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夫送上门 卷二》


 第1章

    【正文开始】

    莫君庭回家后把事情与莫姝安说了一遍，莫姝安果然病了，而且并非装病，是真的让自己病了起来，就是林夫人去提亲的时候，莫姝安都没能起来，不过因为两家都有默契，不仅柳夫人到了，胡老爷子也专门去了一趟，定亲的时候倒是办得妥当了，使得莫君庭松了一口气。

    林夫人上门探望的时候，莫姝安的神色已经好了许多，也微微能下床走动了，只是莫姝安本就生的纤细苗条，病了几日难免脸色有些不好，让林夫人看了就想起钱妈妈的话，眉眼间难免带出了几分，说到底林夫人虽然早先丧夫，可是生活的环境相比京城的话还是太过简单。

    莫姝安看出了林夫人的心思，只当做不知道她总不能上去就解释，其实她自幼练武的事情，盈盈一拜就立在了胡氏的身边，胡氏留到现在一是为了照顾莫姝安，另一则也是为了和林夫人见个面。

    林夫人虽然不喜莫姝安的瘦弱，可是想到已经交换了庚帖，到底没有说出来。只是林夫人却不知，她本以为自己带着钱妈妈等人离开了老宅，程家又搬的远，哪怕林青阳回了老宅也是没关系的，却不知道程家会送信重提亲事并不是因为看林青阳出息了，而是因为三年前程家嫡系和旁系之间争夺家主之位，嫡系落败了，如今的程家家主是旁系子弟，原来程家当家做主的是程姑娘的祖父，可是叔父得罪了贵人被下了狱没两日就死在了狱中，程家甚至连尸体都没能见到，程老爷子年岁本就不小，一气之下就病倒了，而程姑娘的父亲更是早几年就病逝了。

    程家嫡系留下的年纪最大的竟然就是程姑娘，旁系自然而然坐上了家主之位，程姑娘的叔父死后，其妻子就留下才两岁的儿子回了娘家，连嫁妆都拉走了。

    林家的婚事就成了程姑娘和两个弟弟唯一的退路，而程家旁系也不愿意留着他们碍眼，自然打发住到了远一些的庄子上，在守孝三年后，程姑娘的母亲就给林家去了信，又得了老宅人传出来的消息，那旁系家主准备随意把程姑娘远嫁，如此一来哪里还坐的住，信送出去没多久，就勉强给程姑娘收拾了嫁妆，找了信得过的下人，让林姑娘带着一个亲弟弟一个堂弟一并去林家了，若是寻不到林家，就让程姑娘用这些嫁妆在外安家，两个弟弟没成人前绝对不要回程家。

    程夫人甚至怀疑公公和小叔的死都和旁系的家主有关系。

    林青阳看着老宅门口的程姑娘和她的两个弟弟时，整个人都傻了，家中的门房并没有让他们入内，可是外面也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程姑娘虽然一身嫁衣，可是这嫁衣也是仓促之间准备的，两个年幼的弟弟躲在她身后，程姑娘满身的狼狈低着头，当初的事情她母亲提了，确确实实是他们家做的不对，可是那也是父母心疼她，她身为子女的不能说父母做错了，母亲也提前说了，怕是她这次过来要受不少的委屈，可是为了两个弟弟，她都能忍下来，是他们家先对不起林家的，如今又……

    林青阳看着手中的婚书，确确实实是自己父亲的笔迹，还有那信物……只是林青阳下意识的摸上了腰间挂着的香囊，只觉得心中揪着疼，「家父去的早，家母也没与我提过这件事，如今家母并不在。」

    程姑娘也看见了那个香囊，更看出了林青阳的爱惜，她也是家中捧在手中养起来的姑娘，可是三年守孝让她明白了许多事情，有些东西她只能装糊涂，当做没看出来，「林家是不准备履行婚约了吗？」

    林青阳手指一紧，却没有因为程姑娘的质问而慌乱，只是说道，「一切等我问过母亲，婚姻大事总不能只凭着姑娘的一面之词。」

    「不知林伯母如今在何处？」程姑娘的态度有些咄咄逼人，她必须让自己嫁给林青阳，因为她已经别无选择了，哪怕是为了两个弟弟，她也要给他们找个靠山活路，而且她这次是偷偷出来的，若不是那旁系家住不重视他们，他们连这次的机会都没有，母亲也说了，怕是等她出嫁没多久，两个年幼的弟弟也没什么活路了。

    林青阳面上一冷没有说话。

    程姑娘心中发寒可是想到两个弟弟依旧强硬地说道，「早先母亲已给林伯母去信，想来林伯母早该收到了，可是如今林伯母却不在家中，难不成程家依父辈的约定把我送来，你们家却准备毁约？君子重诺，我瞧着林公子也是读书人，难道想要毁约？」

    林青阳想到母亲这次的匆忙离去，心中已明了了几分，婚约是真的，母亲接到信也是真的，只是事情怕没有程姑娘说的如此简单，「若是程家真的信守承诺，不知早几年如何了？而且我父早逝，家中只剩下母亲与我勉强支撑，若是我们两家早有婚约，怎么我不记得有贵府的人上门，十几年过去突然贸贸然上门说什么婚约，不觉得可笑？」

    程姑娘脸色惨白，林青阳本想再说，可是见此却不知道再怎么开口了，他心中已经把事情猜测的差不多了，虽不知道程家出了什么变故，恐怕程家姑娘真的走投无路了，而且她独自带着年幼的弟弟，林青阳手指摸着香囊上的兰草，说道，「程姑娘远道而来，不知可安顿好住处？」

 第2章

    「没有。」程姑娘说道。

    林青阳说道，「我……」

    「我夫家就在此，为何要住在旁处？」没等林青阳说完话，程姑娘就打断了林青阳。

    林青阳本想先给他们安排住所，到时候再说旁的，可是因程姑娘的态度，面色一沉心中也起了火气，只是程姑娘身后的两个小男孩忽然跑了出来抱着林青阳的大腿开始嗷嚎大哭口口声声喊着姐夫。

    这两个孩子哪怕大些的那个也不过七岁，小些的更是只有四五岁的模样，林青阳哪里刚硬来，又看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的模样，心中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此时更是乱作一团，根本想不出办法。

    能送程姑娘姐弟三人的都是程家的老人，最是忠心不过，此时直接扶着自家姑娘上了花轿，抬着轿子和嫁妆就往林家冲去。

    林夫人进京就带走了不少府中的下人，林青阳这边又被两个孩子抱着，程家是用了死力气的，根本拦不住倒是让程家人都进了林府，此时看热闹的也意识到怕是这件事中有蹊跷，只是自扫门前雪，林夫人寡居林青阳一直在京城读书又没有交好的人，所以也没人上前帮忙。

    林青阳满眼血丝握紧了拳头。

    郑姑娘死了，说是回家后不小心落水身亡的，可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却无人得知了，甚至在莫姝安知道消息的时候，郑姑娘已经下葬了。

    莫姝安还记得郑姑娘，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只是依旧没有周家姑娘的消息。

    八皇子虽然常住在宫中，可是他在宫外也是有府邸的，身为贵妃之子严帝最宠爱的儿子，哪怕八皇子几乎不住，那皇子府也修建的富丽堂皇的，门口的两座石狮子更是气派，知道那一日一个穿着嫁衣姑娘一头撞在了那石狮子身上，鲜红的血艳丽的嫁衣还有那死不瞑目的姑娘。

    相比起不知道如何死去的郑姑娘，周姑娘的死无疑是触目惊心的，而且周姑娘的死更像是安排好的，一个柔弱的女子是怎么一身嫁衣从家中到了八皇子府，八皇子府周围的侍卫呢？只是这些却和莫姝安没了关系。

    莫君庭也沉默了，短短一个月内，进宫的四个姑娘，已经死了两个，心中庆幸多亏妹妹提前离开了宫中如今也和林家订了亲，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妹妹，只能花更多的时间陪在妹妹身边，还带着莫姝安去了书院。

    莫姝安感念兄长的心意，也知道兄长和柳姑娘的事情，柳姑娘也有心和莫姝安交好，两个人虽都不是多说的性子，相处起来倒也自在，柳夫人更是指点了莫姝安不少事情，为莫姝安解惑，使得莫姝安心情舒缓了许多。

    林家，林夫人看着手中的信，手抖了抖面色难看咬牙，「这莫姑娘真的被退过亲！还这……名声还这般差。」

    钱妈妈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今日一大早，就有人送了信到家中，林夫人看完信后就大怒，钱妈妈一问，林夫人就红着眼睛把事情说了一遍，「我还当那莫姑娘只是身体弱些，可是瞧着倒是知礼，如今才知道那胡氏和离有这么多的内情在，胡氏本是庶女，在嫡姐死后用了手段嫁给了姐夫不说，对嫡姐留下的子嗣多有亏待，那莫姝安的名声更是差极，又不检点这才被张家退亲了。」

    钱妈妈大惊说道，「不能吧。」

    「这信上都说的清清楚楚。」林夫人把信扔到一边哭了起来，「我儿怎么这么命苦，竟然被他们这样黑心的骗了，怪不得……」怪不得什么林夫人却说不出来。

    钱妈妈说道，「夫人先冷静下，这信上说的也不能全信，谁也不知道这信是谁寄来的，而且老奴瞧着这段时日莫姑娘的做派倒是不至于……这么不堪，而且少爷和莫少爷同窗多年，少爷自幼聪慧也不该被骗才是。」

    林夫人闻言倒是收了哭声，说道，「无风不起浪，这样的事情一打听就知道，骗我又能得了什么好处？」

    钱妈妈不知道怎么劝好，说道，「不如老奴让人去打听下，免得……免得误会了，而且庚帖都换了啊。」

    「这门亲事不成。」林夫人咬牙说道，「绝对不成，我儿绝不能娶这般的妻子。」

    钱妈妈说道，「夫人，还是先打听下吧。」

    林夫人沉默了许久说道，「去打听，若是真的，必须退亲，是他们莫家欺骗在先，是他们理亏。」

    钱妈妈也心疼自家少爷，当即就找了人去打听。

    不打听还好，谁知道一打听，什么莫家二姑娘经常去庄子上住，什么性子骄纵，被张家退亲，若不是自家理亏，莫家那样的门第被退亲了哪能不吭不响的……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可却与信上的内容对的上了。

    林夫人和钱妈妈主仆二人只觉得心都凉了，林夫人甚至连柳夫人都恨上了。

    莫府中，清瘦了许多的莫婧滢问道，「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第3章

    「回姑娘的话，都安排妥当了。」周妈妈说道，「只要林家的人出来打听，咱们的人就会抓住机会把消息送过去。」

    莫婧滢这才满意，「一群泥腿子。」

    周妈妈自毛氏当家后，就跟在了莫婧滢的身边，帮着莫婧滢做事情，「那些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还不是咱们说什么他们信什么。」说到底莫府这样的门第，自家姑娘的消息外面哪能随意打听到，可惜的是林夫人和钱妈妈都不明白，还以为是在林家老宅那样的地方，有点什么消息都人尽皆知呢。

    莫婧滢眼神阴沉说道，「想嫁人？也要看我同不同意。」她恨透了小胡氏和莫姝安兄妹，小胡氏占了自己母亲的位置，莫姝安兄妹又使得最疼爱的外祖母被关，她现在连进外祖家都困难，还有张家……莫婧滢可是知道后来张夫人还想为张家三郎求娶莫姝安。

    周妈妈低着头不说话，她其实也有些害怕莫婧滢，自从流掉了第二个孩子，莫婧滢的性子就更加扭曲了。

    莫婧滢神色扭曲，「我一辈子毁了，她莫姝安也别想幸福，毛氏那边安排妥当了吗？」

    「姑娘，毛氏那边实在不好安排，她……」周妈妈本想解释，可是看着莫婧滢的眼神，心中一慌，「生产的时候不好做手脚，不如等毛氏生产完？」

    莫婧滢神色这才缓和了许多，「恩。」

    林夫人如何忍得住，当即就带着钱妈妈要去退亲，可是换好了衣服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是去莫姝安现在住的地方还是去莫府？

    「按道理来说，退亲是该去莫府的。」钱妈妈开口道，「只是少爷还要在松严书院念书。」钱妈妈当初还觉得有柳夫人出面很有脸面，此时却觉得柳夫人太多余了，若不是顾忌着柳夫人，哪怕莫家和胡府有爵位，她们也是不怕的，毕竟已经打听了，这两家只是有爵位却没有实权，更何况胡府不过是莫姝安的外祖家，她母亲又是和离归家的，而莫府？莫姝安在莫府如今地位尴尬得很，兄长都被过继出去了，她也只能跟着兄长度日。

    林夫人满心的后悔，「我当时怎么就昏了头，匆匆把事情给订下来了。」

    钱妈妈劝道，「人心叵测，夫人更多的是考虑了少爷的喜好，只是少爷一心读书性子至纯，难免被人蒙蔽了。」

    林夫人咬牙终是说道，「先去见见莫姝安，若是她知些廉耻的话，就该把阳哥的庚帖和信物还来，我们家也算厚道给她留了颜面了。」

    钱妈妈当即就吩咐人准备了马车。

    林夫人来的时候，莫姝安正带着丫环收拾院中的花草，胡氏在一旁看着，偶尔笑着指点了几句，得了通报莫姝安心中有些疑惑，胡氏说道，「我先去见见林夫人，你去换身衣服。」

    「恩。」虽然不用莫姝安挖坑刨土，可是身上难免也沾了些，而且因为在家中的缘故，她穿了一身男装，虽然方便活动，可是实在不能见客的。

    冬清和秋实赶紧陪着莫姝安进屋，伺候着她换了一身衣裙，春华端了谁来伺候莫姝安净手，「林夫人来得突然，莫不是……林少爷回来了？」

    秋实脸上也带出几分喜色，「照着日子算路上不耽误的话，倒也该回来了。」

    冬清蹲下身给莫姝安整理了裙角，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当时陈家姑娘被指婚，冬清还没松口气，就知道了郑姑娘的死讯，紧接着就是周姑娘撞死在了八皇子门前的石狮子上，这一桩接着一桩的，弄得冬清就没有一日安稳过。

    莫姝安抿唇笑了下说道，「正巧把我给林夫人做的抹额装好。」

    「是。」

    冬清确定莫姝安都妥当了，这才站在了一旁，春华双手捧着盒子到了莫姝安的身后，莫姝安说道，「春华和秋实陪着我出去吧，冬清和夏果在院子里看着些。」

    「是。」

    莫姝安刚踏进花厅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胡氏和林夫人都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胡氏眼中有些迷茫，但是林夫人一直板着脸连茶水都没有碰，莫姝安眼神闪了闪，嘴角微微上扬走了进来，吩咐道，「这几日倒是有些燥，我新制了些梨片，不如让丫环拿来泡水给母亲和林伯母尝尝？」

    胡氏笑了下说道，「怎么平日里没见你拿出来孝顺我，倒是今日舍得拿出来了。」说着还看了眼林夫人，就见林夫人脸色依旧难看，胡氏也皱了眉头，林夫人从一开始就这般，胡氏脾气再好如今也动了怒，「林夫人可是心里有事？若是在京中有什么不便？」

    莫姝安坐在胡氏的身边，轻轻握着她的手，心中多少也有些不舒服，林夫人明显是含怒而来，若是有事情直接说就是了，可是偏偏这般给母亲脸色看，莫姝安刚想开口，就被胡氏反握住了手，说到底胡氏还是顾忌着林夫人是莫姝安未来的婆婆。

    林夫人再也忍不住，「你们……自己做的好事。」后面的声音却小了许多。

 第4章

    莫姝安眉头一皱说道，「林伯母何出此言？」

    钱妈妈最是知道林夫人的性子，直接拿了信出来，说道，「不知这信上内容是真是假，请莫姑娘给我家夫人一个解释。」

    胡氏大怒，却强忍着没给这个婆子难看，主人家说话哪里有下人插嘴的余地，而且这话说的也太不客气了。

    莫姝安微微皱眉看了一眼秋实，秋实上前一步娇声说道，「这位妈妈好生无礼，夫人和贵府夫人说话呢，知道的是这位妈妈心急口不择言，不知道的还以为贵府是您当家做主呢。」

    「秋实，道歉。」莫姝安等秋实说完了，这才柔声说道，「这哪里是你一个小丫环说话的地方。」

    这话明着是斥责秋实，实则直接打了钱妈妈的脸。很多时候莫姝安遇事都只能忍着，那是因为不忍着只能拖累家人，可是林家？难不成以为订了亲就能在她母亲面前指手画脚了？

    钱妈妈脸色变了变，林家的时候只有林夫人，可林夫人耳根子软，很多事情都是钱妈妈出面，林夫人遇到事情也是找钱妈妈分析，弄的钱妈妈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秋实当即就行礼道了歉这才退了下去。

    林夫人脸色难看，胡氏这才开口道，「刘妈妈去把信拿来，我也要看看是什么信能让林夫人这般生气。」

    刘妈妈这才上前去把拿了过来，钱妈妈手紧了一下，刘妈妈拽了两次这才拿到手里，然后态度恭敬的交给了胡氏，胡氏拆开看去，就见她脸色越发的难看，林夫人见此心中像是出了口气似得。

    莫姝安微微垂眸，让丫环泡了梨片水来，把胡氏和林夫人手边的茶水都给换下去。

    胡氏看完怒道，「谎话连篇。」

    莫姝安看向了胡氏，胡氏犹豫了下这才把信给了莫姝安，林夫人说道，「这信，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们林家一个交代？定亲前怎么没有人告诉我，莫姑娘是当初被退过亲呢？」

    胡氏冷声说道，「我家的情况早前就告诉了你儿子，难不成你儿子没告诉你？」

    这话说的刁钻，林夫人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是说告诉还是没告诉？若是告诉的话，她的质问就不成道理，没告诉？那也怪不得他们莫家，是林家母子自己的问题了。

    莫姝安已经把信给看完了，这字迹她并不认识，可是从内容上莫姝安就能看出是谁写的，心中怒极反笑，自己这个姐姐真是哪里都脱不开她的影子，随手把信扔到了一边，莫姝安看向林夫人的时候，面色已经平静了下来说道，「想来林伯母接到信以后，已经派人去打探过了吧。」

    林夫人说道，「我们林家从不冤枉人。」

    莫姝安想到哥哥回来后，说过的柳夫人对林夫人的评价，微微垂眸，这门亲事目前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莫姝安并不想随意失去，也不想如了莫婧滢的意思，她是一定要比莫婧滢过的好，「怕是很容易就打听出来，比如我母亲确确实实是庶出的，比如我父亲的原配是胡府的嫡女，又或者我与张家本有亲事，可是后来退亲了……这一类的，其实在没有这封信前知道，却不会让人多加联想，偏偏林伯母先看了信再打听出那些消息，就把事情与信上的内容对上了。」

    林夫人没有说话，心中却满是震惊，确确实实如莫姝安所言的那般。

    莫姝安看着林夫人的眼，温言道，「林夫人想一想，我兄长才多大年纪就已有功名，我大哥……换做任何人家，你觉得谁会舍得把这样的儿子过继出去？」

    虽然说是让林夫人想的，可是莫姝安的话里纯粹是引导着林夫人的。

    林夫人却没有意识到，只是顺着莫姝安的话思考，确实如此，这般有出息的儿子，就算再不喜恐怕也不愿意把人过继出去。

    「我与张家退亲确有内幕，我母亲的和离和兄长的过继也都是母亲和兄长的意思。」莫姝安的声音缓缓的，「若不是有内幕，怕是想要达成母亲和兄长的意愿还不可能呢。」

    这样一来，同样的事情意思就不同了，一个是被过继和和离，一个是主动要求过继和和离。

    莫姝安缓缓叹了口气，「若不是太……莫府好歹也是有爵位的，我兄长又要读书年纪也轻，自立门户何等困难？」

    林夫人脸上露出沉思，不自觉跟着莫姝安的话往下想去。那莫君庭比自己儿子年岁还小些，又是个会读书善读书的……

    胡氏在一旁看着林夫人完全被女儿带着走，心中松了口气，想来哪怕女儿嫁过去，这林夫人也不是女儿的对手，却又觉得这样不明事理的婆婆让女儿太委屈。

    莫姝安的声音软糯，说话的速度不紧不慢的，让人听着很舒服，「其实我本不愿意提的，毕竟是……只是林伯母不是外人，我也敬佩林伯母为人，当初在家中不觉得，如今出来才知世道艰难，林伯母孤身带大儿子，把儿子教育成才，世间难有女子能与林伯母比肩。」

 第5章

    听着莫姝安的话，林夫人初时的那些愤怒也消失了，心中倒是觉得莫姝安明理，神色缓和了许多，端着梨片水喝了一口，只觉得身心舒畅。

    莫姝安缓缓叹了口气说道，「那时大姐夫刚死，大姐被查出有孕，同时有孕的还有一个妾室。」莫姝安虽然很少听戏，可是看了不少话本，深知如何讲才能引起人的兴趣和遐想，「可是结果大姐小产被休。」

    「啊？」林夫人满脸不解。

    莫姝安叹了口气，说道，「大姐……一时糊涂却阴差阳错自己用了落胎药。」

    林夫人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再仔细一想，瞬间明白了过来，这还真是……恶人有恶报，若是她家有这样的媳妇，也是容不下的，本就经历了丧子之痛，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就是最后的血脉，而且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偏偏这时候动手，最后害人反害己了。

    莫姝安本就长得娇美，此时面上露出几分困苦和怅然的时候更是惹人怜爱，胡氏也明白了女儿的意思，此时开口道，「我确实是胡府庶出的姑娘，嫡母共有一子一女，只是嫡姐在生了次女没多久就不在了，留下了年幼的儿女，嫡母有意再嫁一位胡府的姑娘过去，毕竟……迟早要娶继室的，万一那继室对两个孩子不好，还不如选了知根知底的嫁过去，可是本就是郡伯的女儿，谁愿意嫁过去给人养孩子呢？」

    林夫人站在胡氏那一想，「那你……」

    胡氏笑了一下说道，「我是自愿嫁过去的，我想给弟弟搏一个前程，那时候府中还有嫡出的兄长，所以我只是和父亲母亲交换，我嫁过去用心照顾嫡姐留下的两个孩子，让父亲给我弟弟安排个差事，等分家后我弟弟能继续富贵的过下去，而不是碌碌无为只能等家中嫡兄接济。」

    林夫人觉得胡氏的选择是可以理解的。

    胡氏问道，「那时候我们姐弟不过是胡府没权没势的庶子庶女，林夫人觉得如果我真对姐夫有心思，对嫡姐做了什么，我能活到今日吗？」

    问了一句，胡氏也没想要林夫人的回答，「开始的时候还好，可是后来嫡母的儿子没了，嫡母的年龄也再无有孕的可能，所以父亲就从几个庶子中选了人留在身边培养，有了这样的机会，我弟弟肯定是要争一争的，而父亲也考虑到胡府和莫府的情况，选了和两家联系最深的弟弟，只是自那以后，嫡母……就有些变了。」

    胡氏没有仔细说，只是简单的说道，「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莫府的大姑娘被休，安姐和张家的婚事因为一些缘故黄了，我和离归家，庭哥被过继出去了。」

    林夫人问道，「那婚事到底怎么回事？」说到底她心中还是有介意的。

    莫姝安脸上露出几分苦涩说道，「若是今日林夫人没有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而是直接去了莫府，想来我……第二次就要被退亲了。」

    胡氏眼睛一红，轻轻握着女儿的手说道，「我生庭哥和安姐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伤了身体这一生就这么一双儿女，可是偏偏……林夫人也不是外人，我也不怕直说了，在莫府中我甚至连管家的权力都没有的，更别提安姐和庭哥，安姐更是要处处忍让，刘妈妈去把安姐的嫁妆单，莫大姑娘的嫁妆单和我的嫁妆单拿来。」

    「这……」

    刘妈妈却已经行礼，进了内室去拿了。

    林夫人有些不安说道，「我不是这个……」到底没有进门就看嫁妆单，林夫人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胡氏却说道，「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林夫人一想，也是如此，等莫姝安嫁进门了，也是要晒嫁妆的，此时心里已经忘了来的目的。

    刘妈妈很快把嫁妆单都给拿来了，交给了林夫人。

    胡氏说道，「我的嫁妆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安姐一半给庭哥，而莫家大姑娘的嫁妆……若是真如信中所言那般，安姐的嫁妆怎会只有这些？」

    林夫人看着嫁妆心中大惊，别说莫家大姑娘了，就是莫姝安的嫁妆都比林府所有家当要多。

    胡氏微微垂眸，她就是在用钱砸林夫人，「当然了这是内里的嫁妆单，安姐出嫁的时候用的是另一张。」

    刘妈妈又递过去一张嫁妆单过去，这上面的东西只有刚才那一张的三分之一，胡氏说道，「到时候林府的聘礼会随着这张单子上的嫁妆一并送去，其余的会提前送到林府。」

    林夫人心中叹了口气，只觉得处处妥当，虽然只有三分之一也差不多是林府家产的大半了，可是也给足了林家面子，内里又有实在。心中竟然觉得有些愧对莫姝安了，而且莫姝安母女都是厚道人。

    胡氏说道，「我就这么一双儿女，只希望他们处处妥帖，一生平顺的。」

    林夫人说道，「是我误会了。」

    胡氏柔声说道，「并非林夫人的过错，而是……莫家大姑娘子性子有些左了，在家中的时候她就要处处压安姐，可是如今她被休在家，自然是看不得安姐有好姻缘的。」

 第6章

    莫姝安起身摸了摸林夫人的杯子，让丫环重新换了一杯温热的，「林伯母不觉得有些消息来的太过顺利吗？就好像那些人就等着林伯母去打听呢，再怎么说莫家也是有爵位的，家中的下人都是死契，那种随意在外说主人家事情的，是可以直接送到官府的，自然有官府处置的。」

    林夫人和钱妈妈对视了一眼，想到进来后莫府这些下人的举止，不注意的时候只觉得顺心，可是仔细思量却发现这些下人不管言行举止都自成规矩，这就是京城世家吗？

    莫姝安微微垂眸，「世家几代的规矩，是融在骨子里的，虽难免出现几个……可是大多都是自由规章的，而不管是莫家还是胡家，都是几代爵位流传至今的。」她这一句话是直击了林夫人心中最渴求的，甚至可以说是最隐蔽的自卑处。

    林夫人心中一颤，若是让儿子娶了世家的姑娘，那么自家是不是……

    莫姝安像是没看出林夫人神色的变化，说道，「春华，东西拿来。」

    「是。」春华捧着盒子走到了莫姝安的面前，姿态优雅的行礼。

    林夫人看着这府上的丫环，先不说模样，就是她们的礼节姿势，都比她见过的一些小姐看着漂亮。其实说到底，不过是春华等人知道莫姝安的意思特意表现，还有林夫人的想法已经被莫姝安给扭曲了。

    莫姝安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抹额，有些羞涩地说道，「我给林伯母绣了条抹额，本想过几日给林伯母送去的，正巧林伯母今日来做客，就提前送给林伯母了，只求林伯母别嫌弃我才是。」

    林夫人只觉得受宠若惊，接过抹额脸上的满意掩都掩不住，那抹额不管是料子还是上面的宝石都是选了上好的，莫姝安又用了心思，林夫人哪里有不满的，「这么漂亮的东西，我若是嫌弃才是不知好歹呢，只是以后可别这般辛苦了，你还要绣嫁妆呢，别累了自己。」

    莫姝安羞红了脸，娇嗔道，「林伯母。」

    这样小女儿的姿态把林夫人逗笑了，胡氏也说了几句，林夫人告辞的时候，恨不得明日就把莫姝安抬进家中去。就是钱妈妈也不敢多说什么了，说道，「这莫姑娘还真是厉害。」

    「到底是世家出身的小姐。」林夫人格外满意，「到时候等她嫁来，家中的事情就交给她，阳哥再请同窗做客，也不用怕哪里做的不妥当被人小瞧了。」

    钱妈妈说道，「还是夫人考虑的周全。」

    林夫人主仆并不知道，等她们一离开，胡氏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咬牙说道，「莫婧滢！」

    莫姝安微微蹙眉说道，「母亲，不用担心的。」

    胡氏恨不得去生撕了莫婧滢，只恨自己当初太过心软，「安姐千万要记得，以后可不要像母亲这般手慈心软，留了祸害。」刚说完胡氏就后悔了，「当然了，有些事却……」

    莫姝安轻轻握了下胡氏的手说道，「母亲，女儿懂得的，有可为有可不为，再说母亲你看林家的情况，虽然就像是柳夫人所言，林伯母有些耳根子软，只要女儿处理得当，林夫人也是助力的，总比那些性子强硬得要好不是吗？」

    胡氏思量了一下说道，「安姐说的对，莫府……」

    莫姝安微微垂眸，说道，「母亲，大嫂要生了呢。」

    胡氏没有反应过来，莫姝安却不再提，只是说道，「母亲帮我看看，我瞧着有两块料子都很漂亮，不知道用哪一块比较好呢。」

    「好，母亲帮你看看。」胡氏的心思放在了莫姝安的身上，「是想要做什么的？」

    莫姝安娇声说道，「想要绣个帕子，上次……」

    五皇子府上，五皇子正在作画，画的是紫藤花，紫藤花下一只老母鸡正带着几只小鸡，五皇子画的认真画的东西也很好。

    小厮恭声说道，「殿下，大公子求见。」

    五皇子没有停笔，也没有吭声，小厮等了一会明白了五皇子的意思，依旧是不见，这才行礼后出去。

    在母亲还活着的时候，秦勋就很少见父亲，那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母亲已经不在了，他的亲人就剩下五皇子一人，偏偏依旧是见不到的，秦勋仰头看着牵着自己的人问道，「素素，父亲为什么不见我？」

    素素柔声说道，「大公子不要急，殿下公务繁忙，您是殿下唯一的子嗣，殿下最是疼你。」

    秦勋也是这样相信的，可是等小厮出来的时候，心中难掩失望，小厮刚想说什么，就见门房匆匆跑了过来，低声说了几句，素素只听见什么陈家姑娘……

    小厮脸色一变，赶紧回了书房，行礼后说道，「殿下，陈家姑娘……没了。」

    五皇子手中的笔杆生生被他掰断，一副将要完成的画生生被毁了，小厮只觉得内衣都被冷汗浸湿了，五皇子怒极反而平静下来，低头看了一眼被毁了的画作，坐在了椅子上，敲了下桌子。

 第7章

    小厮这才开口说道，「是陈家派人来送到消息，并没有细说。」

    五皇子眼睛眯了下，说实话他对谁是他的妻子并没有什么要求，甚至陈姑娘是哪个他也记不清楚了，宫中的那一场戏……五皇子握紧了拳头，敲了桌子两下，小厮说道，「小的这就去安排。」

    见五皇子没有别的吩咐，小厮本想退下，忽然又听见桌子被敲了一下，赶紧看向了五皇子，五皇子无声说了一句话，小厮心中一颤，说道，「是的，小的会安排人去保护莫家姑娘，只是莫家姑娘如今都订亲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可是剩下的话，在五皇子的注视下却说不下去了，赶紧说道，「小的多言了。」

    五皇子挥了挥手，小厮这才退了下去，其实他心中依旧觉得自家殿下对那个莫姑娘有些在意了，这种在意并不是自普阳寺时候起的，那时候殿下不过是看个稀奇，更像是在知道莫姑娘因病被送出宫。

    小厮觉得五皇子的心思真的很难猜，上一次也是在知道莫姑娘定亲后，就不让他们再查了，如今陈姑娘死了，让人去查陈姑娘的死因也就是了，偏偏又让人去保护莫姑娘。

    莫姝安却不知道这些，只是哄了母亲后，就回了房中拿了话本来看，其实莫姝安觉得这些话本特别有意思，就是不需要费什么心思就能看的，还可以把人逗的心情极佳，什么贫穷书生路遇大家小姐，一见钟情后大家小姐非要下嫁，然后书生中了状元……

    一看就知道是一些人的臆想，先不论那书生是不是貌若潘安让大家小姐一见钟情，就是想见到都是困难，那些大家小姐出门，身边带着的丫环婆子哪里敢让一个陌生的男子见到自家姑娘，怕是连姑娘的贴身大丫环都是见不到的。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大家小姐出门游玩，迷路了遇到了家境贫寒的读书郎，一见钟情后就嫁给了读书郎……

    莫姝安看的都觉得自己不太明白一见钟情的意思了，这样无媒无聘的，别说大家小姐了，哪怕是小户人家的姑娘都是不肯的。

    莫君庭回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林家的事情，心中大怒可是看见莫姝安的时候，却发现莫姝安正拿着一本书看的眉开眼笑，弄得莫君庭有些无奈却不可否认看见这样的妹妹心情也平复了许多。

    「哥哥。」莫姝安见到莫君庭就把书放到了一边，吩咐道，「去问问厨房我让炖的梨汤可好了，若是好了就端些过来。」

    「是。」

    莫君庭坐在了莫姝安对面开口道，「你倒是自在。」

    莫姝安眉眼一弯，「为那些人生气没有意思。」

    莫君庭也承认，可是这口气却有些咽不下去，「也不知道那莫婧滢是个什么心思，为何偏偏看妹妹这般不顺？」

    「因为嫉妒吧。」莫姝安其实也不太知道，不过是随意猜测罢了，「她有很多东西，却偏偏没有母亲，而且……当初莫婧滢和莫志鹏会推到怀孕的母亲，莫志鹏的心思我不知道，莫婧滢虽然被教导的仇恨母亲，可是内心还是对母亲有感情？或者是想要独占的，所以不愿意母亲生下旁的孩子来。」

    这也是从胡氏那里知道以往的事情，莫姝安猜测的，「毕竟她是被母亲养过的。」胡氏为人细心，如果一心为人好的时候，那样的感觉尝试过就很难忘记的。

    莫君庭冷笑说道，「还真是……」还真是什么他没有说出来，可是兄妹两个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贪心而自私的人，哪怕是自己不要的，也不允许归了旁人。

    莫姝安先给莫君庭倒了杯水。

    莫君庭问道，「信呢？」

    莫姝安把信给了莫君庭，莫君庭看过以后说道，「幼稚。」

    「可是有用。」莫姝安开口道，「若非有柳夫人的面子在，林伯母需要考虑的太多，恐怕这件事就成了。」

    莫君庭也得承认莫姝安说的对，「就这样算了吗？不如……」

    「哥哥。」莫姝安说道，「先喝些梨汤，我专门让人给你熬得。」

    莫君庭心中一颤，看着莫姝安说道，「好。」他的妹妹总不愿意他沾染后院这些腌臜的事情，一直觉得他的学问他的智谋都该用在外面，而不是被局限在了后院。莫君庭了解妹妹的心意，哪里舍得让妹妹失望，只是妹妹却不知，若是有一日，只要妹妹能幸福，他是愿意下地狱的。

    莫姝安等莫君庭喝了几口才说道，「哥哥且等等，有些人觉得这天下只有她一个聪明人，可是人在做天在看，最终怕是会落得个作茧自缚的下场。」

    莫君庭闻言说道，「我知道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的亲事。」

    莫姝安瞪了莫君庭一眼，自己倒是先笑了起来，莫君庭说道，「放心吧。」

    「恩。」

    宫中贵妃一身月色的衣裙，哭的楚楚可怜，「陛下，都是妾的错。」

 第8章

    那日莫姝安因病被送出宫后，次日的晚上就出事了，未免被算计贵妃特意交代过这几日不让儿子留宿宫中，谁曾想就这般也还得了算计。

    本来按照贵妃的计划是被人发现周姑娘身上有太子的贴身信物，贵妃顺水推舟把周姑娘给太子当侧室，周家本就是贵妃的人，这样不仅在严帝面前泼了太子污水，还能名正言顺安插进去一条眼线，然后再把一直示好的郑姑娘嫁给五皇子，陈姑娘和莫家的姑娘，两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棋子。

    谁曾想中间出了差错，贵妃专门引严帝去的时候，周姑娘身上藏着的却是八皇子的贴身玉佩，当时严帝就大怒，贵妃心知被人算计了，并没有解释只是当即跪下来认错，可是见贵妃这般，冷静了一些只是问了周姑娘，周姑娘却咬定那玉佩是八皇子送的，并承诺娶她为妃，严帝直接甩袖离开，让贵妃把事情处理妥当，贵妃哪怕当时就想要弄死周姑娘，却也只能叫了八皇子来问话，八皇子自然是否认的，贵妃却只能咬牙忍下，回去与严帝说，八皇子得了算计，可是到底有这么多人，让八皇子纳周姑娘为妾室，又和八皇子一起与五皇子赔罪。

    严帝本想严查，却被贵妃阻止了，毕竟这样的事情闹出来，丢的可不止是五皇子的脸面，后来严帝见贵妃夜里悄悄哭泣，心中已经认定了贵妃和八皇子怕是被人算计，而贵妃不愿闹开，不过是因为顾忌他的颜面，却不知贵妃最大的原因是除了周姑娘的事情，剩下的都是贵妃安排的，贵妃比任何人都害怕严帝去严查。

    若是事情这般结束，不过是八皇子府上多了一个不受宠的妾室，过几年再悄无声息的死去就可以了，贵妃相信不仅不会让严帝对八皇子心中起芥蒂，反而会更加疼惜一些，甚至把怀疑放在皇后的身上，可是在周姑娘身上有八皇子玉佩的时候，整件事已经失去了控制。

    郑姑娘被人发现衣衫不整的晕倒在假山后面，手中偏偏抓着太子的东西……而那一日因为太子妃身体不适，太子一直留在太子妃身边，后来太医还查出太子妃有孕。

    整件事情下来，严帝虽然心中认定了周姑娘的事情是皇后做的手脚，可是郑姑娘的事情却是贵妃的报复，严帝勃然大怒，不仅是恼怒皇后，更多的是恼怒贵妃，怪不得贵妃不让严查，原来是贵妃另有安排。

    郑姑娘不得不死，不管是因为什么，她都必须闭嘴，在严刑拷打确定了郑姑娘实实在在什么都不知道后，郑姑娘死了……伺候郑姑娘的人也死了，就连贵妃安排的那些宫女嬷嬷也都死了。

    严帝直接给五皇子定下了陈家姑娘，连尸体都没有给郑家，只是告诉郑家，郑姑娘暴毙而亡，周姑娘被送回家中，哪怕严帝想要发作周家也只能先忍着，等事情平息一些，只是他想要隐瞒，周姑娘偏偏撞死了在八皇子府邸的石狮子上。

    还没等这事情平息下来，陈姑娘也死了，严帝如何不怒，他不仅怒还是怒极，哪怕知道五皇子是个受害者，心中也更加反感，若不是为了给五皇子选妃，哪里能出这么多事情。

    贵妃很聪明，在严帝面前从来不过多的辩解，而是先把错给认下来，严帝看着贵妃，到底是宠了爱了很久的人，「当初的四家姑娘，还剩哪一家？」

    「是莫家。」贵妃并没有起身，跪伏在地上显露着美好的腰身，「当时莫家姑娘身体不适，妾让人把她先送回了家中。」

    严帝只是说道，「把皇后叫来。」

    「是。」

    严帝看着贵妃，眼中有疼惜也有恼怒，终是叹了口气说道，「贵妃还是不信朕。」

    「陛下……」贵妃哭的可怜。

    严帝说道，「起来吧。」

    贵妃咬了下唇，也不用宫女的搀扶自己起身，等皇后来了，严帝直接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朕不愿意再多做追究，只是……」眼神扫了一下皇后和贵妃，「朕不希望再生是非懂了吗？」

    皇后满心的不甘，若不是严帝怀疑贵妃出手，这件事怎么可能到此为止，可是这个时候都不能多说，皇后和贵妃同时说道，「是。」

    严帝吩咐道，「既然就剩下莫府的，过个十来日，等陈家的事情平淡了，朕重新指婚，派个太医去给莫府的那个好好把脉，再来一个病逝或者暴毙的话……」严帝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甩袖离开了。

    太医是被莫志腾带着来给莫姝安把脉的，来的也巧不仅胡氏在，莫君庭也正在家中，胡氏是不方便露面的，而莫君庭一直陪在莫姝安的身边，太医说道，「请莫姑娘换只手。」

    莫姝安应了一声，莫君庭说道，「太医，我与堂妹是双胎，只是因意外早产，听闻堂妹幼时连屋门都不敢出，稍稍沾一些凉的就要病一场。」

    太医本觉得莫姝安身体康健，甚至比宫中那些后妃都要好，可是听了莫君庭的话，微微蹙眉这事情是骗不得人的，想来莫君庭不至于拿这样的事情说谎，而且看莫君庭和莫姝安眉眼间确实相似，虽不知为何双胎，如今却叫堂妹，但太医深知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后，又仔细给莫姝安把脉。

 第9章

    说到底宫中太医讲究的是一个稳字，太医想到严帝、皇后和贵妃都等着，眼尾扫了下站在身后的两个太监，深思了一下说道，「莫姑娘虽现在看着并无大碍，只是底子虚，千万记得注意。」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也怪不得他的身上，是这位莫姑娘自己底子差，太医又留了养身的方子，这才告辞。

    莫君庭留太医用茶，都被太医拒绝了，莫君庭就亲自送了太医等人出门。

    莫志腾本也想去送，却被莫姝安拦着了，「大哥，大嫂月份已经不小了，有没有让太医也帮着看下？」

    提到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莫志腾神色缓和了许多说道，「是陛下派了太医来的，哪里敢耽搁。」

    莫姝安微微皱眉说道，「也不差这么一会，这可是大哥的嫡子啊。」

    莫志腾说道，「你嫂子身体一直不错，这段时间能吃能睡的，想来是没什么大碍的。」

    莫姝安这才露出了笑容说道，「那就好，等孩子出生了，想来父亲也该把府里的差事交给大哥了。」

    莫志腾眼神闪了闪，没有说什么，莫姝安像是没有察觉只是说道，「大哥知道陛下怎么忽然派了太医来吗？」

    「这倒是不知道。」莫志腾说道，「是忽然到了家中的，父亲就让我带着他来给妹妹把脉了。」

    莫姝安眼睛一弯说道，「那我改日去探望下嫂子。」

    莫志腾应了下来，莫姝安说道，「最近被堂哥关在家中准备嫁妆的事情，我都许久没能出去走走了，又害怕打扰了嫂子。」

    「无碍的。」想到妻子说的话，莫志腾难得对着莫姝安多说了几句，「你来了也可以陪着你嫂子说说话，嫁妆上准备的怎么样，可有缺的？你嫂子也给你准备了些，过几日我让人给你送来。」

    莫姝安满脸感激说道，「那就谢谢大哥和大嫂了。」

    见莫君庭已经往回走了，莫姝安微微垂眸说道，「还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莫志腾因为莫姝安的态度，心中也满意，想到莫婧滢给她再多的东西都是理所当然地样子，而且如今在府上吃他的用他的，偏偏还要处处挑剔，稍有不顺心就去找父亲告状，父亲也偏心莫婧滢，毛氏晚上默默垂泪受了委屈也不敢说的样子，莫志腾心中就恼怒，毛氏肚中可是有他的孩子的，这个孩子可是他第一个孩子。

    莫姝安却没有说话，倒是莫君庭走进来说道，「堂哥，我来说吧，就是林家在周围经常发现陌生人，你也知道，如今学敏不在京中，林家就林夫人主仆都是女流之辈，心中不安就派人来送了消息。」

    莫志腾有些疑惑，莫非莫君庭是想借人？这样也说得过去，毕竟他刚分家出来，手上没什么得用的人，刚准备答应下来，就听见莫君庭下面的话。

    莫君庭沉声说道，「那毕竟是安姐以后的婆家，我次日一大早就带着小厮去了，等了两日才看见林夫人说的鬼祟之人。」

    莫志腾有些不解，不知莫君庭与他说这些到底是何意。

    莫君庭说道，「我竟然在那些鬼祟之人中，发现了莫府的人。」

    「什么？」莫志腾大惊，「我和你嫂子绝对没有……」

    「大哥。」莫姝安打断了莫志腾的话说道，「我与堂哥都是信大哥和大嫂的为人的，后来堂哥在那些人手中截了封信。」说着莫姝安就看了丫环一眼。

    冬清早在知道莫志腾带着太医上门的时候，就听了莫姝安的吩咐把信给带上了，此时拿了出来，莫姝安接过交到了莫志腾手上说道，「大哥，这信……我本想早些送到莫府的，只是嫂子有孕在身，万一动了胎气可就不妥，正巧大哥今日来了。」

    莫志腾拆开了信看着上面的内容，神色又是愤怒又是尴尬，他也猜出是何人所为了，他就不明白莫婧滢到底图个什么。

    莫姝安为没有过问的意思，就好像把信给了莫志腾，事情就了解了，只是说道，「这件事情大哥和大嫂都不知情，可是说到底如今莫府当家做主的该是大哥和大嫂才对，莫府的人都该听大哥的话。」

    这话简直说到了莫志腾的心里，莫姝安的声音很柔软，「大哥，一家之中不需要两个说话的人呢。」

    莫志腾开口道，「这件事，我一定给妹妹个交代。」

    莫姝安摇头说道，「大嫂肚中孩子要紧。」

    莫志腾没再说什么，拿着信就告辞了，莫君庭亲自去送。

    莫姝安眼神闪了闪，一家之中不需要两个说话的人，不仅指的是莫婧滢，其实还有莫父，说到底莫姝安不过是在莫志腾心里埋下了种子，莫府的情况很适合那颗种子成长的。

    等莫君庭回来了，莫姝安已经让人把莫志腾用过的茶杯都收了起来，重新泡了水，莫君庭进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第一次送太医和两个小太监出去的时候，偷偷塞了不少东西，这才得了一句话，陈姑娘没了。

 第10章

    陈姑娘没了以后，严帝就派人来给莫姝安把脉了，意味着什么不用想都知道，不过看样子莫府还不知道这件事，莫君庭就害怕莫府知道后，就直接把林家的婚约给退了。

    莫君庭坐在莫姝安的身边，把事情说了，安慰道，「别怕，我就派人去林家问问，学敏什么时候回来。」

    只要一日没挑明，就还有机会，虽然只要皇家属意，莫家和林家的婚约就该直接解除，可是只要莫姝安真的嫁过去了，皇家也做不出夺人妻子的事情。

    莫姝安没有说话，莫君庭咬牙说道，「这是我的决定，若是以后……我们一定会补偿学敏的。」

    「哥哥。」莫姝安说道，「我们不能帮着林家做选择，林青阳是个好人，正是因为他是好人，我们才不能坑了他，这和以前是不一样的，当初还有别家的姑娘，如今……陛下虽没有明说，可是、可是已经有了暗示，若是林青阳真的娶了我，他以后的仕途怎么办？」

    哪怕严帝不追究，那么其他人呢？朝堂上最不缺的就是揣摩圣意的人了。

    莫君庭说道，「只当我对不起他，才多久，四个人就死了三个，我怎么舍得让你进了那样的浑水中，五皇子的情况……连一个陈家姑娘都保不住，我怎么可能让你去。」

    莫姝安红了眼睛，强忍着酸涩说道，「我们哪里有选择的余地？哥哥，我从来没有选择的。」

    莫君庭握紧拳头狠狠砸向了桌子，莫姝安赶紧阻止，她哥哥这双手是要写锦绣文章的，「哥，不一定，我们把事情告诉林青阳，哪怕有一丝机会……总归是有一丝机会的，若是他……」

    「好。」莫君庭的声音有些沙哑，说道，「我去与他说。」

    「我自己说。」莫姝安说道，「哥哥，不管结果如何，这件事我自己去说。」

    莫君庭看着莫姝安许久，说道，「好，不过我陪着你。」

    莫姝安应了下来。其实他们最担心的是，林青阳路上耽误了时间，到时候一切都没有用了。

    胡氏带着刘妈妈站在外面，用帕子捂住嘴不停的落泪几乎站不稳，刘妈妈扶着胡氏，忍不住哭了起来，「这是什么事啊，林少爷可一定要有良心啊。」

    夏果进来的时候，看着屋中的情况，脸上的喜悦消失了，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不安地行礼说道，「少爷、姑娘，刚才林家送信说林少爷后日早晨就到了。」

