分府而居即可。

 第11章

    如此一来不仅落了好名声，还落了实际好处。延请名师、用心教导，等庭哥长大成人，家业自然就撑起来了，莫志腾他们也别想占了庭哥的便宜。


    胡氏听着莫姝安的话，只觉得心中一惊，可是转念一想，女儿说的也并无过错，先下手为强……虽然她尽量补救了，可是到底牵累了女儿的名声，使得女儿说亲也受了影响，而且莫婧滢的所作所为也牵连了女儿被外人误会。


    多亏胡氏不知道莫姝安心中的想法，否则就不仅仅是心中一惊了。


    莫姝安贴着母亲，撒娇道，「女儿明白母亲的意思，母亲以后可是有大福气的，等着哥哥给母亲挣了诰命，到时候看谁还敢小瞧了母亲。」


    被莫姝安这么一打岔，胡氏也不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说道，「到时候安姐也有了撑腰的。」


    「不知道哥哥上考场需要准备什么。」莫姝安声音软糯，「明日我就去央了舅舅多去打听。」


    胡氏说道，「让庭哥也去请教下先生，若是少了或者犯了忌讳可就不好了。」


    「外祖父很看重哥哥，前几日还送了鱼戏莲花的端砚给哥哥。」莫姝安笑嘻嘻地说道，「哥哥看我喜欢就给我了，可漂亮了。」


    虽然夜里没怎么睡，可是到是时辰莫姝安就醒来了，揉了揉眉心小心翼翼从床上下来，又把床幔遮好，这才让丫环伺候着她更衣了，莫姝安小声说道，「丹秋看着些，别让人打扰了母亲休息。」


    丹秋低声应了下来。


    莫姝安这才出门，外面不过微微亮，莫姝安深吸了几口气，才觉得清醒一些，在小院中寻了一处空地锻炼起来。


    胡氏醒来已到午时，丹秋端了水让胡氏润喉，「安姐呢？」


    丹秋拧了布巾让胡氏擦脸，「姑娘去厨房给夫人炖汤了。」


    「这孩子……」胡氏笑着嗔了一句，看了下外面的天色问道，「几时了？」


    「午时一刻。」丹秋扶着胡氏坐在铜镜前，拿了梳子给她顺发，胡氏的头发很好又黑又密的，从不需像有些妇人那般夹了假发才能挽起，「姑娘专门交代了，不让人扰了夫人休息。」


    胡氏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问道，「前院可有人找？」


    丹秋并没隐瞒，「老爷和大少夫人都派人来过，被姑娘给打发了。」


    胡氏没有再问，「今日简单些就好。」


    「是。」


    还没等胡氏梳妆好，就有一个小丫环进来行礼后说道，「夫人，大少夫人来了，正在厅中等候。」


    胡氏微微皱眉，说道，「知道了，与毛氏说声，我马上就到，毛氏有孕不宜饮茶，给她上些红枣汤。」


    「是。」


    等胡氏梳妆好，刚准备出去就见刘妈妈拎着个食盒进来了，笑道，「夫人，姑娘亲手炖的银耳粥，让您先用着垫垫，她来招待大少夫人。」


    胡氏闻言说道，「这孩子净胡闹，万一烫着了如何是好。」


    刘妈妈把粥端出来，盛了大半碗摆放在胡氏面前，「夫人既然心疼姑娘，就多用些。」


    胡氏应了一声，拿着勺子慢慢用了起来。


    毛氏如今还没显怀，就已经换了平底鞋与宽松的衣裙，身上的那些首饰也去了不少，见到莫姝安进来，就扶着丫环的手起身温言道，「妹妹。」


    莫姝安叫道，「大嫂有孕在身，快坐下才是。」


    毛氏闻言一手扶着丫环的手，一手扶着后腰坐下，「妹妹也坐。」


    莫姝安选了毛氏对面坐下，等丫环端了茶水点心，才解释道，「母亲昨日累了些，天亮才刚睡下怕是还没起来，我吩咐了丫环不让她们打扰母亲休息。」说着就起身盈盈一拜，「不是故意怠慢嫂子，还请嫂子莫要怪罪。」


    「这是应该的。」毛氏也不是毫无心机之人，哪怕再不开心面上也不会露出分毫，「母亲身子可好？不若请大夫过府瞧瞧？」


    莫姝安哪怕找借口也绝对不会说母亲和哥哥身体不适，「无碍的，若是需要，到时候就麻烦嫂子了。」


    莫府如今管家的正是毛氏和陈妈妈，那陈妈妈原来是莫志腾生母身边的大丫环，后来嫁了府上管事，等莫志腾出生好，更是当了莫志腾的奶娘，陈妈妈的丈夫如今是府上的大管事，他们一家在莫父都极有体面。


    毛氏还没嫁过来的时候，莫父为了莫志腾，或者说防备胡氏，就直接点了陈妈妈来打理府上的大小事情，毛氏嫁给莫志腾后，虽然莫父吩咐陈妈妈把管家之事教到毛氏手上，可是吃了甜头的陈妈妈如何愿意，不过阳奉阴违罢了。


    当初莫姝安的母亲刚嫁进来的时候，就吃了不少陈妈妈的亏，那时候胡氏身单力薄，只能忍下，而毛氏却对陈妈妈不满已久，两人多次交手各有输赢罢了，总体来说还是毛氏吃亏多些，毛氏如今虽然管着莫志腾院中事务，可是莫志腾生母留下的那一半嫁妆，还是陈妈妈管着。


    胡氏利用毛氏和陈妈妈的矛盾，倒是把自己院中和儿女院中的人手清理了几遍，使得这三个院子隐隐成了莫府的院中院，而毛氏和陈妈妈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倒是顾不得胡氏许多。


    毛氏一口应了下来。


    莫姝安看出毛氏有话要说，却不愿意先开口，反而等着自己去询问她为何而来，只是莫姝安偏偏不如她意，端着茶杯小口喝起了红枣汤，这红枣汤是胡氏专门让小厨房给莫姝安准备的。

 第12章

    胡氏是吃过小日子苦的，每次小日子到的时候都是腰酸背疼，早先还会腹疼难忍，所以对莫姝安的小日子格外注意，每次快到的时候，都要让院中准备红枣汤盯着莫姝安喝，鸡汤一类的更是不断，哪怕是夏日稍稍凉一些的都不会让莫姝安碰，更不许莫姝安累着。


    有胡氏这般盯着，莫姝安每月小日子都很规律，还一点事情都没有。


    毛氏等了半天见莫姝安喝了两杯红枣汤又吃了块糕点，心中暗骂，面上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说道，「安姐可知赵家的事？」


    莫姝安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又小抿了口枣汤才说道，「母亲昨日稍稍提了一些。」


    毛氏叹了口气，见莫姝安吃的香甜，觉得也有些饿了，「大妹夫……滢姐还这般年轻，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莫姝安低着头，搅着手上的帕子却不开口，发丝垂落遮住了她的脸颊，毛氏甚至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毛氏见莫姝安这般表现，一时拿不准她是装的还是真的，「父亲今日特特让人去请了外祖母，想来是要接滢姐回来的。」


    「哦。」莫姝安应了一声，并不接话。


    毛氏索性不再绕圈子，直接说道，「只是大妹夫刚丧，这般怕是不妥当，对大妹妹和妹妹名声有碍。」


    莫姝安抬头看向毛氏，动了动唇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弄得毛氏看的都着急，催促道，「妹妹可是有什么想法？」


    「……」莫姝安眨了眨眼，像是在思索什么，等到毛氏眉眼间带出几分不耐，才摇了摇头。


    毛氏看着莫姝安的样子，这摇头是觉得不妥当还是不知道还是觉得没关系？


    「妹妹？」毛氏不罢休接着问道，「妹妹也是觉得不妥？」


    莫姝安这才开口说道，「我不知道。」


    毛氏恨不得摇醒莫姝安，她本以为莫姝安是不会高兴莫婧滢回来的，毕竟莫婧滢性子霸道没少欺负莫姝安，而且莫姝安将要出嫁，张家恐怕也有话说，毛氏觉得莫姝安母女心中定是着急。


    只要莫姝安稍稍露出几分不喜，毛氏就有由头去与丈夫说，让丈夫再与公公说。


    莫姝安丝毫不急，微微垂眸看着毛氏拧着帕子的手，急的本就该是毛氏，毕竟莫婧滢和陈妈妈关系极好，毛氏本因有孕在府中风头压过陈妈妈，等莫婧滢一回来，恐怕情况就要逆转了，说不得陈妈妈还要捧着莫婧滢出来与毛氏争权，毕竟毛氏有孕需要好好休养，有些话有些事情陈妈妈是下人不好出头，而莫婧滢却没有这些顾虑。


    府上最不想让莫婧滢回来的就是毛氏了。


    莫姝安像是思索了许久，强鼓着勇气说道，「想来外祖母和父亲心中自由思量的，大嫂无须担心的。」


    毛氏看莫姝安的眼神简直像是看傻子了，话不投机半句多，自己出招偏偏打进一团棉花里，伸手抚了几下肚子这才强压着火气和莫姝安告辞了。


    莫姝安把毛氏送到了院门口，等毛氏离开后，这才转身回了屋中，刚才面对毛氏时候眉眼间那份犹豫和懦弱已经消失了，换上了颜颜笑意，果然进屋就见胡氏坐在厅中，「母亲，粥可用完了？」


    毛氏面色难看走在路上，忽然问道，「腊梅，你说那小胡氏是真的没起还是故意躲着不见人，这才把安姐推出来？」


    腊梅扶着毛氏走得很稳，闻言说道，「奴婢瞧着像是故意避着。」


    毛氏哼了一声，「果然是个奸猾的。」


    腊梅没有说话。


    毛氏很看不上胡氏和莫姝安，倒是对莫君庭另眼相待，毕竟不出意外莫君庭前程应是不错，所以平日里面子上对胡氏母女态度倒是还好，「安姐被教的和鹌鹑似得，就算嫁到了张家，恐怕也是个立不住的。」


    腊梅劝道，「如今少夫人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等孩子出生就是府上嫡孙，大姑娘和陈妈妈又能如何？」


    「我就是看不惯她们张扬的劲。」毛氏咬牙说道，那莫婧滢就算出嫁，莫府得了什么东西她也是头一个，抢的可不仅是莫姝安的东西，就是毛氏都要靠后站，丈夫不仅不给她撑腰，还时常要她让着莫婧滢，凭什么！以后莫府是她丈夫的，她才是这个家的头一个。哪个府上已经出嫁的姑娘天天回娘家的？


    毛氏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肚中孩子。


    腊梅看了一下身后的小丫环，那些小丫环就机灵的落后几步，腊梅这才低声说道，「其实奴婢倒是觉得接了大姑娘回府也好。」


    毛氏眉头一皱，停下脚步看着腊梅，腊梅接着说道，「且等以后，这莫府迟早是少夫人当家做主的，继夫人性子懦弱也是有懦弱的好处，起码以后不会与少夫人为难，到时候大姑娘过的怎么样，还不都要看少夫人？」


    被腊梅这么一说，毛氏神色舒缓了起来，露出笑容，「还是腊梅懂事，对了我母亲那可有消息？」


    「夫人怕是要与老爷商量一番。」腊梅劝解道。


    毛氏摸着肚子点头，「我那表妹最是乖巧嫁妆又厚，与二弟年龄相当，你再去催催母亲，万一二弟中举，怕是……」就看不上一个商户之女了。


    腊梅恭声应下。


    莫君庭得了信，直接去请了假就带着书童回莫府了，他知道妹妹的意思，可是没有亲眼确认母亲和妹妹无事，他总是不安心。

 第13章

    胡氏见了儿子自然开心，叫了做了不少儿子和女儿喜欢的饭菜，用完饭后莫君庭和莫姝安都陪着胡氏说话，自然就说起了赵家的事情，不过略微一提就被莫君庭岔开了话题，聊起了书院的事情。


    就算莫君庭说的只是一些很无趣的事情，胡氏和莫姝安也觉得欢喜，更别提莫君庭本就口才极佳，说的又是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逗得胡氏和莫姝安笑个不停，莫姝安脸颊红扑扑的，满目期待的看着莫君庭，看着这样的妹妹，莫君庭心中一软，「这次我定能中举的，到时候妹妹出嫁也风光一些。」


    莫姝安微微垂眸遮去眼中的水光，再抬头的时候展颜一笑，「好。」他们两个虽然是同胞而出，长得却不是十分相像，莫君庭的样貌更多随了已逝的祖父。


    胡氏问道，「庭哥准备在家留几日？」


    莫君庭说道，「我与先生请假出来的，准备明日到赵家上柱香，后日一大早就要回学院了。」


    「也好。」胡氏虽然满心的不舍，却也知道儿子现在留下并非好事，「一会试试刚与你做的衣服，有哪里不合适的趁着这两日改改，你后日就带着离开吧。」


    莫君庭点头，他来的时候已经知道大姐把母亲特意给妹妹准备那些绸缎给抢了，「再等两个月。」等他中举了，母亲和妹妹的日子也更好过了。


    胡氏柔声说道，「庭哥千万要记得，别的都是虚的，身体才最重要的，读书刻苦可以，不能耽误用饭。」


    「母亲放心。」莫君庭安抚道。


    胡氏见儿子面色红润，个子又拔高了些，「倒是瘦了。」


    莫君庭眼神扫了莫姝安一眼，莫姝安笑着开口道，「想来是哥哥吃不到母亲亲手炖的汤，做的酥饼这才瘦了。」


    「我瞧着是你馋了。」胡氏笑着嗔道，「今日有些晚了，明日给你们做酥饼吃。」


    莫君庭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母亲和妹妹的眼泪，「母亲可不要累着。」


    等莫君庭试完了衣服，胡氏就说道，「行了，你们两个快去说悄悄话，对了君庭等你父亲回来，记得去问安。」莫君庭刚回府就去见了莫鹏，可惜莫鹏出门，就算莫鹏有再多的不对，那也是莫君庭的父亲，莫君庭是要走科举的人，定不能留下话柄。


    「儿子知道。」莫君庭也明白这些。


    胡氏知道儿子一向知道分寸，就点头挥了挥手打发他们兄妹离开。


    莫君庭和莫姝安去的是小书房，一到书房，等丫环上了茶点后，莫姝安就让人离开了，然后捡着书上不懂的地方询问了起来，莫君庭一一讲解，等莫姝安明白了才说道，「我近日新看了一些孤本，已经默写批注好了，只是没来得及装订，过几日妥善了就让人给你送来。」


    「好。」莫姝安眉眼一弯，也只有这时候她才露出几分小女儿的真性情，「哥哥万不可累着。」


    「我有分寸的。」莫君庭坐在椅子上，端着温水喝了口说道，「我倒是觉得这段时日比以往还轻松许多。」


    莫姝安有些疑惑，莫君庭解释道，「科举靠的是积累。」


    这么一说莫姝安就明白了，春华已经把莫姝安要的东西送来了，莫姝安接过拿出里面的扇套、香囊等物件给了莫君庭。


    莫君庭并没有马上换，手指抚了下上面的图案叮嘱道，「妹妹以前做的还能用，你最近又要绣嫁妆又要准备给张家的见面礼，不……」


    「哥哥。」莫姝安打断了莫君庭的话，「都是一些小东西，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莫君庭闻言也就不再说了，仔细把东西收好，这才问道，「赵家的事情，父亲有什么打算？」


    莫姝安坐在莫君庭旁边的位置上，仔细把事情说了一遍，「我觉得大姐夫的死有些蹊跷。」


    莫君庭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事……怕是不好。」


    「恩？」莫姝安就算聪慧，可到底是闺中少女又因为众多原因极少出门见识有限，她能察觉到赵家大郎死的蹊跷已是天资聪颖了。


    莫君庭斟酌了许久，才说道，「赵家也不是普通人家，赵家大郎更是嫡长子，他就算是出门散心身边也不会少了人，只说坠马可是如何坠的马？赵家大郎性子稳重，就算骑马骑得也应是训好的马，那样的马……并不是随意就能惊到的。」


    莫姝安也明白过来。


    「可是赵家并没有什么动静。」莫君庭端着杯子并没有喝水，「甚至没有报官彻查，说明赵家是知道儿子怎么死的，却不能说不能追究，那些下人……说是被迁怒发作了，到不如说是被灭口了。」


    莫姝安脸色一白，和莫君庭对视了一眼，莫君庭说道，「等父亲回来，我去问问他知道不知道内情，如果不知道的话，恐怕……」


    「赵家也恨上了我们家？」莫姝安喃喃道。


    莫君庭点头，说到底两家也是亲戚，哪怕不能直言也要稍微提醒下，如果赵家连提醒都没有，按照莫婧滢的性子，恐怕时不时还要把丈夫的死拎出去哭诉一番从而博得同情，那和这件事有关的那位，连赵家都不敢追究的人会不会觉得莫家不懂事，对莫家出手呢？


    莫姝安咬紧了牙关，说道，「哥哥怕是劝不住父亲。」哪怕因为莫君庭考中秀才，莫父对他多了些看重，也是不会听莫君庭的，因为莫父更希望考中秀才的是莫志腾，他一边觉得莫家出了秀才很得意，一边又觉得莫君庭的生母不过是庶女，被人提起来丢人，所以对莫君庭的态度很……阴晴不定。

 第14章

    莫君庭叹了口气，「劝不住也是要劝。」他为的并不是莫家，而是母亲和妹妹，莫家出事了，他们谁也逃不过。


    莫姝安说道，「不如直接送信给外祖父和舅舅。」


    莫君庭也不是犹豫的人，「我亲自去。」


    莫姝安点头，「我给外祖父做了双鞋，给外祖母做了抹额，给舅舅和舅母也做了些小东西，哥哥帮我送去。」


    莫君庭闻言点了下头，他更明白妹妹这番辛苦为的都是他，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法来照顾对方，对彼此好，想到这段时间与张三郎的接触，莫君庭从心底觉得他是配不上妹妹的，可是妹妹拖不得，万一哪日父亲被哄着随便给妹妹配了人怎么办？


    莫姝安送了莫君庭出门，让丫环去与胡氏说了一声，就自己回屋坐在窗边绣花了，她要给张夫人做一身衣服，如今才做了一小半，缓缓吐出一口气就静下心继续绣了起来。


    胡府离莫府并不远，坐马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莫君庭是胡府的外孙，又是个出息的，所以刚到胡府门房就赶紧把人迎了进去，又让人去通传，出来的是莫君庭的亲舅舅胡孝诚，只是胡孝诚的脸色难看，见到莫君庭才勉强缓和了神色，拉着莫君庭就往里面走，不等莫君庭发问就咬牙说道，「那老虔婆，那老虔婆竟然偷偷送了落胎药给莫婧滢。」


    「什么！」哪怕莫君庭此时也震惊了，他才从妹妹那里知道莫婧滢怀了赵家大郎的子嗣，怕也是唯一的血脉了，怎么来了胡府就听到舅舅说，外祖母偷送了落胎药给莫婧滢，莫君庭深些了一口气，「是莫婧滢要自己用的？」


    胡孝诚冷笑道，「谁知道。」


    莫君庭吸了口冷气，如果莫婧滢真的敢，那胡家、莫家和赵家真是不死不休了。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进去了，莫君庭行礼道，「外祖父、外祖母。」


    胡老爷子见到外孙说道，「庭哥今日不是该在书院吗？」


    「我得知了大姐的事情，就请假出来，总要去给大姐夫上柱香才是。」莫君庭温言道，「后日一大早就要回去，所以趁着今日来探望下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


    胡孝诚很喜欢这个外甥，说道，「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哼。」胡老夫人冷声说道，「说的那么好听，我看是专门回来看滢姐的笑话吧。」


    胡老爷子怒斥道，「闭嘴，我还没说……」


    「我怎么了？」胡老夫人丝毫不惧。


    胡孝诚眼神一阴，胡老爷子气的直发抖，胡孝诚赶紧去端了水让胡老爷子顺顺气，莫君庭是晚辈就站在一旁，并没有吭声。


    「你怎么了？」胡老爷子咬牙说道，「你的心怎么这么狠，我们和赵家也算是姻亲，不是仇家啊！滢姐肚中是外孙女婿唯一的血脉啊。」


    「那又怎么样？总不能为个死人耽误滢姐一辈子。」胡老夫人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们赵家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虽然一个是庶子，可是小的那个是嫡子。」她的儿子和女儿都死了，儿子甚至连子嗣都没能留下。


    「母亲，就算滢姐要再嫁也得等三年。」胡孝诚咬牙说道，「到时候孩子已经生下来养到两岁，也算是全了……」


    「闭嘴。」胡老夫人冷声说道，「你说的轻松，万一赵家做手脚呢？女人生孩子是一大关，赵家想去母留子呢？」


    胡老爷子满心的失望，「你……算了孝诚让你媳妇马上去赵府，千万阻止了……」


    「来不及了。」胡老夫人开口道，「滢姐早就用下了，对了我是用小胡氏的名义送的，小胡氏给滢姐送的点心，滢姐这般孝顺当然马上就要用下啊。」


    这话一出，胡孝诚脸色大变，就连胡老爷子也是又气又急，知道这件事若是处置不当，恐怕不仅外孙就连儿子都要与他离心了，一时间竟有些万念俱灰的感觉，他不是不知道妻子原来做的那些事情，也不是不明白妻子的心结，可是妻子难道不明白，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这个家吗？


    莫君庭面色一变，眼神阴沉地看着胡老夫人，他倒是怒极反而平静了下来说道，「外祖母还真是算无遗漏。」


    胡孝诚握紧拳头，刚想开口就被莫君庭拽了下袖子，胡孝诚看向莫君庭，莫君庭微微摇了摇头，现在正是舅舅的关键时候，他们谁也不知道胡老爷子会怎么想，毕竟胡府当家做主的还是胡老爷子，爵位的事情也没有尘埃落定，万一被胡老夫人拿着对嫡母不敬来说事，恐怕还会生波澜。


    莫君庭讽刺了一句，也就不再说话，而是恭恭敬敬对着胡老爷子和胡老夫人行礼道，「自书院回来，还没与父亲请安，外孙先告辞了。」


    胡老爷子看着莫君庭，小小年纪已是秀才出身，两个月后就要参加秋闱，就算这次不中，再等三年莫君庭也不过十九，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莫欺少年穷啊，再看了看一旁站着不做声的儿子，胡老爷子终是下了决心，「庭哥先别走。」


    莫君庭面色平静地看着胡老爷子，胡老爷子尝尝叹了口气说道，「你母亲也是我的女儿，这件事总是要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胡孝诚低着头，脸上满是讽刺。


    胡老夫人丝毫不惧，冷嘲道，「你还想如何？别忘了我当初可是给公婆守过孝的。」


    胡老爷子说道，「我知道，当初我父母病重，也都是你在床前伺候。」若非如此，胡老爷子怎么会对妻子这般容忍，「这些年来因为儿女的死，我一直对你多加容忍，只是你不要忘记了，絮姐也叫你一声母亲的。」胡老爷子口中的絮姐正是莫君庭的母亲。

 第15章

    胡老夫人刚想说话，就被胡老爷子打断了，「不管有多少理由，你确实是做错了。诚哥，让你媳妇把小佛堂收拾出来。」


    「是。」胡孝诚直接应了下来。


    胡老爷子说道，「等你什么时候心静了，能用平常心对待诚哥他们了，再出来吧。」


    胡老夫人怒道，「你敢！」


    胡老爷子说道，「以后家中的事情就交给诚哥媳妇。」


    胡孝诚也不推测，应了下来。


    胡老夫人拿了桌子上的杯子朝着胡孝诚砸去，胡孝诚躲都没躲，还是莫君庭拉了胡孝诚一下，那杯子落地直接碎了，若是砸在人身上，恐就要见血了。


    胡老爷子见此什么都不愿意再说，直接让婆子把胡老夫人带下去，那些婆子犹豫了一下，才上来劝着胡老夫人离开，胡老夫人哪里肯，倒是胡老夫人的贴身丫环看到胡孝诚的眼神心中一凛，说到底不管是胡老爷子还是胡老夫人都已经老了，以后胡府当家做主的还是……这么一想当即用手捂住了胡老夫人的嘴低声劝道，「老夫人，老爷正在生气，等老爷气消了才好。」


    胡老夫人闻言心中一动，反正莫婧滢的事情已经办妥，这个黑锅小胡氏不背也得背，索性也不闹了推开丫环的手，一巴掌扇到她脸上，虽然丫环劝的对，可是刚刚竟然敢捂她嘴，「去外面跪着。」说完也不用人说，带着丫环婆子就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胡老爷子才说道，「庭哥，你外祖母年纪也大了，这事她办的糊涂，回去和你母亲说，不要与她计较才是。」


    莫君庭恭声说道，「外孙明白。」不计较？怎么可能，莫志腾和莫婧滢……外祖母越在乎什么，他越要毁了什么。


    胡孝诚说道，「父亲，这污名不能落在姐姐身上，姐姐出身胡府，别人怕是会觉得……到时候您孙子和孙女的亲事怎么办？」


    胡老爷子何尝不知这些，「不如让人去打探下，若是还没用那还有补救的机会，若是用了……」


    「若是用了，就说是滢姐自己派人买的。」胡孝诚见胡老爷子犹豫，直接说道，「总归是她自己作的。」


    胡老爷子沉默，倒是莫君庭说道，「其实外孙急急赶来，是有事情拿不住想请教外祖父和舅舅。」


    胡孝诚本想直接把莫婧滢打死，没想到莫君庭出来说话，问道，「庭哥怎么了？是学问上的事情？这我可不行。」


    「并非如此。」莫君庭沉声说道，「事关莫家和胡家前程，只希望是我杞人忧天了。」


    胡老爷子却知道这个外孙并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说道，「怎么回事？」


    莫君庭看了一眼屋中的人，胡老爷子说道，「走去我书房。」


    胡孝诚上前扶着胡老爷子，莫君庭走在另一侧，三个人进了书房。


    丫环端了茶水后就被打发走，莫君庭亲手给胡老爷子和舅舅倒了茶，这才仔细把事情说了一遍，不过把莫姝安隐去了。


    胡孝诚吸了一口冷气说道，「我去打听……」


    「别去。」胡老爷子厉声说道，「这件事谁也不许去打听。」


    胡孝诚问道，「父亲这……」


    胡老爷子没有说话，想要去端茶，却发现手都是抖的，无奈道，「老了啊。」


    胡孝诚抿着唇却不知道说什么，莫君庭也不开口了。


    胡老爷子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冷静了下来，「庭哥做的对，这件事不简单，如今决不能去打听，恐怕那些人正盯着，等过段时间再打听。」


    「是。」胡孝诚应了下来。


    胡老爷子说道，「赵家以后远着些，也不是咱们薄情，而是这种事情……赵家连我们都瞒着，想来心中已经起了嫌隙。」


    胡孝诚怒道，「还不是莫婧滢不懂事，父亲和赵老爷子多少年的交情毁于一旦。」


    胡老爷子摇了摇头，他也是后悔啊，「行了，滢姐不能再留赵家，和离了最好，若是不能被休也罢。」


    莫君庭说道，「如今就怕赵家不愿。」


    胡老爷子沉思了一下说道，「那就把她送到庙中给赵家祈福。」如今看来没有孩子说不得是件好事。


    莫君庭说道，「恐怕大姐也是知道一些内幕，这才狠心想要流下自己肚中的孩子。」


    这话一出，别说胡孝诚了，就是胡老爷子都不信，可是他们谁也没有说，莫君庭满脸诚恳，「不如这般，只说大姐身边的婆子，听了人挑拨以为府中有丫环怀了大姐夫的子嗣，一时昏了头才买了落胎药，却不想被大姐不小心用了。」


    胡孝诚说道，「这个注意好。」只是谁也不是傻子，到底是婆子让买的还是莫婧滢自己要买的，稍稍一想就能猜到，外人知了也只能叹一句自作自受罢了。如此一来倒是把家中的影响降到了最小，「我这个外甥女心中愧疚，自愿去庙中为外甥女婿诵经，为赵家祈福。」刚才一口一个莫婧滢，现在倒是变成了外甥女。


    胡老爷子对莫婧滢这个外孙女也是有些感情的，可是如今地步，胡老爷子绝对不会犯糊涂的，「赵家也没有家庙，就让滢姐到胡家的家庙吧。」


    胡孝诚还想说，就听莫君庭说道，「外祖父说的是。」


    胡老爷子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我先去休息了。」


    莫君庭说道，「我送外祖父。」

 第16章

    「不用了。」胡老爷子笑了下，「安姐送的鞋子我穿着特别舒服，不过记得和安姐说，可别累着了。」


    莫君庭应了下来，「是。」


    胡老爷子没再说什么，胡孝诚这才带了莫君庭离开，等书房中就剩下胡老爷子一人了，才幽幽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外孙啊，还真是……刚刚说的那些猛一听像是为莫婧滢考虑，把所有事情推到了婆子身上，可是仔细想来呢？莫须有的怀孕丫环？身边昏了头的婆子？不小心用了落胎药？


    有点脑子的人家都会觉得奇怪，为了不让人察觉真相，胡老爷子只能当个恶人，给莫婧滢两条路走，一条被休弃，一条就老老实实在家庙待着吧，可是不管哪一条莫婧滢都没有一个好结果。


    这怪得了谁？如果莫婧滢老老实实生下孩子，再守孝三年，到时候不管莫家出面还是胡家出面，总能让莫婧滢再嫁的，哪怕不能在京中，也可以嫁到别处，日子总不会差的，如今只希望自己的女婿不要再昏了头才是，以后莫家和胡家的将来恐怕要落在莫君庭身上了。


    出了书房，胡孝诚压低声音说道，「便宜那老虔婆了。」


    莫君庭只当没听见，只是说道，「舅舅，我先告辞了。」


    「我送你出去。」胡孝诚说道。


    莫君庭摇头，「舅舅还是先去与舅母商量妥当吧。」


    胡孝诚眼睛一眯说道，「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她再有出佛堂的机会。」


    莫君庭笑了下，胡孝诚也不客气，叫了人送莫君庭离开，坐在马车里莫君庭摩挲着香囊，外祖父真是老了，当断不断……


    莫君庭回府后就去正院，就先去给莫父请安了，谁知道莫父根本没见他的意思，甚至连院子的门都没让他进，莫君庭也没说什么，只是在院子门口行礼后就去了胡氏的院落，妹妹莫姝安正陪着母亲说话，莫君庭神色舒展了许多。


    胡氏见到莫君庭就笑着招手说道，「可是累了？丹秋快去端了温水来。」


    丹秋应了一声，就去兑了温水端来，莫姝安拧了布巾给莫君庭，莫君庭接过笑了下就用热乎乎的布巾擦脸净手，最后苦着脸看着妹妹捧着的脂膏，无奈自己动手弄了些揉开涂抹起来，胡氏和莫姝安这才满意。


    坐在放了软垫的椅子上，莫君庭捧着温度适宜的蜜水喝了一口，这才觉得浑身舒畅，他和莫姝安虽然是同胞所出，可是口味不太相同，莫姝安喜欢清淡的，可是莫君庭最喜欢那种甜的，甜到发腻最好，可是这样的爱好实在有碍他的形象，一般在外都是不用的，哪怕在府中，除了几个亲信外，都以为莫姝安才是喜欢甜腻糕点的人，而莫君庭口味清淡。


    莫君庭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这时候的莫君庭和莫姝安倒是多了几分相似，就像是被人顺了毛的猫一般。


    胡氏见到儿子的模样，又心疼又好笑，「安姐给你做了些松子糖、花生糖、薄荷糖的，如今天气热倒是放不了许久，你别省着吃最后都化了。」


    莫君庭笑呵呵的应了下来，哪里有在胡府的沉稳模样，「还是妹妹懂我。」


    莫姝安嗔了莫君庭一眼，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有一些桂花糖酱，哥哥不是说先生的孙子和孙女也喜欢吗？我就多弄了些已经包好了，倒时候哥哥给先生送去。」


    莫君庭闻言说道，「好，其实先生也爱那一口，可是师娘不让他多吃。」


    胡氏是知道莫君庭师父的，对莫君庭很是照顾，笑道，「你也不许多吃知道吗？」


    「是。」莫君庭一口应了下来，「母亲，我有些事情要与你和妹妹说。」


    胡氏面色一肃，点头说道，「刘妈妈到外室守着，丹秋带着丫环去外面。」


    「是。」


    等人都离开了，莫姝安就去把窗户打开，三个人移到窗户边坐下，莫君庭这才细细把事情说了一遍，就是胡府的那些事情也没瞒着母亲，毕竟他还是要离开的，府中就剩下了母亲和妹妹，总归要让母亲多些戒备。


    莫姝安咬牙怒道，「他们也太无耻了。」


    胡氏唇紧抿着，许久叹了口气扭头看着窗户外面的小花园，莫姝安深吸了几口气也冷静了下来，问道，「哥哥，你说外祖父……」


    「放心吧。」莫君庭知道妹妹担心什么，「就算外祖父想要反悔，也要等放榜以后。」


    莫姝安微微垂眸揪着流苏，说道，「哥哥，我不放心大姐去庙里。」


    莫君庭看向妹妹说道，「若是让她回府，怕是又要为难你与母亲了。」


    「我心中不安。」莫姝安说道，「倒是觉得让大姐回府比较好。」


    胡氏此时也冷静下来说道，「安姐说的没错，庭哥你虽然聪明，可是后宅的事情你还是浅了些。」


    莫君庭看向了胡氏，胡氏浅笑了下说道，「我知你的安排，不过是想远远把莫婧滢打发了，也好让我与安姐在府上自在一些，可是……」胡氏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不怕蠢的，不怕精的，就怕那半桶水晃荡的，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人会做什么，如果只是把自己坑了倒还好，就怕连累了别人。」


    莫姝安微微皱眉说道，「大姐……那肚子里孩子她真能下的去手么？到底是她的骨肉。」


    胡氏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有些人为了自己，什么都会做的。」


    莫姝安还有些接受不了，父亲虽然不疼他们，可是母亲却把他们放在心尖上，所以她无法想象有人竟然只会为了不想被拖累这样的理由，不要自己的孩子。

 第17章

    「人心是不一样的。」胡氏开口道，「庭哥、安姐，我今日说的话，你们千万要记得。」


    见胡氏这般，莫君庭和莫姝安都坐直了身体看着胡氏，胡氏的声音和缓，「每个人心底都应该有条线，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这条线定下来后，就要约束着自己，绝对不能越过去，也不要想着退让。」胡氏很早就在自己心中画了一条线，或者说是画了一个圈，把自己圈在了里面，「一步退，步步退。」


    莫君庭和莫姝安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对视了一眼，这才缓缓点头，莫君庭说道，「母亲放心，我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绝对不能沾。」


    胡氏对莫君庭很放心，因为他时常在外面，又有严师教导，见识的多了，就不容易钻进牛角尖，反而是女儿，女儿聪慧过人，却只能被留在府中，看到的见识到的都只能是一府之地，她很担心女儿会走歪了。胡氏看着莫姝安，莫姝安说道，「母亲放心吧。」


    「安姐。」胡氏狠了狠心才说道，「不要觉得自己聪明，其实这世上比你聪明的人还有很多。」


    莫姝安脸色一白，喃喃道，「我没有。」


    胡氏看着女儿的脸色格外的心疼，却还是说道，「难道你心里不是觉得莫婧滢很幼稚很傻，所以懒得和她计较吗？」


    莫姝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母亲……」莫君庭心疼妹妹，刚想说话就被胡氏一个眼神阻止了。


    胡氏沉声说道，「安姐，真的没有吗？你没有看不上你父亲、你大哥和你大姐吗？」


    莫姝安低着头，许久才说道，「有。」


    胡氏说道，「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哪怕必死之人。」


    莫姝安看向胡氏，胡氏缓缓叹了口气，到底不忍心招了招手，莫姝安起身走过去，像是小时候一样蹲在地上搂着胡氏的腰，「母亲，我错了。」


    胡氏轻抚着女儿的发说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莫婧滢做的事情确实不聪明，可是这样的人会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莫姝安低低应了一声，胡氏看向莫君庭，「还有庭哥也是，这件事你们冒失了。」


    莫君庭问道，「母亲的意思是我不该去找外祖父？」


    胡氏点头，「一家一族，并不是说说而已，就算你们父亲再不对，当你们察觉到对家族有害的事情，也该先去与你们父亲说，毕竟你们如今也在这个家族中。」


    莫君庭和莫姝安都不吭声了，胡氏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就算告诉了你们父亲，他也不会信，说不定还要包庇你们大姐？」


    「是。」莫君庭承认道。


    莫姝安说道，「母亲，是我提议哥哥去找外祖父的。」


    胡氏叹了口气，其实说到底这事情也怪不得他们，可是胡氏能做的只是教导这一双儿女，「你们想过吗？如果你们父亲从你们外祖父那里得知了这件事，这事情偏偏又是你告诉你们外祖父的，你们父亲会怎么想？」


    莫姝安咬牙说道，「会不开心。」


    胡氏温言道，「有些事情哪怕要做个人看，也要做的漂亮。」


    莫君庭说道，「是儿子考虑不周。」


    胡氏没再说什么，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再怎么说也没有用了，「你外祖父不会让你父亲知道这件事是你说的。」


    莫姝安刚想问为什么，瞬间又明白了过来，外祖父等于抓住了哥哥的一个把柄，父子不和。


    莫君庭说道，「儿子错了。」


    胡氏柔声说道，「庭哥你以后是要做官的，我没什么可以教你的，只是……万不能让任何人看透你，就算你再恨一个人，也不要表现出来。」


    「我知道了。」莫君庭说道。


    莫姝安咬了咬唇，说道，「母亲，那大姐的事情……」


    「这事情，我们都不能插手。」胡氏说道，「想来你外祖父会有安排的，人在做天在看，人啊，万不能没了良心。」


    莫君庭和莫姝安都应了下来。


    次日赵家就传出莫婧滢小产的消息，莫君庭甚至没能去赵家上柱香，就被胡氏送走了，胡氏就守着莫姝安，甚至找了佛经让莫姝安没事的时候抄写，莫姝安身上的还残留的浮躁也被磨去了，字里行间少了那些锋锐。


    莫婧滢的事情，莫姝安没有再过问，那日胡氏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莫姝安也感觉到了母亲的意思，母亲不喜欢她把自己局限在这么一个小小的莫府之中，不喜欢她的眼睛只盯着这几个人。


    莫姝安知道，更明白胡氏的用心，可是……莫姝安放下手中的笔，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花园，她能看到的也就是这么大的地方，能见到的人来来去去也就是这些而已。


    秋实拎着食盒走了进来，满脸喜色说道，「姑娘，张夫人送了东西来。」


    莫姝安微微垂眸说道，「分出一些来给母亲送去，剩下的你们用了吧。」


    「那大姑娘……」秋实有些犹豫地问道。


    莫婧滢已经被接回府了，赵老爷代子休妻，也不知道莫婧滢是运气好还是不好，莫君庭随口的理由竟然成真了，赵夫人给儿子的那个妾室有孕了。


    那妾室也是个有心眼的，在知道赵家大郎死后，就偷偷找上了赵夫人，赵夫人喜出望外，虽然莫婧滢也怀孕了，可是谁也不知道那肚中孩子是男是女，能不能立起来，所以多一个孩子多一个保障，莫婧滢是在赵老夫人那里的，这个妾室就住进了赵夫人的院中，特意安排了婆子丫环伺候着。

 第18章

    赵夫人还有个想法，既然莫婧滢和这个妾室有孕的时间差不多，这个妾室甚至比莫婧滢还早一些，那等莫婧滢生产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再把这个妾室生的孩子送去，只当莫婧滢生了双胞胎好了，赵夫人倒不是贪图莫婧滢的嫁妆，只不过想让自家儿子有两个嫡出的孩子，最重要的是万一莫婧滢所出是个女孩，妾室生了个男孩，难道让大郎唯一的儿子是个庶出吗？


    因为这样的心思，赵夫人就特意让知情人都闭嘴了，自己倒是和赵老夫人商量了一番，赵老夫人也是同意的，最后赵老夫人把儿子叫来交代了一番，赵老爷虽然觉得不妥，可最终还是为让了，大儿子的死是赵老爷子心中永远的痛。


    所以当莫婧滢的事情出来后，赵夫人他们根本没有怀疑那些落胎药是莫婧滢自己用的，而是以为莫婧滢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那个妾室的事情，最终害人不成反害己了。


    莫婧滢会被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赵家人不敢怨恨那个害死儿子的凶手，自然把所有的仇恨放在了莫婧滢的身上，其次赵家也有些心虚，把庶出冒充嫡这样的事情，是朝廷严令禁止的，最重要的是胡家和莫家暗中给的好处让赵家心动了。


    和离、放妻和休妻。


    莫父的意思是和离，可是赵家哪里肯，而胡家也不愿意再为了一个莫婧滢付出太多东西，所以莫父孤掌难鸣，最终莫婧滢是被休了。


    不过莫婧滢没有被送到庙中，不管是莫父还是莫志腾都强烈反对，弄得胡老爷子也心灰意冷不愿意多管他们的事情了，只是私下又给莫姝安和莫君庭送了不少东西，交代了胡孝诚，让他不用再管莫婧滢兄妹的事情了。


    秋实见莫姝安没有说话，小声把话说完，「大姑娘那里需要送吗？」


    莫姝安说道，「不用了。」怕是送了也落不得好，反而惹了莫婧滢的怒火，到时候受罪的还是送东西的丫环，对外莫父说莫婧滢是在家中小佛堂，其实她只是搬回了原来的院中，因为小产的缘故在养身体，毛氏有孕，毛家特意送了两个擅长给人调理的婆子，都被莫婧滢要了去，恐怕毛氏现在也气的慌。


