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诱》 第1章 当麦司彻将他那部马莎拉蒂跑车停在铺着红毯大道的饭店大门口时,立刻掀起一阵巨大的骚动,媒体蜂拥而上,快门声清脆利落地响起,镁光灯不停闪烁,热烈汹涌地朝他围攻。 今天是“辛氏集团”董事长长公子的婚宴,政商名流云集,但是任何人都不像麦司彻,一出现便引起如此热烈的骚动。 车门打开,麦司彻走下驾驶座,车钥匙顺手丢给一旁的饭店接待人员,对眼前陷入疯狂推挤状态的媒体记者和镜头视若无睹,直接走上红毯,一群安全人员立刻上来替他阻挡那些拚命挤到他面前的麦克风。 “各位记者小姐先生,请小心一点!”安全人员的双手难敌四面八方群拥而上的记者媒体。 “麦先生,可以跟我们谈一下‘御皇集团’控告‘富宝集团’的案子吗?” 一支麦克风突破重围,几乎要打中他的脸。 “我领你的薪水吗?为什么要跟你报告?”麦司彻的表情冷到极点。 一听见他开口,记者群一个个像打了兴奋剂,疯狂地开始推挤。 “因为媒体有采访的自由!”女记者振振有词地朝他大喊。 “是吗?”麦司彻冷笑,眼神森然一瞟。“那我真希望所有的八卦媒体在三秒内从地球上消失。” 这句回答更令现场媒体情绪澎湃,没人有机会感觉他们被羞辱了,他们要的就是他开口说话,不管他到底说了什么,只要能达到新闻的期待就行。 他们就是要对方开口说话才有机会大做文章,制造新闻,而向来对媒体口下极不留情的麦司彻,就成了媒体最爱撩拨的对象。 “麦先生,昨天艾洛蒂接受访问时,暗示麦先生好几次私下约她吃饭,麦先生是不是对艾洛蒂很有好感,正对她展开追求中?” 艾洛蒂是个靠一支广告就窜红的女艺人,身材火辣敢脱,又很懂得利用八卦炒知名度,是八卦媒体的最爱。 麦司彻听见艾洛蒂这个名字,冷冷地一挑俊眉。 “你知道不小心踩到被人嚼到无味还没有公德心地吐在地上的口香糖有多麻烦吗?想甩都甩不掉。你怎么会认为我对这样的口香糖会有好感?” 麦司彻知道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媒体放大解读,扭曲原意,但他从不曾因此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过,甚至刻意把话说得更毒,反正他知道不管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真心想听他说话,而一般大众只会相信八卦媒体编写的故事,当事人说什么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八卦记者想怎么写。 自从三年前,麦司彻以二十七岁的年纪挤进“御皇集团”高层团队之后,八卦杂志立刻刊登出一张他出席慈善晚会的照片,身材英挺修长,容貌俊雅,眉宇间带着淡淡忧郁气质的他立刻吸引了众多少女的目光,成为新一代白马王子,而从未传过绯闻,也让他成为台湾女性十大最想嫁的黄金单身汉之一。 不过八卦杂志有本事捧红一个人,就有本事毁掉一个人。 接下来,他们就以最夸张嗜血的字眼报导他的家庭背景,还把他少年时打伤邻校男同学,遭到军校勒令退学的往事挖掘出来,大书特书,从此,他就和媒体结下了深仇大恨。 “麦先生,‘雅菲花园饭店’的设计图遗失,你真的认为是‘富宝集团’偷窃的吗?你手上握有证据吗?”一个女记者把麦克风直逼到他性感的嘴唇前。 “难道妳质疑我诬告?”他倾身靠近她,直视着她的双眼。“小姐,如果妳已经中学毕业了,就不该再问出这种蠢问题。” 那女记者顿时满脸通红,尴尬地把麦克风收了回去。 麦司彻横越战场,在安全人员的护卫下走进饭店大门。 “麦先生,下个星期你本人会亲自出庭吗?”一家有线电视台的记者和摄影机仍追着他继续厮杀。 “今天是辛董事长长公子的婚宴,主角是辛郁,别模糊焦点了。” 麦司彻伸手挌开摄影机,大步走进奢华气派的婚宴大厅。 安全人员在大门前挡下高举相机抢拍的摄影师。 “各位记者大人请留步,辛董事长已经吩咐不接受采访了,婚礼也禁止媒体拍摄,各位请回吧!” 饭店大门口争吵、阻挡,忙乱成一团。 麦司彻终于脱身,迅速地在宾客签名簿上签完名,姿态维持优雅从容地走向宴席中。 在这个风暴当口,他早就预期自己会成为媒体闪光灯的焦点,但他是被邀请来参加好友辛郁的婚宴,这种场合他非出席不可,而且宴席中多数又是他不得不应酬的人,不过他的受注目度已经无法避免地强压过新郎辛郁了,虽然他远远避到角落去坐,脸上始终维持一抹浅笑,但心情其实是糟糕透顶的。 一年前,“御皇集团”打败“富宝集团”,标下了一个三十亿的饭店标案,并请来数字世界一流的建筑师和设计师连手打造一间全球最高的六星级饭店——“雅菲花园饭店”,预计设计图完成后便要在这个月开始动工,没想到,将近五百张的设计图和计算机档案竟然在上个月全部遗失了! 光这些设计费的损失,就高达两亿元。 “御皇集团”股东会和董事会得知此事后大为震怒,火速要求警方全面彻查,警方除了查到一名女性新进员工在离职之后便人间消失,姓名和身分证都是伪造的,还查到部分线索指向“富宝集团”,怀疑她是“富宝集团”派来的商业间谍。 虽然有证据指向“富宝集团”,但是证据实在太薄弱,他们唯有先提出控告,看是否能让警方搜索“富宝集团”,想办法把遗失的设计图找回来。 这是“御皇集团”遭遇过最重大的失窃案件,所有管理高层都笼罩在风暴之中,麦司彻的心情会恶劣到何种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一场奢华的婚礼在他眼前展开,华丽浪漫的幸福氛围并没有让他紧绷的心情稍稍放松一点,许多名人轮番上阵致词,更加惹得他焦躁不耐。 