    莫君庭当即说道，「给林家下帖子，我们下午……不，妹妹，我后日带着你去码头等着。」

    莫姝安点头，心中难免也有些紧张的。

    胡氏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我会去与你们外祖父说一声的，哪怕你们父亲知道了，有你们外祖父在，也能压制住的。」

    船上林青阳看着那绣着兰草的荷包，忽然紧紧攥着，神色满是挣扎，许久才长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变得颓废而痛苦。

    五皇子府上，五皇子已经知道严帝的举动，莫府的姑娘吗？那个在普阳寺中鲜活而机警的人……没曾想他们两个人还有这样的缘分，五皇子眼睛眯了下，当即回了书房亲手研磨，很快一只抱着果子的松鼠就出现在了纸上，那松鼠看起来活灵活现的，看着又得意又机灵，好似听见丝毫动静就要逃跑似得。

    林青阳回来的那日天气极好，刚下船就被一直守在这里的夏果看见了，她赶紧告诉身边的小厮，让小厮上前去把林青阳请了过来，林青阳在听到小厮自称莫家下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了下，又看向不远处的小丫环，他虽然不认识，却……转身和管家说了几句，这才独身朝着夏果的方向走来。

    戴着帷帽和两个弟弟一并下船的程家姑娘见此，手握紧了帕子，拉住想要过去的弟弟，说道，「我们走。」

    夏果自然看见程姑娘了，还看见那管事安排了马车，让那个姑娘上车，微微皱眉，瞧着身段倒像是个年轻的姑娘，可是林家少爷怎么会带一个年轻姑娘？虽然夏果性子比较跳脱，却不是不知道轻重的，只是示意了一下小厮，小厮点头。

    等林青阳过来，并没有问什么，只是说道，「林公子，我家少爷有请。」

    林青阳下颌一紧，说道，「带路。」

    夏果眼神扫了下，见林青阳身上带着的香囊正是自家姑娘亲手做的那个，放心了许多。

    当推开门看见莫姝安的那一刻，林青阳其实并不惊讶，因为他知道莫君庭身边从来不用丫环的，可是那丫环旁边的小厮确确实实是莫君庭身边的，丫环的身份就可想而知了。

    莫姝安今日穿着一条石榴红撒花裙，苏绣月华锦衫，珍珠步摇随着她转身微微晃动。

    自那一日惊鸿一瞥，这是林青阳第二次见到莫姝安，和那日相比好似瘦了一些。关门的声音把林青阳给惊醒了，他就看见莫姝安盈盈一礼，并没有说话。

 第11章

    莫君庭上前拍了林青阳肩膀一下，说道，「先坐下，今日有些事要与你说。」

    林青阳不敢再看莫姝安，苦涩道，「我也有些事情……」

    莫君庭皱眉，眼中露出几许疑惑，却没有说什么，而是让小厮和丫环先到了旁边的小间，屋中只留了冬清一人伺候，这才问道，「学敏是怎么了？我瞧着你气色怎么如此难看，好似大病了一场？」

    林青阳连苦笑都露不出了，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莫君庭见此只是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们也不是外人，对了不知道林伯母与你说了吗？前段时间她做主给你和我妹妹订亲了。」

    「什么？」林青阳确实不知道，闻言猛地抬头看向了莫君庭。

    莫君庭见林青阳的表情不像是惊喜，倒更像是……心中一沉问道，「学敏这是怎么了？莫非高兴的傻了？」

    莫姝安心里沉了沉，微微垂眸开口道，「林公子可是这次回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青阳咬紧牙关，心中满是挣扎，一边是他真的想要娶的女子，一边是父亲去世前订下的……他本打算回京后与莫君庭说清楚，遵守父辈的约定的，可是如今却……这是不是上苍都愿意成全他？可是……林青阳又觉得自己太过卑劣，程家姑娘已经走投无路了，但是程家先毁约的……两个念头不停的在林青阳心中挣扎。

    莫君庭和莫姝安都看到了林青阳神色的变化，兄妹两个对视一眼，莫君庭冷声问道，「学敏。」

    林青阳抬头看向了莫君庭，他的眼中满是血丝好像许久都没好好休息了，毕竟同窗多年，莫君庭对林青阳的人品也是了解，神色缓和了许多说道，「若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尽管开口。」

    「不是。」林青阳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抱拳对着莫姝安的方向鞠躬，「是在下的不是，对不起莫姑娘了……与莫姑娘的亲事……」他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似得，停顿了一会平复下来才能继续说道，「与莫姑娘的亲事，怕是不成了。」

    莫君庭暴怒，站起身抓住林青阳的衣领，「你说什么！」

    「哥哥！」莫姝安开口道，「哥哥，放手。」

    莫君庭转头看向了莫姝安，这门亲事对莫姝安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们兄妹两个更了解，冬清瞪着林青阳，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这般对他们姑娘。

    林青阳满脸苦涩说道，「明博，是我对不起莫姑娘。」

    莫君庭咬牙说道，「给我个解释。」

    林青阳说道，「应该的。」

    莫君庭忍了又忍才没有把拳头砸在林青阳的脸上，而是松了手坐在了莫姝安的身边，别人看不出来，可是莫君庭能感觉到莫姝安的悲伤和绝望，他们在母亲的腹中就在一起了，莫君庭红了眼睛恨不得像小时候那般把妹妹抱在怀里，让妹妹可以尽情的哭泣，莫君庭一直很开心与莫姝安是双胞胎，不管快乐和悲伤，他们两个都可以一起经历，可是现在他有些后悔，若是他能比妹妹早出生十年就好了，只要多给他十年的时间，他一定能把妹妹护在羽翼下，让妹妹不用经历这些，不用……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林青阳不敢去看莫君庭和莫姝安，只是仔细把林家和程家的事情说了一遍，特别是程家现在的情况，「程姑娘如今已经无路可走，能依靠的只剩下父辈订下的这门亲事了，我……」

    莫君庭听完冷笑道，「好一个无所依，无所靠。」

    莫姝安倒是平静了下来，直言问道，「林公子的意思是，程姑娘现在只能依靠你，否则就没了生路，所以你准备依照父辈曾经被程家毁过的婚约，娶她给她一条生路对吗？」

    林青阳忍不住看向了莫姝安，不知为何觉得莫姝安好像不一样了，和第一次见到的不一样，和刚才推开门见到的也不一样，可是到底哪里不一样，林青阳却不知道了。

    莫姝安坐着，林青阳站着，可是两个人之间竟是林青阳更显得弱势一些，莫姝安说道，「这是林公子的决定和选择对吗？」

    「是。」林青阳既然选择了，说出口了就不再犹豫，「是我对不起莫姑娘，若是以后……」

    「没什么以后了。」莫姝安打断了林青阳的话，伸手指了一下林青阳身上挂着香囊，「把东西还给我吧。」

    林青阳一时没有动作，莫姝安看了冬清一眼，冬清上前说道，「林公子，请。」

    「好。」林青阳深吸了口气，把香囊取了下来，手指仔细摸了下上面的兰草，这才放到了冬清手上。

    冬清拿着香囊回到了莫姝安的身边，莫姝安却没有接的意思，只是看了眼说道，「烧了吧。」

    「是。」冬清当着莫君庭和林青阳的面，把茶壶里的水给倒在了角落，直接把香囊里的东西倒在空了的茶壶里面，然后把香囊点燃放在空茶壶里面，香囊本就不大，很快就烧得一干二净了。

 第12章

    林青阳看着，握紧了拳头几次想要去阻止，却知道自己已经没了资格。

    莫姝安说道，「让林夫人直接去莫府退亲即可，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这话是莫姝安故意说的，林青阳的脸色瞬间苍白了。

    冬清拿了披风给莫姝安系好，莫君庭还想说话，可是看着妹妹恳求的眼神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很想说程家的事情，他可以帮着解决，可是他的妹妹才是真的走投无路，只是他明白他不能说，莫姝安的自尊根本无法容忍这样乞求来的亲事，而且……这门亲事又需要林青阳的牺牲。

    莫姝安的声音很平静，「每个人都想当英雄。」她一步步与林青阳擦肩而过，「恭喜林公子了。」

    冬清推开门，扶着莫姝安出去。

    莫君庭缓缓吐出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跟在莫姝安的身边，陪着她一并离开。

    每个人都想做英雄，心中都是更怜惜弱小，想要拯救弱小的。

    程家的事情不是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可是林青阳却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程家姑娘可怜吗？是真的可怜。真的无路可走了吗？不，还有别的选择。说到底不过是林青阳想要做一个英雄罢了。

    只是……她莫姝安却等不到一个愿意拉自己一把的人，等不到一个能当她英雄的人。

    莫姝安把手放在莫君庭的手上，让他扶着自己上了马车，感叹道，「快入冬了啊。」

    「恩。」莫君庭只觉得妹妹的手很凉。

    夏果本也想上马车，却被冬清阻止了，马车里就坐了莫君庭和莫姝安兄妹，丫环小厮都坐在了后面的马车上。

    莫姝安微微垂眸，把手从披风里伸了出来，十指纤纤，拿过最重的东西也就是花锄了，「有点冷了。」

    莫君庭不知道怎么安抚，只是说道，「妹妹，我们还……」

    「哥。」莫姝安打断了莫君庭的话，「我们什么都不能做了。」和林家的亲事是在陈姑娘指婚后定下来的，哪怕在太医上门后，她就嫁人了，也勉强说得过去，可若是如今再寻一门亲，先不论莫父能不能同意，就是莫君庭要怎么办？胡家怕是也不会再帮忙了。

    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着。

    莫姝安拉紧了披风，像是让自己更暖和一些似得，「哥哥，不管在哪里我都能过的很好的，其实……真嫁给了五皇子也没那么差，起码不管以后坐上皇位的是谁，这样一个没有威胁的兄弟，坐上皇位的人都会宽待来显示仁善的。」

    在码头的时候，夏果当时让小厮偷偷去打听了林青阳带着的那个年轻姑娘的事情，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程家姑娘一直以林家少夫人自居，可是这消息打听出来也没了用处，只是在后来夏果偷偷与莫姝安说了，莫姝安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言什么。

    林青阳和莫姝安订亲的时候，知道的人就不多，如今解除婚约更是悄无声息的，胡老爷子知道后，也只是叹了口气，「这可能就是安姐的命了。」

    莫父本觉得莫姝安被退了两次亲很是丢人，可是被胡老爷子叫去谈了话后，对莫姝安的态度变了许多，虽没有直白的说，只是特意吩咐了莫志腾叫他们给莫姝安准备嫁妆，还专门开了库房点了不少东西直言是给莫姝安的嫁妆，几次三番让莫志腾去接莫姝安回来。

    莫志腾开始还没明白，在和毛氏说了以后，才知道父亲态度变化的缘故。

    莫君庭没有再去书院，而是留在家中陪在母亲和妹妹的身边，莫姝安反而成了最自在的那个，既然努力过却改变不了，她能做的也只剩下接受了，就像是她与莫君庭说的，不管在哪里她都能过的很好。

    嫁妆当初已经绣了大半，可是如今很多都不能用了，毕竟如果真的指婚的话，很东西都是有规矩的，反而没有民间自己成亲自在。

    五皇子府上，林家和莫家的事情五皇子已经全部知道了，甚至有些连莫姝安不知道的，他都一清二楚。

    虽然不知道茶楼的时候，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可不外乎那些事情，五皇子却觉得林青阳太过可笑，他怕是永远不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侍从见到五皇子出了书房，赶紧拿了披风来，五皇子接过自己穿好，就往秦勋的院中走去。

    秦勋住的院落离五皇子的院子有段距离，倒是挨离当初五皇子妃的院子很近，自五皇子妃死后，五皇子就让人把院子给封起来了。五皇子来的时候秦勋已经睡着了，五皇子也没有让人把他叫醒，自己走到了床边看着这个孩子。

    从知道这个孩子存在起，五皇子就很清楚的确定这不是他的孩子，哪怕五皇子妃专门让太医隐瞒了这个孩子具体的月份，可是五皇子妃不知道，在她与普阳寺那个和尚有染后，五皇子就没有再碰过五皇子妃，哪怕那一次五皇子妃把他灌醉，假装两个人发生关系，把孩子的事情按在他身上，却不知道五皇子其实是清醒的，清楚的记得每一件事情。

 第13章

    可是因为贵妃的态度，这个孩子却占据了他嫡长子的位置，在最早的时候，五皇子是痛恨这个孩子的，可是人都是有感情的，恨意愤怒也会随着时间渐渐消失，爱这个孩子？不可能，可是五皇子却冷静清醒下来，他不该把恨意放在这个孩子身上，因为很多事情都不是这个孩子能选择的。

    只是……五皇子不是圣人，他不可能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而让自己将来的孩子受到委屈，让这个孩子一直占着他嫡长子的位置。

    素素低着头站在五皇子的身后，不敢说也不敢动，和贵妃相比，她更加惧怕五皇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五皇子到底多能忍私下又做了多少事情。

    小厮端着一碗药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五皇子的身边，五皇子又看了那孩子一眼，就让开了位置，素素咬牙上前接过药，那小厮把秦勋半抱着坐起来，然后两指一捏，秦勋的嘴就张开了，素素动作熟练的把药喂到秦勋的嘴里，那个小厮就松手合上了秦勋的嘴，秦勋下意识的把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两个人配合的很熟练，而秦勋也一直没有醒来。

    素素是秦勋的贴身侍女，明面上又是贵妃的人，想要做些手段是很简单的，她只是稍微在香中添一些安神的药，秦勋就睡得很熟，不管怎么折腾都不会醒来。

    这种药已经连着喂了几日，今日是最后一剂了，其实这个药一次用完效果最好还不容易被察觉出来，只是秦勋到底年纪小，药量太大怕对他身体有害，五皇子这才吩咐分开几日给秦勋服用。

    等秦勋不知不觉把一碗药给喝完，五皇子又看了秦勋一眼才转身离开。

    小厮收拾了东西又把药碗给端走了。

    素素动作轻柔的给秦勋掖了掖被子，叹了口气，像是想要感叹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五皇子已经够仁慈放了这个孩子一条生路，难道还能奢求更多？

    次日一大早，五皇子唯一的嫡子就开始发热，脸上也起了不少红色的疹子，太医来的时候这孩子已经烧糊涂了，谁也认不得了，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虽然五皇子不受宠，可是宫中都知道贵妃还是很疼秦勋的，一连来了四个太医，商量着开着方子，却都不管用，几个太医束手无策，五皇子面色难看的守在床边。

    最终这个孩子还是没能救回来，甚至死的时候因为满脸满身都是红肿看不清容貌，因为不知这种病会不会传染，五皇子府都被封了，而这个孩子更是听从太医的意见，尸体被烧了再下葬的。

    五皇子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也病倒了，太医本还担心是被传染了，后来确认只是抑郁在心这才放心。

    只是谁也不知道，就在太医怀疑会不会传染，五皇子府和宫中派来的人惊慌失措的那日，每日来收泔水脏污的车比原来早来了半个时辰，又离开了，那大桶中却不似往日装着污物，一个婆子抱着一个昏睡的孩子静静地坐着，等五皇子府解禁了，再来收泔水脏污的中年汉子也换了人。

    严帝的指婚比莫姝安想的要晚上一些，五皇子府的事情莫姝安也是有所耳闻的，毕竟这件事在京中并不是秘密。对于五皇子嫡长子的死，其实胡氏心中是松了一口气的，倒不是说胡氏心狠，而是那个孩子活着的话，哪怕女儿产子，以后也要被这个孩子压着，胡氏心中又有些说不出地愧疚，连着几日吃斋念佛给这个孩子念经，求他下辈子再投个好胎。

    莫姝安在知道这个消息，不似胡氏那般松了口气，就好像这些事情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似得。接了圣旨后，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对嫁人的期待，在前两次的时候已经被磨灭了，莫姝安现在已经不再期盼什么了，甚至还会想，这门亲事会不会再生波折。不过思考了一番后，莫姝安觉得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起码说在嫁过去之前，应该是平安无事的。

    因为宫中提前打过招呼，圣旨下来的那日，莫姝安是提前一天到了莫府的，只是送走了传旨的人，莫姝安就跟着莫君庭重新回来了，宫中派来教导规矩的嬷嬷也都被接到了这边。

    来的两个嬷嬷虽然容貌看起来有些严肃，脾气倒是不错，对胡氏的存在也没有多加言语。在莫姝安送上不少好处后，更是很少插手莫姝安的事情，只是时常指点莫姝安一种宫中的禁忌，但是对宫中其它事情，哪怕莫姝安问了她们也是绝不开口的。

    松严书院中，林青阳满脸震惊和悔恨地看着柳先生，说道，「怎么会这样？」

    柳先生也是满心的不悦，毕竟林青阳和莫姝安的亲事，莫君庭还特意求了自己妻子出面，最终却成了这般结果，「君子以诚，既然你早有婚约，为何不提前知会一声？」若是早知如此，想来莫君庭兄妹也不会把时间都耽误在林青阳身上，最终弄成了这般结果。

    林青阳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也是这次回老家才知道的，可是这话又说不出口，他是不知道，可是他母亲是知道的，知道了甚至提前收了消息，还偏偏和莫家订了亲事，绝口不提程家的事情。

 第14章

    柳先生沉声说道，「你若真是……」真是为了前途这才解除婚约，柳先生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人的选择，可是偏偏是这般，「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你以后也无需来我这了。」

    林青阳并没有辩解什么，而是态度恭敬的给柳先生行礼，柳先生心中一软，就见柳夫人从后面走了过来，柳夫人自知道林青阳和莫姝安退了亲脸色就没有好看过，柳先生最是了解妻子，本想阻止可是看见妻子的眼神，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林青阳也看见了柳夫人，脸上的愧色更浓一些。

    柳夫人说道，「想来你已经知道莫姑娘被指给五皇子的事情了。」

    林青阳低着头不敢去看柳夫人说道，「是。」

    柳夫人冷声说道，「那你可知，当初是四家姑娘被请入了宫中？本来指婚的是另外一家姑娘，并非莫姑娘。」

    林青阳确实不知道这件事，猜测道，「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柳夫人说道，「当然是出事了，那时候虽然莫林两家还没有明面订亲，却早有默契，所以莫姑娘装病被送出了宫中，却不想阴差阳错反而得了生路。」

    林青阳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并不知道这些事情，莫姑娘……

    柳夫人开口道，「四家姑娘，当时就折了一个在宫中，出宫后没几日，另一个姑娘就撞死在了八皇子门前的石狮子上，还有一个姑娘被指婚被了五皇子，却不想暴毙而亡，就剩下了莫姑娘。」

    林青阳浑浑噩噩的走在路上，书童在一旁小心的护着，就怕一不小心他会摔倒，万一磕了碰了，怕是回家他就要被罚了。

    「在其中一家姑娘指婚给五皇子后，明博就寻了你母亲，把你与莫姑娘的亲事订了下来，就是怕在出什么波折，就在你回来的前几日，宫中就派了太医来给莫姑娘把脉，明博本就是聪慧的性子，偷偷打听才知道了指婚给五皇子的那家姑娘忽然暴毙而亡。」已经离开了书院，可是柳夫人的声音却还是回荡在他耳边，「莫家兄妹知道你回京的消息，就是准备把事情与你说清楚的，毕竟涉及你的前程，有些选择只能让你来做，若是你愿意，那么婚约就照样，婚事也提前，若是……却不曾想你竟先一步……」

    剩下的话柳夫人没有再说，林青阳却已经明白。当时明博和莫姑娘为了他前途着想，是想把事情轻重与他说清楚，让他做出选择的，可是不曾想，还没来得及说，自己就……就把程家的事情说了出来，林青阳脚下一踉跄摔倒在了地上，手狠狠捶着地，为什么他明明看出莫家兄妹有事情要谈，却偏偏没有给他们说的机会，为什么他……

    书院中，柳先生叹了口气说道，「何必呢？」

    「怎么了？」柳夫人挑眉说道，「心疼了？」

    「你知道不是这样的。」柳先生说道，「既然明博他们没有告诉，我们这般算不算多此一举？」

    「我不管。」柳夫人冷声说道，「你想想安姐，以后安姐要过什么日子？」

    柳姑娘也从后面走了出来，柔声说道，「父亲，我觉得母亲做的没有错，五皇子如今看着还算平安，可是以后呢？」

    柳先生没有再说什么，柳姑娘却接着说道，「陛下身体一直康健，谁能确定陛下不会仿先祖立皇太孙？」

    柳夫人也叹了口气，脸上多了几分愁容，「五皇子的哑疾可不是先天的，就是四皇子幼时也有聪慧的名声，如今呢？不说八皇子之后宫中再无子嗣出生，就是八皇子之前呢？大皇子、三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太子别说嫡子，连个庶子都没有，四皇子同样如此，五皇子原来是有嫡子，可是如今呢？」五皇子的嫡子还是贵妃的侄女所出，不是照样说没有了就没有了。

    话虽然没有说完，意思却已经明了了，那几位皇子如今都已成了白骨，莫姝安嫁给了五皇子，五皇子因为身有残疾还算安全，那么以后他们的孩子呢？而且五皇子妃就安全了吗？也不见得，五皇子可是刚死了妻子的，那妻子身份还不简单。

    柳姑娘叹了口气说道，「若是他真的是为了前途，舍了这门亲事，我虽觉得这人不可交，却也不会多言什么，可是他却……那程家的事情真的只有娶了程家姑娘才能解决吗？也太可笑了，我虽只与安姐见过几次，却知安姐的性子，若是他们两个人真的成亲了，林青阳把事情告诉了安姐，想来安姐也能把程家姐弟安排妥当的，不就是一个住处吗？安姐想来是舍得，不仅舍得，甚至还会安排程姑娘的两个弟弟读书识字之事，可是偏偏……」

    同为女子，而且柳姑娘心系莫君庭，自然是把莫姝安也当做妹妹看的，心中怎么可能不生气不难过，甚至在知道后还偷偷哭了几次，写了不少信给莫姝安，谁知道反而被莫姝安给安慰了，柳姑娘觉得哪怕莫姝安一辈子不嫁人，她嫁给莫君庭以后，也是能和莫姝安相处的很好的，莫姝安真的是一个很体贴人的姑娘。

 第15章

    柳夫人今日说的话，固然是因为莫君庭和女儿的亲事，可是说到底柳夫人也是可惜莫姝安的。而且柳夫人也有些怨恨林青阳的，毕竟莫姝安嫁给了五皇子，如果出了什么事情，莫君庭能不帮衬着吗？自己的女儿也是要嫁给莫君庭的，不就意味着也被拖进了这趟浑水里。

    虽然这么想，柳先生、柳夫人和柳姑娘都没有想过不嫁的事情，哪怕莫君庭专门来过一次与他们谈了这事情，并且莫君庭也明确表示了，不会不管莫姝安。

    只是人活一世总是要有些追求的，柳夫人虽知道有危险，却也想女儿嫁一个有担当的人，最重要的是柳先生早就写信回家了，老家那边的答复，也让柳先生安心了。

    莫姝安的嫁妆大多需要重新准备，莫府也派了管事来帮着采买，更是送了不少东西来，不管送了什么莫姝安都收了下来，只是这些东西却不是全部带走的。

    胡氏仔细酌量说道，「我本想着绸缎这样的东西不耐放，每年又有新的花样就少与你放一些，可是现在这般看来，却少了些。」

    「足够了。」莫姝安笑着说道，「哥哥又送了那么多皮子，足够我每天都穿新的了。」

    胡氏被逗笑了，说道，「就会安慰我。」

    莫姝安其实真不觉得自己需要那么多料子，当皇子妃后每个月都有份例的，她又不是性喜奢华的人，「对了母亲，莲山的那处温泉院子从我嫁妆中去掉吧。」

    胡氏皱眉没有说话，莫姝安开口道，「我怕是没什么机会去的，在我这边留着也浪费的，不如留个哥哥嫂子。」

    莫姝安见胡氏不想答应，就柔声说道，「其实我觉得，若是母亲愿意，这院子不如还是留在母亲手里。」

    「我留这些有什么用。」胡氏叹了口气说道，「就按照你说的吧，到时候放在聘礼里面好了。」

    莫姝安应了下来，「还有这珊瑚虽然珍贵，我却不喜欢，不如就留在哥哥这边，哥哥以后送礼……」

    「傻丫头。」胡氏打断了莫姝安的话，「我知道你心心念念是我们着想，可是你比我们更需要这些东西，这些虽然华而不实没什么用处，可是不管送礼还是什么都是极好的，毕竟你不能保证你交往的人中没有那眼皮子浅的，而且……想来五皇子手上也不宽裕，你多帮衬这些，他也能对你好些。」

    莫姝安没有说话，胡氏看着她的模样，柔声说道，「怎么起了小脾气？」

    「不是的。」莫姝安开口道，「我只是觉得这些东西不该让母亲和哥哥出，父亲既然这么高兴我嫁给五皇子，我又不似哥哥这般被过继出来，总归是要让他多出些东西的。」

    胡氏微微皱眉，她就是不想儿女与莫家过多的牵扯，可是见女儿已经打定主意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你有分寸就好。」

    莫姝安笑了下说道，「我明日就回去一趟，母亲放心吧。」

    胡氏也不再说，开始聊起了别的事情，「你外祖父派人打听了一些消息，虽不知有用没用，你知道还是好的，太子妃又有孕了，上次的事情皇后和贵妃都惹怒了陛下，就是那段时间，有个宫女有孕被提了位份，不过很快……」

    莫姝安仔细听着，虽然贵妃很快把严帝给哄回去了，可是看来严帝和贵妃之间的感情也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深，或者说严帝对贵妃很宠爱，可是这样的更多是宠而不是爱。

    这样的消息对五皇子想来是有用的，可是五皇子到底知道不知道？而且五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自家嫁过去后又该如何表现？京中不少人都能打听到贵妃、皇后、太子和八皇子的消息，可是五皇子的却太少了，众人只知道五皇子是有哑疾不得严帝喜欢，其他的像是性格爱好却一无所知，这是因为五皇子残疾所以众人对他的忽略还是五皇子特意为之呢？

    莫姝安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却又忍不住去想，毕竟当初她是局外人，五皇子到底如何和她没有什么关系，而如今已经入局了，总归……不要牵累了家里才好。

    莫君庭知道莫姝安的打算并没有反对，他不是那样迂腐的人，只要妹妹能得了好处，那些好处是从哪里得来的他并不在意，更何况这本就是妹妹该得的。可惜莫府的人却不这样想，莫姝安本想自己去的，可莫君庭却不放心，非要陪在身边，两个人直接去见了莫鹏，莫鹏正在书房里赏画，那是下面人刚给他送来的许观真迹，没有千八百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

    莫鹏虽不喜欢这一双儿女，却又觉得他们让自己脸上有光，只是可惜了莫君庭被过继出去，不过说到底自己才是他父亲，以后莫君庭发达了，还能不听自己的话？而且莫姝安还被指给了五皇子，就算五皇子是个哑巴，那也是皇子，自己可是皇子的岳父。

    莫姝安给莫鹏行礼后并没有绕弯子，而是直接说道，「其实女儿这次回来，是想和父亲商量一下嫁妆的事情。」

 第16章

    莫鹏闻言眉头一皱，也没有心思去欣赏许观真迹了，说道，「你嫁妆还没准备好？」

    莫姝安像是没有听出莫鹏话里的意思，「女儿这次毕竟是嫁入皇家的。」

    莫鹏没有说话。

    莫姝安开口道，「父亲，总不能让人说莫府连给女儿出嫁妆的银钱都没有了吧？我的嫁妆几乎都是母亲原来的嫁妆置办出来的，只是父亲和母亲已经和离了，女儿还是莫家的姑娘，总不好意思再用那些了。这嫁妆在成亲前也是要由嬷嬷递上去的，若是被问起嫁妆为何如此浅薄，女儿如何回答才好？」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如果莫鹏不给的话，那么她真的敢只用了莫府给的那三五件东西当嫁妆。

    莫鹏脸色一沉，眼神阴霾的看着莫姝安，莫君庭微微上前一步把妹妹挡在身后，免得莫鹏忽然动手了妹妹吃亏，虽然莫君庭知道按照妹妹的身手，别说躲开就是打莫鹏一顿都是能做的。

    「好！好！」莫鹏连说了两个好字，「真是为父的好女儿。」

    莫姝安柔柔一笑，说道，「父亲盛赞了。」

    莫鹏说道，「你想要多少嫁妆？」

    「女儿到底是莫府长大的。」莫姝安面色平静，就像是在谈十两二十两银子的事情，「只是我与大姐都是父亲的嫡女，总不好让人觉得父亲偏心才是。」

    莫鹏怒道，「你难道想和滢姐相比？滢姐的母亲可是胡府嫡女。」

    莫姝安嘴角上扬，眼神却很冷说道，「女儿知道怎么与宫中派来的嬷嬷说了。」

    莫君庭只觉得可笑，莫鹏那可怜的自尊竟然是要靠着妻子的出身来维持的。

    莫鹏见莫姝安和莫君庭真的转身就准备离开，想到若是宫中知道……「站住。」

    莫君庭看了莫姝安一眼，莫姝安微微点头，两个人这才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莫鹏，莫鹏咬牙说道，「府上如今没有那么多银……」

    莫姝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莫鹏的话，说道，「父亲刚才观赏的是许观许大家的真迹吧，女儿只知道许大家真迹极其贵重难得，却不知价值几许？」

    莫君庭说道，「我瞧着最少也有一千五百两。」他是故意说高的，其实虽然同时许观的真迹，可是画的花鸟还是山水、有没有题字都是有很大差别的，莫鹏得来的这一幅画上面是花鸟图，而许观最值钱的却是山水，这幅画最多值一千两少的话六百两就差不多能拿下来，可是莫君庭说完却发现莫鹏皱了眉头，莫非……这幅画的要价超过了一千五百两？

    「别乱说。」莫鹏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许大家的真迹不是用银子衡量的。」

    莫姝安也看出来了，恐怕莫家比她想的还要有钱，眼睛眯了下说道，「父亲说的是，我记得嬷嬷说五皇子也是个雅人，不如我的嫁妆多一些字画古籍一类的，可我却是个俗人，只喜欢金银玉石一类的，对了毕竟大姐当初嫁的人家和我嫁的不一样，若是我们嫁妆一般的话，陛下会不会觉得莫家瞧不上五皇子啊？」

    莫鹏心中一颤，有些后悔还不如刚才答应下来。

    莫姝安却不再给他反应的机会，盈盈一拜后说道，「毕竟快到婚期了，女儿一个姑娘家也不好过问自己的嫁妆事情，这些就交给父亲了，女儿先告辞了。」

    在莫君庭和莫姝安离开后，莫鹏想摔点东西来出气，可是这书房里的摆设都是他的心爱之物，摔哪个他都不舍得，最后看见许观真迹，咬牙说道，「把李三给我叫来！」

    哪怕莫鹏再生气，依旧是吩咐下去给莫姝安置办嫁妆，莫志腾还没什么反应，莫婧滢就已经暴怒了，她直接冲去了莫鹏的书房，莫婧滢并没有和莫婧莹闹，而是哭个不停，莫鹏格外的心疼，「若是早知道莫姝安是这般，就该在她刚出生掐死她。」

    「父亲，我倒不是心疼银子，毕竟都是身外物。」莫婧滢哭个不停，「只是她凭什么这么欺负我们。」

    莫志腾扶着毛氏进来的时候，正巧听到这句话，若是早先知道这个消息，毛氏怕也是要恨上莫姝安，可是架不住莫姝安他们来之前先给毛氏送了消息，毛氏也红了眼睛抚着肚子说道，「还是滢姐知道心疼家里。」

    「是啊。」莫志腾想到妻子的话，也称赞道，「谁能想到莫姝安这般狼子野心，当初在家中……」像是说不下去了。

    毛氏低着头，掩盖住脸上的神色，说道，「父亲还是想想怎么给莫姝安置办嫁妆吧，毕竟婚期将近，很多东西怕是都来不及了……而且莫姝安毕竟嫁的是皇子，若是真的少了怕是……」话没有说完意思已经很明显。

    莫鹏咬牙说道，「那怎么办好？给我们留的时间也不多了。」

    莫婧滢刚想开口，毛氏却抢先一步说道，「不若这样，滢姐的嫁妆有些东西还能用，再开了库房添一些，想来也是可以的。」

 第17章

    「凭……」莫婧滢这次真的暴怒了，她的嫁妆就是她的。

    毛氏摸着肚子说道，「滢姐最是孝顺，想来是愿意的，用了多少我们都记在册子上，到以后等嫂子生完了孩子，身子养好了再一样一样给滢姐补回来。」

    莫鹏想了一下，说道，「滢姐，就按照你嫂子说的办。」毕竟毛氏月份大了，不管是男是女都是莫府的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和女儿相比自然是儿子和嫡长孙更重要了，「以后父亲会补偿给你的。」

    莫婧滢的嫁妆可都是好东西，有些是现在都难寻到的，毛氏虽然眼馋却也知道，这些东西怕是拿不到手，还不如做了人情给莫姝安，手抚着肚子，最重要的是莫姝安已经暗示了，会从自己所出的孩子中选一个给五皇子与她未来的嫡子当做伴读的。

    莫婧滢还想反对，就听莫志腾说道，「好妹妹，就当哥哥求你了，你也知道我与你嫂子成亲这么多年，才有了这么一个孩子，大夫也说是个儿子，我实在不敢让你嫂子操劳，等以后一定会补偿给你的，好不好？」

    「好。」莫婧滢还能说什么，家中父亲、哥哥都开口了，莫婧滢现在恨死了这些人，她才不信毛氏以后会补偿，她现在只想着怎么保存自己的嫁妆才是。

    毛氏笑了下说道，「谢谢妹妹了，对了我记得父亲这里存的有妹妹的嫁妆单，不如现在我们就看看那些能用，好再从库房补出来一些。」

    几句话的功夫，莫婧滢连做手脚的机会都没有了，毛氏心中得意，她受够了莫婧滢指手画脚的生活，莫姝安既然目的是莫婧滢，不管是为了出口气还是为了交好莫姝安，毛氏都不介意多踩莫婧滢几下。毕竟和莫婧莹一个被外祖家厌弃的被休之女比起来，明显是莫姝安兄妹更有交好的前景。

    莫君庭和莫姝安坐在马车上，莫君庭说道，「我倒是觉得莫婧滢的那些东西晦气。」

    「可哥哥也要承认，都是好东西。」莫姝安本来的打算就是莫婧滢的，虽然可以要来莫府的，但是他们两个又不在府中，若是以烂充好怎么办？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再加上自己的承诺，想来毛氏会帮她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说不得还有意外之喜呢，「说到底莫婧滢如今的下场都是她自己作的，而不是东西带来的厄运。」

    莫君庭也明白，笑道，「想来莫婧滢永远也想不到有今日，当初外祖家送些东西来，明明有你的，却总是被她抢走，就连舅舅送给你的，她都要抢去，母亲的嫁妆中也有不少东西，被她直接夺走。」

    莫姝安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莫君庭忽然说道，「妹妹嫁给五皇子后，不要那么急着要孩子。」

    「恩？」莫姝安看向了莫君庭。

    莫君庭说道，「起码等到太子先有嫡子立起来或者八皇子有了嫡子。」这样才是对妹妹最安全的。

    莫姝安闻言抿唇笑了下说道，「我知道了。」

    莫君庭却又说道，「若是真的有了……也不要怕，更不要用那些落胎的药知道吗？」

    「知道的。」莫姝安不想说这些，笑道，「哥哥早些把嫂子娶回家才是道理。」自家哥哥哪里会想到这些，怕是去书院偷偷见了柳姑娘，柳姑娘提醒的。

    莫君庭笑了下说道，「我知道的。」确实如莫姝安所料，莫君庭是见了柳姑娘，柳姑娘提醒的，而他也悄悄与柳姑娘说了莲山的温泉院子的事情，柳姑娘家世好，哪里会计较这些东西，可是她知道这是莫姝安的一片心意，更是知道莫姝安早早就开始在胡氏的面前帮自己说好话，自然投桃报李。

    两个人不再谈这些，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情。

    等回了家中，并没有告诉胡氏他们的诸多算计，只是说一切顺利。

    莫姝安和莫君庭都没有在关心莫府的事情，而毛氏也是个手脚麻利的，第三天就已经写好了新的嫁妆单，连着东西一并送到了莫姝安的面前，莫姝安大致一看，心中明了怕是莫婧滢要把毛氏恨到骨子里了，她不仅把莫婧滢的嫁妆弄了八成出来，莫婧滢后来得的那些好东西，也被毛氏找机会给添到了莫姝安的嫁妆单上，这样一来莫府库房出的东西更少了。

    这样一来，不仅莫志腾和毛氏心中满意，就连莫鹏也觉得这般不错，反正莫婧滢被休后一直住在家中，吃的用的花的都是家中的，她留那么多东西也没什么用处，家中也不会亏待了她。

    而且不这样查不知道，就是莫鹏这个当父亲心中都诧异，原来莫婧滢有这么多东西。

    看见东西的莫君庭和莫姝安也是满意的，恐怕只有库房被搬空的莫婧滢心中不满，莫婧滢咬牙看着几乎空了的库房，整个人神色都扭曲了，毛氏！莫姝安她一个都不会放过，既然毛氏这般，那么她也不会再手下留情了，「周妈妈，把这个交给那个毛氏院中的那个小丫环。」

    周妈妈低着头说道，「姑娘，若是查出来……」

 第18章

    「那又如何？」莫婧滢冷声说道，「难不成父亲还能为了一个儿媳对我这个亲生女儿做什么？大不了让哥哥再娶一个。」

    周妈妈心中发寒，莫婧滢是莫鹏的亲生女儿，莫鹏自然不会做什么，可是她呢？他们一家可…周妈妈又看了一眼空了的库房，终是下了决心。

    当晚周妈妈就拿了药去了毛氏的院中，只是她并没有把东西交给小丫环，而是直接见了毛氏，把东西交给了毛氏，毛氏听完气的差点晕过去，就是毛氏娘家带来的婆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毛氏当即让人去喊了莫志腾。

    因为毛氏有孕的缘故，莫志腾最近都睡在小妾房中，得了消息赶来的时候，就看见毛氏哭红了的眼睛还有一直低着头的周妈妈。

    莫家闹翻了天，却和莫姝安没什么关系了，可是架不住莫姝安不想知道，那边却找到了莫姝安的面前，话说的也好听，什么都是一家人，总归有些决定要所有人都在的时候才好做，甚至还请莫君庭一并前去，莫君庭和莫姝安本不想去的，最后还是族中的老人来了，这才跟着一并去了莫府。

    莫姝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莫婧滢，而莫婧滢看见莫姝安的时候，那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似得。莫君庭皱眉挡在了莫姝安的前面，莫婧滢冷笑毫不顾忌周围的人，直接指着莫姝安说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没等莫姝安回答，毛氏就哭道，「滢姐怎么到了如今还这样诬赖旁人。」

    莫婧滢却不搭理毛氏，只是恶狠狠地看着莫姝安，莫君庭皱眉引着莫姝安到了一旁给族中的长辈行礼，这样的无视比反驳更让莫婧滢愤怒，「莫姝安你……」

    「请这位姑娘慎言。」开口的是站在莫姝安身边的嬷嬷，「自圣上指婚后，莫姑娘已经是皇室中人了，今日莫家的事情本无需莫姑娘前来的，不过莫姑娘心善顾念着到底是一家人，若是姑娘再口出恶言，就不要怪我不给诸位面子了。」

    宫中的嬷嬷身上都是有品级的，虽然品级不高，可是在面对莫婧滢这样的人时，也是不需要自称奴婢的，她甚至丝毫面子都没有给莫家人留，她早已看出莫姝安兄妹和莫家不过维持着表面的客气罢了。

    而且宫中嬷嬷的话明着是说莫婧莹的，其实也是在警告在场的莫氏一族的人，果然在场的人面色都有些不好，却不是对莫姝安的，而是对莫婧莹的。

    莫鹏毕竟是族长，哪怕今日看着憔悴苍老了许多，此时却也不得不站出来怒斥道，「滢姐，你再胡言乱语，我就让人把你的嘴堵了。」

    莫婧莹冷声讥讽，「她做了恶事却不许人说吗？莫姝安做下了那么多丑事，难道还想嫁给五皇子？」

    莫姝安却没有搭理的意思，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接过冬清端来的茶水小抿了一口。

    冬清开口道，「大姑娘可能不知道，我们姑娘的亲事是陛下定的，嫁不嫁的了，并非大姑娘几句话的事情。」

    莫婧滢怒道，「滚，这里是你说话的地方吗？」

    冬清却丝毫不惧，恐怕莫婧滢到现在还没明白，她现在的处境早就和以往不同，而莫姝安也不是那个为了母亲而忍让的人了，她还想争论，却听莫姝安开口道，「不知父亲今日叫我们前来是有何事？」

    族中老人也怕莫婧滢再说出别的事情，关于莫婧莹的所作所为他们也都有所耳闻，只是以前莫婧滢和莫姝安的地位不同，他们自然不会帮着莫姝安说话出头，可是谁能想到，如今两个人……

    「对啊，今日叫我们都来是有什么事情？」

    莫志腾看向了莫鹏说道，「父亲！」

    莫鹏看着莫婧滢心中有些犹豫，可是到底儿子和未来的孙子更加重要，开口道，「带周妈妈。」

    莫君庭和莫姝安就像是看一场闹剧，莫志腾和毛氏人证物证俱在，莫婧滢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等待莫婧滢的是送她回了莫家祖宅，交给了那里莫氏族人看管，再不许莫婧滢来京城。

    莫婧滢傍身的嫁妆已经所剩无几了，每年京中虽会送五百两银子过去当做莫婧滢的生活费用，在祖宅那样的地方，五百两已经是个大数目了，可是对于莫婧滢来说，却远远不够，只是没有人会再听她的话。

    莫君庭和莫姝安看着莫婧滢如今的下场，同情吗？并没有，其实只要莫婧滢自己能想开，哪怕没有每年的五百两银子，她也能过的很好的。开心吗？倒也没有，在小的时候被莫婧滢欺负时，莫姝安也想过以后要报复，可是如今，当她已经不把一个人放在眼里的时候，过往的那些事情好像也就没那么多记挂了，她过的好与不好，莫姝安都觉得和自己没有关系。

    「你觉得毛氏能每年按时把银子送到祖宅吗？」坐在马车上，莫君庭忽然问道。

    莫姝安微微垂眸，开口道，「开始会吧，甚至会假装大度送不少东西过去，可是以后……就要看我们的好父亲能记挂这个女儿多久了。」

 第19章

    莫君庭冷笑说道，「我倒是听说，前段时间已经找官媒了，只是在妹妹被指婚后，莫鹏这边就没有消息了。」

    莫姝安一下子就明白了莫鹏的意思，却又觉得可笑，莫鹏怕是原先已经看上了一家姑娘，和那边有了默契准备让官媒上门提亲了，谁知道她被指婚给了五皇子，莫鹏又觉得那家姑娘配不上他了。

    莫君庭说道，「想来用不了多久，莫府又该办喜事了。」

    五皇子和莫姝安的亲事，都是交给宫中操办的，莫姝安是从莫府出嫁的，毛氏因为赶走了莫婧滢又生了儿子，如今在府上倒是有些说一不二的架势，不过性子倒是圆滑了许多，没等莫姝安开口，就主动提议让莫君庭背着莫姝安送嫁。

    那一日胡氏天还没有亮就来了，看着穿着嫁衣的女儿，胡氏红了眼睛，没强忍着没有落泪，甚至没有多说什么，能说的该说的，能教的该教的胡氏早早就告诉了莫姝安。

    很快莫姝安就梳妆打扮好了，胡氏一直期待着女儿穿上嫁衣的那日，却一连失望了两次，如今真的看到了，却又觉得有些不真实，就好似女儿明明还是那样小小的被她抱在怀里的一团，一转眼间就要为人妻为人母了。

    莫姝安起身笑着转了一圈问道，「母亲，好看吗？」

    胡氏的眼泪落了下来，脸上却满是笑意，「好看。」

    莫姝安眼睛弯弯的，眼里却含着泪，说道，「母亲，放心吧。」

    胡氏上前用帕子轻轻沾去莫姝安没有落下的泪说道，「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

    莫姝安应了一声，握着胡氏的手没有说话。

    胡氏仔细打量了一番，轻声说道，「安姐很漂亮。」

    毛氏急匆匆赶紧来说道，「安姐可打扮妥当了？五皇子亲自来迎亲了。」

    莫姝安愣了一下，倒是胡氏大喜说道，「已经好了。」

    宫中嬷嬷也没想到五皇子会亲自来迎亲，可是想到宫中对这次亲事的态度，又觉得理所当然，这次宫中几位都很重视，好似要洗去前段时间的晦气似得，赏赐了不少东西，礼部也不敢敷衍了事，她们在旁瞧着竟比五皇子娶贵妃侄女的时候，还要盛大几分。

    胡氏本想亲手给女儿盖上盖头，可是在手指要碰上盖头的时候，停了下来让开了位置，莫姝安有些疑惑地看着胡氏，胡氏却没有解释只是说道，「柳夫人麻烦你了。」

    「母亲……」莫姝安喊道。

    胡氏却摇了摇头，柳夫人看了胡氏一眼，心中叹了口气，想来胡氏是觉得自己的婚事不顺，害怕把这样的厄运带给莫姝安，这才不愿意亲手帮着女儿盖上盖头的，莫姝安也反应了过来，还想再说却见胡氏对着她摇头说道，「吉时要紧。」胡氏明知道这是无稽之谈，可是她也是希望女儿一辈子顺顺利利的，嫁人后能美满幸福的，所以哪怕有一丝的不好，她都不想带给女儿。

    柳夫人是胡氏认识的人中最幸福的，丈夫敬重珍惜，哪怕只生了一个女儿，柳先生对她依旧是一心一意的。

    「安姐，你会幸福的。」胡氏开口说道，「一定会幸福的。」

    莫姝安笑了下，柳夫人把盖头盖好，又仔细整理了一下，就让开了位置，莫君庭这才被人请了进来，走到莫姝安的面前蹲下，两个嬷嬷扶着莫姝安趴在了莫君庭的背上，莫君庭说道，「别怕。」

    「不怕的。」莫姝安双手搂住莫君庭的脖颈，说道，「哥哥。」

    莫君庭背着莫姝安站了起来，莫姝安其实并不重，只是这一身衣服加首饰分量却不轻，可莫君庭走的很稳，「五皇子亲自来了，想来对妹妹是重视的。」

    「恩。」莫姝安小声说道，「哥哥，别担心，早点把嫂子娶进来才是。」

    莫君庭应了一声，其实那句话不过是安慰莫姝安的，莫姝安也明白，他们谁也猜不到五皇子亲自来的意图，如果真的重视，指婚了这么久，为何五皇子府从没有送过东西或者传来一言半语的，如果不重视的话，今日本可以不来的，偏偏五皇子来了，给足了莫姝安脸面。

    「记得我昨日与你说的话。」莫君庭看着骑在马上的五皇子，低声叮嘱道。

    莫姝安抿了下唇，「我记得。」

    只有人站的足够高了，手中的权力足够大了，才有资格心慈手软。

    这样的话，和胡氏一直教导的不同，甚至不符合君子之道，可是莫君庭却再三叮嘱了莫殊安。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一个人死了才是真正的没了出路，只要活着总有拼一下的机会。

    莫君庭当时的表情很郑重，尊严是重要，可是在莫君庭心中，妹妹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每一句每一个字莫姝安都记得。