    而且不知莫婧滢最近在忙什么，整日里都要出门，只说是去庙里上香，到底去做什么就没人知道了，而且她到底刚小产，身子都没有调理妥当呢。


    秋实闻言也没有再说什么，倒是春华问道，「姑娘不尝尝吗？」


    莫姝安微微垂眸，说道，「也好。」


    春华和秋实把糕点分了盘摆放整齐，秋实端着送去给胡氏。


    张家送的糕点瞧着很精致，上面还撒着糖霜，莫姝安捏了块咬了一口，甜腻腻的味道并不合她口味，不过莫姝安还是把一块给吃完了这才说道，「剩下的你们几个分了吧。」


    春华应了一声，夏果倒是开心，冬清犹豫了下问道，「姑娘可是不开心？」


    莫姝安摇了摇头不愿意多说，坐在了绣架前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继续绣起了东西。其实说到底，莫姝安只是意识到，就算是嫁了人也不过是从这一个院子去了另外一个院子而已。


    张家三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松岩书院中，莫君庭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柳先生看完了莫君庭的策论，这才说道，「你今年真要下场试试吗？」


    「是。」莫君庭恭声说道，「学生已经下了决心。」


    柳先生叹了口气，「若是再等三年，二甲进士的把握就更大一些。」其实说到底柳先生对莫君庭这次科举信心不足，并非莫君庭不够优秀，而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今的莫君庭还不够成熟，如果能出去游学一段时间，柳先生觉得莫君庭能更进一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秋闱是没有问题的，你如今年纪还小，倒是不用太苛刻自己。」柳先生怕就是怕莫君庭一蹶不振，而且二甲和三甲虽然都是进士，可三甲是同进士，多一个字前程可是天差地别的。若不是真把莫君庭当弟子看待，柳先生也不会说这么多。


    莫君庭笑道，「先生的意思，学生明白的，只是我等得起，我……」妹妹和母亲却是等不起的，「我总是要试试的。」


    柳先生对于莫家的情况也是知道一些的，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而是点出莫君庭文章中的不足，细细给他讲解了起来，等莫君庭明白了，这才说道，「这段时间你就不要离开书院了，在这里静静读书。」


    莫君庭应了下来。


    「行了，这般严肃干什么。」柳先生的妻子端着点心进来，笑道，「明博来尝尝我新作的。」明博正是莫君庭的字。


    莫君庭起身双手接过柳师娘端着的东西摆放在桌子上，「谢谢师娘。」


    柳先生见到妻子，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和莫君庭一并用了些，等莫君庭告辞的时候，才把另一个盒子交给了他，莫君庭道谢后，就抱着盒子和自己的文章离开了。


    等莫君庭走了以后，柳先生才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可惜了。」柳先生和妻子恩爱，两人虽只有一女，柳先生也没有纳妾的意思。


    「谁说不是呢。」柳夫人也很喜欢丈夫的这个学生，「还有他妹妹，那些文章功课我也都看了，他妹妹也很有灵气。」柳先生最后给莫君庭的盒子里面装的正是莫姝安平日里写的一些东西，莫姝安是把这些交给莫君庭的，想让莫君庭指点她，没曾想莫君庭竟然把莫姝安写的东西给了柳夫人，柳夫人见莫姝安有灵性，不忍耽误就默不作声帮着批改一番。

 第19章

    柳夫人的学问很好，特别是她的字画，就连柳先生都自愧不如。


    「只是……」柳夫人说道，「他们家的情况，怕就怕他妹妹性子左了，有段时间我瞧着她的文章有些……倒是近日的平和了许多，若只是论灵性天赋，他妹妹比我还强些，要是能多走走多看看，说不得又是位大家。」


    柳先生说道，「上次我与你提的事情，你想的如何了？」


    柳夫人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仔细思量过了，明博虽是个好的，可是莫家的环境……我可不愿意女儿嫁到那样的地方。」


    柳先生也心疼女儿，闻言叹了口气并没有再提，倒是柳夫人接着说道，「若非明博的妹妹已经定亲了，我倒是想把她说给我三嫂呢。」


    「你说的是皓棋那孩子？」柳先生也想到了妻子所说的是谁。


    柳夫人说道，「正是他，三嫂正为皓棋的亲事发愁呢，也写信与我说，让我帮着相看一下。」


    柳先生却摇了摇头说道，「那孩子不适合。」


    「怎么不适合了？」柳夫人嗔了丈夫一眼问道。


    柳先生叹了口气说道，「皓棋聪明是聪明，可是他太跳脱了。」


    柳夫人也承认丈夫说的对，「那张家小子呢？」


    「更不成。」柳先生说道，「张家小三小聪明是有，可是意志不坚，不是个做大事的人。」莫姝安的文章，柳先生也是看了的，真要论起天分，恐怕莫君庭都要输给莫姝安，若莫姝安是男儿身……


    柳夫人抿唇，「可惜了他们两个。」


    柳先生笑了笑，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我的好夫人，还是好好考虑下琦姐的事吧，琦姐也到了说亲的年龄了。」


    柳夫人也心里着急，「就明博还不错，可是莫家太乱不好，若是能……」柳夫人觉得若是莫家能分家就好了，可是这话不妥，所以并没有说出口。


    其实柳夫人不过随便一想，根本没有觉得会事情成真，毕竟莫君庭的父亲还在世，只是世事无常。


    胡氏对给女儿说的这门亲事，心中是满意的，起码张夫人很看重女儿，每隔几日都会送一些小玩意过来，胡氏也准备了东西当做回礼，可是自上一次的糕点后，已经数十日张家没有消息了，胡氏心中担忧，却不敢让女儿知道，专门备了东西让刘妈妈送去，却不想刘妈妈连门都没进去，这次胡氏已经不是担忧了，而是心中大惊，只是儿子马上要秋闱，这事情又不好对女儿说，胡氏只能送信给了弟弟，让弟弟查查张家是不是出事了。


    没等胡孝诚查出来，张夫人就亲自上门了。


    胡氏因为心中担忧，并没有让丫环告诉莫姝安张夫人来的事情，只是张夫人的变化，莫姝安比胡氏更早感觉到，而且她不像胡氏这般觉得是张家出事了，遇事情莫姝安总喜欢往最坏的结果考虑，这样一来结果好的话就是惊喜，结果差也有了心理准备。


    莫姝安写了最后一个字后，这才放下了笔说道，「我知道了。」她觉得这几天就该出结果了，不管是好是坏，张家总是要来人解决的，就让春华给了门房些银钱，张家来人就暗中送个消息过来即可。


    春华有些担忧的问道，「姑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能出什么事情？」莫姝安反问道，说到底他们与张家有联系的就那么一件事，左右离不开她的亲事罢了，「更衣。」


    春华说道，「可是夫人并没有……」


    莫姝安看了春华一眼，春华不敢开口了，和夏果选了衣服来伺候莫姝安，莫姝安微微垂眸说道，「不要这件，拿水蓝色的那条裙子。」


    「是。」


    客厅中，胡氏脸色苍白看着张夫人，咬牙怒道，「张夫人，这件事是不能开玩笑的。」


    张夫人脸色也不好看，她一来莫府就直接到了胡氏的院中，张口就说要回定亲信物，这话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意思已经很明白，这是要退亲的，「我也没拿这件事开玩笑，亲我是一定要退的。」


    「为什么？」胡氏从来没有这般愤怒过，她恨不得去撕碎张夫人的脸，「我家安姐哪里不妥！」


    张夫人看着胡氏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莫家的事情她是知道些的，订亲之间更是专门打听过的，也觉得胡氏和莫姝安有些倒霉，「你还是问问你家大姑娘吧。」


    胡氏拧着帕子，强压住火气，说道，「我家大姑娘是被退亲了，可是这件事错不在……」


    张夫人听了胡氏的话，心中有些同情，忍不住打断了说道，「并非如此。」


    胡氏看向张夫人，执着的要等一个答案。


    张夫人看了身边的婆子一眼，那个婆子走了出来，双手捧着一个盒子，张夫人说道，「你还是先看看吧。」


    刘妈妈去接过盒子，递到了胡氏的面前，胡氏把盒子放在身边的桌子上，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这里面放着一只明显是女人的罗袜，一块玉佩和几封信，胡氏看了张夫人一眼，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抖着手拿出一封信，拆开直接看向了了落款处，她整个人身体一软，手甚至连纸都拿不住。


    张夫人刚想开口，就看见莫姝安进来了，话到了嘴里转了一圈又咽了下去。


    莫姝安面色平静，进来后就先给胡氏和张夫人请了安，带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静和稳重，一时间张夫人心中对退亲的事情又有些犹豫了。

 第20章

    胡氏看见女儿，再也忍不住落泪哭道，「安姐。」


    莫姝安走上前，轻轻揽着胡氏的肩说道，「母亲，没事的。」


    「凭什么！凭什……」胡氏满心的恨意，那信的落款正是莫婧滢，信的内容更是不堪入目，那罗袜、那玉佩……莫婧滢到底要做什么！


    莫姝安扫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眉头微微皱起，打断了胡氏的话，「母亲，别哭。」莫姝安的心也是揪着疼，可是她们的狼狈不需要有外人看，也不需要外人的同情，「没事的。」


    胡氏狠狠咬着唇，听着女儿的话，表情都扭曲了，靠在椅子上，甚至没了说话的力气，恨到了极致怒到了极致反而脑中一片空白。


    莫姝安这才松开了胡氏，蹲下身捡起来地上的信，她还是第一次知道那个未婚夫婿的名字中有个维字。而这时候，她的同父异母的嫡姐已经称呼他维郎了。


    信并不长，如果不是知道通信的人是谁，莫姝安甚至还要赞一句文采不错，一个女子对恋人的相思眷恋和求而不得的苦楚。莫姝安从不知道莫婧滢有这般的文采，万般委屈求而不得的痛苦，她几乎都不认识写信的这个人了。


    莫姝安把信放好，又拆开了剩下的几封一一看去。


    张夫人眼睛眯了一下，虽然莫家那个大姑娘让她恶心，可是越看莫姝安她心中越满意，心中一时难以取舍了，可是一想到莫婧滢，到底还是儿子更重要，她绝对不能让儿子和那个莫婧滢再有接触。


    等莫姝安全部看完了，就说道，「刘妈妈，麻烦你去把张家定亲的信物拿来。」


    刘妈妈看向一直不说话的胡氏，胡氏点了点头，刘妈妈心中暗骂，红着眼睛去取东西了。


    莫姝安微微垂眸说道，「春华去请我父亲来，夏果去请大哥和大嫂来。」


    胡氏紧紧抓住莫姝安的胳膊，莫姝安都能感觉到母亲的手在颤抖，有些疼也有些说不出的难受，胡氏咬牙说道，「再去请你外祖父和你哥哥回来。」


    「母亲？」莫姝安有些疑惑地看着胡氏，莫君庭马上就要秋闱了，这事情让他知道真的好吗？


    胡氏摇头，没有说什么，她的儿子她明白，如果这件事莫君庭科举后知道，一定会后悔一生的。


    莫姝安见此也没有再说什么，张夫人心中叹了口气，选莫姝安当三儿媳妇，是她仔细思量过的，莫家虽然不怎么样，可是莫姝安的同胞兄长争气，又只有莫姝安这一个妹妹，以后定会多加照顾的。


    张夫人觉得惋惜，又恨透了莫婧滢，本来她对胡氏和莫姝安也有怒火的，可是如今都变成了同情和惋惜，莫家还真是……张夫人至今不走，就是为了从莫婧滢那里取回自己傻儿子的信和东西，这个把柄绝对不能落下。他们家也绝对不会让莫婧滢这样的人嫁进来的。


    莫姝安静静坐在胡氏的身边，没想到先过来的竟是大嫂毛氏，这般一想好似毛氏最近一直很照顾她们母女两个，莫姝安可不会觉得毛氏是好心，毛氏明显是无利不起早的。


    毛氏进来后，先给胡氏和张夫人行礼，才一脸疑惑问道，「这是怎么了？」


    莫姝安也起身给毛氏行礼，叫了一声，「大嫂。」


    毛氏见气氛实在不对，低声解释道，「母亲，志腾被父亲叫去了，我已经派人喊他了。」


    胡氏点了点头，说道，「你有孕在身，先坐下吧。」


    毛氏这才选了位置坐下。


    莫姝安从盒中拿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毛氏说道，「大嫂还是先看看吧。」


    毛氏应了下，这才接过拆开一看，信看完整个人的脸色也变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是知道莫婧滢的任性和不着调的，可是从没想过莫婧滢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勾引自己的妹夫？这是要多恨莫姝安啊，而且就毛氏知道的，一直都是莫婧滢欺压着莫姝安，真要说有仇有怨，也是莫姝安报复莫婧滢啊。


    莫婧滢这样的行为，让毛氏打心底里鄙视，本来赵家的事情，毛氏就看不起莫婧滢了，如今……若是早些年，莫婧滢做的足够让她沉塘了。


    毛氏偷偷看了眼胡氏和莫姝安的神色，觉得自己真够倒霉的，本来想过几日就和胡氏提下莫君庭的亲事，如今怕是要被莫婧滢拖累了。


    莫鹏和莫志腾是一并来的，自进来莫鹏的皱眉就一直皱着，和张夫人打了招呼后，就直接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胡氏看着莫鹏的眼神，是一种彻底的失望，甚至连对陌生人都不如，她没有说话，直接拿着盒子，直接朝着莫鹏的脸砸去，莫鹏躲开了怒骂道，「你这是发什么疯！」


    「我发疯？」胡氏走向莫鹏冷声说道，「也是被你们活活逼疯的。」


    毛氏低头看着盒子里摔出来的东西，那几封信还好说，玉佩和那罗袜……毛氏简直要吐了。


    莫志腾说道，「母亲，父亲刚才是有公事要……」


    「闭嘴。」胡氏怒斥道，「张家是来退亲的！」


    莫鹏眉头紧皱，刚想说话，就听胡氏说道，「因为你的好女儿，你的好妹妹……」胡氏先指了下莫鹏，又指向莫志腾，「勾引了张家三郎，勾引了我安姐的未婚夫婿！」


    「不可能。」莫鹏想也不想的回答。


    莫志腾也想说话，就见毛氏对着他摇了摇头，指了下地上的东西，莫志腾低头一看，在看见那块玉佩的时候，只觉得心头一震，忍不住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这玉佩他是认得的，是生母留下来的，莫婧滢一直贴身戴着，怎么会……莫志腾手忙脚乱的拿起了一封信拆开看。

 第21章

    莫鹏见莫志腾的表现，脸色大变，直接从愣住的莫志腾手中夺走了信件，看完以后脸色大变。


    莫姝安的声音轻柔，「父亲，还是把大姐叫来问问是怎么回事吧，而且……大姐手中那些张家三郎的信、东西还是还回去好。」


    莫鹏闻言看向莫姝安，怒道，「这不可能是真的。」


    张夫人心中冷笑，「难不成我还能这些来作假？还请您家大姑娘赶紧把我儿子的东西拿来，以后你我两家再无联络才好。」


    莫鹏面色变了变，说道，「去请大姑娘。」


    莫志腾恨不得没有这个妹妹，这也太水性杨花了，赵家的事情才出了多久，若是被外人知道，他的面子怎么办。


    毛氏把莫志腾拉到了身边低声说道，「必须瞒下，哪怕是为了我们以后的女儿……」她的声音很低，莫志鹏许久才点了下头。


    莫鹏深吸了几口气看向了张夫人说道，「既然事情都这样了，不如我们商量个解决办法。」


    张夫人皱眉看着莫鹏。


    莫鹏说道，「你儿与滢姐既然有情，我们做人父母的不如就成就了他们的好事。」


    张夫人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


    胡氏冷笑没有吭声，莫姝安低着头站在胡氏的身边，自己的父亲还真是……


    毛氏也目瞪口呆，莫志腾忍不住说道，「父亲，那是二妹妹的未婚夫婿。」


    「反正外人只知道张家与莫家姑娘定亲，又不知是谁。」莫鹏越想越觉得可行。


    胡氏说道，「是啊，外人知道我们两家定亲，可是你只有两个女儿，定亲的时候，你大女儿还是赵家的儿媳妇。」


    张夫人怒道，「你不要脸，我们家还要脸，你大女儿？莫婧滢？哪怕我儿一辈子不娶，我也不会让这个不守妇道的弃妇进我家大门！」


    莫志腾在被毛氏狠狠掐了下后，马上反应过来了，毛氏为的可不是帮胡氏与莫姝安，而是这莫府迟早是他们的，名声坏了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好处。


    「父亲。」莫志腾见莫鹏还想说话，赶紧开口道，「还是先把妹妹叫来才是，毕竟只是张夫人一面之词。」


    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张夫人已经气的不想吭声了。


    毛氏只觉得头疼，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这般了，我们还是想办法解决才是。」


    莫姝安平静地说道，「定亲的信物我已经还给张夫人了。」


    莫志腾怒道，「这种事情你难道不该和为父商量吗！」


    胡氏见莫志腾说女儿，只觉得怒火中烧，「商量什么？商量把定亲信物给莫婧滢？莫鹏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别这么天真。」


    莫姝安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胡氏。


    莫鹏愣住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胡氏，他知道的胡氏总是打扮的老气，根本没有脾气的样子。


    毛氏心知今日的事情怕不能善了。


    张夫人沉声说道，「如果你们不愿意把我儿的东西还来，我也不怕把事情闹开，我儿不过是多个年少风流的名声，你们家呢？」


    莫鹏也沉默了，女儿重要，可是相比起来他更看重儿子。


    莫姝安悄无声息的把玉佩与三封信捡了起来交给了刘妈妈，刘妈妈愣了下，见莫姝安看了眼内室，心中明了，就拿着东西进去了，过了一会才出来，偷偷给了莫姝安一把钥匙。


    莫志腾和莫鹏心中正想着莫婧滢的事情，毛氏摸着肚子思量着怎么从中谋划好处，胡氏气的根本顾不得其他，所以莫姝安的刘妈妈之间的事情只有张夫人看见了，张夫人眼睛眯了一下倒是没说什么。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莫婧滢如今就穿着一身月色的衣裙，因为小产后身体还没调理好，脸色有些苍白，倒是显得格外柔弱，进来后见到张夫人眼神闪了闪，给莫鹏行礼后，就像是没看见胡氏一般，问道，「父亲，唤女儿来有什么事情？」


    莫鹏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怒火说道，「滢姐，你和张家三郎是怎么回事？」


    莫婧滢脸色变了变，手指拧着帕子说道，「我不知道。」


    莫鹏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毛氏用帕子沾了沾嘴角说道，「大妹妹，你还是先看看那些信吧。」


    张夫人坐在椅子上什么都没有吭声，只是看向莫婧滢的眼神像是沾了毒一般，莫姝安觉得要是可能的话，张夫人恨不得生撕了莫婧滢。


    丫环已经捧着盒子过去了，莫婧滢一看里面的罗袜，脸色大变眼睛一红，用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张夫人冷笑道，「行了，当初有脸去勾引我儿子，如今倒是哭起来了，把我儿子的扇坠和信还给我。」


    莫婧滢却还是哭个不停说道，「维郎说要娶我的。」


    毛氏现在都恨不得去扇莫婧滢几巴掌。


    胡氏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开口道，「男人睡你的时候，说过的话你也信？」


    张夫人觉得有些难堪，可是做出这样事情的毕竟是自己儿子，在面对胡氏和莫姝安的时候，难免有些气弱。


    莫婧滢说道，「你说什么！」


    「白送上去给人睡。」和莫婧滢比起来，胡氏更显冷静，「楼子里还知道收钱，你呢？白给人家送东西。」


    「够了。」莫鹏见胡氏越说越过分，心中倒是有些承认的，他觉得莫婧滢丢了他的脸，如果真能让张家三郎娶了，莫鹏觉得还没什么，如今却被张家找上门来，还拒绝了他的提议，怒斥道，「滢姐，把东西拿出来还给张夫人，以后再不许见张家人。」

 第22章

    莫婧滢也不哭了，说道，「我要见维郎。」


    张夫人已经懒得和莫家父女说话了，「今日我是看在我们两家往日的情分的，如果解决不了……我们张家是不怕闹大的，毕竟我儿子可没什么污名在身。」


    莫志腾说道，「滢姐！」


    莫婧滢使劲摇头，「你们都看不得我幸福吗？当初你们非要我嫁到赵家，可是我落得什么样的后果？」


    「什么后果？」说话的是刚进门的胡老爷子与胡孝诚，他们刚接到消息就赶了过来，路上丫环已经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胡老爷子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胡孝诚讥讽道，「我睡楼子里姑娘的时候，还说给她们赎身呢。」


    不愧是姐弟两个，说的话都大差不大。


    莫鹏脸色更加难看，胡孝诚却煽风点火说道，「滢姐真的不是看那张三郎是安姐的未婚夫婿所以故意的吗？」


    肯定是故意的。


    「你们莫家丢得起这个脸，我们胡家可丢不起，不如姐姐你就和他和离了吧。」胡孝诚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父亲，你觉得呢？」


    胡老爷子没有说话。


    毛氏柔声说道，「想来大妹妹只是情不自禁，不如这样，让周妈妈去把那些东西拿来，还给张夫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可以吗？」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毛氏也没有忘记踩周妈妈一脚，不管是谁去拿了那些东西，想来莫婧滢都会恨透了，所以毛氏先把自己摘出来。


    周妈妈脸色一变，刚想说话就听莫鹏说道，「去！」


    「是。」周妈妈不敢再说，只能满心的晦气，带着人赶紧去莫婧滢的屋中了，她还真知道莫婧滢把东西放在了那里，毕竟莫婧滢出去都带着周妈妈的，她做的那些事情周妈妈一清二楚。


    莫婧滢尖叫一声就想冲过去，却被毛氏的人给拦着了，毛氏自己并没有靠过去，只是柔声说道，「大妹妹你别难受，只当你们有缘无分吧。」这些话说的毛氏都觉得恶心，倒是说到了莫鹏的心里，他觉得滢姐也是被骗了。


    胡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被胡孝诚扶着坐下，看向了胡氏和莫姝安说道，「委屈你们了。」


    这话一出，一直坚强护着女儿的胡氏忍不住红了眼睛，胡孝诚看着心疼，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姐姐好，问道，「庭哥呢？」


    胡氏听见弟弟的声音，眼泪落了下来，莫姝安说道，「已经给哥哥送信了。」


    胡孝诚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下说道，「姐，我们到旁边说话。」


    胡氏应了一声，牵着莫姝安的手和弟弟去了旁边，毛氏眼珠子一转，到底不敢跟去，胡老爷子叹了口气，看向了张夫人说道，「这件事虽说是滢姐的过错，可是维哥也并不是没有任何错处的，你也看到我们安姐是个好的，退亲之事要不要再考虑一番？」


    「凭什么！」张夫人还没说话，莫婧滢就说道，「维郎说过根本没见过莫姝安，没有感情的！」


    胡老爷子看着莫婧滢的眼神中满是失望，毕竟赵家大郎才死，哪怕莫婧滢是他外孙女，他有看不下去，「你知道你这样子，是要被逐出家族的！」


    莫婧滢更觉得委屈，「凭什么你们给莫姝安找维郎那般的，却逼着我嫁给赵家大郎？我才是莫家嫡女，而莫姝安不过是继室所出，小胡氏的生母也不过是个妾室！」


    胡孝诚脚步顿了一下，他是知道姐姐在莫家难过，却不知道竟是这样，胡氏说道，「无碍的。」


    「姐……」胡孝诚红了眼睛，「当初就……」


    胡氏说道，「不过是小孩子的话。」


    莫姝安低头没有吭声，是小孩子的话，可是如果没有人这样告诉她，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且不知是莫婧滢，就是她父亲不也这般想，觉得母亲是妾室所出配不上他吗？


    胡孝诚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低声问道，「姐姐，你怎么想？」


    胡氏说道，「我只希望不要牵累了安姐。」


    胡孝诚说道，「父亲的意思是也和张家商量下，安姐的亲事继续。」


    「我不要。」莫姝安忽然开口道。


    胡氏看向莫姝安，「安姐……」


    莫姝安抬头看着胡氏和胡孝诚说道，「我不愿意嫁到张家了。」


    胡孝诚皱了下眉头，问道，「是因为莫婧滢的事情吗？」


    莫姝安说道，「我嫌脏。」她知道这些话不该说出口，可是她忍不住，这件事就算始作俑者是莫婧滢，可是张家三郎就没有错了吗？那些信只是莫婧滢一头热的话，根本不可能是那样的内容，「我恶心。」


    胡孝诚叹了口气说道，「退亲以后毕竟对你名声有碍，我们捏着张家三郎的短处，他以后也不敢慢怠你，而且男人有妾室……」


    「舅舅，不一样。」莫姝安打断了胡孝诚的话，「那样的男人，我不会要的，我宁愿这辈子不嫁，也不可能嫁给他。」


    胡氏叹了口气说道，「这门亲事不要也罢，张家三郎……」胡氏也是女人，心里明白得很，「我现在想起他们都觉得厌恶。」


    莫姝安微微垂眸，没再说话。


    胡孝诚见胡氏说话了，就说道，「行，我知道了，那么姐姐你考虑和离吗？」


    胡氏唇抿了下，「庭哥怎么办？」她如果和离了，最多能带走莫姝安，那她的儿子怎么办？

 第23章

    胡孝诚也不知道怎么说，事事难两全。


    莫姝安开口道，「母亲，舅舅，你们想过分家吗？」


    「分家？」胡氏看向女儿。


    莫姝安点头说道，「分家，我们不要爵位不要祖产，我们和哥哥过，想来大哥和大嫂也会帮我们一把，到时候借着大姐的这件事，让父亲同意母亲跟着哥哥过。」


    胡孝诚眼睛亮了一下说道，「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什么都不要会不会太亏？」


    「舅舅，他们会后悔的。」莫姝安说道，「哥哥以后的风光都和他们无关。」


    分家并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的事情，而且这样的想法也不该从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口中说出，胡孝诚看了莫姝安许久，见姐姐也是同意这才说道，「还是要问问庭哥的意见。」


    毕竟分家这样的事情，损失最大的是莫君庭，如果他们下了决定，让母子分心了就不妥了。


    胡氏握着莫姝安的手说道，「我已经让人去给庭哥送信了，想来最迟明日他就能归家。」


    胡孝诚应了一声，看着莫姝安认真地说道，「安姐，你要记得才智外露有时候并非好事。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莫姝安心中一软，又有些酸涩，「我知道了，舅舅。」


    胡孝诚点了点头，「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与你母亲，你不要再出面，也不要说话了。」


    莫姝安明白这是完全为她考虑，本来就涉及到了她的亲事，她是不该出现的，「我让刘妈妈把姐姐给张家三少爷的信收起来了几封还有姐姐贴身的玉佩。」


    胡孝诚眯了下眼睛，心中已经有了成算，胡氏心中缓缓叹了口气，她的安姐以后要怎么办？


    三个人就回到了客厅，周妈妈已经把东西都拿了过来，张夫人一点面子也没有给莫婧滢留，自己亲自一一对照，见信件和东西一样不缺这才让人把收好，「那我就先告辞了，以后希望我们两家再无联系。」


    胡老爷子已经没力气说话了，等张夫人走了，直接问莫鹏说道，「你准备怎么办？我当初就说把莫婧滢送到家庙去，你那时候说什么？一定会看好她？刚刚小产所以在家中调养？这就是调养，调养的去勾引妹夫？」


    莫婧滢说道，「我没有勾引他，是……是上香的时候遇到的。」


    「闭嘴。」胡老爷子怒斥道。


    莫鹏对胡老爷子还是尊重的，毕竟胡老爷子不仅是他岳丈，爵位也比他高，「父亲，事情已经出了，如今已经解决了……」


    「解决？」胡老爷子第一次觉得这个女婿竟然这么难以沟通，「安姐怎么办？都要成亲了如今解除了婚约，难道别人不会去打听吗？」


    莫鹏皱了皱眉头说道，「那父亲你说怎么办？」


    胡老爷子气极反笑，说道，「你问我怎么办？你怎么不问问你女儿做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要怎么办？」


    莫志腾说道，「外祖父，这次是妹妹做的有些欠考虑了，不过事情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不如说二妹妹身体不适……」


    毛氏心中猛觉得不妥，刚想开口阻止，就听见胡孝诚说道，「我外甥女身体不适？哪里不适到不能成亲？我怎么不知道，要不要我舍了面子去请太医来给我外甥女看看，我外甥女到底哪里有错？」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胡孝诚整个人都严厉了，「莫婧滢一个当姐姐的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结果呢？你们不想着补偿安姐，还要耽误安姐一辈子？」


    莫婧滢撩了下头发，再没有一丝张夫人在时的柔弱哭泣了，反而说道，「那就不嫁好了，青灯古庙不也挺好，当初你们不就是这样和我说的，同是莫家的姑娘，放在莫姝安身上你们就舍不得了吗？」


    胡氏气的浑身发抖，恨声说道，「你们两个情况根本不同。」


    因为屋中已经没了外人，莫婧滢脸上的恶意再也没有掩饰，「当然不一样，我母亲可是嫡出，而你？不仅是庶出还是个继室，在我母亲牌位前不照样要行妾室礼。」


    莫鹏说道，「怎么和你继母说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莫鹏神色却并不觉得莫婧滢说错了。


    胡孝诚看着莫鹏、莫志腾和莫婧滢，最后目光落在了自己父亲身上，胡老爷子满脸的平静，就像是没有听见莫婧滢的话一般，只是问道，「既然你是这般想的，在当初求娶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这个女儿是庶出，为什么还要求娶？我们家可从来没有做过以庶充嫡的行为。」


    莫鹏说道，「我答应过腾哥和滢姐的母亲要好好照顾他们的，本以为小胡氏是她妹妹，会用心照顾腾哥和滢姐的，可是没想到……」


    莫姝安听着莫鹏的话，简直要气笑了，她心中是为母亲慢慢的疼，「父亲，您还真是情深意重。」


    「姐夫，你当初怎么不给大外甥和大外甥女找几个婆子照顾。」胡孝诚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情深意重？情深意重的话，安姐和庭哥是怎么生出来的，简直可笑。


    莫鹏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你们不懂。」


    毛氏觉得不能在参与下去，捂着肚子说道，「我肚子疼……」


    莫志腾看向毛氏，这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怎么了？」


    「怕是站得有些久了。」毛氏低着头说道，「没事，我还能忍。」


    胡老爷子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今天的事情就先这样，明天我会再过来，你们都回去想想，这件事到底要个怎么样的结果。」

 第24章

    胡孝诚也要和父亲商量下，起码让他同意分家的事情，只要父亲同意，这件事的把握就大一些，而且也能给姐姐争取更多的好处，说道，「父亲，我扶您回去休息。」


    胡老爷子点了点头，却没有走，而是看着莫鹏，「你们也都回去，别再这院子里闹了。」


    莫鹏应了下来，「父亲我送您。」然后对着莫婧滢说道，「你和腾哥去书房等着我，我有话要问。」


    莫志腾说道，「那我先送毛氏回屋。」


    莫鹏这才想到毛氏说难受，「找个大夫。」


    「是。」


    胡氏和莫姝安只是把人送到了院子门口，胡孝诚离开前给了胡氏一个放心的眼神。


    等人都离开了，胡氏才牵着莫姝安回了内室，莫姝安发现自己想的太多了，不管是罗袜还是信件都留在了客厅，微微垂眸说道，「冬清把这些收拾下给我父亲送去。」张夫人还知道检查下，自己儿子的东西是不是有遗落，而莫婧滢根本没又想到这点，他们手上关于张家的把柄已经都交出去了，万一张夫人那边还留了一手，莫婧滢可就真的完了，还会牵累莫姝安的名声。


    只是莫姝安不在乎，这件事最后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背这个退亲的名声，其实不嫁人也好，如果以后的嫂子人好愿意养着她，那她就跟着母亲、哥哥嫂子过一辈子，如果不愿意的话，她就……青灯古庙也不错，可以静心的研究书画了。


    母女两个回了屋中，门关上的时候，胡氏再也忍不住抱住莫姝安哭了起来，莫姝安搂着母亲，泪眼静静从眼角落下，她真的不伤心吗？自知道与张家三郎定亲后，莫姝安也想过的，她未来的丈夫会是什么样子？成亲后的日子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她一针一线给张夫人做了衣服，给张家三郎做了衣服，莫姝安想了许多，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有些麻木的说道，「母亲，别哭，不值得。」


    是的，不值得。


    「我们会越来越好的。」莫姝安哭的悄无声息，「哥哥再也不用被他们连累了。」


    胡氏捶打着莫姝安的后背，就算此时她的力气也不大，莫姝安根本没有感觉到疼，「你呢？你怎么办？安姐哭吧，别忍着，哭吧哭过以后都忘了，我一定会给你找个更好的。」


    莫姝安嗤笑了一声，「有什么好哭的，一对贱人。」


    胡氏觉得心都要碎了，这是她的女儿，从出生就捧在手心上的女儿，「我就该……」就该什么。胡氏眼中满是恨意，莫婧滢怎么能这么坏，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她的安姐，「安姐，永远不要学我，我错了，我以前教给你的东西都是错的，做人就该心狠，任何事情都应该先下手为强。」胡氏的声音很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人善被人欺，这世上……容不得人好心。」


    莫姝安说道，「不是的母亲，当你站得足够高的时候，就能容许你好心了。」


    胡氏哭的头晕，一时也没听清楚莫姝安的话，莫姝安也没有再说什么。


    莫君庭在天刚亮就赶了回来，身上风尘仆仆的，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传话的人说的不清不楚的，只说莫姝安的婚事有变，和莫婧滢有些关系，他当时就要赶回来，可惜时辰已晚，城门关闭了，勉强等到了早上城门开启。


    胡氏和莫姝安也几乎一夜没睡，胡氏一直把莫姝安搂在怀里，轻轻唱着童谣，那是她母亲曾经给她唱过的，在莫姝安很小的时候，不好好睡觉，胡氏就会给她唱这些，等莫姝安长大后，胡氏已经很久没有唱过了。


    知道莫君庭到了的消息，两个人就收拾了起身，莫君庭连喝了三杯水才缓过来，让刘妈妈把事情说了一遍，刘妈妈正说到莫婧滢的话时，胡氏和莫姝安出来了，莫君庭双拳握紧，表情都狰狞了，「欺人太甚！」


    「哥哥。」莫姝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兄长，有些不安地叫了一声。


    莫君庭满眼的血丝，抬头看向胡氏和莫姝安，「我绝不放过他们！」


    「哥。」莫姝安松开了胡氏的手，快步去蹲在了莫君庭的腿边，双手握着他的手，「哥哥我没事，我和母亲商量好了，借着这个机会，我们分家好不好，你带着我和母亲走好不好？」


    莫君庭看着妹妹，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闭上眼的那一刻，有眼泪流下，他的妹妹，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妹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莫君庭已经平静了，「好，母亲儿子一定给你整个诰命，一定让妹妹下半辈子都幸福。」


    胡氏含着泪点头。


    三个人既然已经有了决断，也都平静了下来，胡氏说道，「我去给你们两个弄蛋饼。」


    莫姝安劝道，「母亲休息一会，让厨娘去弄吧。」


    胡氏笑道，「她们做的你们都不爱吃。」说着就带着刘妈妈往外走去，「庭哥先去梳洗一下，你们兄妹两个再说说话，饭就好了。」


    莫君庭说道，「谢谢母亲。」


    胡氏摆了摆手，她现在心情挺复杂的，一方面是因为担心女儿，一方面又有一种将要解脱的感觉，胡氏看着眼前的院子，深吸了一口气，刘妈妈在一旁小声说道，「如果真能分家，姑娘也能轻松了一些的。」


    「是啊。」胡氏说道，「就是辛苦了庭哥，还有安姐以后的亲事……」


    「老奴倒是觉得姑娘是个有后福的。」刘妈妈说道，「多亏是成亲前知道了张家三少爷和大姑娘的事情，若是成亲以后……姑娘的日子才难过呢。」

 第25章

    胡氏脸色一白，她一直没想到这点，如今被刘妈妈一提，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咬牙带着恨意说道，「如果真敢那样，哪怕拼着……」


    「夫人。」刘妈妈打断了胡氏的话，「少爷和姑娘还等着用饭呢。」


    胡氏深吸了几口气，平静下来说道，「我知道了。」


    刘妈妈松了口气，她真怕夫人把那些话说出来，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胡氏说道，「我还要给安姐和庭哥做饭呢，他们就爱吃蛋饼。」


    屋中丫环已经把莫君庭换洗的衣服给送来了，莫君庭清洗了一番换了衣服后，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莫姝安叫人泡了浓茶来，莫君庭看见了皱了皱眉头，他最讨厌这样苦涩的东西，可他毕竟一夜没有休息好，一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折腾，「有我在呢，你别逼着自己喝这些。」


    莫姝安正捧着一杯浓茶慢慢喝，他们也就趁着胡氏不在才敢如此，胡氏一直不愿意他们喝浓茶，说这样会影响睡眠的。


    莫君庭和莫姝安不同，他端着茶杯一口饮下，因为知道莫君庭的习惯，莫姝安已经吩咐丫环提前把茶叶避出去了，莫君庭喝完第二杯，莫姝安就阻止丫环给他到第三杯了，说道，「哥哥，一会还要用饭的。」


    「好。」莫君庭放下空杯子，坐在椅子上整理着思绪，「你把事情仔细与我说一遍。」


    莫姝安应了一下，喝下最后一口浓茶，就把茶杯放在了旁边，嘴里又苦又涩的难受，把从感觉到张家夫人的态度开始细细与莫君庭说了一遍，莫君庭眼睛眯了下，挥了挥手让屋中伺候的人下去，起身走到了莫姝安的身边，温言道，「以后哥给你找个更好的。」


    「恩。」莫姝安微微垂眸看着自己的衣袖，上面是一圈如意花纹，「其实……哥哥你愿意养我一辈子吗？我不太想嫁人了。」


    「不想嫁就不嫁。」莫君庭如今也不放心，「只要你开心，只要有哥哥在，总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莫姝安眼中含泪，笑着应了下来。


    其实莫君庭想问的是，莫姝安真的没有察觉到莫婧滢的异常吗？莫姝安是他妹妹，他最了解不过了，可是又觉得这些话问出来伤感情，毕竟妹妹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他，不让他被这个家拖累，不让母亲继续在这里受罪。


    可最终他们两个都如常所愿了，而妹妹呢？莫君庭心纠着疼，那时候落泪也是意识到了这点。


    好像从很早开始，就是妹妹一直在为了他们来委屈自己，张家三郎……莫君庭把张家也给恨上了。


    胡氏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两兄妹不知说了什么，莫姝安笑的眼睛都弯了，莫君庭的神色明显也缓和了许多，胡氏让丫环把饭菜给摆放好，「快去净手。」


    「是。」


    莫姝安和莫君庭都应了下来，净了手后就一左一右挨着胡氏坐下，刚出锅的蛋饼味道极好，眼前又没有让他们不喜的人，三个人都吃的挺开心，用完饭又休息了一会，就见毛氏亲自过来请胡氏三人去正院。


    胡氏点了下头，就带着莫君庭和莫姝安往正院走去，毛氏开口道，「马上就要秋闱了，弟弟有几分把握？」


    莫君庭没有说话，莫姝安开口道，「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敢说有几分把握的，嫂子让玉环走一趟就好了，怎么自己来了？」


    毛氏叹了口气说道，「滢姐实在有些……就是夫君昨日也气的整夜没睡。」


    莫君庭直接问道，「所以解决办法是什么？」


    毛氏说道，「不如与张家再商量下，这门亲事就……」


    「毛氏。」胡氏开口道，「你也是个女人。」


    一句话让毛氏再也说不出下面劝解的话来，想想换成自己真要嫁到张家？还不够恶心的，莫志腾有再多不好，对她倒是一心一意的关心。


    莫姝安柔声说道，「嫂子，你有孕在身，本就不该为这些事情操劳的，万事都没有你身子重要。」


    毛氏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对莫姝安并不好，可是莫姝安还会考虑她怀孕的事情，可是莫婧滢呢？因为丈夫的关系，她对莫婧滢多有讨好，结果依旧是被埋怨，在刚成亲的时候，差点惹得丈夫与她分心，还是后来莫婧滢出嫁了，她才把莫志腾给哄了回来。


    莫姝安微微垂眸，说道，「其实哥哥一直有个想法的。」


    「什么？」毛氏下意识地问道。


    莫姝安说道，「这个莫府和爵位本来就该是大哥哥的。」


    毛氏觉得莫姝安的话没有一处不妥帖的，口上却说道，「话不能这样说，我们都是一家人。」


    「一个家只有一个当家的才妥当。」莫姝安缓声说道，「哥哥是要走科举的，虽然哥哥没有争爵位的心思，可是……架不住以后这府中有些势力的小人从中作梗，反而坏了大哥哥与我们的情分。」


    毛氏其实早就意识到了这些，要不怎么想把娘家的妹妹嫁给莫君庭。


    莫姝安说道，「哥哥是想分家的，这莫府和爵位哥哥丝毫不沾。」


    毛氏脚步一顿，面色变了变震惊地看着莫姝安，莫姝安对着她笑了一下，「祖产这些我们都是不要的。只是有一个难题，需要嫂子帮个忙。」


    「什么？」毛氏直接问道。


    莫姝安说道，「母亲与我，嫂子也不想当家做主了，上面还压着个人吧，我母亲性子好，是不想争，可是今日大姐姐做出这般事情，不就是因为母亲手中的权势不够吗？有哥哥当靠山的话……母亲也不是没有一争之力。」

 第26章

    不知何时，几个人已经停下了脚步，毛氏看了看一直不吭声的胡氏，又看向了站在胡氏和莫姝安身后的莫君庭，莫君庭开口道，「不知道大嫂知道不知道岩松书院的柳如毅，柳先生。」