还好他刻意选择新娘的亲戚桌,而且还是小孩最多的那一桌,没有熟人抓着他问东问西,让他可以清静一点。 突然,一只酒杯彷佛天外飞来,滚落在他的身上,他错愕地看着酒杯和杯内的香槟顺着他的手工西装缓缓滑下地,随即听见身旁传来低低的、慌乱的道歉声—— “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很对不起……” 他抬眸,看见一个长发女子不停地向他行礼致歉,一头柔软光滑的黑色直发简简单单的,没有做任何造型,发丝随着她的动作飘漾,轻拂在她的脸上,几乎遮住她半边脸庞。 “没关系。” 他抽了张餐巾纸擦拭炭黑色西装上的酒液,注意到那个女孩身上穿的洋装虽然质感不错,却像是一件过季商品。 在这种名流云集的场合里,她的穿著打扮过时得不像这个圈子里的人。 “很抱歉,我一时找不到位子坐,有点分了神,所以不小心……” 那女孩蹲下来捡拾酒杯,由于地上铺着厚厚的红毯,所以酒杯并没有摔破,不过溢出来的香槟都被红毯吸光了。 这样的“意外”多半别有企图,真正是“意外”的机率极低,所以麦司彻只是带着些许怀疑的目光淡然地看着她,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小姐,这种事我来就好了,别弄脏妳的手。” 婚宴服务生远远见状就立刻赶过来,带着训练有素的五星级笑容扶起她,从她手中接走酒杯。 “谢谢。”女孩无措地笑了笑,像个做错事等着受罚的孩子般,对麦司彻狼狈地支吾着。“这位先生,毁了你的西装,我感到很抱歉,如果需要我支付干洗费,我很愿意支付。” 听见她称呼他“这位先生”,麦司彻微微勾唇淡笑。 在这样的场合中,很少人不认识他,这女孩是真不知道他的身分,还是故意装蒜? “没关系,不用了。”他淡漠地说。 用打翻饮料接近一个男人,再用支付干洗费为理由留下联络方式,是女人接近男人的传统招数。 现在想要接近他的女人手法日益翻新,这种老掉牙的伎俩早就弃之不用了,想不到这个女孩不只身上的洋装过时,连引诱男人的手段也同样过时。 女孩相当紧张,像只误闯丛林的小白兔,就在她伸手掠过额前长发,脸庞完整露出来的那一瞬间,麦司彻整个人怔愣住,瞠大双眸呆呆地注视着她。 好像…… 一道柔美的身影从记忆深处浮现—— 一双纤长白皙的手总是捧着一大盘刚炸好的番薯条,甘梅粉淡淡撒下,立刻迸发出奇异的甘甜香气,纤手的主人总是温柔地喊他过去吃热腾腾的甘梅番薯条,那是他少年时期迷恋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滋味,而眼前这个女孩子,竟然长得那么像“她”…… 女孩低头从晚宴包里取出一张名片,神情十分内疚地对他说:“先生,这是我的名片,如果需要我赔偿干洗费,这上面的电话可以找得到我。” 麦司彻接过名片,名片质感很好,银底烫金字,上面写着“梵妮古典银饰”,设计师谬亚荔(alex),以及行动电话号码、地址和网址。 她姓谬?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神狐疑困惑,心中有些淡淡的失望。 并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姓氏。 “小姐,那里还有个位子,我带妳过去好吗?”服务生含笑对女孩说。 “好,谢谢,麻烦你了。” 亚荔歉然地朝麦司彻点点头,便随着服务生走到另一侧桌宴坐下。 麦司彻的目光一路跟着她的背影,久久回不了神。 台上新郎、新娘互戴婚戒,然后彼此献上深情一吻,众人热烈鼓掌,气氛达到了最高潮。 麦司彻的思绪跌回了从前的少年时光,记忆飞驰,浮光掠影,那个曾经令他心动的美丽倩影慢慢在脑中拼凑出完整的模样—— “阿彻,喜欢我的甘梅番薯就常常过来吃吧!” 气质动人的美丽少妇总是满含微笑,温柔地呼唤着他。 “我不要白白吃妳的东西,我帮妳做事。” “好,那你就帮我削皮吧,你想吃多少就削多少。” 美丽少妇洁白高雅的身影静静伫立在用红砖砌成的炉灶前,回眸朝他一笑…… “彻,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我找了你半天。” 熟悉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他蓦然回神,转过头望一眼时尚大美女辛兰,也就是辛郁的二姊,她正面带微笑地向与他同桌的女方亲友点头打招呼。 “今天我必须低调一点,否则辛郁会杀了我。” 他苦笑了笑,把亚荔的名片放进口袋里。 辛兰露出了然的微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抢他风头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了,不过这几天抢得更凶倒是事实,谁叫媒体本来就特别钟爱你,再加上这次饭店设计图失窃的重大案件,当然更紧盯着你不放了。” 麦司彻想到未来和媒体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就不免有些心浮气躁。 “辛兰,妳帮我带话给辛郁,说我会提前离席,麻烦妳了。” 他决定先走,以免明天他的照片占据太多新闻版面。 辛兰轻轻笑说:“辛郁刚刚才要我传话给你,叫你等会儿别太早走,他要跟你喝一杯呢!” “今天他应该要陪的是新婚妻子吧,怎么有空找我喝一杯?” 麦司彻挑高俊眉,半开玩笑。 “因为他明天就要去西班牙度蜜月了,半个月以后才回来,大概是想要问问你关于饭店设计图失窃的案子吧,他一直很关心你。” 