    莫君庭说，如果真的出事了一定要坚持到他来救，不管一个月还是一年，甚至五年十年，他是不会放弃的，让莫姝安也不许放弃，一定要等到他。

 第20章

    莫君庭说，他们从还没有出生起就相互陪伴了，哪怕各自嫁娶了，他们两个也是最亲的兄妹。

    莫君庭说……

    莫姝安被送进花轿的时候，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一会想起哥哥的话，一会想起母亲的话……轿子很大抬的也很稳，冬清小声问道，「姑娘，可要稍微用些东西？」

    「不用的。」早在上妆前，胡氏虽然没敢让她吃些汤汤水水有味道的东西，却专门带了不少果点来，那点心是用花瓣薄荷做的，不仅味道不错，用完以后身上也不会带上不好的味道。

    冬清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陪在莫姝安的身边，莫姝安这次出嫁，四个丫环中只有秋实和冬清还留在她身边，春华因为嫁人的缘故，以后帮着莫姝安管外面的庄子上的事情，而夏果……被留在了胡氏的身边。

    虽然知道莫姝安这般也是为了夏果好，可是她们四个相处了许多年，难免也有些不舍，只是再不舍也比到最后丢了性命的好。

    冬清是陪着莫姝安进宫的人，那样的地方别说夏果有些莽撞的性子了，就是自家姑娘这般的，也难免吃暗亏。

    「冬清。」莫姝安忽然开口道。

    冬清应了一声，「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莫姝安的声音很轻，哪怕两个人在同一个轿子里，冬清也有些听不清楚，问道，「姑娘，奴婢……」

    「没事的。」莫姝安摆了摆手，说道，「我刚才不过是自言自语罢了。」

    冬清见莫姝安不愿意再说，也就没有多问，只有莫姝安自己知道，她刚才到底说了什么，那样的软弱带着些微的期盼。

    我会幸福吗？

    莫姝安不知道，母亲说她会幸福，哥哥说她会幸福，就连她自己也这样告诉别人。

    可是她真的能得到幸福吗？

    今日的五皇子府格外热闹，不仅四皇子和八皇子来了，就连太子也到场了，还有严帝、皇后和贵妃赏赐下来的东西，莫姝安虽然是新娘子，却和今日的热闹没有多大的关系，在拜完天地后，莫姝安就被送进了新房。

    莫姝安虽然见过五皇子，却从来没有看清楚过他的容貌，当盖头被掀起来的那一瞬间，莫姝安微微眯了下眼睛，五皇子今日也是一身喜袍，倒是衬得他面如冠玉，不过只看了一眼莫姝安就低下了头，屋中说着很多恭喜的话，床上也撒着花生、红枣、桂圆、莲子等东西。

    五皇子看着一身嫁衣的莫姝安这般害羞文静的样子，不知为何就想到在普阳寺中，那个打人毫不留情的人，若不是五皇子肯定自己的记忆，还以为把人记混了，眼中隐隐露出几分笑意，却马上消失了变成了无喜无悲的平静，看了屋中嬷嬷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太子妃因为有孕在身并没有来，四皇子妃更是身体不好很少出现在人前，剩下的女眷也没有哪个有资格留在五皇子的喜房的，所以五皇子一走，屋中就剩下了莫姝安主仆和几个嬷嬷。

    「奴婢伺候姑……五皇子妃更衣。」秋实一时有些不习惯改口。

    莫姝安抿了下唇，应了一声，被冬清扶着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秋实上前伺候着莫姝安去了头上的那些发饰。

    屋中的嬷嬷端了温水来，很快莫姝安就梳洗了一番，冬清端了温水来说道，「姑娘，先润润喉。」

    「可不能喝多了。」一个嬷嬷赶紧说道，「等会五皇子来，不方便了怎么办？」

    莫姝安微微蹙眉看向了说话的人，瞧着三十四五的模样，秋实心中有气，自家姑娘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能喝几口水，如今还没喝呢就被人挑剔。

    冬清仔细把屋中几个伺候的人神色记下，莫姝安只是看了一眼，却没有搭理的意思，而是接过水慢慢喝了起来，那嬷嬷见此心中窝火，想到贵妃的吩咐，貌似好心的提醒道，「五皇子妃就听老奴的吧，贵妃选了五皇子妃后，担心五皇子妃年纪小，不知道怎么伺候五皇子，这才特意派了老奴前来。」

    莫姝安把一杯水喝完，把空了的杯子放在冬清手上，她还不知道五皇子对贵妃是个什么态度，她又需要是个什么态度，所以此时也不愿意多说话，起身走回床那边坐着，冬清又从衣袖中掏了点心来，莫姝安就拿着吃了起来。

    点心是胡氏特意做的，每个就指甲盖大小，吃的时候很方便又不是弄花了妆容。

    那嬷嬷还要再说，就见一个宫装少女端着东西过来了，说道，「房嬷嬷就少说两句吧，五皇子妃年岁小，贵妃娘娘是让你照顾着点，而不是这般的。」

    「素素姑娘。」房嬷嬷见到素素，脸上的神色变了变，露出笑容，「姑娘说的是，刚刚是老奴多言了。」

    素素笑了下，端着面走到了莫姝安的面前，说道，「皇子妃先垫垫，五皇子正在和太子、四皇子和八皇子饮酒，想来要晚些时候才会过来的。」

 第21章

    莫姝安是知道这个素素姑娘的，当初在普阳寺她看见过这个素素，而且从素素的态度……这个素素才是贵妃安插在五皇子府的人。

    秋实赶紧上前接了面说道，「麻烦姐姐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以后都是伺候皇子妃的。」素素笑的和气漂亮，「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皇子妃尽管吩咐奴婢就是了。」

    莫姝安微微垂眸眼神闪了闪，心中倒是觉得好笑，若是换成一直养在深闺的姑娘，想来心中就要对素素感激信任得很了，更会不自觉的事事询问素素，等养成习惯了以后……莫姝安却觉得假，这素素和那个房嬷嬷一黑脸一白脸倒是有趣的很，而且这府上的主子除了五皇子就是她了，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吩咐谁不行，非要经过素素？

    「恩。」莫姝安应了一声，又低头不语。

    素素劝道，「皇子妃先用些面，若是不喜欢奴婢让厨房再给五皇子妃备些旁的？」

    莫姝安没有说话，倒是冬清说道，「我家姑娘身子弱，晚上用不得面食，只能吃些好克化的，不知府上有羊奶吗？用羊奶加了杏仁去腥气后，再用碧粳米熬粥。」

    素素有些为难说道，「府上并没有人喜欢用羊奶，所以没有准备，明日奴婢就吩咐管事去采买些新鲜的来，皇子妃今日先委屈下？」

    莫姝安像是不安地看了眼冬清，冬清说道，「皇子妃刚也用了糕点，暂且不用了。」

    素素脸上的神色不变说道，「那奴婢就先把东西端下去，若是皇子妃想用什么了，尽管让人吩咐了。」

    莫姝安应了一声，素素也没再说什么，就端着面下去了。

    等素素一走，房嬷嬷就皱眉说道，「皇子妃身子看着娇弱，这样如何给皇家开枝散叶，素素姑娘一片好心……」

    莫姝安觉得这个房嬷嬷还真是配合那个素素，而且纯粹是给她添堵的。

    冬清打断了房嬷嬷的话说道，「这位嬷嬷，刚才皇子妃稍微用了些水，你就说不方便，若是五皇子妃用了东西身体不适的话，要怎么说？素素姑娘确实是一片好心，所以嬷嬷莫要最后让素素姑娘为难才是。」

    「你是什么身份你敢这么对我说话？」房嬷嬷大怒道。

    秋实说道，「今日可是五皇子和五皇子妃的大喜之日，嬷嬷这么大怒气做什么呢？是不满陛下的赐婚吗？」

    这话一出，房嬷嬷脸色大变。

    秋实和冬清对视了一眼，今日会发生的状况，莫姝安在出嫁前都与她们说了，甚至怎么应对都叮嘱过。

    宫中有门禁，太子是不能太晚离开的，所以喝了几杯酒，太子就先行离开了，席上只剩下了四皇子和八皇子，八皇子面对这一个哑巴一个傻子，也没说话的性质，就端着酒杯和来道喜的大臣说话，想到母亲的吩咐，做的倒是不过分，说了一会后也离开了，四皇子见人都走了，挠了挠头想要说离开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五皇子看出来了，不让四皇子为难主动送了四皇子离开。

    眼见几个皇子都走了，在场的大臣又不是不长眼，陆陆续续都告辞了。

    五皇子并没有喝多少酒，只是在席上难免沾染了不少，就先去清洗了一番重新换了衣服才进了喜房。

    推开门就看见一身红色衣裙的莫姝安站在门口，盈盈一拜说道，「殿下。」

    五皇子脚步一顿，眼神闪了闪，这才走了进来点了下头，莫姝安跟在五皇子的身后，等五皇子坐在喜床上了，自己才坐在了旁边，嬷嬷端了交杯酒来，五皇子伸手拿过，递给了莫姝安一杯，莫姝安接过，在嬷嬷的吉祥话中，两个人饮下了交杯酒，酒味并不浓甚至带着点甜。

    空了的杯子被五皇子拿走，放回了托盘上，五皇子握着莫姝安的手往隔间的小书房走去，到了书房门口，就挥了挥手，小太监马上明白了，笑着把准备跟进去伺候的人拦在了外面，秋实和冬清对视了一眼都难掩担心。

    莫姝安却没有心思管两个贴身丫环的想法，她低头看着两个人的手，五皇子的手很大，把她的手完全包裹住了似得……

    走到书桌前，五皇子才把莫姝安松开，看着莫姝安发呆的样子，眼睛眯了下露出了几分笑意，挽了袖子研磨。

    莫姝安看着五皇子拿镇子压好纸，选了笔沾墨汁写了几个字，然后放下笔，让开了位置。莫姝安愣了愣这才走了过去，那纸上只写了三个字。

    秦景楠。

    「秦景楠。」莫姝安看着纸上的字，小声念了出来。

    秦景楠走到了莫姝安的身后，选了一支笔放在了莫姝安的手中，然后右手握着莫姝安的手，几乎把莫姝安抱在了怀里，带着莫姝安一笔一划写下了秦景楠三个字。

    和他自己写的相比，这次写的明显有些潦草。在写完自己的名字后，秦景楠没有停下来，而是在自己的名字旁边，又写了莫姝安三个字。

 第22章

    莫姝安只觉得晕乎乎的，脸颊绯红想要避开身子却觉得有些软。

    两个人名字都写完了，秦景楠就放开了莫姝安。

    莫姝安再也握不住笔，笔落在了纸上，把两个人刚写好的名字给毁了，莫姝安咬着唇，低头看着已不能再用的纸。

    秦景楠却不在意，只是牵着莫姝安从书桌前走开，两个人面对面，秦景楠虽然没有声音，可是说的很慢，让莫姝安光看口型就知道他在说什么。

    别怕。

    莫姝安心中一颤。

    别怕什么？别怕严帝？别怕贵妃？别怕皇后？还是别怕他？

    秦景楠却没有再说，而是松开了莫姝安的手，当着她的面把那张写了她们两个名字又被弄坏了的纸给烧了，然后带着她出了书房。

    见到莫姝安没事，秋实和冬清松了一口气。

    小太监恭声说道，「殿下，可要用些吃食？」

    秦景楠点了下头，小太监赶紧下去准备了，小厨房中早已备好了东西，秦景楠和莫姝安刚净手，饭菜就被人摆放妥当了，秦景楠吃饭的时候并不喜欢屋中有太多人伺候，那小太监也是知道的，可是秋实和冬清是莫姝安带来的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带着五皇子府的那些下人离开，莫姝安看了一眼说道，「秋实你们两个也去歇歇。」

    「是。」

    秋实和冬清这才行礼退下。

    莫姝安起身给五皇子盛了一碗粥，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这才坐下，五皇子先用公筷给莫姝安夹了菜，这才自己吃了起来，莫姝安看着小碟子中的东西，微微垂眸也吃了起来，也不知是饿过了还是点心的事情，虽然五皇子府上的饭菜味道不错，可是莫姝安却有些食不下咽的感觉，勉强用了大半碗粥，又略微用了些菜，莫姝安就停了下来。

    其实秦景楠根本不饿了，等莫姝安不动了，自己也放了筷子，拉了一下绳子，小太监就带人进来收拾东西了，又端了水伺候两个人梳洗，房嬷嬷开口道，「老奴晚上留下来守夜。」

    秦景楠扫了房嬷嬷一眼，房嬷嬷说道，「殿下，贵妃娘……」

    话还没有说完，秦景楠直接抓着茶壶照着她的头砸去，因为顾忌着成亲第一日见血不妥，秦景楠并没有用力，却也把房嬷嬷头上砸了个包，倒在地上半天反应不过来，也不用她反应过来，就有两个粗实婆子过来抓着她的胳膊，硬生生把她架了出去。

    房嬷嬷这才是真晕了，刚想开口喊，就被一个婆子塞了帕子堵住了嘴，当房嬷嬷看见素素的时候，眼睛一亮就想要求救，可是素素却只是扫了一眼，根本不搭理她往屋中走去，房嬷嬷瞪大了眼睛……

    素素进去的时候给秦景楠和莫姝安行礼，说道，「殿下，有……」

    秦景楠指了一下屋门，素素话说不下去了，看着秦景楠，莫姝安觉得这个素素真的很有意思。

    素素脸上有些难堪行礼后再也不敢多言，就退了下去。

    秋实和冬清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虽然五皇子不能说话，甚至也没有动怒的表情，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两个就是觉得害怕，甚至比见到莫老爷发火还要怕几分。

    秦景楠扫了屋中的人一眼，就挥了一下手，冬清看向了莫姝安，就见莫姝安微微点了下头，这才拉着秋实行礼和其他人一并退下。

    屋中就剩下了秦景楠和莫姝安两个人，屋中红烛燃的正好，喜庆而温暖。

    「我伺候殿下更衣吧。豆（豆）网」莫姝安想到母亲的话，抿了下唇红着脸开口道。

    秦景楠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平静地看着莫姝安，莫姝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咬了下唇喃喃道，「景楠。」

    这一声很小，莫姝安甚至觉得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看见秦景楠笑了下，然后走了过来摸了摸莫姝安的脸，自己去一旁脱去了外衣。

    莫姝安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要烧起来了似得，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过去帮秦景楠，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外衣，咬了咬牙，这才脱了下来放在了一旁，可是其它的……莫姝安在这边纠结挣扎，秦景楠却已经脱完了衣服，走了过来在莫姝安的惊呼中直接打横把她抱了起来，一步步朝着床的位置走去。

    会发生什么？莫姝安觉得自己知道，却又觉得自己不知道，她现在甚至什么都没有办法去想去思考了……

    春宵苦短，一夜到天明。

    莫姝安本还惦记着红烛的事情，可是到后来她……根本什么都记不得了，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只觉得浑身酸涩，不过却没有那种黏糊的感觉，明显是在她睡着的时候被人清洗过了，莫姝安想到昨夜的事情，连脖子都红了起来，抱着被子呆呆的坐在床上，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秦景楠进来的时候，眼中带着几许笑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床边，伸手捏了下莫姝安的鼻子，把莫姝安吓了一跳，等意识到是秦景楠的时候，忍不住嗔了一眼，却不知自己此时香肩半裸，眉眼含春的模样更显的娇俏惑人。

 第23章

    「殿下！」莫姝安的声音有些哑，「妾要起来了。」

    秦景楠明显心情不错，也没有再闹而是去旁边倒了杯温水，莫姝安本就有些口渴伸手去接，秦景楠却没有递给她，而是自己坐在床边，一手环着莫姝安的背，一手端着茶杯抵在了她的唇间。

    莫姝安看了秦景楠一眼，微微垂眸启唇一点点把水给喝了下去。

    其实秦景楠有些笨手笨脚的并不会照顾人，可是他很细心，一杯水喝下去，莫姝安才觉得舒服了许多，秦景楠挑眉看了莫姝安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两个在昨天之前还是陌生人，可是此时莫姝安却觉得自己能看懂秦景楠的意思，「不要了。」

    秦景楠这才放开了莫姝安，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拉了下绳子，秋实和冬清就端着水等东西进来了，两个人本想伺候莫姝安更衣，却发现秦景楠还留在屋中，有些无措地看向了莫姝安。

    莫姝安开口道，「殿下！」

    秦景楠有些无奈地看了莫姝安一眼，这才转身到了外面，秋实和冬清松了口气，赶紧伺候着莫姝安更衣，冬清小声说道，「昨夜殿下要了水，奴婢本想来伺候的，可是殿下没让。」

    「恩。」莫姝安到现在还觉得腰酸，「把元帕收……」话还没说完，莫姝安却发现床上并没有元帕。

    冬清说道，「怕是殿下已经收起来了。」

    莫姝安这次连身子都红了，秋实给莫姝安整理好衣服，说道，「皇子妃……」

    「有些不习惯。」莫姝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秋实没有反应过来，冬清说道，「不如以后我们叫您主子？」

    莫姝安微微垂眸，虽然也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可是和皇子妃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所以点了下头说道，「好。」

    秋实也觉得叫皇子妃很别扭，「主子，这院子里有小厨房，东西都很齐全，离殿下所在的院子的也不远。」

    莫姝安应了一声，坐在梳妆台前，秋实把莫姝安的长发梳顺挽起，因为今日秦景楠和莫姝安要进宫谢恩，所以梳妆上难免要复杂一些，秦景楠进来的时候，莫姝安刚选好了一对玉镯戴在手上，「殿下。」

    秦景楠点了下头，和莫姝安一并出了屋门，早饭已经都备好了，这次秦景楠没有再让伺候的人出去，弄完早膳时辰也不早了，莫姝安进屋换了皇子妃正装后，就和也换了衣服的秦景楠一并出门了。

    马车早已备好，秦景楠陪着莫姝安上了马车，马车比莫姝安当初坐的要大，可是并不舒服，秦景楠握着莫姝安的手，在她的手心上写起了字。

    莫姝安只觉得手心痒痒的，忍不住握了下拳头，谁知道正好握住了秦景楠的手指，秦景楠手指弯了弯，弄得莫姝安马上放开了手，却也羞红了脸，好像要进宫的紧张都消除了不少。

    秦景楠眼中带着几分笑意，稍微用了些力气在莫姝安的手心写道，「别怕。」

    莫姝安抿了下唇看向了秦景楠，没有回答。

    秦景楠却明白了莫姝安的意思，秦景楠嘴角上扬，写道，「今日不会有事。」

    「恩。」莫姝安忽然问道，「殿下需要我做什么吗？」

    其实莫姝安再嫁给秦景楠前就想过，她到底要怎么和秦景楠相处，夫妻是一体的，说到底在指婚的那一刻，莫姝安就无法独善其身了。

    秦景楠看了莫姝安许久，才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莫姝安觉得这次秦景楠笑的和原来不太一样，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昨天今天早上她都见过秦景楠笑，可是从来没有一个笑容能让莫姝安觉得这般……秦景楠的笑有些浅，眉眼间却带着几分戾气。

    这是莫姝安第二次进宫，伺候的依旧是冬清，也不知道是不是身边有了秦景楠的缘故，莫姝安竟觉得心安了不少。

    在下了马车后，秦景楠脸上就恢复了那种很平静的感觉，平静中甚至带着有种说不出的懦弱，就好像撑不起身上的皇子服似得，其实这样的感觉并不突兀，一个哑巴没有任何靠山不受宠的皇子，会这样才是理所当然，甚至连昨夜在书房握着她手写下秦景楠和莫姝安六个字的人才像是不真实的。

    两个人先去了严帝那里，严帝这才倒是没有把人拒之门外，秦景楠带着莫姝安谢恩后，严帝赏了东西，就让他们离开了。

    虽然宫中都知道贵妃更受宠，可是按照规矩他们是要先去皇后那里的，皇后瞧着气色倒是不错，还和几个来请安的宫妃打趣了莫姝安几句，皇后笑容满面说道，「行了小五，把你媳妇留下和我们说话，你去找你二哥吧。」

    其实秦景楠和莫姝安来皇后这里请安是没有错，可是这里还有其她宫妃在，秦景楠就不该停留太久，而现在皇后明摆着要让莫姝安留下，让秦景楠离开，哪怕皇后不如贵妃得宠，她也站着个嫡母的位置，就算以后八皇子娶妻的第二日要来宫中请安，也是要先给严帝和皇后请安才能去见贵妃的。

 第24章

    莫姝安在皇后开口的时候，就猜到了皇后的意思，不过是想多留她一会，最好留到宫门要关了，到时候贵妃那里她是去还是不去？贵妃又会怎么想？哪怕知道是皇后故意为难，难道贵妃还能把气出在皇后身上？说到底皇后不过是想利用莫姝安给后宫和外面的人敲个警钟，这个后宫她才是皇后，贵妃再得宠又能怎么样？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莫姝安就是那池鱼。

    秦景楠没有拒绝的权力，莫姝安没有拒绝的权力，秦景楠拿了随身的炭笔和纸写了一段，皇后身边的宫女本想来拿，就见秦景楠很自然地把纸交给了莫姝安，莫姝安接过念道，「是，只是莫氏身子弱一直养在深闺，没见过什么市面又心直口快的，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读完以后莫姝安连脖子都红了，甚至不敢抬头看人，皇后愣了下才笑道，「小五也会疼媳妇了，放心吧。」

    秦景楠又看了莫姝安一眼，这才行礼离开。

    皇后笑道，「快坐下吧。」

    莫姝安小声道谢后，这才重新坐下，只是一直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帕子，其实说到底刚才那张纸是秦景楠写给莫姝安看的，就好像一个人来你家中，先说了实在不好意思啊我经常笨手笨脚的，然后作为主人的自然要说没关系，紧接着这个笨手笨脚的人就真的开始了，一会摔碎你的东西一会做错事，还没等你说什么，她就开始道歉。

    这种时候你要如何开口责怪？再说人家也提前说了自己笨手笨脚的。

    虽然有些无赖，但是有时候无赖的办法确实好用。

    皇后见莫姝安的模样，也没心思和她说什么，就和几个宫妃聊天，说到底虽然宫中也有不少人巴结着贵妃，可是贵妃得宠会讨好严帝，在拉拢人方面还真比不上皇后，贵妃很霸道，她喜欢霸着严帝。

    可是后宫这么多女子，她们都指望着严帝，想要一朝得孕以后也有个希望，可是自贵妃入宫后，宫中的女人就很少见到严帝的，更别提想要怀孕了，能平安生下子嗣的人就更少了，四皇子和五皇子如今一个傻一个哑，可是他们的生母不也都没了？能在后宫活下来的女人没有一个傻子，她们哪怕因为害怕贵妃巴结着，心中却恨不得撕下她的肉生吃了。

    皇后和贵妃？哪怕不能明面上偏向，她们心中也都悄悄往皇后这边偏了一些，起码贵妃没入宫之前，皇后在的时候，宫中还有不少皇子皇女出生的。

    这也是为什么贵妃独宠后宫，掌管宫务，皇后却依旧是皇后，能设下圈套让贵妃和八皇子吃了大亏的原因。

    莫姝安就坐在椅子上，渴了喝口茶，饿了那块点心，听着皇后她们聊天，其实说到底皇后和宫妃聊得和外面的女人聊的事情没什么分别，孩子、衣服、首饰……可是她们说话不经意间却能分析出别的事情。

    比如太子妃这胎怀的并不稳，所以至今没有出过门，一直卧床休息。

    比如那个有孕的宫女，如今就养在皇后这里，月份和太子妃比较接近……

    比如虽然贵妃看似与以往一般盛宠，可是还是有差别的，严帝如今一个月只有大半个月留在贵妃宫中……

    等快到了午膳的时候，皇后才说累了，让宫妃和莫姝安离开，那些宫妃看着莫姝安的眼神都带上了些同情，因为莫姝安还要去贵妃宫中，谁知道莫姝安刚到贵妃的宫殿门口，就被人请回去了，只说让五皇子和莫姝安先出宫，改日再来即可。

    秦景楠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见了莫姝安点了下头，两个人就往宫外走去。

    马车一直等在外面，两个人上了马车后，并没有多说什么，秦景楠倒了一杯水给莫姝安，莫姝安道谢以后就捧着杯子喝了几口，「贵妃……我瞧着有太医进进出出的，只是那些宫人面上都带着喜色，不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秦景楠点了下头，等莫姝安放下杯子，这才握着莫姝安的手，在她手心写了一个喜字。

    莫姝安愣了愣，有些不敢肯定地问道，「贵妃有喜？」

    秦景楠手指点了她手心一下当做回答，莫姝安说道，「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贵妃入宫这么多年，只生了八皇子，八皇子都近十六了贵妃再没有消息传出，如今却有了身孕，还真是……莫姝安都不知道如何说好了。

    「如今贵妃年岁不小了，怪不得这么慎重。」莫姝安想了一下说道，「这样也好。」

    秦景楠没有说话，就握着莫姝安的手，捏着她的手指，其实莫姝安的手很漂亮，不似有的姑娘手很纤细，但是感觉皮包骨头的，莫姝安的手摸起来的时候，有些肉肉软软的。

    莫姝安小声把自己在皇后宫中听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次倒是秦景楠愣住了，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莫姝安说完才发现秦景楠没有反应，就看了过去，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就见秦景楠眼中笑意越来越深，而莫姝安倒是越发的迷惑。

 第25章

    这一刻，秦景楠真觉得自己娶了一个宝贝，好似上一段亲事所有的厌恶和痛苦，在等到莫姝安的时候，就得到了补偿，轻轻捏了捏莫姝安的手指，秦景楠用口型说道，「谢谢。」

    只是无声的谢谢，却让莫姝安羞红了脸，咬了下唇强忍着心中的喜悦，其实她刚才会说出来也是有试探的意味在，也是为了在宫中秦景楠的维护，而秦景楠给了她回应，没有什么比对方能了解甚至感激自己的心意更让人满足的了。

    虽然他们两个才刚成亲，还在摸索着相处，可是彼此心中都明白，他们没有把对方当成外人戒备着。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秦景楠不是皇子就好了，哪怕他不能说话，莫姝安觉得这样的丈夫也不错。

    爱吗？

    没有，莫姝安并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事情，就像是那些话本中的故事。

    可是莫姝安觉得，自己是愿意和秦景楠过一辈子的，可能是因为秦景楠牵着她的手去书房，亲笔写下自己名字给她的时候，可能是秦景楠抱着她，一并写下两个人名字的时候，可能是在进宫的途中，秦景楠笑的时候，更可能是刚才秦景楠说谢谢的那一刻。

    莫姝安自幼看多了胡氏为莫府为父亲的牺牲，可是这些从不被人看在眼中，甚至只觉得理所当然。

    说到底莫姝安有些害怕成亲的，在被张家退亲的时候，莫姝安心中是解脱的。

    林青阳？

    有缘无分的人，说到底莫姝安对林青阳也没有好感，不过是觉得那是一个可嫁的人。

    秦景楠？

    一个表里不一的人。莫姝安在嫁给他的第二日就看出来了，因为秦景楠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说到底秦景楠心里清楚莫姝安是个聪明也有决断的人，自然知道怎么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秦景楠得到了回报，果然如他想的那般，莫姝安聪明，却从来不自作聪明，她回应了秦景楠的试探或者说是示好，从而送上了自己的试探。

    秦景楠无声的问道，「你怎么察觉的？」

    莫姝安仔细看着秦景楠的口型，等秦景楠说第二遍才看明白，解释道，「皇后娘娘和那些宫妃身上并没有熏香……」其实说到底就是一些小细节，从而推测出来的，「坐在皇后右手第二位的那个娘娘说，特意做了酸角糕给太子妃，酸的最是开胃，就是不知太子妃能不能用，所以先来问问皇后娘娘，按照时间算，太子妃已满三个月，不该……只是今日都没有出来，做个东西来问皇后，虽然有示好的意思，也有太子妃如今怕是不能随便吃东西，还需要太医，说明太子妃身体……」

    秦景楠从来不知道女人说话还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能从这些琐碎的事情中听出这些，看来自己当初还是小看了莫姝安。

    回到五皇子府换下这一身正装后，莫姝安松了一口气，虽然今天大多时候都是坐着，可是这样的一身也很不舒服，「冬清你也去歇着吧。」她进宫了还有位置坐，而冬清就要一直站着伺候。

    冬清福了福身这才退下。

    「秋实不用太复杂的。」莫姝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叮嘱道，「松松的挽起来就好。」

    秋实笑着应了下来，「奴婢给主子顺顺，主子也舒服些。」

    莫姝安这才没再说什么，秋实的手很巧，仔仔细细把莫姝安的头发梳顺又给她按了按头，这才给她挽了发，选了支红宝蝴蝶簪簪上，毕竟莫姝安才嫁过来的第二日，太简单了也不好，而蝴蝶簪又喜气又轻巧的。

    秦景楠回府后，就先去了书房，等他忙完进屋的时候，莫姝安不仅梳妆好了，也让人备好了热水和秦景楠换洗的衣服，秦景楠看了眼笑了下。

    莫姝安一直记得母亲说过，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相处来的，莫姝安微微低着头，哪怕满心的羞涩，脸颊绯红依旧亲手伺候着秦景楠换下了皇子服，又给他拧了帕子，她也曾给兄长拧过帕子，可是眼前的人和兄长并不相同……

    秦景楠眼神沉了沉，接了帕子擦了脸，其实在……他就不喜欢那些下人近身伺候了，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些平时态度恭顺的人，什么时候会露出丑恶的嘴脸，所以不管更衣还是梳洗，都是让人备好了东西，他自己动手的。

    可是眼前这个人不是那些下人，而是他的妻子……秦景楠第一次有些迷茫了，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对待妻子的态度，可是现在又觉得自己那样的态度是对的吗？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于妻子也是有期待的，莫姝安让他有了这样的期待。

    夫妻，是什么？

    秦景楠微微垂眸，握着莫姝安给他整理衣领的手，牵着她往外走去，虽已过了午膳的时间，可是早上的时候他们不过略微垫了垫，如今也都饿了。

    饭菜已经摆放整齐了，素素低着头站在一旁，见到秦景楠和莫姝安牵在一起的手，眼神暗了暗，福身说道，「殿下，五皇子妃。」

 第26章

    莫姝安对着素素笑了一下，才在秦景楠身边的位置坐下。

    素素本想上前来伺候，就见秋实上前一步笑着说道，「这位姐姐，我家主子用饭不需要有人在旁边打扰呢。」

    「我伺候殿下。」素素也是满脸笑容，柔声说道，「我……」

    莫姝安却没有理的意思，秦景楠更像是没听见，用公筷给莫姝安夹了些菜，莫姝安抿唇一笑，给秦景楠盛了碗汤。

    「皇子妃，殿下不喝……」

    莫姝安挑眉看了眼素素，这还真把自己当包子随意拿捏吗？

    「殿下不喜欢吗？」莫姝安问道，「是不喜欢汤水还是旁的？」

    秦景楠挑眉看了一眼莫姝安故作委屈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他并非不喝汤的，只是不太喜欢带了鸡蛋的汤。

    莫姝安见此，微微抿唇说道，「我想着这是府上厨子做的，应该是知道殿下口味的，哪知道会有人摆了殿下不喜欢的。」

    秦景楠倒是有些期待地看着莫姝安，想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莫姝安笑的纯善，「想来是因为厨子太粗心了，以后殿下的饭菜就交给我准备吧，我在家中也是学过的。」

    简单的三句话，就踩了准备饭菜的素素，又把厨房的事情名正言顺要到了手里。

    素素脸色一变，她本就是想耍个小心眼，甚至没准备对莫姝安做什么，她知道五皇子讨厌什么样的女人，而按照宫中传出来的消息，明明莫姝安就是个懦弱没有主见的性子啊。

    可是不等素素想出办法，秦景楠就已经点头了，还伸手拍了下莫姝安的手背，端着汤碗仰头把莫姝安给他盛的汤给喝了下去，他依旧不喜欢鸡蛋的那种腥味，却不是真的的不能忍受，原来丝毫不动不过是因为让他愿意委屈自己的人没有出现罢了。

    莫姝安眼神闪了闪，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弯弯的让人看了忍不住也跟着一笑。

    素素握紧了拳头，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用完了饭，秦景楠直接把管家的事情都交到了莫姝安的手上，账本库房的钥匙一个都不差，莫姝安倒是挑眉看了秦景楠一眼，他还以为这些东西是在家中管事或者那个素素手上，没曾想竟是在秦景楠的这里。

    因为刚从莫姝安那里知道的事情，秦景楠也很忙，东西给了莫姝安以后，他就去了书房，莫姝安倒是没有急着去见那些管事，甚至没有翻看账本，而是吩咐道，「秋实，去把武妈叫进来。」武妈正是春华未来的婆婆。

    「是。」秋实行礼后退了下去。

    莫姝安从家中带来的丫环就剩下冬清一人了，她靠在软榻上，随意点了两个小丫头帮她捶腿按肩，看来要想办法从府里选几个丫环了，要不身边的人不够用，而且那个房嬷嬷……

    武妈和春华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莫姝安似睡非睡的模样，本想先退出去，就见莫姝安挣了眼睛，「进来吧。」

    「是。」

    春华行礼道，「正巧今日奴婢来给武妈妈送东西，主子召唤奴婢就厚颜也进来了。」

    莫姝安倒是没有在意，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夏果的事情让春华心中有些害怕，万一她嫁人以后自己把她忘了那就不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只要不是坏心就好，「也好，我有事情要吩咐你。」

    春华面上一喜，说道，「是。」

    莫姝安这才看向武妈说道，「武妈，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齐全了？」

    「是。」武妈恭声说道，「都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全部联系好了。」

    莫姝安点头说道，「那好，秋实你带着武妈去接手厨房的事情，我院中的小厨房冬清你先管着，武妈把府上的大厨房接管了。」

    「殿下那里的小厨房？」武妈有些犹豫地问道。

    莫姝安开口道，「殿下院中的事情我们都不插手。」

    「是。」

    莫姝安说道，「听话的就留下，不听话的你们把名字报给我就是了。」

    「是。」

    莫姝安其实做了双重准备，她根本没想过学母亲胡氏那样，等的不过是男人的好心或者是明白过来，她起码要保证自己过的好，既然知道了秦景楠的态度，那么她就不用那么委婉了，直接把事情给处理妥当就是了。

    谁让秦景楠告诉她不要怕呢。

    若是秦景楠反悔？开弓哪里还有回头箭。

    而且莫姝安觉得秦景楠不是那种会反悔的人。

    武妈见莫姝安没有别的安排，就行礼后下去了。

    莫姝安看向了春华，问道，「夏果还好吗？」

    春华说道，「倒是哭了几场，如今跟在夫人身边伺候，奴婢瞧着瘦了些精神倒是不错。」

    莫姝安应了一声，「你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第27章

    「五天后。」春华笑着说道。

    「那你十天后能回我身边吗？」莫姝安笑着给了春华一个保证。

    春华果然满是惊喜，说道，「能。」

    莫姝安其实并没有什么安排，不过是多留春华说几句话，这样在武家她也更有脸面，她身边的丫环哪怕嫁出去了，只要不做错事，她就不许旁人欺负的。更何况武家刚得了厨房的差事，莫姝安不过是让他们明白，能得了这个差事，不过是自己看在春华的面子上而已。

    又说了几句，莫姝安赏了一对金镯子给春华添妆就让春华离开了。

    春华满心感激，倒不是因为镯子，而是明白莫姝安的照顾。

    屋中伺候的小丫环都低着头，心中都有了自己的心思，说到底刚才莫姝安不仅处理了厨房的事情，还给屋中这些人敲了警钟，不是自己的人？厨房的那些人要倒霉了，而自己的人，比如那个春华的丫环，哪怕要嫁人了，也有莫姝安撑腰。

    做下人的图的是什么，不就是跟一个好主子，有个好前途吗？

    最重要的是五皇子妃身边如今就那么几个人伺候，肯定是要从府里再选几个提到身边的，而且看殿下对五皇子妃的态度……

    等事情安排妥当了，莫姝安才随手翻看起了账本，这账本每一笔开销都写的很清楚，不过只是后面的，而早些时候的账本简直一塌糊涂，莫姝安看着时间算了一下，账本是以贵妃侄女的死为分界线的。

    而且还真是皇子府也不富裕，粗粗翻看了一遍，莫姝安就把账本放到了一旁，打了个哈欠。

    冬清赶紧去给莫姝安铺床，再没有找到得用的人之前，莫姝安的贴身的东西她们都不敢让旁人来碰。

    等床铺好了，莫姝安就去午休了，秋实让冬清先去休息了，她留在屋中伺候着，冬清也没有拒绝，刚才趁着莫姝安梳妆用饭，她稍微休息了一会，「晚上我守夜。」

    秋实点头。

    莫姝安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现在静下来就有些想母亲和兄长了，还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要再等两天才能见到，「我睡醒前不许人来打扰。」想来那些厨房的下人要找也是找秦景楠。

    秦景楠来的时候，莫姝安睡的正香，秋实在一旁低着头，她能挡住别人，根本挡不住秦景楠。秦景楠挥了挥手，让屋中的人退下，秋实犹豫了一下，这才退到了外间，秦景楠也没在意，直接脱了外衣扔到椅子上，就躺在了莫姝安的身边，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真是个坏丫头。

    其实在用完饭后，秦景楠并不是去办公事了，而是到书房去找书，却一无所获，没有一本书会教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女子倒是有三从四德，可是那些东西在秦景楠的眼中都不过是狗屁不通的东西。

    秦景楠其实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他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可是看着莫姝安的模样，神色不自觉缓和了许多。

    莫姝安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闭着眼睛挠了挠脸，又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蹭了蹭，这才努力睁开了眼，秦景楠还没有这样近的观察过一个人醒时的模样，莫姝安茫然的看了秦景楠一眼，然后打了个哈欠，秦景楠本以为她该醒了，就见莫姝安再次闭上了眼睛，像是又睡着了。

    秦景楠起了兴致，等着看莫姝安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醒来，就见莫姝安突然坐了起来，然后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就连嘴都微微张开一脸惊讶和不敢相信的模样。

    再也忍不住，秦景楠无声大笑了起来，莫姝安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默默看着秦景楠笑个不停的样子。

    秦景楠笑够了，才伸手摸了摸莫姝安的脸颊，拉着她的手在其手心写了几个字。

    莫姝安脸瞬间红了。

    很可爱。

    秦景楠靠过去，用自己的脸贴在了莫姝安的脸上，莫姝安的脸很红，有些烫……这样的感觉很新奇，和那种肌肤相贴的感觉还不同，好似更加亲近和柔和。

    莫姝安一直盼着三朝回门的日子，可是真的到了却又觉得有些怅然，因为她能回的是莫家，而不是和母亲哥哥的那个家。只是秦景楠答应在去过莫家后陪着她看看母亲和兄长已是不错，莫姝安也没办法要求的更多了。

    其实莫姝安本来以为秦景楠记得给母亲和兄长准备东西已是极好了，谁曾想第二天天还没亮，莫姝安就被秦景楠叫了起来，秋实和冬清更是端了水来伺候着莫姝安梳洗，莫姝安整个人都愣了，有些呆呆傻傻的感觉，等换了衣服坐在梳妆台前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日是有什么事情吗？」莫不是有旁的事情所以才早早叫了她起来？若只是回门的话，是不需要起这个早的。

    秦景楠也换了一身衣服，并非皇子正服，却也不是往日穿的深色衣服，而是选了颜色较为鲜亮的衣衫，此时正在自己整理，闻言看着莫姝安笑了下，伸手比了个三，莫姝安炸了眨眼，「可是天还没亮。」

 第28章

    谁知道秦景楠却不再说什么，莫姝安看向冬清，冬清抿唇一笑，满脸喜色，秋实开口道，「主子，放心吧。」

    莫姝安心念一动，隐隐有一个猜测，却又觉得不敢相信，下意识地看了看秦景楠又看向了冬清，冬清却什么都没有表示，秋实也笑呵呵地选了红宝石的耳坠给莫姝安戴上。

    只是这样的表现莫姝安再猜不出来就是装傻了，眼睛一红，抿了下唇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喜色，想说谢谢又觉得太过客套，可是心中的感激却不知道怎么说。

    秦景楠眼神柔和看着莫姝安，等莫姝安梳妆好了，这才招了招手，莫姝安心情极好眉眼间满是笑意，娇嗔道，「你当叫小猫小狗呢。」虽这么说，却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秋实和冬清都是满脸喜色，屋中其她伺候的人，也是笑嘻嘻的。

    等莫姝安走到了秦景楠身边，秦景楠就把拿着的玉佩递给了她，莫姝安接过微微垂眸，仔细帮着秦景楠戴好，又整理了一下位置，忽然感觉发上有轻微的疼痛……她低着头没有动。

    秦景楠小心翼翼把一支镂空兰花簪插进莫姝安的发间，还调整了一下位置，这才松了手。

    莫姝安抬起头的时候脸颊绯红，咬了下唇轻轻碰了一下簪子，露出个笑容，不管以后会怎么样，嫁给秦景楠的这几日她很开心，就好似哪怕以后会面对各种为难，有这样一个肯为自己着想的丈夫，那些也都算不得什么了，而且明显秦景楠是给她撑腰的。

    不过，莫姝安微微垂眸，如果一个女人只能依靠男人撑腰才能立起来，那也太悲伤了，因为谁能保证男人永远不变呢？就像是母亲，当初不是父亲主动求娶的吗？可是真的嫁过去了又是什么样的日子。

    冬清拿了外套给莫姝安穿好，因为早的缘故外面有些凉意，秋实又拿了披风。

    秦景楠陪着莫姝安坐在马车上，车上倒是备了一些糕点，两个人稍微垫了一些。莫姝安推开了一些车窗看着外面，因为他们出来的太早，如今天才微微亮，外面只有零散的一些卖菜和卖柴的小贩。

    莫君庭看着一早起来的胡氏有些无奈，却又觉得心疼说道，「母亲，妹妹不是让人传话说晚些时候才能过来吗？」

    胡氏看了一眼天色，说道，「睡不着了，也不知道五皇子对你妹妹好不好。」

    莫君庭不知道怎么回答，妹妹的性格也是报喜不报忧的，哪怕真的不好也不会告诉他们的，胡氏见儿子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面上笑道，「你妹妹回门大喜的日子，怎么穿的这么素？我前几日不是给你做了一身绛紫色的……算了，我去给你找，你身边光让小厮伺候不行，知道你不喜欢丫环伺候，不如早些把柳姑娘娶进门，到时候这些事情也有人给你张罗。」

    「母亲。」莫君庭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怎么母亲就说到他身上了，但还是依言跟着她进了屋，胡氏很快把衣服给找了出来放好，然后催促着莫君庭换上这才出门。

    莫君庭叹了口气，拿着衣服一件件换了起来。

    出了屋门，刘妈妈就安慰道，「安姐最是孝顺不过，一定会早早过来陪着夫人的。」

    胡氏说道，「我巴不得安姐不要那般孝顺，女人出嫁后，哪里还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一个婆子急匆匆跑了过来，「夫人、少爷，五皇子和姑娘来。」

    「什么？」胡氏心中又惊又喜，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婆子。

    婆子说道，「马上就要到了。」

    「开大门。」胡氏赶紧说道，「这么早就来，想来他们也没用东西，让厨房快点把东西备上，算了我自己去，他们也不知道安姐的口味……」

    「母亲。」莫君庭正巧出门，赶紧叫着母亲，「你若是去了厨房，谁来和安姐说话？」

    胡氏说道，「对，刘妈妈看我的衣服和妆可以吗？」

    莫君庭见胡氏坐立不安的模样，笑着过去说道，「母亲，我们去接五皇子和安姐吧？」

    胡氏看着儿子，缓缓吐出一口气冷静了下来，「我没想到安姐会这么早过来，五皇子……」

    「母亲。」莫君庭打断了胡氏的话，「既然五皇子肯陪着妹妹来，想来妹妹这几日应该过的很好。」

    胡氏闻言应了一声，和莫君庭一并往外走去。

    心中却因为莫君庭的话有些担忧，如今新婚燕尔，五皇子自然愿意事事宠着，若是过了这个时间呢？胡氏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安姐比自己要聪明的许多，不会像自己当初那般傻的。

    胡氏和莫姝安在大门口，没等多久，就看见了五皇子的马车，马车停下后，五皇子就先下了马车，然后笑着对他们点了下头，就转伸了手，胡氏就看见自己的女儿从马车里面出来，把手搭在了五皇子的手上，然后下了马车，就朝着他们跑了过来，胡氏一把抱住女儿，嗔道，「万一摔了怎么办，你都嫁人了可不能淘气。」

 第29章

    「母亲。」莫姝安抱着胡氏软软的叫道，「我想你了。」

    一句话让胡氏红了眼睛，却又怕五皇子看笑话觉得莫姝安失礼，就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想要莫姝安松开自己好给五皇子行礼，却发现莫姝安根本不动，自五皇子出来，莫君庭就一直盯着他，说道，「殿下，里面请。」

    五皇子点了点头，却没有动而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莫姝安这才说道，「母亲，我们先进去吧。」

    胡氏有些不安地看了看五皇子，见他神色没有丝毫的不耐，反而带着宠溺和笑意看着女儿，这才放心了一些，有些抱歉的笑了笑说道，「殿下，里面请。」

    莫姝安挽着胡氏的手，她心情极好，眉眼间满满的笑意，倒是和她的年龄符合了许多，闻言娇嗔道，「母亲，我都没有吃早膳，饿了呢。」

    胡氏一听就心疼说道，「怎么不用些东西再过来？」

    莫姝安趴在胡氏的耳边悄声说道，「殿下让人瞒着我呢，我都不知道会这么早出门。」

    胡氏闻言心中松了口气，想来女儿过的真的很好。

    莫姝安小声说着一些五皇子府的事情，比如五皇子把账本和库房钥匙都给她了，她还发落了厨房……却丝毫没有提在宫中遇到的那些事情。

    五皇子和莫君庭并肩走在胡氏和莫姝安的身后，五皇子早就发现莫君庭在观察他，不过他也在观察对方，在快到正院的时候，两个人都停住了脚步，对视了许久莫君庭先点了下头，五皇子也回了下。

    我把妹妹交给你了，你要保护她。

    好。

    男人之间很多话都不需要直接说明白的。

    五皇子拍了拍莫君庭的肩膀，两个人这才继续往前走，转身却发现莫姝安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就好像看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又好像只是单纯的在等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谁也没有料到五皇子和莫姝安会这么早就回来，厨房难免有些手忙脚乱的，不过胡氏和莫君庭也是要用早饭的，粥一类的东西厨房早就准备上了，食材上也不缺，倒是很快就把饭菜给准备妥当了。

    胡氏难免有些拘谨，不过有莫君庭和莫姝安陪在身边，又见女儿满脸欢快的模样，心中也觉得舒畅了许多，而且五皇子虽然不能说话，但是态度温和面上一直带笑，面如冠玉姿态卓然，胡氏心中也感叹不愧是皇子，若是能说话……其实想想若是能说话，也轮不到女儿嫁过去了。

    秦景楠心情确实不错，他还没有试过在这样的家中用饭，可以看出胡氏很疼莫姝安，准备的这桌饭菜也很符合莫姝安的口味，莫姝安明显比平时多用了小半碗，特别是小孩儿拳头大小的肉包，莫姝安竟连着吃了三个，不管是胡氏和莫君庭都没有阻止，想来平时莫姝安的饭量就不小，他忽然又想到了那日在宫中，皇后和贵妃为难四家姑娘的情况，那么点东西想来根本不够莫姝安吃的，可是偏偏装成那般难受，还不顾形象的吐了。