    毛氏哪里会不知道，震惊地看着莫君庭。


    莫君庭说道，「柳先生一直教导我，他说只要我愿意，这次是十拿九稳的。」


    毛氏吸了口冷气，莫姝安接着说道，「嫂子觉得，大哥哥和一个十六岁的举人，族里会更偏重谁呢？」


    「让我冷静下。」毛氏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摸着肚子说道。


    莫姝安说道，「嫂子，就算不为你和大哥哥考虑，也要为还没出生的小侄子考虑呢。」


    毛氏咬牙，心中在挣扎，可是决定一点点的偏重。


    莫姝安温言道，「嫂子如果愿意帮我们，就当结个善缘，我会报答嫂子的。」


    毛氏也不是优柔寡断的，抬头看向了莫君庭说道，「我要一个保证。」


    莫君庭说道，「嫂子请说。」


    「你不能参加这次的秋闱。」毛氏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可以说服夫君帮你们，让你顺利分家并且带走你母亲和安姐，可是你不能参加这次秋闱。」分家后，必须给他们时间来掌握族里的说话权，要不万一这次莫君庭中举了，族里还是会偏重他们的。


    莫姝安脸色一变，胡氏也想开口阻止，就听见莫君庭说道，「谢谢嫂子为我考虑，我也觉得学识不够，想要多历练一段时间再去参加科举。」


    毛氏闻言拧了下帕子说道，「放心吧，总不能让你们吃亏的。」莫君庭和莫姝安这样的人，不能得罪的狠了，毛氏发现自己从前小瞧了莫姝安，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一定能一飞冲天的，「该是你们的，一分都不会少给你们的，而且到底是安姐吃亏了，莫婧滢总是要给些补偿的。」言下之意，毛氏已经在交好胡氏一家了。


    莫君庭说道，「谢谢嫂子了，嫂子的恩情我记下来了。」


    毛氏心中松了一口气，她不是不心疼这些家业，可是想到丈夫的情况，她总要为未来的孩子留一条出路的，「好，你们先去正院，我去与夫君说下。」


    「辛苦嫂子了。」莫姝安开口道。


    毛氏摇了摇头，又看了胡氏一眼，这才转身带着人离开，也不知道胡氏是怎么教出来这一对儿女的，想到丈夫和莫婧滢，毛氏心中叹了口气，等孩子生下来，还是想办法送到娘家，公公是真的不会教孩子。


    等毛氏离开了，胡氏才看着儿子说道，「你已经考虑好了？」


    「是的。」莫君庭没再隐瞒，「其实先生也建议我晚三年参加科举比较好。」


    胡氏心中叹了口气，不管莫君庭是宽他们的心还是真的如此，既然已经决定了，也就无需再说什么了。


    莫姝安小声说道，「哥哥……」


    莫君庭开口道，「我有分寸的。」


    莫姝安缓缓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到了正院的时候，莫鹏就沉着脸坐着，莫君庭和莫姝安问礼，他也只是冷哼了一声，胡氏选了左侧的位置坐下，莫姝安和莫君庭静静坐在胡氏的身边，过了没多久，莫志腾和毛氏也过来了，莫志腾进来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看向了莫君庭的位置，毛氏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就和莫志腾一起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


    今日不仅胡老爷子和胡孝诚来了，胡孝诚的妻子孙氏一并过来，屋中的人都站了起来，等胡老爷子坐下后，这才依次坐下，胡孝诚是陪着胡老爷子坐的，可是孙氏直接坐在了胡氏的身边，看着莫姝安眼睛一红说道，「我可怜的安姐，都是那些坏了心肝的人，害的我们安姐这么好的孩子伤心，舅母在郊外有个院子，这几日就接你和你母亲过去散散心，免得留在这家中恶心的慌。」


    孙氏是商贾出身，当初会嫁给胡孝诚也是因为胡老夫人不想给胡孝诚娶个身份高的媳妇，又贪墨孙氏的嫁妆，这才说动了胡老爷子，只说有大笔的陪嫁，也可以帮衬着胡孝诚，她本以为一个商贾之家出身的女子好拿捏，可谁曾想孙氏是个泼辣不要脸的，她一心一意就是胡孝诚，所以在明白了胡孝诚的态度后，对胡老夫人就没那么恭顺了，让她管家？可以，给银子，少一分她都能去找胡老夫人要，不给她就扔到一边，爱谁管谁管，想动她的嫁妆？孙氏可不知道面子是什么，直接一哭二闹三上吊，哭着就去找胡老爷子说婆婆要她的嫁妆。


    最后弄得胡老夫人对孙氏格外无奈，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孙氏也不是个时时闹腾的，可若是亏待了胡孝诚和她一丝一毫，胡老夫人就得不到安宁。


    只是孙氏对胡氏、莫姝安和莫君庭是真的好，孙家送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孙氏就让人给胡氏他们送去，成盒成盒的首饰宝石送给莫姝安，胡孝诚还要顾忌着父亲的想法，对几个外甥和外甥女一碗水端平，可是孙氏完全不用，那是她的嫁妆她想送谁就送谁，如此一来，胡孝诚和孙氏的感情越发的好了起来，哪怕孙氏成亲五年没孕，胡老爷子提了给胡孝诚纳妾的时候，都被胡孝诚直接拒绝了。


    孙氏的话说的直白，甚至有些粗糙，弄得莫鹏脸色变了变，也孙氏毕竟是外人，他也不能斥责孙氏。


    莫姝安闻言抿唇笑了下，并没有说话，孙氏开始对莫姝安他们好也是存了自己的心思，可是这些年下来，她是真喜欢莫姝安兄妹的，拉着莫姝安的手说道，「你舅舅在呢，总能给你们撑腰。」

 第27章

    这话是明晃晃打莫鹏的脸，莫鹏才是莫姝安兄妹的父亲，此时还坐在这里，可是孙氏直接说让胡孝诚一个舅舅来给他们撑腰，就差直接说莫鹏亏待两个孩子了。


    莫君庭说道，「谢谢舅母。」


    孙氏捏了莫姝安的手一下，直接说道，「滢姐怎么还不来？一群长辈就坐在这里等她？事都做了，难不成现在知道丢脸不敢见人了？」


    莫志腾刚想说话，就被毛氏轻轻踹了一脚，莫志腾想到毛氏与他说的话，眼神闪了闪最终什么也没有吭。


    胡老爷子咳嗽了一声，孙氏这才闭了嘴，不过胡老爷子心中也觉得莫婧滢有些过了，「去派人催催滢姐。」


    莫鹏应了下来，叫人去催，几个人都在厅中坐着，却无话可说。


    莫婧滢来的时候，就连莫鹏都有些等得不耐烦了，莫婧滢却不觉得有些不对，进来后给莫鹏与胡老爷子问好后，就坐在了毛氏的身边，毛氏看了身边的丫环一眼，那丫环也是个机警的，往毛氏身边站了站保证有什么事情可以马上护着她。


    胡老爷子见人都来齐了，开口道，「张家的事情已经如此了，你又想了一夜，可想好了？」


    莫鹏说道，「我会在给安姐找门亲事的。」


    胡氏闻言脸色一变，说道，「当初我们是约定好的，安姐的亲事你们谁都不许插手。」


    莫婧滢靠在椅子上，让人上了玫瑰花露喝了口说道，「想来妹妹被张家退亲的事情，京中人家都知道的差不多了，还有人家肯要她？」最后一句带着浓浓的讽刺。


    胡孝诚眼神沉了沉，并没有说话，胡老爷子心中叹息，看来莫君庭兄妹心怕是凉透了，想到昨日和胡孝诚谈的事情，胡老爷子也觉得自己该多为胡家考虑一下，莫志腾和莫君庭两个人，不用想都知道谁更有前途，开口道，「我倒是有个想法。」胡老爷子看了下众人，「分家吧。」


    这三个字一出，莫鹏直接说道，「不行！」


    胡老爷子问道，「为什么不行？」


    莫鹏说道，「这让别人怎么看我？我还没死他们就分家！」


    胡老爷子毫不留情地说道，「你如果能一碗水端平，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步，滢姐做出这些事情，也是被你给宠出来的。」


    莫鹏直接反驳道，「滢姐可是一直跟着岳母……」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到不对，闭了嘴，只是意思已经很明白。


    胡老爷子彻底心冷了，说道，「不如你问问两个儿子的想法。」


    莫鹏皱眉看向了莫志腾又看了眼莫君庭，他是不愿意分家的，毕竟分家后，外面人少不了要说三道四的。


    胡孝诚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分家的事情他已经考虑了许久，这话谁说都不妥当，只有胡老爷子能说，昨日说了许久才把胡老爷子说通，胡孝诚心中打定主意，今天必定要分家的，不能让姐姐再受苦下去了。


    「老大你先说。」莫鹏看向莫志腾问道。


    莫志腾咽了咽口，想到妻子说的那些好处和莫君庭的承诺，他早就受够了被莫君庭压着的事情，这个府本来就该他来继承，「父亲，儿子觉得这个家分了也好。」见莫鹏脸色变了，莫志腾小声说道，「就算分了家，弟弟也是您的儿子。」


    莫鹏深吸了一口气，简直要被气炸了，莫君庭开口道，「哥哥说的是。」


    胡孝诚说道，「姐夫，你看两个外甥都同意，你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莫鹏怒道，「分家！我还没死！分什么家！」


    「已经离了心，强留在一起干什么？」胡老爷子开口道，「分了离得远了，说不得感情也好了。」


    莫志腾说道，「父亲，儿子有些话想要私下和父亲说。」


    莫鹏说道，「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鬼鬼祟祟像什么样子。」只是看莫志腾的样子，像是真有重要的事情说，「行了，和我进去。」说着就起身先和胡老爷子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儿子走了。


    胡孝诚在莫志腾开口的那一瞬间就猜到，怕是莫君庭和莫志鹏私下达成了什么交易，看了胡氏一眼，胡氏对弟弟轻轻点了下头，胡孝诚得了答案，心中又增加了几分把握。


    在胡老爷子说分家后，莫婧滢就没再开口，甚至放下了茶杯，明显在思考着什么，毛氏见此轻轻碰了碰莫婧滢的手说道，「滢姐，觉得分家如何？」


    莫婧滢眼珠子转了转低声说道，「我觉得不错，让他们净身出户。」最后一句是压低声音说的。


    毛氏没想到莫婧滢这么狠，不过为了计划还是说道，「我吓了一跳，外祖父怎么忽然提这件事，父亲还在呢，这样分家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莫婧滢想到让莫君庭净身出户就觉得兴奋说道，「外祖父不提我还没想到，只是嫂子你要精明着点，这府中的财产都是你们的，千万不能让他占了便宜。」


    毛氏像是犹豫了下，这才更低的声音说道，「可是……安姐和小胡氏到时候还在府中，万一……」


    「把她们也分出去。」莫婧滢毫不犹豫地说道。


    毛氏没再说话，莫婧滢看了毛氏一眼说道，「大嫂，你可不能这时候心软。」


    「我再想想吧。」毛氏没有把话说死，只是低着头轻轻抚着肚子不再开口。


    胡老爷子虽然没听清楚毛氏和莫婧滢说什么，可是她们两个窃窃思语的样子却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叹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28章

    莫志腾和莫鹏进了内室后，莫志腾直接说道，「父亲，其实儿子赞同分家也有另外的意思在。」


    「说。」莫鹏不耐烦地催促道。


    莫志腾说道，「分家的时候，不如让继母和二妹妹都和二弟过……」


    莫鹏脸色大变刚要斥责，就听见莫志腾说道，「到时候就说张家退亲是觉得二弟分家了，二妹妹又跟着二弟，所以张家嫌弃二弟身上没有爵位，这才退亲的，这样一来就是张家嫌贫爱富，与我们家没什么关系了。」


    不得不说莫志腾很了解莫鹏，说的话都戳中了莫鹏的心里，莫志腾见莫鹏没说话明显再思考，「其实要我说，不如直接把二弟和二妹妹过继给族中……」


    「闭嘴，过继的事情不许再提。」莫鹏到底还有些清醒，「你二弟学问好，以后当官了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莫志腾闻言说道，「是儿子考虑不周。」


    莫鹏问道，「你准备怎么分？」


    莫志腾虽觉得心疼，可是想到毛氏的话，说道，「家中的祖产和祭田是不能动的，剩下的财产不如父亲一半，剩下的一半我与二弟分？」


    莫鹏思考了一下说道，「也好。」


    莫鹏本以为自己够大度了，可是谁知道分家的条件一出，胡孝诚还没开口，胡老爷子已经骂道，「人都说老糊涂，你还没有我老了，怎么就这般糊涂？」


    「父亲，这毕竟是莫家的事情。」莫鹏被胡老爷子说的脸上难看，忍不住反驳道，「志腾本是嫡长，理应占大头，只是他心性纯善，愿意平分还有什么不妥？」


    胡老爷子刚才开口本是想着莫志腾和莫婧滢到底是嫡女留下的子嗣，他已看出莫君庭不是池中物，所以哪怕知道他们闹的僵也想留下些善缘，不说以后提拔莫志腾，也不要下绊子了，可是没想到不仅莫鹏不理解他的苦心，就是莫志腾和莫婧滢看向他的眼光也不善，一时心灰意冷了，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莫君庭开口道，「哥哥本就是长子，又要承爵，理应占大头。」


    「算你识相。」莫婧滢虽然穿着素色衣裙，可是十指蔻丹更显颜色，「父亲、哥，我倒是觉得这样分不公，我的呢？」


    毛氏眉头皱起，如果说给莫君庭他们一些，她觉得还能接受，只当结个善缘，可是分家这事和莫婧滢有什么关系，当初莫婧滢出嫁不仅把生母的嫁妆都带走，府上也出了不少银子来置办东西，如今被休回家，赵家可是一分没留都送还了回来，这些都算是莫婧滢的私产。


    莫志腾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了，当初府里就他们兄妹亲近，多给莫婧滢点他觉得可以接受，毕竟就像是莫婧滢说的，免得便宜给小胡氏那母子三人，可是现在莫君庭他们马上要分出去了，府里的东西都该是他的了，莫君庭倒也知礼，可是偏偏莫婧滢出来说要分一份子……


    胡孝诚面上一冷还没开口，就听见妻子孙氏说道，「我倒是见识到了还有这样分家的，可能京中人好面子分家的少，我们那可是经常分家的，祖产和祭田是不分的，可是长辈也是用这些来养老的，分家不就是两兄弟分家吗？怎么长辈还有分一分？我就是有些好奇了，这是大外甥不准备养爹了吗？所以也要把爹分出去？或者这府中不需要人继承了，所以索性把两个儿子都分出去？」


    这话说的粗糙却在理，莫鹏怒斥道，「这里哪有你个妇道人家说话的地方！」


    「呸。」孙氏可不怕莫鹏，莫鹏有爵位怎么了，以后她丈夫也是有爵位的，而且孙氏心里明白，她此时出头定是符合丈夫心意的，「这里还有被休不要脸给男人白水的人说话，凭什么不让我说？我再不说话，我外甥和外甥女都要被你们欺负死了！」


    胡孝诚神色一缓，看向孙氏的眼神带着柔情，果然他媳妇就是好。


    莫婧滢尖声说道，「你怎么说话的！你谁说不要脸？」


    「谁不要脸谁知道。」孙氏冷哼一声。


    莫婧滢差点冲上去抓花孙氏的脸，「你才不要脸，你不过是低贱商家女，有什么脸在这里指手画脚。」


    胡孝诚抓着茶杯就砸到了莫婧滢的脚下，莫婧滢吓得跳了起来，胡孝诚冷声说道，「你再说一遍！看我大巴掌不呼死你。」


    莫婧滢想要开口，可是看着胡孝诚的表情却说不出来话，她毫不怀疑如果再敢多说一个字，胡孝诚真的敢来扇她。


    孙氏脸上是掩不住的幸福和得意，「我就是商家女，可我又没有被休回家。」


    莫君庭说道，「我可以带着母亲和妹妹净身出户。」他这话一出，屋中所有人都震惊了。


    孙氏说道，「外甥可别一时意气，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妹妹考虑，她以后的嫁妆呢？」


    莫姝安微微抿唇说道，「舅母，无碍的，我相信哥哥。」


    莫婧滢眼中一喜说道，「你说的！可不要反悔。」


    莫姝安不愿意让莫君庭和莫婧滢一个女子争吵，不管为了什么，男人和女人争论都是对名声不好的，「姐姐，放心吧，我们不会后悔的。」还有那不孝不亲的名声，莫姝安也不想让莫君庭背，他是要走仕途的人，必须有个好名声。


    「那你的那些嫁妆呢？」莫婧滢追问道。


    毛氏想说话，可是发现丈夫眼睛也是亮的，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觉得这样不好，也不太对劲。

 第29章

    莫姝安微微垂眸说道，「是家中置办的，我都不要的。」


    莫婧滢恨不得现在就分家，把他们赶出去。


    莫鹏到底要面子，而且胡氏也给他生了一对儿女，儿子读书也好，说道，「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分。」


    胡氏说道，「我不同意。」


    莫鹏满脸不悦，「你不同意什么？嫌少还是不想出去？」


    胡氏说道，「除了我的嫁妆，我们什么都不要。只是有一点要说清楚，庭哥给我养老送葬，莫志腾给你养老送葬，以后各不干涉。」


    「他是我儿子！」莫鹏觉得胡氏简直疯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莫字，不管什么时候，庭哥都是我莫家子弟！」


    胡氏冷声说道，「分家文书必须写清楚，以后这府上的事情，和我儿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不许用任何事情来打扰他，再无联系，生不来往死不葬。」


    莫鹏怒急，「你疯了。」


    莫志腾眼珠子一转说道，「父亲，先分家，如果弟弟真敢不管您，我们可以把他告上衙门。」


    「你们敢打扰我儿子，我就去告御状。」胡氏眼睛眯了下说道，「我告莫志腾和莫婧滢谋杀继母！」她此时已经撕破脸再不愿忍让了。


    胡孝诚呵呵冷笑一声，「姐，当年有些人虽然把证据和证人都给挥了挥，可是这些年我也找到了不少，给你接生的产婆，我还养在庄子上呢。」


    这话一出，莫志腾和莫婧滢出了一身冷汗。


    胡氏看向了莫鹏。


    莫君庭还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倒是莫姝安咬了下嘴唇，观察着客厅中众人的神色，一时没有说话，心中满是挣扎，许久才下了决定。


    胡老爷子也是知情者，张了张嘴想要劝儿子一句，却不知道怎么说。


    分家哪怕是分家文书上写的有，也是不能彻底把两家撕扯开的，如果以后莫鹏仗着父亲的身份去要求莫君庭，莫君庭还是要吃亏的，莫姝安不愿意让自己的哥哥吃亏。


    雍朝女子是可以再嫁的，其实舅舅让母亲和离，心中多少有着让母亲再嫁的心思吧。


    莫姝安看着自己的手，忽然开口道，「过继吧。」


    「什么？」


    莫姝安的声音有点小，就连莫君庭都没有听清楚，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看向了莫姝安，莫姝安抬起头看向了莫君庭说道，「哥哥，过继吧。」


    这次不仅莫君庭听清楚了，就是胡孝诚他们也听到了，只是胡老爷子年纪大有些耳背，又问了一句说道，「安姐说什么呢？」


    莫君庭毫不犹豫地说道，「不行。」并非他还奢求着什么，他可以过继出去，然后和莫鹏他们撕扯开，可是母亲和妹妹呢？


    胡孝诚也皱了眉头，莫姝安说道，「母亲，您苦了这么多年，和父亲和离了吧，您……还年轻呢，哥哥和我也长大了，您不需要守着我们一辈子，总有一天，哥哥要娶妻，我也要嫁人，母亲也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


    「这……」胡孝诚眼睛亮了起来，姐姐和离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想再嫁，他一定给姐姐选个好的，不想再嫁，他就养姐姐一辈子，绝对不让姐姐再吃任何苦头。


    孙氏也是赞同的，可是问道，「如果姐姐和离了，庭哥过继了，安姐你呢？」


    胡氏刚才因为莫姝安的话愣住了，此时也反应过来了，问道，「我要带着安姐。」


    和离？莫鹏看了胡氏一眼，他的正妻是个妾室所出，让他觉得丢尽了脸，甚至被朋友嘲笑，可是胡氏并没有犯七出，莫鹏也不想得罪岳父，就一直没有提，如今是胡氏这边提出来，等和离后他就再娶，找个身份低些的也无所谓，只要是正室所出就好。


    莫姝安说道，「我跟着哥哥过。」不过到时候恐怕亲事什么还会拿捏在莫鹏手上，可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莫姝安不是什么心胸宽阔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人，说到底她愿意牺牲的也就那么两个，母亲和哥哥而已。


    莫君庭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一时也想不出来，毕竟他不擅长后院这些事情，当初胡氏对莫君庭的教训都是点到为止的。


    胡氏皱眉想要开口，就看见莫姝安祈求的眼神，哥哥已经为她们母女两个牺牲了三年的时间，为了她们牺牲了许许多多，只要能让哥哥以后轻松一些，让母亲幸福，她不过是……更何况，她刚被退亲，短时间内想来是不会有人来说亲的，只要有时间，他们能安排的事情还多很，如今这个机会太难得，她不愿意哥哥放弃。


    莫婧滢说道，「和离？想得美，除非被休。」


    「姐姐。」莫姝安看着莫婧滢，「我从不知道你文采这般好，就是不知道赵家知不知道呢？」


    莫婧滢脸色大变，怒道，「我就不信你有脸说出去。」


    莫姝安平静地看着莫婧滢，「姐姐这件事我没有任何错处，我为什么会没脸？而且有些事情你不在乎，可是有人在乎。」说到最后的时候，眼神是落在毛氏的身上的。


    毛氏唇紧抿着，虽没有说话，可是看向莫婧滢的眼神有些阴暗，手下意识的抚着自己的肚子，这府上的东西以后都是她孩子的，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如胡氏那般的。


    「我与妹妹一并过继。」莫君庭开口道，他虽然不知道心里为什么不安，可是不愿意让妹妹和这个府里扯上关系。

 第30章

    莫鹏怒道，「胡闹，哪家都没有把女儿过继的！这让人怎么看我？」过继为的就是传宗接代，死后有个摔盆的，所以虽然没有明说，却也有个默契，被过继的必须是男儿身，可以给家里开枝散叶的，过继给女儿过去？这是要被人唾弃的。


    莫君庭还想再说，就被莫姝安抓住了衣袖，看着莫姝安的眼神，莫君庭张了张嘴，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了。


    胡老爷子缓缓叹了口气说道，「和离、过继也好。」


    孙氏说道，「便宜你们了。」


    莫志腾一想如果把莫君庭过继了，那么一点家产也都不用分出去了，心中大喜，根本忘记了莫鹏的交代说道，「父亲，就算弟弟过继了，我们也是亲戚的。」


    莫鹏却不愿意，还要等着莫君庭中举从而给他争面子，可是如今的情况却不是他愿意不愿意的了，说到底在莫鹏说出女儿无法过继的时候，就已经默认了把莫君庭过继的事情，毕竟在莫鹏心中，哪怕莫君庭以后中了状元，也是个没有爵位的人，就算状元难得，可是雍朝这么些年下来也有不少，风光一时是肯定的，只是至今仍风光的又有几个？


    状元都如此，更别提其他的了，雍朝的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最重要的一点，莫鹏觉得哪怕莫君庭过继出去了，那也是莫家的人，等莫君庭真的考中了，到时候想要出头不还是要求到他面前，只是以防万一，莫姝安他却不准备放手，「也好。」莫鹏心中已经有了取舍。


    胡老爷子眼神闪了闪，「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才是。」没等莫鹏反应过来，就接着说道，「继续如此，那就请莫家的族老来……」


    和离还好说，过继这样的事情，还是需要走一些流程，最后到官府那边备案的，不过这已经没有了莫姝安的事情，莫姝安听着众人的商量，一时有些茫然，以后母亲和哥哥都和这个府没什么关系了，那么她呢？


    胡氏看着女儿的模样，咬牙说道，「安姐，我定是要把你带走的。」


    「母亲。」莫姝安微微低着头，说道，「没事的。」


    胡氏还想再说，就听见胡老爷子叫她，毕竟和离涉及到嫁妆这类的东西，还是需要胡氏的，莫姝安开口道，「母亲，你们先去忙吧，我先回屋了，东西也要提前收拾下的。」


    「那……晚上我们母女两个再聊。」胡氏心情也很复杂，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家了，莫姝安又故意隐藏，胡氏一时也没察觉到莫姝安的心情。


    莫姝安笑着应了下来，胡氏这才带着刘妈妈过去，舅母孙氏正在和莫婧滢争吵，毛氏站在莫志腾的身边，时不时说上两句，舅舅胡孝诚撸着袖子就差指着父亲骂了，一时间好像……莫姝安觉得这里有种她插不进去的气氛，又看了几眼就转身离开了。


    莫君庭倒是看见了，刚想开口就被胡孝诚拉住了，胡孝诚微微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不适合让莫姝安参与，莫姝安开口说过继的事情，已经有些过了。


    莫鹏说道，「安姐是我的女儿，自然该养在莫府。」


    「不可能。」胡氏分毫不让，「安姐必须和我走。」


    莫君庭咬牙只等这些撕扯清楚再去陪妹妹，「我会养妹妹……」


    莫姝安身边就带了春华和冬清两个丫环，走在花园中，春华小声问道，「姑娘，如果夫人和离归家，少爷也过继出去了，姑娘可怎么办？」


    「我？」莫姝安笑了下说道，「自然会跟着哥哥走的，哥哥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呢，而且母亲……我不想再耽误母亲了。」


    冬清说道，「那姑娘的亲事呢？」


    哪怕莫姝安跟着莫君庭过，也还是莫家的姑娘，夫人不在了，莫姝安的亲事就拿捏在了莫父的手上，按照莫父这样的又能给莫姝安寻到什么好的人家吗？


    莫姝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冬清说道，「姑娘，不如……」


    莫姝安没等冬清说完，就摇了摇头缓缓叹了口气，「我……总是有那么几个人，让你无法自私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母亲和离，可是哥哥已经过继出去了，这个家母亲再也没有希望了，而且这样的机会很难得，恐怕再难有第二次了。


    春华从小陪着莫姝安，忍不住红了眼睛说道，「可这也是姑娘你牺牲亲事得来的，为什么最后受苦的还是姑娘？」


    冬清也说道，「姑娘，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啊姑娘。」


    莫姝安开口道，「今日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春华还想说，就被冬清拽了拽袖子，春华低着头默默地落泪，她就是为了莫姝安不值得，少爷不清楚难道夫人也不清楚吗？怎么如此狠的下心啊。还有姑娘舅舅一家，根本没有考虑到姑娘的情况。


    莫姝安虽然不知道丫环心中想的，可还是安慰道，「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坏，我如今刚被张家退了亲，姐姐的事情……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该知道的人总是会知道的，如此一来哪里有人会上门提亲？更何况当初提亲的人不少是因为哥哥，哥哥如今被过继出去了……我没留在府上，而是去和哥哥住，只要头脑清楚的，就该知道我和莫府之间也是有间隙的，哪怕是想要巴结莫府的人，也不会轻易提亲的。母亲正是知道这些，所以才会同意的，起码一两年内我是无碍的，先把要紧的事情做了，有一两年的缓和时间，想来母亲和哥哥也会把我的事情解决的。」

 第31章

    而且那时候舅舅的爵位也该落实了，有舅舅撑腰的话，父亲也不该太过分，哪怕想要给他定亲事，舅舅那边也是能插手的，莫父是个粗心糊涂的，没人提醒是不会想到她亲事的，再加上莫婧滢这么恨她，不愿意让她好过，是不会与莫父提这些事情，毛氏是个有些小聪明的，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哪怕莫婧滢想要拿她亲事做文章，毛氏也会阻止的。


    剩下的话莫姝安没有再说，春华和冬清心中却松了一口气，只希望如姑娘说的那般顺顺利利。


    莫姝安进了屋，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绣架上未完的东西，抿了抿唇。


    春华和冬清一看，心中大惊，怎么夏果她们还没把这些收拾好，那绣架上正是莫姝安亲手绣的准备成亲后送给张夫人的衣服，春华赶紧过去说道，「姑娘先去旁边休息一下，奴婢……」


    「不用了。」莫姝安开口道，她一步步走进去，「你们都出去。」


    「姑娘……」春华犹豫地喊道。


    莫姝安说道，「出去。」


    「是。」春华和冬清都不敢再说，赶紧退了出门，虽然关上了门却不敢离开而是守在门口，两个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担忧。


    莫姝安走到绣架前，手指轻轻摸着上面绣好的花纹，转身去把以前做好的那些全部找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拿着篮子里的小剪刀一点点把东西都给剪碎了，眼泪再无顾忌的流个不停，她心里是绞着疼，她不想什么都考虑明白的，她也想要任性想要大哭大闹，想要有人为她……


    其实莫姝安是羡慕甚至嫉妒的莫婧滢的，莫婧滢不管做什么错事都是理直气壮的，因为她知道父亲会为她撑腰。


    莫姝安也想要一个哪怕她做错了，也会无理由护着她的人。


    其实莫姝安一点也不想这么懂事的，一点也不想做一个连哭都不敢哭出声的人。莫姝安趴在一堆碎布上，哭声压抑而痛苦。


    和离和过继的事情办得很顺利，因为莫君庭也不要什么家产，所以短短十日已经全部妥当了，莫君庭被记在了莫鹏一个早逝堂哥的名下，莫鹏那堂哥也是个倒霉的，幼年丧父，十三那年母亲也病死了，而他自己身子骨也弱，到底没撑过十七就没了，如今莫君庭就被记在这个人名下，族里不少人都觉得莫鹏是脑子糊涂了，也觉得莫鹏这个堂哥虽然死了，也算有福气，毕竟莫君庭是个有出息的。


    莫姝安到底是跟着胡氏到胡府暂住，莫君庭几乎是净身出户的，可胡氏直接把自己的嫁妆分成了两份，属于莫君庭的那一份也给了他，里面就有几处房产，莫君庭选一处方便的收拾出来就可以居住了，只是莫君庭还要去书院处理事情，房子还要修整，所以只能晚一些时候再去接了莫姝安回来。


    胡府中的人对莫姝安都极好，不仅舅舅和舅母多加照顾，就是表弟表妹们对莫姝安也很友善，表妹还害怕莫姝安在府中不开心，整日来陪着莫姝安说话，和孙氏一起给莫姝安挑选衣服的花样和首饰的样子，丝毫没有嫉妒的表现，可是莫姝安依旧觉得不自在，这里再好也不是她的家，只是莫姝安把这份不自在隐藏的很好，哪怕胡氏也看不出分毫来。


    孙氏看了一会手中的册子，说道，「我还是觉得那套蝶恋花的首饰适合安姐，把那蝴蝶的翅膀做的灵动一些，上面嵌一些颜色漂亮的宝石，安姐戴上肯定好看。」


    胡氏说道，「不如安姐和媛姐一人一套，到时候出门让她们都戴着。」


    「好。」孙氏还没开口，胡媛就笑着应了下来，她是胡孝诚和孙氏的女儿，因为是他们两个第一个孩子自幼娇宠，性子最是开朗，「表姐我们戴一样的好不好？」


    莫姝安闻言笑道，「好。」


    胡媛笑的搂着莫姝安不放，说道，「安姐姐要是我亲姐姐多好。」


    孙氏笑骂道，「就你这个猴样，安姐才不稀罕你。」


    胡媛鼓着腮帮子，往莫姝安怀里倒去，「才不会，安姐姐最喜欢我了，是不是？」她开始是听着母亲的话好好照顾莫姝安的，可是相处下来她真的很喜欢这个表姐。


    莫姝安搂着胡媛，免得她一不小心碰到了磕到了，「最喜欢你了。」


    胡氏和孙氏看着她们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又选了几样首饰这才停了手，让丫环把册子送到银楼，孙氏说道，「姐，要不要再等等，到时候我带着媛姐和你们一并去。」


    「你娘家人难得来一趟。」胡氏回到胡府后，打扮的也年轻了许多，整个人看着都鲜活了起来，「我住的是自家的别院，你也无须担心的，更何况过几日庭哥就会过去。」


    胡媛说道，「我舍不得姐姐。」


    孙氏敲了胡媛额头下说道，「你答应给安姐绣的荷包什么时候做好？」


    胡媛吐了吐舌头说道，「我有努力做。」


    莫姝安柔声说道，「我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那我没事了，就和母亲去看姐姐。」胡媛小声说道。


    莫姝安点头应下，孙氏笑着摇头说道，「好了，你们两姐妹去玩吧。」


    胡媛笑嘻嘻地拉着莫姝安去院子里玩了。


    等莫姝安离开了，胡氏才叹了口气说道，「我准备带着安姐多在别院住段时日，她……一直在莫府中，还没出去游玩过。」


    孙氏何尝不知，「如今景色正好，那别院离普阳寺也不算远，到时候姐姐带着安姐去上上香，去去晦气。」

 第32章

    胡氏笑着应了下来。


    莫姝安的行李是早就收拾好的，因为胡氏准备在别院多住一些时日，所以东西难免多一些，次日天还没亮丫环们就忙碌了起来，莫姝安也早早醒来陪着胡氏用饭，等东西都准备好了，胡氏和莫姝安就上了马车，胡孝诚亲自送她们两个去别院。


    这还是莫姝安第一次出城，哪怕只是去郊外而已，就算她再沉稳此时也难免有些坐不住了，胡氏看了一眼心中又是好笑又觉得心疼，「等一会出了城，就可以把车窗推开了。」


    莫姝安脸颊红扑扑的，眼睛又润又亮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母亲，原来外面这般热闹呢。」


    胡氏眼睛一红，差点落泪犹豫了下小心的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说道，「别撒娇了，看到什么喜欢的，就让刘妈妈去给你买。」


    莫姝安点头，透过那条小缝看向了外面。


    毕竟是在城内，所以马车的速度并不快，不过快到城门口的时候，马车忽然往旁边靠了靠停了下来，胡孝诚敲了敲车门，胡氏让丫环把车门打开，胡孝诚这才进来递了个油纸包，「刚出锅的脆饼，给安姐尝尝，别烫着了。」


    莫姝安笑道，「谢谢舅舅。」


    胡氏接了过来交给了莫姝安，问道，「是有什么要出城？」


    胡孝诚说道，「说是五皇子和五皇子妃要出城祈福。」


    胡氏闻言点头没再说什么了，「可别冲撞了贵人。」


    胡孝诚笑道，「姐你放心吧，我安排好了。」


    胡氏这才安心，胡孝诚看向莫姝安说道，「安姐想吃什么和舅舅说，舅舅让人给你买。」


    莫姝安抿唇一笑说道，「我只是瞧个新鲜。」她是不能出府，可是莫君庭每次回来都会给她买不少东西，像那糖画、糖葫芦一类的，她与莫君庭都背着胡氏偷偷吃了不知多少次了。


    等五皇子和皇子妃的车队离开了，胡家的马车才重新前行，胡孝诚索性就留在了马车中与胡氏和莫姝安说一些趣事。


    胡氏忽然问道，「这五皇子，我怎么听说先天……残缺，口不能言呢？」


    莫姝安对这些知道的不多，莫君庭很少提这些的，小口吃着酥饼有些好奇地看向了胡孝诚。


    胡孝诚思索了一下才说道，「这五皇子并非先天残缺，而是后天的。」具体是什么事情胡孝诚也不知道，说起五皇子，胡孝诚索性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如今圣上有四子，太子不得圣上喜欢，四皇子天生迟钝，五皇子有哑疾，还有就是贵妃所出的八皇子。」


    莫姝安微微皱眉，贵妃宠冠后宫这件事，哪怕是莫姝安都有所耳闻，那么皇上就剩下这么几个儿子，四皇子和五皇子身有残缺，恐怕都与皇位无缘，而太子处境尴尬，如今后宫好像都是贵妃掌管的，皇后更像是个摆设。


    圣上已年过五十了，可是活下来的儿子就这么四个，是巧合吗？莫姝安觉得不太可能。


    胡孝诚小声说道，「赵家大郎的死，好像就与这八皇子有关系。」


    「什么？」胡氏忍不住惊呼出声。


    胡孝诚点了点头，「若非如此，你当赵家会这般？」


    莫姝安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压下心中的惊讶问道，「可是舅舅，赵家大郎和八皇子怎么也扯不上关系？」


    「也是这赵家大郎倒霉。」胡孝诚已经打听清楚了，叹了口气说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赵家大郎救了个孩童，自己却被八皇子的马给……」


    虽然赵家大郎做了她好几年的姐夫，可是莫姝安对他实在没什么印象，隐约记得是个脾气挺好的人，此时听来心中也是难受。


    胡孝诚没再提这件事，而是说道，「五皇子虽然生母早逝，自身也有残疾，因为皇子妃是贵妃的亲戚，日子倒也不差，如今有一嫡子，可惜听说五皇子妃身子骨弱……」


    「贵妃十五进宫，如今也四十多了，依旧圣宠不衰。」胡孝诚说道，「就是贵妃的娘家，也因此被圣上多加提拔。」


    莫姝安倒了一杯茶端给了胡孝诚，胡孝诚接过喝了几口，「如今八皇子已十五了，怕是朝堂再无安稳了。」


    「这八皇子可定亲了？」胡氏有些好奇的问道。


    胡孝诚摇头说道，「还没有，想来贵妃是要仔细选的。」


    胡氏对八皇子的事情问一句也就过去了，反而看向了莫姝安说道，「安姐的亲事，绝不能交到莫府。」


    胡孝诚说道，「姐，你放心吧。最迟这个月底，我就能袭爵了，莫鹏那人……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县子爵位吗？到时候我也不比他差，我总是要给安姐做主的。」


    哪怕是在谈自己的婚事，莫姝安的神色依旧沉稳说道，「母亲无需担心的。」


    胡氏说道，「你哥哥与说我，他书院有个同窗……」这事情其实不好告诉莫姝安，只是经历了张家的事情，胡氏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与莫姝安商量着来，「家境虽然有些贫寒，却是个努力的，而且他家中简单，父亲早逝由母亲养大，人品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我与你哥哥的意思是，要不要找个机会让你见一见？」


    像是怕莫姝安多想，胡氏解释道，「这样的事情并不出格，京中女子成亲前，大多都是……」


    「母亲。」莫姝安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胡氏的手背上安抚道，「我知道的，当初不过是因为父亲多有限制的，既然哥哥说人好，那一定是好的，女儿就听母亲和哥哥的安排。」

 第33章

    胡氏松了口气说道，「放心吧，我也是要仔细瞧瞧的，这次定不要那性子弱的，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想来这人是个有主见的，到时候你带了嫁妆去，日子也不会苦的。」


    胡孝诚说道，「不仅要看那人的人品，还要看看他母亲的人品，万不能是那种计较的，毕竟这样的人定是孝顺的，若是他母亲与儿媳为难，日子也是不妥当的。」


    胡氏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莫姝安听着母亲和舅舅讨论自己的亲事，心中倒是没什么感觉，索性静静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出城后胡氏就把车窗推开了半扇，透过纱帘虽然看不清楚，却也不差的。


    等到了别院已经是下午了，这别院是提前修整过的，孙氏又专门派人来打理了，东西都很齐全，不过一路奔波胡氏和莫姝安都没什么胃口用饭，倒是胡孝诚带着下人又把周围仔细检查了一遍，护院什么都再次叮嘱，觉得事事妥帖这才放下心来，又在别院流了一夜，第二天才离开。


    胡府的这处别院修建的不错，倒不是说多奢华，而是在青山绿水间，多了几份野趣。


    莫殊安倒是没有急着到院子外面，而是花了两天时间仔仔细细把院子转了一遍，尝了不少农家菜，这里的饭菜虽不够精致，味道却不错，莫殊安还和丫环们一起烤了玉米土豆一类的，那玉米其实并不好吃甚至啃不动，因为玉米已经老了，可是莫殊安还是吃的很开心。


    胡氏见莫殊安天天胡闹也没有阻止，反而叮嘱了院子中的下人，除了危险的事情外，不让他们扰了莫殊安的性质。


    等院子里的每一处角落莫殊安都转过了，这才开始带着丫环往外走去，离这院子不远的地方有个小村落，那村中几乎都是一些老人、孩子和妇女，年轻的男子大多去京城帮工了，因为京城的工钱较高，村中的日子倒是不错。


    莫殊安本想带着丫环去村中转转，还特意让厨房做了不少点心来给小孩子吃，可是在路过村边那条河的时候，看见几个妇女一边聊天一边洗衣服，因为水浅几个半大的孩童正光着脚在河水中嬉闹，莫殊安停下了脚步，并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


    夏果有些疑惑地问道，「姑娘可是累了？不如坐下休息会吧？」说着就要拿垫子和粗布出来给莫殊安布置休息的地方。


    莫殊安阻止了夏果，并没有说什么，夏果满脸不解，春华微微摇了摇头，夏果这才老实站着不动了。就算莫殊安这边没有说话，可是没多久还是被那些小孩注意到了，他们惊呼了一声，引来那些正背对着莫殊安洗衣服的妇女们，那些人看见莫殊安几个人，眼中有好奇有拘谨，还有些下意识的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莫殊安笑了下，说道，「夏果把东西给她们送过去吧。」


    「姑娘不过去了吗？」夏果问道。


    莫殊安摇了摇头，夏果和秋实两个人拎着篮子过去，夏果笑道，「我们姑娘特意让人做了些糕点送给孩子们。」


    因为离得有些远，那些人也不似刚才那般肆意说笑了，莫殊安听不清到底她们说了什么，就看见夏果和秋实把篮子交到了其中两个女人手上，就满脸笑容回来了，莫殊安对着那些小孩子挥了挥手，就带着丫环往回走去。