麦司彻的嘴角漾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意。 “我看还是等他度蜜月回来再说好了,别因为我的缘故害婚礼失焦,而且我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他已经连续几天没睡好觉了。 “那好吧,你看起来真的很累。”辛兰同情地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和眉间深深的刻痕。“你要多睡多吃,别把自己累坏了。” 麦司彻点点头,微微一笑,努力不让笑容里出现丝毫焦虑和烦躁。 此时,新娘换了一套礼服出来,和新郎牵着手离开主桌,向宾客敬酒。 辛兰快速地向他歉然一笑。“彻,我过去陪新郎、新娘敬酒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说喔!” “好,放心,我会的。”他微笑以对。 辛兰点点头,踩着优雅的步伐离去。 麦司彻深深吸气,想转过头去搜寻亚荔那个女孩时,不经意与右手边几个企业高层对上视线,他立刻转开脸,避开那一桌的熟面孔。 不料,他又发现邻桌的时尚杂志总监正盯着他瞧,两人视线一接触,对方立刻朝他举杯,指了指他身上的西装,暗示他的手工西装很完美。他浅浅一笑,也举杯回礼。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用外在形式衬托自己身分地位的人,只是偏巧刚从意大利学服装设计回来的妹妹麦薇雅,一天到晚为他量身订做,设计出一套套顶级手工男装西服,要他用自己的超高人气为她打知名度,建立品牌形象,主要锁定金字塔顶端的消费客群。 既然是妹妹的事业,他没有不帮忙的道理,而她的个人风格很强烈,设计感偏向华丽细腻,正好迎合政商名流的喜好,所以他才穿过几次她的作品现身,就已经吸引不少关注的目光了。 他转过头,隔着四、五桌的距离观察亚荔,她看起来有点不自在,似乎是独自一人前来参加婚宴。 不知道她是辛郁还是新娘的朋友? 由于距离远了,他觉得她的模样和姿态更加神似他少年时期暗恋的那位美丽少妇,只是这样远远看着她,就让他感到无法呼吸。 政商名流的圈子就是这么小,当他无意间看见“富宝集团”的孙执行长远远朝他走过来时,他立刻放下酒杯站起身离座,不想在这个场合与他正面交锋。 离开婚宴大厅后,他来到金碧辉煌的长廊,在仿欧洲贵族宫廷风的沙发坐下,从口袋里拿出亚荔的名片,盯着她的名字出神。 这么多年以来,在他身边一直不曾出现过能够让他心动的女人,他一度很担心自己永远无法坠入爱河,可是这个亚荔让他心动了,就像天使对他施了魔法,燃起他对爱情的渴望。 现在的他事业成功,可以说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少爱和安慰,缺少一个可以与他分享甜美果实和一起期待未来的女人。 亚荔虽然不是“她”,但那一份神似已经足够让他大动凡心了。 他决定找个机会约她见面吃饭,或许“干洗费用”正是一个好借口,但是绝对不能在今天,他不想亚荔被挤在饭店门外的那一大群媒体吓坏。 他收起名片,刚要站起身时,婚宴大厅的门正好被推开来,他很意外走出来的宾客居然刚好就是亚荔。 亚荔自然而然也看到了他,神情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真巧,又碰面了。”她挪步走向他。 “谬小姐,妳不舒服吗?”他注意到她右脚的步伐不太自然。 她懊恼地咬了咬下唇。“因为我不太习惯穿高跟鞋,加上这双又是刚买的新鞋子,所以脚后跟磨破皮了。” 麦司彻微讶地深深看她一眼,他并不想怀疑她,但是他自身的许多经验告诉他,很多巧合是故意的,甚至是经过设计安排的,所以他并不太相信巧合。 他打从心底不希望亚荔和以往那些以钓金龟婿的心态接近他的女人一样。 “坐一下吧,要不要我去找服务生帮妳拿一下ok绷?” 他很绅士地扶她在沙发坐下,但敏感的神经已经被挑起了,本能地开始警觉。 “先生,谢谢你,我刚刚已经请一位服务生帮忙了。” 亚荔微笑道谢,一边把右脚的鞋子脱下来。 麦司彻看见她雪白的右脚跟上确实磨破了皮,心中的狐疑这才散去。 一个男服务生快步走了过来,把一块ok绷交给她。 “麻烦你了,谢谢。”亚荔笑着接过来。 “我来帮妳吧。” 麦司彻伸手将ok绷拦截下来,蹲下身微微捧高她的脚,轻轻把ok绷贴在伤口上,然后再帮她把高跟鞋穿好。 “谢谢。” 亚荔讶然,咬唇看着他,双眸闪烁着光芒。 麦司彻轻笑。“妳真的很有礼貌。” “呃?”她茫然地抬了抬眉心。 “我一直不断听见妳说‘谢谢、对不起’。” 他用一种玩笑似的语气说,然后起身在她身旁坐下,侧转过脸深深地看着她。 亚荔怔住,失神了一瞬,连忙闪避他的凝视。 老天,她分神了?她不敢相信!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只用一个眼神就让她分了神。下一句台词是什么?她竟然想不起来了! “妳还要再进去吗?”麦司彻指了指婚宴大厅的门。 亚荔像个在舞台剧台上突然忘记台词的演员,脑袋正一片空白时,对方好心地化解了她的尴尬。 “我还是回家好了,反正我该送的礼已经送到了。” 她匆匆一笑,抬眸迎视他的目光。 “妳是新郎还是新娘的亲戚朋友?”他若有所思地用长指点着嘴唇。 “我是新娘的高中同学,我叫亚荔,亚洲的亚,荔枝的荔。”她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看起来修长而有力的手指。 