    微微垂眸，秦景楠也夹了一个包子，慢慢吃起来了，那么莫姝安会如此做的原因也不难猜测了，林青阳那个傻子，放着珍珠不要，非要那等鱼目，还真是……秦景楠觉得就凭着林青阳的所作所为，让他得了这样一个妻子，他也不该说太难听的话，林青阳不过是有眼无珠罢了。

    秦景楠正在想，就看见一双筷子夹了些菜放在他面前的空碟中，莫姝安柔声说道，「尝尝，母亲亲手腌制的小菜呢。」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可是自家人用饭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多的规矩。秦景楠笑了下，尝了一口，虽是腌过的小黄瓜，可是吃起来有些脆，带着点甜咸酸，味道和他原来吃过的不同，但是不可否认很爽口，秦景楠又吃了几口，才对着胡氏点了下头。

    胡氏松了口气，眼睛一弯笑道，「若是还可口，还有两坛子呢，到时候给你们带走。」

    秦景楠毫不客气地点头，他发现其实莫姝安笑起来的时候和胡氏有些像，是一种让人看了打心底觉得舒服的感觉。

    不管秦景楠是真的喜欢还是故意如此表现的，莫姝安都是感激的，又给他夹了小竹笋等东西，「母亲做的与外面的都不同，味道清一些，就算不配着东西吃也不会觉得腻。」

    秦景楠一一尝了，他更喜欢那个竹笋，因为带着点辣味。

    胡氏开口道，「喜欢就多用些，我也是跟着我母亲学的，当初……」当初什么她却没有再说，「其实我母亲做的更好一些，我才学了七八分。」

    莫姝安知道胡氏是想到生母了，其实她没有见过那个外祖母，好像是在生了舅舅没多久一场病没了，「母亲，小竹笋还有吗？我也要！」

    「有。」胡氏知道女儿喜欢，特意多存了一些，「庭哥和你都喜欢这些，哪里能不给你们备着。」

    「没有哥哥的了。」莫姝安故作骄纵说道，「这些我要全部带走！」

 第30章

    莫君庭无奈一笑说道，「反正母亲就在我身边。」

    莫姝安本想装作生气瞪莫君庭一眼，却发现根本做不出这般模样，反而笑了起来。

    秦景楠看着他们一家的样子，微微垂眸拉着莫姝安的手，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莫姝安笑了起来，「好。」

    胡氏和莫君庭都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们两个，莫姝安说道，「殿下说，过几日就把母亲接走。」

    「这怎么使得。」胡氏有些不安地说道，说好听些她是和莫鹏和离的，莫君庭把她接来住，已经是难得了，哪里还能住到出嫁的女儿那边，特别是女儿还是莫家姑娘。

    秦景楠摇了摇头，虽没有说什么，意思却很明白了。

    莫君庭笑道，「母亲，有殿下这个妹夫在，莫家哪里敢多言什么。」

    秦景楠点头，他虽然不得宠，可是莫家那样的，他还是不放在眼中的。

    胡氏其实高兴的并不是说能住到五皇子府上，而是五皇子对女儿的一片心意，只是她是不会去给女儿添麻烦的，除非等到女儿有孕了，她倒是可以过去照顾，毕竟女人怀孕生子是很危险的，想到自己那时候的情况，胡氏打定了主意，如果女儿或者儿媳有孕，她一定要好好保护的。

    「一会我再做些莲花糕，你们可以带走吃。」胡氏并不接话，只是说道，「早膳是一定要吃的。」

    莫姝安开口道，「母亲先留着，等我们用完了午膳，下午走的时候再拿就是了。」

    言下之意是还要回来用膳的，并不留在莫府，胡氏有些犹豫，「这般是不是不太好？」

    莫君庭倒是笑道，「行，中午多备些就是了。」

    莫姝安应了下来，胡氏看看莫姝安又看了看五皇子，见五皇子神色如常，看着女儿的时候带着宠溺，也就松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五皇子和莫姝安用了早膳又聊了一会，这才留下给胡氏和莫君庭准备的礼物，带着剩下的东西去了莫府。

    马车里，五皇子伸手握着莫姝安的手，在她手心写道，「你母亲很爱你。」

    「恩。」莫姝安提到家人的时候，眼神总是软软的，「母亲总想给我最好的，我幼时身体不好，总是生病没有胃口，母亲才特意自己尝试着去腌制那些东西，就为了哄我多用些饭菜。」

    五皇子很喜欢莫姝安提起家人的样子，继续写道，「莫府对你不好吗？」

    莫姝安微微垂眸，想了一下说道，「其实也算不上，吃的用的都不缺，身边也有人伺候的。」

    其实说到底莫姝安不是一个喜欢计较过去生活的人，五皇子却听出了莫姝安话中没有说的事情，再根据胡氏那种有些小心的态度，猜到了七八分，并没有再问只是继续写道，「家中厨子做的东西不错。」

    其实秦景楠模糊了一下称呼，家中的厨子几个字，就把自己也带进了那个家中，莫姝安自然听出来了，微微侧脸看了秦景楠一眼，她不讨厌这样的小心机，所以笑了一下说道，「恩，都是用习惯的，母亲和离后，专门把人都给带出来了，我的陪嫁也有一些，殿……」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景楠警告似得捏了一下手指，莫姝安脸一红，「景楠若是喜欢，以后我院中厨房做了，你与我一并用就是了。」

    秦景楠这才满意，一笔一划慢慢写着，「岳母腌的小菜很好吃，到时候我们都带走。」

    莫姝安连看带猜也能明白秦景楠的意思，说道，「好，不过还要留一些，给未过门的嫂子呢。」

    秦景楠有些疑惑地看着莫姝安。

    莫姝安解释道，「是松严书院柳先生的独女，两家都已经有默契了，想来也快了。」

    秦景楠却沉默了一下写道，「那就快一些。」

    「怎么了？」莫姝安有些紧张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

    秦景楠点了下头，「贵妃在为八皇子张罗亲事。」

    莫姝安微微皱眉，有些不解，「柳先生又没有为官，贵妃怎么……」

    「侧妃。」秦景楠写道，「柳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虽然柳家没人在朝为官，却桃李满天下。」

    莫姝安面色一沉，她自己的亲事一波三折，可不想让哥哥的也如此，她没有问秦景楠怎么知道的，甚至没有去问为什么一个哑了的皇子要这般注意其他皇子的情况，秦景楠愿意提醒已经极好了，「我知道了。」

    秦景楠拍了拍莫姝安的手，又写道，「柳先生的夫人出身雁城袁家。」

    莫姝安心中一跳，这些她真的不知道，秦景楠笑着捏了下莫姝安的脸，「知道的人不多，但是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恩。」莫姝安深吸了一口气，握了一下秦景楠的手指，表示感谢。

    其实莫姝安觉得秦景楠不能说话也挺好，这样的交流也有一种别样的温馨。

 第31章

    秦景楠见莫姝安都明白了，也不再说什么了。一时间马车里沉默了，可是这样的沉默却不会让人尴尬，反而两个人很自在。

    等马车到的时候，莫府的大门已经开了，莫志腾和毛氏正等在大门口，只不过两个人神色都有些尴尬，小太监把情况和五皇子说了，五皇子直接敲了三下车门，小太监就开口道，「今日殿下陪着皇子妃回门，不过既然莫县子不在，那就算了。」

    这话一出，莫志腾赶紧说道，「不是不在，只是家父在……府中。」最后两个字声音有些小了，其实他心里也有些怨恨的，自家父亲偏偏这时候摆起架子来，哪怕五皇子娶了莫姝安，可那也是皇子啊，不来门口接反而留在正厅等着五皇子和如今的五皇子妃进去拜见，这不是胡闹，可是莫志腾说不通。

    小厮简直目瞪口呆，「在府里？」

    「是。」莫志腾赶紧说道，然后偷偷塞了荷包过去，「请殿下恕罪，实在是家父身体不适。」

    毛氏也赶紧说道，「是的。」

    小厮心中冷笑，面上却有些为难说道，「既然身体不适，那更不该打扰了。」

    莫志腾简直要昏过去了，如果被人知道，五皇子带着五皇子妃来回门，却过门而不入，他们家就不用做人了，「妹妹，今日实在是……实在是……」

    是什么莫志腾却不知道怎么说了。

    莫姝安微微垂眸，外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特别是五皇子在她手上写道，「还挺有意思的。」

    莫姝安嗔了秦景楠一眼，自己倒是先笑了出来，秦景楠虽说莫鹏有意思却没有进去的意思，敲了一下车门，车夫对着小厮打了个手势，那小厮一看如此，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明显收了钱不认账的模样，连话都没有再多说一句，就上了马车坐在车夫的旁边。

    带来的礼物都被整齐的堆放在门口，一个侍从把礼单交给了身边的侍卫也开路，秦景楠和莫姝安连马车都没有下，马车就再次掉头离开了。

    莫志腾和毛氏惊呆了，说到底他们虽然觉得五皇子和莫姝安心中会有些不满，却根本没有料到五皇子真的说走就走，甚至他们连五皇子的面都没有见到，可是当初见五皇子亲自来迎亲，明明是挺看重莫姝安的，如今为何丝毫颜面都不留，莫志腾和毛氏对视了一眼，心中真的慌了起来，却也没有胆子上前去拦马车，只得赶紧回了府中。

    莫鹏此时正端坐在正厅中，旁边的位置上放着的是他原配的牌位，等着五皇子和莫姝安进来，谁知道就看见了莫志腾和毛氏两个人，皱眉往后看了看，却是没有旁人，这才问道，「怎么？门房不是说五皇子他们要来了吗？还没到吗？」

    莫志腾见莫鹏的样子，心中有气不敢说，说道，「五皇子和妹妹马车都没下就走了。」

    「什么！」莫鹏大惊，「怎么可能，是不是你们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人？」

    毛氏拧着帕子，心中恨透了莫鹏，若是五皇子因此记恨上莫府怎么办，这以后可都是她儿子的，「五皇子知道……」

    话没有说完，就被莫志腾摇头阻止了，因为莫婧滢的事情，父亲一直对自己的妻子有意见，如今却不能再让妻子出头了，「殿下得知父亲没有出门亲迎，只是让小厮说等改日父亲身子好了，再来拜访，马车都没有下就离开了，我们连五皇子的面都没见到，哪里能得罪了。」

    莫鹏根本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大怒道，「莫姝安呢！」

    「妹妹也没下马车。」莫志腾开口道。

    莫鹏深吸了几口气也没压下怒火，抓着茶杯砸在地上，「翅膀真的硬……」

    莫志腾听着莫鹏不停的责怪莫姝安，心中满是疲惫，如今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修复和五皇子府的关系，而且……莫志腾觉得父亲还是没有意识到，莫姝安已经出嫁了，他再也管不到莫姝安的身上，哪怕摆架子也是不行的，因为莫姝安嫁的是皇家，是五皇子。

    「父亲。」莫志腾打断了莫鹏的话说道，「我扶着毛氏先下去休息了。」

    莫鹏不敢相信地看着莫志腾，莫志腾却不再说什么，而是握着毛氏的手往外走去，莫鹏暴怒道，「滚！你们都给我滚！」

    毛氏惶惶不安地看了看莫志腾，并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低声问道，「夫君，公公这里……」

    「无碍的。」莫志腾开口道，「别说父亲如今就我一个儿子，哪怕真的再娶给我生了弟弟，一个比我儿子还小的弟弟有什么用处？父亲……莫府早已不是十几年前的莫府了，父亲老了。」

    毛氏抿了下唇，不再说这件事而是开口道，「我那正好得了几件寓意不错的摆件，一会我就收拾下，给……算了，五皇子府什么没见过，我给莫君庭那边送去。」

    莫志腾深吸了口气，「恩，也该如此，还有我新得的那两幅字画。」

    毛氏说道，「那不是夫君央了许多，才……」

 第32章

    「没事的。」莫志腾说道，「若是早知道……」早知道他们兄妹能有今日，当初在家中就该多照看着些了。

    夫妻两个都不在多说什么，心中却都觉得挺苦的。

    胡氏见到五皇子他们这么快回来，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可是知道原因后，又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过想想还真是莫鹏可能做出来的事情，只是胡氏没有多说什么，倒是秦景楠和莫君庭去书房谈起了事情，莫姝安陪在胡氏的身边，胡氏这才握着女儿的手，仔细打量着她许久才露出笑容说道，「殿下人很好。」

    「恩。」莫姝安撒娇地靠在胡氏的身上，「母亲不要担心。」

    胡氏开口道，「原先是有些担心的，可是今日见了殿下，却觉得……放心了许多。」

    莫姝安应了一声，胡氏搂着莫姝安一并坐在了软榻上，「殿下年岁也不小了，想来快要有封地了，到时候离了京城，也就好了。」

    「恩。」莫姝安却觉得没有那么容易，太子和八皇子之间是肯定要分出个死活的，只是最后不管胜利者是谁，莫姝安都觉得他们不会放秦景楠离京，又或者……秦景楠也不愿意离开。

    莫姝安其实一直在猜测，秦景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绝对没有外界认为的那么简单窝囊，反而心中别有丘壑，莫非秦景楠是在示敌以弱？可是他有哑疾……

    「母亲。」莫姝安忽然问道，「你知道殿下是什么时候传出哑疾的吗？」

    胡氏闻言愣了下，说道，「倒是没注意，我只记得……你舅舅提过他并非天生如此的，而是后来好似病了一场以后，才这般的，应该挺小的吧。」

    莫姝安应了一声，胡氏叮嘱道，「五皇子虽口不能言，人确实不错的，安姐……千万记得，如五皇子这般的人，心思最是敏感，你要多顾念些，万不能戳人痛处，知道吗？」

    「母亲放心。」莫姝安明白胡氏的担心，「我知道要如何去做的。」

    很小的话，应该不是假的，莫姝安觉得自己有些疯魔了，哪里有人能装哑巴一装就是十来年的，更何况年岁小的时候最容易露出马脚，若不是真的，皇后和贵妃也容不下五皇子成人。

    胡氏忽然想到了说道，「我记得，你外祖父好似提过，五皇子的母亲死的蹊跷。」

    「恩？」莫姝安看向了胡氏。

    更多的胡氏却不知道了，莫姝安见此也没有再问，而是小声与胡氏说起了府上的事情，胡氏时不时叮嘱几句，最后才说道，「我瞧了许久，都觉得有些别扭，今日的头是谁给你梳的？好好的簪子怎么插在这个位置？」

    胡氏说的正是秦景楠给莫姝安簪上的那支，其实莫姝安也看了铜镜，那簪子的位置确实不太妥当，此时被胡氏点出来，只是脸一红小声说道，「是秋实梳的，那簪子……是殿下……」

    莫姝安满是娇羞，说到底在母亲面前说这事情还是觉得有些羞耻的，胡氏开始没明白，可是看到莫姝安的神色，一下子笑了起来，伸手垫了垫莫姝安的眉心说道，「这有什么害羞的，原来是五皇子，也怪不得呢。」

    「母亲。」莫姝安娇嗔道，「不要笑。」

    胡氏如今真的放下了心，给莫姝安整理了一下碎发，说道，「好，不笑了。」

    莫姝安微微侧脸，脸颊绯红眼神水润，带着绵绵的情意，胡氏看在眼中，只希望女儿能一直这般幸福下去。

    书房中，莫君庭和秦景楠正在交流，他们两个交流的方式很特殊，直接一个人在纸上写个问题递给另外一个人，然后再互相解答了，写好了答案后，再写下另外一个问题。

    整个书房都很安静，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得，不过两个人却已经交换了想法，莫君庭看着秦景楠写下的关于八皇子想要纳侧妃的事情，眉头皱了起来，并没有问他怎么知道的，而是直接写下问题，「殿下所图为何？」

    这个所图为何，可是解释为什么告诉他，也可以理解成为什么对八皇子的动静这样了若指掌，若是无所求？莫君庭是不相信的，他只是想知道秦景楠想要做什么，从而分析出妹妹的安慰。

    秦景楠看着莫君庭的问题，眼神闪了闪，许久没有动笔，而莫君庭就静静地看着秦景楠，秦景楠从来没有把心思告诉过旁人，要相信一下吗？秦景楠微微垂眸，落笔写下了几个字。

    活，活下去！

    有尊严的活下去！

    让我的妻子孩子能活下去！

    秦景楠写到最后，像是控制不住力道，字写的很潦草。

    莫君庭看着，只觉得心惊胆战，莫非局势比他所想的还要复杂甚至可以说危险？莫非太子或者八皇子连一个有哑疾的兄弟都无法容忍？

    秦景楠看着莫君庭的模样，倒是平静了许多，又写了几句递给了他。

    莫君庭紧抿着唇，秦景楠写的是，不管是太子还是八皇子，他们都需要一个借口来发作对方，就好似当初的那三位姑娘，而四皇子和他就是最好的借口。

 第33章

    秦景楠见莫君庭脸色难看，自己反而笑了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莫君庭心里明白秦景楠隐瞒了东西，可是也知道能告诉他这些已经不错了，深吸了一口气来书房后第一次开口道，「我会去告诉柳先生关于八皇子的事情。」

    秦景楠点了下头。

    莫君庭开口道，「我不准备参加科举了。」

    秦景楠皱眉。

    莫君庭解释道，「想来殿下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去外面帮你做事。」

    秦景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莫君庭却笑了下说道，「好好对我妹妹。」

    书房的事情，不管秦景楠还是莫君庭都没有告诉莫姝安，莫姝安在府中的小院还留着，里面每日都有人打扫，和出嫁前并没什么差别，用了午膳后胡氏就让莫姝安带着秦景楠去看看她原来的院子。

    其实莫姝安的小院中并没有种太多的花草，她喜欢种一些能结果的，秦景楠看着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手掌贴在树干上，用口型说道，「我很喜欢这棵树。」

    「我也喜欢。」莫姝安眼睛一弯笑道，「所以才选了这个院子。」

    秦景楠觉得莫姝安可能不明白他说喜欢的意思，就握着莫姝安的手，在她手心上写道，「石榴，多子，葡萄，多子。我很喜欢。」

    莫姝安愣了下才明白，这下连脖子都红了，咬了下唇扭头看向了一旁不理秦景楠。

    秦景楠伸手贴在莫姝安的脸上，莫姝安脸很红温度很高，甚至让秦景楠都觉得烫手，微微垂眸靠了过去唇贴在莫姝安的耳边，说道，「我、很、喜欢。」他的声音嘶哑难听，甚至吐字都不清楚。

    莫姝安整个人都愣住了，想要转头看秦景楠，却被秦景楠的手阻止了。

    「莫、姝、安。」秦景楠说的很慢，每个字都说的极认真，却有一种稚子学语的感觉。

    如果真的是稚子，莫姝安只会觉得那孩子可爱，或者直接被逗笑了。

    可是，这一字一字都是秦景楠说的，他亲口说的，不是写出来也不是口型。不知为何莫姝安却红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落在了秦景楠的手上。心疼？心酸？莫姝安分不清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或者也有高兴和一种被信任的沉重。

    很多很多的感情，莫姝安分辨不出，但是只觉得满心的酸涩，让她忍不住落了泪。

    秦景楠是会说话的，可是偏偏不能说话，莫姝安无法去想一个孩子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事情，才能这样决然，再不开口……她又不知道为什么秦景楠会对着她开口，让她知道了这样的秘密。

    莫姝安能感觉出，这是秦景楠许多年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因为他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紧张和生涩。

    我很喜欢，莫姝安。

    并不连贯好听的七个字，却沉的让莫姝安心都揪了起来。

    我很喜欢莫姝安。

    莫姝安张了张嘴想要回应，却觉得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就连身体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别哭。」秦景楠松开了手，只是从背后抱着莫姝安，双手环着她的腰身，让她能靠在自己的身上，下颌压在莫姝安的右肩上，微微侧脸，「会、好的。」

    莫姝安使劲点头，不管秦景楠说的是以后生活会好的，还是说他慢慢说话会好的……

    秦景楠没有再说什么，甚至微微闭上了眼。

    真好。

    有那么一个人能代替他流泪。

    早在小时候，亲眼目睹了母亲被人害死，身边可以信任的人一个个消失，他就再也哭不出来了，好像从那时候起，哭泣这件事就从他生命消失了。

    不过现在好了，有那么一个人会替他哭，会替他流泪。

    「真好。」秦景楠的声音很小，他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习惯说话。

    莫姝安再也压抑不住哭声，伸手抓住秦景楠的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她不想让人看见她哭的模样，很丑很狼狈，可是又忍不住，莫姝安想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秦景楠小时候的事情，她不知道秦景楠小时候的情况，可是仅仅进了皇后那么几次，她都觉得是那么的危险，好像是会吃人的妖怪，那么秦景楠呢？

    没有母亲的保护，没有父亲的保护，一个孩子怎么在那样吃人的地方活下来的。

    莫姝安不知道秦景楠为什么要装哑，又是怎么装到如今都不被发现的，却感觉到了这后面的痛苦、无奈和悲哀，甚至是无助。

    严帝、皇后和贵妃，不会去试探吗？

    莫姝安觉得不可能，那么秦景楠是怎么应对过去的？

    最重要的一点，莫姝安觉得秦景楠会装哑疾，也是有一个契机的。

    「是的，真好。」莫姝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真好。」

 第34章

    不管今天秦景楠为什么会坦白这样的秘密，莫姝安觉得已经不一样了，她没有办法单纯的把秦景楠当成一个好的夫君，可以同度一生的人了，而是另一种感情在发酵，这个男人……莫姝安知道自己已经不把他单单放在夫君这样的位置了。

    不一样了，起码在这一刻之前，莫姝安觉得自己是能当个大度的正室的，能容忍丈夫纳侧妃，而现在是不可能了，她想当这个人的妻子而不是正室，当一个没有贤名的妻子。

    不过不急，莫姝安微微垂眸，睫毛扫过秦景楠的手心，她不急。

    任何事情都要一步步的来，莫姝安甚至有些感激，让她在秦景楠这样的时刻嫁给了他。

    秦景楠这样的人，这样的忍耐和心机，只要有机会一定会一飞冲天的。

    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不同的情况得到的回报是不一样的。

    秦景楠和莫姝安并没有留在这里用晚膳，未时刚过他们就离开了，胡氏自然看出莫姝安是哭过了，本有些担心可是见秦景楠和莫姝安之间相处并没有什么不同，心中也放心了许多，最主要的是莫姝安脸上的笑容一直很甜。

    莫君庭也没有急着去书院找柳先生，而是仔细思量着今日他与秦景楠说的事情。那些交谈用的纸张都已经当着秦景楠的面烧成了灰烬，可是每一字每一句他都记忆犹新。

    缓缓叹了一口气，莫君庭看着书房的摆设，这里大到家具的位置，小到每本书的顺序都是按照他的习惯来弄的，是莫姝安亲自安排的。自己的妹妹可知道五皇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应该是知道的吧，妹妹一直那般的聪明，而且五皇子在他面前都没有隐藏自己的野心，在妹妹的面前会隐藏吗？

    莫君庭不知道，也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事情与妹妹说，不说恐怕是不行的，要不怎么解释自己不会参加科举的事情，莫君庭知道母亲和妹妹都期待着他簪花游街的那一刻。

    不仅是这些，还要给柳先生解释，有些事莫君庭连妹妹都不知道如何开口，更是不能和柳先生他们开口。

    后悔吗？读书十来载，今朝却放弃了。

    不后悔。

    莫君庭从来都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什么，哪怕他中了状元，只要有五皇子的这层关系在，他都不可能被重用，最好的结果不过是被放在翰林院罢了，那还不如拼一把。

    不单单是因为莫姝安他才放弃的，更是为了以后。

    莫君庭有着自己的野心，他想要有朝一日，他能位高权重到再也无法敢让母亲、让妹妹、让未来的妻子不开心，所有的人都需要奉承着他在乎的人。

    五皇子……虽然口不能言，可严帝如今也不算年迈，只要手上有足够的势力，到时候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在外甥出生前先积聚力量。

    莫君庭神色少了早先的犹豫，虽然现在前路还是未知的，可是他已经找到了方向，只要照着这个方向走下去，莫君庭觉得不是没有希望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莫君庭觉得自己必须有足够的能量，万一以后五皇子对妹妹不好了，他也要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住妹妹和妹妹的孩子。

    莫君庭使劲揉了把脸，端着有些凉了的茶水一口饮尽。

    次日一大早，莫君庭陪着胡氏用完早膳，就去了书院，谁知道在门口就看见了林青阳，林青阳明显是在等着他，一看见莫君庭，林青阳就走了过来说道，「能借一步说话吗？」

    莫君庭脸色有些不好看，可是看着林青阳瘦了一圈大病未愈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点头和林青阳往不远处的一座小亭子走去。

    到了亭子里，林青阳问道，「她还好吗？」

    「和你没有什么关系。」虽然林青阳没有说名字，可是莫君庭依旧听出来他说的是谁了。

    林青阳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

    莫君庭开口道，「她已经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林青阳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其实这段时间我仔细想过了，我这辈子对得起任何人，只是对不起她。」

    莫君庭没有说话，其实现在再说什么都晚了。他刚才愿意劝那么一句，不过是因为知道莫姝安确实已经不在意了，应该说莫姝安已经不会再注意林青阳这个人和他的任何事情了，恨？怨？都没有了，因为不在乎这个人，所以不会有任何的情绪。

    林青阳说道，「我在想，我能怎么补偿？却发现，如今的我什么也做不到。」

    莫君庭看着林青阳，以前的林青阳身上是一种书生的洒脱与锐气，如今却……多了几分暮气。

    林青阳说道，「她已经是皇子妃了，哪怕那位皇子……我就算有心想要做什么，也是帮不了的，我会娶程家姑娘，我会殿前高中，不管多久多难，我都想……我都想能帮到她。」

    「何必呢。」莫君庭的声音有些怅然，「你需要负担的只有你自己和你妻儿的人生，不需要……」

 第35章

    林青阳摇了摇头说道，「明博，你不需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她，这些话你记得就好，只要她有朝一日需要我，我就在。」

    「不过我希望这一日，永远不要到来。」

    「愿她这一生以后只有欢笑和幸福。」

    「愿她在阳光中肆意洒脱。」

    「愿她平安喜顺。」

    等林青阳离开了，莫君庭才去了柳先生的院子，只是等他进书房的时候，却发现等在里面的不仅仅是柳先生，还有一个看起来和柳先生年岁相近的男子，那男子与柳先生在容貌上有几分相似，怕是柳先生的亲戚。

    莫君庭态度恭敬的行礼，柳先生笑道，「明博来的正巧，我本正要派人去寻你。」

    「先生。」莫君庭开口道，「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学生？」

    柳先生却没有说，只是介绍道，「这是我本家的兄长，你称呼一声伯父即可。」

    「柳伯父。」莫君庭闻言开口道。

    「与归早在信中提过你。」柳如昇的声音有些低沉，虽与柳先生年龄相仿，两人却截然不同，柳先生带着一种文人特有的儒雅，而柳如昇身上多了沉稳，如果柳先生似清风，那么柳如昇更像是泰山石。

    莫君庭心中已有思量，其实柳先生的话中已有了提醒，想来这位柳伯父才是想见他的人。

    柳如昇打量了莫君庭许久，这才满意地点头说道，「坐。」

    柳先生知道兄长是在考校莫君庭，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对家族有愧，家族的重担都在兄长的身上，等都坐下后，柳先生让人送了煮茶的东西来，就在一旁给两人煮茶，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

    柳如昇说道，「你要娶我侄女。」

    莫君庭说道，「是。」

    柳如昇沉思了许久，说道，「你们不适合。」

    这话一出，柳先生猛地看向了兄长，倒是莫君庭神色如常，柳如昇缓缓叹了口气说道，「与归想要把女儿嫁给你，你许诺过永不纳妾。」

    「是。」

    柳如昇说道，「可是你们两个不合适。」

    柳先生皱眉，虽满心的疑惑却没有打断，可见他对兄长的信服。

    柳如昇看了眼弟弟，这才开口道，「一个女人的幸福并不仅仅是你承诺不纳妾就能给与的。」

    莫君庭抿着唇。

    柳如昇说道，「你知道我侄女是什么样子的人吗？」

    莫君庭看向了柳如昇，那眼神锐利却带着一种黯然，「我会给她幸福的。」

    「我不信你。」柳如昇毫不犹豫地说道。

    柳先生终是忍不住说道，「明博很重承诺的。」

    柳如昇解释道，「我不是不信他说的，甚至你这个学生一定会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只是那样侄女就一定会幸福吗？」

    柳先生想要反驳，却不知道如何反驳，柳如昇说道，「都不是外人，把弟妹和侄女请过来，今日的话我只说一次，然后交给你们自己选择。」

    「好。」柳先生吐出一口气，这才起身离开了书房。

    柳如昇问道，「你今日是有什么事情才来的吧？」

    莫君庭开口道，「是。」

    「昨日是你妹妹三朝回门。」柳如昇也没有绕圈子，「想来见过五皇子和你妹妹后，你又做出了什么决定。」

    「是。」

    柳如昇面上也露出几分疲惫，「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一个人有多大的野心就要有多大的责任，甚至牺牲。」

    莫君庭下颌一紧，看着柳如昇，柳如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柳先生很快就带着妻女过来了，莫君庭起身行礼后，等人都坐下自己才重新落座，过来的路上柳先生大致说了一遍，柳夫人神色中带着沉思，倒是柳姑娘露出了几分不安。

    柳如昇说道，「明博不如把自己的决定先说一下。」

    莫君庭闭了闭眼，这才说道，「我……十年内不会参加科举。」

    这话一出柳先生说道，「为何？」

    莫君庭说道，「先生，我妹妹是五皇子妃，哪怕我中了状元，又能如何？」

    柳先生没有说话，莫君庭开口道，「我仔细想过了，最大的可能是前三都没有我，又或者我真得了状元，也不过落得闲置，更不要提别的了。」

    柳如昇说道，「所以你有什么想法？」

    「柳家并没有在朝为官的人。」莫君庭开口道，「可是柳家的影响可不仅在山野之间。」

    柳先生脸色一变，柳如昇倒是神色丝毫未动说道，「你做不到，柳家数代人的心血才至此，你等不了那么许久。」

    「是。」莫君庭没有否认，「学生不过是打个比方。」

    柳如昇开口道，「除此之外呢？」

 第36章

    莫君庭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般，「八皇子有意纳柳家姑娘为侧妃。」

    毕竟柳先生一家还在，莫君庭不好直言说是要纳柳姑娘，柳夫人面色一变看向了丈夫。

    柳先生心中一震，心中已然明了兄长这次前来的意图，并不仅仅是来见见莫君庭，八皇子？哪怕是如今最得宠的八皇子，他也是不愿让自己的女儿当侧妃的，而且皇家那样的地方绝对不适合自己的女儿。

    对于自己的女儿，柳先生还是很了解的，不仅容貌随了妻子，就连性子也和妻子相似，聪慧却柔软，又被他们夫妻两个宠的太过天真，这样的性子若是入了皇家，怕是根本活不了多久。

    柳如昇开口道，「那你呢？」

    「我……」莫君庭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柳如昇说道，「既然柳家注定要陷入这些事情，那你告诉我，柳家不选八皇子反而去选五皇子的原因。」

    莫君庭没有说话。

    柳如昇反问道，「他们两个人的处境，只要有眼的人都能看出来，为何柳家要选一条荆棘小路？而不是平坦大道？」

    「因为严帝还没老，起码是严帝觉得自己还没老。」莫君庭沉声说道，「十年内，五皇子比八皇子威胁更小。」

    「万事总有例外。」柳如昇眼中露出几分赞赏。

    莫君庭开口道，「更好抽身。」

    柳如昇叹了口气，「你是个做官的料。」

    莫君庭没有说话，柳如昇看向了弟弟，「我并不反对柳家姑娘嫁给你这个学生，只是……侄女的性子……」

    柳先生如今已经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兄长说自己的女儿不适合嫁给莫君庭，并非莫君庭的身份不适合和柳家联姻，而是因为自己的女儿的性子不适合，一时间也有些犹豫。

    柳夫人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让女儿自己决定吧。」

    柳姑娘其实还有些茫然，觉得自己听懂又好像没有听懂似得，柳夫人见此直接问道，「你喜欢安姐吗？」

    「喜欢。」柳姑娘好不犹豫地回答。

    柳夫人再次问道，「如果明博以后会为这个妹妹做出很多的牺牲，你能一直无怨无恨吗？」

    柳姑娘刚想回答。

    柳夫人就说道，「你仔细思索再告诉我，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你能，那十年二十年呢？」

    看着父母严肃的神色，柳姑娘沉思了起来也明白了他们没有说完的话，然后看向了莫君庭，见莫君庭神色中掩不住的紧张，柳姑娘反而笑了，「我信他，也信安姐。」

    谁也没有料到柳姑娘会这般回答，柳姑娘说道，「我知道父亲、母亲、大伯都是为我着想，只是你们为什么不多点信任给安姐兄妹呢？」毕竟还没有订亲，柳姑娘不好意思直接叫莫君庭的名字，只是含糊了过去，「不会有那样的一日的，你们光看到他身为哥哥为安姐的牺牲，怎么没想到安姐为兄长的牺牲呢？」

    莫君庭脸上第一次露出痛苦的神色。

    是的，柳先生他们都只看到了莫君庭为了莫姝安的牺牲，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去想莫姝安为了自己这个当哥哥的牺牲和付出？为什么没有人站在莫姝安的角度去想。

    柳姑娘说道，「安姐付出的更多啊。」

    柳先生沉默了，柳如昇虽没有说话，却也对自己这个侄女另眼相看，恐怕他们几个长辈还没有这个侄女看得清楚。

    「不如多相信他们一些。」柳姑娘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担心，可是我却绝对不必要，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言下之意是你们并非是我，为什么会觉得我嫁给莫君庭会痛苦？莫姝安是莫君庭的妹妹，也将是她的妹妹，那样的妹妹她也是想要的，可能他们的家会因为莫姝安嫁给五皇子的事情而走向另一条道路，但是只要他们携手同心，再多的困难又怎么样？

    不参加科举又如何？她知道莫君庭的才华就足够了。

    以后会有牺牲又如何？她相信莫君庭会对她很好的。

    莫姝安是莫君庭的妹妹，也是他仅剩下的两个亲人之一，莫君庭为她着想不是应该的吗？

    柳姑娘看着莫君庭的眼睛，开口道，「如果一个人为了前程，连妹妹都能弃之不顾，这样的人，你们放心我嫁过去吗？」

    莫君庭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是一片坦然，「不会有那样的一日。」

    「恩。」柳姑娘灿烂一笑，那略有些平凡的容貌在这一刻美得惊人，「我信你，也信安姐。」

    柳如昇开口道，「记住你们今日的话。」

    莫君庭沉声说道，「是。」

    柳如昇看向了弟弟，说道，「既然他们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我们做长辈的，也只能祝福了。」

    柳先生声音里带着怅然，「还是兄长会看人，我本欣赏你的才华，今日才知道，明博比起做学问你更适合为官，但是你要记得，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第37章

    「是。」莫君庭说道，「先生放心。」

    等莫君庭走了，柳先生才问道，「五皇子真的可以吗？」

    柳如昇说道，「哪怕那位不愿意承认，可是他终有老的一日，而正室和宠妾终是忘了过犹不及，如今那位仅剩下的四个儿子，除了二儿子、八儿子健全外，就剩下一傻一哑的两个儿子，那位发觉自己老了，你觉得面对两个健全的儿子，他会觉得是欣慰还是威胁？说到底，那位性子薄凉自私得很啊。」

    柳家决定暗中给莫君庭又或者是五皇子一定的帮助，并非因为莫君庭的关系，而是从整个局势来分析的，柳家能屹立这么多年，正是凭借着谨慎和结善缘。文人自当清高，可是清高并不是犯傻也不能当饭吃。

    当年四大家中，除了柳家以外，其他三家的人后人早已不知所踪了，特别是陈家，陈大家活着的时候，陈家何等风光，就连当时的皇帝都多次称其为先生，皇子见到陈大家的马车都会主动避让的，可是后来呢？陈大家死后，前十年众人还看在陈大家的面子上，多次礼让陈家，可是后来……陈家再没有出现过一个惊采绝艳之人，这世上也不需要一个如陈大家那样惊采绝艳的人了。

    如今四大家，也就剩下了再不为官的柳家。

    柳家真的是会教人做学问吗？并非如此，如果柳家单单会这些，教出来的学生如何会做官？

    贵妃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严帝对贵妃的偏宠在这一刻也完全体现了出来，贵妃的家人全部被接进了宫中，早逝的父亲也被加封，贵妃的家里人离开宫中的时候，足足有三车的赏赐，贵妃生母还特许留在宫中多陪贵妃几日。

    甚至接连赏赐了东西到贵妃的家中，又派人重新给贵妃的父亲修坟……

    照着严帝对贵妃的宠爱，若是贵妃真诞下了龙子，说不得严帝就要大赦天下了。

    五皇子府上，莫姝安正在写礼单，再过不了多久就该是贵妃生辰了，不管贵妃会大办还是因为有孕的缘故一切从简，他们的寿礼是决不能少的，反而要比往年重几分，只是前些年都是贵妃侄女操办的，本来贵妃就是她的靠山，为了讨贵妃欢心，那些寿礼已是五皇子府能拿出来的极限了。

    如今事情落到莫姝安的身上，就有几分为难了，她本就因为是继妃的缘故难做，只要贵妃想挑剔，不管她准备的再精心也是能挑剔出来的，如今赶上贵妃有孕严帝正满心的欢喜，这寿礼更是轻不得。

    可若是太重，先不说五皇子府能不能拿出来，就算拿出来了也落不得好。

    秦景楠来的时候，莫姝安面前的纸也不过写了寥寥几件东西，秦景楠挥了挥手让屋中伺候的人下去了，自己才坐在了莫姝安的身边，拿过纸看了起来。

    莫姝安早已放下了笔，说道，「我想着若是还如往年那般竟选了珍奇异宝送上去，有些不妥。」

    秦景楠点头，明白莫姝安的顾忌，想了下拿过莫姝安的手在她手心上写道，「你觉得父皇对贵妃有孕的事情，是真的高兴吗？」

    莫姝安愣了下，沉思了许久才说道，「我觉得对于后宫有女子有孕的事情，陛……父皇是高兴的，但是贵妃的话，我却觉得父皇心情有些复杂。」

    秦景楠点了点头，看着莫姝安，明显等着莫姝安接着说下去，莫姝安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父皇的封赏太过又太虚了。」

    如果真的是特别欢喜的话，严帝的赏赐为何不是落在贵妃和八皇子身上，偏偏是落在贵妃娘家人身上，加封一个死人？那爵位又不能传下去，有什么用处，让贵妃的母亲留在宫中照看？不过是一解贵妃思家之情罢了。

    八皇子那可是一点封赏也没有，贵妃肚子里的孩子虽然金贵，可到底没有出生长大，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贵妃的依靠可是八皇子，那么封赏八皇子比给贵妃再多的东西都要另贵妃开心，严帝不知道吗？不可能，哪怕严帝忘记了，贵妃也不会忘记，可是偏偏这般，看似盛宠却没落到实处。

    秦景楠接着写道，「父皇言贵妃需静养，让八皇子最近不要打扰。」

    莫姝安满目惊讶，若是八皇子没得赏，还能说圣意难测，可是隔开了贵妃和八皇子，这……不太对啊。

    秦景楠捏了莫姝安手指一下，让她看向自己，无声的用口型说道，「贵妃有孕已近四个月。」

    莫姝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如果贵妃真的快四个月了，那么这胎应该已经稳当了啊，母亲专门叮嘱过的，前三个月日子浅最是不稳。

    四个月？莫非……莫姝安说道，「陛下不知道？」连称呼都忘记了。

    秦景楠点了下头，莫姝安深吸了一口气，也怪不得呢，贵妃有些……太过小心了，而且像是贵妃这样的品级，每个几日都有太医来请平安脉的，太医没发现吗？不可能，不过是因贵妃的命令而封口了。

 第38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特别是这皇宫中，竟然有严帝都能瞒过去的事情，让严帝如何不惊不怒？特别是太医都能听贵妃的来隐瞒自己，今日是有孕这样的消息，明日呢？会不会有朝一日……

    人年纪越大越是怕死多疑。

    想来太医院也不会安稳了，特别是给贵妃诊脉的。

    莫姝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贵妃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若是这般的话，这礼更是不好准备了，秦景楠看着莫姝安皱着一脸的模样，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捏了捏她的耳垂，莫姝安嗔了秦景楠一眼，秦景楠这才写道，「若是为难，就照着往年的送即可。」

    莫姝安摇头，「父皇心里压着火气，却不好对贵妃发，贵妃心中也有火气，若是东西送的不妥，恐怕……」五皇子如今年龄，却至今没有差事，哪怕不能马上改变严帝对五皇子的看法，也要循序渐进的加深严帝对五皇子的好感，到时候五皇子能说话了，才能从中取得最大的利益，否则这十来年的苦不是白白承受了吗？

    秦景楠见莫姝安一心为自己着想，忍不住倾身吻了吻她的指尖，弄的莫殊安红了脸。

    莫姝安嗔了秦景楠一眼，才接着说道，「这次贵妃的寿礼，不需要按照贵妃的喜好送，要送的父皇看了满意才是。」

    秦景楠面色一肃，摇了摇头写道，「贵妃性子最是……若是送的她不满意，怕是会为难与你。」

    本身贵妃就不会善待莫姝安，再这般的话，莫姝安的日子就要难过了，不说旁的，贵妃隔三差五召莫姝安进宫一次，那些小手段就足够莫姝安承受的了。

    莫姝安抿唇一笑，说道，「无碍的，反正不管送什么，贵妃都不会欢喜的，而且哪怕我用尽心思按照贵妃的喜好备下了东西，贵妃就会对我好吗？不可能的，所以讨好一个无用的人，还不如讨好父皇。」

    秦景楠看了莫姝安许久，这才低头轻咬了一下莫姝安的指尖，声音沙哑地说道，「谢谢。」

    在夜深无人的时候，秦景楠也会慢慢练习说话，所以此时的发音已经比早先好了许多，可到底因为说的少，声音不似常人这般，而且秦景楠害怕说话习惯了，以后万一露馅了，所以都是尽可能少开口的。

    莫姝安咬着唇抽回了手指，强自镇定地说道，「若是父皇的生辰还好说，可是贵妃的生辰如何送礼能让父皇欢喜呢？」

    秦景楠心知莫姝安是害羞，也不多言在莫姝安的手上写道，「父皇偏好风雅之物。」

    莫姝安想了一会，终是点头拿了笔开始写了起来，有了头绪后很快就把礼单写的差不多了，然后递给了秦景楠，秦景楠看完也是满目的惊叹，莫姝安见秦景楠满意，就笑道，「不过是取巧罢了，也只能用一次。」

    秦景楠放下东西，握着莫姝安的手，这礼送的极好，甚至不需要花费多少银两，却要累了莫姝安。

    莫姝安柔声说道，「不过是几件衣服罢了。」

    其实莫姝安要送的礼就是衣服，亲手做的衣服，严帝和皇后各一件，而贵妃是一套，严帝的外衣上绣满一百个福字，皇后绣满八十八个福字，而贵妃的一套是绣满六十六个福字即可。

    「让绣娘……」秦景楠刚写下三个字，就觉得不妥，果然莫姝安伸手握着了他的手指，摇了摇头。

    这衣服礼很轻，甚至根本不会上身，重就重在亲手所制。

    秦景楠心疼娇妻，可是心中却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莫姝安温言道，「我的字有些柔，怕是不适合父皇的，不如父皇的那一百个福字就交给景楠了。」

    「恩。」秦景楠抱着莫姝安，声音低低的。

    莫姝安微微垂眸，说道，「贵妃的就交给我写吧。」

    贵妃说到底就是妾，秦景楠也是需要避嫌的。

    「皇后是嫡母，景楠写也是合适的，只是不知道父皇……会不会生气？」莫姝安有些犹豫地说道。

    秦景楠眼睛眯了下，在莫姝安的手心写下了太子两个字。

    两面倒总是得不到好处的。

    莫姝安心中愣了一下，也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其实说到底，秦景楠会如此也不过是想让贵妃把仇恨往自己身上揽一些，不让贵妃只记恨着莫姝安罢了。

    夫妻两个商量妥当，秦景楠就去书房写福字了，起码要写一百个福字，每个福字还都要有些差别，这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莫姝安带着丫环去库房选料子了，明黄这类的料子他们家中是没有的，那么给严帝选料子的颜色就要有些讲究了，最终莫姝安才选了玄青色的料子，又选了正红色给皇后，妃色的料子给贵妃。

    秋实开口道，「主子，怕是时间有些紧，不如奴婢帮着……」

    「不用的。」莫姝安明白秋实和冬清一番好意，「有些事情决不能给人留下把柄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想要不被拆穿，只能从根源上来解决，「赶一下总是可以的。」

 第39章

    冬清说道，「主子也快到小日子了。」

    莫姝安抿了下唇缓缓吐出一口气，「我知道的。」

    冬清这才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打定主意这段时间要多多备些补品给莫姝安。

    莫姝安的绣工虽不能和专门的绣娘比，但已然不错，又不用她想那么多福字，在秦景楠写好的一百个福字中选了六十六个，重新写了一遍，她就绣了起来。

    做绣品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耐心，莫姝安并不缺这样的东西，而秦景楠除了处理事情的时候，大多都是陪在莫姝安的身边，有时候会拿着本书看，有时候就是在发呆而已。

    莫君庭和柳家姑娘订亲的事情，还是成亲后回来伺候的春华说的，莫姝安这才停了下来，伸手揉了揉眉心说道，「已经交换了庚帖了？」

    「是。」春华恭声说道，「只是夫人和少爷都知道马上要贵妃的生辰了，不让人来打扰主子。」

    莫姝安缓缓吐出一口气，秦景楠皱了下眉头，他最清楚莫姝安这段时间有多累，那么多的福字就是他看了都觉得眼花，可是莫姝安还要拿着金线或者银线细细的绣出来，为了赶在贵妃生辰前做完，莫姝安几乎每日醒来用了东西就坐在了绣架前，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才会在丫环的提醒下起来活动下，然后继续坐。

    秦景楠看着几次都想要阻止，可是看着莫姝安的神色却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他明白莫姝安也在坚持，更知道莫姝安为什么在坚持，越是这样越是心疼，却偏偏越不能开口。

    莫姝安甚至连午休都取消了，秦景楠能做的只是在莫姝安休息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给她倒杯茶，晚上的时候把人搂在怀里，帮着她按腰。

    秦景楠写了几个字递给了莫姝安，莫姝安接过一看，说道，「那就麻烦殿下了。」

    莫姝安并没有和秦景楠客套，秦景楠的意思是莫君庭的亲事，他会出面，这样自然得罪了贵妃，可是他们要做的事情一直在得罪贵妃并不差这么几件，可是能让莫君庭的亲事办得风风光光才是最重要的。

    莫君庭被过继出去了，有些事情虽然可以请族中老人出面，可是说到底族中很多时候也要靠这莫府来撑腰的，所以对莫君庭的照顾也是有限的，莫君庭成亲的时候，恐怕就没什么人会帮着操办，胡氏虽然想帮儿子，很多时候也不适合出面，所以秦景楠这个皇子妹夫出面是最好的，不仅能让莫氏一族知道，哪怕莫君庭被过继了，他也是有靠山的，以后对莫君庭的事情，也要再三掂量下。

    而且按照秦景楠的意思，他会直接去胡府请胡氏来操办，这样说也不好说胡氏名不正言不顺了，怕是柳家也会满意的，只是如此一来秦景楠名声怕是有些妨碍了，却不是大事。

    秦景楠又写了几个字，这次莫姝安瞪圆了眼睛，她本以为秦景楠自己出面已经是不错了，可是秦景楠却要更进一步，准备直接进宫找严帝，如果能请严帝赏赐莫君庭和柳家，那么……莫姝安心中分析了一下利弊，却发现这件事可行，只是秦景楠恐怕要被贵妃很到骨子里了，问题是严帝那边……