    「姑娘不是说想到村子里转转吗？」夏果好奇地问道。


    莫殊安眉眼间满是笑意，可以看出心情极好，说道，「不去了。」


    夏果追问道，「为什么呢？」


    莫殊安没有回答夏果，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她与那村子的人本就不同，并非说人有贵贱，而是她们生活的环境和方式都不一样，她去村子转一圈，又能怎么样？不过给那些村民多一些谈资或者领略一下那些人羡慕的眼神，可是她并不会觉得享受，反而会觉得不适应。


    「我本来以为自己很羡慕村民平静的生活，特别是在家的时候，想着如果我不是出生在莫府多好啊。」莫殊安脸上的神色很恬静，是一种在莫府永远不可能出现的，「可是等我真看见了才知道，不可能的，我过不了那样的生活。」


    夏果这次没有再说话，莫殊安伸出自己的手，她的手很漂亮，一看就知道是个没做过重活的人，「我会做饭会绣花会写字会画画，可是做饭有厨娘在旁边帮衬着，说是我做的更多的时候我只不过需要动动嘴，我甚至连菜都切不好，因为没有人敢让我碰菜刀，绣花……我十天半个月才能做好一个香囊，就这样母亲还怕我伤了眼睛，更别提其他的了，怕是我连衣服都不会洗的。」


    「我一直觉得上天不公。」可能因为站在田地山野间，莫殊安觉得有些话也不是那么难以出口了，「可是这样一看才觉得，其实我比许多人都要幸运了。」不该再奢求了，因为她已经有了最好的母亲和哥哥。


    夏果听的糊糊涂涂地说道，「姑娘本来就不用做那些粗活啊。」


    莫殊安笑了笑没在解释什么，等回了别院就看见胡氏坐在藤椅上，脚边有几只小兔子蹦来蹦去的，而她正好面朝着门口，莫殊安只要一进来胡氏就能看见。


    「母亲，我们明天去普阳寺烧香吧。」莫殊安眼神清澈，就好像拂去了尘埃的明珠，柔和而明媚，「我抄了那么多佛经，却没有真正拜过菩萨呢。」


    胡氏招了招手，自己挪了挪位置，让莫殊安与她一并躺在藤椅上笑道，「好，那我让人备轿，我们一起去上香，到时候给你们求个平安符，听说普阳寺的平安符很灵验的。」

 第34章

    莫殊安笑着靠在胡氏的怀里，「好。」


    胡氏不知道莫殊安怎么忽然提起普阳寺，却愿意满足女儿一切的愿望，「一会让丫环给你烧水，你沐浴更衣一番，才显得心诚。」


    「我知道了。」莫殊安开口道，「母亲放心吧。」


    胡氏笑着应了下来，和莫殊安商量起穿什么衣服配什么首饰了。


    别院的轿子是早就备下的，轿夫都是胡孝诚特意安排好的，不仅人老实脚程快还很可靠，胡氏和莫殊安先乘马车到了山脚，这才换了轿子上山，普阳寺在京中很有名气，连宫中贵妃都特意派人来请了高僧进宫讲经，如此一来不少皇孙贵族不管是真的相信还是为了讨好贵妃，都习惯来这里烧香拜佛，使得普阳寺香火格外鼎盛。


    多亏了胡氏和莫殊安来的不算旺日，又挂着胡家的名字来的，胡老爷子怎么说也是郡伯，多少还是有些面子的，这才从专门的通道上了山，进了寺庙。


    普阳寺的大殿是对所有人开放的，而后面的一些大殿只对专门的人开放，有些地方连胡氏和莫殊安都不能去，不过胡氏和莫殊安倒是被安排了一个小小的院落歇脚用，那院子很小，人稍微多些怕是都站不下，而且轿子是不能入内的，胡氏和莫殊安就带着帷帽走了进来。


    进了院子后，两个人才取下帽子，没多久就有小沙弥送了茶水素点来，因为普阳寺经常接待一些贵客，小沙弥年纪不大可是礼节周到不卑不亢地把普阳寺的一些情况说了遍，最后特意点道，「那北边院落住着贵人，贵人喜静，寺中南边风景倒是不错，西南边的园林中有不少香客留下的墨宝，几位施主若是有兴趣都可一观，钟声响起的时候，小僧会来给诸位送饭，若是有什么特殊要求，尽管吩咐小僧即可。」


    胡氏闻言笑着说道，「我们知道了，多谢这位小师父。」说完就看了刘妈妈一眼，刘妈妈拿了个素色只绣了简单纹路荷包递给了那小沙弥，小沙弥也没拒绝接了下来这才离开。


    莫殊安等人走了这才说道，「我怎么觉得这寺庙……」根本不像是佛门清净之处，反而更像是做生意的地方。


    胡氏说道，「傻安姐，你当我们能住进这院子真的是因为你外祖父的爵位吗？」


    「难道不是吗？」莫殊安有些好奇地看向了胡氏。


    胡氏摇头说道，「你舅母每年都不知道捐了多少香油钱呢。」


    莫殊安抿了抿唇，瞪圆了眼睛看着胡氏，胡氏笑着牵着莫殊安的手说道，「自己想想，为什么这里花费极高，还有许多人想来？真的是为了上一炷香吗？」


    「是为了结识人吧。」莫殊安小声说道。


    胡氏说道，「也不仅仅如此，盛名之下无虚士，若是真没有点本事，这普阳寺还是有真材实料的，这里有不少名人的墨宝值得一观，你不是喜欢这些吗？」


    莫殊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女儿想的过了。」


    胡氏说道，「遇到事情后，不要直接否定或者心理排斥。」


    莫殊安说道，「我知道了。」其实莫殊安明白，胡氏说这些不过是不想让她性子不要左了，或者说心胸宽阔一些，不要太记仇小心眼，只不过莫殊安嘴上答应的好，可是心里明白比起胡氏，她就是心胸狭窄的很，如今没有报复莫婧莹不过是没实力没机会罢了，有机会她一定踩死那些人。


    胡氏开口道，「行了，带着春花她们出去玩吧，记得不要靠近北边。」


    莫殊安说道，「我陪母亲吧。」


    「去吧。」胡氏笑道。


    莫殊安这才说道，「我知道了。」见胡氏没有别的吩咐，就带着夏果和冬清离开，冬清专门找人问清楚了墨宝的位置，这才给莫殊安引路，其实殿里虽然热闹，可是在后院到时安静，哪怕有旁的人在也都是互不干扰的，不认识的大多都是直接避开的，实在避不开也只是点头示意下。


    能在普阳寺留下墨宝的都不是常人，其中更有不少佳作流出，在此观赏的女子虽少并非没有，所以莫殊安也不算引人注意。


    莫殊安随意选了没人的位置开始仔细看起墙面上的内容，有些是成首的诗词，有些不过只有上联好似在这里等着人对出下联，这里人的笔迹各有不同，莫殊安还看出了有女子的笔迹，可惜有些没有落款，莫殊安倒是有些分辨不出事谁留下的。


    夏果和冬清跟在莫殊安的身边，她们两个也是识字的，可是对这些的兴趣并不是很高，所以看了两眼就没了兴趣，只是护着莫殊安，免得她不小心磕着蹦着了。


    不知不觉倒是与旁人靠近了许多，离莫殊安较近的是三个书生，那三人低声讨论着墙上那诗文，在看见莫殊安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皱眉往后退了退不知道说了什么，另外两个人也抬头看了莫殊安眼，其中一个锦衣男子倒是对莫殊安点头示意了下，莫殊安也点了下头，就没有再在意他们，而是继续看了起来。


    最开始看见莫殊安的人低声说道，「真晦气，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来这样的地方……哼，感觉都玷污了这些墨香。」


    「于兄这话说的不对。」锦衣男子轻声辩驳道，「据我所知在这里也有不少女子留下了墨宝。」


    于兄皱眉还想再说，就被身边人轻轻拽了一下衣袖，他们两个能来这里还是靠着锦衣男人的关系，被叫于兄的人虽然不满到底还是没再说话，「我瞧着那女子衣着打扮又能进到这里想来也是富贵人家，我们还是莫要得罪了好。」

 第35章

    锦衣男子性子倒也不错，不再说什么而是继续看着墙上的内容，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母亲好不容易放他出门散散心，刚才劝人的男子忽然开口问道，「对了张兄，听说你退亲了？」


    「恩。」锦衣男子正是张维，闻言说道，「是退亲了。」


    那人貌似担忧地问道，「你定亲的不是郡伯家的小姐吗？这样退亲无碍吗？」


    张维解释道，「并非郡伯家的姑娘，她父亲是县子爵，外家才是郡伯。」


    莫殊安不是故意听的，只是这些人说话没有避着人，开始听到退亲的时候，莫殊安本想带着丫环离开，可是听到后面的话，心中却猜到了那锦衣男子是谁，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夏果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冬清皱眉看了那张维一眼，心中暗恨，下意识想要拉着莫殊安离开，又觉得做了亏心事的不是自家姑娘，就算要走也不该是姑娘走。


    那人接着问道，「他们家肯退亲？」


    张维提到这门亲事，面上就露出几分不满，「那样的女子怎么能进我张家的门。」


    于兄皱眉说道，「张兄、刘兄在这般地方讨论女儿家的事情不妥。」


    「我是为张兄不值。」刘兄反驳道，「张兄这般文采性情，若不是那女子实在不堪，哪里会退亲？」


    张维想到心上人的哭诉，心中揪着疼，虽然他知道自己与心上人再无可能，可那人也是他心中的朱砂痣白月光，哪怕母亲说了再多也入不了张维的耳，「那人不过是继室所出，性子嚣张跋扈，不敬原配兄姐不说，还随意辱骂他们，我那……」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他与滢姐已是有缘无分，绝不能再坏了滢姐的名声。


    于兄不悦道，「张兄，哪怕退了亲，这样说也不妥当，女儿家的名声……」


    不知不觉几个人的声音都略微大了一些，特别是张维因为心情激动，神色都有些扭曲了，哪里还有刚刚那翩翩君子的模样。


    夏果此时也听出来了，一脸怒色就要冲上去，却被冬清拉着了，夏果和冬清下意识看向了莫殊安，就见莫殊安面色平静，一点也没有动怒的意思，夏果委屈的眼睛都红了，那些人怎么可以这样啊。


    刘兄说道，「张兄是哪里得知这些的？」


    张维不吭声了，刘兄眼珠子一转说道，「张兄可见过这女子？想来这样性情一定面目可恶，丑陋不堪。」


    「没见过。」张维说道。


    刘兄感叹道，「多亏张兄退了亲，要不……」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更添意味。


    于兄再也听不下去，「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拜别。」说完就甩袖离开。


    张维此时也有些后悔了，母亲交代过他决不能提退亲的事情，一时间两人气氛都是尴尬，而且因为他们声音有些大，扰了其他人清净，虽然那些人没有听清楚，眼神却有些不善，刘兄看了一眼说道，「张兄，我听说那边的园子中假山倒是有些风骨，我们不如去看看？」


    「也好。」张维说完就带着刘兄一并离开了。


    夏果再也忍不住落了泪，「姑娘，明明是他们的错，凭什么这样说你。」


    莫殊安摇了摇头，此时也冷静了下来，眼睛眯了下说道，「走。」说着就带着丫环离开，却没有回胡氏那里，而是远远跟着张维两人。


    只是莫殊安不知道，等他们都离开了，才从拐角处走出了一名穿着墨色锦袍的男子，那男子面容清俊有些消瘦眉眼间带着轻愁，身边跟着一个相貌普通的小厮，小厮一直低着头，青年看了一眼墙上的笔墨，眼神暗了暗跟在了莫殊安等人的身后。


    小厮这才开口说道，「说话的男子是张家的三子……」仔细把张家和莫家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就不再开口了。


    夏果小声问道，「姑娘，我们去干什么？」


    莫殊安没有回答，夏果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张维和那个姓刘的是想找个地方继续说话的，所以专门找了那僻静没人的地方，莫殊安带着两个丫环悄悄跟在后面，他们竟也没有察觉，等两个人站定开口说话后，莫殊安观察了一下四周，未免裙子碍事，还把裙角别在了腰带上，低声和冬清夏果说了两句，两个丫环此时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有反对的意思，都点头应了下来。


    几个人移到了张维和刘兄的身后位置，莫殊安看了下四周，最后折断了一截树枝，那树枝不过小拇指粗细，莫殊安对着冬清和夏果点了点头，两个丫环爬上了假山，然后一人举着一边的披风照着张维他们的位置跳下去，在张维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被撞到了，而且头被披风盖住了，张维惊呼了一声，姓刘的更是大喊挣扎，夏果和冬清虽然努力压住披风和两个人，可到底力量有限，莫殊安抓住机会冲过去，直接跪在两个人后腰的位置，按照声音的位置抓住两个人的头，狠狠把他们撞在一起，两人惊呼的声音都停了下来，莫殊安却没有罢手的意思，连着让他们对撞了数下，只剩下惨叫后，就照着两个人脖颈的位置狠狠砍了两下，这一招是莫君庭教莫殊安最多的，女子力气本就不如男子，所以只能在巧劲上用功。


    张维和姓刘的都是文弱书生，又被莫殊安等人抓了先机，到晕过去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莫殊安却没有放松，又狠狠让两个人对撞了几下，确定他们真的晕过去了，这才从两个人身上起来，夏果和冬清满脸是汗而且脸颊红扑扑的，不过主仆三人都没有说话，隔着披风对这两个人踹了起来，莫殊安手中的树枝可有用处了，抽的虎虎生风的。

 第36章

    本来只是看不惯怕莫殊安三人吃亏跟来的青年难得愣住了，看了看地上的两人又看了看打完出了气还不忘检查一下周围有没有掉落东西，最后才收拾披风的主仆，小厮咽了咽口水，看着那带着明珠的修鞋狠狠踩向男人不能说的位置，下意识地抖了抖，忽然青年面色变了下，看了眼小厮，那小厮捏着嗓子说道，「姑娘这边倒是清静，不如我们到这里休息下？」明明是个男人，可是那声音却是十四五岁小姑娘的。


    莫殊安面色一变，收回了脚弯腰抓住披风又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遗落，就带着两个丫环跑了。


    青年和小厮也没有再多留，几个人离开没多久，就有人走了过来，在看见地上的人时尖叫出声……


    而此时的莫殊安和两个丫环越跑越偏，莫殊安咬唇说道，「忘记先看好退路了。」


    「姑娘……」夏果又是害怕又是激动，「我们……」


    「我们什么也没做。」冬清打断了夏果的话，「我们不过是看风景迷了路而已。」


    夏果使劲点头，「对对，我们只是看风景迷了路。」


    莫殊安吐出一口气，只觉得身心舒畅，夏果小声说道，「没想到姑娘这么厉害。」


    「你当我和哥哥学的是什么？每日早上都锻炼又炼的是什么？」莫殊安有些好笑地说道，「哥哥怕我被人欺负，教了我许多。」


    「果然少爷最有先见之明。」夏果感叹道。


    莫殊安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而是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是哪边？」莫殊安最大的一个弱点就是不认路和分东西南北，当初在莫府的时候谁也没发现这点，毕竟莫府就那么大的地方，可是出来后胡氏就发现了，弄得胡氏再也不敢让莫殊安自己出来了。


    冬清看了下周围，因为都是树木一类的倒是不好分辨说道，「奴婢出去看看。」


    「一起吧。」莫殊安随意选了个方向走去，因为出了口气，莫殊安心情倒是不错，还欣赏了一下周围的景色，她看见假山后面有人，身上是僧袍，刚准备过去问路，就发现那僧袍旁边露出一截鲜红的裙角，隐约看见这两人是抱在一起的，莫殊安心猛地一跳，冬清也看见了赶紧捂住了夏果的嘴，主仆三个人都面色难看，对视了一眼慢慢往后退去。


    莫殊安出了一身的冷汗，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正巧看见那女子的侧脸，因为离得远到时看不清楚，只是记得那带着佛珠的手正贴着女子的脸，女子耳上红艳的宝石。


    莫殊安主仆三人这次倒是走运，很快找到了路离开了，莫殊安叮嘱道，「谁也不许乱说。」


    「是。」夏果和冬清心里明白刚才看见的事情很难以启齿，夏果咽了下口水说道，「姑娘，那个是和尚吧？」


    「不是你该好奇的。」莫殊安警告道，虽然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可是那样的宝石就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起码莫殊安自己就没有见过那样的成色。


    冬清看了下四周，默默辨认了下位置小声说道，「姑娘，这好像是小沙弥说的贵人所在。」这话一出，莫殊安的脸色已经不仅仅是惨白了。


    莫殊安咬唇说道，「就算死，今日的事情也不能说出去。」


    「是。」


    莫殊安说道，「走。」


    等莫殊安回到小院的时候，胡氏已经让人把东西收拾妥当了，胡氏见到莫殊安身上蹭到的苔藓喝泥渍眉头皱了皱，吩咐道，「刘妈妈，去要些热水。」


    「不用了。」莫殊安赶紧阻止道，「母亲我换下衣服就好了。」


    胡氏皱了皱眉，却没有再要求什么，而是说道，「那跟我进来。」莫殊安点了点头，跟着胡氏进了屋，夏果和冬清看了刘妈妈一眼，冬清赶紧抓住夏果的手往耳房跑去，刘妈妈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春华你去找小沙弥要些山泉水，秋实你到外面看看。」


    「是。」


    墨色衣服的男子看着莫殊安三人落荒而逃的样子，脸色阴沉握紧了拳头，身边的小厮低着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许久男子神色恢复了正常，又深深看了一眼林子，转身带着小厮离开了。


    进屋后，胡氏看着沈锦的样子，问道，「要说吗？」


    莫殊安默默摇了摇头，胡氏也没有再问只是说道，「好，既然你做了选择，那么要记得，谁也不要告诉了。」


    「母亲，我知道了。」莫殊安搂着胡氏的胳膊娇声说道，「那我们上了香就走好不好？」


    胡氏挑眉看着女儿说道，「做贼心虚吗？」


    莫殊安抿唇没有说话，胡氏点了点莫殊安的额头说道，「行了，你先换身衣服。」


    「好。」莫殊安应了下来。


    胡氏叫了丫环进来伺候莫殊安更衣，自己出去找刘妈妈了。


    莫殊安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没有力气了，缓缓吐出一口气趴在了桌子上，丫环捧着衣服小心翼翼问道，「姑娘，现在要更衣吗？」


    「好。」莫殊安说道，「先打盆凉水。」


    丫环有些为难说道，「夫人不让姑娘碰凉水的。」


    莫殊安看了丫环一眼，丫环心中一紧不再说话，先把衣服放在了旁边，赶紧去外面端水了，正好遇到端着水进来的春华，丫环松了一口气说道，「姐姐，姑娘要凉水呢。」

 第37章

    「我知道了。」春华说道，「我已经端了水。」


    小丫环跟在春华后面进了屋中，莫殊安看向了春华，春华把铜盆放在了旁边，笑着说道，「姑娘，夫人特意吩咐了让奴婢端水伺候姑娘净脸。」


    莫殊安缓缓吐出一口气，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凉水，而是起身接了帕子擦脸，水是温热的，敷在脸上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许多。


    春华像是没有注意到莫殊安的异样，笑盈盈地说道，「夫人特意让人要了山泉水，奴婢听说寺中的山泉水最是甘甜，就连宫中的贵妃都每日让人送了进宫。」


    莫殊安不知为何听到贵妃两个字的时候，心中一惊，面色却不变，净手后挖了一些脂膏仔细擦在手上，等换了衣服已经恢复了正常。


    张维被发现晕倒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刘妈妈很快就打听出来了，低声和胡氏说了后，胡氏闻言想到女儿的衣服，心中也觉得出了口气，笑骂道，「那个混小子都教了安姐什么啊。」


    刘妈妈小声说道，「老奴倒是觉得姑娘打得太轻了，听说那张维已经清醒了，不过寺中现在正在找凶手呢。」


    胡氏冷笑道，「随便找。」


    刘妈妈说道，「不过姑娘还是有些冒险了。」


    胡氏说道，「让安姐发泄了，她也太压抑了。」


    多亏了胡氏并不知道莫殊安他们后来发生的事情，否则怕是没有这般淡定了。


    下午的时候，莫殊安倒是没有再出门，而是一直陪着胡氏听着和尚讲经，不管普阳寺到底如何，起码这些和尚还是有些水平的，哪怕是莫殊安也都静下心听了下去。


    次日一大早，莫殊安就陪着胡氏去上香了，只是刚到门口就被小沙弥拦住了，小沙弥说道，「请两位施主稍等片刻，里面有贵客在上香。」


    胡氏问道，「那就算了。」


    小沙弥双手合十行礼，在这里能被称为贵客的，恐怕就是五皇子和五皇子妃了，胡氏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份，这些皇子是不会看在眼里的，只是她也不愿意让女儿和他们有任何牵扯，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她想就可以的。


    胡氏带着莫殊安转身离开，可惜还没等莫殊安松口气，就见里面一个宫装少女出来，笑着说道，「在佛祖面前人人平等，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就使得旁人不能上香，请这位夫人和姑娘入内。」


    莫殊安抿了下唇，胡氏已经笑道，「我们母女两个晚些……」


    「夫人请。」宫装少女虽然还是笑盈盈的，却毫不客气打断了胡氏的话。


    莫殊安握着胡氏的手一紧，莫非昨日的事情被发现了？莫殊安此时明显是做贼心虚，只是胡氏并不知道，眼神扫了下莫殊安，笑道，「那就打扰了。」


    宫装少女做了个请的姿势，胡氏让丫环留下来，只带着莫殊安进了大殿。


    大殿中有一个穿着石榴红的女子跪在佛像前，她头上簪着一支翠鸟金步摇，耳上是一对颜色艳丽清透的红宝石耳钉，只看侧脸就给人一种倾城的美。


    莫殊安在看见那耳钉的时候，只觉得嘴中一苦，这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如果要是人知道自己看见五皇子妃和一个和尚偷情的话，恐怕不仅自己，就连母亲和兄长都要被牵累。


    宫装少女进来后就不再说话，而是跪在了女子的身后，胡氏牵着莫殊安到了旁边跪下，有和尚送了香来，胡氏和莫殊安也不说话，两个人安安静静上了香。


    等和尚把两个人的香接走，态度恭敬插进香炉的时候，那个女子已经被人扶了起来，笑看着他们。


    胡氏和莫殊安赶紧站了起来，女子笑着点了下头，胡氏和莫殊安给女子行礼，女子也没有避开，只是说道，「今日相见也是有缘，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还没等胡氏回答，就见后面走出了一个人，是一个穿着白色僧衣的和尚，那和尚眉眼如画，竟有一种不食人间香火的俊美，他手上戴着一串有些念头的紫檀佛珠，那佛珠最特别的是下面是一块带着血色的蜜蜡。


    女人见到这个和尚，虽然面色不变，可是眼中已带着笑意，甚至眼神再没有看胡氏和莫殊安一下。


    胡氏和莫殊安刚想告辞，就听见女子说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听玄辩大师来讲经。」


    玄辩双手合十并没有特异注意谁，只是点了下头说道，」诸位施主请坐。」


    女子却没有马上坐下，只是含着笑，胡氏和莫殊安看了却也没有动作，那玄辩率先坐在佛像前面的那个垫子上，女子这才坐下，然后看了胡氏一眼说道，」你们也坐。」


    胡氏和莫殊安并没有坐在女子身后，而是又隔了两排垫子坐下，宫装少女看了这才没有吭声。


    也不知道大殿太空荡还是这个玄辩声音的缘故，竟然让莫殊安感觉了一种空灵的感觉，很好听却让莫殊安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莫殊安的错觉，她觉得这个玄辩很有问题，完美的太假了。


    莫殊安的面色虽然不变，哪怕她知道这两个人应该不知道自己看到了，可是莫殊安的冷汗浸透了内衫。


    等那玄辩大师讲到了一个阶段，就见一个深色阴沉穿着深色锦衣的男子走了进来，见到男子玄辩就起身行礼，胡氏和莫殊安也赶紧站了起来，退到了一边行礼。这样大大方方进来还能坐在女子身边的人，身份可想而知。

 第38章

    男子像是没有注意到，甚至没有搭理玄辩的意思，直接走到了华服女子身边坐下，女子微微皱眉说道，」夫君不是不喜这些吗？今日怎么也来了？」


    男子没有吭声，倒是身边的小厮恭声回答道，」回皇子妃的话，贵妃娘娘特意吩咐殿下每日都来陪皇子妃听经，这样才显得心诚。」


    胡氏和莫殊安虽然早就猜到了女子的身份，可是因为对方没有明说，所以两个人并不好行跪礼，此时却没有了这些顾虑，直接跪在了地上。


    五皇子妃抿唇说道，」姨母那边我自会交代的，而且你看今日这里还有别的女客，殿下不方便久留的。」


    莫殊安这才明白，这个五皇子妃让母亲与自己进来听经的意思，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想来是不愿意五皇子打扰了她和玄辩相处的机会。


    这么说来，这个五皇子妃胆子也真够大的，明明丈夫也在普阳寺，却已经私下去和人偷情了，而且还是个和尚。那么五皇子到底知道不知道呢？


    莫殊安并没有抬头，余光只能看见五皇子的衣角，和五皇子妃那样光鲜的颜色比起来，五皇子的衣服颜色格外的阴沉。其实莫殊安刚意识到，五皇子知道不知道并不重要，因为五皇子妃的依仗是贵妃。


    连皇后都只能被逼成如今有名无权的地步，太子也是勉励自保，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差错，而五皇子生母早逝，自己又身有残疾没有实权，又能做什么呢？


    莫殊安觉得相比起来，五皇子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吧。


    五皇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五皇子妃，五皇子妃心中不耐，勉强应付道，」我与这位夫人一见如故，已约好这几日一并听玄辩大师讲经了。」


    莫殊安心中一惊，脸色苍白了起来，就连胡氏也察觉出不对了，心中暗恨这简直是无妄之灾，虽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可是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能发现，这五皇子和五皇子妃之间怕是有矛盾，甚至隐隐能从五皇子妃的话语中感觉到，她对五皇子的敷衍和不满，五皇子妃刚才那句会和姨母解释，倒更像是对五皇子的警告和威胁。


    最重要的一点，五皇子妃出嫁前不管是什么身份，在她嫁给了五皇子后，她对贵妃的称呼是应该随着五皇子的，不仅因为五皇子是她的丈夫，还因为皇权，不管五皇子是不是有残疾，他都是皇子，是皇帝的儿子，而贵妃再尊贵能尊贵过皇帝？


    胡氏觉得心惊肉跳的，却又无可奈何，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这两位不要迁怒她们母女两个才好。


    五皇子听了五皇子妃的话，眼中带着几许讽刺的意思，扫了一眼还贵在角落的胡氏两人，一见如故他只觉得可笑。


    五皇子妃却直接说道，」我就不送殿下了。」


    五皇子并没有动，五皇子妃看了眼身后的宫装少女，那宫装少女像是没察觉出五皇子和五皇子妃之间的不和，面带笑容盈盈一拜，说道，」殿下，娘娘派人传了消息，说皇孙想念殿下和皇子妃，娘娘心疼皇孙，说是明日就要送皇孙前来。」


    听见儿子的消息，五皇子眉眼间舒缓了一些，点了下头直接起身离开了。从进来到离开，除了讽刺五皇子妃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多看胡氏和莫殊安一眼，就好像她们真的只是陌生人似的。


    五皇子妃见人离开，这才面带喜色说道，」素素，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宫装少女态度恭顺对着五皇子妃行礼却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胡氏和莫殊安，五皇子妃这才想起了她们两人，」两位起来吧，殿下脾气暴躁，刚才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胡氏和莫殊安低着头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叩首后，这才起来，只是大殿清冷，跪的地方又没有个垫子，胡氏起身的时候难免有些不稳，莫殊安悄悄扶了母亲一把。


    五皇子妃说道，」你们先退下吧。」」是。」胡氏和莫殊安再次行礼，就退出了大殿。


    等两个人出了大殿，互相对视了一眼，只觉得这次来上香简直倒霉到了极致，恨不得回去就收拾了东西离开，可却明白这样不妥。


    带着丫环走在回小院的路上，莫殊安小声说道，」春华你先一步回去，让刘妈妈备些热水。」


    莫殊安自己年纪小倒是还好些，可是胡氏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体，月子里也没能好好养回来，身体看似健康，却虚得很。


    胡氏握着莫殊安的手，说道，」不要怕。」」我不怕的。」莫殊安回握着胡氏，笑了一下说道，」母亲不要担心。」


    胡氏应了一声，」明日我们就走，不管是什么事情，想来小皇孙来了，他们的心思都会在孩子身上。」


    莫殊安恩了一生，没有再说话，母亲不知道昨日她看见的事情，想来只以为五皇子和五皇子妃是夫妻之间的矛盾，五皇子妃因为是贵妃侄女的缘故对五皇子多有压制，根本不可能去联想五皇子妃和一个和尚之间竟然有……


    其实莫殊安觉得奇怪的在于，五皇子妃对五皇子的态度，还有她和那个玄辩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对儿子的出现那样开心？好像特别……特别什么，莫殊安有些想不出来，难道昨天她误会了？其实这样一想也说的过去，毕竟她离得远，又只是看见了那个和尚的的手……


    又或者是五皇子妃虽然对五皇子没什么感情，但是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在乎很喜欢的，就像是母亲这般，对父亲是没有感情，却很爱她和哥哥。

 第39章

    莫殊安想了一会就抛之脑后了，她不是那种喜欢刨根之地的人，反而巨大有些时候，知道的太多，猜到的太多反而不好，而且这些人的事情都和她没关系。」那回去后，就让丫环先收拾东西，再给舅母送封信。」莫殊安开口道，」母亲我们要回去了吗？」


    听出女儿话中的不舍，胡氏也不再去想皇家的事情，胡府虽然有爵位，可是皇家的事情其实离她们很遥远，」若是喜欢的话，就在庄子上多留几日。」


    莫殊安故意搂着胡氏的胳膊，撒娇道，」母亲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胡氏被逗得笑了起来说道，」那就在庄子上吧，庭哥过两日也要过来了，我们一家三口在庄子上好好聚聚。」


    莫殊安闻言点头说道，」我都听母亲的。」」坏丫头。」胡氏笑骂了一句，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喜欢女儿这般的模样。


    说笑间胡氏和莫殊安回了小院，刘妈妈刚得了春华的消息，就让人去要了热水，而她就等在门口，虽然春华说胡氏母女正往小院走，可因为刘妈妈不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心中难免不安，而春华知道的也有限，毕竟她们都没能跟着进大殿。


    刘妈妈见到胡氏和莫殊安神色都不错，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夫人姑娘快进来，热水已经备好了，可是要先梳洗一番？」


    莫殊安解释道，」因为贵人的到来，母亲在大殿的地上跪的时间有些长了，让母亲烫烫脚，药油带来了吗？」


    刘妈妈一听满眼心疼，虽然莫殊安只说了胡氏，可是胡氏都跪了，莫殊安怎么可能没有跪，不过贵人……刘妈妈却不能说什么，」热水和药油都有，夫人和姑娘快快进屋。」


    胡氏安抚道，」无碍的，是安姐太过紧张了。」


    刘妈妈没有反驳，只是催着胡氏和莫殊安进屋，春华等人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不仅是胡氏的，还有莫殊安的，刘妈妈伺候着胡氏烫脚，而春华在旁边伺候着莫殊安，刘妈妈手上动作不停，」姑娘可莫要觉得年轻就不在乎，姑娘家最忌受凉了，只当有备无患也是好的，一会用热水敷敷膝盖和小腿，再用药油好好揉揉……」


    莫殊安心中暖暖的，也只有真正在乎你的人，才会想这么多，」知道了，刘妈妈。」


    五皇子回到自己房中，除了身边的那个小厮，让屋中的下人都出去了，这些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五皇子脾气阴晴不定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五皇子研磨的时候，小厮并没有上去帮忙，反而低着头把自己缩在一旁，恨不得马上能钻到地下去，让五皇子根本看不到，五皇子也没在意，细细把墨研好，又铺了纸，这才选了笔，和做这些准备的细致温柔不同，他写字的力道很大，一个忍字不仅潦草很大，纸都破了，五皇子随手把纸扔在地上，一张又一张，他的字越来越工整，当写完第九张的时候，他就停下了手，那小厮这才出来，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纸给收起来，当着五皇子的面把纸都给烧成了灰烬，然后把那些灰烬给收拾到了水盆中，等五皇子点头了，这才端着水出去倒掉。


    胡氏和莫殊安本想次日就离开，不曾想当日傍晚，张家夫人就前来拜访了，胡氏本不想见，可是张夫人直接到了小院门口，使得胡氏只能让丫环请了张夫人入内，只是没让莫殊安出来见客的意思。


    当胡氏见到张夫人的时候，心中一惊，比起上一次见面那般怒极盛极的模样，张夫人看着竟憔悴了许多，可惜胡氏并非烂好人，她还记着张夫人退亲的事情，哪怕事情不能全部怪在张家身上，刘妈妈端了茶水前来，张夫人除了刚进来的时候说了几句话，此时一直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沉思什么。


    胡氏没那么多功夫在这边和张夫人消磨，说道，」这寺中泉水与井中水相比，更甘甜一些，张夫人不如尝尝？」


    张夫人闻言笑了下说道，」也好。」说着就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放在了手边，」果然甘甜。」


    胡氏看着张夫人，自己也端了茶杯，却没有喝。


    张夫人见到胡氏这般，明白她是端茶送客的意思，如果是往常，她一定会告诉，可是如今只是心中苦涩说道，」我儿维哥恰巧也在普阳寺中。」


    胡氏皱眉，张夫人也明白胡氏怕是根本不想听见张维的名字，只是张夫人却不得不提，」维哥年少无知被人欺骗，可是到底做错了事情，不如让维哥来给胡夫人赔个不是？」」无需如此。」胡氏说道，」上次我就说过到此为止，你我两家再无联系。」


    张夫人拧了下帕子说道，」不知能不能见下安姐？」


    胡氏面色一沉，说道，」张夫人，你今日到底有何事？」


    张夫人眼中带着恳求说道，」我想再次替维哥求娶安姐，胡夫人放心，如果安姐嫁入张家……」」不可能。」胡氏毫不犹豫地说道。


    张夫人却说道，」维哥已经知道错了，而且你和离了，安姐也退亲了，怕是亲事上……」


    胡氏打断了张夫人的话说道，」张夫人，这件事不要再提，我还有些事情就不送了。」说完就起身离开。


    刘妈妈面色阴沉说道，」张夫人请。」


    张夫人咬牙像是想说什么，却最终无法启齿，脸色阴沉的转身离开了。


    刘妈妈等张夫人刚带着丫环离开小院的大门，直接把门给关上了一点面子都没给张夫人留，张夫人听着关门的声音，面色变了变终是抬脚离开。

 第40章

    莫殊安看着母亲气冲冲的样子，靠了过去娇声说道，」母亲干什么为了那样的人生气呢？」


    这院子小，没几间能待客的地方不多，刚刚胡氏和张夫人就在屋子外面的小厅中说话，莫殊安在屋中听的一清二楚，心中觉得好笑，那张夫人把她当成什么了？想退亲就退亲，想提亲就提亲，简直可笑。


    胡氏叹了口气说道，」那张夫人此次倒是有些蹊跷。」」与我们也没关系。」莫殊安何尝不知，恐怕张家或者张维那出了什么事情，这才使得张夫人急匆匆赶来了寺中，还在这样的环境下提了亲事，只是那张维能出什么事情？她打人是有分寸的，找的都是一些疼但是不会伤人的地方。


    胡氏想了一下说道，」是这个道理，明日我们早些走，我心中有些不安，先是五皇子妃，又是张家再留几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莫殊安应了一声，」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胡氏叹了口气说道，」我怎么觉得和这寺庙八字犯冲呢？」


    莫殊安没有说话，只是把头靠在了胡氏的肩膀上，胡氏不过是一时感叹，拍了莫殊安的后背下说道，」别撒娇了。」


    胡氏和莫殊安都没有再出院子，晚上稍微用了些，就早早歇下了，次日早上连早饭都没有用就离开了普阳寺，等张夫人找来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贴身丫环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现在要怎么办？」


    张夫人神色扭曲了下说道，」先回去。」」是。」贴身丫环低着头伺候着张夫人往暂住的院子走去，张维此时正在屋中养伤，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些皮外伤，本该早就回府，却因为接到的一封信而手足无措，只能赶紧派人借着受伤的原因把母亲接来，张维是在寺中被人打伤的，普阳寺专门安排了院子给他养伤。


    张夫人回去的时候，张维正一脸忧伤地站在院子中的树下，见到张氏说道，」母亲，我考虑好了，她既然怀了我的孩子，我就娶她！」」闭嘴。」张夫人简直想狠狠打醒儿子，」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怀孕，就算真的有孕，那孩子就是你的了？」」母亲？」张维震惊地看着张夫人说道，」滢姐不会骗我的。」」她从开始就是骗你。」张夫人厉声说道，」我告诉过你！莫府的情况根本不是她说的那般，你信一个恶意接近你勾引你的女人，却不信你的母亲？」


    张维摇头说道，」不可能的，她……」


    张夫人神色狰狞，再也顾不得别的，」你知道不知道！她是被赵家休的，你以为她为什么被休？因为在张家大郎死后，她与一个妾同时有孕，想要害那个妾室，却不想害人害己，反而害的自己小产，一个才死了丈夫没了孩子的女人，就能勾引你，和你发生关系，你当她是多好？根本就是个贱人！」」不是这样的。」张维解释道，」那次是我们醉酒……」」那以后呢？」张夫人冷声问道，」别告诉我你和她只睡了一次？」


    张维面上有些尴尬，别过头不去看张夫人，张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冷静了下来说道，」我不会让哪个女人进张家门，你死了这条心。」」母亲，那……」」你不用再说，今日就和我回府，我派人送你去你外祖父家，过两年再回来。」张夫人开口道，她本舍不得儿子，又恰巧得知了胡氏和莫殊安在寺庙中的事情，想着先下手为强，给儿子再次订下莫殊安，上次她瞧着莫殊安倒是个理智聪慧的，娶了她后，想来她能管住儿子，免得儿子再与莫婧滢有联系，张夫人根本没想到莫婧滢竟然还能把信送到了张维的手上，信上只说有了张维的骨肉。


    多亏了张维还没有傻到家，知道先给她送消息，张夫人说道，」你还是想想怎么和你父亲解释吧。」


    张维脸色一白，喃喃道，」母亲，别让父亲知道不行吗？」」想起来这段时间你都与谁结仇了吗？」张夫人没有回答张维，只是问道。


    张维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没有。」


    张夫人只觉得这一笔笔都是糊涂账，」收拾东西，马上回府。」


    张维鼓着勇气问道，」如果，那滢姐……是儿子的第一个孩子啊。」


    张夫人第一次后悔以前把儿子宠得太过天真了，」你不是说莫婧滢是真的爱你吗？离开了你不行吗？那就让她当妾。她只要点头，我就让她进府伺候你。」」可是滢姐的身份……」」她都肯和你无媒媾合了，想来不会介意当个妾室的。」张夫人冷声说道。


    胡氏和莫殊安并不知道这些，也多亏了胡氏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恐怕生撕了张夫人的心都有了，回了别院后，刘妈妈就让人烧了热水伺候胡氏和莫殊安沐浴，在普阳寺的时候，到底诸多不便，热水也就够洗脸烫脚了。


    莫殊安说道，」刘妈妈也休息吧，让夏果她们伺候就行了。」


    刘妈妈闻言心中一暖，知道莫殊安这是关心她，笑道，」姑娘不用担心，老奴还不累。」


    胡氏说道，」刘妈妈，就听安姐的。」


    刘妈妈心知再推辞就不好了，点头应了下来，胡氏这才展颜一笑吩咐了个小丫环去照顾刘妈妈。


    莫殊安先送了胡氏进房间，才回了自己屋中，屋中的屏风已经布置好了，浴桶正摆在屏风后面，热水已经备好了，莫殊安说道，」夏果和冬清留下就行，春华、秋实你们去忙别的事情吧。」」是。」


    春华和秋实一人去给莫殊安收拾东西，一人去了厨房，夏果和冬清伺候莫殊安脱去衣服，莫殊安也不用人扶，直接踩着椅子进了浴桶，浴桶的水稍微有些热，却不会觉得烫人，泡起来觉得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和晦气。

 第41章

    莫殊安头靠在桶边，冬清动作轻柔的给莫殊安洗发，夏果把脏衣服收拾了起来，又拿了一套常服叠放整齐。」普阳寺的事情，你们就烂在肚子里，哪怕我母亲和兄长问起也不可再提。」莫殊安闭着眼睛，手在水中拨动，声音有些懒洋洋的，」千万记得。」」奴婢知道。」冬清在莫殊安专门让她们两人留下的时候，心中就有了猜测，所以听见莫殊安的警告并没有慌张。


    夏果说道，」姑娘放心。」


    莫殊安知道这两人心中也有分寸，不过是提醒一句，毕竟她们看见的那两个人身份太过要命，」等你们年龄再大一些，我就与母亲说，放你们出去嫁人。」


    夏果面上一喜，」谢谢姑娘。」


    冬清也说道，」谢谢姑娘。」她在外已经没有亲人了，若是真出去了，怕是还没有在莫殊安身边自在，可是莫殊安一片好心，她一个做奴婢的拒绝的话，就显得太知道分寸了，而且还有夏果在。