他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整齐,椭圆修长的甲床呈现健康的粉红色泽,优雅得像一双艺术家或者音乐家的手,触摸的是最靠近心灵的美,而不是冷冰冰、硬邦邦的商场公文。 “嗯,名片上写得很清楚,妳的名字很可爱。” 麦司彻微微一笑。她是在加深他对她的印象吗? 又一次失误!亚荔在心中懊恼地低喊。她应该表现得更从容自在一点,而不是活像花痴一样地惹他反感。 “妳家住成都路吗?”他记得名片上简短的地址。 亚荔点点头。 “我送妳回去吧。” 他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亚荔微微睁大眼,明显有着受宠若惊的表情。 “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我其实可以搭公车,不然叫出租车也很方便。” “没关系,我正好要走,而成都路也刚好顺路。” 他不给她婉拒的机会,转过身勾动长指,示意服务生过来。 “麦先生,请问需要什么服务?”这家饭店的服务生几乎随侍在侧。 “帮我把车开到b2停车场,我要从后门离开,别惊动大门外的媒体。” 虽然他知道后门也很可能有狗仔守候着,不过从那里离开,至少狗仔只能拍到他的车身。 “好的。”服务生转身快步离开。 “谬小姐,我们走吧。”他伸手轻轻扶住她的手臂。 “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 “再说一次‘谢谢’就好,其它什么都不用说了。” 勉强一个女人上他的车实在不是他的习惯,但是谬亚荔不同,他已经决定找更多机会来了解她,送她回家只是第一步。 “谢谢。”她笑得有些天真傻气。 天真傻气?她几乎都快忘记自己曾经也有过如此纯真的感觉了。 两人共乘一部电梯来到b2停车场,麦司彻的马莎拉蒂跑车已经停妥在出口处,饭店服务生一看见麦司彻走出来,立刻将车钥匙还给他。 麦司彻接过钥匙,按下遥控开锁键,然后打开右手边的车门。 “谬小姐,请上车吧。” 他朝她微笑,绅士而有礼。 谬亚荔有些拘谨地坐上车,麦司彻替她关好车门,随后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转动方向盘,将车缓缓驶离地下停车场。 他的车刚刚离开,守在饭店后门出入口的几部狗仔车立刻发现,马上迅速跟上他。 麦司彻瞄一眼后视镜,立刻打方向灯切换车道。 谬亚荔打量着这部昂贵的名车,外观是银黑色,内装却搭配使用红黑两色,看起来非常华丽贵气,却又不会给人一种压迫感。 她觉得这部车和麦司彻给人的感觉很像,外表看起来精明冷漠,气势凌驾任何人,但内在却有一种现代人少有的贵族气质,他说话时的神情更有一种极度迷人的优雅。 “先生,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 车内太安静了,让她的声音显得有点紧张不自然。 “麦司彻。很高兴妳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他淡笑,眼光仍盯着后视镜,频繁地变换车道。 “原来你就是麦司彻!”亚荔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难怪我一直觉得你有点眼熟。对了,你上过好几次杂志封面的啊,我竟然没有认出来!” “妳应该让我高兴久一点才对。”他无奈地撇了撇唇角。 亚荔笑了起来,笑声可爱动人。 “我能了解你为什么不喜欢上杂志封面。” “有谁会喜欢变成八卦主角?” 此时就有几部狗仔车紧跟着他不放,他正在想办法不让狗仔有机会偷拍到她。 “不是这个意思。”亚荔的笑声更清脆动听了。“其实你不上相啊!你本人比杂志上好看多了,也舒服自然多了。” 麦司彻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么直接说他不上相的人,她还是头一个。 “今天真难得,看到了好多常常在电视新闻或杂志上出现的名人,平常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机会呢,这一趟来也算有收获了。”她蓦地怔住笑靥,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太恰当的话,很可能引起误会,于是急急解释道:“我的意思不是说麦先生是我的收获,而是平常生活里不容易见到名人,希望麦先生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并不是……那种女人。” 麦司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神的力道几乎穿透她。 此时刚过晚间九点,巿区车流量依然很大,麦司彻驾驶着他的马莎拉蒂在车流中钻来钻去,在抢过一个黄灯之后,终于把狗仔的车甩掉。 “你好像……并不相信我?” 亚荔无力地垂下眼眸,感到有些挫折。 麦司彻唇上缓缓泛起微笑。 “亚荔,妳有男友吗?”他问了一个可能影响他作出重大决定的关键问题。 她怔了怔,意外地扬眸看他。 “以前有,现在没有。” 这个问题很敏感,她的心脏怦怦跳着。 “分手是他提出来的吗?”他的嗓音低沈了几分。 亚荔舔了舔唇,低声说:“不是,是我提的。” “为什么提分手?”他继续深入触碰她的隐私。 亚荔沉默了半晌,皱眉说道:“麦先生,你问话的方式像警察在办案一样。就算我不小心毁了你那身昂贵的西装,也用不着以这种方式让我做笔录吧?” 麦司彻微微挑眉,唇角漾起舒懒的笑意,努力克制那股不由自主的欣赏。 “很抱歉,我不是逼供,只是不想犯下妳前任男友的错误。” 亚荔突然接不上话,思绪一片混乱。 只是不想犯下妳前任男友的错误? 这话她应该怎么理解才对? 麦司彻并不习惯和女人相处,他的母亲在他八岁时就已经过世,把他和小他四岁的妹妹留给军人父亲养大。 从小,他就在非常阳刚的环境下成长,中学进入军校就读,接下来的人生为了努力向父亲证明自己的实力,他几乎成为一个工作狂,没有时间也没有多少机会能和女人发展恋情,只有在参加宴会或者公司的活动场合时,偶尔和时尚圈或演艺圈的美女接触,但他从来不曾对任何女子展开过追求,除了应酬式的饭局,根本没有一个能与他长期约会的对象。 现在,谬亚荔出现了,虽无惊人的美貌,也无漂亮的背景,但光是神似他青春期所迷恋的女子就已胜过一切外在条件了。 他想尝试追求她,但是贫乏的追求经验让他的第一步就踏错了。 当他思索着该怎么继续进行下一步时,车子慢慢穿过热闹的西门町捷运站,驶进狭窄的成都路。 “我住的地方到了,就是前面紫色招牌的那一间。” 她指着前方“梵妮古典银饰”的招牌,淡淡地说。 她一直在等待那一句“只是不想犯下妳前任男友的错误”的后续发展。 车子缓缓停在店门口。她仍在等待。 而他双手握着方向盘,侧转过脸凝视着她,眼神像觊觎着小麻雀的猎鹰。 她惊觉自己竟然无意识地被他牵着鼻子走,受制于他的一举一动。她的角色应该是主动出击,而不该等待才对。 “麦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她清了清嗓子。“虽然我设计的古典银饰只是廉价品,不符合你的身分和品味,不过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很愿意为你设计一个特别的饰品送给你。” 铺路铺得这么明显,不是太单纯就是心机太深。麦司彻微笑起来,大胆审析她脸上的五官和表情。 她的容貌第一眼看去并不惊艳,但细看之下,会发现她的五官分别拆开来看都非常漂亮,当她沈静地微笑时,与他年少时迷恋的女子最为神似,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她,才清楚看出属于她自己的个人美。 “一份出自真诚的礼物是不能用金钱去衡量价值的,我当然不会嫌弃妳为我设计的礼物。” 他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浓密的睫毛掩盖了锐利的眼神。 “那……等我完成以后,我能亲自送给你吗?”她的邀约意图拙劣而且明显。 “当然可以。”他施展全副魅力对她一笑。“不过最近我很忙,等我有空会打电话给妳。” 亚荔咬了咬下唇,略显得有些失望。 不把电话留给她,而要她等电话,就有含蓄婉拒她的意思了。 就像面试一个工作一样,对方主管若不想录用,都会用“回家等候通知”这种理由打发,而通常都很难等得到录取的电话。 “我明白了,那就等麦先生有空再说吧。”她微笑耸肩。 从她故作轻松的语调,麦司彻听得出来她其实很在意他的回答,而他的回答显然令她失望了。 他认为邀约这种事应该是男人主动才对,这是对女孩该有的尊重,但是他缺乏经验又过度保守的观念,却让亚荔有了误解。 “我真的会打电话给妳。”他强调。 谬亚荔怔愕地转过脸看他,缓缓地,脸上绽放出温柔迷人的笑容。 麦司彻不知不觉地呆住,恍惚间,年少时迷恋的美丽脸庞与她合而为一,有一种梦境忽然成真的错觉,他感觉心脏焦躁地狂跳,心神为之迷乱。 “我等你的电话。”她放柔了嗓音。 见她伸手要开车门,麦司彻无心且出于本能地扯住她的手臂。 亚荔微愕地睁圆了眼看他。 他的动作几乎是无意识的,眼底的冲动在一瞬间闪过,他的手深深插入她浓密柔滑的黑发间,倾过身,吻住了她。 亚荔深深抽息,属于他身上那股独特的男人味像一股强大的浪潮淹没了她。 她脑中的警钟激切地狂响起来—— 不对,这太快了! 第2章 亚荔静静地躺在床上,过了一个无眠的夜晚。 和麦司彻的吻并不是她的初吻,但是带给她的冲击却是最激情、最强烈的,直到已经过了整整一夜,她的嘴唇仍感到发烫。 她懊恼地咬着下唇,很难不去回想几个小时前那个几乎令她心跳停止的吻,还有他的手指轻柔抚摸着她的后颈,令她发抖颤栗的感受。 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的吻,有如上好的葡萄酒,醇美迷人,余韵无穷,她必须坦承自己爱死了这个吻,可是这个吻发生得太快、太早了,超越她拟好的进度表太多太多。 在“引诱”的这个戏码上,她应该才是饰演操控者的那个角色才对,却怎么会莫名其妙颠倒过来,变得角色错乱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遇过像他这样的对手,拥有害她口干舌燥、方寸大乱的吸引力,要是照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下次见面岂不是很有可能从烛光晚餐开始,然后在床上结束了? 光是这么想,她就感到浑身酥软,呼吸困难,小小的卧房里竟变得异常窒闷,热气蒸腾了起来。 “天啦,这是怎么回事!” 她掀开被子跳下床,冲进浴室里用冷水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 麦司彻是她进入“agc”后所接手的第七个案子。 “agc”是一个高科技商业间谍组织,旗下的成员很多,各有专长,替组织执行各种商业盗窃任务,成员彼此之间互不相识,由组织内的接头人依成员专长交付任务,等任务结束后,接头人再把酬金汇进成员的私密帐户内。 