    「交给我。」秦景楠写道，「放心吧。」

    莫姝安笑着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既然秦景楠这样说了，那么想来是有把握的，「我先与哥哥那边说一下。」

    其实这件事下来，最大得利的并不是莫君庭，反而是胡氏，以后胡氏可以光明正大去探望莫君庭夫妻了，谁也没有办法说三道四了。

    秦景楠捏了捏莫姝安的手，两个人对视一笑，再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莫姝安说道，「春华，你回去与母亲和哥哥说，殿下已经进宫请赏了，到时候殿下也会亲自去胡府迎母亲。」

    「是。」春华其实并没有太明白，却一一记下来，见莫姝安没有别的吩咐，就先退了出去赶紧去报信了春华到的时候，府上不仅有胡氏和莫君庭，柳夫人也在，还有不少下人在量房间，毕竟柳姑娘陪嫁的家具也是要做起来的。

    见到春华，胡氏问道，「怎么了？可是安姐那有什么事情？」

    莫君庭也盯着春华，春华行礼后，见到柳夫人也在心中思量了一下，才照实说了，胡氏一下子红了眼睛，她本以为不能亲眼看到儿子娶妻，柳氏忽然想到那一日女儿说的话，你们都只看到了莫君庭的付出，可是安姐也付出了许多……

    「我知道了。」莫君庭的声音有些哑，若不是自家的妹妹，五皇子何必趟这摊浑水，更何况这件事对五皇子没有丝毫的好处。

    胡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说道，「赏赐哪里是那么好求的，安姐这般任性，若是……」

    「母亲无碍的。」莫君庭温言道，「妹妹有分寸的。」

    胡氏见儿子这般说，才点了头说道，「对了，贵妃有孕又马上生辰，寿礼……安姐可准备妥当了？」

    莫君庭其实已经偷偷准备了一些东西，只等莫姝安那边不够然后自己给补上。

 第40章

    柳夫人也说道，「夫君也备了一些字画，本来准备这几日给送来的。」

    春华开口道，「回两位夫人和少爷的话，主子已经都准备好了，说是亲手给圣上、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做些衣物。」

    秦景楠虽说是皇子，可也不是能随时见到严帝的，只是最近因为贵妃有孕，众人都知道严帝心情不错，也不敢拿太多烦心的时候来打扰严帝，因为贵妃的事情，严帝迁怒八皇子不愿意见，本就不喜太子，也懒得留太子在身边，一时间他身边还真少了能说话的人。

    严帝自然有其她的嫔妃，可是严帝觉得自己缺的不是睡觉的人，而是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见到秦景楠的时候，严帝难得给了个好脸色，在得知秦景楠来意后，严帝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看着秦景楠，他发现自己这个五儿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依旧口不能言，可是眉眼间的郁色少了许多。

    「你气色倒是比往日好了许多。」严帝端着茶喝了一口，缓缓开口道，其实真说起来，严帝也记不得以前秦景楠的气色是怎么样的，这话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秦景楠起身行礼，然后写了几个字递给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刚想念，就见严帝招了招手说道，「直接给朕，你也到朕身边来。」

    小太监赶紧双手捧着递给了吴公公，吴公公这才给了严帝，严帝看了眼，心中赞了一句好字，几个皇子的字都是大儒教出来的，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如今看来自己这个不能说话的五儿子倒是更胜一筹，严帝又看了上面的内容，才笑道，「你这是在给媳妇请赏？」

    秦景楠点了点头。

    严帝思索了一下，就想起来了前几日吴公公汇报的事情，自己这个五儿媳要了自己、皇后和贵妃的尺寸，好像是要给他们做衣服。秦景楠和莫姝安并没有为了想给惊喜而藏着掖着，免得引起误会或者忌讳，所以严帝是知道的，只是并没有放在心上，那时候他正因为贵妃的隐瞒才心烦，不过听了就算了，如今想起来，五儿媳怕是第一个要亲手给他们做衣服的人。

    身为一国之君，严帝是绝对不会缺这些东西的，就是贵妃也曾亲手绣过香囊给他，甚至还想织布做衣，只是感觉并不一样。

    严帝说道，「那你觉得我赏些什么好？」

    秦景楠思索了一下，本想下去写字，谁知道严帝指了指桌子上的纸笔说道，「直接写吧。」

    吴公公见此赶紧研磨，然后拿了笔说道，「五殿下请。」

    秦景楠接过笔，又看了严帝一眼才写道，「赏胡家。」

    严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吴公公却已经明白了低声在严帝耳边把莫家和胡家之间的事情说了一遍，特别点了莫姝安已经和离的生母，严帝明白过来，沉思了一下说道，「行了，我知道了。」

    秦景楠也没有再多求，严帝看着秦景楠的样子，心中不知为何又起了火气，说道，「你下去吧。」

    吴公公也知道最近严帝有些阴晴不定的，秦景楠依言行礼退了下去。

    严帝靠在龙椅上，吴公公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严帝忽然感叹道，「朕老了啊。」

    吴公公不敢吭声，严帝说道，「朕的八儿子都已经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

    严帝思量了一下，自己现在活下来的儿子也就四个，太子、老四、老五和老八，还有贵妃肚中的那个，老四和老五一个傻一个哑，而且还都不是先天的，而其他的皇子甚至都没能成年，原先严帝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毕竟幼儿夭折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如今想来竟然觉得心中一惊，「太子和老八……」

    一个皇后所出一个贵妃所出。

    剩下的呢？

    严帝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才稳住喝了口茶，贵妃既然能把自己有孕的消息满的滴水不漏，那么其它的消息呢？他的皇子们真的是病死？意外死的吗？越想严帝越怀疑。

    「吴生，你说……」严帝犹豫了一下说道，「朕那么多子嗣，怎么如今却只有四个成年？健全的也不过是两个？」

    吴生正是吴公公的名字，吴公公闻言只觉得心中一惊，小心翼翼地说道，「奴才不知。」

    「呵呵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有时候怀疑的种子一种下，任何事情都变得可疑了。

    吴生赶紧跪下说道，「奴才真的不知。」

    严帝眯了下眼睛打量着吴生，许久才说道，「起来吧，朕都被瞒过去了，更何况你个老货。」

    吴生心中却没有松口气，只是陪着笑说道，「陛下说的是。」

    严帝忽然问道，「那你觉得，朕的儿子至今健全成人的只有太子和八皇子，除了贵妃有孕外，就剩下一个被皇后照看的……正常吗？」

    吴生跟着严帝许久，最是了解严帝不过，当严帝这样问的时候，其实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所以说道，「陛下没说奴才还不觉得，如今……奴才斗胆说了。」

 第41章

    「说吧，恕你无罪。」严帝说道。

    吴生说道，「奴才觉得有些蹊跷，毕竟奴才记得六皇子出生的时候哭声特别大，陛下当时还抱过，说那小拳头格外有力呢。」

    如果不是吴生今日提起，严帝都已经忘记自己那个儿子了，六皇子的生母位份不高，只是六皇子生的时辰极好，与先祖同一天，那时候他格外喜悦，还特意抱过，升了六皇子生母的位份，可是后来？还不到三个月，他的这个儿子就得了风寒死了。

    严帝那时候还挺伤心，不过后来贵妃有孕又产下八皇子，他就很少再想起六皇子了，「小六的生母如今怎么样了？」

    「回陛下的话，在六殿下走了没多久，许嫔娘娘就因为思念过度也去了。」吴生低着头说道。

    严帝愣了愣，说道，「原来如此。」

    「朕记得，小四小五的生母也都没了吧？」严帝忽然想了起来说道，「而且也都走了十多年了？」

    「若不是陛下提起，奴才都忘了。」吴生赶紧说道，「确实如此。」

    严帝眼睛眯了一下，「那给朕生过儿子的，除了皇后和贵妃还有谁活着？」

    吴生出了一身冷汗，「奴才也不太记得了。」

    严帝瞪了吴生一眼，「是不记得还是不敢说？」

    吴生再次跪下，「奴才不敢妄加言论。」

    严帝说道，「是一个都没有了吧？」

    吴生头磕在地上没敢说话。

    严帝长长叹了口气，「怪不得你不敢说，就是朕也不敢相信啊，给朕生过儿子的嫔妃都死了？都死了！」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吐出来的。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吴生赶紧说道。

    严帝摇了摇头，一时间竟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觉，「给朕生过皇子的嫔妃都一个个死了，朕的皇子活下来成年的一个傻一个哑，下一个轮到谁了？朕糊涂了这么多年，直到如今才醒悟过来。」

    吴生赶紧说道，「陛下，如今也不晚啊，再过一段时间，席贵人就要生了。」

    「皇后。」严帝忽然想了起来，「朕记得当初皇后掌管后宫的时候，后宫中有好几个皇子诞生。」

    吴生没有说话，严帝已经站了起来，「朕要去皇后那里看看。」

    「是。」吴生赶紧起身伺候。

    走到门口严帝忽然说道，「不许大张旗鼓，朕悄悄地去。」

    吴生应了下来，对着侍卫吩咐了几句，在严帝没注意的时候，吴生偷偷给一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很快就离开了。

    严帝已经很久没有去过皇后宫中了，此时走在路上满心的惆怅，其实想来在刚大婚的时候，他与皇后也浓情蜜意过，是什么时候开始他见到皇后就心生厌烦？

    皇后的宫中很安静，宫中伺候的人见到严帝本想请安，却都被阻止了，只能手足无措的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吴生找了个人低声问道，「皇后娘娘呢？」

    「回公公的话，娘娘在偏殿。」

    严帝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席贵人身体不适，娘娘正在照看。」

    严帝看了吴生一眼，吴生说道，「赶紧起来带路。」

    「是。」

    那人低着头引着严帝往偏殿走去，严帝还没进去就听见皇后的声音，「太医还没请来吗？」

    「老奴再去催催。」

    皇后皱着眉头说道，「不论哪个太医，先请来一个。」

    「娘娘，太医院里没太医了。」

    「什么？」皇后怒道，「不可能，怎么会没有太医当值？」

    「回娘娘的话，听哪里伺候的人说，所有太医都被贵妃娘娘请走了。」

    严帝许久没有听见皇后的声音，心中一动刚想进去，就听见皇后说道，「那么些个太医，你……去贵妃那里，让她匀一个来。」

    「娘娘，老奴早就试过了，只是……连贵妃的面都没见到，贵妃宫中的人说，贵妃肚中胎儿珍贵，不敢有丝毫差池，庶难从命了。」

    「放肆！」皇后怒道，「席贵人肚中也是龙种，怎么……」像是意识到什么，皇后并没有说话，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带着疲惫，「就说是我让你去求一个的。」

    「娘娘！不能如此啊！娘娘……您才是皇后啊。」

    「再没有什么比陛下的子嗣重要了，去吧。」皇后心灰意冷似得挥了挥手，「席贵人耽误不得，去吧。」

    严帝在外面听着红了眼睛，这是他的皇后啊，一个皇后想要叫个太医竟然还要去求贵妃，而且皇后还不是为了自己……

    吴生一直低着头，他没想到皇后竟安排了这样一场好戏，如此看来他偷偷送了消息来也是对的，吴生本来一直对贵妃示好，可是在贵妃爆出有孕后，他心中就明白，怕是贵妃那边不妥了，必须想办法往皇后这边靠，否则等皇后得势太子登基了，怕是他就没有活路了。

 第42章

    宫中的这一场戏，秦景楠和莫姝安并不知晓，只是在贵妃生辰的前几日，隐隐察觉到了不对，贵妃今年的生辰虽然也奢华，可是相比往年，明显有差别的，而且原来一般贵妃生辰的前夕，严帝都会宿在贵妃宫中，在贵妃生辰的那日更是直接带着贵妃坐皇辇一并前来。

    可是今日贵妃是独自一人来的，因为有孕的关系，她换了宽松的衣服和平底鞋子，身上并没有戴多少首饰，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了许多。

    莫姝安还是第一次看见太子妃，太子妃很瘦，肚子却很大，也怪不得太医一直让太子妃卧床休息的，哪怕是莫姝安看了，都觉得太子妃有些不妥。

    太子对太子妃格外体贴，亲手给她系了披风，同样是孕妇，太子妃脸色有些发黄，脸上还长了一些斑，哪怕当初有八分姿色，如今瞧着也只是普通而已，太子专门让人炖了燕窝，先让太子妃用。

    莫姝安觉得太子妃笑的时候很好看，不是那种因为漂亮让人觉得好看，而是带着几分幸福和满足。

    秦景楠看了一眼，就不再过多的注意了，而是坐在莫姝安的身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因为严帝说这次是家宴，除了太子、四皇子、五皇子和八皇子外，就只有太子妃、四皇子妃和莫姝安，太子和太子妃是一桌，四皇子和四皇子妃坐在一桌，秦景楠和莫姝安一桌，而八皇子因为还没有娶妻的缘故，就自己坐，只是他时不时看向贵妃处，明显带着担心。

    四皇子妃很照顾四皇子，正在低声与四皇子说着什么，四皇子不一会就被逗笑了，莫姝安觉得四皇子和四皇子妃之间的感情很深，四皇子妃并不是那种容貌让人惊艳的，反而越看越有味道，只是瞧着身体也有些弱。

    严帝和皇后是一并来的，太子带着几个人都起身恭迎，贵妃也站了起来，只是身体晃了晃，被宫女扶着才站稳，严帝站得高自然把这些都收入眼中，他觉得贵妃好似瘦了。

    皇后笑道，「今日是贵妃生辰，在场的也都是自家人，无需这般客气的。」

    严帝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起来都坐下吧。」

    众人都坐下后，宫女和太监就端着饭菜一一摆放好，贵妃的眼神一直揉揉注视着严帝，最愤怒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如今再看贵妃，严帝虽不似当初那般柔情，可是到底还是有些感情，举了杯子说道，「朕先祝贵妃生辰快乐。」

    贵妃眼睛一红，却露出了一个笑容，带着几分讨好和可怜，「谢陛下。」莹莹看了严帝一眼，仰头把杯中的酒给饮尽。

    严帝也把杯中的酒给喝了，皇后柔声说道，「贵妃有孕在身，虽太医说贵妃可以用酒，却也要注意身子。」

    闻言严帝眉头皱了皱，看向了贵妃的肚子，哪怕这个孩子的存在让他感觉到了贵妃的算计，可是严帝这样的年龄了，对孩子还是很重视的。

    贵妃的手轻轻抚着肚子，抿唇柔声说道，「谢皇后娘娘关心，我只用一杯不碍事的，剩下的都只能以水代酒，还要请皇后娘娘恕罪。」

    严帝心中满意，皇后也是一笑说道，「那就好，我特意让人给贵妃和太子妃炖了一些滋补的汤品。」

    皇后的话说完，宫女就端了东西上来，严帝和皇后是坐在同一桌的，今日的宴席会这样安排，也是皇后一手操办的，「我让人给席贵人送了一些。」

    「梓潼做事我放心。」严帝闻言开口道。

    皇后笑了下，「都是陛下的孩子。」

    严帝没再说什么，却握了一下皇后的手。

    宫女把东西分别端给了贵妃和太子妃，太子妃起来谢恩后，就慢慢吃了起来，而贵妃却一点都没动，只是放在一旁，严帝和皇后看在眼里，却只当做没有看见。

    八皇子笑道，「父皇，儿子特意给准备了礼物送给母妃。」

    「哦？」严帝问道，「准备了什么？还不拿出来看看？」

    八皇子正色道，「儿子身上一针一线都是父皇所赐，儿子思索了许久也不知道送什么给母妃好。」

    一针一线皆是父皇所赐这句话让严帝心中触动极深，他扫了下在场的四个儿子，心中已有了思量。

    八皇子开口道，「儿子能拿得出手就只剩下剑法，所以请父皇赐剑，儿子特意学了一套剑法想表演给母妃看，当做母妃的寿礼。」

    严帝当即笑道，「好，吴生去书房取了朕的佩剑来。」

    「是。」吴生行礼后，赶紧跑着去取。

    八皇子恭声说道，「谢父皇。」

    皇后在一旁，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容，可是眼神已经阴沉了下来，这次贵妃的生辰，她还特意吩咐了太子多备一些珍礼，可是如今被八皇子这么一说，就显得太子落了一成，只是再准备也来不及了。

    贵妃娇声说道，「祚儿你竟胡闹，多亏了你父皇不怪罪。」

 第43章

    秦祚挠了挠头，笑着凑到了贵妃的身边说道，「儿子也是想让母妃开心。」

    贵妃抿唇笑了下，却看向了严帝，严帝正巧也看着贵妃，贵妃眼睛一红赶紧低着头，手轻轻抚着肚子。

    皇后笑着说道，「陛下，书房离这也有些距离，不如我们先看看五皇子准备的贺礼？」

    严帝闻言点头道，「也好。」

    皇后笑得慈爱，说道，「景楠准备了什么？」

    一直坐着默不吭声的秦景楠这才抬头看向了严帝和贵妃，然后和莫姝安一并起身，在莫姝安起身的时候还伸手扶了一下，莫姝安本就生的极好，嫁人后更多了几分女子的柔媚风情，今日一身盛装衬得她纤腰不足一握弱不禁风。

    严帝看到莫姝安心中有些不喜，他的后宫中也有这样柔弱的女子，可这人是他的儿媳，一看就是不好生养的，如何给他儿子开枝散叶？只是又想到那日书房中儿子的表现，心中叹息，想着最近和皇后提一提，再赏一些身子骨康健的女子给秦景楠。

    秦景楠不会说话，所以只是行礼，然后从宫人手中接过东西，看了眼莫姝安，莫姝安的声音明显带着些颤抖和怯懦，「殿下……这是殿下和我送的……贺礼。」一句话说完像是用尽了勇气似得。

    皇后笑着说道，「我怎么瞧着有三份？」

    莫姝安不由自主的往秦景楠身边靠了靠，才说道，「是给父皇、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

    秦景楠看向莫姝安的眼神很柔和，严帝看在眼中，心中叹了口气，其实这样看来，秦景楠娶个这样的妻子也不错，总比太强势了压着自己儿子的强，想到秦景楠上一个妻子，对比了以后也觉得莫姝安这样懦弱的性子也不是不能接受，「行了，递上来吧。」

    皇后心知自己儿子的贺礼已经压不过八皇子了，秦景楠准备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也是知道的，毕竟这不是个秘密，如此还不如抬着秦景楠，毕竟一个哑巴总不会对自己儿子造成威胁，皇后面色慈爱笑道，「没曾想还有我的，快拿来我瞧瞧，我这是沾了陛下的光了。」

    严帝笑着说道，「既然皇后有性质，那就把东西拿上来吧。」

    吴生不在严帝身边，可还有别的小太监在，当即就下去接过东西，然后捧到了严帝和皇后面前，贵妃的手狠狠拧着帕子，脸上却带着笑容，柔声说道，「我也要瞧瞧。」

    贵妃身边的宫女赶紧过去接了过来，然后捧着给了贵妃。

    皇后当即打开了盒子，满脸惊喜说道，「陛下，您看……」

    严帝只知道秦景楠夫妻是要送衣服，却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看了皇后那边的一眼，就见正红色的衣服料子上面用金银相交的线错落有致的绣着福字，小太监很有眼色，把严帝的那一份也打开了，严帝的衣服上的福字用的是纯金线，虽然都是福字，却每一个字都不相同，严帝仔细看去，只觉得这字迹有些眼熟，略一思索就想到了秦景楠，怕是这些福字都是秦景楠亲笔所书，然后秦景楠的妻子绣出来的。

    「好！」严帝赞道。

    皇后听见严帝的称赞，虽刚才下了决定捧了秦景楠来压秦祚，可心中也有些不喜，倒是太子说道，「父皇母后如此惊喜，也让儿子开开眼。」

    严帝笑着说道，「就你爱凑热闹。」

    自从有了八皇子，严帝并给他起名为秦祚后，就很少再给太子好脸色看了，所以此时的态度更显珍贵，皇后也意识到了眼神闪了闪笑着说道，「行，就让你眼气眼气。」

    小太监见严帝也没反对，就几个人小心翼翼捧着盒子，准备到后面把衣服挂好搬出来给众人展示。

    皇后笑道，「就是不知道贵妃舍得不舍得？」

    「这有什么不舍得？」贵妃笑盈盈地说道，「总归是五皇子和五皇子妃的一片心意。」说着就让宫女捧着盒子交给了严帝身边的小太监。

    秦景楠心中有些烦躁，皇后和贵妃过招，却把他们当做靶子，最不喜的就是这些人根本没有重视自家娘子的手艺，为了绣这几件衣服，莫姝安都瘦了许多，还时常腰疼。

    想到这里，就看了一眼莫姝安，莫姝安低着头保持着懦弱的姿态，就像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柔弱女子。想到前几日莫姝安在院子里晨练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又觉得有些想笑了。

    吴生在路上已经听小太监说了殿上的事情，眼珠子转了转，就放慢了脚步。

    玄青色的衣服上用金线绣的福字在阳光下带着一种内敛的华贵，在旁边是正红色的衣服，那是皇后的，上面用金线双色的线绣了八十八个福端庄大气，玄青和正红两个颜色也格外的相称。

    而另一件妃色的衣裙，上面同样绣着福字，不过是用银线绣的，和严帝、皇后的相比，更显得精致婉约。

    可是在看见那衣服的时候，皇后眼中闪过几分喜悦，而贵妃的指甲狠狠抠了下自己的手掌心，才使得自己脸上的笑容不变。

 第44章

    八皇子看了眼，还没察觉到其中的官司，太子微微皱眉一时也没想到，倒是太子妃低声说道，「在正式的场合，只有正室才能穿正红，妾室都只能穿桃红、妃色等。」

    太子只觉得心中出了一口气，太子妃抚着肚子柔声说道，「而且我瞧着这上面的福字，也有些差别呢。」

    对衣服的颜色样式上，到底是女人比男人细心，四皇子妃也看出来了，只当做没看到，仔细照顾着四皇子。

    皇后眼神闪了闪，仿若不经意说道，「近一些让我仔细瞧瞧，我怎么觉得这个福字，好似不是同一个人的笔迹呢？」

    严帝闻言也看了下，说道，「我瞧着你我的这两件像是景楠的笔迹，贵妃的那件倒像是个女子所写。」

    皇后笑得温柔说道，「老五媳妇，来和我说说，这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莫姝安仿佛下意识看了秦景楠一眼，秦景楠点了下头，莫姝安才深吸了口气说道，「父皇那件衣服上有一百个福字，都是殿下亲笔所写，我用金线照着绣出来的，皇后娘娘那件衣服上有八十八个福字，也是殿下所书，我选了金银双色线绣的，贵妃……贵妃娘娘的那件衣服上是六十六个福字，是妾写的，有用银色的线绣了出来。」

    八皇子此时也反应过来了，面色一变他从出生至今都有贵妃的保护，一直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哪怕闯了天大的祸也有贵妃帮他善后，几个兄弟中，他也是最得严帝喜欢的，否则也不会给他起名用了祚这个字，可自从贵妃有孕，就好像……变得很多事情不顺利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八皇子怒声说道。

    莫姝安像是被吓身子抖了抖，秦景楠赶紧护着妻子，皱眉看向了八皇子，到底什么也没有说，皇后皱眉故作不解问道，「这是怎么了？」

    严帝虽也有些不喜，可到底是自己疼了多年，寄予了大希望的儿子，「祚儿，有话好好说。」

    贵妃心中只觉得不好，刚想开口就听皇后笑着劝道，「想来祚儿还是小孩子脾气，觉得吴生拿宝剑慢了一些。」

    这话猛一听并没什么，可是仔细听来却是秦祚发怒不过是因为觉得被五皇子夫妻抢了风头，可是五皇子是他兄长，这般就显得他不够尊重兄长了。

    八皇子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了，此时却已经骑虎难下了，若是他没有个解释，怕是皇后就要把污水盆子扣在他头上了，心中衡量了一番，八皇子直接跪下说道，「刚才是儿子失礼了，请父皇见谅。」

    莫姝安眼神闪了闪，明明八皇子刚才大声质问的得罪的是秦景楠，可是如今却是像严帝赔罪，而在场的人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这声抱歉应该是给秦景楠的吗？

    严帝缓和了神色说道，「祚儿可是有什么疑问？」

    秦祚见此心中松了口气，面露出几分委屈说道，「儿子是觉得五哥和五嫂做的有些过了，明明是我母妃的生辰，怎么偏偏……」像是说不下去，看了一眼那三件衣服。

    贵妃赶紧起身说道，「祚儿被我宠坏了，我替祚儿给五殿下赔个礼。」

    秦景楠赶紧回礼不敢承受，皇后开口道，「贵妃有孕在身，还是赶紧坐下，万不可动了胎气，祚儿是景楠的弟弟，哪里有哥哥生弟弟气的，都是自家兄弟，贵妃其实无需这般的。」

    太子也笑着说道，「是啊，都是自家兄弟，贵妃这般倒是显得外气了。」

    严帝闻言说道，「贵妃坐下吧。」

    秦景楠对着太子笑了下，像是感谢太子解围。

    八皇子咬牙说道，「五哥，为何独独我母妃衣服的福字是五嫂所写，是五哥没有时间还是说……觉得我母妃配不得五哥的字？」

    后面的话却有些重了，在场不少人都变了脸色，特别是贵妃，心中懊悔只觉得自己宠儿子有些过了，这样一问反而落了下乘，当即开口道，「祚儿！你怎么说话呢！」虽然是斥责儿子，却红了眼睛偷偷看向了严帝。

    皇后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漏，柔声说道，「老五媳妇别怕，慢慢说就是了。」

    莫姝安抿了下唇，秦景楠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莫姝安这才开口说道，「因为皇后是嫡母啊。」说完这句后，莫姝安就低着头不再吭声。

    可是这一句话就像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贵妃的脸上，八皇子更是整个人都傻了，严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是斥责秦景楠？可是他们夫妻明明没有做错，不斥责……严帝看了贵妃一眼，心中却觉得秦景楠和莫姝安没有做错。

    皇后像是炎炎夏日喝了冰过的酸梅汤一样身心舒畅，太子看向莫姝安的眼神都带着欣赏了。

    「这孩子思虑的周全。」皇后温言道，就像是料子的颜色，福字的数量，用的金线、金银线和银线的不同，到如今……贵妃说到底就是妾是庶母，孝敬嫡母能说是孝心，而庶母身上怎么能出现已成年的皇子的字迹？这才是对贵妃最大的不尊重。

 第45章

    每一样都在戳着贵妃的痛处，可偏偏五皇子夫妻还还做得有理有据，让皇后如何能不欢喜，而且如今成年的皇子除了太子，就剩下四皇子、五皇子和八皇子，八皇子是绝对拉拢不了的，四皇子是个傻子，拉拢了也没什么用途，而五皇子不一样，五皇子虽然有哑疾，却不是不能用，贵妃肚子里的那个？其实皇后还真没有看在眼中，先不论能不能平安长大，想要能帮得上忙，起码也要十年后了，十年后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而且……皇后看了一眼已有老态的严帝，十年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所以皇后根本不屑对贵妃这次腹中的胎儿下手。

    甚至皇后还觉得贵妃这次有孕，简直是上天专门给她的机会，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一大关，贵妃年岁已经不小了，又有八皇子傍身，这次有孕是自讨苦吃罢了。

    贵妃那处处戒备小心翼翼的模样，弄得皇后都觉得不做些什么有些对不起她，这样让贵妃提心吊胆着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吴生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严帝看见了说道，「行了，你们下去吧，祚儿你要的宝剑来了。」

    八皇子恨不得一剑戳死秦景楠和莫姝安，可是他心知这时候什么也做不来，只能笑着说道，「是。」

    秦景楠和莫姝安行礼后才退回位置坐下，皇后笑着点了几道菜让人端给他们。

    八皇子的剑舞的确实不错，严帝带头鼓掌倒是使得气氛好了许多，四皇子一家准备的东西中规中矩的，与往年没什么差别，太子的东西虽然比往年重了一些，却也没什么心意，若不是秦景楠和莫姝安横插了一手，怕是八皇子的剑舞最得严帝的心意。

    一顿饭吃的贵妃心中憋屈的慌，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宴后严帝到底有些心软，皇后看在眼里恨在心里，面上却一派大度说道，「陛下，贵妃妹妹有孕在身，今日又是生辰，不如陛下亲自送了妹妹回宫？」

    皇后的话正好说中严帝的心思，其实哪怕皇后不说，严帝是也如此打算的，不过皇后开口了，倒是让严帝觉得她很是贤惠，笑道，「朕就听皇后的。」

    严帝陪着贵妃走了，皇后略微说了几句也离开了。

    太子妃坐了这么久身体也有些不适，太子对太子妃肚中的孩子格外重视，打了招呼后就陪着太子妃离开了。

    八皇子看向秦景楠的眼神格外阴沉，再也没有隐藏心中的怒火冷声说道，「五哥真是好用的，弟弟当初看走眼了。」

    秦景楠微微皱眉，八皇子冷笑了几声直接甩袖离开，秦景楠眼神沉了沉。

    四皇子和四皇子妃这才起身走到了秦景楠的身边，四皇子呵呵笑着叫道，「五弟。」

    秦景楠对着四皇子笑了一下，四皇子果然开心了起来。

    四皇子妃就站在四皇子的身后，对着莫姝安点了下头，莫姝安有些拘谨的回了一个笑，四皇子妃看着四皇子的眼神很柔和，开口道，「你们……小心一些。」

    这已经是难得的善意了，只是莫姝安好似没有听懂有些茫然地看向了四皇子妃，四皇子妃心中叹了口气，却没有再说什么，四个人一并离开了皇宫，各自归家了。

    上了马车，莫姝安周身的那种懦弱就消失了，眉眼也灵动了许多，问道，「我怎么觉得皇后不太在乎贵妃这胎呢？」

    秦景楠有些疑惑地看着莫姝安。

    莫姝安说道，「可能是我感觉错了，景楠觉得贵妃要怎么样才能把父皇哄回去呢？我瞧着今日父皇对皇后的态度……有些不一般呢。」

    秦景楠在莫姝安的手心写了几个字，莫姝安看完疑惑道，「从皇后那边入手？可是我瞧着皇后那边……」皇后沉淀了这么久，此次抓住机会了，向来不会轻易落下把柄。

    「那就要看贵妃狠不狠得下心了。」

    秦景楠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许阴森和戾气，不知为何莫姝安竟觉得心中有些揪的慌。

    秦景楠看吓到妻子了，神色缓和了许多，握住莫姝安的手，「别怕。」

    莫姝安缓缓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怕，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又或者是有些心痛吧。

    秦景楠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太久没说过话，也不知道怎么样的言语更能让莫姝安开心，只能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莫姝安微微垂眸问道，「景楠，你恨贵妃？」

    那样的恨意并不仅仅因为他幼年受的那些磨难，更像是一种发自心底的，虽然秦景楠平日里从没有表现出来，可他刚刚的语气，流露出的情绪让莫姝安心揪着疼。

    秦景楠搂着莫姝安的手一紧，勒的莫姝安都感觉到了疼痛，秦景楠许久才低声说道，「恨，我恨他们所有人。」

    他们？

    莫姝安抿了抿唇，她觉得这个他们之中，甚至包含了严帝，「是出了什么事情？」

    秦景楠咬紧了牙，整个神色都扭曲了，那是一种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不了的仇恨，「她……母亲就是她杀的，我亲眼看着，她让人杀了母亲！」

 第46章

    莫姝安瞪大了眼睛，她猜到秦景楠生母的死可能和贵妃或者皇后有关系，可是没想到……秦景楠竟然亲眼目睹了生母被人害死，那时候秦景楠才多大？这么多年来到底如何忍下来的。

    有些话既然提起来了，再说也就没有那么困难了，马车上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秦景楠没有再说什么，等回到了屋中换好了衣服，秦景楠才搂着莫姝安斜躺在软榻上，说起了那些一直压在心底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莫姝安问起来了，也可能是压在心底太久了，秦景楠也想要有个人分担。

    只是秦景楠把莫姝安整个人都搂在怀里，下颌压在她的头顶，不让莫姝安看见他的脸，「那一年冬天我落水，高烧了两日醒来后就不能说话了……我记得很清楚，我是被人扔到湖水中的，那本该是伺候照顾我的人，却要害我性命，可惜我命不该绝生生撑过来了，却不知为何不能说话了。」

    「当时父皇派了很多太医来，又让人彻查此事，得出来的结果是宫人疏忽职守，我意外落水。」秦景楠其实已经不太记得那些事情了，只记得冬天湖中那刺骨一般的冷，「其实我只是一时受了惊吓，几个月以后也缓了过来，渐渐的能出声了，可是母亲却不让我再说话，让我装哑巴。」

    莫姝安双手覆在秦景楠的手背，怕是那时候秦景楠的生母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可是又没有办法保护秦景楠，只能让秦景楠继续装哑，毕竟一个哑了的皇子对皇后或者贵妃威胁很小，她们应该容得下。

    秦景楠开口说道，「我那时候小孩心性，虽被吓坏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开口，母亲只能日日把我关在屋中，我心中还觉得委屈，却不想过了几日四哥就出事了，四哥从假山上摔了下来，撞坏了头，四哥的生母本就身体不好，急火攻心没等四哥清醒，就没了。」

    莫姝安吸了一口冷气，不管动手的是皇后还是贵妃，这还真有几分肆无忌惮，秦景楠刚出事没多久，另一个皇子也出事，甚至皇子的生母没了，急火攻心？莫姝安是不相信的，一个母亲在知道儿子出事，哪怕就剩最后一口气，也是要撑着看到儿子清醒的，而且秦景楠只说四皇子的生母身体不好，又不是病危，哪里能说没有就没有了。

    秦景楠的声音很平静，面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是一种彻骨的冷静，就像是一条蜷缩在阴暗角落的毒蛇，「母亲知道后，就管我管得更严了，甚至有些……只要我发出一点声音，她都要拿东西抽我，只是晚上的时候总要偷偷抱着我哭。」

    莫姝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秦景楠的母亲那时候已经被逼到了极致。

    「四哥醒来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太医说四哥永远都长不大了，性子如同孩子一般。」秦景楠的声音有些怅然，「其实这样也好，他不会再痛一次。」

    莫姝安知道秦景楠说的是四皇子母亲死的这件事，她并没有贸然开口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听着。

    秦景楠眼神很空，就好像在说事不关己的事情，「我渐渐也习惯了不说话的生活，一直期待着母亲说的，只要长大我就可以离开京城，到时候想做什么都能做什么了，没曾想……母亲再次有孕了。」

    莫姝安已经猜到了秦景楠生母和那个孩子的下场。

    秦景楠开口道，「我当时很开心，母亲也很开心，不过行事越发小心，母亲甚至一直没有召太医，我那时候不懂，如今想来母亲是想等到父皇，然后亲口告诉他，求得父皇的保护，可惜……母亲没等到父皇，只等到了贵妃的人，母亲身边有人出卖了她。」

    「那次落水，我身边伺候的人都被清理了，母亲不相信后来安排的，就把她身边所有能信得过的人都放在了我身边，剩余的那些都留在自己那里，不让他们靠近。」正是因为这些，哪怕身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他也从来没有觉得母亲不好，「母亲虽然也仔细筛选和观察过，却依旧……」

    莫姝安抿唇，短短几年内，怎么可能真正分辨出谁忠谁奸，能被安排在秦景楠身边的，怕都是从其母刚入宫就在身边伺候的，确确实实能担的起信任的，秦景楠装哑这件事能瞒到现在，也证明了秦景楠的生母没有看错人。

    「贵妃知道了母亲有孕的事情。」秦景楠想起了那一日的事情，那样端庄漂亮的母亲，被人硬生生灌下了药，「并不是毒药，贵妃的人做事不会留下这样的把柄，不过是一碗药量加大的安神药。」

    莫姝安只觉得心惊胆战。

    秦景楠的声音更加轻了，「我被嬷嬷捂着嘴，就躲在隔间。」

    「他们给浑身无力的母亲换了衣服，甚至化了精致的妆容。」秦景楠握着莫姝安的手，「比母亲平日里还要漂亮，自母亲知道自己有孕后，就不再碰那些东西，就连脂膏都用一些没有香味的。」

    「然后……他们把母亲吊死了。」秦景楠最后三个字声音并不大，可是却格外的清晰，就像是小锤子重重砸在了莫姝安的心里。

 第47章

    秦景楠像是怕吓住莫姝安似得，下颌蹭了蹭莫姝安的头顶，「母亲明明知道我和嬷嬷就在隔间，可是至死母亲都没有往我们的方向看一眼，你说……母亲是不是怪我没有去救她？」

    「不是。」莫姝安毫不犹豫地说道，「不是的。」

    秦景楠没有说话，莫姝安挣扎着从秦景楠怀里起来，跪坐在旁边认真地看着他说道，「因为你在那里，所以母亲才不会看过去，她到死都想让你好好活着，不让你有丝毫的威胁，恐怕……母亲最后悔的就是在死的那一日，让你留在身边。」

    莫姝安的手轻轻贴在秦景楠的脸上，「母亲永远不会怪你的，你若是真的出去了，恐怕她才会不安心的。」

    「她是想要看你的，可是不敢看你。」莫姝安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也绝对不会看年幼的儿子，甚至会用尽全力把那些恶人的注意力引开，不让他们注意到那里还藏着她的孩子，「她想你活着。」

    秦景楠想到那一日，母亲怒骂哭求挣扎甚至喊着外面的人，却没有说过一句救我，她折断的指甲、用尽了全力想要往外跑，却没有一次是冲着他躲藏的方向跑的，嬷嬷的手紧紧捂着他的嘴，他能感觉到嬷嬷浑身颤抖，可是不知为何，那一刻秦景楠哭都哭不出来，就傻傻地看着那一切的发生，开始的时候他是想要冲出去的，可是被嬷嬷困着，到了后来，他却脑中一片空白，只是看着……

    「母亲想活着。」莫姝安的眼泪滴在秦景楠的脸上，有些凉，「因为你还没有长大，她怕她死了，没有人能再保护你了。」

    「但是她更想你活着。」莫姝安说的有些语无伦次，「因为活着才有希望，她……哪怕知道你会过的苦，依旧想让你活着。」

    秦景楠看着莫姝安的样子，反而笑了，侧脸在莫姝安的手心蹭了一下，「我知道。」他当然要活着，母亲受的那些苦，他也要让那些人一一尝试过，否则怎么安心？

    「陪着我好不好？」有些示弱的话从秦景楠的口中说出，他的睫毛很长，微微垂眸的时候流露出几分脆弱的感觉，「母亲没了，嬷嬷……当着父皇的面一头撞死在了母亲身边。」

    秦景楠的声音里带着嘲讽，「父皇怕是到现在还以为母亲是自杀的，因为……前段时间贵妃刚斥责过母亲，说有宫人告诉她，看见母亲责打我，而我身上确实有伤。父皇自然是相信贵妃的。」

    莫姝安看着秦景楠不知道说什么好，秦景楠抬起手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母亲有孕后，确实疑神疑鬼，脾气也有些不好了，只是我知道她是爱我的。」

    「是。」莫姝安明白秦景楠的意思，秦景楠的母亲确实责打他，可是秦景楠从没有怪过她。

    秦景楠说道，「陪着我好不好？」

    「好。」莫姝安没有丝毫的犹豫，「我陪着你，永远在你的身边。」

    「我不会比你先一步死去。」

    「不会让你成为被留下的那一个。」

    「秦景楠，我会永远陪着你。」

    「所以，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

    「不管以后你走到了哪一步，都只有我们好不好？」

    其实莫姝安没有想这么早说出来的，她想慢慢来，让两个人的感情再深一些，或者等他们第一个孩子出生以后再开口，可是不知为何今日忽然说了出来，果然很多事情不是能计划的，比如感情。

    莫姝安紧抿着唇，看着秦景楠的眼，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她心中的紧张，就好像是被逼上了悬崖的幼年雪豹，害怕却不退却认输，哪怕到了绝境也不露出丝毫的软弱。

    不知为何秦景楠又想起了自己画的那只松鼠，有着乖巧的外表，却也有灵活的身手，有些狡猾却又娇憨。

    秦景楠从来不轻易许下承诺，他觉得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诺言都没有办法兑现的话，是最为可耻的，而且……他一直没有告诉莫姝安，其实他觉得家中有一个女主人就足够了，难道女人多了就不寂寞了吗？

    并非如此，就像是他的父皇，后宫有那么多的女人，可是那些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算计，又有哪个是真心对他的？那些爱和感情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秦景楠很喜欢看莫姝安这样为自己紧张的样子，就好像一缕阳光照进了他心中的阴暗处，让他觉得自己是被在乎的，是被关心着的，就连每次想起母亲的死而起的暴虐与阴沉都烟消云散了似得，可是偏偏他又不舍得莫姝安这样的紧张，心中叹了口气，恐怕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陷进了莫姝安的感情中，这样的感觉其实还挺好的。

    「好。」

    秦景楠从来没有这样庆幸他是可以说话的，有些话他想要亲口说出让莫姝安听见。

    「就我们。」

    秦景楠用手指抹去了莫姝安的泪，然后舔了一下，有些苦有些涩，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甜。

 第48章

    莫姝安含着泪露出一个笑容，灿若春花，低下头唇落在了秦景楠的眉心处，「说好了啊。」

    秦景楠搂着莫姝安，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让她趴在自己的身上，满足的抱着说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其实这样的诗句，秦景楠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可是今日却这般自然的说了出来。

    莫姝安闭着眼听着秦景楠的心跳声，眼泪止不住的滑落，她不想哭的，明明是高兴的事情，可是却怎么也忍不住，在今天她也不想忍。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莫姝安小声说道，「秦景楠，有一日我们都会变得白发苍苍，到时候我们一起看日升等日落。」

    秦景楠恨不得把莫姝安揉进身体里，「到时候我们一起走过雍朝的每一片山水。」

    得偿所愿。

    不论以后会受多少的苦，甚至没有机会活到白发苍苍那一刻，莫姝安都觉得足够了。

    等莫姝安睡着了，秦景楠才起身随手披上衣服离开了房间，回到了自己院中换了一身正装才去了书房，书房内有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喝茶，秦景楠到了就行礼。

    中年男人正是本早该离开京城的柳如昇。

    柳如昇起身说道，「殿下。」

    秦景楠笑了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柳如昇却没有动，只是说道，「殿下先请。」

    秦景楠点了下头，坐了下来。

    柳如昇这才在刚才的位置坐下，「不知殿下今日召见是有何事？」

    秦景楠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侍从，那侍从样貌敦实憨厚，秦景楠无声对那侍从说了几句，侍从开口道，「殿下言，我本以为是柳先生想要见我。」

    柳如昇闻言也没反驳只是笑了下，说道，「我倒是知道了，殿下如何说服我弟弟的傻女婿不参加科举，而是自愿离京为殿下办事了。」

    秦景楠眼神暗了暗，看着柳如昇，敲了下桌子，那侍从赶紧准备纸笔，并不是在严帝面前用的毛笔和宣纸，而是更硬一些的纸与炭笔，「因为科举在他心中不是最重要的。」

    柳如昇并没有反驳，说道，「殿下应该猜到我今日前来的目的。」

    秦景楠平静地看着柳如昇，柳如昇心中不得不感叹，若这个五皇子不是个哑的，恐怕……不过如果五皇子不哑的话，想来也活不到现在。

    柳如昇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放在桌子上推到了秦景楠的手边说道，「这是我柳家的诚意。」

    秦景楠看了一眼，却没有打开的意思，忽然笑了下也没有用笔和纸，竟开口说道，「不如再等十日，我请柳先生看一场好戏，到时候柳先生再决定。」

    就算是柳如昇，在秦景楠开口的那一瞬间，也瞪大了眼睛，像是要确定这声音却是是从秦景楠口中发出，许久才平复下来心中的震惊，「殿下都瞒了这么久，怎么今日却选择在我面前开口，难道不怕在下出卖了殿下？」

    「因为你是聪明人。」秦景楠还真的不怕，柳如昇今日坐在这里，就意味着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太子？柳家是绝对不会选择太子的，因为太子现在就是一个靶子，都这般年岁竟还没有参与过朝政，行的不过是一些小道而已，太子至今都没明白他的位置得意维持，不过是严帝想要玩平衡这一手罢了，又或者是故意推了他出来，严帝是宠爱贵妃和八皇子，甚至给八皇子起名为祚，可是严帝却不会立八皇子为太子，或者说不会在将死之前立秦祚为太子。

    这恰恰是因为严帝喜欢这个儿子。

    严帝已经老了，老到感觉到了儿子的威胁，他把秦祚的位置抬得太高，对秦祚的喜欢太多人知道，如果秦祚当了太子，那么朝中的大臣自然名正言顺的拥立太子，以太子马首是瞻，这不就威胁了严帝自己的位置吗？

    在太子、八皇子他们还小的时候，严帝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忧虑，可是等儿子长大，自己却越来越力不从心了，严帝怎么可能不去想。

    早先不废太子，严帝考虑的更多是为了朝堂的安稳，后来不废太子甚至还保护太子，却不让太子插手朝政，不过是为了平衡之道。

    太子是雍朝的储君，而八皇子是严帝最宠爱的儿子，朝堂上的大臣是支持谁？从龙之功虽然诱人，可是其中的风险又是众人皆知的，做事的时候难免就要犹豫，而且不管想要支持谁，他们都需要讨好严帝。

    严帝玩的这一手真的没人发现？不可能，不过是发现了也没有办法而已。

    就像是柳家，恐怕早就察觉了严帝的打算，甚至暗中观察了太子、八皇子许久，最终却无可奈何来找了秦景楠示好，太子身在局中，却下不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只能在这个局中挣扎，八皇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了局里，又性子暴虐恶习不断，他不会感激柳家出了多少力气帮他，只会觉得柳家就该全族之力支持他，若是失败了，就是旁人的错。

 第49章

    说到底柳家没有旁的选择，甚至也容不得他们不选。

    柳家的处境看似超然，却似崖边松柏，如今已容不得柳家逃避了。

    秦景楠问道，「想来不仅太子的人找过柳家，八皇子的人也上过门了吧？」

    柳如昇只觉得整个人都被看透了一般，他虽然比秦景楠年纪大，可是秦景楠那双眼……竟让他想起家中已逝的祖父。

    「不如等上十日。」其实柳家早就有所倾向，只可惜秦景楠要的不仅仅是暗中的那一点点帮助而已，「先生再来告诉我，柳家的决定。」

    柳如昇心中叹了口气，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高看了秦景楠，可是如今却发现他还是把秦景楠看的太低了，十日？怕是朝堂上又要有什么变化吧，「殿下，在下有一个疑问。」

    秦景楠点了下头，其实他依旧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今日能说这么多，一是想要拉拢柳家，一是看在莫君庭的面子上。

    「若殿下处于太子的位置，会如何做？」柳如昇看向了秦景楠，沉声问道。

    秦景楠眼睛眯了下，说道，「第一步，自请让出太子位。」有时候以退为进也是一种办法，甚至是一种威胁。

    只要严帝需要平衡朝堂，太子的位置就不会动摇，第一步走出来了，剩下的事情就要按照严帝的应对了，如果严帝真的准许了太子退位，那就直接安排人手举荐八皇子当太子。

    烈火烹油，而不自知。

    若是严帝不允许，那就可以再进一步，要求参与朝政，本身太子就有这样的权力，想要什么就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夺取，像是太子那样犹豫不定？寄希望于严帝的施舍？秦景楠觉得格外的可笑。

    何为蛊，把所有的虫子放在一个盒子里厮杀，最后活下来的就是蛊。

    皇城就是这样一个盒子，只有最后赢得人才能坐上皇位，用了什么手段？在得到皇位之前你过的如何屈辱，在登顶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胜利者才是笑到最后的。