    莫殊安却没有忽略冬清的意思，冬清虽然话不多，可是心中明白做事也稳妥，」夏果外面还有亲人，冬清你如果愿意的话，到时候就算嫁人了也还回我身边伺候吧。」


    冬清心中大安，说道，」哪里有不愿意的，能伺候姑娘是奴婢的福气。」


    莫殊安笑道，」你们四个不管是谁，出嫁后想回来伺候还是不回来，我都给你们准备一份嫁妆，让你们能风风光光嫁出去。」


    普阳寺内，五皇子妃正抱着儿子仔细打量说道，」勋儿可累？」


    秦勋不过四岁，眉目精致穿着一身红色的锦衣，像个观音座下的仙童似的，」母亲我都困了。」


    五皇子妃满是怜爱地摸了摸儿子的脸颊说道，」勋儿先用些糕点，陪母亲去佛前上柱香再回来休息好不好？」


    秦勋有些不乐意，又被五皇子妃哄了几句这才应了下来，问道，」父亲呢？」


    五皇子妃眼神暗了暗说道，」你父亲有事要忙。」


    秦勋也不在意，他平时都是养在母亲身边，偶尔被贵妃接到宫中住两日，倒是很少见到父亲，而且父亲不会说话，秦勋又识字不多，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就更少了一些，所以对于见不见得到父亲，秦勋的就无所谓了。


    五皇子妃叫人蒸了蛋羹喂秦勋吃下，就让宫女抱着他一并去了佛堂，她这次去的不是大殿，而是普阳寺后面的一间偏殿，正是玄辩大师平日里念经的地方。


    那里的小沙弥也机灵，见了五皇子妃并不阻拦，打开门引着五皇子妃进去说道，」玄辩大师已经等候多时了。」


    五皇子妃闻言眉眼间柔和了许多，看了身边的素素一眼，素素拿了个小荷包给了那小沙弥，」我们殿下年岁小，麻烦小师父取一些容易克化的果点和温水来。」


    小沙弥接了荷包，赶紧应了下来，走到了殿门口，直接敲了敲门，然后把门给推开并没有入内的意思，五皇子妃带着人走了进去，直接带着人往后殿走去，对于这个地方她很熟悉，并不需要人带路。


    玄辩今日穿了一身青色的僧衣，正站在靠窗的桌子旁修剪着一盆花草，见到五皇子妃等人的到来并没有如上次那般行礼，只是笑道，」来了。」


    五皇子妃应了一声，脸上是明显的情谊，说道，」我等勋儿，所以今日来的晚了些。」她本就长得美艳，如今声音轻软带着绵绵柔情更显的动人。


    玄辩对着五皇子妃笑了下，眼神扫向了奶娘怀里的秦勋，五皇子妃刚想说话，就见玄辩摆了摆手，五皇子妃愣了下，就见玄辩往后门走去，五皇子妃咬了下唇说道，」素素你带着勋儿回去休息，你们也不用跟过来了。」」是。」


    秦勋一脸茫然说道，」母亲不是说上香吗？」


    五皇子妃勉强笑了下说道，」勋儿先回去休息，晚些时候母亲再去陪你。」


    秦勋明显不开心，」我要母亲陪我。」」听话。」五皇子妃说完就直离开了。


    秦勋叫道，」母亲！」


    五皇子妃却没有回头的意思，素素柔声说道，」小殿下，奴婢带您回去休息吧？」」不要。」秦勋蹬着腿，」我要去找母亲。」


    抱着秦勋的奶娘虽然有些力气，可是秦勋一闹，也差点抱不住，素素说道，」走吧。」」是。」奶娘赶紧抱紧秦勋跟着素素一并往外走去。


    素素看了眼留下来的人说道，」守好了，莫让人打扰了主子。」」是。」


    秦勋闹个不停，奶娘抱的辛苦，多亏了秦勋身边不只有一个奶娘，两个奶娘换着抱却是无碍的，秦勋忽然叫道，」父亲！」


    素素见到正带着人往这边走的五皇子，面色变了变强自镇定避到了旁边行礼，五皇子走到秦勋身边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看了那奶娘一眼，奶娘不禁身子一僵，却偷偷看了素素一眼，就算跪在地上也没有敢松开秦勋。


    秦勋使劲挣扎，五皇子眉头皱起，看了身边的小厮一眼，那小厮向前一步走到了奶娘身边，说道，」小殿下，奴才抱您。」」好。」秦勋伸着胳膊，」父亲，我要母亲。」


    素素低着头不敢看五皇子，那奶娘见此只能松开了秦勋，秦勋不等小厮抱，就直接跑到了五皇子的身前再次要求道，」父亲，我要母亲！」


    五皇子低头看着秦勋，忽然弯腰把他抱了起来，奶娘没忍住惊呼了一声，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磕头说道，」请殿下责罚。」

 第42章

    素素已经冷静了下来说道，」回殿下的话，皇子妃正在殿中为贵妃娘娘祈福，怕小皇孙闹起来这才让奴婢送皇孙回去休息。」


    五皇子眼神一冷，为贵妃娘娘祈福？还真是个好理由。看了不远处的偏殿一眼，五皇子抱着秦勋转身离开。


    等人走远了，奶娘忍不住说道，」素素姑娘，这可怎么办？主子不让殿下靠近小皇孙的。」


    素素说道，」闭嘴，我会和主子解释的，你们还不赶紧跟上去。」」是。」两个奶娘不敢多问，赶紧爬起来朝着五皇子离开的方向跑去。


    多亏五皇子走的不算快，两个奶娘很快就追到了，赶紧低着头跟在后面，五皇子看都没看两人一眼，秦勋心底还是有些害怕五皇子的，只能满脸委屈不敢再闹，却不想五皇子把他抱到了一个养了小鹿、兔子这类动物的院子，秦勋马上就被眼前的东西吸引了，等五皇子一把他放下来，就朝着小鹿扑了过去，五皇子指了两个小厮跟上去照顾，自己坐在凉亭里看着秦勋不停地大笑尖叫，并不阻止，倒是两个奶娘心惊肉跳的，想要阻止可是看五皇子的样子根本不敢。


    秦勋早上起得早，又坐马车从宫中来了普阳寺，等吃完了午饭就睁不开眼了，却还惦记着去玩，五皇子揉了揉他的头，直接抱着他进屋放在了床上，然后看向了那两个奶娘，两个奶娘还没反应过来，是五皇子身边的小厮说道，」殿下是让你们去哄皇孙休息。」


    两个奶娘赶紧过去，五皇子又看了秦勋一眼，就带着小厮去了书房。


    五皇子坐在椅子上，拿了本佛经随意翻看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合上了佛经对着小厮做了一个手势。


    小厮恭声说道，」是。」


    五皇子眉眼间是掩不住的疲惫，靠在椅子上看向了书房中的那个静字，眼神深邃，对着小厮摆了摆手。


    小厮犹豫了一下问道，」殿下，那位……」


    五皇子手指摩挲了一下书脊，才把佛经放到了一旁，起身走到书桌前写了几个字交给了那小厮，小厮看了一眼，五皇子的意思是这两日都把秦勋留在身边，心中不禁感叹自家殿下还是太过心善了，面上却丝毫不漏，应下以后就出去办事了。


    五皇子妃回到自己的院中的时候已过了傍晚，脱去裹在外面的披风，就见早上还鲜亮整齐的衣裙已经褶皱不堪，因为料子太过娇贵，这身衣服已经明显不能再要了，虽是五皇子妃为了这次来普阳寺新制的衣服，可是也没见到她有丝毫的心疼，反而带着一种云雨过后的慵懒和美艳，素素伺候五皇子妃正在伺候五皇子妃沐浴，对她身上那些痕迹视而不见，把五皇子半路带走秦勋的事情说了一遍，五皇子妃浑身娇软无力，听了后也不过皱了眉头吩咐道，「明日一早就是把勋儿接回来。」


    素素应了下来，「不过恐怕要主子亲自前去才妥当。」


    「哼，一个哑巴而已，若非娶了我，他能过上如今的日子？」五皇子妃眉眼间都是不屑，因为屋中都是自己人的缘故，再也没有丝毫的掩藏，「他也不想想如今四皇子过的什么日子。」


    素素没有说话，哪怕她是贵妃派到五皇子妃身边伺候的，有些话也不是她能说的。


    五皇子妃咬唇想了一下说道，「先让勋儿在那哑巴身边待两日。」


    回去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把儿子哄回来就是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和玄辩相处，这次一别怕是又有两个月不能相见了。


    素素应了下来，扶着五皇子妃站起身出了浴桶，伺候着她擦干换了寝衣，五皇子妃忽然问道，「素素你说玄辩为什么不喜欢勋儿？」


    「奴婢不知。」素素低头说道。


    五皇子妃斜靠在床上挥了挥手让人都退下，只留了素素一人，这才有些委屈的说到，「莫不是因为玄辩怀疑勋儿不是他的骨肉？」


    素素更不敢吭声了，只是温顺地跪在地上，给五皇子妃揉腿，五皇子妃眼睛都红了说道，「我也不想的。」其实就连她自己都不确定秦勋到底是谁的孩子，可是按照月份推算和她的希望，秦勋都该是玄辩的。


    五皇子妃摸了摸肚子说道，「若是……」


    素素开口打断了五皇子妃的话，说道，「主子怕是玄辩大师误会了，主子为了玄辩大师付出了那么多，再说小主子眉目之间依稀能看出玄辩大师的影子，想来想开后就更像了。」


    「你说的对。」五皇子妃开口道。


    素素柔声说道，「主子再过两日就该走了，下次还要等上许久才能看见玄辩大师，莫要因为这些小事伤了感情。」


    五皇子妃咬唇说道，「是这个道理。更衣我去见玄辩，我们从后门偷偷走，若是五皇子来问就说我睡了，让他不要打扰。」


    「是。」素素去拿了衣服，又叫了一个小丫环进来伺候五皇子妃梳妆打扮，自己点盏灯摆在了窗边，这才拿着披风给五皇子妃穿戴好，拎着宫灯陪着她从后门离开了。


    小厮放缓了脚步走到了书房，等五皇子放下笔才说道，「殿下，五皇子妃出门了。」


    五皇子换了一张纸重新铺好，小厮接着说道，「那边已经安排妥当，殿下真的……」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五皇子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他，烛光下五皇子眉眼如画，神色清冷无喜无悲，让人根本无法直视，觉得好似对五皇子的懈污，小厮低下了头再不敢多说一句。

 第43章

    五皇子轻轻敲了下桌面发出声音，等小厮看过来的时候就指了一下门，小厮行礼后就退出了赎当在门口守着了。


    一场大火烧毁了普阳寺数十年的平静，火是从玄辩大师的屋中燃起来的，等众人进去救援的时候，玄辩大师早已死去，应该说在火烧起来之前玄辩大师就死了。


    对于这场大火，就算明知事情蹊跷，也没有人敢多提，就连最早冲进去顺好似看见两个女子身影的和尚也在后来推说看错了，在后来那个和尚就没有了踪影，说是去云游了，可是到底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五皇子在当晚就带着妻儿离开了普阳寺，暂住在离普阳寺不远的皇家别院内。秦勋被吓醒后一直哭喊着要母亲，哪怕五皇子亲自把人送到五皇子妃的屋门口，五皇子妃也不开门，五皇子只能连夜让人去找了大夫来，喂了秦勋一些安神药，秦勋才带着泪痕在五皇子怀里睡下。


    小厮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小的来抱吧。」


    五皇子看了看怀里的孩子，眼神暗了暗，小孩睡着的时候都格外可爱，特别是秦勋长得好，因为哭的太狠偶尔还抽噎两下，显得惹人怜爱。他一手抱着秦勋，一手轻轻给她擦去泪痕，修长漂亮的手指顺着小孩娇嫩的脸移动到其细细的脖颈上，这样的乖巧无力稍微用些力气就能把他折断。


    小厮看着五皇子的动作吸了口冷气，他以为五皇子会掐下去，却见五皇子给秦勋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对着小厮摇了摇头，动作温柔的晃动了两下让秦勋睡地更熟，这才亲自把孩子抱到了床上。


    莫殊安到了第二天才知道普阳寺走水的事情，胡氏更是吓得脸都白了，感叹道，「多亏我们提前走了。」


    刘妈妈端了小米南瓜粥来，说道，「这说明夫人和姑娘福缘深厚。」


    胡氏闻言笑了下才说道，「只希望别有什么伤亡才好。」


    莫殊安盛了一碗粥摆放到胡氏面前，说道，「母亲不用担心的，能留在普阳寺过夜的都不是一般人家，晚上都有守夜的人，想来刚发现异常就会有应对的。」


    胡氏想了下说道，「也是。」


    莫殊安自己也盛了碗坐下慢慢喝了起来，胡氏给莫殊安夹了个红豆包，莫殊安笑了下就低头吃了起来。其实就像莫殊安说的，普阳寺走水没多久就被发现了，这还是因为玄辩晚上的时候把人都给赶出去了，否则这火根本就起不来。


    五皇子妃一直把自己关在屋中，素素已经把染血的衣服都给剪碎烧了，见五皇子妃的样子咬牙劝道，「主子，这件事要先与贵妃娘娘说一声，否则……」


    「素素，你说我这么爱他，他为什么要背叛我？」五皇子妃神色扭曲，再美的人这样也不会好看，只会让人觉得狰狞，「为什么？」


    「主子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们必须善后。」素素的声音压低，「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是您夜晚杀了玄辩大师。」


    五皇子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其实那时候她的记忆是混乱的，震惊地看着那搂在一起的男女，明明那双手刚刚还抱着她，然后……女子的尖叫声……再然后就是手中捅进玄辩身上的剪刀……不小心碰倒的烛台……


    「那个女人呢！」五皇子妃脸上满是恨意，「那个女人去哪里了！」昨天晚上因为太过震惊，她们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女人什么时候消失的。


    「奴婢不知。」素素解释道，「当时奴婢也……就想着赶紧护着主子离开。」


    「把那个女人找出来！我要她死！玄辩只能是我的，死了也是我一个人的，去把玄辩的尸体弄出来！他只能留在我身边！」


    莫君庭来的比胡氏和莫殊安想的还要快一些，在普阳寺走水的次日下午就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自过继以后莫君庭看起来更加沉稳了一些，而且整个人都平和了许多，不过却多少年人应有的鲜活。


    胡氏见到儿子赶紧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急慌慌的过来了？」


    莫君庭看见胡氏和莫殊安，这才说道，「儿子听说了普阳寺的事情，虽然母亲让人送了消息说你们早一日就离开了，到底亲眼看见了才会安心。」


    胡氏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快坐下来歇歇，书院那边没有事情了吗？」


    莫殊安给莫君庭倒了杯温水，莫君庭一口饮尽说道，「我在书院也没什么事情。」不过是柳先生知道了分家的事情后，害怕影响了莫君庭的性情，专门留了他开导教育罢了，而且柳先生专门写了推荐信，想让他去金陵的崇文书院留下几个月，真要算起来崇文书院比松严书院存在的时间更久远一些，藏书极其丰富，虽然崇文书院在科举上略逊一筹，却出了不少名士。


    这样的地方莫君庭自然是想去的，不为别的就是那些藏书他也想要借来一观，只是他不能去，总不能只留了母亲和妹妹在京中。


    胡氏还想再问，就听莫君庭说道，「我来了这么久，妹妹怎么都没说话？」


    莫殊安抿唇一乐说道，「我在听哥哥说话呢。」


    莫君庭思考了下说道，「我有个同窗，这次秋闱落榜了。」


    胡氏和莫殊安都看向了莫君庭，莫君庭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么一个人出来，胡氏心中一动就想起前段时日莫君庭说的事情，下意识看向了莫殊安，莫君庭把同窗的家庭情况说了一遍，问道，「安姐要见见吗？」

 第44章

    莫殊安揉了下帕子才问道，「他知道我的情况吗？或者说他母亲知道吗？」


    莫君庭说道，「他知道你和张家的事情，而且知道我的情况，虽然从来没有点明过，他怕是已经猜到七八分了。」


    莫殊安并没有马上回答，明显在思索着什么，莫君庭说道，「按照如今的情况，妹妹明显是低嫁，而且他们在京城中毫无根基，只要不犯糊涂就知道该如何对待妹妹。」


    莫君庭虽然觉得那同窗的人品不错，家世也简单，莫殊安嫁过去起码不会吃亏，可是心底依旧觉得妹妹值得更好的。


    胡氏问道，「他是愿意的，那他母亲呢？」


    莫君庭说道，「他母亲早就说过，亲事的事情都交给他自己做主即可。」


    胡氏沉思了一下说道，「安姐，我给你准备的嫁妆中就有京城的宅院，若是真……到时候你们就留在京城，你自己当家做主就好。」


    莫殊安咬了下唇说道，「我想先见见。」


    莫君庭一口应了下来，「自该如此。」


    胡氏也松了口气，她很怕经过了张家的事情，莫殊安对嫁人这件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们又不舍得逼莫殊安，还要赶在莫鹏他们有心思前做好安排，只要莫殊安还愿意考虑，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莫殊安不见少女该有的羞涩，看着莫君庭问道，「哥哥的终身大事呢？」


    莫君庭笑道，「我倒是不急。」


    「成家立业，先成家了才好立业。」莫殊安笑盈盈地说道。


    莫君庭无奈道，「我如今一事无成，又被过继了，想来没什么人愿意把女儿嫁给我受苦的。」


    「话不能这般说。」莫殊安虽知道莫君庭说的是实话，却觉得并非如此，「我倒是觉得，此时哥哥更容易娶到合心意的，原先怕就有不少人家看中哥哥，却不想自家姑娘入了莫家的污潭中，如今哥哥被过继出去，虽然还是姓莫，却和那边府中关系不大了，谁不想要这般的女婿？」


    莫君庭开口道，「在母亲和妹妹心中我自然是千般好的，只是比我好的人……」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莫殊安打断了，「我哥哥本来就是最好的。」


    莫君庭闻言竟愣了下，看着莫殊安认真的眼神，许久才笑道，「当然，我既然是安姐的哥哥，就该是最好的。」


    莫殊安理所当然地点头，胡氏见两兄妹说完，就开口问道，「庭哥你也不用着急，最多再等三年，秋闱过后娶妻也不晚的。」


    莫君庭应了一声，「母亲，与我说说普阳寺的情况，你们怎么提前回来了？」虽然这般避过了一场灾祸，可是莫君庭依旧挂心。


    胡氏把普阳寺的情况说了一遍，「我觉得张家有些蹊跷。」


    莫君庭皱眉说道，「张家，不管他家怎么说，母亲不要答应就是了，他们会如此怕是那张家三郎又做了什么事情，总归他们家的烂摊子，我们不参与。」


    胡氏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那张家的态度实在……」


    莫君庭沉声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话不仅是说张家的还说莫婧莹的。


    莫殊安不想母亲和兄长因为张家的事情生气，换了话题问道，「哥哥，那普阳寺是怎么回事？」


    莫君庭说道，「我知道的不大清楚，其实我觉得走水的事情很奇怪……对了，听说有位大师遭难了。」


    莫殊安不知为何心猛地跳动了几下，看向了莫君庭，莫君庭看着莫殊安的样子有些疑惑，却还是说道，「好像是玄辩大师，说是为了救人，具体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玄辩……莫殊安低着头，咬紧了牙关，她又想到那带着佛珠的手，还有五皇子妃的样子，他怎么会死？他的死和五皇子有没有关系？莫非是五皇子发现了他与五皇子妃的事情才下的手？可是……这些都和她没关系，那日她什么都没看见，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莫君庭皱眉看着莫殊安的样子，又仔细想了一遍刚刚母亲说的事情，按道理说除了那日五皇子妃在的时候，莫殊安应该和那个玄辩没什么牵扯才是，可是看着妹妹的脸色，莫君庭摸索了下手指，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连母亲都不知道？


    莫君庭并没有当着胡氏的面追问，聊了些别的事情就先回房间梳洗了，虽然他与莫殊安是同胞兄妹，可是年龄大了所以并不住在一个院子中，虽然莫君庭回来的突然，可是那院子是早就收拾好的，刘妈妈也会让丫环在日头好的时候拿了被褥出去晒，莫君庭回来后，稍微收拾下就可以休息了。


    莫殊安陪着胡氏在屋中聊天，等莫君庭梳洗完了，饭菜也已备好了，三个人用了饭后，胡氏就打发莫君庭和莫殊安去聊天了，兄妹两个感情好是胡氏最愿意看到的，毕竟男子和女子到底不一样，莫殊安是指望不上她父亲了，而胡孝诚……自己在还好，若是自己没了，莫殊安与这个舅舅也是隔了一层，能依靠的娘家人也就剩下了莫君庭。


    郊外的天气不似京中那般闷热，夜晚的时候不用冰也不会感觉到烦热，莫殊安并没有让丫环上茶，只是让丫环上了温水来，莫君庭让书房中伺候的人都退下了，这才问道，「普阳寺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莫殊安并没有惊慌，只是给莫君庭倒了杯水，「哥哥为什么这般问？」


    「那玄辩的死，是不是不对？」莫君庭见莫殊安这般，心中更加确定了几分直接问道。

 第45章

    莫殊安放下茶壶，平静地与莫君庭对视，眼神明亮而柔和。


    莫君庭却是心中一惊，说道，「很严重的事情？连母亲与我都不能说吗？」


    莫殊安咬了下唇，「事情不太好说。」


    莫君庭看着莫殊安的模样，许久才试探地问道，「寺中有张家、五皇子和五皇子妃，能让你这般忌讳的不可能是张家，而且不过是打了张三郎一顿，你也不至于如此，那就是和五皇子他们有关系了？玄辩的死……」


    莫殊安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我不是想瞒着母亲，而是那事情……实在有些不好启齿，而且母亲知道的也不好，那日我带着两个丫环……」莫殊安终是没有再隐瞒，这样的事情对莫殊安来说也有些沉重，她心中也想要有个人能分担下，只是她不能与母亲说。


    莫君庭吸了口冷气，直到莫殊安说完，才问道，「这件事确实不能告诉母亲。」除了让母亲白白担惊受怕，没有别的用途。


    莫殊安点头，莫君庭端着杯子一口一口把放凉了的水饮尽，才说道，「是夏果和冬清吗？」


    「哥哥。」莫殊安看着莫君庭摇了摇头说道，「她们两个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莫君庭和莫殊安对视了许久，这才妥协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过夏果不能嫁出去。」


    「毕竟是我牵累她们的。」莫殊安说道。


    莫君庭说道，「你是我妹妹，她们不是，懂了吗？」


    莫殊安眼神闪了闪说道，「我知道了。」


    莫君庭叹了口气说道，「冬清本就没有出去的打算，而夏果……我来安排。」


    「不用的。」莫殊安明白莫君庭是让她把那两个人都放在眼皮子底下，其实这不仅仅是为了莫殊安的安全，也是为了夏果她们好，只是莫殊安一直知道夏果是想要出去的，心里难免有些过不去，「哥哥，我会安排的。」


    莫君庭看着妹妹的模样，想到小的时候，他在院子里练武，妹妹就这样趴在窗户边看着他，总是安安静静的样子，当时他以为女孩子的性格本就是这样的，可是如今才明白，小孩子哪里有静得下来的，妹妹的性子不过是因为身体不好，硬生生被磨的安静了，「我会去和夏果的家人谈谈，如果愿意的话，等过几年事情淡了，就让夏果赎身出府，到时候给他们家点银子，让他们远离京城也是可以的。」


    莫殊安闻言笑了下，说道，「恩。」


    莫君庭看着莫殊安的模样，敲了她额头一下，「答应的这般快，想来你本就是这样打算的，不过是想让我给你当苦力罢了。」


    莫殊安捂着额头呵呵一笑，然后正色说道，「哥哥，你说玄辩的死，会不会和五皇子有关系？」


    「说不准。」莫君庭沉思了一下说道，「按照你看到的情况，那个孩子……如果说五皇子没有丝毫察觉的话，我觉得不太可能。」毕竟是夫妻，五皇子不可能一点异常多没察觉，最重要的一点，在外面五皇子妃对五皇子都是如此了，那么在皇子府呢？


    莫君庭说道，「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是五皇子没有察觉，那么玄辩的死真的是个意外，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普阳寺的态度也很奇怪，第二种可能，是五皇子刚察觉，所以玄辩死了，第三种是五皇子一直知道，可是因为贵妃或者别的原因一直忍着，玄辩的死和五皇子有关系。」


    莫殊安问道，「五皇子妃是贵妃的侄女，如今贵妃……玄辩的死，哥哥不觉得朝廷那边的反应有些奇怪吗？就算不是玄辩，换了个旁人，普阳寺这般地方忽然走水还死了一个进宫讲过经的大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结案。更何况这个人和五皇子妃……五皇子妃会愿意？」


    莫君庭皱眉不言不语。


    莫殊安却笑了起来，「反正这些和我们没有关系。」


    莫君庭愣了下也反应过来笑道，「也是，我们在这边猜测不过是自寻苦恼罢了。」


    莫殊安忽然问道，「哥哥，真的没有人和你提亲事？」


    莫君庭反问道，「为什么这样问？」


    「我倒是觉得柳先生对你的态度有些奇怪。」莫殊安笑道，「这段时间柳先生把你留在书院，想来更多的是开导你，就连我都知道金陵的崇文书院想要进去很困难，更别提这样让你去学习了，也有让你散心的意思，原先柳先生对你就看重，如今更是考虑的周全，难道没有别的想法吗？」


    莫君庭闻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就你聪明，其实……柳先生提过，他与柳夫人有一女，不过我拒绝了。」


    「啊？」莫殊安有些惊讶地看着莫君庭，「柳先生和其夫人的人品，教导出来的姑娘应该不差，哥哥为什么拒绝呢？」


    莫君庭靠在椅子上，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不是她不好，如果真要娶妻的话，不管从家里还是前程来说，柳先生的女儿都是最好的选择，只是……」莫君庭眼神有些茫然，「只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对她好。」


    莫殊安不解地看着莫君庭。


    莫君庭说道，「在我心中最重要的是母亲和你，如果我娶妻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能……不，一定会为了你们去牺牲妻子的利益，这样对她不公平，所以我想着，只有等母亲和你都有了新的归宿，我能确定你们幸福了，有了新的依靠，我才能娶妻。」


    莫殊安眼睛一红，只觉得心中又酸又涩，「难道我嫁人了，哥哥就不理我了？」

 第46章

    「不会的。」莫君庭认真地说道，「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意思，而且这是我的选择，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的。」


    莫殊安抿唇笑了起来，眼泪却落了下来，「哥哥担心的太多了，母亲与我都不是那样为难人的性子，就算哥哥娶妻了，难道我们三个就不能好好相处吗？互相扶助吗？」


    莫君庭解释道，「我知道你们的性子，只是我心里的那一关过不去罢了，我赌不起那个万一，因为你们都太重要了。」


    莫殊安拿帕子擦去了眼泪说道，「你不会就这样和柳先生说的吧？」


    「是。」莫君庭说道，「我不想骗柳先生。」


    莫殊安放心了不少，这样话事情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而且从莫君庭的话中，莫殊安也感觉到其实莫君庭对柳先生的女儿并非无意的，而且莫君庭这番话说不定更让柳先生夫妻下定决心，因为莫君庭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


    莫君庭不想多提这件事，就说道，「既然你同意了，明日我给同窗送信，约几个人一并来散心，再找机会让你们见一面。」


    莫殊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莫君庭说道，「不用怕，如果真的看不中，哥哥养你一辈子。」


    莫殊安这才展演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眼神明亮而温润，「我听哥哥的。」


    胡氏和莫君庭都对莫殊安的事情格外上心，莫君庭晚上回去就直接写了几封信，选了四个关系好如今又无事的同窗来小聚，这样既能掩盖真实的目的，又能让妹妹从他们的交谈中观察那人的人品。


    次日就与胡氏说了一声，让人把信送出去了，胡氏心知这门亲事不管成不成，这些人都是儿子的朋友，专门让人去买了好酒，亲自拟定了菜品点心，又让人收拾了院子，见母亲和哥哥都这般在意，弄得本来不紧张的莫殊安都有些……说不出的慌乱了。


    等到莫君庭和朋友小聚的日子，一大早莫殊安就起来了，丫环们伺候着莫殊安梳妆打扮，胡氏也过来仔细打量后，「用那支碧玉玲珑簪，不要绞丝镯，用那对碧玉镯。」其实就算他们要见面，也是隔着屏风的，莫殊安觉得母亲这般其实有些过了，却不忍说什么，只是乖巧地坐在梳妆台前，让胡氏挑剔后换上更合适的，等胡氏觉得满意了，这才起身挽着胡氏的胳膊一并用饭了。


    胡氏怕女儿心慌，安抚道，「母亲会一直陪着你，到时候你不想开口就不用开口，交给母亲就是了。」


    莫殊安笑着应了下来。


    胡氏说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这次他虽然没有中举，可是庭哥也说了，他是有真才实学的，柳先生也很看重，所以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的。」莫殊安说道，「母亲放心。」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被莫君庭是为好友请来小聚的都是脾气相投之人，谈天说笑饮酒作诗，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意气风发，就连落榜也没使得他们沮丧，不过是察觉自己的不足，来年再战罢了。


    莫君庭想给莫殊安介绍的同窗姓林名青阳，字学敏，当他的手稿被莫君庭安排人偷偷送到了莫殊安手上的时候，莫殊安一下子笑了起来，笑过以后脸上倒是多了些羞涩的意味，虽然莫君庭没有明说，可是林青阳却知道了他的意图，这诗明面上是赞美看到的风景，实则是调侃莫君庭的，却不想莫君庭转手就送到了莫殊安的手中。


    胡氏见到女儿的模样，问道，「怎么？」


    莫殊安摇了摇头，把手稿递给了胡氏，胡氏也是识字的，却不精通这些，并没有看出诗中隐含的意思，「我瞧着倒是不错，莫非是哪里写的不好？」


    「不是。」莫殊安笑着解释了一番。


    胡氏听完也乐了起来，说道，「这人性子不古板，脾气瞧着也不错，安姐觉得呢？」


    莫殊安微微垂眸扭着帕子，「再看看。」


    胡氏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的女儿明显觉得这人性子不错，却想再观察一番，说道，「庭哥也胡闹，没提前给人打个招呼，不过瞧着他也是愿意的，不如让庭哥把人引到后面，先见上一见聊上几句再说？」


    莫殊安微微侧脸避开了胡氏的注视，点头说道，「母亲安排就是了。」


    胡氏戳了莫殊安的头一下，当即叫来了刘妈妈去安排，莫君庭得了信，就瞪了林青阳几眼，这才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并没有马上就单独叫了林青阳出去，只是偷偷使了个眼色，林青阳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微微点头又过了一会，这才装作微醺想要出去透透气醒醒酒，莫君庭做为主人家，这里又都是熟悉的人，自然陪着林青阳出去了，到了院落外面这才说道，「我母亲想见见你。」


    「伯母？」林青阳这次明白过来了，一时也有些紧张了，说道，「我先醒醒酒，这一身的酒味……」


    莫君庭说道，「我已经让人准备了醒酒汤，从这边走过去，身上的味道也散的差不多了。」


    林青阳闻言说道，「明博，这事你做的不够兄弟，你只说别院，要是我早知道，就不会这般随随便便来了。」


    「你已经写诗埋怨我一次了。」莫君庭觉得林青阳明显得了便宜还卖乖，说道，「而且什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有事情，不过是我母亲想见见我朋友罢了。」


    林青阳一听到是没有声音，「自该如此。」姑娘家重名声，「刚是我孟浪了。」

 第47章

    莫君庭笑道，「我知你的为人。」


    林青阳锤了莫君庭一下，等小厮送了醒酒汤来，就端着一口喝光，莫君庭刚也喝了酒，此时也用了一碗，这才带着林青阳往另外的院子走去，「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妹妹被退亲，并非……」


    「你信我，我还不信你吗？」林青阳打断了莫君庭的话，「早在你试探地时候，我就说了不在意这些。」他并不是古板不知变通的人，不说莫君庭被过继的突兀，就是他父母和离，事情办得那么快，怕是其中就有内情，再联系莫君庭的妹妹被退亲，这几件事其中相差不大，明眼人都能看出莫君庭的前程，把自己前程光明的儿子过继给个死人，不是傻子就是心虚，林青阳觉得是后者。


    林青阳本就是寡母带大的，小时候也受了不少欺负，那些风言风语更是每天都有人在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林青阳的内心无疑是强大的。


    莫君庭也没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带着林青阳走进了个小院，就见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站在门口，见到他们就满脸笑容，更是偷偷打量了林青阳一番，见他一表人才的样子，笑的更加开心了，引着两个人往里面走去，「少爷的朋友一看就是有学问的人，真好。」


    「刘妈妈。」莫君庭有些无奈地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刘妈妈还会看面相？」


    刘妈妈笑道，「老奴会的多着呢。」说着敲了三下门，然后推开带着两个人进去，「两位少爷先坐。」又让人上了茶水和点心。


    这屋中东西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有些空旷，屋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扇大屏风，林青阳一下子就明白了，怕是莫君庭的母亲就坐在屏风后面，可是又觉得有些不对，如果只是莫君庭的母亲，按理说也不至于这般坐在屏风后面，除非……这么一想，难免心跳的快了几分，不由自主多看了那屏风几眼，可惜什么也看不出来。


    刘妈妈不知道说什么，就听见屏风后面传来了一个让人很舒服的声音，「这次冒昧把林公子请来，还请林公子见谅，实在是庭哥这孩子，每日都只报喜不报忧，我心中担心的很，这才想见见庭哥的朋友。」


    林青阳起身对着屏风后面的人抱拳行礼道，「伯母唤我学敏即可，万万担待不起公子二字。」


    「学敏？」胡氏隔着屏风看不清林青阳的长相，却觉得他声音态度都是极好的，心中更是满意了三分，「坐下吧，就当是自己家中。」


    林青阳谢过以后这才重新坐下，趁着行礼的机会，他看了眼屏风，能从屏风上的影子看出后面确实不只一人，却只有一人坐着，剩下的都是站着，这样一来林青阳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是错的，缓缓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冷静了不少。


    胡氏问道，「学敏可是你的字？」


    林青阳说道，「是先生为晚辈起的字。」


    莫殊安和春华一并站在胡氏的身后，刚才林青阳的话中透露了两个消息，一是先生很看重他，否则不会给他起字，二是家中怕是已经没有能为他起字的长辈了。


    听着胡氏的问题与林青阳的应答，莫殊安知道哪怕林青阳的家世比不上张家，可是学识、人品都远超张家三郎，这样的人自然是莫君庭精挑细选的，虽然明知道林青阳是一个好选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底都有些拒绝，莫殊安侧脸看着胡氏的神色，那是喜悦和满意甚至还有期待，期待什么？期待这个人能好好对待她苦命的女儿吗？


    莫殊安心中有些酸涩，重新低下了头，如果必须嫁人的话，嫁给这么一个母亲和哥哥都满意和喜欢的人好像也不错。


    胡氏把想问的都问完了，侧身轻轻握了一下莫殊安的手，用口型问道，「安姐还有想知道的吗？」


    莫殊安想了想点头，第一次开了口，「林公子可知今日哥哥带你前来的目的？」


    当莫殊安的声音传出的时候，林青阳心猛地跳了几下，顿了下才开口说道，「我……在下知道。」


    莫君庭眼神闪了闪，他没想到妹妹会主动开口，不过这样也好，想来妹妹是满意的，这才愿意开口，这么一想就去观察林青阳的神色，见林青阳耳朵都红透了，也没了刚才的镇定，心中有些好笑和欣慰。


    林青阳在听见莫殊安声音的那一刻就开始紧张，并不是莫殊安的声音不好听，恰恰相反，她的声音软糯带着姑娘家特有的娇甜，就好像……就好像她给莫君庭这个哥哥绣的扇套、香囊、荷包似得，细腻漂亮别致。


    莫殊安好似被林青阳的回答逗笑了，声音都轻快了一些，「那林公子是如何想的？」


    林青阳强自镇定下来，却没有回答莫殊安，只是起身对着屏风胡氏的位置恭恭敬敬鞠躬说道，「我马上写信给家母，等天气凉爽一些就接家母进京，到时……到时候还望能再次拜见伯母。」


    胡氏此时哪里有不满意的，直接起身出了屏风扶起了林青阳，越看越觉得满意，刚刚那些话不仅是回答了莫殊安的问题，还把自己的态度表现的格外明白，他很看重莫殊安，却也是个孝顺的人，如今天气闷热，这样的天气让母亲赶路进京为了自己的事情，虽然可以说是心急却也顾念自己母亲的身体，这样的人才是真的能托付终身的。


    「好孩子。」胡氏并没有明说，「这庄中东西简陋，到时候了再好好招待你。」


    莫君庭也站了起来，看向了屏风，就见穿着鹅黄衣裙外罩藕粉色轻纱罩衣的莫殊安走了出来，却没有凑过来，而是微微低着头，对着莫君庭和林青阳的方向盈盈一拜，就带着丫环先离开了。

 第48章

    林青阳整个人都愣住了，莫殊安只是惊鸿一现，却让他连脖颈都红了起来，额角都紧张的出了汗，胡氏看了眼，心中明白的很，见林青阳傻小子的样子，心中满意又说了几句，林青阳心不在焉都没有在意，而是让莫君庭带着林青阳离开了。


    等人走了，刘妈妈才笑道，「恭喜夫人恭喜姑娘了。」


    胡氏开口道，「只希望一切顺顺当当就好。」


    普阳寺的事情虽然贵妃有心瞒着，可是这样的寺庙起火，却不是相瞒就瞒得住的，严帝看着手上的情报，脸色变了又变，哪怕他再不看重五皇子，那也是他儿子，他也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五皇子妃半夜出现在一个和尚屋中的原因，他只要知道结果就好，可是想到这到底是贵妇娘家的人，强忍着怒气，带着情报去见了贵妃。


    到了贵妃宫中，就见贵妃穿着一身浅色的常服，并没有特意打扮就已经美艳惊人了，「陛下，您来的正好，我刚做了糯米糕，里面加了您喜欢的杏仁呢。」


    看着这样的贵妃，严帝心中的怒火又消失了，怕是贵妃也被瞒着，这事情还是慢慢和贵妃说吧，不过那个五皇子妃却不能再留了。


    五皇子妃是暴毙而亡的，葬礼更是仓促，丝毫没有生前的风光，不说她是皇子妃的身份，就是贵妃侄女的身份也不该如此，百姓不知的是，五皇子妃甚至没有牌位，就连在玉牒上的名字都被划去了。


    这还是严帝把事情告诉贵妃后，贵妃哭了一夜后劝着严帝下的决定，本来严帝并没想做到这样的地步，起码的体面还是要给贵妃留下的，当时贵妃的话是不管五皇子妃是为何晚上前往玄辩的房中，可是到底是在的还和玄辩的死有扯不清的关系，谁的面子也没有严帝的大，这样的人不能留不能容，还自请去贵妃之位。


    严帝自然是不允许的，安慰了贵妃许久，贵妃当着严帝的面，甚至没叫五皇子妃进来解释，一副严帝说了她就信，严帝的面子最大的态度，赐了毒酒给五皇子妃，只当她是病逝的，以皇子妃的礼仪下葬，只当全了她最后的体面。


    书房中五皇子一身素色的衣服，正在抄经书，每个字都写的很认真，面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像是没有察觉到府中的人心慌乱似得，小厮敲了三下门这才进来，说道，「殿下，事情已经办妥了。」


    五皇子头也没有抬，小厮也没有再说话，他其实很不解五皇子的态度，说是恨五皇子妃吧？却偏偏成全了五皇子妃最后的愿望，冒着危险安排人把玄辩的骨灰与她合葬了，若说不恨吧？那普阳寺的事情……而且哪个男人能容忍妻子在外偷人，换做自己怕是恨不得直接杀了那对奸夫淫妇，可五皇子偏偏忍下来了，还忍了许久。


    小厮正在思考，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他抬头看了眼，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五皇子已经放下了笔坐在椅子上，小厮赶紧到了门口问道，「什么事情这样慌慌张张的？」


    「皇上召见殿下。」前来报信的小厮赶紧说道，「让殿下即可进宫。」


    小厮刚想回去禀报五皇子，就见五皇子已经走了出来，扫了他们两个一眼就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小太监伺候着五皇子换上正装，五皇子身边不需要用丫环，更衣梳洗用的是太监，出门办事带的是小厮，因为这样的原因，甚至还一度传出五皇子好南风的流言，不过五皇子因为不能言语，并不出现在朝堂，所以传了一段时间后就不了了之了。


    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五皇子穿戴整齐后就上马车进了宫，虽说是严帝召见，可是等五皇子进宫后，却并没能见到严帝，反而被罚跪在了大殿门口太阳正浓的地方，如今天气炎热，他又是一身正装，跪下没多久就出了一身的汗，五皇子的跪的时候腰肢挺直，这样的姿势其实很累，可是他却不能动也不敢动，等太阳落山了，严帝就派人传话让五皇子回去，这样一连跪了三日，严帝才没再召见五皇子。


    五皇子身体不算弱，可是撑了三天后，也病倒在了床上，却连太医都不能请，只能偷偷请了大夫来。


    秦勋年岁还小，又从小养在五皇子妃的身边，对于母亲的死，秦勋整日哭闹个不停，只是府上的人都知道五皇子妃死的蹊跷，就连五皇子妃身边的人都被清洗了一遍，还留下的人对于秦勋的照顾难免有疏忽的地方，等发现秦勋发热的时候，他已经有些意识不清楚了，可是照顾秦勋的人却不知道要怎么办，毕竟五皇子被罚跪了三日如今也在病中，最后还是刚从宫中回来的素素去见了五皇子，五皇子并没有去看秦勋，却让人请了大夫，把照顾秦勋的那人都给罚了一遍，最后把秦勋房中的事情交给了素素。


    胡氏、莫殊安和莫君庭在别院停了几日就回了京中，马上就要到胡老爷子的寿辰了，孙氏特意写信请胡氏过去帮忙，胡氏本是不愿沾手这些事情的，可孙氏带着女儿亲自来接，胡氏才无奈应了下来。


    马车上，胡媛因为许久没见到莫殊安，正拉着莫殊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多亏姐姐你们早一天离开了普阳寺。」