几乎所有的成员都不会知道自己的接头人是谁,只有她例外,因为“agc”组织内其中一个接头人就是她大学好友谬伊宁的父亲,借由这层关系,她对 “agc”组织的了解不少,也得知商业间谍成员每完成一件案子后所得到的酬金会是一般上班族工作好几年才有可能赚到的数目,甚至视案子情况不同而有可能金额数目更大。 从小经历父亲经商失败破产,父母分离的痛苦生活,金钱对于她而言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因此,在大学毕业后,她就拜托好友谬伊宁想办法带她进入“agc”组织。 一开始,谬伊宁极力阻止,她不想自己的好友从事犯罪活动,但是在她频频恳求之下,谬伊宁才终于肯带她去见她的父亲。 她有演戏的天分,又有变装方面的专长,她常常改变模样去见谬伊宁,几乎每一次都能唬倒她。 谬伊宁的父亲对于她的这项专长十分欣赏,加上她的父亲早已过世,母亲又远在新加坡,既没有兄弟姐妹,名下也没有任何不动房产,背景简单干净,于是同意安排她受训,几个月后,就交给了她第一个任务。 由于她是菜鸟,所以第一个任务很简单,只是在飞机上偷走一份法国电子公司与台湾某家电子企业所签下的机密合约。 从接下任务到完成任务,她只花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帐户内就多出了五十万现金的进账。 她很清楚自己从事的是犯罪行为,但是她需要金钱给她安全感,父亲的破产让她深深明白一个事实——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没有钱,就什么都不会有了。 当她尝到甜头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将要走上这条不归路。 接下来的三年中,她扮演过艳光四射、胸大无脑的花瓶美女eve,成功迷惑住五十多岁的科技公司副总裁,暗中窃听机密,扰乱股市行情;也花过三个月的时间扮演保险从业人员,慢慢征服某企业主管,成功窃取到产品研发技术资料。 她所接的案子还没有一件失过手,一旦完成任务,“agc”组织会毁掉她的假身份,让她消失得彻彻底底,而她最近所完成的案子就是从“御皇集团”窃取到五百张饭店设计图及电脑档案,并嫁祸给“富宝集团”,然后得到了她从业以来最高的酬金——一两百万。 没错,此刻让麦司彻头痛不已的饭店设计图失窃案就是她干的。 据她所知,有某企业集团付出极高的酬金给“agc”,希望他们极尽所能地盗取“御皇集团”的所有商业机密,“agc”几乎所有组织都出动了,而她正是其中之一。 在她成功盗走饭店设计图及档案之后,就等于已经完成她个人的任务,剩下来的任务就交给其他“agc”组织成员去完成,此时,她其实早就应该远赴国外暂时避风头,过些时候再回台湾才对。 但是是,就在她和谬伊宁约好准备到拉斯维加斯狂欢度假,谬伊宁的父亲却在这时传给了她有关麦司彻的个人资料,因为“agc”组织成员在骇进麦司彻个人电脑中时,取得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上的女子竟然长得和她极为酷似,谬伊宁的父亲在惊讶之余,便有意让我继续参与未完成的任务,让她想办法去接近麦司彻,看看麦司彻对她的反应如何。 从昨天以一吻结束就可以确信,麦司彻真的对她很有反应,然而这个事实并无法令她沾沾自喜,因为麦司彻电脑中所保存的那张女子照片她实在太熟悉了,照片上那个与她酷似的女子正是好怕母亲——安静薇。 麦司彻为何有她母亲的照片?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这是她看过照片以来产生的最大疑问和困惑。 自从父亲经商失败之后,父亲和母亲两个人为了钱的事永远有吵不完的架,母亲最后严重到得了精神衰弱的疾病,后来被送到宁静的海边休养。 没多久,两人就离婚了。离婚后她和父亲同住,母亲则交给娘家的亲人接到新加坡去。 很多人都说她长得很像母亲,遗传到了她美丽的容貌,但是她对母亲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母亲的性情温柔婉约,体贴细致,举止行动都是柔柔软软的。 记忆中,她总是在看书,同一本书翻来覆去地看,似乎怎么看都不厌烦;而她不看书时就是在发呆,好像如果没有人吵她就可以天长地久地发呆下去。 母亲的温柔婉约和她的真实性格截然相反,所以在麦司彻面前扮演母亲非常累人,不过她刻意烫直了头发,也把原本栗黄的发色染黑,让她看起来和照片中的母亲更相像,所以当她一出现在麦怀彻面前时,几乎可以感受得到他心中所受到的震撼有多强烈。 和麦司彻出乎意料的快速发展,是因为她长得像母亲的缘故吗? 她的思绪更加迷惑混乱了,如果他和母亲相识不,甚至是朋友关系,她怎么能设计陷害他? 尤其,她无法不承认自己深深被他吸引住。 当感情无法掌控时,很容易失手,如果她不及时抽身退出,这个任务一定会失败。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用手指拨一拨垂在颊畔那又黑又直的长发。 没想到只是把发型弄得跟母亲一样,竟然就和母亲那么地相像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意外。 其实她并不喜欢母亲这种又黑又直的长发,看起来很忧郁。她自己本来的发色较淡,父亲老是戏称她是没长大的黄毛丫头。她比较喜欢把头发烫成波浪般的卷发,看起来浪漫清爽很多。 她低叹口气,游魂似地晃到厨房,给自己煮了咖啡。 