    哪怕太子狠得下心，直接暗杀了严帝，然后以太子的身份登基，秦景楠也都赞一声敬佩，可惜太子恨严帝，却要讨好严帝，是太子却行小道，根本忽略了他身份给他带来的便利，可惜太子至今都没有明白过来，不过现在也晚了。

    严帝在政事上是个明君，雍朝国泰民安，在关于权力上更是步步为营，可惜在私事上却糊涂的要命，除非等这件事涉及到了他自身的安全，他才会醒悟。

    就像是贵妃瞒着有孕的事情，严帝为何忽然这么大的反应？那是因为严帝意识到，太医竟敢帮着贵妃隐瞒，万一是他病了需要用太医呢？别人的死活生存是无法让严帝觉醒的，只有关系到自身的时候，严帝老了，所以变得多疑没了自信。

    太子和八皇子……

    秦景楠从开始的目标就很简单，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如何好好地活下去？

    自然是坐上皇位！

    秦景楠让人送走了柳如昇，柳如昇到底拿走了那封他本想给秦景楠的那封信，如果秦景楠不是哑巴，那么他给出的这些东西确实不合适了，而且秦景楠为什么一直说让他等十天？

    从暗道走出的那一刻，柳如昇才发觉他的里衣已经被汗浸透，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侍从说道，「多谢。」

    来送柳如昇的侍从正是刚才在书房中站在秦景楠身边的那个，此时说道，「不用，我只是听从殿下吩咐，车夫会送柳先生回去。」

    柳如昇笑了下。

    侍从做了个请的姿势，让柳如昇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车夫就驾着马车离开了。侍从暗中护送柳如昇平安到落脚之处，这才回了五皇子府。

    秦景楠还在书房中，一手撑着脸，一手拿着笔随意在纸上写着什么，仔细看了就能发现不过是一些零散的线条，根本不是什么字。

    侍从进来后行礼说道，「殿下，人已经安排妥当，若是柳如昇有丝毫异动立马拿下。」

    秦景楠并没有开口。

    侍从犹豫了下问道，「殿下，柳家……」其实柳家并没有他们自己所想的那般重要的，多一个柳家和少一个柳家对五皇子暗中的势力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功效罢了，所以他想不通五皇子为何要给柳家这样一个机会，甚至暴露了最大的秘密。

    秦景楠看了侍从一眼，摆了摆手，那侍从不再说什么行礼退下了。

    为什么？秦景楠放下手中的笔，脑中不经意浮现了莫姝安的笑容，是愿意给她相信的喜欢的人一个机会吧，秦景楠站起身看着那线条凌乱的纸，随意把笔扔在桌子上，离开了书房。

    卧室中莫姝安睡的正香，秦景楠眼神柔和了许多，脱了衣服却没有马上上床，而是等身上的寒气散了，这才躺在了她的身边，把莫姝安搂到怀里，这才舒服的呼出了一口气，觉得缺的那一块好像被填满了似得。

 第50章

    天微微亮莫姝安就醒来了，却发现秦景楠还在睡，莫姝安放轻了动作本想悄悄从秦景楠的身上爬下床，却没想到刚爬到了一半就听见有些沙哑的笑声，莫姝安默默地扭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睁眼正看着她的秦景楠，又看了看自己的姿势，脸一红变成了跪坐的姿势嗔了秦景楠一眼，「什么时候醒的？」

    秦景楠换了个姿势撑着头侧躺看着莫姝安说道，「刚醒。」

    才不信！莫姝安皱了皱鼻子，却不再计较，而是大大方方下了床，拿了衣服自己穿好，这才拉了一下床头的绳子，莫姝安发现有人守夜的时候，秦景楠总是睡不安稳，所以莫姝安就不让人守夜了，秋实和冬清她们也可以多休息会了。

    秦景楠就侧躺着看着莫姝安梳洗，秋实把莫姝安的头发编成了一个大辫子挽起来，莫姝安整理了一下袖口，说道，「殿下再睡一会，晚些时候我来叫殿下。」

    因为有外人在，秦景楠并没有开口，只是笑了下，莫姝安眼睛一弯回了个笑容，就先出去了。

    院子是被莫姝安重新收拾过的，专门隔了一个小练武场出来，莫姝安活动了一番，等身体活动开了，就开始打拳。

    这拳法也不知道莫君庭从哪里学来教给莫姝安的，招式大开大合的看起来霸气十足，就是不太适合姑娘家，若不是莫姝安练拳后身体真的健康了许多，胡氏是绝对不会允许女儿练这个的，按照胡氏的想法哪怕要学也要选那招式漂亮适合姑娘家的学，比如剑舞一类的就是不错。

    莫姝安离开房间后，秦景楠就起身了，也不用人伺候，自己换了衣服让人打了水梳洗，莫姝安毕竟是姑娘家，用的都是温水，而秦景楠不管春夏秋冬，都喜欢用凉水。

    秦景楠靠在树干上，看着莫姝安习武，又想起在宫中莫姝安那一派柔柔弱弱，好似稍微有人声音大些就要吓晕过去的模样，心中更觉得好笑，怕是严帝、皇后和贵妃都看走了眼，把一只食肉的豹子当成了胆小的兔子来对待，其实秦景楠有些期待他们看到莫姝安变身的那一刻。

    莫姝安也看见了秦景楠，只是笑了下却没有停下来，等一套拳打完了这才问道，「怎么不多睡会？」

    秦景楠指了指放兵器的架子。

    莫姝安眼睛一亮，抿唇笑道，「好。」

    秦景楠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莫姝安先去选兵器，其实莫姝安还真没有碰过兵器，能学拳法已是不错，不是莫君庭不想教，而是当初的环境根本没有条件教，最重要的是胡氏和莫君庭都被莫姝安伤了自己。

    而秦景楠的意思是，他教莫姝安习武，让莫姝安自己选个兵器，莫姝安当然高兴了，其实早在秦景楠让人准备这些兵器的时候，莫姝安心中就有猜测了。

    莫姝安仔细看了一圈，最后停在一个长枪面前，她就喜欢这样霸气十足的兵器，秦景楠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却摇了摇头，握着莫姝安的手写道，「虽说一寸长一寸强，可是这样的东西并不适合随身携带，需要的时候也不好找到代替品。」

    「也是。」莫姝安明白秦景楠更多的是从实用上思考，可是秦景楠话中也透露了一个意思，他会教莫姝安，是觉得莫姝安会遇到需要使用的时候，或者说万一有那一天，他希望莫姝安是有自保能力的，「那殿下觉得……」

    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景楠捏了一下手指，莫姝安愣了愣扭头看向秦景楠，却见秦景楠眼中带着一种坚持，莫姝安轻咬了下唇叫道，「景楠觉得哪种更合适？」

    秦景楠在莫姝安手心写道，「为何不叫夫君？」

    莫姝安脸猛的红了，嗔了秦景楠一眼，秦景楠却笑了起来，却也没有为难莫姝安，而是牵着她的手走到一对双刀的位置，说是双刀其实也不合适，因为那两把虽是刀的模样，却只有莫姝安两个巴掌长，这还要带上刀柄，看起来倒更像是精致的摆件。

    这是秦景楠专门为莫姝安准备的，莫姝安虽然身体比一般女子要健康，力气也会大一些，可是相比起来还是有些欠缺的，特别是如果对手是男人的时候，所以有时候出其不意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秦景楠思索了很久，这才画了图纸，专门让人给莫姝安打造了这两把刀，等莫姝安练熟悉了，到时候照着这两把刀的样子打造几支簪子或者首饰，就可以让莫姝安随身携带了。

    其实秦景楠猜到莫姝安会更喜欢长枪大刀这类的，可是那些东西不容易携带，也有些太重了，会浪费莫姝安的力气。

    秦景楠把双刀拿下来放到了莫姝安的手上。

    莫姝安握着活动了一下感叹道，「好轻。」感觉还没有她腕上戴的镯子重。

    秦景楠捏了莫姝安手腕一下，莫姝安有些疑惑，秦景楠却只是示意莫姝安拿着双刀和他一并进了屋中，并让伺候的人都留在了外面，门关上后，这才说道，「这两把刀还不是成品，我想把它们给你弄成发簪或者手镯的，大致的模样是这般，不过到时候真成了还是要调整的。」

 第51章

    莫姝安眼睛却眯了一下，她注意到的并不是秦景楠说的把兵器弄成饰品让她随身携带的时候，而是打造兵器……若是想要做这样的东西，就意味着秦景楠手上掌握着一个可以打造武器的兵工坊，并且有一批手艺高超的工匠，只是雍朝并不允许私下打造利器，能打造兵器的工匠和能锻造武器的作坊都是在官府登记的，每一件也都需要登记在案。

    可是秦景楠……莫姝安觉得秦景楠掌握的肯定不会在官府登记，甚至知道的人也不多，可是秦景楠今日透露出来的消息，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的？这么一想，莫姝安就看向了秦景楠。

    秦景楠却是一笑，伸手捏了下莫姝安的鼻子，「这可是为夫最大的秘密。」

    莫姝安闻言心中颤了颤，只觉得满心的感动，这和秦景楠会说话不一样，严帝如果知道秦景楠能说话，并不会惩罚秦景楠，可是如果知道秦景楠暗中自己锻造囤积兵器，恐怕……秦景楠根本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哪怕秦景楠是个皇子也是如此。

    「其实这两把刀就足够了。」莫姝安看过不少杂记，知道兵器并不是越大越好，这样越小越轻越薄的才真的难打造，要是像秦景楠设想的那样把两把兵器打造成首饰好让她随身携带，恐怕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完成的，时间上倒是其次，其中花费的材料和人力才是真正的浪费，「其实我觉得到时候簪子长一些锋利一些也是可以用的，而且……宫中也能找到合手的。」

    他们是不能携带利器进宫，可是宫中本就有的呢？侍卫身上的佩刀不多，那烛台一类的也是可以用的，莫姝安看了看自己屋中的烛台，她觉得烛台都比秦景楠给她准备的刀要长一些。

    秦景楠轻笑出声，有些沙沙哑哑的，就像是小毛刷子在人的耳中轻轻搔过似得，哪怕不是第一次听秦景楠的声音，莫姝安还是觉得……这声音太犯规了。

    「我昨晚去见了一个人。」秦景楠忽然说道。

    莫姝安还真没有发现，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她睡的特别沉，难不成是因为秦景楠在身边的缘故？

    秦景楠看着莫姝安这样微微仰头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在她嘴角上亲了下，「你猜我见了谁？」

    「和我有关系的人？」莫姝安想了一下说道。

    秦景楠点头，「再猜。」

    莫姝安沉思了下，「是柳家人吗？」其实并不难猜，和莫姝安能扯得上关系，值得秦景楠半夜一见的也就剩下柳家了。

    秦景楠笑道，「真聪明，不过我让他等十天，看一场好戏后，再来与我见面。」

    莫姝安眼睛眯了一下，秦景楠笑的开怀，「一场很好看的戏。」

    虽说秦景楠要教莫姝安武功，并不是今日说了明日就开始练了，他先教的是让莫姝安如何握刀，出刀这一类的，其实真的说起来有些枯燥，不过莫姝安最不缺的就是耐性。

    只是这样平静的日子被宫中的一个消息打破了，贵妃小产了。

    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莫姝安下意识地看向了秦景楠，就见秦景楠倒是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

    秦景楠见莫姝安还在沉思，就走过来敲了敲她的头，挑眉指了指门的位置，他们今日本是要出门的，因为许久没见到胡氏和莫君庭了，莫姝安虽然没有明说，可是难免也有些想念，秦景楠自然看在眼里，专门选了时间陪着她回娘家。

    「不太好吧。」莫姝安有些犹豫地说道，毕竟贵妃刚小产，他们还出门的话，怕是会被人说。

    秦景楠在莫姝安的手心写道，「我们不该这么快得到消息。」

    莫姝安也明白过来了，「好。」

    两个人就像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似得，收拾妥当后就乘着马车离开了五皇子府。

    因为提前送了信，胡氏和莫君庭是知道秦景楠他们到的大概时辰的，不过因为秦景楠特意派人叮嘱过的缘故，胡氏倒是没有亲自来门口接，只有莫君庭一人、也不知道是莫姝安嫁人还是莫君庭将要娶妻的缘故，如今的莫君庭身上的气质更加温润，以前的莫君庭总给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可是现在那种违和感消失了，又或者说是变得内敛了，就好像是一把入鞘的宝剑，掩去了周身的锋芒，却更加的危险。

    秦景楠其实挺欣赏莫君庭的，倒不是因为莫君庭有才华，这世上有才华的人有许多，可是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要的是什么，想要得到的是什么，从而有魄力去放弃去选择去行动的。

    胡氏虽然没有专门在门口迎，却也没有在屋中坐等，而是站在院子中，莫姝安他们一进府就能看到的位置。

    莫姝安见到母亲，就笑了起来快步朝着胡氏跑去，胡氏说道，「慢些。」

    「母亲。」莫姝安搂着母亲娇声说道，「你怎么都不去看我啊。」

    胡氏闻言笑道，「这才几日。」不知是不是错觉，胡氏觉得女儿好似活泼了许多。

 第52章

    莫姝安心中明白，母亲不是不想自己或者忙着哥哥的亲事忘记自己，而是怕真的去的勤了，她被府中的人说闲话罢了。

    四个人回了屋坐下，胡氏就让人把特意给秦景楠和莫姝安做的糕点端了上来，秦景楠的记性很好，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是自己上次多用了几块的桂花糕，胡氏做的桂花糕和旁人做的不同，里面的桂花酱是胡氏亲手做的，只放了少少的糖，却又加了一些薄荷，味道很独特也很让人喜欢。

    秦景楠捏了块用了起来，其实他并不是很喜欢吃糕点，应该说在幼时吃的腻歪了，在宫中的时候他虽是皇子，可到底是个哑巴又不得宠，母亲还活着的时候还好，等母亲出事后，殿中伺候他的人又被皇后和贵妃用各种借口更换了一番，宫中捧高踩低是常事，那些人见秦景楠的情况自然伺候的就不用心了，虽然不说饿着冻着他，可是那饭菜时常送来的晚些。

    皇子的用度都是有规定的，每日的菜中也是必须有肉的，可是那肉都已经凉了，白花花的油让人看了就没食欲。特别是到了冬日，那些素菜就更少了，有时候一顿饭连个绿色的都没有，蒸肉炖肉吃的恶心，小孩子的身体还弱，秦景楠心中不信任任何人，自然也不敢生病，就怕漏了马脚，所以明显已经冷了或者吃了会让他不舒服的东西，吃过一次他就不肯再动第二次，这样一来就有些吃不饱了。

    多亏了宫中糖这类的用度有限量，糕点这一类的却没有，半大的小子正是吃的多的时候，秦景楠在饭上觉得吃不饱，就经常吃一些糕点，御厨的手艺虽然也是分人的，能拎到秦景楠这里的根本不可能是那些掌勺太监亲自动手的，味道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糕点早就吃的不愿意再吃，却知道自己没有任性挑食的权力，夏天和冬天的时候很少动那些肉菜，夏天天气热，送菜的宫人路上耽搁一会，素菜还好点肉菜难免有些味道了。

    可是胡氏做的糕点，秦景楠却很喜欢。

    因为莫君庭要娶妻的缘故，这院子已经重新修建了一番，只是莫姝安出嫁前住的那个院子没有任何的变动，一切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用了午饭，胡氏就先回屋休息了，莫君庭三人就到了花园中的亭子坐着聊天，莫君庭说道，「前段时间，莫志腾让人送了不少东西来，还有几幅不错的字画。」

    「送了哥哥收着便是了。」莫姝安倒是毫不在意，因为一个是同胞哥哥一个是丈夫，她倒是没有丝毫不自在，斜靠在软垫上看着外面的那些花花草草，「反正莫家不缺那么点东西。」

    莫君庭笑道，「我也是这般想的。」若是不收，怕是莫志腾心中不安，说不定还要找到族中老人来，不过东西收了也被莫君庭扔进库房了，「莫志腾看着成熟了不少。」

    莫姝安说道，「因为他终于不是只盯着哥哥了。」当初府中，莫志腾一直仇视莫君庭，就怕莫君庭抢了他的位置，那时候他只要讨好莫鹏就是了，如今莫君庭被过继了再无威胁，莫志腾也自觉坐稳了位置，不用像原来那般小心翼翼讨好莫鹏，莫志腾现在就是想要维持或者让莫府更上一层楼，考虑的事情自然比以前多了，说到底只有在关系到自己利益的时候，莫志腾才会成熟一些。

    莫府的事情其实他们都不太关系，是好是坏都无所谓，所以只说了两句就不再提了，秦景楠拿了纸和炭笔写道，「婚期订了吗？」

    「已经订了。」莫君庭端着茶喝了一口说道，「下个月十五号。」

    莫姝安看向了莫君庭，问道，「哥哥东西可都备齐了？」

    莫君庭笑道，「放心吧。」

    莫姝安见此也不再多问了，其实她心中也有一条线，虽然不想承认，可是等莫君庭娶妻后，他们兄妹两个就不能像原来那般亲密了，就像是她嫁人了一样，倒不是说两个人之间的兄妹情会淡化，只是各自有了各自的家庭，过多的插手才会消磨之间的情谊。

    秦景楠再次写道，「贵妃小产了。」

    莫君庭面色一肃，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夜。」秦景楠写道。

    莫姝安没想到秦景楠会和莫君庭说这些，不过也没有插嘴而是在一旁听着，其实她也有些好奇贵妃的小产到底是怎么回事，莫姝安心中隐隐猜测，怕是贵妃小产不简单，说不得有贵妃自己下的手，用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来挽回严帝的心，顺便栽赃一下皇后，莫姝安觉得贵妃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莫君庭看向了秦景楠，秦景楠写道，「怕是贵妃一派做的。」

    「我知道了。」莫君庭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我下个月底就去金陵。」

    莫姝安看向了莫君庭，下个月中成亲月底就离开的话，那柳姑娘怎么办？

    秦景楠摇了摇头写道，「不用急。」

    莫君庭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到时候会带着妻子一起去金陵，只是母亲……」

 第53章

    莫姝安闻言安心了一些说道，「让母亲和我住吧。」

    莫君庭也是这样的打算，一时间三个人都没有说话，虽然只是贵妃小产的事情，可是牵扯却很大，怕是朝堂上又要动荡了。

    莫姝安觉得秦景楠知道的消息更多一些，可是他没有说，怕是有自己的理由，所以也没有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就像是秦景楠至今都瞒着莫君庭自己不是哑巴的事情，怕是另有打算，莫姝安不是那种闺中少女，觉得夫妻和家人之间就该坦诚相待不该有丝毫的隐瞒，不管是夫妻还是母子，莫姝安觉得都是独立的，有自己的秘密或者不愿意让旁人知道的事情都是应该的。

    秦景楠和莫姝安留着用了晚膳这才回家，晚上将睡未睡的时候，秦景楠才开口道，「不是贵妃自己下的手。」

    「恩？」莫姝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秦景楠说的是贵妃小产的消息。

    秦景楠搂着莫姝安，眼神很平静，「你猜是谁呢？」

    莫姝安皱了皱眉头，秦景楠告诉莫君庭是贵妃一系，又说不是贵妃吩咐的，那么……有胆子做这些事情，又能让贵妃帮着隐瞒的，恐怕就是八皇子了，可是为什么呢？贵妃是八皇子的生母，她做了这么许多事情，为的也是这个儿子。

    秦景楠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若是再晚一些时候，恐怕贵妃也会狠下这个心，那时候贵妃虽然会觉得伤心，却不会绝望。」

    不知为何莫姝安听着秦景楠的话，却觉得心疼。

    「你说，有什么比亲生儿子动手想要害死肚中另一个孩子更让贵妃绝望呢？」秦景楠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手却轻轻抚着莫姝安的背，「最妙的是贵妃还要处心积虑把污水泼到皇后那边，不能牵扯到八皇子。」

    「可是这样仓促之间的事情，哪里能万全。」

    听着秦景楠的声音，莫姝安想起了他说过的，当初生母死的时候其实是有孕在身的，秦景楠是期待这个未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的吧。

    八皇子会动手，怕是一时冲动，其中少不了秦景楠的手笔，就要看秦景楠想要什么时候爆出这件事了。

    狠吗？毕竟贵妃肚中也是一条生命。

    莫姝安却不觉得，她不是圣人，没有舍己为人的心，贵妃的今日不过是昨日做下的孽。

    「我会下地狱的。」秦景楠忽然说道。

    莫姝安嗯了一声，并没有安慰，这些事情想来只是秦景楠做的冰山一角，能走到今日发展了这样的势力，他暗中做了多少事情可想而知，莫姝安不知道秦景楠怎么一点点把势力壮大的，也没有去问，她觉得总有一日秦景楠会告诉她，「我们一起。」

    哪怕不能再投胎也好，或者下辈子沦到畜生道也罢了，他们总是要一起的。

    宫中贵妃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严帝看着心中也难受，自那日贵妃生辰后，严帝虽不似以往那般独宠贵妃，对贵妃的态度却缓和了不少，如今得知贵妃小产，以往的不好也都抛之脑后了，就连贵妃有孕的隐瞒，严帝都觉得可以原谅甚至能理解了。

    贵妃默默地垂泪，宫女赶紧劝道，「娘娘万不可落泪，伤了眼可怎么办？」

    严帝坐在床边握着贵妃的手，只觉得贵妃的手冰凉，接过帕子给贵妃擦了擦眼温言道，「我们还有祚儿。」

    提到秦祚，贵妃只觉得悲从中来，却不能大哭出声，因为那样太过狼狈，微微垂眸泪珠不断落下，楚楚可怜。

    宫中嬷嬷端了红糖水来，严帝看了说道，「给朕吧。」

    「是。」

    严帝端着碗，盛了一勺说道，「先润润唇。」

    小产比生产还要伤身，特别是贵妃年岁已经不小，肚中胎儿已有五个月，流出来的时候已经能看出是个男孩了。

    贵妃现在根本不想吃任何东西，若是严帝不在，她倒是能发泄一番，偏偏严帝在这里守着，她只能温婉柔弱，脸上带着几分感动和脆弱，小口喝下了红糖水，严帝倒是难得的耐心，一勺一勺把一碗红糖水都喂给贵妃喝下。

    「还要吗？」严帝把空碗交给了一旁的宫女，问道。

    贵妃摇了摇头，情绪瞧着倒是平稳了许多，其实她此时最需要的就是休息，「陛下，我没什么关系的，政事重要万不要耽误了。」

    严帝让人伺候着贵妃躺下，自己坐在床边握着贵妃的手说道，「无碍的，朕陪你，等你睡了再离开。」

    贵妃勉强一笑说道，「谢谢陛下。」

    严帝伸手整理了一下贵妃的发，「睡吧。」

    贵妃这才闭上眼睛，她这一生防备着任何人，可是从来没有防备过她的儿子，那个小小的在她肚子中一点点长大，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儿子，从那么小一点只知道哼哼哭泣的婴儿长成如今的模样。

    她这一生做尽坏事，手上沾满了人命，可以说对不起任何人，却绝对没有对不起过自己的儿子，她做的这一切也都是为了他啊。

 第54章

    可是偏偏就是她的儿子。

    贵妃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若是秦祚愿意与她商量，她……也不会拒绝的，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哪里有秦祚重要，可是偏偏秦祚什么也没有说，自作聪明的安排了一通后，把加了药的汤端到了她面前。

    就在不久前，这里还有一个小生命，她其实也没有想到会隔了这么多年，再次有了孩子的……贵妃只觉得心里揪着疼，这是报应吗？

    「父皇，母妃怎么样了？」秦祚放轻了脚步走了进来。

    严帝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才睡下。」

    其实贵妃根本没有休息，听着严帝和秦祚说话。

    秦祚故作愤怒，握紧了拳头咬牙说道，「母妃……太医都说母妃这胎很稳的，我一直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的。」说着就红了眼睛。

    严帝也觉得心痛，「行了，这件事朕一定会严查的！」

    秦祚用衣袖擦了下脸这才说道，「是儿子失态了。」

    严帝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这可是贵妃啊，贵妃有孕都能被人害到流产，那么……严帝心中又开始怀疑了，当初他怀疑后宫那些事情是贵妃做的，可是如今看来却不一定了，可是除了皇后和贵妃还能有谁？又或者说她们两个都不无辜？

    秦祚见严帝半天没有反应，心念一转说道，「父皇，儿子……」

    话还没有说完，贵妃就睁开了眼，哪怕心中再难受，她也不可能真的让严帝怀疑到秦祚身上，「祚儿，你怎么来了？」

    严帝看向贵妃，问道，「可是扰了你休息？」

    「我也睡不着。」贵妃说着就落了泪，「总觉得一闭眼就好像……」

    秦祚只觉得贵妃醒的时间不对，可是因为做的事情，难免有些心虚，避开了贵妃的眼神说道，「母妃身子可还好？」

    贵妃半撑起身体，被子下面的手紧紧抓着褥子，脸上却露出笑容安抚道，「无碍的，祚儿今日的功课可做完了？」

    秦祚小声说道，「儿子担心母亲。」

    「是吗？」贵妃刚开口，就觉得自己的口气不对，「那也不能耽误了功课，让你父皇失望。」

    严帝劝道，「祚儿一片孝心，今日就算了。」

    贵妃这才不开口，低着头应了一声，严帝说道，「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祚儿好好陪陪你母妃。」

    「是。」秦祚有些不安的应了下来，他安排的挺谨慎的，母妃应该不会知道吧。

    贵妃应了一声，「那妾等着陛下。」

    严帝又安慰了几句，贵妃说道，「妾起不来身，让祚儿去送送陛下吧。」

    「不用了。」严帝温言道，「既然睡不着，让祚儿陪你聊聊。」

    贵妃笑了下，却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秦祚一眼，秦祚说道，「父皇，儿子送您。」

    严帝也没有再拒绝，就和秦祚一并离开，到了门口就不让秦祚送了，还叮嘱秦祚好好陪着贵妃说些开心的事情。

    秦祚一一应了下来，目送严帝离开，这才转身回了屋中。

    严帝并没有去御书房处理政事，而是直接去了皇后宫中。

    在门口的时候，秦祚脚步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仿若无事一般走了进去，可是屋中却不见那些伺候的人，只有贵妃一人已经靠着垫子坐在床上，眼神幽幽的看着他，秦祚心中有些慌乱，强自镇定地问道，「母妃怎么不留人伺候？」

    「我们母子多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贵妃却没有回答秦祚的问题，反而问道，「我儿真的长大了。」

    秦祚在离床还有十来步的时候就停了下来，贵妃面色平静，没喜没悲，甚至严帝在时的柔弱也没有了，只是重复道，「我儿真的长大了。」

    「母妃……」秦祚心中慌乱。

    贵妃招了招手，说道，「来，坐过来。」

    秦祚抿了抿唇，这才走了过去却没有依言坐下，只是站在床边低头看着贵妃。

    贵妃说道，「坐下！」

    秦祚这才坐下，贵妃恨不得狠狠扇秦祚几巴掌，可到底是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也是自己所有的希望，「祚儿，这么多年，你想要的东西，哪一样母妃没有竭尽全力给你？」

    「母妃……」秦祚喃喃道，看着贵妃的态度，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贵妃是知道了。

    贵妃的眼泪不断落下，「祚儿，你……你为何做事前不先与我商量一番？」

    秦祚心中又是心虚又是内疚，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母妃！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他就是个灾星。」

    贵妃诧异地看着秦祚，她想过很多，秦祚为何要这样做，可是偏偏没想到秦祚会是这样的理由，哪怕秦祚说为了太子位陷害皇后也比这样的理由好，「灾星？就是因为你觉得他是灾星，你就要除掉他？是不是哪一天你觉得我是灾星了，也要除掉我？」

 第55章

    「母妃。」秦祚赶紧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想自你有孕起，皇后和太子就翻身了！明明在这之前父皇已经带我去御书房教我如何处理政事，批改奏折了，可是……自从母妃有他后，我们母子两个得了什么好处？皇后和太子都压在我们头上了。」

    贵妃看着秦祚，她养了秦祚这么久，可是看出秦祚是真的这样认为的。

    秦祚吐出一口气，心中压着的事情说出来了他觉得舒畅多了，「而且母妃你也不年轻了，生孩子多危险，万一皇后再做点手脚，你让儿子怎么办？」

    贵妃的指甲狠狠刺进手心，「所以你都是为了我考虑？」

    「难道母妃不想重新压过皇后吗？」秦祚没发现贵妃的异常，说道，「只要让父皇觉得是皇后做的，那掌管后宫的权力不就回到母妃手里了吗？」

    贵妃看着秦祚，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为何不与我商量？」

    秦祚说道，「我怕母妃不舍得。」

    你既然知道我不舍得为何还能下的去手，难道就不知道小产更伤身吗？

    只是这些话贵妃问不出，有些话出口了怕是他们母子之间的情分就剩下不了多少了。

    「为了你，母妃还有什么舍不得的？」贵妃柔声说道，「你可知道这事情做的匆促，万一留下痕迹怎么办？」

    秦祚有些不服气说道，「母妃放心，我都安排妥当了。」

    贵妃心中揪着疼，秦祚能做成这些事情，自然是动用了宫中安排的暗桩，可是那些人手也是她亲手教到了秦祚手上的，「是吗？那为何还要留活口？」

    秦祚看向了贵妃，贵妃说道，「我已经把那些经手的人都给处理干净了，以后记得，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可留下把柄懂吗？」

    「可是那些人……」秦祚有些不舍，那些棋子才用一次就毁了，他觉得太过可惜，好不容易才安插进去的。

    贵妃说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连这些都舍不得，还想夺什么？」这些棋子倒是不舍得，可是他怎么舍得对自己这个爱护了他那么许久的母亲下手。

    秦祚这才应了下来，说道，「我知道了。」

    贵妃仿若不经意问道，「你府里新进了什么人吗？」

    秦祚刚想说，就想起那人的话，眼神闪了闪笑道，「母妃怎么这样问？」

    「只是觉得祚儿长大了。」贵妃柔声说道。

    秦祚笑了笑没有说话，「母妃，只要把皇后和太子拉下去，你以后就是太后了。」

    贵妃心中一沉，看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秦祚身边却是多了人，也是她有孕后对秦祚有些忽视，「恩。」

    秦祚一回府就让人叫了易先生来，易先生是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文士，一身青色长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秦祚对他格外信服，在易先生进来的时候主动起身迎过去说道，「先生。」

    易先生点了下头，「八殿下。」

    秦祚请易先生坐下后，才急匆匆坐在了他旁边说道，「易先生，今日的……」

    「八殿下。」易先生先打断了秦祚的话，「我有一事要与殿下说。」

    秦祚心中有些不喜，可是因为易先生能知古今的本事，倒是强忍着说道，「易先生请讲。」

    易先生沉声说道，「我今日心中有感，怕是活不了几日了。」

    「什么？」秦祚惊讶地看向了易先生，「先生何言如此？」

    易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此乃人祸不为天命。」

    秦祚说道，「在我府上谁还能害了先生不成？我会安排人好好保护先生的。」

    易先生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殿下。让我死的人正是殿下最亲近的人。」

    秦祚脸色一变诧异地看着易先生，易先生却不再说只是问道，「八殿下今日在宫中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先生……」秦祚还想再说，就见易先生眼神平静，剩下的话竟然说不下去了，只得把今日宫中的事情与易先生说了一遍，然后强调道，「母妃说为了我什么都愿意舍弃的，母妃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我应该先与她说才对。」

    易先生眼神闪了闪，一个人越是强调一件事往往是心中也不够相信，若是真的相信的，哪里需要这些解释，「八殿下，母亲总是爱自己孩子的。」

    这话明着像是劝秦祚的，仔细想来却处处陷阱，秦祚是贵妃的儿子，那贵妃肚子中的那个不是吗？

    「那孩子流出来的时候怕是已经成型了吧？」易先生问道，「八殿下，需知女人小产月份越小越不易伤身的。」

    秦祚咬紧了牙看着易先生，易先生只是说道，「有俗语，七活八不活，那孩子七个月出生是能活下来的，八个月反而活不了。」

    「先生到底何意，请直言。」秦祚其实心中已经明白了易先生的话，却不想去相信，母妃明明说为了他什么都肯的，可是易先生都知道的事情母妃会不知道吗？

 第56章

    易先生却不再多言，毕竟过犹不及，「殿下千万要记得，若是陛下要惩罚太子，你一定要给太子求情。」

    「为什么？」秦祚问道。

    易先生说道，「这样一来，才能借机参与朝政，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所以千万不能让他在朝堂上有所作为。」

    秦祚皱眉头说道，「我明白了。」

    易先生说道，「你还不明白。」

    秦祚看向易先生，易先生解释道，「太子的年岁已大，这段时日朝堂不停有人上奏，请陛下令太子参与国事。」

    想到这个秦祚心中就满满的怒火，那太子有哪里好，不过就是早生几年罢了。

    易先生说道，「贵妃小产的事情既然牵扯到了皇后身上，起码能阻一阻太子，多些时间殿下就多一些准备的时间。」

    秦祚点头，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毫不犹豫地对母妃下手，他虽然觉得那孩子是灾星，可是说到底小产对贵妃身体不好。

    易先生沉声说道，「殿下手中的势力……还是太少，而且完全听殿下话的也不多。」

    秦祚脸色变了变，他手中的那些人大多都是贵妃给他的，想来贵妃手中还有，却不肯全部交给他而已，易先生摩挲了一下手指说道，「就像是这次的事情，殿下安排的已经很是完美，贵妃如何得知的？不过是那些人的主子是贵妃而已。」

    这话极其诛心，却正好说到了秦祚的心底，他也觉得自己安排的处处妥当，可是母妃这么快知道，定是有人出卖了他。

    「想来贵妃已经把那些听命殿下的人都处理了。」易先生说的很肯定，「这样反而不妥。」

    秦祚本就心疼那些人手，其中有不少是他自己安插的人，「请先生指教。」

    易先生叹了口气说道，「那些人做的隐蔽，又是贵妃小产，贵妃是殿下的生母，若是想要帮着殿下隐瞒，自然很容易把痕迹清扫干净，也不需要殿下冒险把脏水泼到皇后那里，陛下自然会怀疑到皇后身上，毕竟这宫中如今除了皇后就是贵妃了，陛下的子嗣中也只有太子和殿下有资格争那皇位。」

    秦祚点头，不知不觉心思沉了进去，仔细思量后也觉得易先生说的。

    易先生说道，「这样把人都清理了，反而打草惊蛇了。」

    秦祚唇紧抿着，不用易先生说，他心中已经明白母妃为何会如此，说到底母妃心中还是介意的，这才把那些人给清理掉。自从母妃怀孕后，她就变了，一直让自己忍耐，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事事为他着想的母妃了。

    「殿下长大了。」易先生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没觉得有什么，可是仔细思索却一直在给贵妃泼脏水，「很多事情都该自己做主了。」

    秦祚没有说话。

    易先生看向秦祚，沉声说道，「殿下，你来看。」

    秦祚跟着易先生走到院中，易先生指着东边说道，「您本是帝星转世，理应顺顺当当成为一代明君，可惜……因为秽星的缘故，使得你受到影响，平添了波折，在下才疏学浅，却算不出秽星到底转世为何人，只知必是殿下周围的人。」

    其实秦祚并不懂星象，可是看着易先生的指点，果然看见一颗特别明亮与周围截然不同的星，而它旁边也有一颗较小暗淡的，心中大惊说道，「先生教我。」

    易先生看着秦祚的模样，心中也有些疑惑，说到底他不过是随意指了一下，怎么把秦祚给吓成这般，面上却丝毫不漏，只是说道，「三日后，我给殿下答案。」

    秦祚点头，「我定会保护先生的安危。」

    易先生闻言只是一笑，单手背在身后，「无碍的，只望殿下荣登九五的时候，记得答应在下的事情就好了。」

    秦祚正色道，「先生放心，到那一日先生可以亲自去手刃仇人。」

    易先生没再说什么，只是行礼后直接离开了，秦祚咬牙特意安排了信得过的人去保护易先生，那些人都是衷于秦祚的，而不是贵妃给的人手，其实说到底秦祚心中已经信了易先生的话。

    皇宫中，严帝一直无法入睡，他今日去皇后宫中本想责问皇后，却见皇后已经去了首饰和外衣跪在地上请罪，甚至自请封殿，看着这样的皇后，严帝却不知道再说什么，甚至心中又开始怀疑，到底是不是皇后所为，若是皇后所为又图的是什么呢。

    「吴生，水！」严帝坐起身有些烦躁地喊道。

    吴公公赶紧端了温水来伺候严帝用下，又给严帝披了衣服，严帝皱眉说道，「吴生你觉得贵妃小产的事情，到底是何人所为？」

    「奴才不知。」吴生开口道。

    严帝怒道，「朕要你何用！」

    吴生赶紧跪下说道，「奴才真的不知，只是奴才却觉得，人尽皆知陛下对贵妃腹中胎儿的看重，就算这般也要冒险下手的，肯定是有更多的好处。」

 第57章

    严帝闻言心中一惊，旁观着清，被吴生这样提醒他也想到了，从这件事中得利最多的就算不是凶手，也和凶手有牵扯了，那么得利的是谁？皇后吗？不，应该不是，皇后刚拿回了掌管后宫的权力，若是这样贸然对贵妃下手，根本得不到什么好处，是觉得贵妃生了儿子后会对太子的位置有威胁？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还有八皇子。

    皇后和贵妃之间自然是不和的，可是皇后也不会是个傻得，若是真的想下手，也只会对贵妃下手，而不是那么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更何况皇后宫中还有一个快要生产的贵人。

    严帝越想越觉得心中阵阵发寒，他仔细思量后却觉得这件事最终得了好处的只有贵妃。

    可是贵妃的伤心也不像作假……

    万一是皇后做的，专门让他这般去猜测贵妃又要怎么办？

    吴生站在一旁，就连呼气都放轻了，就怕被严帝注意到，他倒是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贵妃做的，舍弃了一个未出生的孩子，重新得了权力，倒是不亏。可是这些话吴生却不敢说，心中也有些害怕贵妃，若是有朝一日贵妃重新得势，或者八皇子登基了，怕是他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五皇子府上，秦景楠和莫姝安倒是浓情蜜意的，莫姝安斜躺在软榻上，手执书卷眉眼含情看着秦景楠，秦景楠正在作画，他画的很仔细，看了看莫姝安才低头继续画去。

    「累了吗？」秦景楠问道，「需要休息会吗？」

    「哪里能累到。」莫姝安笑道，「不过是躺着罢了。」

    秦景楠并不要求她一直一个姿势，莫姝安刚躺下没多久，刚才是靠坐着看书的。

    莫姝安问道，「那天命帝星的说法，八皇子真的会信吗？」

    「自然。」秦景楠虽然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告诉莫姝安，可是很多事情并没有瞒着，「因为他需要一个理由。」

    莫姝安打了个哈欠，明明下午才睡了许久，此时又觉得困了。

    秦景楠注意到马上放下了笔，走过去半跪在软榻旁，手轻轻摸了摸莫姝安的脸，「如今还没到冬天，怎么就这般睡不够。」

    「怕是要长个子？」莫姝安笑着说道，「不要担心，没事的，能吃能睡还不好吗？」

    秦景楠微微垂眸说道，「一日两日也就罢了，不如明日叫大夫来给你瞧瞧？」

    莫姝安其实并不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不对，可是看着秦景楠的模样，还是说道，「也好。」

    因为担心莫姝安的身体，秦景楠次日一大早就让侍从去请了大夫来。

    那大夫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五六的模样，秦景楠见到他点了下头，路上那侍从已经和大夫说过了，所以也没隐瞒只是喊道，「殿下。」

    莫姝安看了一眼那大夫又看向了秦景楠，怕是这个大夫也是他的人，不过这也说得过去，秦景楠在莫姝安手心写道，「是我的人，放心。」

    事关莫姝安的身体，秦景楠根本不敢大意了，宫中的太医虽然医术好，却不是能信任的。

    莫姝安应了一声，「麻烦大夫了。」

    「是属下分内之事。」大夫见秦景楠的模样，就知道这位新五皇子妃在五皇子心中的地位。

    秦景楠看了他一眼，他赶紧说道，「请。」

    莫姝安把手放在脉枕上，秋实拿了帕子盖在莫姝安的手腕上，大夫才坐下仔细把脉，许久说道，「请皇子妃换左手。」

    秦景楠眉头皱了皱，心中难免有些担忧，莫姝安微微垂眸换了手，大夫又把了一会问道，「恭喜殿下、恭喜皇子妃，皇子妃已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莫姝安瞪圆了眼睛诧异地看向了那大夫，秦景楠心中也满是诧异，还有一丝说不出的……不敢相信的感觉。

    「可是我前段时间小日子刚过。」莫姝安喃喃道，她小日子一向很准，这次虽然少了一些可到底还是来了。

    大夫恭声说道，「并无大碍的，皇子妃放心，只是以后万不可累着。」

    秋实和冬清却是纯然的喜悦，赶紧说道，「恭喜殿下，恭喜主子。」

    秦景楠看着莫姝安的肚子，这里面有他的孩子，他的孩子……不知为何秦景楠心中竟升起了一股恐惧，万一他没有办法护住莫姝安和他们的孩子怎么办？自己的母妃就是因为有孕才死的，贵妃肚中的孩子也是……

    莫姝安嘴角微微上扬，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这里有个孩子？他们两个的孩子，可能有着秦景楠的眼睛，她的鼻子……莫姝安抬头看向秦景楠刚想说什么，就看到秦景楠的神色，心中一沉说道，「你们先退下。」

    「是。」

    留在屋中的除了秋实和冬清外，就剩下那个大夫和秦景楠的侍从，毕竟事关莫姝安的身体，不好让太多人知道，此时听了命令见秦景楠也没有开口，就都态度恭顺的退了下去。

 第58章

    莫姝安起身走到了秦景楠的身边，握着秦景楠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什么话也没有说，秦景楠先抬头看了眼莫姝安，莫姝安脸上还带着笑，眉眼间是一种幸福，秦景楠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他的手比莫姝安大许多，贴在莫姝安的小腹上，有些暖暖的，而且这里面还有他们的孩子。

    其实莫姝安现在还没有显怀，根本感觉不到什么，可是秦景楠就是觉得心中沉甸甸的，好像是另一种责任。

    「我们的孩子。」秦景楠的声音沙哑，其实因为经常和莫姝安说话的缘故，他的声音虽然比常人低沉一些，已经恢复了正常，可是今日……

    不过是因为在乎，莫姝安说道，「是的，我们的孩子。」

    秦景楠和莫姝安都明白，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甚至因为他的到来会使得秦景楠的计划延后再遇波折，可是这是他们的孩子，已经悄悄来了，他们害怕担心的只剩下如何保住这个孩子。

    「我会护你们的。」秦景楠的心神已经稳了下来，其实他这般的年龄早就该为人父了，他保证道，「我会护住你们的。」

    莫姝安双手轻轻揽着秦景楠的头，秦景楠的脸贴在莫姝安的小腹上，莫姝安抚着秦景楠的发，温言道，「恩，我信你。」

    秦景楠眼神闪了闪，已经有了决定。

    八皇子府上，易先生看着身边伺候的人，大部分都是生面孔，而且对他的态度很是恭敬，却也太过小心了，就算一壶茶也要再三验过才敢端给他，想来是秦祚下了死命，若是他出事了，这些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易先生看在眼底，心中却觉得可笑，这样虽然能妨着别人来害他，却挡不住一个人自己寻死，端着茶喝了一口，姿态悠然地拿着本书看了起来。

    秦祚今日是被严帝召进宫中的，其实严帝对秦祚的偏爱从名字上就能看出，他本想着等自己百年之后就把皇位交给秦祚的，这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总是要多为他考虑一番，如今的太子位，不过是让太子暂坐的，严帝觉得这也是他对秦祚的保护，心中因为贵妃的事情产生了顾虑，严帝自然要把秦祚带在身边多多观察一番。

    太子来的时候，严帝正在教导秦祚如何处理政事，太子眼中满是血丝，心中恨到了极致面上却不显露，而是直接跪在地上哭求道，「父皇，请父皇命太医去看看俞氏，俞氏……俞氏肚中还有儿子的子嗣啊。」

    严帝眉头一皱问道，「这是怎么了？」

    「父皇，俞氏早上就见血了，儿子就让人去请太医，可是太医至今都没有到。」太子像是痛苦到了极致，「儿子没有办法了父皇。」

    秦祚心中一慌，严帝却是满心怒火，「吴生，去请太医！」

    「是。」吴生赶紧跑着出去请太医了。

    太子哭着说道，「谢父皇。」

    严帝说道，「你先回去吧。」

    「是。」太子行礼后退了出去，却狠狠看向了秦祚，带着一种彻骨的仇恨，严帝自然也看到了。

    等太子离开，秦祚才说道，「父皇，那些太医太不像话了，父皇一定要严惩，那可是太子哥哥的嫡长子。」

    严帝仔细看了眼秦祚，就见秦祚脸上满是担忧和愤怒，情绪缓和了一些，不管怎么说，起码他的儿子还是好的，「朕知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娶媳妇了。」

    秦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全凭父皇做主。」

    其实严帝早先就有给秦祚指婚的打算，可惜出了一个姑娘撞死在秦祚府邸前的事情，这才耽误了下来，此时想来心中已有了几个打算，要是给秦祚选妻子，那么娘家势力不能太大的，毕竟后族势力太盛不是好事，品性什么最是重要，这么一想又觉得头疼，这事情本不该严帝操心的，毕竟他也不知道哪家姑娘是什么情况，最好的是交给皇后或者贵妃，可惜严帝如今并不信任这两个人，只能让吴生去细细打听了。

    太子离开的那一眼，让严帝心中有了猜测，怕是太医的事情，太子怪罪到了贵妃身上，只是贵妃是贵妃，秦祚是秦祚，秦祚说到底也是太子的弟弟，他还活着太子都这样看秦祚，若是有朝一日他不在了，秦祚可要怎么办？这么一想，就更确定了皇位最后要给秦祚的心思，毕竟人皆有私心，严帝总是想把最好的给自己喜欢的儿子。

    严帝说道，「总要你喜欢才是，行了，朕会给你做主的。」

    秦祚笑了下，眼神闪了闪说道，「儿子还是有些担心嫂子，太子哥哥毕竟是个男子，不知道皇后娘娘去了没有，有皇后娘娘在，想来会好一些。」

    严帝闻言说道，「皇后也重视着，想来也是去了，太子刚才的态度……」

    「儿子知道哥哥是心急。」秦祚正色道，「儿子也担心小侄子。」

    果然严帝神色更加缓和了，秦祚仔细看着心中却对易先生更加信服，易先生早就猜到太子怕是早晚要拿太子妃做源头，给贵妃身上泼脏水，易先生再三叮嘱到时候他只要表现的对哥哥嫂子的担心对小侄子的担心就足够了，如果太子妃或者太子妃肚中的孩子出事，最后这事情被诬陷在贵妃身上，他直接磕头替贵妃认罪便可以，事后仔细解释，因为那时候严帝正处于气头上，辩解反而不妥，认错被惩罚了，事后严帝一定会补偿，然后再让严帝怀疑这一出戏都是皇后一系做的即可。