    「是啊。」莫殊安没有丝毫的不耐，柔声说道，「我知道消息也吓了一跳呢。」


    胡媛靠在莫殊安的身边，「我听说五皇子妃就是因为被惊着了，回去后就病了最终没能熬过去呢。」


    莫殊安也听说五皇子妃的事情，两个人当时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再提普阳寺的事情，不管五皇子妃因为什么没了的，恐怕都涉及了皇家的阴私，而且死者为大。

 第49章

    孙氏听见女儿的话，斥责道，「以后不许再提这样的事情。」


    胡媛嘟着嘴说道，「大家都这么说。」


    孙氏皱眉，「以后你还想出门吗？」


    胡媛看着母亲的模样，撇撇嘴说道，「我不说就是了。」


    孙氏这才满意，莫殊安见胡媛委屈的模样，拿了个荷包出来柔声说道，「看看喜欢吗？」


    那荷包是用银红锦缎做的，上面绣着小猫扑蝶图案，因为加了银线的缘故，小猫看起来身上的毛好似会随风飘动似得，一看就知道花了大心思的，胡媛见到马上接过，眼睛亮亮地说道，「好漂亮，是给我吗？」


    「上次不是答应给你绣个荷包吗？」莫殊安见胡媛喜欢，心中也高兴，「不过我绣的慢，所以拖到了现在才给你。」


    「一点也不慢。」胡媛拿着荷包爱不释手，想要换上又觉得今天的衣服配不上，摸了摸上面的小猫，这才仔细收了起来。


    胡氏见到开口道，「安姐手真巧，只是这样精细的图案累眼的很，以后别搭理这个坏丫头。」


    胡媛也不生气，说道，「母亲你是嫉妒姐姐对我好。」说着就拉着莫殊安说起了悄悄话，不让莫殊安搭理孙氏。


    胡氏在一旁笑着，并没有多说什么，那样的荷包自然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绣好的，她不心疼女儿吗？心疼的，可是也知道女儿的心意，莫殊安为什么给胡媛绣东西，还不是为了自己这个母亲。


    莫殊安等胡媛停下来，才说道，「等过几日家中收拾好了，我请你去玩。」


    「什么家中？」胡媛有些疑惑地看向莫殊安，「姐姐要搬走吗？」


    马车本就不大，四个人坐的也近，胡媛的话孙氏听得一清二楚，她看了胡氏一眼，就见胡氏神色不变，想来她们母女两个已经商量妥当了。


    莫殊安应了一声解释道，「哥哥的院子已经修好了，要接过去住呢，到时候我请你来做客好不好？」


    「姐姐别走。」胡媛不舍地说道，「你走了，我又没人说话了。」


    莫殊安笑着戳了下胡媛的脸颊，「又不远，到时候你还多了个落脚玩耍的地方，我也可以去胡府找你玩。」


    孙氏此时已经明白过来了，莫殊安选在这个时候搬走，并不是因为莫君庭的宅子正好修建好，而是这个时候最妥当，再过段时日家中老爷子就该过生辰了，明面上莫鹏和胡氏已经和离，而莫殊安是莫府的姑娘，留在胡氏的身边就有些不妥了，而莫殊安搬离到时候再和莫君庭一起来拜寿，这般对胡氏的名声更好一些，而且想到丈夫和她商量的事情，孙氏看了看莫殊安，再看看自己女儿傻乎乎的样子，多亏了自己丈夫靠谱，才能让女儿这样快快乐乐长大。


    等回到了胡府，胡氏就带着莫殊安和莫君庭先去见了胡老爷子，胡老爷子见到莫君庭心情倒是不错，还叮嘱了几句，自从莫婧莹的事发，胡老爷子又发作了妻子，他的精神头就一直不好，太医也请了，只说让老爷子放宽心好好养着，众人都知道这是心结，只能靠老爷子自己想开。


    胡氏亲自给弟弟说了女儿要搬走的事情，胡孝诚思索了一下也没多问就点了头，只是让莫君庭缺什么直接开口，莫君庭道了谢后，也没推辞请胡孝诚帮着找家可靠的人牙子，胡孝诚一口应了下来，知道这是莫君庭没把自己当外人。


    莫君庭说道，「我听母亲说表弟的功课不错，若是舅舅放心的话，不如让表弟每日都去我那儿两个时辰，等明年春松原书院招生的时候，我学问虽然不如舅舅给表弟请的先生，可是毕竟在书院待了几年，对那边……」


    「太好了。」没等莫君庭说完，胡孝诚已经满脸惊喜地应了下来，「这有什么不放心的，让那小子就住你那儿就可以，我早就想提了，只是那小子淘气怕打扰了外甥你。」


    莫君庭笑道，「舅舅太见外了。」


    胡孝诚却是真心的欢喜，他就那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希望儿子成才的，他学问不行却也知道松严书院的名声，那可不是想考就能考的，每年招的人数更是有限，「太好了，太好了。」


    莫君庭开口道，「不过再等几个月，我怕是要去金陵一段时间。」


    「怎么了？外甥是有什么事情吗？」胡孝诚问道。


    莫君庭解释道，「先生让我去金陵的崇文书院学习一段时间。」其实莫君庭不是一个爱炫耀的人，会说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胡氏，明摆着告诉胡府的人，哪怕胡氏和离了，她还有这个儿子来撑腰。


    莫君庭并没有留在胡府过夜，而是陪着用了饭后就离开了，第二日一大早就来了胡府，下午才接着莫殊安离开，这虽然是他们三个商量好的事情，可是看着儿子女儿的离开，胡氏还是红了眼睛，「也不知道庭哥和安姐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刘妈妈劝道，「若是夫人不放心，老奴明日就去看看？」


    胡氏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其实她当时是想让刘妈妈去照顾莫君庭和莫殊安一段时间的，可惜被他们拒绝了，莫殊安觉得和他们两个相比，胡氏身边更离不开刘妈妈的照看。


    胡孝诚说道，「姐，放心吧，我觉得庭哥他们自有分寸，孩子长大总是要离开自己的。」


    孙氏瞪了胡孝诚一眼，这才劝导，「不如明日我陪姐姐一并去瞧瞧？他们两个孩子家家，可别缺了少了什么才是。」

 第50章

    胡氏闻言说道，「不了，过不了两日就能见到了，到时候再问问吧。」


    孙氏挽着胡氏的手说道，「对了姐姐你说父亲生辰那日的座位如何安排才妥当？」都请了谁家，谁家和谁家能坐一起，谁家有嫌弃需要隔开，这都是学问，孙氏以前做多是打个下手，知道个大概如今真的操办起来，有些地方也拿不住，需要个商量的人。


    胡氏说道，「我也没操办过这些，不太清楚的。」


    孙氏叹了口气，「都把我急坏了。」


    胡孝诚在一旁看着妻子和姐姐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倒是没什么不悦，只是偷偷给妻子使了个眼色，孙氏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胡孝诚这才离开了。


    孙氏和胡氏聊了一会，才问道，「姐姐想过再嫁的事情吗？」


    胡氏的脚步一顿，孙氏害怕胡氏误会赶紧解释道，「姐姐还年轻，难不成因为那么个男人耽误了以后的幸福？」


    「我……」胡氏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们是为我考虑，只是我真的没有这个心思。」


    孙氏神色一肃，挽着胡氏走到亭中坐下，只留了刘妈妈，让其他人都退出去，这才说道，「其实孝诚和我都考虑了许久要不要和姐姐谈这件事，害怕姐姐误会，却又觉得……姐姐为了孝诚才嫁给了那样一个人，那个男人又是个混蛋不知道珍惜姐姐。」孙氏看着胡氏，虽然她对胡氏好是有自己的心思的，可也是真的关心胡氏的，胡孝诚没少说关于胡氏这个姐姐的事情，胡氏的性子也好，一对儿女看着前途也不差，孙氏是真心想和胡氏交好的，「胡府是姐姐的家，若是姐姐不愿意再嫁，留在家中我们两个人作伴，到时候等孩子们都娶妻嫁人了，我就把府上的事情交给儿媳妇，我们两个结伴一起游山玩水去。」


    胡氏一时没有说话，孙氏说道，「只是我们觉得姐姐该有自己的幸福，孝诚有个朋友，妻子在七年前就病逝了，家境殷实，年纪比姐姐大上五岁，他有两儿一女，儿子都已经成亲，女儿也嫁人了，并没有和儿女住在一起，家中也没有长辈。」


    刘妈妈闻言看向了胡氏，这样的条件并不差，其实刘妈妈心中也希望胡氏能再嫁一次的，能遇到一个好男人，毕竟胡氏才三十多，以后的人生还长着呢。


    胡氏摇了摇头，「我不想考虑这些事情了，我现在只想着给庭哥娶个好媳妇，让安姐能风风光光嫁出去。」


    孙氏劝道，「又不是马上就定下来的事情，姐姐可以多考虑考虑，我们只是觉得姐姐该有自己的生活。」


    胡氏说道，「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可是我真的……很累了，不想再嫁人了。」


    孙氏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而是和胡氏聊起了别的。


    莫君庭的宅子自然是不能和莫府、胡府那样的地方比的，不过位置不错，他们兄妹两个倒是足够了，因为有胡府的帮衬，院子里的东西都被置办整齐了，就是冰窖中的冰也是满的，春华四个丫环是跟着莫殊安的，来了以后就开始忙着收拾莫殊安的东西，现在府中的下人都是胡府借来的，只等莫君庭他们买好人手教好规矩后，他们就回离开。


    宅子中位置最好最大的院子，被莫君庭收拾出来给莫殊安住，就这样莫君庭都觉得委屈了妹妹，弄得莫殊安又感动又无奈，只是等兄妹两个一起用饭的时候，心中都有些茫然了，莫君庭还好一些，毕竟经常离家住在书院，而莫殊安这是第一次离开母亲身边，忍不住红了眼睛心中空空的，低着头慢慢用着饭菜，莫君庭自然注意到了，夹了些莫殊安喜欢的菜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上中，劝道，「明日我陪你去探望母亲好不好？」


    「不了。」莫殊安因为是在自己家中，又是当着莫君庭的面，再也没有忍着，只是说道，「哥哥，母亲……母亲为我们活了这么久，也该为自己活着了。」


    莫君庭虽然心中早就有这样的猜测，可是真等莫殊安说出口了，莫君庭心情却有些复杂的。


    莫殊安看着莫君庭说道，「哥哥，不管母亲怎么选择，我都会为母亲高兴的，你呢？」


    莫君庭苦笑了下说道，「放心吧，我没那么小心眼，我也会为母亲高兴。」


    莫殊安应了一声，开口道，「哥哥，我们还有彼此呢。」


    「恩。」莫君庭开口道，「我们从没有出生就在一起了，哪怕以后我娶妻你嫁人了，我们也是最亲的兄妹，能依靠彼此的，以后母亲……就报喜不报忧，不要再让母亲为我们担心了。」


    莫殊安也是这个意思，点头应了下来，许久才说道，「关于我的亲事，莫府那边……」


    「放心吧。」莫君庭说道，「外祖父答应出面，更何况你的庚帖又不在他们手中，定下来以后让外祖父与他们说就是了，到时候你的嫁妆我来出，不用他们。」


    莫殊安应了下来。


    莫君庭说道，「先吃饭。」


    因为五皇子妃的事情，贵妃明显看着憔悴了许多，严帝整日带着八皇子陪着贵妃，贵妃也难展笑颜，最后还是八皇子劝道，「若是母亲觉得内疚，不如再给五哥选个妻子。」


    贵妃没有说话，严帝倒是开口道，「是这个道理，而且这本就不关你的事情。」


    「那到底是我娘家的人。」贵妃的声音很柔媚，「五皇子本就……陛下还是把给五皇子选妃的事情交给皇后娘娘吧，我无颜在……」

 第51章

    严帝眉头一皱，握着了贵妃的手说道，「皇后？这事情就交给你，朕就相信你。」


    贵妃没再推辞，却羞红了脸，偷偷抽了抽手，看了八皇子一眼，娇声说道，「陛下，您该去御书房了。」


    严帝也注意到了儿子，却没有在意，笑着说道，「好，朕晚些时候再来陪你，祚儿你与朕一并去，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学习一下了。」


    秦祚刚想答应，就见贵妃看了他一眼，心头一转说道，「父皇，三个哥哥还没参政，儿子……不适合吧？」最后几个字声音有些小。


    「是啊陛下。」贵妃也开口道，「外面那些人本就因为陛下偏疼祚儿不满，妾不想陛下为难。」


    严帝想到那些人的态度，都在说什么正统说什么太子，这样严帝格外的不满，再看贵妃和小儿子，眼神柔和了许多，「朕有分寸，贵妃不用担心，祚儿……」严帝拍了拍秦祚的肩膀看着贵妃说道，「朕自有安排。」


    贵妃这才不再说什么，只是叮嘱道，「祚儿，你可不许胡闹给你父皇添了麻烦知道吗？」


    秦祚行礼道，「儿子明白，母妃放心。」


    贵妃亲自送了严帝和秦祚出门，等再也看不见严帝这才转身回来，不过严帝一走，贵妃脸上的柔弱就消失了，冷声问道，「素素传消息来了吗？」


    一直站在贵妃身后的一个大宫女行礼道，「回主子的话，一切都按照主子的计划进行，从素素传来的消息，五皇子并没有怀疑皇孙的出身，但是因为五皇子妃的事情，难免对皇孙有些间隙，虽没有去探望，却日日叫人来问话。」


    贵妃看着蔻丹汁染的漂亮的指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对于五皇子妃的死，贵妃没有丝毫的伤心，五皇子妃做的事情，她更是一清二楚，甚至乐见其成，就是没想到那个蠢货嫉妒心那么强又那么冲动，玄辩死不足惜，可却不该死在五皇子妃的手上，更不该让人发现夜里五皇子妃在玄辩的屋中这件事。


    大宫女没有说话，贵妃撩了下头发，「戏也做够了，去打听下有什么合适的姑娘嫁给那个哑巴。」


    「奴婢愚钝，请主子明示。」大宫女跟着贵妃许久，最知道她喜欢用什么样的人又是个什么性子。


    贵妃挑眉看了她一眼，说道，「蠢死了。」虽然这么说，可是眉眼间却没见生气的意思，「自然要长得好的，出身的话……也不能太低，有爵位最好，品性吗？」想到当初五皇子的母亲，贵妃眼睛眯了下，「五皇子口不能言，找个活泼点的，总不能府里太沉闷不是吗？」这个活泼两个字，贵妃微微加重了一些。


    大宫女恭声应了下来。


    胡老爷子生辰那日，莫鹏并没有来，倒是莫志腾带着妻子毛氏前来祝寿，莫志腾本也不想来的，还是毛氏劝了他几句，哪怕莫鹏和小胡氏和离了，他的原配依旧是胡家的姑娘，胡老爷子的嫡女，胡老爷子也是莫志腾正正经经的外祖父，以后说不得莫志腾还需要胡老爷子帮忙。


    莫志腾本就是个耳根子软的，自从莫婧莹被休归家，莫君庭被过继后，莫志腾就感觉到只有毛氏和他的利益是一致的，毛氏肚中又有他的骨肉，两个人的感情越发的好了起来，就连这次见到莫君庭，莫志腾对莫君庭的态度都好了不少，毕竟莫君庭已经和他没有什么利益牵扯了。


    毛氏在给胡老爷子拜寿后，就被带到了后院和女眷在一起，莫殊安正陪在胡氏的身边，见到毛氏就抿唇一笑迎了过来，态度亲近自然，就像是当初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他们还是一家人般，「嫂嫂。」


    这样的态度让屋中的几位女眷对莫殊安的评价都高了许多，她们这般的大户人家，哪怕家中闹的再厉害，外在都要光鲜，简单的来说掰断了胳膊也要往袖子里面藏，若是莫殊安真的对毛氏不理不睬或者为难她，这些女眷才会觉得莫殊安不懂事。


    毛氏主动挽着莫殊安的胳膊，笑盈盈地给众人打过招呼后，就一并坐下了，莫殊安叫人端了温水来给毛氏，毕竟她有孕在身，有些东西并不适合用，毛氏端着喝了两口才笑道，「还是妹妹体贴。」


    莫殊安笑了笑没有说话，毛氏如今称呼胡氏是姨母，态度比没和离的时候恭顺了不少。


    说了一会话，毛氏忽然低声说道，「我有些气闷，妹妹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莫殊安拿不准毛氏是真的想要出去透气还是有话与她说，有些担忧地问道，「嫂子可是身体不适？」


    毛氏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握了莫殊安的手一下，莫殊安微微垂眸明白过来，这是找个借口有话与她说，莫殊安告诉了春华一声，让春华等胡氏有空了与胡氏打个招呼，这才陪着毛氏走了出去。


    因为怀孕的缘故，毛氏走的有些慢，出门后毛氏才问道，「可有安静些说话的地方？」


    莫殊安说道，「那边有个小院子，景色倒是不错也清净。」


    毛氏开口道，「好。」


    莫殊安这才引着毛氏往小院走去，毛氏忽然感叹道，「妹妹气色看着很好。」今日莫殊安穿着一身百蝶穿花的衣裙，戴着海棠珍珠步摇和琉璃簪，神色从容而沉静，眉眼间却多了少女的娇俏，毛氏都快记不得莫殊安在莫府时候的样子了，却敢肯定绝不似如今这般夺人目光。


    毛氏心中叹了口气，不少人都说莫婧莹容貌惊艳，可是毛氏觉得相比起来，莫殊安更胜一筹，只是在莫府的时候，故意低调罢了。

 第52章

    小院中有个凉亭，等莫殊安和毛氏到的时候，凉亭的椅子上已经放了软垫，小桌上摆着几样胡氏喜欢的果点，毛氏见此开口道，「还是妹妹细心。」


    莫殊安笑了下温言道，「嫂子坐下歇歇脚。」


    丫环扶着毛氏坐下，莫殊安亲手倒了两杯水，这才坐在了毛氏的身边，毛氏看了看莫殊安身边的丫环，那是从莫府的时候就一直跟在莫殊安身边的，想来是莫殊安的亲信，所以也没提让人退出去的话，毛氏仿若闲谈一般说道，「滢姐前段时日身体就有些不适，吃什么吐什么。」毛氏用签子扎了颗梅子放在嘴里，梅子酸酸甜甜的味道极好，「还喜欢吃些酸的东西。」


    莫殊安开始没明白过来，可是看了眼毛氏的模样，再对照她说的话，愣了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莫婧莹不是刚小产过吗？怎么又怀上了，赵家大郎已经不在了，那么这个孩子……张家三郎的？


    毛氏仿佛在闲聊一般，「那段时间虽然身体不适，可是她却极爱出门，也不知道图个什么，不过前几日接了信后，就叫了大夫，大夫开了药后，滢姐到底病的更重了，这几日都下不了床了。」


    莫殊安手指捏着扇柄，这是又用药落胎了吗？莫婧莹莫非开始打着用孩子当理由嫁给张家三郎，谁知道计划没成功，所以就直接找大夫喝了落胎药。


    毛氏开口道，「十药九毒，有些东西是决不能喝的，还连着……」像是怕莫殊安没有听明白，毛氏几乎是明示了，「那样的东西对女子危害很大。」


    莫殊安低着头没有说话。


    毛氏接着说道，「滢姐虽在床上静养，却也不寂寞，每日都与外面有信笺往来的。」


    信笺往来？莫殊安想着莫婧滢的性子，她那般要强只需要炫耀让人嫉妒，总不会是和旁人诉苦的，可是偏偏谋算落空，怕是又要把事情记在她身上了，其实莫殊安有时候觉得莫婧滢是习惯了恨她而已。这般一想，大致也猜到信笺的内容，说到底就是败坏她的名声，只是莫殊安觉得经过莫婧滢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她和母亲的名声，在莫婧滢的那个圈子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再差也就那般了。


    可惜莫婧滢没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和母亲的名声差，莫婧滢自己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怕是连莫婧滢那些所谓的小姐妹家，表面上安慰莫婧滢，内里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毛氏忽然说道，「你年岁也不小了，若是姨母有什么打算不好开口，与我说一声也行。」


    莫殊安对毛氏的态度有些疑惑，面上却丝毫不漏，甚至提都没有提林家的事情，只是说道，「谢谢嫂子关心。」


    毛氏又吃了两颗梅子，才抚着肚子说道，「为人母者，总要多为孩子考虑考虑。」这也算是对刚才行为的解释，「哪怕庭哥过继了在夫君心中，也是嫡亲的弟弟呢。」


    莫殊安觉得好笑，恐怕就是因为莫君庭被过继出去了，莫志腾才会把他当弟弟看，口上却说道，「嫂子说的是。」


    毛氏见莫殊安明白过来，也不再多提，「行了，我们进去吧。」


    皇宫中，贵妃看着手中的名册，「这刘家的姑娘怎么十九了还没嫁出去？」


    「回主子的话，奴婢打听了说是刘家就这么一个姑娘，宠的很，这姑娘眼光也高……」


    贵妃没等人说话，就直接把这页给撕了扔到了地上，「这么大的年龄哪里配得上五皇子，再说勋哥年岁还小，这人嫁过去就生了孩子，哪里还有勋哥的活路。」言下之意却是准备给五皇子取个年岁小些的，不仅仅是年岁小，身子骨最好还弱一些的，五皇子虽然身有残疾不可能问鼎皇位，可是皇孙却可以，雍朝并非没有那种直接册立皇太孙的事情。


    而且在家中不能是得宠的，否则给五皇子添了助力怎么办。


    大宫女瞬间明白了贵妃的意思，赶紧说道，「是奴婢思虑不周。」


    贵妃随手把册子扔到了大宫女的身上，那大宫女直接撕去了几页，然后重新捧到了贵妃的面前，贵妃却没有接过的意思，只是斜靠在榻上，「你挨着说吧。」


    「是。」大宫女并不需要看册子，上面的内容她都记得，「余家四姑娘，芳龄十五，因面上有痣不得……」


    「过。」贵妃挑眉有些不悦地看了过去，「样貌不佳的怎么配得上五皇子。」


    大宫女赶紧跪下请罪，贵妃叹了口气，「你怎么如此愚钝，算了，捡那年岁小些，容貌漂亮的说。」


    「孙家二姑娘，芳龄十六，容貌上佳却因幼时落水，至今没来过月事。」


    「王家二房次女，芳龄十四，容貌上佳，性子易怒经常责打身边的丫环。」


    「……」


    贵妃一直没有说话，毕竟这些缺点太过明显，稍微打听下就知道了反而不妥，她要给五皇子寻的是那种明面上看处处妥当甚至可以说极好的姑娘，「等等，莫家？」


    「莫府二姑娘，继室所出，因双胎早产的缘故，身体弱极少出门，父母和离，如今跟着被过继的兄长生活，被张家退亲。」


    贵妃眼睛眯了下，「退亲？」


    「奴婢打听，原是与张家三郎定亲，只是张家三郎与莫府大姑娘有了首尾，莫府大姑娘被休前是赵家大郎的妻子……」


    贵妃听完并没说什么，「接着。」


    「是。」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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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大宫女把所有名单说完了，贵妃才对着阳光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行了，再去打听下郑、陈、莫、周这四家的姑娘的情况。」


    「是。」


    林家庄中，林夫人看着手中的信，许久没有说话，身边的婆子有些担忧地问道，「夫人可是那里不适？」平日里收到少爷的信，林夫人总是满脸喜悦，今日却带上了愁容。


    林夫人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婆子问道，「可是少爷有什么不妥？」


    「并非如此。」林夫人抿了下唇，才说道，「是喜事，阳哥看上了一个姑娘，央我去京中帮着提亲。」


    「可是那姑娘不好？」


    林夫人说道，「并非如此，其母虽是继室，父亲确实县子，外祖家是郡伯爵位，世子正是此女的亲舅舅，同胞哥哥就是阳哥的好友，学问前程都极好。这样的出身再无一丝不好，阳哥可谓是高攀了，只是钱妈……」


    「这可是大喜事。」没等林夫人说话，钱妈妈就笑着说道，「恭喜夫人了。」


    「钱妈……原先没程家消息还好，可是如今程家却送了信来，这可如何是好。」林夫人苦恼道。


    钱妈妈直接说道，「夫人，当初可是那程家忘信弃义的，老爷死后少爷年幼，夫人不是没和他们家提过，可是他们家如何应对的？开始还与夫人回信，后来根本不再搭理，如今知道少爷出息了，却又厚颜无耻前来提当年的婚约，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再说了，夫人也要为少爷的前途着想，以后少爷做官了，难道不需要帮衬吗？」


    钱妈妈见林夫人有些意动劝道，「夫人，自老爷不在后，少爷就一直想撑起这个家不让夫人操心，吃了多少苦，如今难得提了要求，夫人难道想让少爷失望吗？」


    这话一出，林夫人面色变了变，许久说道，「对！是他们家先背弃承诺的，钱妈收拾东西，我们不等阳哥来接，这就进京去。」


    钱妈妈喜笑颜开说道，「老奴这就去收拾。」


    林夫人忽然说道，「程家的事情不要让阳哥知道。」


    「是。」


    林夫人当即给林青阳写信，说了自己上路的事情，犹豫了下直接把程家的来信给烧了。


    关于莫婧滢的事情，莫殊安没有和胡氏说，只告诉了莫君庭，莫君庭听完冷笑了下，「也就她能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也怪不得普阳寺的时候，那张家夫人要来提亲，原来是让你去收拾烂摊子，他们自己做的事情，凭什么牵扯你。」


    莫殊安因为在家中，头发并没有挽起，而是让丫环编成了大辫子，闻言说道，「反正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莫君庭见莫殊安确实不在意，这才说道，「你能看开就好，没得为了这些人来坏了心情。」


    莫殊安应了一声，「对了，我瞧着新买的那些下人也教导的差不多了，再加上母亲留下的那些人，不如把胡府的下人送回去吧。」


    莫君庭说道，「这些事情你安排就好。」


    莫殊安开口道，「已经安排好了，不过是和你说声，这两日我带着丫环把你的衣服收拾下。」


    莫君庭一口应了下来。


    莫殊安叹了口气说道，「哥哥还是早些给我找个嫂子才是，以后我出嫁了，府中的事情总是要有人来管的。」


    莫君庭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姑娘家家的一口一个嫁人，也不害羞。」


    「我只在哥哥面前说。」莫殊安没有丝毫羞涩，大大方方地说道，「难不成哥哥还会笑话我？」


    「不会。」莫君庭哈哈一笑，妹妹可比当初伶牙俐齿多了，「对了，按照日子来算，学敏的信怕是已经送到了林夫人手上。」


    莫殊安唇动了动，只是看着莫君庭没有说话，自那日以后，莫君庭就经常说一些林青阳的事情，甚至林青阳想让莫君庭帮着送些信或者小东西，莫君庭并没有马上答应，只是回来问了莫殊安，莫殊安直接拒绝了，莫殊安记得那时候她说的话，「订亲了那么几年，都要成亲了还能退亲，更何况现在事情还没定下来，而且莫婧莹当初就是被抓住了把柄，才使得我们换了如今的自在。」


    说到底莫殊安是不信任林青阳的，甚至可以说除了母亲和兄长，她谁也不信任，所以才会防的这般滴水不漏，不愿意落下任何的把柄，真等到他们成亲的那日，莫殊安觉得才是尘埃落定的时候。


    莫君庭那时候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指责莫殊安防心太重，只是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也不知道他最后怎么和林青阳说的，林青阳并没有在意这些，也没有再提送东西的事情，只是时不时让莫君庭带几句话给莫殊安。


    莫君庭温言道，「学敏已经打理行装，准备去接林夫人了。」


    「如今天气闷热，不如等再凉快一些上路。」莫殊安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也不急着这么几日。」


    莫君庭开口道，「我也是这般说的，不过学敏的意思，等他到了家中，陪着林夫人收拾了东西，那时候天气就刚好适合上路了。」


    莫殊安没有说话。


    莫君庭说道，「学敏也是心急，妹妹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莫殊安脸颊一红，想了一下说道，「哥哥稍微等下。」


    莫君庭应了下来，莫殊安起身回屋拿了刚绣好的香囊，这本是她给莫君庭做的，上面绣着兰草，里面装的是提神醒脑的药草，莫殊安犹豫下这才拿着出去，坐回了莫君庭的身边，把香囊放在桌子上，用手指推了过去。

 第54章

    「恩？」莫君庭明明知道莫殊安的意思，却故意拿着香囊看了看说道，「这是新给我做的吗？」


    莫殊安倒也没有隐瞒说道，「本是想给哥哥做的，先……过两日我再给哥哥做一个。」


    莫君庭笑了起来，把香囊收好说道，「让丫环给我绣也一样，你可别累着了。」


    「不累的。」莫殊安说道。


    莫君庭说道，「行了，我这就给他送去。」


    莫殊安没再说话，莫君庭说道，「晚饭你先用，我怕是回来的晚些。」


    「知道了。」莫殊安应了下来。


    莫君庭说道，「我走了。」


    莫殊安本想起身去送，却被莫君庭拒绝了，他摆了摆手让莫殊安留在屋中，自己离开了。


    等莫君庭走后，莫殊安就拿了没看完的书重新坐回了窗边的椅子上，只是半天也没能看进去一页，冬清坐在旁边的小圆墩上，正在给莫殊安做贴身的小衣，莫殊安忽然问道，「冬清，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冬清手顿了下，说道，「姑娘说的是哪件事？」


    莫殊安说道，「很多事情。」


    冬清开口道，「奴婢并不觉得姑娘做错过什么，不管当初的拒绝还是今日赠东西。」


    莫殊安索性放下了书，斜趴在椅背上看着窗户外面的风景，说道，「这些日子想想，可能嫁人也不错。」这样的话，不管是母亲还是哥哥都会放心了吧。


    「夫人和少爷都觉得是林少爷是能让姑娘托付终身的人。」冬清开口道，「姑娘值得最好的。」


    莫殊安闻言反而笑了出来，「就会捡好听的说，你说……万一林夫人知道我被退亲的事情，会不会……」


    冬清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说道，「那又不是姑娘的错，再说如果林少爷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哪里值得姑娘嫁过去。」


    「说的也是啊。」莫殊安笑了起来，不管是在母亲还是哥哥眼中，她都是千般好万般好谁也配不上的，想来林青阳在林夫人眼中也是这样，也不知道林青阳信中有没有提起这件事，若是没提的话等以后林夫人知道，恐怕难免会……只是这样的事情，莫殊安是不会主动去说的。


    冬清平时并不是个多话的人，此时忍不住安慰道，「姑娘，你一定会幸福的。」


    莫殊安停了许久才应了一下。


    御书房中，严帝批复完奏折，说道，「祚儿还没看明白吗？」


    秦祚说道，「父皇儿子看明白了。」


    严帝笑着招手，说道，「来说说，父皇看你说的对不对。」


    「是。」秦祚刚才看的正是严帝早先批复完的奏折，严帝对待这个小儿子是满满的慈父心，自从那日让秦祚跟着他去了御书房后，每日办公都会带着他，还让人搬来了以前的那些奏折，让秦祚在一旁看着学习，严帝批复完奏折后，就会考教一番，然后细细给秦祚讲解。


    在一旁的大太监亲手给严帝和秦祚换了茶水，自己端着已经有些凉了的出去，刚离开了严帝的视线小太监就赶紧接过来低声说道，「这点小事哪里用的到吴公公，吴公公赶紧休息会，小的去做就是了。」


    吴公公是严帝身边的贴身太监，看了小太监几眼说道，「倒是个有眼色的。」


    小太监呵呵一笑，先给吴公公端了茶水，吴公公并没有喝只是润了润喉，毕竟一会还要在严帝身边伺候，到时候想要小解也只能憋着，受罪的还是自己，另一个小太监说道，「吴公公，陛下让召五皇子进宫，如今五皇子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了，您看……」


    「让他等着。」吴公公毫不在意地说道，「没看见陛下正忙着吗？哪里有时间见五皇子。」


    「是。」


    吴公公伸了个懒腰整理了下衣服后，就端着小太监端来的果点继续去伺候严帝和秦祚了，五皇子不过一个哑巴，又不得严帝看重，吴公公才不会为了那样一个人去得罪贵妃之子，而且瞧着严帝的态度……怕是太子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了，他还是早点和八皇子打好关系才是正理。


    虽然这么想，可吴公公也是个有分寸的，等严帝教完了八皇子，这才借着添茶的机会说道，「陛下，五皇子到了。」


    严帝眉头一皱，八皇子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五哥到了啊，父皇儿子去请五哥过来吧？」


    「哪里用的着你去请。」严帝说道，「让他进来吧。」此时严帝也想起来是他自己要见五皇子的了。


    吴公公说道，「是。」这才下去吩咐了小太监去叫五皇子进来，若是换成了八皇子，吴公公就亲自去请了，而五皇子？吴公公可懒得走那么几步。


    等五皇子进来行礼后，严帝才说道，「行了，起来吧。」


    五皇子这才直起身，严帝说道，「贵妃近日在给你选妃，已经订下了几个人选。」


    「恭喜五哥了。」秦祚满脸笑意说道，「我说母妃最近忙什么呢，连我去了都不留我用饭了，原来是忙五哥的事情呢。」


    严帝听了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你母妃就是太爱操心了。」


    「五哥的事情，母妃当然要仔细些。」秦祚并不害怕严帝，笑呵呵地说道，「就是不知道母妃给五哥选的都是哪家的了？」


    严帝说道，「朕看了看，都是大家出身，贵妃的意思到底是给你娶妻，让你自己选选，或者问问你有什么偏好的，这才好下决定。」

 第55章

    五皇子听完严帝的话，行了一礼，严帝皱眉看了身边的大太监一眼，那大太监赶紧让人给五皇子准备了笔墨纸砚等东西，五皇子挽着袖子提笔写下了几个字，小太监双手捧着本想交给严帝，却见严帝摆摆手，「念。」


    小太监这才跪在地上念道，「谢父皇与贵妃娘娘厚爱，儿子并无意见。」


    严帝随口应了一声，「那就回去等消息吧。」


    五皇子再次行礼后退下，八皇子开口道，「父皇，我去送送五哥。」


    严帝面色一缓，「行了，就会找借口偷懒，一会直接去你母妃那。」


    「是。」八皇子笑呵呵地行礼，和等在门口的五皇子一起离开了。


    到了书房外面，八皇子就说道，「弟弟恭喜五哥了。」


    五皇子没有回答。


    八皇子也不在意，毕竟五皇子是个哑巴，想说话也是说不出来的，「等五哥大喜那日，弟弟一定要去讨杯喜酒。」


    五皇子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八皇子，八皇子对于四皇子和五皇子这两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兄长还是很友善的，说到底是要表现给严帝看的，就像是贵妃时不时就在严帝面前提提四皇子和五皇子，还经常赏东西下去，五皇子微微垂眸张嘴无声说了一句话，八皇子根本不懂，只是五皇子也不是说给八皇子看的，五皇子进宫专门带了一个培养出来懂唇语的小太监，刚才在御书房小太监只能候在外面罢了。


    小太监说道，「回八殿下，我家殿下的意思是让八殿下帮忙谢谢贵妃娘娘，说不用等成亲那日，等八殿下有空了随时可以上门。」


    八殿下笑着应了下来，又说了几句保证宫人都看到他亲自送了五皇子，这才和五皇子分开，本身两个人就不顺路，五皇子是要出宫回府的，而八皇子要去贵妃那里。


    贵妃圣宠不衰，可是她的宫殿并不是外人想象的那般富丽堂皇，反而布置的很温馨舒适，八皇子到的时候，严帝还没有过来，贵妃正斜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休息，旁边有个宫女正在织布，见到八皇子宫中的人都跪下行礼，五皇子挥了挥手说道，「都下去。」


    「下去干什么？」贵妃并没有起身，说道，「让人把门窗都打开透透气。」


    八皇子说道，「母妃，我有话与母妃说。」


    贵妃挑眉，身边的宫女扶着她坐起了身，「傻。」骂完儿子一句，贵妃就端着玫瑰花露水润了润喉说道，「我不是与你说过，越是私密的事情越要表现的光明正大吗？把人都赶出去关着门窗，恐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密谋，被偷听了都不知道，再说我宫中这些都是可信之人，她们没胆子背叛的。」能在贵妃身边伺候的，这些宫人的底细都被打听的一清二楚，弱点把柄和家里人都在贵妃的控制之中，这些人哪里敢背叛贵妃。


    八皇子愣了下说道，「还是母妃考虑的周全，儿子一时忘记了。」


    贵妃对于这个儿子很是宠爱，也不再提只是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八皇子把书房的事情说了一遍，特别是五皇子的应对，问道，「母妃你说那哑巴是真心还是假意？」


    贵妃伸手戳了戳八皇子的额头说道，「你管他真心还是假意，难道你觉得那个哑巴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八皇子也没有躲，反而凑近了一些低声说道，「可是那个秦勋……」


    「那是你亲侄子。」贵妃打断了八皇子的话说道，「记得了吗？」


    「儿子记得了。」八皇子说道。


    贵妃心情明显不错，解释道，「不管他是真没发现还是假没发现，都和你没有关系，你需要注意的从来只有一个人知道吗？」


    「儿子知道，太子……」


    「不是太子。」贵妃面色一肃说道，「你需要考虑的，在乎的人去观察的人从来都是你父皇，不管是四皇子、五皇子甚至是太子、皇后，都是我需要对付的人。」


    八皇子面色变了变，贵妃坐直了腰身，叮嘱道，「我儿一定要记得，陛下是你的父皇，何为父皇？既是父亲也是皇帝，而且先皇再父。」


    「母妃，父皇……」八皇子喃喃道，严帝对他一直很好，所以虽然明白母亲说的都是为他考虑，可是一时间还是有些没办法接受。


    贵妃叹了口气，「我儿太过重情，不过也是好事，你只要记得母妃说的这些事情就好了。」


    八皇子点头，说道，「对了母妃，后日我想出宫。」


    「干什么去？」贵妃挑眉问道。


    「江二新得了匹好马，叫我去看看。」八皇子说道，「听说是从西域那边运来的。」


    贵妃思索了一下，「是兵部尚书家的？」


    八皇子说道，「是，母妃让我去吧，我都好久没出去玩了。」


    贵妃这才点头，「去吧，可别像上次那般了。」


    「是他不长眼。」八皇子怒道，「竟为了个贱民……」


    「那些人死就死了。」贵妃毫不在意地说道，「万一伤到你了怎么办？你身边些人难道是白养着当摆设吗？有事情让他们去就是了。」


    八皇子这才明白贵妃的意思，说道，「儿子知道了。」


    贵妃说道，「行了，不过记得把尾巴扫干净，别让人抓住把柄，毕竟你现在需要个好名声。」


    「是。」

 第56章

    严帝来的时候并没有让人通报，进来就看见贵妃正低着头织布，发丝微微垂落在两颊，而八皇子在一旁用小锤子笨手笨脚的砸核桃，剥出来的核桃仁没有一个是完整的，碎成了一小块一小块，「你们母子两个这是在干什么？」


    贵妃像是才发现严帝，八皇子赶紧把东西放到桌子上，行礼道，「拜见父皇。」


    「拜见皇上。」贵妃刚行礼，严帝就快步上前扶起了贵妃，贵妃抿唇一笑。


    严帝握着贵妃的手说道，「祚儿也起来，和朕说说你们做什么呢？」


    八皇子脸一红，赶紧去收拾桌子上的东西说道，「父皇，儿子……」


    贵妃眼含笑意，说道，「陛下别逗祚儿了，祚儿你先去净手，让宫女把你衣服也收拾下。」


    「是。」八皇子见严帝没有说什么，就行礼退下了。


    贵妃又吩咐了宫女把那些碎了的核桃仁都收拾好，严帝说道，「贵妃还没回答朕呢。」


    「祚儿说以前不知道陛下每日都要这般辛苦，所以特意问了太医陛下吃些什么东西比较好。」贵妃柔声亲自给严帝更衣，又拧了帕子让他擦脸，解释道，「太医说陛下吃着核桃、芝麻这类的东西比较好，所以祚儿想亲手剥些出来给陛下，只可惜他手笨得很，剥了许久也没能弄出颗完整的。」


    严帝心中一暖说道，「这傻孩子。」


    「可不是。」贵妃娇嗔道，「我也说让宫女动手就可以了，可是他偏偏不，只是他剥出来的那些……也只能送到厨房做成点心了。」


    严帝哈哈笑了起来，「那贵妃呢？」


    贵妃脸颊绯红，小声说道，「我看那些话本中都写着妻子是要给丈夫织布制衣的，只是我不会，浪费了许多时间才织了这么一些，还……怕是不能用的。」


    严帝摸着贵妃的手，心疼说道，「朕知道贵妃的心意就是了，可别累着贵妃。」


    「陛下，妾就是想为陛下做些事情，想亲手给陛下做件衣服，从织布到最后做成，都是妾动手的。」贵妃说道，「妾的所有东西都是陛下送的，妾也想送陛下些东西。」


    贵妃本就长的极美，微微低着头的时候，露出一截漂亮的脖颈，又是这般的温柔贴心，严帝如何能不把人放在心中，「好，朕就等着贵妃给朕做衣服。」


    「恩。」贵妃展颜一笑，倾城倾国。


    坐上马车的那一刻，五皇子面色沉了下来，紧咬着牙关许久才常常吐出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伸手敲了三下车厢，就见马车门被打开，一个小厮钻了进来，「殿下。」


    五皇子无声的说了几句话，小厮说道，「是。」等五皇子挥手，那小厮就离开了。


    妻子吗？


    五皇子的眼神阴沉，虽然心里早就有准备，可是依旧……五皇子靠在车厢上，他身边的女人真没有一个省心的，不知为何五皇子忽然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亲，其实他已经记不清楚母亲的样子了，毕竟母亲死的时候，他还小，可是他清楚记得母亲死的时候那狰狞的表情断裂的指甲和……五皇子的脸色一下苍白神情扭曲。