一夜没睡,她必须想办法让自己清醒一点,整理好迷乱的心情,否则和麦司彻继续交手下去,她绝对会是必败的那一方。 捧着热咖啡回到小巧的客厅,轻轻拉开窗帘,天快要亮了,楼下的早餐店已经开门营业了。 成都路这间“梵妮古典银饰”并不是她开的,也不是她真正的住所,而是“agc”临时承租来给她短期使用的众多房子之一,只要任务一完成,她的私人行李打包带走,便不会有人查得到她的真实身份。 几次任务中,她用过eve、dinan、celsete、几个化名,这一次她用了alex,刚好也是她自己的本名与麦司彻接触,只不过借用了谬伊宁的姓氏,变造出“谬亚荔”的假身份证件而已。 她本姓别,全名叫别亚荔,而母亲姓安,如果麦司彻想用谬亚荔去查她的背景资料,应该什么也查不到,因为她名片上的电话、地址和网址全是用谬亚荔的假身份证去申请的,而别亚荔本人除了有个秘密帐户以外,政府电脑档案资料库中已没有她近几年的往来资料。 她连续三年扮演虚假的角色,而真实的别亚荔名下没有房产、没有收入,没有保险,等于已经在社会上消失整整三年多了。 她慢慢啜饮热咖啡,一边打开笔记型电脑,专注地盯着荧幕里与麦司彻有关的所有个人资料。 这份详尽到连祖上三代都有的资料,她已经读过几遍了,但是在昨天与麦司彻接触过之后再来看这份资料,感受变得很不一样,她开始对一些细节很感兴趣。 例如,他在读写校时曾经把邻校男学生打到重伤住院,结果被军校勒令退学的事;还有原本他有机会被军校推选到美国的西点军校就读,结果也因为被校方勒令退学而无法如愿。 没想到,当不了军人的他,居然会在商场上大放异彩。 她仔细读着一篇财经杂志的人物特刊,这篇特刊是由跑财经新闻的记者侧写麦司彻,以及采访麦司彻身边友人所撰写的文章,当中一小段写道—— 被军校勒令退学之后,麦司彻曾一度自暴自弃,险些误入歧途,但是他遇到了一位改变他一生的人,于是决定选择“御皇集团”来挑战自己。 天分奇佳的他,因出身军人世家之故,自小就热读《孙子兵法》,从《孙子兵法》中得到不少商战策略的灵感。幸运的是,他还拥有一种特殊的直觉,这种直觉让他的策略屡屡建功,进而让他的事业成就非凡,身价地位也迅速窜升,年仅三十岁就进入“御皇集团”高层核心,并登上环球最年轻企业家排行榜之一。 遇到了一位改变他一生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一句特别有感觉。 当他自暴自弃的时候,应该正在十几岁的关键期吧?她很好奇,会是什么样的人能改变一个正处于叛逆期的男孩子? 在还没见过还没接触过麦司彻以前,她对资料上关于他的八卦绯闻没有差点兴趣,随意看过就算了,但是现在她的注意力却一整个盯在另一篇他与名模共进晚餐的绯闻照片上。 照片中的两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亲密的行为,但是他忍不住在心里批评起他选女人的品味太差。 虽然“agc”给她的资料当中明白指出麦司彻的身边从未有过固定女友,也没有任何婚姻记录,但是昨晚那一个激情的吻明明需要经验,她暗暗判断他那高明的吻技必定少不了练习的对象,这个名模肯定有份,而下面那张照片里贴在他身旁给媒体拍照的女明星说不定也是其中之一。 艾洛蒂。 她在心里冷冷地念着这个名字。 这个艾洛蒂看麦司彻的眼神简直像把他当成一块美味旅人的蛋糕,饥渴得恨不能一口把他吞下肚子里去。 她猛地抬起头,用力深呼吸。 天啦,她这是在干什么?这种丑陋的情绪名叫吃醋,也可以称之为嫉妒吧!她居然已经开始嫉妒起那些曾经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 她的双手慌张地捧着头,感觉自己的情绪严重失控了。 笔电旁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急忙伸手去接,看了来电显示一眼。 这支假身份才会用的电话号码只有三个人知道,不是谬叔也不是谬伊宁的电话,那么一定就是麦司彻,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打来了! “喂?” 她接起电话,莫名地紧张起来,就像高中时初次接到心仪男孩子电话时的心情一样。 “亚荔,早安,不知道我有没有吵醒你?” 电话那头传来麦司彻低沉好听的嗓音。 “没有,你没有吵醒我,我刚刚起床。”她急急地说。 “你吃早餐了吗?”他轻笑。 “还没有。” 她匆匆看一眼时钟,才七点半,对台北人的星期六来说,这个时间未免太早了一点。 “那……”他清清喉咙。“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她无声地深吸口气,忍住唇边的笑意。 “好哇,我们约在哪里见?” “东区有家早餐很好吃,我来接你,二十分钟后见。”他把邀约稳稳敲定。 “好,一会儿见。” 打断电话后,她仍有些无法置信。 麦司彻对她的好感度显然比她自己预期的高很多。 她冲着手机荧幕笑了笑,迅速地换上舒适的休闲服,正想化点淡妆时,看到镜中的脸庞干净清爽,有早餐的清新美,便丢下了口红。 这一刻,她几乎忘记接近麦司彻的真正目的。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坐在教化南路巷子里一家古典颓废风格的早餐店内。 早晨的阳光明亮温暖,没有夜晚那种暧昧的氛围,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也轻松自然许多。 亚荔发现今早的麦司彻不太一样,问题大概出在他的服装上吧。 