 第59章

    秦祚本还有些疑虑，可是今日的事情无疑证实了易先生的才能，一时间心中还美滋滋的。

    严帝想了一下说道，「想来你也静不下心了，陪朕去看看吧。」哪怕再偏心，严帝也不想落下把柄，走一趟就是了。

    秦祚扶着严帝起身说道，「父皇心慈，想来有父皇在，皇后娘娘和太子哥哥都会放心的，就是嫂子知道也会感恩的。」

    严帝应了一声，去看一趟也不费事。

    秦祚故意提了皇后几次，见严帝还没反应，心中着急却不好再说。

    严帝招了招手说道，「和朕坐一起吧。」

    秦祚心中一动差点就同意了，可是想到易先生的话，赶紧说道，「父皇，这不妥，儿子知道父皇是宠爱儿子，可是儿子却不能这般，那是只有父皇能坐的。」

    严帝看着秦祚一脸严肃的样子，明明心中满意，面上却只是说道，「父子之间哪里有这么多讲究，行了就你规矩多。」却没有再说让秦祚上来的话。

    等秦祚上了后面的轿子，严帝缓缓叹了口气，一个连孩子都懂的道理，怎么偏偏贵妃从来不懂，多亏祚儿没有养歪。

    太子宫中，皇后和太子正等在院外面，吴生已经请了太医来，此时来到了严帝的身边，皇后见到严帝，就带着太子一并行礼，严帝挥了挥手说道，「怎么样了？」

    秦祚先给皇后和太子行礼后就退到了严帝的身边。

    皇后满脸着急，闻言说道，「太医刚开了药。」

    太医是男子并不能入内，就靠着里面医女的描述开的药，严帝看向了太医，太医行礼后说道，「回陛下的话，太子妃……」太医说了不少，可是总结下来就是太子妃情况不太好，先喝一碗药试试，若是不行的话，他也没办法了，因为太子妃这一胎本就不好，如今又是受了外界的刺激才早产的。

    秦祚听着虽然话说的不太一样，却和易先生说的意思大致相同，果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太医先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把责任推到旁处。

    严帝点头表示知道了，心中倒是没什么感触，这个太子妃是皇后替太子选的，原是兵部尚书的嫡孙女，图的是什么严帝一看就知，而那兵部尚书暗中帮着太子做了不少事情，严帝直接找机会发作了兵部尚书，把他革职了不说，太子妃族中的人也都没再重用过，看到了兵部尚书一族的下场，那些大臣就老实了许多。

    秦祚说道，「父皇，不如再召几个太医来，一人计短三人计长，毕竟是太子哥哥的嫡子。」

    太子闻言诧异地看了秦祚一眼，又和皇后交换了一个眼神，皇后微微皱眉心中也觉得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严帝倒是觉得欣慰，「吴生，还不快去！」

    「是。」吴生行礼后退下。

    严帝说道，「皇后好好照顾太子妃，朕还有政事。」

    「恭送陛下。」皇后温言道。

    严帝刚想带着秦祚走，就看见一个身上沾了血的医女跑了出来，「不好了，太子妃大出血了。」

    「什么？」太医也顾不得别的，「药还没好？」

    严帝此时也不好离开了，太子怒道，「药呢！煎药的人呢！」

    「来了。」端着药的宫女急匆匆跑来。

    太子吼道，「还不快送进去！」

    「是。」

    医女低声把太子妃的情况和太医说了，太医皱着眉，只觉得自己太过倒霉，怎么偏偏今日值班。

    秦祚心中想着易先生的话，低声劝道，「父皇，太子哥哥怕是太过心急不是故意冒犯的。」

    皇后一听，心中生撕了秦祚的心都有了，刚才太子在严帝面前那般表现，自然是因为心急，可是说到底也是不符合规矩，严帝本身没有注意到，偏偏秦祚这个小畜生这样一劝，明着像是给太子说好话，不过是提醒严帝而已，几日不见怎么这小畜生变聪明了。

    秦祚也看到皇后的神色，心中得意，果然易先生说的才是对的，母妃到底是在后宫待久了，思虑没有易先生周全，不过易先生的话……母妃真的要杀易先生吗？这么一想，秦祚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皇后瞪了太子一眼，太子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表现的有些太过了，赶紧说道，「父皇，儿子……」

    话还没有说完，里面又一个接生嬷嬷跑了出来说道，「太子妃情况不好，血止不住，怕是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住一个了。」

    严帝皱起了眉头，秦祚只觉得上天都在帮他。

    皇后唇动了动，要她说一定是要保孩子的，可是严帝在，这话却不好从她口中说出，更不好让太子说，那样会显得太子太过无情了，一时间只觉得左右为难，「太医呢！太医怎么说？」

    太医面色难看说道，「还请太子快做决定。」

    严帝说道，「行了，毕竟是太子妃，太子自己决定吧。」

 第60章

    太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还请父皇做主。」

    严帝皱眉看着太子，满心的不喜，秦祚担忧地说道，「太子哥哥，嫂子毕竟是你的妻子，肚中也是你的孩子，在场的也就只有你做主最合适了。」

    太子还想说话，就听皇后说道，「保大人！」

    皇后红了眼睛说道，「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太子妃……」就算是现在保太子妃了，可是还有坐月子的这段时间，一个已经没娘家支持的太子妃对太子的用处有限，总归是要发挥一下余热的，等以后太子登基了，再提拔一下太子妃娘家便是了，这么一想皇后就下定了决心，「太子妃才是最重要的。」

    太子心中却有些不情愿，只是看着皇后的眼神，说道，「保太子妃。」

    严帝闻言看向太子，难得温言道，「以后时日还长着，太子妃需要什么滋补的药都选了好的送上。」

    皇后应了下来。

    严帝不再说什么，就带着秦祚离开了。

    五皇子府上，因为莫姝安有孕的缘故，秦景楠又把院子伺候的人给重新调整了一番，如今能在莫姝安身边除了她陪嫁的几个外，都是秦景楠的人，消息更是被瞒的严实。

    就算如此，秦景楠依旧觉得不够，恨不得把莫姝安变成松鼠那般大小好随身带着护着。

    书房中，秦景楠正在想办法带着莫姝安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他觉得京城太过危险，特别是贵妃刚小产，太子妃那边也该……

    「殿下，素素姑娘求见。」

    侍从的声音打断了秦景楠的思考，闻言秦景楠点了下头，侍从这才出去把素素带了进来，和前段时间相比，素素看着消瘦了许多，行礼后恭声说道，「殿下，宫中传了消息……」

    素素仔细把太子妃的事情说了一遍，其实说到底秦景楠能这么快得到宫中的消息，贵妃的功劳最大，贵妃不知道她辛辛苦苦安插的人中就一些是秦景楠的，所以贵妃那边打听来的消息，总是最快速度被送到秦景楠这里，甚至有时候秦景楠知道的，贵妃都不知道。

    秦景楠听完点了下头，看来他必须早点带着莫姝安离开京城了，贵妃和太子妃的孩子都没了，现在有孕的莫姝安就太过显眼了，手指敲了敲桌面，对着侍从无声说了几句，那侍从说道，「殿下说，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让你离开京城，改名换姓过普通百姓的生活。」

    素素诧异地看向了秦景楠，没忍住问道，「殿下是不要我了吗？」

    秦景楠眼睛眯了下看着素素，侍从心中有些不忍，可是也觉得素素太过糊涂，素素做的那些小动作殿下都知道，不过是看在素素原先的功劳上，一直容忍着没有处置罢了，不管莫姝安原来是什么身份，既然殿下娶了她，承认了她就是他们的女主子，不管殿下最后是成功还是失败，她都是唯一一个能光明正大站在殿下身边的人，而素素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素素看着秦景楠的神色，只觉得痛彻心扉，许久才跪下磕头说道，「是。」

    秦景楠手指敲了桌面两下，对着侍从无声说了几句，侍从说道，「殿下说，你已经不适合留下来了。」

    素素手指紧紧抓着裙角，说道，「殿下，素素不愿走，素素……素素想回贵妃身边，继续为殿下效力。」

    秦景楠摇了摇头。

    侍从心中叹息，说道，「素素姑娘，不要辜负了殿下的心意。」

    素素沉声说道，「素素愿为殿下而死，只求殿下不要让素素离开。」

    秦景楠皱眉。

    素素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抬头看向了秦景楠说道，「殿下，素素想回贵妃身边，想来贵妃是需要一个可信之人去八殿下身边的！素素是最好的选择。」

    秦景楠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素素开口道，「求殿下成全。」

    秦景楠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屏风后面，素素下意识地看过去，这才发现屏风后面有一个人。秦景楠起身绕过素素走到屏风后面，能听出是一个软糯的女声，却听不清楚后面的人说了什么，等秦景楠出来的时候，眉眼间神色已经柔和了许多，而且他并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还牵着莫姝安。

    莫姝安穿着八成新的常服，头发松松挽着，看着素素还笑了一下，说道，「素素姑娘。」

    素素想起第一次见莫姝安时候的样子，那时候她是站在贵妃侄女的身后，趾高气昂的样子，而莫姝安不过是躲在胡氏身边一个瘦弱的姑娘，那时候素素根本没有把她们母女放在眼中。

    那时候五殿下来到庙中，她站在贵妃侄女的身后偷偷看着五殿下，而莫姝安只能跪在角落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如今……素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跪在冰冷的地上只求五殿下能不让她离开，而那个她根本没有放在眼中的莫姝安却被五殿下牵着，从她身边走过。

 第61章

    莫姝安说道，「素素姑娘先起来吧。」

    秦景楠扶着莫姝安坐在椅子上，自己只是站在她后面，低头在她手上写了几个字，莫姝安笑道，「不要垫子，哪里有这么娇贵的。」

    莫姝安虽然这么说，可是侍从已经拿了软垫来，秦景楠接过给莫姝安放好，让她可以舒服地靠在椅子上，自己才斜靠在椅子上看向了素素，素素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听莫姝安的话，莫姝安也不生气，而是戳了下秦景楠。

    秦景楠看了侍从一眼，侍从说道，「素素姑娘快起来吧。」

    素素看向了五殿下，这才起身，从什么时候开始，殿下再也没有和她直接交流过，哪怕一个字都没有写下来给她，都是让身边的人传达，好像是从……殿下刚成亲的那晚起……原来殿下娶莫姝安，不是逼不得已吗？可是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有的交际？

    莫姝安问道，「素素姑娘，若是你真的不愿意离开京城的话，就去城外的庄子上吧。」

    素素本来听到前面的话，还以为事情有转机，毕竟莫姝安表现的一直都无害而温柔，可是听到后面的话，面色却是一边，说是让她去庄子上，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出庄子或者再见到五殿下了，「殿下，素素还想帮殿下。」

    秦景楠只是平静地看了眼素素，然后眼神就落在莫姝安的身上，他还没见过莫姝安这一面，就像是一个护食的小老虎，平时吃饱了没威胁了就懒洋洋的，可是老虎再小也是有爪子的。

    莫姝安微微垂眸，温言道，「只是素素姑娘，你现在这样，真的适合你要做的事情吗？」

    素素刚想反驳，却又有些张不了嘴。

    莫姝安柔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做的是什么，却能猜到绝不简单，你如今心神不宁的，会有危险吧？」

    其实莫姝安说的话完完全全是为了素素考虑，可是素素并不领情，哭着说道，「五皇子妃心善，求求五皇子妃让我留在府上，我一定用心伺候不会打扰到皇子妃的。」

    「不行啊。」莫姝安没有丝毫的犹豫说道，「不可以。」

    素素整个人都愣住了，诧异地看着莫姝安，她没有想到莫姝安拒绝的没有丝毫犹豫，刚才不是还在担心她会有危险吗？

    「为什么？」素素追问道，「我保证绝对不出现在五皇子妃面前。」

    莫姝安微微垂眸，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柔声说道，「不为什么的，你可以选择的就是离京或者到庄子上，放心，你为了殿下做了这么许多事情，总不会亏待你的。」

    侍从本以为莫姝安会心软，可是没想到拒绝的这样干脆，心中难免高看了几分，有这样一个女主子，想来也是万幸，殿下做的事情太过危险，还真不适合取个优柔寡断的妻子。

    秦景楠的手握着莫姝安的，低头在她手指上亲了下，莫姝安红了脸，嗔了秦景楠一眼，可是嘴角却不由自主的上扬，不用说莫姝安也明白，秦景楠同意她的决定，也尊重她的决定。

    素素有错吗？她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虽然同是女人，莫姝安却绝不会同情素素，因为素素爱的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而且素素为秦景楠做了这么久的事情，府上难免会有一些听素素话的人，若是没有怀孕，莫姝安倒是不需要顾虑这么多，可是秦景楠和莫姝安都不是一个愿意冒险的人，特别是这个险涉及到了他们的孩子。

    「殿下。」素素却没有再看莫姝安，而是重新跪下看着秦景楠，「请给素素一个机会，而且贵妃那边都是素素在联系，若是素素走了，殿下……」

    这已经算是在威胁了，就连那本有些同情素素的侍从面色都有些难看了。

    秦景楠眼神平静地看着素素，却没有丝毫动怒的模样，只是握着莫姝安的手，莫姝安心中叹息，素素怕是把最后一丝情分也给消磨掉了，果然秦景楠对着侍从说了几句，侍从说道，「殿下说，既然素素姑娘这般选择，想来素素姑娘已经都安排妥当了，那么殿下也不会再阻拦，一切都随素素姑娘。」

    素素心中大喜大悲，咬牙说道，「殿下，素素一定会帮殿下的，哪怕素素这条命不要了，也会帮殿下成就大业。」

    莫姝安心中叹了口气，素素跟着秦景楠这么久，却还是不了解秦景楠。

    秦景楠却不再说，侍从说道，「素素姑娘还是快去准备吧，有些事情也要早做安排。」

    「是。」素素不再说，起身退了出去。

    秦景楠眼睛眯了一下，「派人盯着她。」

    侍从低着头说道，「是。」

    莫姝安握了一下秦景楠的手，秦景楠低头看向了莫姝安的眼，神色缓和了一些。

    外面传来脚步声，侍从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低声说道，「殿下，赵家来人了。」

    赵家？莫姝安看向了秦景楠，秦景楠说道，「我知道了，是你认识的。」后面的一句话是对莫姝安说的。

 第62章

    莫姝安不知为何就想到当初大姐嫁的那户人家，说起来她大姐夫还是被八皇子所害，若是没有哪件事，怕是她已经嫁到了张家，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秦景楠说道，「要见见吗？」

    「不见了。」莫姝安站了起来说道，也没有什么可见的，都是那些人而已。

    秦景楠也没有再劝，「那你先到屏风后面休息，我见完了赵家人陪你去散步。」

    「恩。」莫姝安笑了一下，就回到了屏风后面。

    秦景楠这才重新坐下，吩咐道，「让厨房备一些好克化的糕点。」

    「是。」侍从应了下来，出去吩咐妥当。

    秦景楠这才说道，「让赵家人呢进来吧。」

    赵家来的是赵家三郎，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才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女，秦景楠微微皱眉，赵三郎行礼后解释道，「殿下，这位姑娘是来报恩的。」

    秦景楠挑眉看着赵家三郎，赵家三郎把少女的来历说了一遍。

    莫姝安在屏风后面，听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当初赵家大郎为了救一个孩童被八皇子所杀，偏偏贵妃为了掩盖这件事，不仅让赵家封口不敢再说，还直接让人把孩童一家都灭口了，莫姝安轻轻抚着肚子，只是贵妃派去的人根本没有把这家人放在眼中，眼前的少女也因此逃过一劫。

    说是找到赵家报恩其实只是少女的目的之一，更多的是因为报仇吧。

    可能怀孕的缘故，莫姝安觉得自己心软了许多，如果易地而处，她是少女这样的位置，恐怕也会如此选择。

    没有人可以伤害她的家人，哪怕她自己。

    冬清拎着食盒过来，并没有进去只是敲了敲门，侍从打开门出去接过了食盒，冬清点了下头就离开了，那侍从也不管赵三郎他们，而是把食盒交给了秦景楠，秦景楠拎着亲自送到了屏风后面，把食盒里的东西都摆放好，然后捏了下莫姝安的鼻子，这才出去。

    赵三郎也不是个傻子，自从大哥死后，赵家的处境就变得很不好，哪怕他不想成长起来都是不行的，如今早已独当一面，把赵家撑起来了，投靠秦景楠也是赵三郎自己的决定，这件事连父母都是不知道的。

    屏风后面是谁？赵三郎不知道，却明白一定是对五皇子很重要的人，所以他并没有多看，反而低着头当做没有注意到。

    莫姝安捏了一块枣糕吃了起来，有孕以后她的口味竟变得和莫君庭相似起来，喜欢吃那些甜一些的东西。

    秦景楠写了几个字交给了侍从，那侍从说道，「赵三郎觉得这位姑娘能做什么？」

    赵三郎却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那个少女，少女因为见到五皇子心中难掩紧张，可又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心，她的家没有了，她的父母弟弟都没有了，就连他们家的恩人都死了，她当初也是想死的，可是又不甘心，凭什么害死他们的人还活着，就因为那个人出身好，身份高吗？她想要报仇。

    「我想报仇。」少女咬牙说道，「我要报仇！」

    秦景楠却看向了赵三郎。

    赵三郎低声劝了几句，那少女情绪才平稳了许多，说道，「殿下，只要能报仇，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秦景楠又写了几个字给侍从，侍从说道，「殿下说，若是两位只有这样的决心和想法想要报仇，那么殿下愿意送两位两把匕首，两位不如直接等着看着能不能找到机会报仇。」

    莫姝安咬着一块糕点，顿了顿这才接着吃了起来，她觉得秦景楠纯粹是瞧不上赵三郎和那个少女，只会喊着报仇却也只会喊着。

    赵三郎不是第一次和秦景楠打交道，恭声说道，「殿下，这位姑娘已经没有任何的牵挂了，不如给她一个进宫的机会，能走到哪一步就看她自己了。」

    莫姝安有些不想吃了，把剩下的小半块糕点放回了碟子中，赵三郎的话说的轻松，把这个少女送进宫，可是以后呢？宫中能活着被放出来的又有几个？更多的……而且宫中也不是那么好待的，少女这样的身份就算进去了，怕也是最低等的宫女，莫姝安不能说她绝对报不了仇，只能说这路会很难，甚至可能连仇人都没见到，就死在了不知名的角落里。

    这些事情少女可知道？

    果然秦景楠也想到了这些，看了侍从一眼，侍从问道，「这位姑娘，可知道进宫后，你将面对什么？」

    「知道。」少女沉声说道，「恩公的弟弟已经告诉我了，我不怕，反正再差也不过是早一天和父母弟弟团员。」

    最后一句话带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心酸，莫姝安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喝了起来。

    秦景楠又写了几个字，侍从看完说道，「那姑娘就先留下来，过几日会安排姑娘进宫，姑娘还有几日后悔的机会，等入宫后是死是活，都和殿下再无关系。」

 第63章

    少女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头说道，「谢殿下。」

    说到底秦景楠也不需要这个少女为他做什么事情，不过是成全了她的想法而已。

    赵三郎心中叹了口气，若不是为了救这个少女的弟弟，大哥也不会死，可是这事情却又怪不得她，他们一家也是受害的人。

    少女被人带了下去，赵家三郎把最近打听到的事情与秦景楠说了一遍，见秦景楠没有别的吩咐就先告辞了。

    秦景楠这才起身去了屏风后面，就见不知何时莫姝安已经睡着了，秦景楠皱了皱眉头，拿过一旁的披风，给莫姝安盖上，弯腰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莫姝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下，又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就把头靠近秦景楠的怀里，小声说道，「记得喊我起来吃饭啊。」

    「恩。」秦景楠低下头，额头在莫姝安的额头上碰了碰，说道，「我等你一起吃饭。」

    听到回答，莫姝安就放心的重新睡下了。

    这里离莫姝安住的院子还有一段距离，秦景楠想了下就把她抱到了自己屋中，其实自从和莫姝安成亲后，除了办公事外，已经很少踏进这个院子了，就连他的卧房除了实在耽误太晚不想打扰莫姝安休息，秦景楠也不再住了。

    和莫姝安的房间相比，秦景楠的卧房更加简单一些，也可以说是更显空旷，就连床都没有莫姝安的舒服，秦景楠把莫姝安放在床上，然后把披风放到了一旁，又把莫姝安的外衣给脱下，盖好被子见莫姝安滚了一圈抱着被子睡的香甜，脸上带出了些笑意，伸手帮她弄了下发，就坐到了床边，守着睡着了的莫姝安，心中继续思量被素素他们打扰了的事情。

    如果要离京的话，去哪里会比较安全？

    莫君庭是要带着妻子去金陵的，如果一并去了，想来莫姝安会开心，可是金陵那个地方倒是不适合他接下来的计划，秦景楠闭着眼，仔细思索了起来。

    宫中消息传来的时候，秦景楠正陪着莫姝安用晚饭，太子妃和孩子都保住了，只是太子妃伤了身体怕是以后都不能有孕了，那孩子虽是个男孩，却是个体弱的，太医正围着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秦景楠闻言点了下头，给莫姝安夹了些菜，莫姝安咽下嘴里的东西问道，「那皇后宫中的那个有孕的贵人怎么样了？」

    那人见秦景楠没有表示，就恭声说道，「倒是没有听说，不过按照日子算应还有四十日左右。豆-豆-网」

    莫姝安眉头皱了皱没再说什么，秦景楠挥了挥手让人退下，手拍了拍莫姝安的手背，莫姝安才笑了下继续吃起了饭菜，她本来饭量就不小，有孕后除了爱睡外，也有些贪嘴，哪怕下午刚用了糕点，此时也觉得有些饿了。

    给太子嫡子的礼都是备好的，只是现在送并不合适，只等洗三的时候再送。

    等用了饭，两个人坐了一会后，秦景楠就陪着莫姝安到院子里散步了，那些刚准备好的武器架子都已经被搬走了，其实想想秦景楠也觉得有些后怕，他们都不知道莫姝安有孕的事情，每日早上莫姝安还要打拳，他甚至还准备教她用兵器，若是不小心孩子没有了，他们两个怕是要后悔终生，如今想来莫姝安身边还是放两个有经验的嬷嬷比较安心，可是这样的人却不好选，秦景楠记在心里只等仔细挑拣了可信的再安排。

    莫姝安心中想的却是宫中的事情，「你说，皇后会换孩子吗？」

    皇后为什么要接一个有孕的贵人仔细照顾，莫姝安一直想不通，今日忽然想到了太子妃和那贵人有孕的时间相差不多，若不是太子妃今日早产，怕是她们生产的时间也差不了多少，太子妃这胎怀的艰难，皇后……说到底一个嫡子对现在的太子来说也很重要。

    秦景楠闻言眼神闪了闪说道，「哪有那样容易？」

    「也是。」莫姝安笑了下说道，「哪里有母亲不认识自己的孩子的。」

    秦景楠根本不准备告诉莫姝安太子妃的事情，怕吓到莫姝安毕竟她也有孕在身，听了莫姝安的话也只是一笑，没有反驳。

    没有母亲不认识自己的孩子，可是若这个母亲活不下来呢？太子妃？想来皇后和太子有千百个理由来说服太子妃，真的说服不了，也能骗得了，生个孩子最少去了太子妃大半条命。

    秦景楠觉得如果不是太子妃早产，皇后怕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莫姝安说道，「景楠最近有心事？」

    「恩。」秦景楠并没有隐瞒，「我想带着你离京。」

    莫姝安微微垂眸说道，「京中的事情怎么办？」

    「如今情况避一避倒是更好。」秦景楠闻言说道。

    莫姝安说道，「可是也容易失了先机。」

    秦景楠没有说话。

    莫姝安缓缓吐出一口气问道，「四皇子真的是痴儿吗？」

    秦景楠许久才说道，「我不知道。」

 第64章

    「恩？」莫姝安停下了脚步，看向了秦景楠。

    秦景楠说道，「就像是我都能装哑这么多年，四哥会不会已经好了只是在装痴呢？」

    莫姝安不知道为何总觉得秦景楠话里的情绪很奇怪，可是看秦景楠的神色却不像是那么回事，秦景楠低头额头抵着莫姝安的额头，「骗你的，四哥……不会好的。」

    看着秦景楠的神色，莫姝安竟然问不出话来。

    秦景楠却不舍得莫姝安这般，沉声说道，「自四哥生母死后，四哥喝了将近一年的药，那些药……就算当初的四哥有好的可能，那些药喝下去也没了。」

    「什么？」莫姝安瞪圆了眼睛，她想过很多可能，却从没有想过这个。

    秦景楠闭了闭眼，才说道，「我手上的势力，有外祖父留下的，也有四哥的外祖父家的。」

    莫姝安双手搂住秦景楠的脖子，秦景楠怕莫姝安辛苦，直接把人抱了起来，秦景楠说道，「四哥的生母和旁的嫔妃不同，并不是选秀进去的，而是父皇亲自求娶的，当初父皇私自出宫瞧见了出门看花灯的四哥生母，回宫后就让人去打听了，其实那时候四哥生母已经订亲了，最后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只是四哥生母进宫了，后来贵妃入宫，四哥生母不知为何惹怒了父皇，这才失了宠爱。」

    「四哥的外祖父辞了官，当初四哥的外祖家也显赫一时的，这十来年才渐渐被人淡忘了。」秦景楠沉声说道，「后来他们家的人找到了我。」

    晚上休息的时候，莫姝安模模糊糊间听见秦景楠的声音。

    「原来我是羡慕四哥的，为什么他能什么都不知道过的那样开心。」

    莫姝安没有睁开眼，甚至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手放进了秦景楠的手上。

    秦景楠握着莫姝安的手，「可是后来我却觉得，四哥那样不好，因为他没有办法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有些情话并不需要学习就能说得出，因为你面对的是你想要说的那个人。

    太子的嫡子到底没有撑洗三，在当天夜里就夭折了，太子妃因为伤心过度紧跟着孩子也没了。太子接连丧妻丧子，整个人看着都消沉了许多。

    秦景楠和莫姝安是第二天一早就进宫了，有些事情他们是可以当做不知道，有些却是不行的，两个人都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见到太子后，两个人就行礼，太子眼睛满是血丝，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褶皱，明显是今日还没有换，莫姝安看了一眼，微微垂眸，太子虽然看着憔悴可是说到底他眉眼间并没有那种彻骨的悲伤，反而有一种压抑的狂喜。

    莫姝安想到贵妃生辰时候，太子对太子妃表现的那些柔情，心情沉甸甸的，太子妃尸骨未寒……不对，太子妃的死，说不定也和太子脱不开关系，毕竟太子妃那样的情况，哪个人敢把孩子死的消息告诉她？

    太子揉了揉脸，说道，「五弟。」

    秦景楠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太子。

    太子说道，「谢谢你来。」

    秦景楠摇了摇头，太子知道秦景楠不会说话，让秦景楠和莫姝安坐下后，就一直在说心中的痛苦，可是太子妃的尸体就在屋中，太子却没有进去看一次。

    四皇子和四皇子妃比秦景楠他们来的晚了一些，行礼后也坐下了，四个人就听着太子说话，莫姝安看了眼四皇子，四皇子虽然有些痴傻，可是明显被教的不错，虽然有些不耐烦却还是乖乖坐着，还会给四皇子妃端茶，让四皇子妃喝，四皇子妃从不拒绝他，哪怕他因为无聊，隔一小会就要给四皇子妃端次茶，四皇子妃都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四皇子妃很爱四皇子，哪怕四皇子是个痴儿。

    莫姝安看向了四皇子，四皇子正好和她对了一眼，露出一个笑容，他眼中没有丝毫的阴霾，快乐而纯粹。

    四皇子妃时时刻刻都注意着四皇子，也发现了莫姝安，对着莫姝安点了下头，莫姝安好像能明白四皇子妃和秦景楠了，四皇子这样的人，在皇宫这样的地方是格外的难得的，因为这样的人永远不会隐瞒自己的喜怒哀乐。

    皇后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等人行礼后才说道，「太子，我知道你心中难受，可是你这样……想来太子妃地下有知也不会心安的，赶紧去梳洗一番，你父皇也要到了。」

    太子叫了一声母后，就哽咽了起来，最后还是被人劝着先下去更衣了。

    皇后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说道，「都坐下吧。」

    和太子相比，皇后明显表现的更好一些，是一种隐忍的悲痛。

    外面传来通传，莫姝安本以为是严帝来了，谁知道竟是贵妃和秦祚一并前来，贵妃本就年岁不小又刚小产，还没休息够一个月，此时并不适合出门，吹了风怕是以后就要落下病根子了，可是她却来了。

    皇后脸色也不好看，却温言道，「贵妃身子还没痊愈，怎么出来了？万一见了风怎么办？」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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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妃却没有行礼，只是让人扶着坐下这才开口道，「谢皇后关心。」说完以后却再也没有说旁的，只是扫了一眼莫姝安和四皇子妃。

    秦祚坐在贵妃的身边，开口道，「皇后娘娘节哀才是。」

    皇后刚想开口，严帝就过来了，若不是这段时间和皇后关系有所缓和，怕是严帝根本不会前来，谁知道来了就看见贵妃，眉头皱了皱挥手让众人起身后，就问道，「贵妃身子还没好，怎么出来了？」

    贵妃抿唇脸上带着几分忧愁说道，「谢陛下关系，妾的身体已经无碍了。」

    严帝看着贵妃的脸色，怎么也不觉得她真的没事，叹了口气说道，「这里阴气重，祚儿把你母妃送回去。」

    「是。」秦祚应了下来，柔声劝道，「母妃，儿子先扶着您回去吧。」

    贵妃看了严帝一眼，说道，「陛下……都瘦了，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这话一出，皇后恨不得抓花贵妃的脸，简直不要脸在这么多人面前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严帝偏偏吃这一套，眼神柔和了许多，看着贵妃，原来贵妃不顾身体出来只是因为担心他，「你先回去，朕一会就去看你。」

    莫姝安在一旁看着皇后和贵妃隔着严帝的交锋，心中叹了口气，后宫有这么多女人，全都是为了争夺这样一个男人的注意而手段尽施。

    走到门口，宫女给贵妃穿上了披风，捂的严严实实的，出了门贵妃像是再也撑不住了，被秦祚扶着走，严帝看了眼吩咐道，「吴生，去叫太医给贵妃看看。」

    「是。」

    皇后眼睛一红，擦了擦眼泪说道，「陛下能来，妾……」

    「太子呢？」严帝看了一眼，却发现太子没有在，问道。

    皇后解释道，「太子坐了一夜，妾来的时候看着太子……就让他先下去梳洗了，此时也该来了。」看了眼宫人，「去瞧瞧太子怎么还没出来。」

    「是。」

    那宫人没多久就出来说道，「回娘娘的话，太子正在守着太子妃母子……奴才不敢打扰。」

    严帝闻言叹了口气，「这孩子重情。」

    皇后再也忍不住哽咽起来，「太子和太子妃感情深厚，他们都期待着这个孩子，没想到……」像是再也说不下去，轻声哭泣了一会，「妾失礼了。」

    严帝伸手拍了拍皇后的胳膊当做安慰。

    秦景楠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莫姝安，莫姝安有孕的日子还浅，站了这么许久，这里还刚死了人，阴气重的很，万一伤了身体怎么办，可是眼前不是他们说走就能走的。原先秦景楠并不信这些的，可是事关莫姝安和他们的孩子，秦景楠就多了些避讳。

    太子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眼睛有些红肿，说道，「父皇，儿子失礼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严帝沉声说道，「你五弟不也死了妻子，也没有像你这般。」

    莫姝安闻言一口气噎在嗓子里，恨不得泼醒严帝，有这样当父亲的吗？原来她以为莫鹏够过分了，今日却见到了严帝，简直……简直恨不得把他打醒。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无限悲伤地说道，「儿子与俞氏夫妻这么久，他又是为了给儿子生儿育女才……父皇，您的孙子才出生就……」

    莫姝安咬牙，太子凭什么踩着秦景楠抬高自己，还要脸不要了！太子妃尸骨未寒，也不怕晚上太子妃入梦！

    秦景楠早已习惯了，衣袖掩盖下的手指动了动，轻轻捏了下莫姝安的手腕，当做安抚，好戏才刚开始……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四皇子妃有些同情地看了眼莫姝安，却不会为莫姝安说什么。

    秦祚和贵妃刚回到宫中，就看见自己身边的小太监满脸焦急等在门口，秦祚皱了皱眉头，先把贵妃送到屋中，这才叫来小太监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小太监的声音有些哆嗦，「殿下，您进宫没多久，娘娘身边的人就到府上请走了易先生，易先生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管家赶紧派人来告诉殿下。」

    「什么！」秦祚暴怒道，「我不是安排了人保护易先生！怎么……」

    「殿下，没人敢拦贵妃娘娘的人啊。」小太监快哭了，「殿下，现在要怎么办？」

    秦祚却不再听，直接推开了小太监怒气冲冲地往屋中走去，小太监摔倒在地，赶紧爬了起来，跟在了秦祚的身后。

    「母妃！」秦祚甚至没等宫女撩开帘子就直接冲了进去。

    贵妃皱了下眉头问道，「祚儿，怎么了？」

    「母妃。」秦祚强压着火气说道，「您已经请走易先生这么久了，该放了易先生了吧。」

    贵妃眼神闪了闪说道，「什么易先生，我不知道。」

    秦祚咬牙说道，「母妃，儿子身边就这么一个谋士……」

 第66章

    「我真不知道。」贵妃根本不承认，说道，「这么多年的规矩学到哪里了？就是这样贸贸然冲进来对着我大呼小叫的。」

    秦祚深吸了口气说道，「母妃，您放了易先生吧，就当儿子求你了。」

    贵妃脸色一沉说道，「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易先生是谁！」

    秦祚的神色扭曲，说道，「母妃莫非还是记恨着易先生出主意使得您小产？」

    「难道我不该记恨？」贵妃怒道，「我好好的儿子都被教的和我离心了，学会质问我了，我说了没见过易先生就没见过。」

    「母妃把易先生放了吧。」秦祚说道，「只当儿子求你了还不行？」

    贵妃冷声说道，「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秦祚看着贵妃的模样再想到易先生的话，心中是一种彻底的寒，冷笑了几声直接甩袖离开。

    贵妃叫道，「祚儿！你难道真的怀疑母妃？」

    秦祚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殿下，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若是殿下登基，那这天下是听贵妃的还是听殿下的？

    殿下，贵妃虽是殿下的生母，可是殿下才是帝星，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殿下，您身边的人都听贵妃的，而非您的，这样真的好吗？

    「易先生，我醒悟的太晚了。」秦祚闭了闭眼，只希望母妃还没有下手，他还来得及救出易先生。

    秦祚出宫后并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冲去了外祖家，贵妃的出身并不好，严帝为了抬举贵妃和秦祚，多次加封，贵妃的族人又偷偷修改了族谱，生生把祖辈与一个世族扯上了关系，那个世族自然不愿意，可是因为严帝的关系，那家也没有当年的风光，只能忍气吞声，却从来没有承认过，像是祭祖这样的事情，哪怕贵妃送去的礼，那家也都是拒之门外的。

    严帝见此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严帝也知道世族这些人的骄傲，能这样默不作声已是不错，逼得太紧就不好了，怕是对他名声有妨碍，再说了他也有些无法理解贵妃家的行为。

    秦祚没等门房通报直接一鞭子甩在门房身上闯了进去，等贵妃的母亲得了消息急冲冲出来的时候，秦祚正抓着管事的领子问道，「人呢！」

    贵妃的母亲从没见过这样的秦祚，「八殿下，这是……」

    「闭嘴。」秦祚狠狠甩了下鞭子，一脚把管事踹到一边，「我母妃让你们带来的人呢！」

    「什么人，我们都不知道啊！」贵妃的母亲赶紧说道，「八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秦祚却不觉得误会，能让贵妃放心的地方也就剩下这里了，他扫了一下周围的人，眼睛眯了下说道，「说不说？」

    贵妃的母亲说道，「八殿下这……」

    秦祚已经等不下去了，直接抓着腰上的玉佩，狠狠摔在地上，然后指着管事说道，「这个狗货竟然敢把父皇赏给我的玉佩摔碎，杀了！」

    管事呆呆的看了下玉佩，又看向了秦祚，赶紧跪下说道，「八殿下，八殿下您就饶了……」

    秦祚根本不理，此时皇子府的侍卫也过来了，他离开宫的时候，就让侍从先一步去皇子府叫人了，因为来回花费了一点时间，所以才比八皇子晚到了一步。

    管事见此再也忍不住使劲对着贵妃母亲磕头，「老夫人，您就把人交出来吧，我帮老夫人做了这么多事情，贵妃和殿下是母子，哪里有……您就把人交出来吧。」他的声音颤抖带着恳求，只是眼神很冷，磕头的时候很用力，额头都流血了，但是在磕下去的那一刻眼中是刻骨的仇恨，他忍了十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秦祚看向了贵妃的母亲，也是他外祖母的人，一步步朝着她走过去，贵妃的母亲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她原本就是个后宅妇人，若不是女儿在宫中出了头，也走不到今日的地步，「八殿下，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好得很。」秦祚咬牙说道，一脚踹到那个管家，「带路，找到人我就饶了你的命！」

    那管事倒在地上，脸上又是血又是泪，格外的狼狈根本看不出神色，声音颤抖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这都是老夫人交给别人的，好像是在后院的什么暗房……」

    「什么暗房！我根本不知道。」

    贵妃的母亲满脸惶恐赶紧说道，「八殿下别听这个狗奴才瞎说！」

    秦祚已经不再听，只是挥手说道，「搜，挖地三尺也把暗室给我搜出来。」

    「是。」

    皇子府的侍从都是秦祚的贴身侍卫，虽然数量有限，可是只出了严帝的话，就只听秦祚的，此时根本没有犹豫直接冲进去开始搜查，贵妃母亲府中人虽然不少，可是说到底这些人也不敢和秦祚硬抗，甚至连阻挡都没有，都默默地让开了。

 第67章

    贵妃的母亲腿一软摔倒在地，心中满是绝望，「八殿下，真的不能开暗室啊……」

    秦祚根本听不进去，只是站在院子里冷冷地看着周围的人，这些人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还是不是因为他的出生，哪怕是他的生母是贵妃，若不是生了他这个儿子，恐怕今日也没有和皇后明着作对的底气……

    那暗室藏得隐蔽，哪怕有下人高密也足足找了半个时辰才找到，只是侍卫首领过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低声在秦祚的耳边说了几句，秦祚脸色变了变，直接跟着侍卫首领一并过去。

    贵妃的母亲咬牙说道，「八殿下！您想想贵妃啊。」

    秦祚低头看着外祖母，冷声说道，「若不是看在母妃的面子上，我早就叫官府的人来了。」说着再也不理她，直接往暗室走去。

    贵妃的母亲强撑着跟了过去。

    那暗室藏在假山后面，走道阴暗潮湿，进去后就见随意堆放着的金银珠宝，哪怕是皇子，秦祚看见这么多东西也觉得心惊，最重要的是这些他根本不知道，若不是今日恐怕他会一直被瞒在骨子里。

    秦祚往里走忽然闻到血腥味，就见一个不大的房间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那个人明显是受了酷刑的模样，贵妃的母亲尖叫了一声，秦祚一手抽到了她的脸上，贵妃的母亲的年纪已经不算小，秦祚又是怒急下的手丝毫没有留力气，她直接倒在地上，身后的管事没有接好，让她摔倒在地磕到了头晕了过去。

    在地上的人自然是易先生，侍卫虽然已经拿随身的药给他止血了，可是他们中没有大夫，易先生这个情况谁也不敢乱动，秦祚走过去，半跪在地上看着趴在地上一身狼狈的易先生，「先生……」

    「扶……我、坐。」易先生开口道，只是他一张口，就有血流出，说得含糊不清。

    秦祚也顾不得旁的，直接扶起易先生，侍卫搬了箱子来放好让易先生可以靠着，易先生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抖着手指了指一旁箱子上，「药。」

    小太监赶紧过去，一眼就认出那些都是易先生随身带的东西，这些人把易先生抓过来，东西搜了就放到在了旁边，有四瓶的药，小太监也不知道是哪个就全部拿了过来，易先生睁开眼睛说道，「都给我。」

    虽然易先生这么说，可是小太监看向了秦祚，秦祚咬牙亲手拿过全部倒了出来，虽然是四瓶，可全部倒出来也就六颗药，喂到了易先生的嘴里，易先生就着嘴里的血给药吞下去了，秦祚就看着易先生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就连呼吸都平稳了许多，可是他的心却沉了下来，这世上根本没有神药，这样的药说到底就是让人交代遗言的。

    「殿下，有些话我想私下和八殿下说。」易先生虽然声音还有些弱，却能让人听清楚了。

    秦祚挥了挥手让人都退下去，侍卫还把贵妃的母亲也给抬了出去，「先生，是我对不起先生。」

    「天命如此。」易先生却云淡风轻的，没有丝毫的在意，「我早在来京的时候就算过，当有一劫，怕是走不出京城了。」

    秦祚还想再说，就被易先生阻止了，「八殿下，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今日说的话殿下千万要记得。」

    「先生放心。」秦祚红了眼睛，低声说道。

    易先生应了一声，「我算到秽星转世的人，在右手肘处有一颗褐色两颗红色的痣，殿下千万小心。」

    秦祚仔细记了下来，易先生接着说道，「这暗室的东西，八殿下留不住也不能留。」

    「可是……」秦祚还想再说，可是看着易先生的样子，却说不下去，「我知道了。」

    易先生这才接着说道，「八殿下把这些献给陛下，只说愿全部充作军费，以护雍朝边境安稳。」

    秦祚眼睛亮了起来，他明白这件事的好处，不仅能赚了名声，还能狠狠压太子一头，更甚者能在军中……

    易先生看了秦祚一眼，似真似假的劝道，「八殿下，你可知陛下为何那般宠爱你？」

    秦祚看向了易先生。

    易先生说道，「因为八殿下是陛下年纪最小的儿子，虎王已老，雄心不在，却不意味着愿意让位给年轻的王者。」

    秦祚脸色变了变，「不会的，父皇是真的疼我的。」

    易先生低头看着秦祚握成拳头的手，心中冷笑嘴上却说道，「殿下，万不可妇人之仁，贵妃……虽是殿下的生母，殿下也……还是有些自己的势力好。」血从易先生的嘴里鼻中流出，易先生连擦去的力气都没有了，「若是有朝一日，殿下觉得避无可避，那么……陛下是绝对不甘心皇位落在异姓人手中的，太子、那个贵人若是生出了小皇子……无毒不丈夫，殿下的名声可以从四皇子和五皇子身上……殿下，你是帝星转世……」话没有说完，易先生已经没有了气息。

    秦祚看着易先生，整个神色都扭曲了，他从没有想过这些，他是想要皇位，可是易先生今日的话却是让他走另一条路，秦祚深吸了口气，却还是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愤怒？并没有，他觉得彻底明白了，看着易先生的尸体许久，又仔细摸了摸易先生的脉搏确定易先生真的死了，真才站起身看着暗室的东西，咬了咬牙，往外走去，侍卫都守在外面，秦祚沉声说道，「好好安葬易先生，暗室的东西……」想了想秦祚招来侍卫首领，「选一半不打眼的运到山泉别院。」

 第68章

    山泉别院是秦祚在郊外打猎住的地方。

    那侍卫首领咽了咽口水说道，「是。」

    秦祚眯着眼看着侍卫首领，说道，「若是事情做妥了，以后你的前程……」

    「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秦祚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晕倒的外祖母，直接甩袖离开。

    夜里五皇子府上，等大夫给床上的人换了药，才说道，「你好好养伤，到时候我让人把你送出京城，等事成后再……」

    「不用。」躺在床上格外虚弱的人正是本该已死的易先生，「殿下，我愿毁容留在殿下身边，我要看着那些害了她的人一一去死。」

    对于府中多了一个人，莫姝安自然是知道的，却没有过问，太子妃是风光大葬的，按照太子的要求，他们早夭的孩子也被放在小棺材里葬在了太子妃的身边。

    不过这些事情都比不得秦祚，秦祚带着人手闯了外祖家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御史上了不少折子，可是都被严帝压下去了，而严帝本以为秦祚是个孝顺的，可是如今心中却有了疑问，直接把人叫到了书房，把那些折子扔到了秦祚面前说道，「解释。」

    秦祚早就想好了，进来后就直接请罪说道，「是儿子让父皇担心了。」

    严帝神色缓了缓说道，「怎么回事？那毕竟是你母妃的娘家。」他倒是没说那是秦祚的长辈。

    秦祚脸上露出几分委屈，带着倔强，像是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儿子得了消息，外祖母借着儿子的名头在外放利。」

    这事情贵妃的母亲还真做了，严帝皱了皱眉头，其实他也知道一些，可是说到底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秦祚沉声说道，「父皇，雍朝是秦家先祖一手打拼下来的，儿子是雍朝的皇子，外祖家有父皇的赏赐足够了，可是他们贪心不足，儿子……儿子知道父皇是心疼儿子才一直默许的，可是儿子也想为父皇做些什么，原来不知道的时候，儿子无话可说，可是知道了……」说着已经红了眼睛，「可是儿子无能，还是让父皇为难了。」

    严帝神色缓和了许多说道，「行了，都这么大了还哭哭啼啼做什么，起来吧。」

    「是。」秦祚这才起身站在一旁。

    严帝说道，「你的心是好的，可是做事太直接，怕是你母妃也要生你的气了。」

    秦祚抿了下唇说道，「儿子一会去给母妃请罪。」

    严帝温言道，「恩，以后遇事不要鲁莽知道吗？」

    「儿子知道。」秦祚恭声说道，「父皇，儿子在外祖母那发现了许多不义之财，儿子想全部捐出来。」

    「恩？」严帝本没想到那些东西，闻言说道，「捐出来？」

    秦祚义正言辞地说道，「父皇，边疆的士兵为了我们雍朝保家卫国，若是没有他们的牺牲，也没有京城如今的安稳，儿子想把这些财产充作军费。」

    严帝神色依旧和善，可是端着杯子的手紧了下说道，「哦？你真的是如此想？」

    秦祚说道，「是。」

    严帝看了秦祚许久说道，「祚儿长大了，能为父皇着想了。」

    秦祚朗声说道，「儿子愿为父皇分忧，明日儿子就把东西登记入册献给父皇。」

    严帝点头说道，「好，行了，没什么事情了，你去看看你母妃，也要和你外祖母道个歉知道吗？」

    「知道了。」秦祚开口道。

    严帝挥了挥手，秦祚就行礼出去了，等秦祚一出门，严帝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兵权是任何皇帝都不愿意旁人涉足的地方，可是秦祚的说法到底几分是真又有几分假？

    「吴生。」严帝沉声说道。

    吴公公恭声应了下来。

    严帝说道，「给我仔细查查。」他倒是要看看秦祚想做什么，若是真的想要插手兵权，从别的方面入手会更加容易，可是偏偏他拿自己外祖家开刀，是无私还是无情？严帝没办法下结论，虽然他瞧不上贵妃家，所以一直不让秦祚与那边过多亲密，可是能做到秦祚这一步也太过无情了。

    说到底严帝是宽于律己严于律人，他并不觉得一个帝王无情不顾念亲情有什么错，可是却觉得儿子无情和不顾念亲情是最大的错误。

    吴公公应了下来，就退下去安排了。

    秦祚并不想见贵妃，是心虚？那倒不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愤怒，易先生的死只是引子，让秦祚觉得自己完全是被贵妃控制的，哪怕贵妃是他的母亲，秦祚也无法容忍，特别是这个母亲为的是控制自己，而不是专心辅佐自己。

    可是秦祚却不得不见贵妃，就像是易先生说的，他手上并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势力，更多的是要依靠贵妃，他没有办法脱离贵妃的掌控，就像是贵妃心中失望透顶却也没办法真的放开手不管这个儿子一个道理。

 第69章

    贵妃今日才知道娘家的消息，若不是身边有宫女伺候，差点直接晕倒在地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秦祚会做出这些事情，「素素，你说我是造了什么孽啊。」

    素素是太子妃死的那日回到贵妃身边的，还是贵妃主动让人把她叫回来了的，素素站在贵妃身边并没有说话，贵妃让人扶到软榻靠着，沉思了下，说道，「素素，你去祚儿的府上吧。」