    林夫人没等信送到林青阳手上，就让人收拾了行李，雇了人坐船往京城去，而林青阳走的也急，本以为母亲收了信会在家中等着，毕竟林夫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林家庄，他并不觉得母亲会独身上路，谁知道两个人都因为心中有事反而阴差阳错正巧错开了。


    等林青阳回了家中才知道母亲带人离开的事情，老宅中只留了一个管家，弄的林青阳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说什么好，不过一路奔波他也累了，就准备留在家中休息两日再回京城，多亏了曾写信告诉过母亲京中的地址，京中的院子伺候的也是家中的老人，都是认识母亲的，林青阳临睡前还特意把这事情给写了下来，准备等成亲后再给莫殊安看，这样的信他已经写了许多，都攒在盒子里，写完信林青阳取下了腰间挂着的香囊，手指抚着上面的兰草，「快了……」


    莫殊安皱眉看着春华问道，「门房说谁来了？」


    春华说道，「回姑娘的话，是莫府的王管事说是求见姑娘。」


    秋实问道，「姑娘，要不要给少爷送封信？」


    莫殊安搬出来了这么久，莫府的人连个东西都没送过，此时忽然说有事求见，也怪不得她们心中不安，更何况今日莫君庭并不在府中，莫殊安想了想也猜不出莫府有什么事情，夏果说道，「要不姑娘去夫人那边避一避？」


    「这都什么避的。」莫殊安被逗笑了，「行了，把人带进来吧。」


    春华有些不情愿，莫殊安反而说道，「总不能是接我回府，就算是父亲有这般想法，哥哥嫂子甚至大姐也会阻止的。」


    「奴婢这就去。」春华闻言也放了心。


    没等多久春华就把王管事带了进来，和以往相比王管事态度恭顺了不少，一进门进行礼，莫殊安说道，「起来吧，不知王管事今日前来是家中谁找我有事吗？」


    「回姑娘的话。」王管事有些胖乎乎的，看着很忠厚老实的模样，「是少夫人让小的前来与姑娘说一声，明日老爷要派人接姑娘回府，让姑娘提前准备下。」


    这话一说，夏果先变了脸色，莫殊安微微垂眸问道，「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


    王管事满脸笑意，说道，「是喜事，贵妃娘娘今日派人来府上说是三日后想接姑娘进宫说话。」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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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殊安心中猛地一惊，再也顾不得别的看向了王管事，「贵妃娘娘？」这事情怎么会牵扯到贵妃娘娘身上，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为什么是接她进宫说话？她们之间能有什么话说。


    王管事像是没发现莫殊安的神色不对，说道，「是。」


    夏果没忍住问道，「贵妃娘娘为什么要见我家姑娘？」


    王管事说道，「小的也不知道，贵人的想法哪是我们这样的人能猜测的。」


    「贵妃娘娘是只见了我还是……」莫殊安试探地问道。


    王管事恭声说道，「少夫人让小的去打听了，除了姑娘外还有其她几家姑娘。」


    莫殊安端着茶杯喝了口水，勉强恢复冷静说道，「我知道了。」


    王管事说道，「本来老爷是让即可接姑娘回府的，少夫人觉得姑娘难免要收拾东西，这才拖到了明日。」


    「恩。」莫殊安明白王管事话中的意思，「明日我亲自去给嫂子道谢。」


    王管事见莫殊安没有别的吩咐就先告辞了，等人一走夏果就问道，「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冬清拉了下夏果，不让夏果再说话，莫殊安抿了下唇说道，「秋实去安排人，给舅舅送信，问问舅舅有没有什么消息，再给哥哥送封信，让他马上回来。」


    「是。」秋实赶紧下去安排了。


    莫殊安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春华、夏果去收拾东西，不用收拾太多，够四五日用的就可以。」


    春华和夏果应了下来。


    莫殊安起身走到了书房，她也没有看书，直接斜躺在了窗边的软榻上，进宫？莫家虽然是有爵位，可是进宫这样的事情从来轮不到莫殊安的，贵妃召见几家姑娘，这样的事情……也脱不开那么几件事了，五皇子和八皇子的亲事。


    贵妃是八皇子的生母，为八皇子操办是应当的，只是既然会叫她进宫，她这样的身份贵妃根本看不上，甚至连侧妃这样的位置，恐怕也轮不到她。那么就是五皇子了，五皇子刚刚丧妻，原配又是贵妃的侄女，死的那般蹊跷……莫殊安微微垂眸，若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贵妃是想给五皇子选正室还是侧室？


    莫殊安其实拿不住，毕竟她的身份很尴尬，就要看看其她人都是什么出身，才能推测出来了。


    「姑娘，夫人和孙夫人来了。」春华匆匆跑了行礼道。


    莫殊安愣了下，赶紧起身说道，「母亲和舅母怎么来了，到哪里了？」


    冬清帮着莫殊安整理了一下衣裙，春华说道，「刚进门，奴婢先来告诉姑娘。」


    莫殊安应了一声，赶紧迎了出去，还没等到门口，就见胡氏和孙氏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是明显的焦急，「母亲，舅母怎么来了？」


    「这般的大事我们怎么可能不来。」孙氏和胡氏都穿着家中的常服，一看就是着急出门没得来及换。


    莫殊安说道，「母亲、舅母先进来坐，冬清去兑些木樨清露来。」


    「是。」


    胡氏直接问道，「可有说话的地方？」


    「有。」莫殊安带着两人走到了花厅。


    等人都坐下了，莫殊安才在胡氏的身边坐定，冬清已经端了水来，孙氏端着喝了几口，胡氏说道，「莫府的人可是来过了？」


    「是。」莫殊安没有隐瞒，「说是贵妃传信要我进宫陪着说话，嫂子派人来让我收拾东西，明日父亲来接我。」一句话已经把这件事的关系说了清楚，「我让人给舅舅和哥哥都送了信，本想麻烦舅舅帮我查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孙氏说道，「你舅舅在人去了莫府后就知道了消息，赶紧来告诉了我们，我与你母亲坐不住就马上过来了，想来是和送信的人岔开了。」


    莫殊安心中暖暖的，刚才那种害怕茫然消失了不少，胡氏握着莫殊安的手说道，「别怕，你舅舅已经打听出了，贵妃不是单单派人去了莫家，还派人去了郑家、陈家和周家。」


    郑家、陈家和周家？莫殊安心中沉思了一下，带上莫家的话，这四家都有个共同点，就是祖上都有爵位，不过到如今也只剩下莫家和周家还保着一个小爵位了，而且家中都没什么实权。


    「那周家爵位高，可惜内里早就入不敷出了，不过是勉强撑着，而郑家和陈家在上一代就没了爵位，不过郑家旁系出了个有本事的……」孙氏仔细把其他三家的情况说了一遍。


    胡氏在一旁没有说话，可是莫殊安感觉到母亲的手都出汗了，眉眼间有几分不安，甚至比那时候和父亲提出和离还要慌几分。


    莫殊安不知道怎么安慰好，等孙氏说完了，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了，这不像是给五皇子选侧妃的，侧妃说到底是个地位比较高的妾，周家内里再不怎么样，也是郡伯爵位的，郡伯府出身的嫡女给五皇子当侧妃？换成八皇子还差不多，贵妃怎么也不可能这样抬举五皇子的。


    果然孙氏说道，「你舅舅猜测，怕是要给五皇子选继妃。」话说完就看见莫殊安神色丝毫不变，明显已经猜出来了，孙氏心中感叹这个外甥女还真是聪慧，也不知道这番是福是祸，「不过事情只要没说明，就还有转圜的余地，我听你母亲说了林家的事情，不知林家的人可来京中？」


    莫殊安摇了摇头，「这一来一回，恐怕还要些日子。」


    胡氏说道，「这次不过是见见，想来真定下来还是要写时日的，想来应该是能赶得上。」

 第58章

    「只是……莫府会松口吗？」孙氏有些犹豫地问道，「原先没有这样的事情，安姐的亲事我们先斩后奏，还有些把握，如今的话……莫鹏那人，怕是不会管五皇子到底是什么情况，而是更喜欢一个当了皇子妃的女儿。」这话说的直白，却是这样的道理。


    胡氏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他一定会这样选的，他才不会管安姐过的什么日子，会不会幸福，他要的就是自己的面子。」倒不是他觉得皇子妃多显贵，而是和林青阳相比，明显五皇子这样的女婿说出去更让他觉得有面子。


    莫殊安开口道，「母亲、舅母，你们其实想的有些早了。」


    「恩？」胡氏看向了莫殊安。


    莫殊安安慰道，「在母亲和舅母眼中我自然是千般好万般好，旁人不选我简直没眼光。」这是开了一个小玩笑，「可是在旁人眼中，我不过是个被退了亲的人，在家又不受宠，哥哥也被过继出去了，就连名声……恐怕也没多好，和其她三家姑娘比起来，不管贵妃是什么样的心思，也不会选我吧。」


    这么一说，胡氏和孙氏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我们这两人还没安姐看的明白。」


    胡氏松了口气，孙氏开口道，「也是这样的道理，只是还是早做准备的好，林家那边还是派人催催，那边要是太拖拉的话，再给……」后面的话并没有说，不过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们还是想要早做准备，「皇子妃听起来倒是尊贵，可是想想那五皇子妃，原来还是贵妃的侄女，不也死的突然？更何况五皇子口不能言，又有嫡长子在，实在……」


    没有人比胡氏更明白继室的苦楚，她也不喜欢女儿步她的后尘，「你舅母的话虽然直白，却是这个道理，而且……若是嫁到家世相当的人家，安姐过的不开心了，还能和离，我们也能给你出头帮你出气，可是皇家……再多的苦楚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莫殊安何尝不知道胡氏和孙氏完完全全是为自己着想，「等进宫那日，女儿会有分寸的。」


    孙氏说道，「姐姐不如今日就留下，想来一会庭哥也回来了，到时候你们一家好好聚聚，我先回府了，到时候有新消息了再让人给你们送来。」


    胡氏应了一声，「好。」


    「我送舅母。」莫殊安起身说道。


    孙氏说道，「都是自家人，不用外气，行了我走了，一会我让刘妈妈给姐姐送换洗的衣服。」


    虽然孙氏这么说，胡氏和莫殊安依旧把人送到了门口。


    等孙氏走了，胡氏就搂着莫姝安说道，「刚才可是吓坏了？」


    「没有的。」莫姝安靠在母亲的怀里，娇声说道，「只有一些而已。」


    胡氏心中叹了口气，只希望女儿的亲事能顺顺利利的。


    莫君庭得了消息就赶了回来，进屋就看见母亲和妹妹正坐在一起说话，顾不得喝水直接问道，「贵妃都叫了那几家的姑娘？」


    莫姝安说道，「哥哥快坐下歇歇脚。」


    莫君庭深吸了口气，这才坐下也不用丫环自己倒了水连着喝了两杯才说道，「怎么回事？」


    胡氏说道，「除了安姐还请了另外三府的姑娘。」


    莫姝安把事情仔细说了一遍，就见莫君庭神色变了变说道，「我知道了，母亲不用太过担心，就像是妹妹说的，相比起来怕是周家姑娘比较合贵妃心意。」


    胡氏听儿子这么一说才彻底放了心，「林家的事情……」


    「按照日子算，学敏应该已经到家了，哪怕因为带着林夫人回京的时候路上慢些，一个月内也应能到。」莫君庭说道，「我写封信，这就让人快马送去。」


    「怕是送不到他手中吧。」莫姝安有些犹豫地问道，就算快马加鞭，送过去的时候恐怕那边也在回京的路上，会正好岔开。


    莫君庭开口道，「不过有备无患罢了。」如果信真的送到了林青阳手中，恐怕妹妹的这门亲事莫君庭也要再考虑下了。


    莫姝安也是知道莫君庭的意思的，没再说什么。


    三个人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这些事情，等刘妈妈拿了胡氏的东西过来，胡氏索性带着刘妈妈去厨房了，给这一双儿女亲自下厨准备些吃食，莫君庭和莫姝安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进了书房，门关上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莫君庭沉声说道，「妹妹，这次进宫……」


    莫姝安说道，「哥哥别担心，就像是我们分析的，这件婚事恐怕会落在周家。」


    莫君庭叹了口气，他最不喜欢这样没有把握的事情，「谁也拿不准贵妃是怎么想的。」


    「说不得是我们虚惊一场。」莫姝安说道。


    莫君庭摇头，「我们光去思考贵妃的心思，其实忽略了五皇子。」


    莫姝安和五皇子也算有一面之缘，虽然她根本没看到五皇子的长相，却记得当时五皇子妃对五皇子说的话，那样的态度，五皇子若不是个性子懦弱的人就是极度能忍的人，「哥哥觉得，贵妃怕是怀疑五皇子和普阳寺的事情有牵扯，这才借着选妃的机会试探？」


    「恩。」莫君庭说道。


    莫姝安沉思了下问道，「那哥哥觉得贵妃能借着选妃的机会试探什么？」


    莫君庭其实也想不出来，所以才没有明说，莫姝安说道，「其实哥哥这般一说，我也觉得贵妃娘娘选的这四家，目的是不是太明显了？让人一目了然，反而另有打算？」

 第59章

    「而且按照陛下对贵妃的……如果贵妃真的选了谁，直接让陛下下旨就是了，还让人接你们进宫，多此一举。」莫君庭沉声说道，「我怕她另有安排。」


    莫姝安说道，「其实我觉得哥哥可能想多了，贵妃也可能是想亲眼看看试探下才能安心，贵妃和八皇子图的……五皇子的情况，并不值得贵妃花费太多心思和手段吧。」


    莫君庭看着莫姝安说道，「你这般说不是自相矛盾吗？若是真的没什么目的，贵妃还花心思看什么确认什么？」


    莫姝安抿唇没有说话，莫君庭皱眉说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哥。」莫姝安犹豫了许久，可是看着莫君庭的眼神，叹了口气说道，「我觉得可能是我想多了，贵妃这般也可能只是做给陛下看的。」


    「也可能一箭双雕另有目的不是吗？」莫君庭反问道，「如今依旧住在宫中的，就是太子和八皇子了，八皇子虽在外有皇子府，可是因为陛下的宠爱，经常留宿宫中，而太子因为身份，也是住在东宫的，而皇后现在虽然有名无实，却到底是皇后，太子的出身是最大的优势，虽然陛下多有不喜，却因为雍朝立嫡立长的祖训依旧没动皇后和太子之位。」


    雍朝开国皇帝专门留下的规矩，太子之位立嫡立长，就是在有嫡子的情况下，需立嫡子为太子，没有嫡子的时候，就要立长子为太子，除非太子无贤无德犯有大错才可从其余子嗣中选贤德之人。


    若非有这般的规定，按照严帝对贵妃和八皇子的喜爱，怕是东宫早就易主了，也正是因为这点，皇后才肯忍气吞声，整日被一个贵妃压在头顶，连掌管后宫的权力都交了出去。


    太子也是知道这些，所以一直低调行事，小心谨慎没有把柄落在贵妃一系的手中。


    莫姝安说道，「哥，太子若是愚钝之人，恐怕早就……所以哪怕贵妃想借着这个机会对付太子，怕也是不容易的。」


    莫君庭终是说出了心中的担忧，「我们能想到的事情，别人也能想到，我就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莫姝安何尝不知道，却也没有办法，难道她能不去吗？装病？哪怕她真的把自己给弄病了，只要太医一来恐怕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哪里会这么巧，原来好好的，一听贵妃的召见就病了，这般反而容易被人记恨上，莫姝安不怕连累莫府，可是兄长和母亲呢？所以莫姝安心中再慌乱也是要去的。


    莫君庭说道，「报病吧。」


    「哥哥知道不行的。」莫姝安说道，「我不能这么自私的。」


    莫君庭握紧了拳头，他当初以为让母亲和妹妹幸福最大的障碍是莫府，可是那时候他有信心，只要给他时间，他迟早是能超过莫府的，到时候就能报复那些让母亲和妹妹吃苦的人了，可是到了今天，他才意识到，依旧是不够的。


    莫姝安说道，「哥哥放心，我会小心的。」


    莫君庭缓缓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等胡氏准备好饭菜，两兄妹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三个人用了饭菜，胡氏就帮着莫姝安打理回莫府的行李，还有进宫的一些小东西，荷包已经来不及做了，胡氏直接让人买了不少回来，在里面装上碎银子和不用面额的银票，然后一一与莫姝安说清楚，等莫姝安进宫的时候，也好带进去打点。


    晚上的时候，胡氏是和莫姝安一起睡的，夜里等莫姝安睡熟了，胡氏这才缓缓叹了口气，忍了一天的眼泪落了下来，她心里明白，事情哪里有安姐说的这般简单，自己的儿女，她最了解不过了，哪怕表现的再平静无事，一些小动作也泄露了他们心中的想法。


    恐怕贵妃这件事还有别的内情在，可是儿女不愿意说，不愿意让她担心，胡氏也只能装作不知道，等明日把安姐送回了莫府，胡氏准备回去求求父亲和弟弟。


    莫姝安早上醒来的时候，胡氏已经不在了。


    冬清伺候着莫姝安梳洗妥当，小声说道，「夫人天还没亮就醒了，又检查了一下姑娘要带的东西，就去厨房准备吃食了。」


    莫姝安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冬清问道，「姑娘真的不用再带几个人吗？」


    「又不是去打架的。」莫姝安笑着说道，「进宫的时候，身边还不知道能不能带人呢，在莫府有你和秋实就够了，春华和夏果留在哥哥这边我比较放心。」


    冬清不再说什么。


    莫府的人来的很急，早饭刚用完没多久，人就已经到了，依旧是昨天的王管事，不过这次王管事的妻子也来了，她带着一些婆子丫环帮着抬把莫姝安的东西搬上了马车，出府的时候他们还怕两辆马车不够，谁曾想莫姝安带的行李连一辆马车都没装满。


    莫君庭亲自把莫姝安送到了莫府，莫鹏难得在家中等着他们，莫君庭和莫姝安一进府就见到了莫鹏，莫君庭态度恭顺的行礼喊了一声叔叔，莫鹏当即脸色一变，只觉得莫君庭给脸不要脸，他本来还在想如果莫君庭喊他父亲，他要不要答应，或者先教训他一下让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过继出去了再应下来，可是没曾想莫君庭直接来了句叔叔，让莫鹏一口气噎在嗓子里了。


    莫志腾和毛氏也在，不过莫婧滢并没有出来，毛氏很亲热的挽着莫姝安说道，「妹妹用饭了吗？」


    「用了。」莫姝安柔声说道。


    莫鹏哼了一声，说道，「过两日进宫的时候，注意自己的身份，可别丢了莫家的脸。」

 第60章

    莫君庭面色一沉，莫姝安倒是没什么感觉，说道，「是，父亲。」


    莫鹏又瞪了莫君庭一眼，直接甩袖离开。


    莫志腾说道，「我那新得了一幅字画，堂弟来看看，若是喜欢了就送给堂弟。」


    莫君庭本想答应下来，不为了别的，哪怕是他再不想搭理莫志腾夫妻，可妹妹还要在莫府住上几日，莫府现在管家的是莫志腾的妻子。


    莫姝安温言道，「大哥，堂哥今日还要回书院呢。」


    莫志腾皱眉。


    毛氏却笑道，「你直接把东西送给堂弟就是了，堂弟的正事要紧。」


    莫志腾看了妻子一眼，这才叫人去拿了书画来，莫君庭道谢后接了下来，莫姝安说道，「嫂子，你身子重，我去送堂哥就是了。」


    毛氏笑着应了下来，莫姝安就陪着莫君庭往外走去，莫君庭开口道，「听你叫我堂哥还真是不习惯。」


    「我也觉得别扭呢。」莫姝安小声说道。


    莫君庭说道，「以后不用帮我拒绝，莫志腾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


    莫姝安微微垂眸说道，「哥哥的学问可不是陪那样的人玩乐的，无碍的，他们暂时不敢得罪我，等出宫后哥哥记得接我回家就好。」


    「一定。」


    等莫姝安和莫君庭离开后，胡氏就回了家中，第一次主动求见了胡老爷子，胡老爷子如今把府中的事情都交给了儿子，他倒是喜欢上了养花养鱼，见到女儿倒是没有觉得奇怪，而是说道，「坐下喝点茶歇歇脚。」


    「父亲。」胡氏依言坐在了胡老爷子的对面，也没让丫环动手，胡氏自己给胡老爷子的杯中蓄了八分满的茶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问道，「安姐的……」


    胡老爷子摆了摆手打断了胡氏的话，说道，「先喝口水。」


    胡氏只能端着杯子喝了口，苦涩的味道蔓延开，等茶水咽下去却又有一丝甘甜的感觉，胡老爷子说道，「味道怎么样？」


    「很奇特。」胡氏说道。


    胡老爷子端着喝了口，「这本是山中的一株野茶，如今就养在茶园中，你若是喝的惯的话，以后也让人送一些给你。」


    胡氏微微垂眸说道，「这茶先苦后甜，因为苦的难以忍受，甜的才更显珍贵，可是为人母者，却希望儿女一辈子都不用品尝那苦涩，哪怕甜的一直平淡。」


    胡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你可是怪我？」


    「怪过。」胡氏并没有隐瞒，而是直言道，「后来就不怪了，毕竟那是我自己选的路，您也问过我的。」


    胡氏确确实实是怪过甚至恨过的，就是在被莫志腾和莫婧莹推到，提前生下了莫君庭和莫姝安的时候，在知道莫姝安因为早产的缘故，几次都差点挺不过去的时候，她是恨过的。


    胡老爷子许久没有说话，胡氏说道，「父亲，因为是我自己选的路，所以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能自己承受，可是安姐呢？她何曾有过选择的机会？有些苦和危险不该是她一个孩子承受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胡老爷子放下了茶杯，靠在椅背上，并没有去看胡氏，只是感叹道，「若是……就赶紧给安姐定下亲事吧，我会去与胡鹏说。」


    若是什么，胡老爷子没有说完，胡氏还想再问，就见胡老爷子挥了挥手，闭上了眼睛明显不愿意再说了。


    胡氏知道这是胡老爷子让她离开的意思，可是她却不愿意放弃，「父亲，若是什么？这次宫中是不是会有危险？」


    胡老爷子却像是睡着了一般，胡氏却不肯罢休，就坐在胡老爷子的对面看着他，胡孝诚赶到的时候，就看见父亲和姐姐对峙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说道，「父亲，姐姐。」


    胡氏眼睛红红的，她本就一夜没睡，此时更是满心的不安。


    胡孝诚心疼姐姐，却也知道父亲最固执不过了，他真的不想说的话，是谁也问不出来的，就劝道，「姐姐，我与父亲说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胡氏闭了闭眼，只觉得满心的酸涩，终是点了点头，起身行礼后扶着刘妈妈的手离开了。


    胡孝诚亲自把人送到院门口，看着胡氏离去，这才回来说道，「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胡氏走后，胡老爷子也睁开了眼，神态是掩不去的疲惫，说道，「如果这次……安姐没办法从宫中出来，就把你姐姐送走吧。」


    「父亲，这么严重？」胡孝诚面色大变，他本只是觉得蹊跷，可是听胡老爷子的意思，这次莫姝安宫中之行，怕是还危险万分。


    胡老爷子刚才没告诉胡氏，其实也是为了胡氏好，就像是他说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哪怕知道了看透了又能如何？他们什么也做不来，阻止不了的，「可以说凶险，也可以说不凶险，全看安姐自己的应对了。」


    「父亲与我说，我让姐姐提醒安姐一声也是好的。」胡孝诚有些着急的说道。


    胡老爷子呵呵一笑说道，「你当你姐姐没看出来？你当安姐和庭哥都没看出来？真正没看出来的是你。」


    胡孝诚满是疑惑，胡老爷子说道，「你姐姐刚才并不是逼着我要一个答案，而是逼着我给一个承诺，有些话绝对不能从你我口中说出来，哪怕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知道吗？」


    「父亲。」胡孝诚心中猛跳，「你就告诉我，这次贵妃忽然召了安姐她们几个入宫说话，是不是给五皇子选妃？」

 第61章

    胡老爷子缓缓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胡孝诚接着问道，「如果只是给五皇子选妃，最差不过是安姐被选上嫁给了五皇子，就算五皇子口不能言，父亲和姐姐也不会这般。」


    胡老爷子说道，「这件事你不要问了，有些事情知道还不如不知道，如果你有心的话，就安排人去林家守着些，等林家能做主的人回来了，马上告诉你姐姐。」


    胡孝诚心中隐隐有了猜测，直接问道，「是不是贵妃要拿安姐她们四个……」


    「下去吧。」胡老爷子打断了胡孝诚的话。


    胡孝诚脸色变了变。


    胡老爷子看着儿子，说道，「安姐虽然叫你一声舅舅，是你姐姐的女儿，可说到底是莫家的姑娘，万没有为了一个莫府姑娘把我们家给陷进去的说法，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更多的却不能沾染了，懂吗？」


    胡孝诚没有说话。


    胡老爷子叹了口气，「你姐姐都能明白的事情，你怎么不明白呢？你姐姐一直不开口，正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你姐姐是愿意为了她一双儿女去死的性子，可是她却不能也不敢开口，让胡府也赔进去，你……哪怕今日是媛姐，胡府也是不能有丝毫动作的。」


    媛姐正是胡媛，胡孝诚唯一的女儿。


    胡孝诚明白父亲说的都是正理，声音有些低哑地说道，「我知道了。」


    胡老爷子挥了挥手，胡孝诚行礼后就离开了，犹豫了会才去了胡氏的院子中，胡氏并没有进屋，而是站在院子里，胡孝诚叫了一声姐姐后，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胡氏倒是说道，「安姐最是聪慧，定会无事的。」


    「是的。」胡孝诚想到当初他给莫姝安说的，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此时他还真有些庆幸莫姝安的慧极。


    胡氏说道，「我这几日去庭哥那边住。」


    胡孝诚应了下来，「我会安排人去林家那边盯着，林青阳一回来，就把他和安姐的事情定下来。」


    「恩。」


    莫姝安这几日在莫府的日子过的不错，甚至比原来那十几年都要自在，她此时不过把自己当成莫府的一个客人。


    莫君庭每日都会来探望莫姝安，送一些胡氏亲手做的糕点，再把打听到的消息与莫姝安说上一番，就算做了再多的准备，莫君庭也觉得时间太短，等真送了莫姝安进宫的那日，整个人都沉默了许多。


    进宫的时候，因为只让带一个丫环，所以莫姝安就带了冬清。


    莫姝安虽然是从莫家出门的，可是坐的依旧是莫君庭准备的马车，胡氏就在马车里没有露面，看着莫殊安柔声叮嘱道，「在宫中少看少动少说，知道吗？」


    「母亲放心。」莫姝安握着胡氏的手说道，「我懂得。」


    胡氏帮着莫姝安整理了一下头发说道，「我和你哥哥在宫门口等着你。」


    莫姝安抿唇一笑，「母亲和哥哥先回家，晚些时候再来接我就好了，我也让秋实收拾了东西，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家，母亲可以要多留几日。」


    「好。」胡氏哪里有不答应的。


    马车并没有靠近宫门，在离宫门有段距离就停了下来，胡氏摸了摸莫殊安的脸，没再说什么，莫殊安眼睛一弯露出笑容，挥了挥手，这才被莫君庭扶着下了马车，莫君庭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莫姝安的肩膀，莫志腾今日也来了，此时走过来说道，「郑家和陈家马车也在外面，我带安姐过去。」


    「麻烦堂哥了。」莫君庭开口道。


    莫志腾说道，「都是自家人。」


    莫君庭没再说什么，莫姝安对着莫君庭笑了下，又看了眼马车，带着冬清和莫志腾往宫门口走去。


    一看见莫志腾和莫姝安就有小太监迎了过来行礼，莫志腾塞了一个荷包给那小太监，小太监很自然的收了下来，莫姝安听着莫志腾和小太监之间交流，都是些没什么用处的空话，莫志腾说完让多多照顾莫姝安后，自觉完成了任务，就说道，「妹妹一会跟着王公公进去，因为都是女眷，我就不过去了。」


    莫姝安说道，「谢谢大哥。」


    莫志腾说道，「没事。」说完就先离开了。


    小太监说道，「莫姑娘这边请，郑家姑娘和陈家姑娘已经在等着了。」


    冬清开口道，「麻烦公公了。」


    小太监笑了下，引着莫姝安主仆往里面走去。


    郑家姑娘和陈家姑娘看起来都是十四五大小，容貌都是极美，看起来有些娇柔，叫到莫姝安就笑了下，只是在这样的地方几个人也不好交流，等周家姑娘到了，她们四个就被一个年级大些的太监带着往宫里走去。


    因为路途有些远，还准备了小轿，当莫姝安被扶着上了轿子，能感觉到周家姑娘松了口气，想来也是害怕让她们走着进去，累到是其次，而是她们身上都是盛装，万一出了汗或者褶皱了就不妥了。


    莫姝安微微垂眸，周家、郑家和陈家……她们是一无所知，只以为是给五皇子妃选妃吗？还是其实家中也有人知道，那么她们呢？莫姝安从来不觉得这世间只有自己聪明，她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只是不同的人做出的选择不同罢了。


    莫姝安听说过不少关于贵妃娘娘的事情，可真正见到的时候，才觉得这就是贵妃啊，那个被严帝宠到了极致的女人，也就是这样的女人才能数十年来圣宠不衰。

 第62章

    贵妃的美是毋庸置疑的，可是那种美不单单流于表面，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她如今已近四十，看起来却像是二十五六的模样，更是有着一种说不出地韵味，在莫姝安等人行礼后，贵妃就让她们起来了还赐了座，宫女端了果点茶水来，莫殊安等人虽然都带了一个丫环进宫，可是丫环却不允许进入贵妃的宫殿的，「瞧瞧这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小模样，我看了就喜欢。」贵妃的声音轻柔带着笑意，「你们也不用紧张，我就是想找你们来说说话的。」


    贵妃的态度无疑使和善亲切的，可正因为这样的对待，让莫姝安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因为莫府有爵位的缘故，她被安排坐在贵妃的右下方的位置，而周姑娘坐在贵妃左下方，郑家和陈家的分别坐在她们身边。


    莫姝安低着头没有吭声，周姑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脸颊的小酒窝，看着又漂亮又讨喜，只是因为紧张手指拧着帕子。


    贵妃看见了像是格外喜欢，就对着周姑娘一笑说道，「不如与我说说，你们在家中都喜欢做什么？。」


    周姑娘像是得了勇气，开口说道，「我平日里喜欢看书弹琴。」


    「哦？」贵妃起了兴致，问道，「都看什么书？」


    周姑娘有些羞涩，「都是一些杂书，近日在看《元絮志》。」


    《元絮志》这本书莫姝安也是知道的，翻看过两页就放在了一旁，这本书作者的文采倒是不错，写的是一些对山水田园的感悟，莫姝安觉得写的很空，她还记得兄长对这本书的评价，不过是写给家中从没出过门的人看的。


    贵妃笑了下说道，「我也听说过这本书，有空你与我仔细讲讲。」


    周姑娘也没有了初时的紧张，笑着应了下来。


    贵妃又看向了莫姝安，莫姝安态度恭顺，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在家中就喜欢绣些东西。」


    「绣花也不错。」贵妃说道，「也是静的下来的性子。」


    莫姝安咬了下唇露出羞涩的笑容，贵妃也笑了下，就看向了郑家姑娘和陈家姑娘，这两位一个喜欢画画，一个喜欢养花，贵妃都勉励了几句，问道，「快到了中午，不如你们就留下用饭吧，可有什么喜欢的和什么忌口的？」


    周姑娘笑盈盈地说道，「没有的。」


    莫姝安本就没有忌口，喜好的话偏清淡，可是如今又不是在家中，哪里能提这些要求，也与周姑娘一般说了没有。


    陈家姑娘和郑家姑娘不知是真是是假，同样回答了没有。


    贵妃笑着吩咐人下去准备吃食，特意交代了几道菜，只说让莫姝安等人尝尝。


    御膳房的手艺再好，莫姝安也是食不下咽的，而且和贵妃一起谁也没有心情真的吃什么，她们并不是和贵妃同桌用饭的，而是每个人坐在单桌上，菜色也是相同的，身后站着一个小宫女伺候。


    贵妃对着身边的宫女吩咐了几句，那宫女就下去没多久端着五个玉质的酒壶来，贵妃笑道，「这是陛下让人酿的玫瑰酒，我倒是喜欢每日用饭的时候都要用上几杯，你们也尝尝。」


    莫姝安等人都起来谢了恩，才重新坐下，宫女给每桌都放了一壶，小宫女给莫姝安倒了杯，贵妃笑着举了下杯子，莫姝安微微垂眸，也都举了杯子，贵妃略一沾口就放下了，而莫姝安她们却把一杯都给喝完了，小宫女又给她们满上，只是几个人都没有再动，毕竟这里是皇宫，万一醉了就不妥了。


    贵妃却说道，「怎么了？可是不合口？」


    周姑娘笑盈盈地说道，「这酒有些甜带着玫瑰的香，再合口不过了。」


    贵妃今日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想来还是在宫中太过拘谨了，等一会你们归家的时候，我让人给你们备一些。」


    周姑娘说道，「谢娘娘。」


    贵妃端着酒杯感叹道，「我酒量差，又喜欢这一口，只是这玫瑰酒难得，每年分到我宫中也就这些，怕是给不了你们许多了。」


    这话，莫姝安只觉得很假，却又疑惑贵妃这是想让她们喝醉吗？仔细想来却又不像，贵妃不敢如此沉不住气的。


    陈姑娘柔声说道，「能尝尝这酒就是我们的福分了。」


    贵妃闻言一笑，抿了口酒，陈姑娘先一步端了酒杯，郑姑娘和周姑娘暗恨慢了一步，却也端起酒杯说道，「我们几个敬贵妃。」


    莫姝安夹杂在三人中间倒也不打眼，只是她心里明白有些事情太过了也不妥，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众人一般，其实她酒量不差，偷偷和莫君庭一起喝过，只是有一点，她只要一沾酒就脸红，所以此时就见莫姝安脸颊绯红，眼睛也水润了许多。


    贵妃坐在高处，下面人的小动作和模样都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什么思量却没有人知道，却没有再劝酒的意思，等众人用了饭漱了口后，贵妃就让宫女带着她们四个去了御花园。


    等人都离开后，贵妃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房间收拾好了吗？」


    「回主子的话，已经收拾妥当了。」大宫女恭声说道。


    贵妃嗯了一声，说道，「给我更衣。」


    众人赶紧伺候着贵妃更衣，等打理妥当了，就见那宫女端了一杯酒上来，正是那玫瑰酒，贵妃先含了一口，再用手指沾了些酒，涂抹在自己手腕和耳后的位置，把嘴里的酒吐到了一旁的铜盆中。


    准备妥当了，就进了内室斜躺在软榻上。

 第63章

    严帝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贵妃带着几分醉态的模样，贵妃赶紧起身说道，「陛下，她们……」


    「是朕不让通传的。」严帝走上前扶起了贵妃，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玫瑰酒香，「又贪杯了。」


    贵妃抿唇一笑，只是说道，「万一妾正与那几家姑娘说话呢。」


    「朕先问过的。」严帝倒是不生气，牵着贵妃一并坐在软榻上。


    贵妃像是醉了，多了一些平日里没有的娇憨，「妾今日见了几位姑娘，心中欢喜这才略略用了些酒。」


    严帝随意应了一声，「喜欢的话，就让她们多留几日陪你说说话。」


    贵妃眼睛一弯，竟露出几分少女的天真，「谢陛下，我也想多看看，才好定下来，对了陛下不如召了五皇子来，也让他见见，总是要选一个五皇子合眼的才是。」


    严帝说道，「贵妃决定就行了。」


    贵妃娇嗔道，「陛下。」


    严帝叹了口气，说道，「好，就你心善。」


    贵妃露出委屈的神色，「谁让五皇子是陛下的儿子，妾总是希望陛下开心的。」


    严帝看着贵妃的模样，只觉得心中一暖，「朕明白贵妃的心意。」


    贵妃笑着靠在了严帝的怀里，严帝说道，「那明日朕带着五皇子过来。」


    「好。」


    贵妃下午并没有再见她们，莫姝安四人就一直在御花园中，走了一会就寻了一处亭子坐下休息，她们四个本就不相熟，而且宫中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她们也就随意聊一些衣服首饰这样的事情，很无趣却不会出错。


    好不容易到了申时，莫姝安心中松了一口气，今日终是熬过去了，只等着出宫再不想和这些人有牵扯，只是莫殊安坐得住，旁人却有些坐不住了，周家姑娘时不时朝着御花园门口看看，终是看向了贵妃身边的大宫女问道，「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不知娘娘还有别的吩咐吗？」


    那宫女态度恭敬，行礼后回道，「奴婢不知，若是姑娘等得急了，奴婢这就去问问娘娘？」


    郑家姑娘眼神闪了闪，却没有说话，这周家姑娘虽然是家室最好的，性子却……不过这样也好，想到离家前父母叮嘱的话，郑姑娘转头看向了亭子外面的花草，像是被吸引住了似得。


    莫姝安捏了块糕点慢慢吃了起来。


    陈家姑娘有些怯怯的笑了笑，也不说话。


    周家姑娘也不是傻子，闻言直接取下一枚猫眼的戒指塞到了那宫女的手中，「御花园中景色漂亮的紧，我巴不得多看一会呢，哪里会觉得心急。」


    宫女也不推辞，收了戒指后就笑道，「平日里娘娘也喜欢来这里，若是姑娘在亭子里做的腻了，不如往东走些，那里的景色倒是不错。」


    周家姑娘露出笑容，道了谢，却没有真的过去。


    没多久，就见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过来了，莫姝安心猛地提起来，大宫女说道，「娘娘今日用了些酒，身子有些不适说是怠慢了几位姑娘，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贵妃娘娘特意禀了陛下，许几位姑娘在宫中宿一夜，几位姑娘请。」


    莫姝安心猛地跳了几下，面上却丝毫不露，周姑娘满脸焦急问道，「娘娘可还好？」


    大宫女说道，「无碍的，几位请。」


    莫姝安微微垂眸小声说道，「这位姑姑，能不能给我家中送个消息？免得他们在宫门外空等。」


    大宫女笑道，「娘娘已经安排了人去各位府上，几位姑娘无须挂心，几位姑娘的丫环已经先一步去等着姑娘了。」


    莫姝安笑了下就低着头不再说话，心却提了起来，看来贵妃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难不成贵妃准备今夜动手？莫姝安又觉得不太可能，此时她恨不得马上回家去。


    莫姝安几个人是被安排在同一个小院中的，房间是早已安排妥当的，除了自己带的丫环外，每个人身边还安排了两个小宫女，莫姝安见到冬清的时候，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在这样的环境有个可信的丫环在，不管有用没有用，总归是让人开心的，若是贵妃连丫环都给赶出去，只剩下莫姝安自己，身边伺候的也都不是熟悉的……哪怕是莫姝安，心中也是会害怕的。


    冬清见到莫姝安，就赶紧行礼，来到莫姝安的身边。


    大宫女说道，「几位姑娘好好休息吧，需要什么尽管吩咐。」说完就和院子里的两个嬷嬷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两个嬷嬷一个姓刘一个姓贾，瞧着倒是和善的，贾嬷嬷说道，「几位姑娘可以回屋歇着了，只是有一点，这宫中不比外面，天色暗了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不管姑娘们需要什么，吩咐老奴就是了。」


    莫姝安几个人心里明白，这里是不能任性的，更何况她们几个的家世还没到那种能在宫中任性的地步，对着两个嬷嬷点了点头，就各自带着丫环回屋了。


    屋子并不大，一个外间一个内室，暂住的话也适当，分来伺候莫姝安的两个小宫女也跟着进来了，行礼道，「奴婢小桃、小翠，若是需要跑腿的，姑娘就交给我们。」


    莫姝安笑了下并没有说话，冬清拿了两个荷包给了那两个宫女，莫姝安才开口说道，「我们主仆二人初次进宫，还请两位多提点着点，免得犯了什么忌讳还不知道。」


    小桃和小翠接了荷包笑着应了下来，小桃说道，「姑娘先歇歇，奴婢让人给姑娘送水，准备换洗的东西，晚些时候会送饭过来。」

 第64章

    莫姝安应了一声，小桃和小翠这才行礼出去。


    冬清面上露出几分犹豫。莫姝安摇了摇头，说道，「我有些累了，你先把床褥铺了吧。」


    「是。」冬清进了内室给莫姝安正理床褥，莫姝安像是好奇宫中的情况，就在外间看了看，才进了内室。莫姝安听兄长提过，有些地方会在暗处安了那管子，旁人躲在管子的另一面就能听到屋中人说话，莫姝安虽然觉得这样的地方不可能安那样的东西，可是到底小心为上，而且她们也不敢确定，会不会有人就在外面听着她们主仆说话。


    其实这屋子虽比不上莫姝安在家中住的那样舒适，可是东西也都齐全。


    冬清铺好了床，就简单的查看了一下屋中的情况，柜子里面是空的，梳妆台上却摆放着胭脂水粉等东西，看成色都是上好的，莫姝安坐在床边，神色平静可是说话的语气却带着几分担忧，声音更是软糯，「冬清，我们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明日贵妃娘娘召见会不会太失礼？」