    听到这话，素素脸色一变跪在地上磕头道，「娘娘，奴婢只想伺候娘娘。」

    贵妃看着素素没有喜悦只有惶恐和担忧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更是坚定了几分说道，「素素，我身子不好了。」

    「娘娘……」素素是真的不愿意，她在贵妃身边伺候虽然危险，可是也能帮到秦祚，更不用……更不用去伺候别的男人，她根本不想的。

    贵妃说道，「祚儿太过单纯，很容易被骗，你去帮我看着他好不好？」

    素素还能说什么，只是含泪说道，「奴婢都听娘娘的。」

    贵妃自然知道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若不是素素跟着她许久，她也不会选了素素，看着素素的容貌，倒是清秀可人，身段也是不错，说道，「我今日承诺你，只要你做的好，以后祚儿娶妻了，我定让他给你个名分。」

    素素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其实说到底她选择进宫，就想到过这种可能，只是抱着一线希望想要拼一下，素素狠狠磕头说道，「娘娘，素素……什么都不求，是娘娘救了素素，让素素从一个谁都能欺负的小宫女走到了今日，只要素素能帮着娘娘，素素愿意粉身碎骨。」

    贵妃说道，「好孩子，放心吧，我说的自然是算话，只是我知道你聪明，在皇妃进门前万不能糊涂知道吗？」

    素素恭声说道，「是。」

    贵妃笑得更加和蔼了，说道，「好了，快去收拾收拾，那么漂亮的脸蛋万不能伤了。」

    素素不再说话，行礼后就退下了。

    等素素离开了，贵妃就闭着眼睛休息了，刚说了那么一会话，她就觉得浑身累得很，这次小产本就对她身体伤害大，她又没坐满月子就出门，虽然包裹的严实，可也不能说完全没见风，再后来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贵妃的身体根本没有缓过来，「一会去请太医来。」

    「是。」

    秦祚来的时候，就看见贵妃正在闭目养神，他是让人通报了的，可是贵妃这样的态度明显是在生气不想理会他，秦祚强压着火气，垂眸行礼道，「母妃。」

    贵妃睁开眼看着秦祚，「那是你外祖母家。」

    「母妃，易先生死了。」秦祚沉声说道。

    贵妃皱眉说道，「我并没有让人……」其实贵妃也觉得有些冤枉，她是让人去请了易先生，可却没有真的想杀他，更何况怎么易先生会在暗室，那可是贵妃最大的秘密。

    秦祚打断了贵妃的话说道，「易先生的死，就当儿子给母妃赔罪。」

    贵妃看着秦祚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不认识这个儿子了，甚至看不透这个儿子了，这样的感觉很不好，让贵妃觉得心里很焦躁。

    秦祚说道，「暗室的事情，也是儿子鲁莽，可是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想怎么脱身，借此在父皇面前得了好感。」

    贵妃闻言心中大惊，「那是你外祖母！」秦祚的意思就是放弃贵妃娘家的族人，把事情都推出去，让他们母子两个干干净净的。

    秦祚说道，「是，可是母妃，暗室的事情你们为什么瞒着我？」

    贵妃一时语塞，秦祚也没有接着说，「或者母妃有更好的办法。」

    过了许久，贵妃才说道，「不要伤了你外祖母。」

    秦祚态度恭顺说道，「自然，母妃放心，儿子决定把密室的那些金银珠宝都送与父皇，充作军费……」

    仔细把事情说了一遍，贵妃只觉得昏昏沉沉的，什么时候起，秦祚已经成了这样的模样，「你已经告诉你父皇了，还来与我商量什么？」

    秦祚说道，「总归是让母妃知道的，以后母妃做什么决定能否也让儿子知道？」

    贵妃咬牙，第一次后悔要了肚中的孩子，就是这个孩子，使得她和秦祚之间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可是又恨秦祚下手把孩子弄没有了，毕竟她现在只能依靠秦祚了，「我知道了。」

    秦祚这才不再说话，贵妃心思几个转换，却没察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和秦祚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大了，「对了，你年岁已经不小了，你父皇怕是快要给你指婚了，我让人给你挑选了两个宫人，今日就送到你府上。」

    「是。」秦祚心中明白，这是贵妃想给他身边安插人，可却没有拒绝的权力。

    素素并不是充作两个侍寝宫人进的八皇子府，而是扮作伺候其中一个人的，毕竟她当初在五皇子妃身边待过，贵妃又不是没有脑子，而且会选素素最重要的原因也是如此，因为素素的身份使得她想要出头只能依靠贵妃，所以贵妃也不怕她背叛，而且素素永远不可能有名分，能走到哪一步也都看素素自己了。

 第70章

    贵妃是希望素素能成为儿子枕边人的，毕竟男人对枕边人的防备是最浅的。

    秦景楠还没来得及找借口带着莫姝安离京，雍朝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堰洲就发生了水患，其实也早有预兆，那边的雨连绵不绝下了十数日，后几日更是下了暴雨，当地的知府虽然派人送了折子，可是从堰洲到京城路上最少需要十日，知府在暴雨的次日才察觉事情不对给京中送折子，虽然组织人去堤坝了，却也有些晚了。

    严帝本就因为后宫的事情心中烦躁，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即连夜召了大臣进宫，其实雍朝本就有应对水患的方案，其中包括粮草药材等物资的运送，士兵的驻扎监督，其实真正需要忙的是水患后的善后问题，如果处理不当的话很容易发生更大的灾祸。

    说到底严帝怒只是怒在觉得诸事不顺上，可是这怒气很快就消失了，和众大臣一并根据堰洲的情况修改了起来，等事情弄完了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严帝直接让人送了饭菜来，和几位老臣子一并用饭。

    和严帝一并用饭是荣耀却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严帝可不是那种食不言寝不语的人，所以这些大臣时刻要注意着自己吃东西的情况，免得严帝问话的时候你嘴里有东西，那时候是回答还是不回答？

    等用了饭，严帝就让宫人带着这几个大臣去梳洗了，他们都不是第一次遇到晚上被严帝忽然喊来的情况，所以应对起来并不会太过狼狈，可是几个人年纪都不小了，难免也觉得疲惫。

    几个大臣都以为收拾完了，就能上朝，然后事情颁布下去就妥当了，谁也没有想到他们正在喝着浓茶提神的时候，御书房忽然乱了起来，几个大臣对视了一眼，心中难免有些慌乱。

    严帝哪怕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好，可是身为一个皇帝他也是合格的，以往也不是没有熬过夜，可是今日起身准备更衣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前摔去，吴生吓得直接扑过去给严帝当了肉垫……

    因为严帝晕倒的突然没有任何预兆，隔壁房间还有不少大臣，消息瞒都瞒不住。

    秦景楠赶到宫中的时候，严帝已经清醒了，虽然看着还有些虚弱，精神倒是不错，太子和八皇子正在床边满脸担忧，皇后和贵妃都红着眼睛。

    严帝也看见秦景楠了，等他行礼后说道，「行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朕不过是一夜没有休息罢了，都围着我做什么？」

    秦景楠默默地退到了一旁没有说话，皇后温言道，「瞧陛下说的，孩子们不是关心您吗？」

    贵妃虽没有说话，却接过宫人端来的汤药，说道，「陛下，妾伺候您用药吧。」

    严帝看了贵妃眼，说道，「你身……」可是看着贵妃倔强的眼神，到底同意了。

    吴生这才退到了一旁，贵妃坐在床边，并没有马上喂严帝，而是先让人分出了一半，没等严帝开口就一口喝了下去，因为药太过苦涩，弄得贵妃眉头皱了起来，吴生赶紧端了水让贵妃漱口，贵妃却摇了摇头，等了一会确定没事，这才一勺一勺把药喂给严帝。

    给帝王的药，总是要多煎出一碗的，因为有一半的药是需要人试毒的。

    严帝看着贵妃的模样，也不知是生病性子变得更加柔软了还是别的，顾不得旁人在，感叹道，「唯有贵妃对朕最是真心。」

    皇后在一旁脸色都变了，低着头拧着手中的帕子，觉得贵妃简直惺惺作态，这么多人都在难道谁敢给严帝的药中下毒吗？而且身边都有专门试毒的小太监在，一个贵妃却做奴才的活，还不够可笑吗？

    太子、五皇子和八皇子也都在，一点长辈的脸都没有……

    可是哪怕皇后心中把贵妃贬低的一文不值，架不住严帝吃这一套。

    用完了一碗药，严帝柔声说道，「你自己还吃着药，万一药性冲突了怎么办？」

    贵妃没有回答，只是拿着帕子给严帝擦了擦嘴，才笑了一下起身站到了一旁，严帝又看了贵妃一眼说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贵妃没有多言什么，行礼后就退下了。

    皇后张了张嘴，可是看着严帝的神色，最终也行礼后退了下去，屋中就剩下太子、五皇子和八皇子了，严帝皱了皱眉见四皇子没有来，本想问却又觉得自己和一个痴儿计较没什么意思，而且哪怕四皇子在，也没什么用途，所以直接说道，「堰洲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吗？」

    太子说道，「儿子听说堰洲发了水患。」

    秦景楠和秦祚都没有说话，严帝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

    四皇子的到来正好打断了严帝的话，严帝皱了皱眉头，只是挥了挥手让四皇子在一旁站着，四皇子明显有些茫然，秦景楠悄悄拉了下他，让他和自己一起站在角落，四皇子对着秦景楠露出一个笑容，秦景楠点了下头，并没有说什么，四皇子也不说话，就站在秦景楠身边低头玩着自己腰上的玉佩，他虽然是个痴儿，却明显知道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有恶意，虽然这个五弟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话。

 第71章

    太子心中一急，就怕严帝一开口事情被他安排给秦祚，说道，「父皇，儿子愿意为父皇分忧。」

    严帝眼神闪了闪，看向了太子，太子握紧拳头再次说道，「父皇，儿子想为父皇分忧。」

    秦祚哪里肯让太子出这个风头，而且这过手可不止是几万两银子的事情，赈灾完了，那堤坝怕是也要重修，怕最少也要十几万的银子，甚至几十万两银子，稍微截下来一些也足够了，这件事哪怕自己拿不到，他也不会允许太子拿到的。

    可是此时太子开口，秦祚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怎么反驳才好，而且他根本不想离京，毕竟严帝的身体怕是真的不妥了，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所以不怕离开京城，可是他不能，万一他离开了京城了，太子……他在的话起码还有应对的时间。

    秦祚忽然想到易先生临死前的话，思索了一下有了决定，可是却没有直接开口，只是说道，「父皇，可觉得身体好些了吗？」

    严帝闻言说道，「倒是好些了，太子说的朕会考虑，朕瞧着你也消瘦了许多，先回去休息吧。」

    太子还想再说，可是看着严帝的神色却不好开口，只能恭声说道，「父皇千万保重身体，儿子先告退了。」

    严帝应了一声，又看向了四皇子和五皇子，皱了皱眉头，「你们也去先回去吧。」

    五皇子拉着四皇子一并行礼后，就退了下去，太子虽然已经退了出去，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门口等着，看见秦景楠两人后，眼睛眯了下说道，「四弟五弟。」

    「太子哥哥。」四皇子小声叫了下，就躲在了秦景楠的身后。

    秦景楠不能说话，只是行礼。

    太子笑了一下看着倒是和善了许多，「我送两位弟弟出宫吧。」

    没等两人拒绝，太子就先往前走。

    四皇子有些不安地看着秦景楠，秦景楠安抚的笑了笑就带着四皇子一起走了。

    太子倒是一路没有说话，只是到宫门口的时候，拍了拍秦景楠的肩膀，转身就走了。

    秦景楠眼神沉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带着有些不安的四皇子一并出了宫，宫外面四皇子妃已经派人等着了，秦景楠把四皇子送上马车，这才上了自家的马车离开。

    回到府上的时候，秦景楠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先去看莫姝安，而是去了书房，堰洲的事情有七成把握能落到他身上，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罢了，可是莫姝安怎么办？

    秦景楠想了许久，这才下定了决心，起身离开了书房。因为今天的天气好，莫姝安特意让人搬了东西到院子中，此时正斜靠在软榻上看着几个丫环踢毽子玩，整个院子都热热闹闹的。

    见到秦景楠，几个丫环赶紧停了下来给他行礼，莫姝安哪怕她开口，这几个小丫环也不敢似刚才那般玩闹了，就说道，「冬清，赏。」

    「是。」

    那些丫环拿了赏赐，见没有别的吩咐，就行礼退下了。

    莫姝安往旁边挪了挪位置，这软榻很大，两个人也是躺的下，秦景楠笑了下，也躺了下来，伸手把莫姝安搂在怀里，冬清见此就让院中伺候的人都退下了，她自己拿了小被子盖在莫姝安的腿上，也退到了远一些的地方。

    「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今天秦景楠走的匆忙，她只知道是严帝晕倒了，更多的却不得而知。

    秦景楠低声把事情说了一遍，莫姝安静静地听秦景楠说完，才笑着说道，「你是在为难吗？」

    「恩。」秦景楠没有隐瞒，「我本打算带你离京，却不是去堰洲那样的地方，如今堰洲还出了水患，我更不能带你去。」

    莫姝安握着秦景楠的手，说道，「这个机会很难得。」

    秦景楠沉默，若不是如此，他何至于犹豫。

    莫姝安问道，「景楠是不信我吗？」

    秦景楠反握着莫姝安的手，「信你，只是……我不敢赌，哪怕一丝一毫。」

    莫姝安已经知道秦景楠的选择了，眼睛红了下，「傻子。」

    秦景楠低头亲了下莫姝安的发，「那些事很重要，可是你们同样重要，机会还可以再等，你们却是唯一的。」

    莫姝安低头握着秦景楠的手咬了一口，却没有使劲，更像是一种安抚，「可是再等的话，也没有这样好的，而且我瞧着太子和八皇子怕是打定主意，这件事的好处绝对不给对方，哪怕你不愿意他们也是要推你出去的，你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除非……除非你是准备自残！」

    忽然想到这个可能，莫姝安心中一惊，坐起身仔细看着秦景楠的眼，见秦景楠没有回答，她就知道了秦景楠的选择，唇抿了下，脸上第一次带出了怒气，「秦景楠！」

    秦景楠缓缓叹了口气说道，「不都说一孕傻三年吗？怎么我瞧着你比原先还要聪慧了。」

 第72章

    「秦景楠！」莫姝安咬牙叫道，「你是不是打算自残？」

    秦景楠也坐了起来，想要把莫姝安搂到怀里，可是看着她的神色，心中有些无奈，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我有分寸的。」他是准备出个「意外」让腿骨折，哪怕严帝再不喜欢他，他成了这般也不能逼着他去堰洲，最重要的是堰洲的情况也不能等了。

    莫姝安握紧着拳头，怒道，「我不许！」

    秦景楠低头在莫姝安的拳头上亲了一口说道，「好。」

    莫姝安深吸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她发现了最近自己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坏，也不知道是有孕的缘故还是……被秦景楠宠的，不知为何莫姝安忽然想到莫婧滢，说到底莫婧滢那般任性也是因为她知道有人会宠着她，给她当做靠山。

    秦景楠手摸了摸莫姝安的脸颊说道，「别不开心。」他愿意付出一切，只想让莫姝安每天脸上都是笑容。

    莫姝安咬了下唇，说道，「其实，你该去的。」

    秦景楠没有说话，莫姝安深吸了一口气，手抚着肚子说道，「这件事能运作的很多，不仅仅是名声，父皇这次的晕倒，怕是不仅仅太子和八皇子心中有了想法，朝堂上很多大臣也该有了打算。」

    莫姝安说的不假，恐怕严帝这一晕，以后京城再无平静了。

    秦景楠没有说话。

    莫姝安笑了下说道，「这个时间，你远离京城才是对的，京城虽然重要可是盯着的人太多了，反而成了不能动之地。」

    「而且你放心把这件事交给太子或者八皇子的人吗？」莫姝安问道，「哪怕这事情最后落在不是投靠他们两个人的官员身上，太子和八皇子不会为难他吗？最后苦的只是堰洲的百姓罢了。」

    其实莫姝安早就发现了，秦景楠有时候下手很狠不留一点余地，可是有时候却有一种不知道怎么说的责任感和善心，就像是他能面无表情下命令并且看着一个人被凌迟处死，却又能因为一条狗一只猫的死而皱眉让人好好把它们收尸。

    说到底秦景楠心中自有一条善恶分界线，可是这线却与常人的不同，就连莫姝安都看不清看不懂，可是她却不会想要去改变秦景楠，或者指手画脚的说这是错的怎么样才是对的，因为他相信秦景楠。

    自古皇位是用白骨堆砌的，为了登上那个位置，秦景楠能眼也不眨的看着人牺牲死亡，却又无法忍受百姓遭了水患后，还要因为争权夺利这样的事情再牺牲，秦景楠没有做过坏事吗？他做过，甚至也看着无辜的人去死过。

    「你去吧。」莫姝安知道哪怕秦景楠固然会在堰洲的事情中争取到利益，可是却不会动也不会允许别人动赈灾的那些银两，固然会得罪很多人，他却不会因此妥协，哪怕这件事后，会给他以后的道路增添许多波折。

    秦景楠看着莫姝安的脸，发现莫姝安是认真的在说，莫姝安笑的温婉，「景楠，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我会和宝宝平安等到你回来的。」

    「我不是后悔的。」秦景楠以为莫姝安是怕他以后会后悔今日的决定，「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今天回来后，就去书房冷静思考过了。」他固然可以把决定的权力交给莫姝安，可是他觉得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不该让莫姝安来为难，所以在他思考后，这才回到了莫姝安的身边。

    「我知道啊。」莫姝安的语调轻快，「我知道你不会后悔，更不会把这件事怪在我身上。」

    有很多男人都在选择后，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就像是她的父亲那样，明明是他自己决定娶了母亲，最后却觉得是母亲给他丢人。

    可是莫姝安相信，秦景楠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成为这样的人，哪怕这次没去使得最终使得他失去了皇位，只能装成哑巴委屈的过完一辈子，对她也不会宠爱依旧的，因为秦景楠是有担当也有自己坚持的人。

    「可是我觉得你该去。」莫姝安的语气很平静，她握着秦景楠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因为月份尚浅，她并没有显怀，「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的。」

    秦景楠深吸了口气，「你才是最重要的。」

    言下之意，秦景楠是决定要去了，这还是有人第一次改变了他的决定，可是这样的感觉并不差，秦景楠微微垂眸看着自己手，「哪怕……只要你无事就好。」

    莫姝安眼睛一红，秦景楠的意思是哪怕出事了，舍弃这个孩子也无所谓，只要莫姝安好好的就可以了，莫姝安含泪嗔了秦景楠一眼，「怎么不信我？」

    「信你。」秦景楠吻去莫姝安眼角的泪，「好。」

    莫姝安其实已经想过办法了，虽然有些难度也可能受点罪，保住自己和肚中的孩子并不是不可能，只是要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让人知道自己有孕的消息，有时候事情藏着掖着并不是绝对安全的，万一走漏了风声，被人悄无声息把孩子给弄没了，莫姝安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第73章

    或者秦景楠离开了，一盆污水泼到自己头上，哪怕秦景楠是信任自己的，可是人言可畏，她不怕却不想让人嘲笑秦景楠。

    一个人藏在深山野岭并不是最安全的，这样死了也白死，起码在闹市中，死了总是没有那么容易掩盖的。

    虽然不太喜欢出风头，可是有些时候出风头却是最好的办法。

    秦景楠也是如此想的，哪怕他要离开，也总是要把莫姝安安排妥当的，可是近段时间却没有了好日子，特别是堰洲的事情，并不是个好时机。

    不过有时候没机会也要制造出机会的，两个人正在沉思，就见冬清正拦着一个人，和那个人低声交谈了一下，就走了过来行礼道，「殿下，外面有人求见。」

    秦景楠皱了皱眉，点了下头，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又给莫姝安倒了杯水，就示意把人领进来了。

    在看到来人的时候，秦景楠眼中露出几分疑惑，那是一个中年汉子，没有丝毫的特色，那人行礼后说道，「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秦景楠点了下头，冬清已经退到了一旁，那汉子看都没有看莫姝安一眼，只是沉声说道，「一个月前边境有敌来犯，将军领兵抵抗，逐敌……」

    莫姝安瞪圆了眼睛，其实说到底就是有敌人来犯，被雍朝的军队给打退了不说，还把人赶跑了，可是雍朝将军不满足，还派人去偷袭敌人的后方，谁知道阴差阳错把敌人的首领给杀了，自然是大捷。

    这还真是一言难尽，要是莫姝安说，那些人为什么想不开来。

    可是莫姝安真的很感谢他们的想不开，这简直是莫姝安刚觉得瞌睡，对方就送了枕头来，还是个金镶玉的超级华丽大枕头！

    莫姝安能想到，秦景楠自然也能想到，可这等于把莫姝安推到风口浪尖上，等人都退下了，莫姝安微微垂眸开口道，「我不在乎名声的，还是说景楠在乎？」

    秦景楠根本不在乎那些虚的东西，他在乎的从来都只是莫姝安而已，闻言说道，「好。」

    等秦景楠答应下来，莫姝安就不再管了，悠闲地躺在软榻上，和秦景楠有一句没有一句聊着事情，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等她再醒来已经是在床上了，秋实正守在她身边做小东西，见到莫姝安醒了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拿着衣服给莫姝安披上，又去倒了温水来，莫姝安抿了几口润喉后，看了看外面天色说道，「该用晚膳了吧？」

    「是。」秋实蹲下身伺候莫姝安穿好鞋子，笑着说道，「主子可是饿了？」

    莫姝安刚醒来，倒没觉得饿，秋实叫人进来伺候莫姝安梳洗后，就见秦景楠进来了，莫姝安笑了起来，秦景楠走了过来，牵着莫姝安的手往外走去，他估摸着莫姝安差不多也该睡好了，本是来看看，若是还在睡就把人叫起来，免得晚上睡不着了。

    秋实和冬清已经去准备吃食了，秦景楠陪着莫姝安在院子里随意走动。

    莫姝安问道，「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恩。」因为周围没有人，秦景楠直接开口说道，「明日怕是贵妃就要召你进宫了。」

    莫姝安抿唇笑道，「我知道了。」

    秦景楠叹了口气说道，「恐怕要委屈你了。」

    莫姝安倒是说道，「有什么委屈的，贵妃还能把我怎么样吗？最多不过跪上一跪。」

    秦景楠见莫姝安说的轻松，心知这是专门安自己的心，也没再说什么，莫姝安不再提这些，只是问道，「还不知道冬清会备什么吃的呢？」

    「你昨日不是说想吃面吗？」秦景楠握着莫姝安的手，柔声说道，「想来就是那些了。」

    莫姝安闻言只觉得肚中有些饿了，「那面过了凉水后，配着母亲做的小菜，味道特别好。」

    秦景楠说道，「只是你不能吃过了凉水的。」

    莫姝安皱了皱鼻子，有些不满说道，「好吧，给你吃。」

    「我也不吃，陪着你吃热的。」秦景楠很喜欢和莫姝安说这些没什么内容的话，不用仔细思量甚至不用过脑。

    两个人说着都有些饿了，就一并回了屋中，冬清等人已经把东西备好了，等人来了就一样样端出来摆放好，莫姝安果然眉开眼笑吃了起来，秦景楠也陪着多用了些，晚上哄了莫姝安睡觉，就到了书房继续安排事情。

    次日一大早，宫中就派了人来，贵妃召莫姝安进宫，虽然莫姝安不知道秦景楠是如何做的，可是既然秦景楠说出口了，莫姝安就是相信的，所以早就准备好了，秦景楠一声不吭把人送进了宫，然后自己去求见了严帝。

    其实严帝还是需要静养，可是堰洲的事情却不能等，所以只能撑着身体上朝，可是在派的人选上却出了问题，朝堂上吵成一团。

    秦景楠没有上朝的资格，只能坐在偏殿等着。

    贵妃宫中，莫姝安并非第一次来，只是这次见到贵妃心中却也惊叹，贵妃小产又折腾了这么许久，却更加美艳，甚至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添了些病态美，贵妃脸上的血色很浅，唇色也是淡淡的，除此之外竟然看不出丝毫惨淡。

 第74章

    「坐。」贵妃等莫姝安行礼后，就开口说道，「今日贸然把你叫来，怕是你也满心的疑惑吧？」

    莫姝安低着头，小声说道，「没有的。」

    贵妃听不清莫姝安说的是什么，眼中闪过几分不耐，声音却更加温柔，只是说道，「你与五皇子的婚事，也算是我做的主。」

    「谢娘娘。」莫姝安满脸感激地说道。

    贵妃笑了下说道，「对了，听说你还有个兄长？」

    「是。」莫姝安说道，「大哥哥……」

    贵妃皱眉，莫姝安吓得赶紧闭嘴了，贵妃说道，「我说的是你同胞兄长。」

    刚提到莫君庭，莫姝安眼睛就红了，满是委屈说道，「父亲把哥……堂哥过继出去了。」

    贵妃见此眼睛眯了下说道，「你想让你兄长回去吗？或者说你想让他继承莫家吗？」

    莫姝安满脸惊讶，喃喃道，「可是哥哥已经过继出去了啊。」

    贵妃从没见过莫姝安这样的人，简直傻得可以，「那有什么，只要你想，我总归是有办法的。」

    「谢谢娘娘。」莫姝安满脸感激说道，「娘娘真是好人。」

    贵妃闻言笑着说道，「你父母和离了，也诸多不便，只要你想，我也可以让你父亲去胡家提亲，让他们再续前缘。」

    莫姝安心中恨不得把贵妃按在地上猛揍一顿，她好不容易让母亲脱离苦海，这人难道还想让母亲回去？简直可笑。

    「真的吗？可是……可是父亲看不上……」莫姝安拧着帕子，满是哭腔说道，「父亲……」

    像是难受的再也说不出来了，贵妃听着心烦，却为了自己的目的强忍着，「自然是无碍的，我们也是有缘，我一看见你就觉得喜欢的很，这点小事自然是愿意帮你出头的。」

    莫姝安擦着眼泪说道，「娘娘，你真好。」

    贵妃还没听过人这样称赞，心中倒是有些说不出的味道，「对了，你可知道你兄长与柳家的亲事？」

    「知道啊。」莫姝安毫不犹豫地回答，若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太假了，「是哥哥先生的女儿，柳先生做的主。」

    贵妃眼神闪了闪问道，「哦，怎么听说亲事弄得有些仓促？」

    莫姝安说道，「早就说好了。」她就像是个毫无心机的孩子，「本来说等哥哥科举完呢，可是哥哥因为没有把握这次就没有参加，其实柳先生很生气，可是柳姐姐……」像是说到不该说的，莫姝安赶紧停了下来，「后来柳先生就同意了。」

    贵妃心中暗恨，那柳家不是说家教很好吗？就算没听全，贵妃已经猜测出了，定是那柳家姑娘瞧上了莫姝安的兄长，虽然父母不愿意，可是她却愿意，说不得两个人还有了私情，多亏没有让这样的女人当儿子的侧妃，可是一想到儿子，贵妃心中更觉得堵得慌。

    只要不是故意作对的，贵妃也就不再关心莫君庭的事情，一个连科举都不敢参加的，定是学问不好，怕丢人的。

    「你可知道堰洲的事情？」贵妃仿若不经意问道，眼睛却看着莫姝安。

    就见莫姝安又红了眼睛，像是马上要哭似得，「知道，那里的百姓好可怜，会不会没吃的啊？」

    贵妃沉默了许久，还在听莫姝安说什么要把衣服收拾了捐出来，又要节衣缩食给那边人买粮食送去，真是天真的可怕，若是这样的人在宫中，怕是没有两天就死了吧。

    等莫姝安已经说到要去庙里祈福，贵妃才打断了她的话说道，「行了，这些事情自然有那些男人去忙，你就不要添乱了。」一不小心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见莫姝安却没有反应过来，贵妃揉了揉眉心，「你回去问问五皇子，愿不愿意去赈灾。」

    「什么？」莫姝安瞪圆了眼睛，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才不要去那样的地方。」

    「你不是刚还说他们可怜？」贵妃强压着火气说道。

    莫姝安理直气壮地回答，「是可怜啊，可是我还是不愿意去。」

    贵妃说道，「我是让五皇子去。」

    莫姝安愣了下才说道，「哦。」

    贵妃刚想开口，就听莫姝安接着问道，「殿下一个人去啊？那我怎么办？」

    「……」贵妃无语地看着莫姝安。

    莫姝安更加无辜，「殿下说要陪着我，他去了谁陪我啊？」

    贵妃恨不得掐死莫姝安，咬牙说道，「你只要问他就好了，就说是我问的，知道吗？」

    莫姝安看着贵妃的表情，整个人都缩了缩，「哦。」

    贵妃深吸了口气，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你退下去吧。」她觉得再说下去，就要恨不得掐死莫姝安了，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软弱无耻到这样的地步。

    莫姝安应了一声，这才行礼退了下去，出了宫门口，就看见冬清手里拿着红色的帕子，眼神闪了闪，就开始哭了起来，「冬清，我惹贵妃娘娘生气了，呜呜呜，殿下会不会生气……」

 第75章

    她根本不管场合，周围的宫女太监从没见过这样的皇子妃，都目瞪口呆了。

    冬清满脸焦急说道，「你怎么能惹娘娘生气，到底怎么了，你……殿下一定会生气的。」

    莫姝安像是受到了惊吓，没等贵妃宫中的人反应过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冬清赶紧抱着莫姝安，叫道，「姑娘……不对，皇子妃，皇子妃……」

    这一番喧闹，不仅引来了贵妃宫中的人，就连外面的人都引了过来。

    贵妃在知道后，摔碎了手中的茶杯，叫人把莫姝安抬进宫中，然后去叫了太医，冬清守在莫姝安的身边，早有另外的人去叫了秦景楠。

    这次不仅惊动了秦景楠，就连严帝都惊动了，因为贵妃试药的事情，使得严帝对贵妃那边更加关心，在下朝后，就得知贵妃宫中请了太医，心中有些担忧准备坐轿子去看看，谁知道正好遇到得了报信顾不得皇子风范的五皇子，当即就斥责了两句，五皇子不会说话，可是脸上的焦急却不是假的，吴生已经打听出来经过了，轻声给严帝说了几句，严帝脸色一变，也没再说什么，就和秦景楠一并去了贵妃宫中。

    严帝和秦景楠来的时候，莫姝安已经醒来了，整个人要哭不哭的模样，弄得来的太医有眼神隐晦看了看贵妃，莫姝安看见严帝和秦景楠后，赶紧行礼，等严帝点头后就赶紧站到了秦景楠身边。

    秦景楠明显露出了担心的神色，见莫姝安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安抚的悄悄握了握她的手。

    严帝坐的位置比较高，把秦景楠和莫姝安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心中感叹自己这个儿子还真是难得情深，「太医，五皇子妃可有什么大碍？」

    贵妃恨不得直接挠死莫姝安，面上却是担忧地说道，「陛下，太医刚来，还没来得及诊脉呢。」

    这话像是在替太医解释，可是实际却在指责莫姝安没事找事，若是真有事能这么快就醒来？

    严帝闻言皱了皱眉头，看了莫姝安一眼，可是看着她的模样又不像是有那样胆子的，而且贵妃虽然对他千依百顺，可是在外却并非如此，严帝是知道的，却并不在乎，毕竟他也想让自己喜欢的女人开心，所以如今看了一眼，心中倒是确定了，怕是贵妃说了什么话，让自己这个五儿媳妇吓住了，这才会在外面晕过去。

    「太医先给五皇子妃诊脉。」严帝开口道。

    太医恭声应了下来，秦景楠拿了一张纸写道，「莫氏最近有些嗜睡，请了大夫也看不出什么，太医看看需不需要调养下。」

    这纸条先递给了严帝，严帝看完皱眉说道，「怎么不请太医。」

    秦景楠赶紧写道，「莫氏说没什么大碍，就没往宫中递牌子。」

    严帝看了，不知为何想到刚才秦景楠悄悄握着莫姝安手安慰的模样，还有特意点出的这件事，想来五皇子是想请太医的，可是最近宫中出了那么多事情，样样离不开太医，所以才……这么一想竟觉得有些心酸，心中叹了口气说道，「太医先把脉。」

    贵妃眼神闪了闪，不管怎么说先把责任推出去才是，「你们两个……」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怜爱，「五皇子妃本就因为早产底子虚，身体的事情哪里能马虎，虽说你们两个刚成亲也没多久，现在说不合适，可是五皇子年岁也不小了，哪怕是为了孩子也要好好调理。」

    严帝心中叹了口气，虽没有说什么，却想着是不是应该让吴生去选几个好生养的宫女赏给秦景楠。

    这么一想，除了八皇子还没娶妻，太子、四皇子和五皇子都子嗣不丰。

    秦景楠眼神一暗，眉眼间带出几分戾气，就感觉莫姝安的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看了莫姝安一眼，神色缓和了许多，太医一直低着头，像是个木头人似得，在宫中想要活得久，就该知道什么话能听什么话不能听，哪怕听了也只当做没听到。

    太医见严帝和贵妃没有别的吩咐了，就请莫姝安坐下，自己仔细给她把起了脉来，秦景楠站在莫姝安的身边，太医眉头动了动，然后说道，「请五皇子妃换另一只手。」

    秦景楠面色一肃，看向了太医，就连莫姝安眼睛都红了，有些不安地看着秦景楠，秦景楠顾不得严帝在，握着莫姝安的手在她手心里写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严帝说道，「怎么回事？」

    太医见此知道五皇子和五皇子妃误会了，可是他又没有十成的把握，只能说道，「是喜事，只是臣不敢确定，这才请五皇子妃换另一只手。」

    喜事？严帝眼睛眯了一下，看向了秦景楠和莫姝安，两个人明显愣了愣，然后秦景楠下意识看向了莫姝安的肚子，莫姝安却是脸一红，小声说道，「太医怕是看错了，我……」剩下的话却没有说，而是看向了冬清。

    冬清也有些为难，秦景楠挑眉面露疑惑看向了莫姝安，莫姝安这才小声说道，「我才换洗过。」

 第76章

    说完脸已经变得通红了。

    太医也没说什么，「请皇子妃换另一只手。」

    莫姝安有些期待又有些说不出的恍然，贵妃死死盯着莫姝安的肚子，神色有一瞬间竟然扭曲了，凭什么她刚失了孩子，莫姝安就能有孕，而且莫姝安还这么年轻，他们两个也才成亲没多久，一定是太医诊错了，莫姝安不是也说她刚换洗过吗？

    可是天不从人愿，当太医像五皇子和五皇子妃道喜后，又对着严帝道喜后，贵妃的眼神已经变成了死寂，面上却露出笑容，「这可太好了，宫中接连都是不好的事情，这个孩子倒是给宫中添了不少喜气。」

    这话可是给莫姝安拉了满满的仇恨，太子刚失了太子妃和嫡子，这边莫姝安就有孕，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冲突，可是说到底就是往太子伤口上撒盐。

    莫姝安却没有喜悦，反而脸色一白，摸着肚子追问道，「太医，那孩子没事吧？我……我……」

    严帝也觉得宫中该增添点喜气，而且严帝刚意识到孙子辈的子嗣一个都没有，也多了几分重视问道，「太医，五皇子妃这一胎可还稳妥？」

    「五皇子妃并没什么大碍。」太医恭声说道，「只是日子尚浅，脉象并不显，而且在前几个月……」

    反正总结下来就是莫姝安因为怀孕的时间浅，外面的大夫医术不够好，所以没有察觉出来，而且日子浅的时候，来月事也是有的，所以并不需要大惊小怪，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让莫姝安好好静养。

    严帝闻言点了下头，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外面有动静，看了吴生一眼，吴生就退了出去，等回来的时候那张脸上已是满脸喜色，大声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边关大捷……」

    屋中的人都听着，等吴生说完，都齐声恭贺严帝。

    「好！好！好！」严帝大喜，连说了三个好字，「赏！」

    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哪个帝王不想开拓疆土，留名千史。

    吴生也笑道，「恭喜陛下，今日也算双喜临门，老奴就斗胆替屋中的宫人讨个赏了！」

    这话一出，严帝也想到莫姝安有孕的事情，确实是双喜，而且刚诊出有孕，就得到大捷的消息，有时候人老了倒是更信命了一些，「你个老货！赏！不仅朕赏，景楠也必须赏。」

    因为今日的事情，严帝对五皇子的称呼也变了。

    秦景楠脸一红，明显没有提前准备，可是严帝开口了，赶紧去了身上的玉佩、扳指等物件，可是屋中伺候的人多，根本不够分，严帝明显心情好，想看自己儿子的笑话，也不吭声就满脸笑意地看着秦景楠为难，甚至还悠闲地说道，「咦，我瞧着你那个香囊不错，也赏了吧。」

    其实此时严帝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可是因为这几日宫中接连出事，他又病倒，好不容易得了点喜事，难免想要轻松一些，吴生等人都知道，也就配合着闹起来，宫中最大的规矩就是严帝，只要能让严帝开心就足够了。

    贵妃差点咬碎了一口牙，这是她的宫殿，这些都是她的下人，可是都在不停地戳她的痛处，谁也没有想过她才失去孩子没多久。

    严帝一开口，秦景楠却马上捂住了香囊，又觉得这样不好，急得满头汗写道，「那是莫氏给我绣的。」

    字迹有些潦草，可是严帝看完却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就是吴生都配合着笑道，「怪不得五殿下这般宝贝。」

    莫姝安连脖子都红了，取了手上的戒指，手镯和耳环偷偷塞给了秦景楠，动作虽然隐蔽，可是东西拿出来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严帝笑个不停，吴生等人也配合着笑了起来。

    贵妃根本保持不住脸上的笑容，指甲狠狠刺进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笑道，「陛下，别欺负两个孩子了。」

    严帝也不生气，笑着说道，「好了好了，都下去了。」

    「是。」

    严帝玩笑了一场，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只觉得晕倒后一直压着的那股气也消失了，「下回进宫，记得多带点东西，没拿到赏赐的，吴生多给一份，就当我这个父皇替他出了。」

    秦景楠赶紧行礼。

    严帝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说道，「朕要处理政事了，景楠也带着莫氏回府好好休息，以后太医每隔五日就去五皇子府上给五皇子和五皇子妃诊平安脉，有什么不适就尽管找太医，外面的大夫医术不行，知道吗？」

    秦景楠点头，见没有别的吩咐了，他就带着莫姝安给给贵妃行礼，然后和严帝一并离开了。

    等喜悦冷静下来了，严帝心中却起了怀疑，忽然问道，「吴生，你说五皇子妃今日被查出有孕是不是太巧了？」

    吴生微微垂眸说道，「陛下是怀疑……」

    严帝没有回答，吴生说道，「只是边关大捷的事情，陛下也刚知道消息，五皇子又能从哪里得来消息？」

 第77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闻言严帝思索了一下，觉得也是若是换成太子和八皇子还有些可能，五皇子一个哑巴，谁也不会投靠他，让他知道这样的消息的，看来还真是巧合，而且五皇子妃的性子，也没有胆子来这样的手段。

    严帝笑道，「那孩子还真是有福气。」

    吴生没有再说话，严帝问道，「今日贵妃宫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奴只打听出来，贵妃好像提了五皇子妃的父亲、生母，五皇子妃的父亲和生母胡氏和离，胡氏虽说是回了胡家，却更多的是住在儿子莫君庭的府上，莫君庭是五皇子妃的同胞兄长，是松严书院柳先生的得意门生，前几年就已中了秀才，柳先生更是把爱女许配……贵妃当初有意让八皇子纳柳家姑娘当侧妃……」

    回到家后，秦景楠马上安排人去胡氏那边报喜，因为要隐瞒消息，怕露出破绽，秦景楠和莫姝安连并没有告诉胡氏和莫君庭这个消息，如今能告诉母亲和兄长了，莫姝安明显心情好了不少。

    马车上秦景楠已经知道贵妃和莫姝安交谈的内容，倒是莫姝安一直有个疑问，那吴公公明面上是一直在讨好严帝的，可是瞧着却帮着秦景楠说话，其实仔细思量起来，怕是吴公公做的比她看到的还要多一些，秦景楠没有马上回答，莫姝安看着秦景楠的神色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谁知道等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的时候，秦景楠才说起了吴生的事情，其实说到底吴生暗中相助的原因并不是看好秦景楠，而是当初秦景楠的母亲对他有恩，吴生不是一进宫就是严帝身边的大太监，也是从一个任人可欺的小太监一步步走上来的，而秦景楠的母亲也并非一直是哪个战战兢兢的女人。

    秦景楠的母亲刚入宫的时候，也很得宠，甚至在贵妃入宫后，也并非毫无宠爱的，否则也不会生下了秦景楠后，严帝偏宠贵妃，贵妃几乎一手遮天的情况下再次有孕。

    其实说起来，秦景楠的母亲对吴生的恩情还是在秦景楠没有出生的时候，怕是秦景楠的母亲也没想到，当年一时心善救下来的小太监，有一天竟然走到了那样的高度，而且秦景楠的母亲不过是给了吴生一盘糕点和伤药，又警告了欺负人的太监总管几句。

    说到底秦景楠的母亲那时候也没想要人回报什么，甚至根本不记得这件事了，却不想吴生一直记在心中，秦景楠母子在贵妃独宠后宫的时候，其实日子过的不算差，起码生活上的东西送的都很及时，其中就有吴生的功劳在，可是那时候秦景楠年纪太小，根本没想到这些，而秦景楠的母亲虽然想到了，却不敢吭声，就怕反而害了偷偷帮他们的人。

    而那时候的吴生手上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力，能做的也有限，后来他到严帝身边伺候，渐渐得了严帝的信任，也暗中引着严帝去了秦景楠母亲那里几次，次数不多既不会引起贵妃的注意，也不会让然小瞧了，可偏偏秦景楠的母亲肚子争气，就那么几次就有孕了，后来被人害死。

    吴生心中怕是格外愧疚，等就剩下一个哑了的秦景楠了，吴生虽然还暗中照顾，却不会做的太多，免得再出了秦景楠母亲那样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同时皇子，也都有残疾，秦景楠却比四皇子过的好的原因。

    如果说吴生是好人？算不上，恐怕死在吴生手上的人命并不是贵妃少，甚至明知道贵妃是害死秦景楠母亲的主凶，为了权势和地位，他照样能暗中投靠贵妃，又能在察觉贵妃处境不妙的时候，马上反水去暗助皇后。

    可是说吴生是坏人忘恩负义？可是他对秦景楠的照顾一直没有段过，甚至秦景楠怀疑吴生是知道他装哑的，皇后、贵妃甚至严帝那边也是有吴生帮着打掩护，他才能平安装到如今。

    谁也不知道吴生到底怎么想，又图的是什么，可是秦景楠却知道，这个人会帮自己，这些都是秦景楠在出宫建府后，手上势力多了才查出来的，在他知道的时候也震惊了，其实秦景楠甚至想过是不是严帝在按照照顾他，却从来没有把这件事联系到吴生身上。

    在莫姝安有孕的这件事上，吴生做的比莫姝安知道的还多，甚至包括如何引严帝去贵妃那，还有太医的速度、大捷消息的送达时间，这件事稍有差错，不仅秦景楠和莫姝安落不得好，恐怕吴生也要被牵连的，可是吴生依旧做了。

    严帝年纪大了，觉也少了许多，躺在床上也有些睡不着，忽然问道，「吴生，你陪在朕身边也有二十多年了吧？」

    吴生笑呵呵地说道，「陛下不提，老奴竟也没想起来，总觉得昨天才到陛下身边伺候似得。」

    严帝笑骂了一句倒是没当真，只是缓缓叹了口气，「朕老了，你也老了。」

    吴生没有说话，严帝问道，「吴生，你想过以后吗？」

    「不怕陛下笑话，老奴还真想过。」吴生倒是实话实说了。

    严帝起了兴致，「哦？」

    吴生开口道，「老奴想着再伺候陛下二十年，到时候怕是老奴就伺候不动了，就自请去给陛下照顾花草去。」

 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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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帝听了心情舒畅，开口道，「二十年？还真够贪心的。」

    吴生笑了笑没有回答，严帝缓缓叹了口气，「恐怕朕没有二十年的时间让你伺候了。」

    「陛下龙虎精神。」吴生恭声说道，「别说二十年了，三十四十也是有的，再过一段时间，席贵人就要给陛下添个小皇子了。」

    严帝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心中也是满是骄傲，自己的小儿子和孙子年纪差不多大，不正是说明他宝刀未老吗？

    「到时候他们一起念书，也能做伴。」严帝已经想到自己儿子和孙子在书房念书做功课的事情了，「堰洲的事情……」想到那边的灾情，严帝心情就沉闷了起来，「看来朕晕倒了那一次，让那些大臣都迫不及待的站队了。」

    一件简单的赈灾事宜争得面红耳赤的，原先严帝只想让个信任的大臣去，可是看着如今的情况，怕是光一个大臣是压不住了，太子、八皇子……不得不说这段时间秦祚的作为让严帝有些失望了，他是有意让秦祚在他百年后继承皇位，却从没有想让他还在位的时候，这个心爱的儿子一直盯着皇位使劲。

    「吴生，你说孩子长大了怎么都变了？」严帝叹了口气，小时候的秦祚多乖巧懂事，如今却学会用手段，在他面前演戏了，「你再把贵妃娘家的事情仔细说一遍。」

    「是。」吴生低着头，眼神闪了闪恭声说道，「那日贵妃和八皇子发生了争执后，八皇子就出宫赶到了贵妃的娘家，并责打了门房……」这些都是众人看到的，相瞒也瞒不住，「没过多久，八皇子府的侍卫就冲进了贵妃的娘家……只打听出八皇子在找什么东西，后来发现了暗室，八皇子好似也挺震惊的……」

    严帝眼睛眯了下说道，「再探。」

    「陛下。」吴生恭声说道，「要不要老奴抓个贵妃府上的人问问？」

    严帝皱眉，若是换成了旁人家，吴生早就下手了，可是涉及贵妃，所以吴生难免有些束手束脚的。而严帝也有些犹豫，想到那日贵妃给他试药的模样，有些心软，转念却想到今日贵妃宫中的事情，贵妃想要让秦祚纳柳家姑娘为妾，打得什么主意，不用想严帝也是知道的，「查，做干净一些。」

    「是。」

    吴生见严帝没吩咐，就赶紧去安排了。

    严帝有些辗转反侧，等天微微亮了才真正睡下，可惜还没休息多久，就该上朝了，吴生硬着头皮把严帝喊了起来，在伺候严帝更衣的时候，低声说道，「已经打探清楚了，说是八皇子去找一个人，好像是贵妃派人从八皇子府上带走的，那人被藏在暗室中，八皇子去的时候，那人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只剩下一口气了，到底没撑过去，被八皇子的人给安葬了。」

    「什么人这么重要？」严帝冷声说道，「重要到秦祚去忤逆贵妃。」

    吴生说道，「只说八皇子叫那个人先生。」

    严帝咬牙，什么先生，怕是秦祚的谋士，可是贵妃为什么让人杀了他呢？既然秦祚这么在乎，想来因为这个人有几分本事，按道理说贵妃拉拢还来不及，莫非是这个人唆使秦祚做了什么让贵妃无法忍受的事情？

    帝王多疑，严帝此时静静的站着，眼神闪动，仔细思量了一下这段时间宫中的事情，若是真说起来，也就是贵妃小产和太子妃之死……

    「吴生，深挖。」严帝的声音很冷，「不用顾忌任何人，哪怕……是八皇子府的人！」

    吴生恭声说道，「是。」

    严帝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秘密进行。」

    「是。」

    【卷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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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皇夫送上门》卷一 作者：檀舟

    02、《皇夫送上门》卷二 作者：檀舟

    03、《皇夫送上门》卷三 作者：檀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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