    「姑娘无须担心的。」冬清瞬间就明白了莫姝安的意思，劝慰道，「刚才小桃不是说会送换洗的东西来吗？」


    莫姝安故作疑惑，「那衣服……」


    冬清想到进宫前莫姝安的教导，故作强势说道，「姑娘放心吧。」


    「冬清……」


    莫姝安像是还想再问，就被冬清打断了，「姑娘要不要喝口水？」


    挺了许久，莫姝安才说道，「好吧。」


    冬清就出去要了一壶温水，进屋后给莫殊安倒了一杯，莫殊安端着喝了口，「怎么不是蜜水？」


    「等回府了，奴婢再给姑娘兑蜜水。」冬清开口道，「姑娘先歇着吧。」


    莫殊安像是被冬清吓住了，也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喝了水，就坐在床边低头玩着手中的帕子不再说话了。


    小桃带着两个粗实宫人进来的时候，就见冬清扶着莫姝安起来，小桃说道，「小翠去给姑娘领晚饭了，姑娘先梳洗一番，娘娘特意派人送了衣服来，姑娘一会试试，哪里不合适了，奴婢也好连夜找人给姑娘修改下。」


    莫姝安愣了下，就见冬清悄悄碰了碰她胳膊，才像是反应过来似得说道，「几位辛苦了。」


    冬清赶紧掏了荷包，又给了小桃和那两个粗实宫人，两个粗实宫人见小桃收了，这才放心的收下，小桃笑着说道，「那姑娘先梳洗吧，我让人把水给抬进来。」说着就吩咐了那两个粗实宫人。


    等全部准备妥当，小桃才说道，「奴婢伺候姑娘沐浴。」


    莫姝安说道，「我自己……」


    话还没说完，就被冬清打断了，「谢谢小桃姑娘了，我来伺候姑娘就好了，小桃姑娘忙了这么久，不如休息下？」


    「娘娘吩咐我们好好照顾姑娘的。」小桃虽然看着和善，却还不犹豫地拒绝了，「姑娘，请。」


    莫姝安看了眼冬清，见冬清微微点头，这才说道，「麻烦小桃了。」


    冬清和小桃伺候着莫殊安脱衣，如果是宫中选秀，不管大选还是小选第一关都是要验身的，身上有异味或者不洁的人都会在第一关下去，而且等真正入宫前，也会由宫中的嬷嬷仔细清洗一遍，免得带了脏东西进宫。


    而莫姝安她们几个并不是来选秀的，只是被贵妃叫进来陪着说话的，而且因为出身的关系，倒是不需要经历那些事情。


    虽说都是伺候莫姝安洗澡，可是小桃大多时候只是在打下手，主要还是冬清，而且莫姝安并不是一味等着人伺候的那种，像是更习惯自己梳洗似得，小桃把这些细节都默默记在心里，只是面上丝毫不漏。


    贵妃赐下的衣服都是全新的，莫姝安试了一下，腰身那里倒是宽了不少，等莫姝安换回自己的衣服，就说道，「奴婢这就让人去把衣服的腰身紧紧。」


    「不用的。」莫姝安像是怕麻烦别人似得，说道，「我自己可以的。」


    小桃笑道，「没关系的，贵妃娘娘虽然特意吩咐寻了和几位姑娘身量相似的新衣，可也知道怕是不一定合身，特意派了绣娘，就在旁边的小院呢，奴婢这就送去，很快就会好的。」


    莫姝安这才应了下来，此时小翠也拎着食盒过来了，说道，「姑娘快来用膳，贵妃娘娘特意吩咐御厨房给姑娘们准备的。」


    「好。」


    小翠把饭菜一一摆放了出来，小桃收拾好衣服先离开了，冬清说道，「小翠姑娘辛苦了，我来伺候姑娘用膳就好了，小翠姑娘先休息会吧。」


    「也好。」小翠并没有推脱，「那我去找嬷嬷问问还有没有旁的事情。」


    虽然这么说，可是小翠并没有离开，而是等宫人把屋中收拾干净了，这才带着人一并离开。


    等人走后，莫姝安脸上那三分懦弱三分犹豫地神色就消失了，说道，「冬清，你也坐下用饭吧。」


    冬清说道，「在宫中这样不妥，想来一会有专门给奴婢准备的吃食。」


    「可是在家……」


    「姑娘，现在是在宫中。」冬清再一次打断了莫姝安的话，「姑娘快些用饭，别浪费了贵妃娘娘的一片心意。」


    莫姝安这才不再说话，其实她没什么胃口，桌子上的饭菜自然是精致的，而且莫姝安相信贵妃没有傻到在饭菜中做手脚的地步，莫姝安心中叹了口气，强迫自己选了几样菜用了起来，莫姝安虽然喜欢清淡的，可是并不挑食，可是如今却只选了几样东西用了起来，其它的一口不沾，用了小半碗粥就不再动了。

 第65章

    其实莫姝安并没有吃饱，冬清看着心疼却说道，「姑娘晚上别用太多，不好克化。」


    「哦。」莫殊安不再说话。


    冬清就把东西收拾了，这才送了出去。


    等晚上的时候，冬清是陪着莫殊安一起睡的，小翠睡在外间的小榻上，而小桃被人带进了贵妃的宫殿，除了小桃外还有其她三个小宫女，挨着把几位姑娘的表现与贵妃说了一遍，贵妃心中有数就点了点头，让她们离开了。


    贵妃躺在床上心中思量着这几个人，从容貌来说倒是莫家的那个最好，娇娇弱弱地身子骨又弱，可是性子太过怯弱，倒是不太适合了，剩下三家的话，周家郑家和陈家，她本想拿莫家的那个当引子，然后把周家的嫁给五皇子，如此看来，那样的性子就算出事恐怕也闹不起来，周家或者郑家吗？那五皇子妃的人选……贵妃决定明日再看看，又或者看看五皇子的意向。


    「皇后那边的人安排好了吗？」贵妃忽然问道。


    守夜的宫女恭声说道，「回主子的话，已经安排妥当了。」


    贵妃应了一声，那本是皇后安插在她身边的人，可惜家中的人被贵妃控制了，只能背叛了皇后帮着她做事，为了让其取信皇后，贵妃还特意给她了不少功劳，让自己在皇后那吃了两次小亏，那钉子这才混到了皇后亲信的位置，虽然有些舍不得这样的钉子，可是和将会得到的好处相比，贵妃觉得这般牺牲倒也是值得的。


    皇后宫中，身边的宫女端了药来，「娘娘该用药了。」


    「先放着。」皇后气色并不好，看起来更是憔悴。


    宫女劝道，「娘娘，就算不是为了您自己，也要为了太子保重身体啊。」


    皇后面色变了变，这才说道，「端来吧。」


    宫女把药端到了皇后面前却没有马上给皇后，而是自己拿了小碗分出来了一些，当着皇后的面把药给喝下，过了一会没有事这才伺候着皇后用下，皇后喝了药后漱了漱口问道，「今日陛下是不是又歇在贵妃那里？」


    「陛下今夜并没去贵妃宫中。」宫女恭声说道。


    皇后沉思了一下，「明日一早，你亲自送早饭给那四家的姑娘，到时候看看她们如何选择！」


    「是。」


    贵妃给她们四人准备的衣服样式很相似，可是在颜色上却截然不同，就好像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谁是谁似得，莫姝安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可是她却觉得心惊肉跳的，就好像……一个人被判了斩首，最痛苦的不是死的时候，而是等待死的时候。


    莫姝安觉得自己现在就处在这样的情况下。


    周家姑娘今日是一身桃红色的衣裙，簪着琉璃簪，也不知道是衣服的颜色还是旁的，瞧着倒是比昨日见了更加美艳了几分，而郑家姑娘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虽不如周家姑娘那般娇艳，却别有一番娇俏，陈家姑娘是浅紫色的衣裙，腰带是深紫色的，虽然容貌不如周姑娘和郑姑娘，那纤腰却格外诱人。


    而莫殊安本就肤白，一身绿色的衣裙更衬得她楚楚可怜。


    可以说这四套衣服并不是贵妃随意准备的，而是特意给她们备下来的，甚至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贵妃已经看过了她们的画像。


    只是此时再漂亮的衣服，她们四个也无心欣赏了，她们刚才本梳妆打扮好正坐在一起用早膳，却不想饭菜刚送到，皇后娘娘赏的吃食也到了，不管皇后现在权势如何，她们能做的只是谢恩，可是皇后身边的嬷嬷却没有把食盒交给小宫女，而是亲自把东西摆放到桌子上，「这燕窝粥可是皇后特特赏下来给四位姑娘的。」


    莫姝安她们除了谢恩外，根本做不得别的事情，皇后和贵妃不和的事情并非秘密，而贵妃明显是占了上风，最重要的一点她们四个都是贵妃请进宫的，住的地方身边伺候的人都是贵妃安排的，皇后赏了燕窝粥而贵妃也让人「特意」给她们准备了银耳莲子粥。


    两碗粥哪怕不用其它的东西，按照她们昨日表现出来的食量，恐怕用下去也会难受许久，莫姝安倒是能吃得下，却觉得嗓子里像是堵着什么似得，不管是皇后和贵妃，她们两个之间的争斗，为难的却是她们。


    郑家姑娘眼神闪了闪，红着眼睛满脸羞愧地说道，「我……我不能用燕窝，用了以后会起疹子，怕污了宫中贵人的眼。」这是明显像贵妃示好打了皇后的脸。


    皇后身边的嬷嬷眼神一冷，说道，「既然如此，老奴会回禀了皇后。」


    郑姑娘低着头不再说话，皇后身边的嬷嬷扫了莫姝安三人，那眼神像是含了冰似得，「除了郑姑娘外，还有哪位姑娘不能用燕窝的？」


    陈姑娘在嬷嬷的注视下，赶紧低下头避开了，心中却是苦涩无奈，周姑娘心中暗恨自己晚了一步，却已经不好开口了，莫姝安本就不准备出头，郑姑娘的选择不能说错，只能说她们之间的目的不一样，莫姝安只想平安出宫，而郑姑娘怕是另有打算的。


    嬷嬷这才说道，「既然如此，那三位姑娘可莫要辜负了皇后娘娘的好意，粥还是趁热用的好。」辜负两个字说的很重。


    莫姝安等人这才重新坐下，郑姑娘面前的燕窝粥已经被小宫女端走了，只剩下了银耳莲子粥，剩下的三人面前都有两碗粥，粥虽然是八分满，可是那碗却比昨日她们用饭的碗稍微大些深一些，莫姝安心中照着莫婧滢估算了下，若是饭量小的，恐怕一碗粥喝完都有些勉强了。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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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姑娘既然已经选择得罪了皇后，此时就直接吃起了贵妃娘娘赏下来的粥，而莫姝安等人却有些犹豫了，毕竟皇后身边的嬷嬷盯着她们，贵妃娘娘身边的人也盯着她们。


    冬清在莫姝安身后伺候着，心中着急却不敢露出分毫，只是格外心疼自家姑娘，这哪里是吃饭，简直是受罪，皇后娘娘也是，干什么这样欺负人。


    周姑娘抿了下唇，先用起了银耳莲子粥，陈家姑娘咬了咬唇，也和周姑娘一般，莫姝安偷偷看了看这才同样用了银耳莲子粥，皇后派来的嬷嬷脸色都黑了，却什么也没有说。


    一顿饭和受刑似得，周姑娘不敢得罪皇后，又想要讨好贵妃，最终用完了银耳莲子粥，又吃了小半碗的燕窝粥，莫姝安和陈姑娘最后选择把两碗粥都给用了，陈姑娘最后越吃越慢，甚至额角都出了汗，可见是硬塞下去的，莫姝安也是如此，等最后用完了，两个人都像是松了口气似得，不过莫姝安觉得如果不是被人盯着，她还能再用两块豆糕。


    皇后身边的嬷嬷等她们都用完了，这才先一步离开了，想来是和皇后回禀了，莫姝安注意到院中伺候的有个小宫女也不见了。


    宫女端了清水伺候她们漱口后，贵妃身边的人就请她们过去了。


    她们到的时候，贵妃还没有出来，几个人被伺候着坐下，莫姝安明显感觉到陈姑娘松了一口气。


    宫女端了茶水点心摆放在她们手边，只是谁也没有动的意思，就算是只用了一碗粥的郑姑娘都觉得有些饱，更别提其她人了。


    等贵妃被扶着走出来，几个人赶紧起身行礼，贵妃今日倒也和气，很快就让她们起身重新坐下，昨日贵妃倒是对谁都和善，今日明显比较偏爱郑姑娘和周姑娘，特意多问了几句话。


    陈姑娘身体不适，如今不过是强忍着，贵妃那般细心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却像是什么都知道似得，反而劝她们品尝宫中的糕点，严帝来的时候，陈姑娘唇上几乎没了血色，莫姝安心中多少有些同情陈姑娘，神色却不露分毫，反而装作和陈姑娘一般，真的和假的还是有区别的，莫姝安虽然能装出不舒服的样子，可是脸色却不似陈姑娘那般苍白，多亏莫姝安本就白，今日梳妆的时候还特意用了粉，这才能不露馅。


    严帝不是自己来的，他还带了五皇子和八皇子一并过来，贵妃带着众人行礼后，严帝就让贵妃起身了，并让贵妃坐在他身边，这才让莫姝安等人起身，莫姝安不知道旁人是怎么样的，她一直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去看。


    五皇子在看到莫姝安的时候，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贵妃请了谁进宫并不是秘密，而莫姝安的身份他在普阳寺中就知道了，五皇子也猜出贵妃为何弄出这样一场戏来，心中倒是感叹莫姝安在亲事上挺倒霉的，再多的就没有了，同情？五皇子并没有这样多余的感情，哪怕是对着他有些兴趣的莫姝安，这四个姑娘是生是死，结局如何都和他没有关系，他去同情别人，谁来同情他。


    严帝到底没有为难人的意思，反而说道，「起来吧，贵妃既然喜欢你们几个，就多在宫中留几日陪陪贵妃，朕会派人到告诉你们家中长辈的。」


    「是。」


    此时除了是以外，哪里容许她们有别的答案。


    严帝能抽空带着两个皇子来一趟，不过是给贵妃的面子，贵妃笑着让宫女先把她们带到侧屋休息了，这才问道，「这四位姑娘我瞧着都不错，只是每个人喜欢的不同，好似有人喜欢牡丹有人喜欢墨竹，不知她们谁有福气入了五皇子的眼？」


    五皇子身边没有带会口语的下人，只是随身带了纸笔，并非是毛笔，而是炭笔，写下了几个字后交给了身后的小太监，小太监念道，「一切听从父皇和贵妃娘娘。」


    贵妃抿唇一笑，「我是挑花眼了，也没选出来，不如陛下决定吧，妾觉得周家姑娘性子活泼一些，郑家姑娘更端庄一些，陈家姑娘是个静下来的性子，莫家姑娘性子有些软。」


    严帝微微皱眉，贵妃仿若不经意说道，「五皇子府上有些太过安静了。」


    八皇子笑道，「儿子觉得不如都赐给五哥算了。」


    贵妃眉头一皱斥责道，「胡说什么，还不给你五哥赔礼，可是要从中选出你五哥的正妃的，那就是你五嫂，你怎么能如此不尊重。」


    八皇子像是才反应过来，赶紧抱拳行礼道，「是弟弟孟浪了，五哥不要生气，弟弟绝对……」


    五皇子赶紧扶起八皇子，不让他拜下去，摇了摇头表示无碍。


    严帝笑道，「祚儿年纪还小，他们兄弟好才会开这般玩笑的，贵妃太过认真了。」


    贵妃却说道，「陛下，五皇子是祚儿的兄长，不管怎么说祚儿都不该如此的，再说周家可是有郡伯爵位的，而莫姑娘也是县子嫡女，郑姑娘和陈姑娘家中如今虽没了爵位，祖上也都是与国有功的重臣之后。」


    八皇子说道，「儿子知错了。」


    严帝闻言心中感叹贵妃的用心，说道，「那就周姑娘吧，性子活泼点也好。」


    五皇子谢恩。


    贵妃神色缓和了些，「就等陛下赐婚了。」


    严帝应了下来，又和贵妃说了几句，严帝就带着两个儿子离开了，贵妃亲自送了严帝出门后，回来就靠在软垫上，吩咐道，「一直在这里陪本宫也怪无趣的，带着她们去御花园那边看看景色。」

 第67章

    「是。」


    贵妃问道，「皇后那边安排妥当了吗？」


    「回主子的话，都已经妥当了。」


    此时的贵妃哪里还有刚才的温婉柔情，眼神阴沉问道，「太子呢？」


    「也安排妥当了。」


    贵妃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严帝走后，贵妃也没有再见她们，依旧让她们在御花园中随意走动，除了郑姑娘，她们三人身体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适，依旧选了昨日的亭子坐下休息，陈姑娘最为难受，像是再也无法忍耐了，小声说道，「我想更衣。」


    宫女闻言说道，「奴婢给姑娘引路。」


    莫姝安像是也想说什么，可是动了动唇又闭上了，一直低着头手指拧着帕子。


    郑姑娘看了莫姝安一眼，心中冷笑有些瞧不上莫姝安的做派，明明是县子嫡女，却似小户人家出身，竟还要看身边丫环脸色，不过想想她的出身和打听到的那些流言，又觉得莫姝安这般不难理解了。


    周姑娘开口道，「我瞧着莫姑娘有些难受，不若求娘娘请太医来给莫姑娘看看吧？」


    莫姝安抬头看了周姑娘一眼，脸色有些苍白赶紧说道，「不用，我没事的。」


    周姑娘劝道，「姑娘家身子最是娇贵，万不可耽误了。」


    莫姝安摇头，忽然捂住了嘴，神色都有些不对，周姑娘和郑姑娘一看就往旁边躲开了一些，等了许久才见莫姝安松了口气似得，咬了下唇说道，「我也想更衣。」


    周姑娘和郑姑娘看莫姝安的样子，就知道她怕是要吐了，并不上前就怕沾了污物。


    小宫女见此赶紧说道，「莫姑娘请跟奴婢来。」


    莫姝安点头，顾不得和周姑娘、郑姑娘打招呼，就赶紧跟着小宫女走了。莫姝安看似走的急，一手用帕子捂住嘴，一手放在胃部，眼神却扫向了不远处的人，微微垂眸。周姑娘和郑姑娘对莫姝安来说只是陌生人，在这样的环境莫姝安能做到自保就不错了，去提醒别人帮着别人？莫姝安眼神闪了闪，放在胃部的手狠狠往下一按，莫姝安脸色苍白猛地吐了出来，眼中都含着泪，不仅自己一身狼狈，就连小宫女身上都沾染了不少，小宫女赶紧上来扶着莫姝安，宫中的规矩可容不了她们大呼小叫，「姑娘没事吧？」


    「我……」莫姝安刚开口，又干呕了几下，身子无力地靠着小宫女，泪水落了下来，满脸羞愧恨不得马上去死似得。


    亭子那边伺候的人赶紧又过来了几个，两个力气大些的宫女就搀着莫姝安往暂住的地方去，一个小宫女去给贵妃娘娘报信，还有人赶紧收拾莫姝安吐出来的东西。


    周姑娘和郑姑娘并没有靠过去，虽然不至于沾染污物，可是那味道万一染上一些也是不妥，周姑娘说道，「莫姑娘身子到底弱了一些。」


    郑姑娘并没说什么，看来莫家姑娘是没什么希望了，那么就剩下的……


    莫姝安几乎是被人驾着回去的，冬清见了吓得脸色惨白，说道，「姑娘，姑娘……」


    「这位妹妹，让我们先把莫姑娘扶到屋中，想来一会太医就会到了。」


    冬清赶紧让开，引着这两个宫人进了屋，几个人并没有把莫姝安扶到床上，而是让她坐在椅子上，院子中的嬷嬷也知道情况，就让人去准备了衣服和热水，冬清掏了荷包给宫人，宫人笑着接了下去。


    小桃和小翠她们也来帮着给莫姝安清洗换衣，莫姝安一直默默垂泪，有时候像是还想要吐的样子，等太医来开了药后，不管是冬清还是小宫女都累了一身汗，冬清又塞了不少荷包出去，贵妃知道后也没太在意，直接说道，「既然身体不适，就让她回家休息，免得给其她三位姑娘过了病气。」


    大宫女正在给贵妃揉肩，闻言说道，「这位姑娘身子也太弱了些，不过陈姑娘也吐了些却不似莫姑娘这般严重。」


    贵妃说道，「到底是底子虚，平日里虽看着如常人一般，遇事就显出来了。」


    大宫女不再说什么，贵妃心情看着倒是不错，多说了几句，「底子虚也有虚的用途。」


    等莫姝安和冬清得了消息，被送出宫的时候，周姑娘、郑姑娘和陈姑娘并没有来送，可能在她们心中莫姝安走的狼狈，可是莫姝安却彻彻底底松了口气，冬清一直扶着莫姝安，莫姝安也就真的当做自己浑身无力靠在冬清身上，可以看出冬清很是吃力，院中的嬷嬷又叫了两个宫人一并去送莫姝安，把莫姝安扶上了轿子。


    出了宫门的那一刻，莫姝安整个人才放松下来，冬清又塞了荷包给送她们出来的宫人，她们出来的突然，怕是家中没有人来接，刚想开口求人回府报个信，就赶紧莫姝安整个身体僵了下。


    看见莫君庭的那一刻，莫姝安再也忍不住红了眼，这和她在宫中的落泪不同，而是真真正正的想要哭。


    虽然在宫中这两日她并没遇到什么，哪怕她一直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从宫中脱身，却不代表莫姝安不害怕，她在宫中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莫君庭穿着一身常服，见到莫姝安和冬清就快步走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妹妹，对着送她们出来的小太监说道，「麻烦几位公公了。」也没用小厮，亲手递了银票过去。


    小太监们眉开眼笑，收下后说了几句就先离开了。


    莫君庭背对着莫姝安蹲下说道，「来，哥哥背你回家。」

 第68章

    莫姝安红着眼睛趴在了莫君庭的背上，委屈的哭了起来，「疼。」


    「恩。」莫君庭也红了眼睛，温言道，「不怕了，我们马上就回家。」


    有人哄的时候，哭起来的人只会更加委屈，「我都没吃饱。」


    莫君庭更加心疼，「母亲每日都给你熬了汤，就等着你回来了。」


    「哥哥怎么会在这里？」如果是平常莫姝安是不会问这样的问题，莫君庭会在是因为他每天都等在这里，可是这个时候，莫姝安就是想要听莫君庭亲口说出来。


    莫君庭最是了解妹妹了，「我在等你，母亲本也想来的被我劝住了，就留在家中给你准备些吃的，等我接你回去后，马上能吃到口热的。」


    莫姝安应了一声，不再说话。莫君庭陪着莫姝安一并坐着马车回了家，他们谁也没有提莫府的事情，莫君庭甚至没有问宫中的情况，只是与莫姝安说起了胡氏的汤。


    不知何时莫姝安已经靠在莫君庭的身上睡着了，莫君庭轻轻换了个姿势，让她睡得更加舒服，这才让冬清拿了披风来，小心翼翼盖在莫姝安的身上，等到了家中也没把莫姝安叫醒，而是自己把她抱进了屋中。


    胡氏见到儿子抱着女儿进来，脸色都白了还以为女儿出什么事情，可是见莫君庭微微摇了摇头，小声说了一句，「妹妹睡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让人给莫姝安铺了床铺，等儿子出去后，就和刘妈妈一起给莫姝安衣服给脱了。


    莫姝安醒了却没有起来只是撒娇地靠在了胡氏怀里，胡氏摸了摸莫姝安的脸说道，「还要睡吗？」


    「不要了。」虽然这么说，莫姝安却不想动。


    胡氏说道，「我让人备了热水，安姐去泡泡再换一身衣服，家中也备了安姐喜欢的吃食。」


    莫姝安应了一声，却还是不想从胡氏的怀里出去，胡氏就一直搂着女儿，到底还是莫姝安先恢复过来，笑着起身去梳洗了一番，是春华和夏果伺候的，「可是谁打了姑娘？」夏果看着莫姝安身上的那一块青紫，惊呼道。


    「无碍的，我自己弄的。」莫姝安知道夏果说的是她肚子上的那一块，她的皮肤比较娇嫩，轻轻碰一下都会红半天，更别提那时候在宫中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病的更像更重一些，她根本没有留力气，「不要和母亲说。」


    夏果眼睛一红说道，「姑娘受委屈了。」


    莫姝安的声音有些轻，「也不算什么委屈，能出来比什么都好。」


    春华对着夏果摇了摇头，不让她再说，而是说道，「夫人已经让人给莫府送了信，告诉他们姑娘因为病了提前被送回来的事情了。」


    莫姝安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恩。」


    春华不再说话，等莫姝安梳洗完了换了常服出去的时候，胡氏和莫君庭已经从冬清那里知道了个大概，他们并不知道莫姝安单独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可是光凭着早饭的事情就足够让胡氏和莫君庭难受的了，若妹妹真的和平常闺秀一般饭量很小，那两碗粥用下去要多难受。


    看见莫姝安出来，胡氏和莫君庭都不再提这件事了，莫君庭开口道，「舅舅刚刚送了消息来，学敏的母亲已经来京住进了林府。」


    「啊？」莫姝安听了也觉得惊喜，「就林夫人一个人吗？」


    「想来是两个人错过了。」莫君庭开口道，「等明日我就去书院找师母出面，想来这几日就能把事情定下来了。」


    胡氏也笑道，「现在就等林青阳了。」


    莫姝安应了下来，刘妈妈端了汤来说道，「姑娘先用些汤，饭菜马上就准备好了。」


    「谢谢刘妈。」莫姝安笑着应了下来，整个人瞧着都精神了不少。


    等莫姝安一碗汤用完，莫君庭才问道，「宫中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莫姝安抿唇，把进宫后的情况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我也拿不准，就是觉得心惊肉跳的，而且与昨日相比，御花园中那些宫人像是少了一些，我本想着只是避开，没曾想娘娘直接许我出宫了。」


    莫君庭皱着眉头，胡氏松了口气说道，「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妹妹做得对。」莫君庭心中也觉得蹊跷，说到底皇后和贵妃是下棋的人，而妹妹她们几个只是个小棋子罢了，皇后和贵妃真正的目的怕是在太子和八皇子身上。


    莫殊安微微垂眸说道，「我觉得周姑娘和郑姑娘倒是有些奇怪。」


    胡氏说道，「确实，郑姑娘虽然讨好了贵妃，却彻底得罪了皇后，若是贵妃不保她呢？周家姑娘的话，莫非周家是想要出个皇子妃？」


    「就是不知道是想出五皇子妃还是八皇子妃了。」莫君庭沉声说道，「不管如何，这些和妹妹没有关系就好，这几日妹妹就在家中，我再去催催，早日把妹妹的亲事订下来，虽然委屈了妹妹些，可是到底……」


    「我知道的。」莫姝安明白莫君庭的意思，只要她订亲了，这些事情就彻底和她撕扯开了。


    胡氏说道，「好了，这两日想来安姐也累了，早些用了饭，安姐也好休息。」


    莫君庭和莫姝安都应了下来，虽然莫姝安说自己饿了，可是并没有用多少，略微用了一些后就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她并不想睡觉，却又不想动弹，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一遍宫中的情况，她总觉得今日早上皇后的做派有些奇怪，不说那些手段太过小家子气了，而是……对，太沉不住气了。

 第69章

    贵妃独宠后宫又不是一日两日了，虽然贵妃替皇子选妃这样的事情有些逾越了，这本是皇后的事情，可说到底贵妃并非只有这一件坏了规矩的事情，可为何偏偏这次皇后不能忍了？皇后虽然没了掌管后宫的权力，可是依旧坐稳了皇后之位，太子能坐稳位置，除了自己的本事外，想来也少不了皇后的帮助，有皇后在前面挡着，太子也轻松了许多，这样说来皇后应该不是鲁莽之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很能忍的人，那么这次呢？


    莫姝安猛地坐了起来，又仔细把事情回想了一遍，如果整个局是贵妃设置的，不管意指太子还是皇后，是不是有些太过顺利了，甚至可以说一切都符合了贵妃的设想，恐怕……这次要吃亏的人反而是贵妃了。


    这么一想，莫姝安又觉得早上那膳食之争有些儿戏了，皇后如果只是顺了贵妃的意思，那么贵妃呢？图的又是什么，手段也太过浅了，难不成真的只是争一口气？此时冷静下来呆在了安全的环境中，莫姝安只觉得自进宫起就处处是蹊跷了，甚至那几件本让她怀疑的衣服，莫姝安都觉得反而是贵妃故意抛出来的。


    宫中的水真的很深，莫姝安觉得自己这次能逃离，说不得只是凑巧，又或者说皇后和贵妃之间的博弈并，她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


    莫姝安重新躺下却没有了睡意，只能勉强让自己入睡，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真的睡去。


    等莫姝安醒来的时候，家中只有胡氏，莫君庭已经去书院找柳先生，就像是莫姝安所想的，当初莫君庭的拒婚不仅没让柳先生生气，反而使得柳先生和妻子更加看重莫君庭。


    胡氏倒是留在家中陪着莫姝安，莫府也来了人，只是没能见到莫姝安，反而胡氏安排了人去莫府把莫姝安的东西拉了回来，莫鹏在知道莫姝安因为生病被提前送回来的时候，就没有再问莫姝安一句，倒是毛氏让人送了些补品来，却没有探望的意思，莫婧滢倒是心中大喜。


    柳夫人看好莫君庭，心中知道莫君庭最重视的就是母亲和妹妹，不管是为了女儿还是为了旁的，在莫君庭刚求到她面前时，马上就同意了，甚至没有拖延的意思，当即让人准备了东西和马车，让莫君庭的小厮给车夫引路去了林家。


    莫君庭满心的感激和感动，柳先生倒是一笑，也没提亲事的意思，倒是莫君庭心中起了心思，就是不知柳家姑娘愿意不愿意等他，可是这样的话，莫君庭又不好问出口，难免有些踌躇。


    柳先生倒是了解自己的学生，心中满意。


    莫君庭也不是犹豫不决的人，更不想错过，毕竟柳先生和柳夫人教导出来的女儿，哪怕没见过，莫君庭也是相信的，当即问道，「学生有一疑问，请先生解惑。」


    柳先生说道，「问吧。」


    「学生……厚颜请先生把爱女下嫁，只等妹妹订亲，学生就请族中长辈前来求娶。」莫君庭也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些过分了，「学生知这般太过慢怠先生爱女，只是……学生愿起誓，此生绝不纳妾。」


    柳先生心中大喜问道，「当真？」


    「是。」莫君庭面色沉稳，这是他考虑了许久才决定的，他不放心妹妹，想来妹妹出嫁也不放心他，还有母亲……他们兄妹一日没有娶妻嫁人，怕是母亲都不会在考虑自己的事情，「只是学生想先忙妹妹的事情。」


    柳先生笑着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有些时候女眷之间的事情，男人并不适合出面，而你母亲……想来莫家有些事情她更不适合出面，若是你早些娶妻了，很多事情就可以交给你妻子了。」


    莫君庭开口道，「学生自然知道这般更好一些，可是学生只是觉得……妻子是要相伴一生携手共度的，而不是为了旁的目的。」


    柳先生心中满意，笑骂道，「就你性子执拗。」


    莫君庭没有反驳，柳先生想了下，说道，「你在此等下。」


    「是。」


    柳先生起身离开了书房，莫君庭虽然疑惑却没有乱动，只是沉思着想来林夫人是接了林青阳的信，心急没等林青阳就上京了，这才和林青阳错过，如果林夫人是愿意的话，有柳夫人出面，怕是近日就要上门，不过柳夫人也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会提点林夫人一些，再加上柳夫人帮着操办，三日之内林夫人就该上门，那么他也要去外祖父那里打个招呼。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莫府既然知道妹妹因病提前被送出宫的消息，想来不会有别的想法，有外祖父出面，这门亲事应该不会再生波折了，若是林夫人不愿意的话……莫君庭面色沉了沉，他心中把其他人选过了一遍。


    莫君庭正在思索，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愣了下看着推门进来的少女，赶紧站了起来，那少女脸颊绯红，跟在柳先生的身边，莫君庭有些手足无粗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柳先生说道，「虽然不符合规矩，可是我觉得还是让你们先见一面比较妥当。」


    「柳姑娘。」莫君庭抱拳说道。


    柳姑娘虽然羞红了脸，可姿态倒是落落大方，回了一礼说道，「莫公子。」


    其实柳姑娘长得并不能说漂亮，只能说端庄大方，「莫公子家中的事情我都知道，母亲也曾把莫姑娘的手稿给我看，虽没有见过面，却能从字里行间也能看出莫姑娘的性子。」


    柳姑娘说话不紧不慢的，莫君庭却不自觉被吸引了，好像是柳姑娘的那种态度，就好像是好友间聊天把有些尴尬的气氛给缓和了起来，柳姑娘笑道，「若是有闲了，莫公子不如带了莫姑娘来书院……」

 第70章

    柳夫人到了林家后，倒是先道了歉，毕竟她来的急，没有先下帖子问过主人，不过林夫人倒是不在意，她从儿子的信中是知道柳先生的，如今其妻子上门不管是何事，林夫人都只会好生招待，「可是学敏在书院……」


    「并非如此。」柳夫人笑道，「学敏功课极好，这次没有中举不过是时运没到罢了。」


    林夫人闻言松了口气，柳夫人倒是没有绕弯子直言道，「夫人可知学敏有一同窗姓莫？」


    「知道的。」听见是这件事，林夫人就反应过来，她本想在京中先采买些东西，等儿子回来再请官媒去了莫府，却没想到刚到京城的第二天就有人上门提了这件事，「我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赶来的。」


    柳夫人开口道，「怕是学敏信中写的不够清楚，学敏那莫姓的同窗字明博，正是我们夫妻的弟子。」


    弟子和学生是不同的，弟子比学生更进一步。


    「只是因为一些事情，明博的父母和离了，明博也被过继到了族中早逝的长辈名下。」柳夫人把事情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却细细观察着林夫人的神色，「明博有一同胞妹妹，不论性子还是文采都是极好的。」


    林夫人确实不知道这些事情，此时眉头微微皱起，父母和离？那她的亲事也不该是一个被过继出去的兄长做主的。


    柳夫人像是看出来了，又像是接着解释似得，「他们兄妹的母亲出身胡府，如今胡府当家做主的正是他们母亲的亲弟弟，为母者就这么一双儿女，自然对其亲事在意些，可是到底不放便出面。」


    这话说的似是而非，就好像是莫姝安的亲事其实是胡氏定下来的，可是因为胡氏不方便出面，所以莫君庭这个兄长才出面请了自己来，「这兄妹两的亲事，莫府早就交给了胡府来做主了。」


    莫府和胡府相比，胡府的爵位更高一筹，胡府当家的又是长辈，柳夫人虽然没有明说，意思却都点到了。


    林夫人也明白过来了，说道，「多些柳夫人解惑。」


    柳夫人笑道，「这是应当的，我们夫妻偏爱这对兄妹些，自然想他们事事妥帖。」柳夫人这话却不简单，不管是柳夫人自己的出身还是柳先生的出身都是极重的，再加上两个人自己的名声，如今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林夫人他们夫妻是给莫家兄妹当靠山的。


    林夫人哪里还不明白，微微垂眸说道，「学敏的信中对明博也是多有夸赞的，直说自己不如，知道明博有一胞妹后，就催着我上京，虽知是我家高攀，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总是想要试试的，只是我初来乍到，连莫府大门开在哪边都没摸清楚呢。」


    柳夫人笑着说道，「不知林夫人准备哪日登门？若是不嫌弃到时候我陪着夫人一起去就是了。」


    林夫人心中大喜，哪怕柳夫人是因为格外看重莫君庭才会对莫姝安的亲事这么上心，可是莫君庭和莫姝安是亲兄妹，听这话虽然两人都与莫家有些嫌隙，可是说到底他们身后还有爵位更高的胡府和柳氏夫妻，「一家有女百家求，我本想着等学敏回来一并带着过去才显得有诚意，可又怕晚了耽误了事情。」


    「确实如此。」柳夫人说道，「等学敏回来，说不得心中满是惊喜呢。」


    林夫人彻底明白了柳夫人上门的意思，说道，「我瞧着三日后倒是个好日子。」


    柳夫人笑道，「我瞧着也不错。」


    事情很快就定下来，又聊了一会柳夫人就告辞了，林夫人把人送到了门口，柳夫人忽然低声说道，「有件事……五皇子妃前段日子暴毙而亡，前几日莫家姑娘被召进宫中，只是莫姑娘身子有些弱，只留了一日就因病被送回了家中，可别让莫家一番心意错付才是。」


    林夫人心中猛地跳了几下，又仔细品了品，心中明白过来，最后一丝疑惑也消失了，怪不得她刚进京，柳夫人就上了门催着去提亲，原来是这样的情况。


    等柳夫人走了，钱妈妈就扶着林夫人往屋中走去，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老奴瞧着夫人脸色变了变。」最后的话柳夫人是悄声和林夫人说的，钱妈妈倒是没听见。


    林夫人把柳夫人的话说了一遍，问道，「若是我这就去提亲会不会得罪了五皇子，使得阳哥前程受阻？」


    钱妈妈皱眉说道，「那不如拖上几日？等五皇子妃定下来了，夫人再去提亲？」


    「可是柳夫人都上门了。」林夫人犹豫道，「还明明白白告诉了我这样的事情……」


    「哪怕柳夫人不告诉夫人，这事情稍一打听就能知道。」钱妈妈说道，「我们去打听官媒，去采买东西的时候，这样的消息根本瞒不住。」


    林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怎么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


    钱妈妈说道，「老奴有些担心……那莫姑娘身子弱是真是假，老爷就留下少爷这一个血脉，若是少夫人身体弱，那……哪怕给少爷纳妾开枝散叶，到底也是庶出。」


    林夫人心中一惊说道，「确实是这个道理，可是这样的事情也没处打听啊。」


    钱妈妈也叹了口气，主仆二人心中本来的喜悦消失了许多。


    柳夫人回到书院的时候，莫君庭还在等着，当看到女儿也在的时候，柳夫人愣了愣看向了丈夫，就见柳先生眉开眼笑的样子，心中已有了思量，本来准备说的话在心中又过了过。


    莫君庭见到柳夫人就赶紧起身行礼道，「辛苦师母了。」

 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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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夫人笑的和善说道，「这有什么辛苦的，只是几句话的事情。」


    柳姑娘陪在母亲的身边，柳夫人握着女儿的手缓缓说道，「事情倒是成了，林夫人说三日后会登门提亲，到时候我陪着一并去，剩下的事情明博可要安排妥当。」


    莫君庭心中大喜说道，「是。」


    柳夫人本来只准备说到这里，可是看现在的样子，怕是莫君庭十有八、九是要成自己女婿的人，那莫姝安也算是一家人，难免多说几句，「只是有些话，我却不得不说。」


    「师母请说。」莫君庭闻言，脸上的喜悦消减了许多。


    柳夫人坐下，莫君庭接过丫环端来的茶水，亲手放在柳夫人的手边，柳夫人也没摆架子的意思，直接说道，「我瞧着这林夫人是个耳根子软没主见的。」


    莫君庭抿唇没有吭声，柳夫人把在林府的事情说了一遍，「安姐进宫的事情瞒不住，若是从旁人那得知了，还不一定传成什么样子，倒不如我先说了。」


    「谢师母。」若是换成莫君庭怕也是会这样做，一件事说在不同人的口中意思也是不同的。


    柳夫人说道，「林夫人早年丧夫，就学敏这一个儿子，自然是更加看重的，对子嗣上恐怕也多有苛求，不过学敏性子坚定，也不用担心这么许多。」


    莫君庭根本没想到这些，而胡氏一举产下双胎，莫父也不在乎他们，也没有受过子嗣而带来的苦楚，倒是柳夫人，哪怕公婆开明，也总有些不开眼的人对他们指手画脚，柳夫人没少听那些闲话，自然更明白一些，这也是他们两人宁愿住在京城而不是老家的缘故。


    对子嗣多有苛求，也就意味着若是安姐产下女儿，恐怕……莫君庭唇紧抿着，忽然说道，「我倒是更喜欢女儿的。」这话一出，柳先生和柳夫人心中大喜，柳姑娘也羞红了脸。


    莫君庭既然决定了，心中已把柳姑娘当成妻子了，自然不想让她心中难受，「谢师母，我回家会与妹妹提的。」


    柳夫人也没再说什么，莫君庭离开后，柳夫人就看向女儿，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柳姑娘脸红着跺了跺脚，转身跑回屋中了。


    莫君庭一直在考虑要如何告诉妹妹这件事，回到家中还是把事情如实说了，甚至包括柳夫人的担忧，胡氏脸色有些不好看，倒是莫姝安笑了起来，「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再说和我过一辈子的又不是林夫人。」


    「学敏是个孝子。」莫君庭最担心的是这点。


    莫姝安却说道，「哥哥放心吧，更何况除了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莫君庭沉默了，莫姝安劝道，「先订亲，实在不行的话，一次退亲和两次退亲其实区别不大的。」


    胡氏咬牙说道，「我瞧着那个学敏不是个糊涂人。」


    莫君庭缓缓吐出一口气，「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外祖家。」


    「明日再去吧。」莫姝安劝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哥哥也奔波了一日，今天就先休息吧。」


    莫君庭点头说道，「好。」


    次日一大早，莫君庭就去了胡府，赶在胡孝诚出门前把事情说了一遍，胡孝诚应下后就带着外甥去见了父亲，三个人说了快一个时辰的话，莫君庭就准备告辞了。


    五皇子指婚的消息正是这个时候传来的，陈家姑娘被指给了五皇子，不知为何却没有周家姑娘和郑家姑娘的消息，胡老爷子皱了皱眉头说道，「安姐自幼身体弱，这次病了几日却依旧不见好，明日再不好，就拿了我的牌子去请太医吧。」


    莫君庭抿了抿唇说道，「是。」


    胡孝诚拍了拍莫君庭的肩膀，让妻子收拾了不少补品给了莫君庭，让莫君庭带着回府了。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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