昨晚他穿着手工制的昂贵西装,今天他穿的休闲式的西装外套加黑色长裤,外套脱掉后,里面只是件简单普通的t恤,非常优雅时尚,身材也十分瘦削有型,休闲的打扮让他的眼神看起来不像昨晚那么精明锐利、咄咄逼人,就连举止神态也多了几分慵懒的味道。 麦司彻点了一份丰盛的双人早餐,有法国吐司、火腿蔬菜卷饼、香炒意大利马铃薯配香肠、滑嫩炒蛋,以及香醇的咖啡。 “每一样看起来都好好吃!” 亚荔开心地睁圆了眼,她从来没有那么认真地享受过一份早餐。 “我喜欢来这里吃早餐,很安静、很舒服。”他深深地看着她。 没有女人和他约会敢素颜前来的,而她这么做了。 他喜欢她的素颜,光亮红润的皮肤健康自然,像刚熟透的水果,散发着诱人的芳香。 “有钱人的品味啊!”她咬一口撒着糖霜的法国吐司,赞叹着它的美味。“没想到享受一顿丰盛的早餐是件如此幸福的事。” “每一天都要从美好的事情开始,一份美好的早餐是最容易让人得到幸福感的。” 麦司彻咬了一口卷饼,凝视着她眼底闪耀着的愉悦亮光。 “我同意,不过这种品味的早餐可不是到处都有,所以幸福感也不是随处可得的。” 她嘴中咀嚼着马铃薯,耸肩笑笑。 “如果我有时间,可以每天带你吃早餐。”他温柔地说。 她的心口怦然一跳,这个提议带着强烈的吸引力,不知道为什么,她鼻头有些发酸,眼眶微微发热。 “你是大忙人耶,还是不要随便做这样的承诺吧,免得变成一种负担,再高级、再丰盛的早餐都美好不起来了。” 她不是天真浪漫的小女孩,不会那么容易被一个男人的话迷倒,她很清楚这类承诺很多只是男人心血来潮时随口说说的而已,不能认真看待。 “这是你的经验谈吗?”麦司彻微笑看她。 亚荔怔了怔,随即俏皮地一笑,指着他说:“只是不想犯下你前任男友的错误?你不是想说这个吧?” 麦司彻轻笑出声,他喜欢她淘气眨眼的神情。 美女在他的生活里并不缺乏,然而打扮得再美、再精致,都只是像一只虚假的丝绒花,没有香气、不迷人也不诱人。 但是亚荔很不一样,她就像一朵活生生的鲜花,美得并不那么精致无瑕,然而散发出来的香气却是真实迷人的。 “如果想当你的男友,当然不能重蹈覆辙。”他认真凝视她的双眼。 亚荔觉得心跳停止了一瞬,有些手足无措。 “我听不出来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她想确定他的想法,但心底又有种害怕面对的感觉。 “昨晚的吻不是轻浮之举,在感情的事情上,我一向认真。” 他的声音低沉,催眠似地缓缓流遍她的全身。 她抿紧双唇,两颊涌起一股热烫。 明显的好感和吸引力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蔓延,现在只需要一点星火就可以燃成轰天火炬。 动心的感觉太好了,能为一个男人兴奋心跳是件多么值得欢呼的事,但是她和他之间的感情并不是可以认真的,愈认真,受的伤害就愈大。 “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 麦司彻的声音将亚荔唤回神。 “你……你应该等到了解了我以后再问这个问题,否则,以后你后悔了,我们彼此都会受伤,因为……我不一定是那个适合你的女人。” 她心中有着罪恶感,这是以往任务当中从未有过的感受。 “好,那我们可以先约会吗?就从今天开始。” 他微微挑眉,嘴角带着浅笑。 “你今天有空?” 她努力尝试将罪恶感挥开,把接近他的目的找回来。 麦司彻笑了笑。 “有人怕我压力,强迫我休假,所以我刚好有两天的时间休息。你呢?你的工作有周体吗?” “我的工作……”她怔然眨眼,想起了他问的是“梵妮古典银饰”店的工作。 “我是老板,只要想休息,什么时候都可以,没有人管我。” 那家店只是道具,开不开都无所谓。 “那就休息两天吧,我们出去走走,互相……了解一下。” 他慢慢喝着咖啡,深深注视着她。 “好啊,去哪里走走?”她很快地接口。“看电影?逛街?看展览?还是扶持夜店?” 这是工作,她用力提醒自己。 麦司彻察觉到她脸上的笑容不太自然,眼神中隐约带着点忧惧,他很困惑,她到底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 “去海边。”他简单地说。 亚荔呆愣住。 两个小时之后,他们真的奔驰到了产台湾的海边,一路沿着滨海公路往花莲的方向驶去。 “你要去花莲?”亚荔吃惊地喊。她以为他只是随便找个海边而已。 “有个地方好多年没有去了,你可以陪我走走吗?” 麦司彻的眼神飘得好远,仿佛回到过去的时光。 亚荔忍不住在心中猜疑起来。母亲曾在花莲海边养病两年,该不会与她有关吧? “可是花莲很远,没办法一天来回啊!” 太突然了,她根本没有心理准备。 “你需要跟父母亲报备吗?”他疑问。 “我已经是成人了,当然不用。”事实上,她没有亲人可以报备。“如果要过夜,你应该让我准备换洗衣物。” “换洗衣物饭店都买得到,不用担心这种事。”他轻松地一笑。 亚荔转头望他,眸子里闪着好奇。 “你是去找朋友吗?” 她不希望他是为了母亲而去,如果他和母亲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她接下来要怎么狠下心背叛他? “那个朋友已经不住在那里了。”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迷失在回忆里。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她心中更忐忑。 他淡淡地笑了笑,视线落在滨海公路旁的海面上。 “想去帮从前的回忆画下一个句点。” 亚荔微怔,失神地凝望着他的侧脸。 “为什么?她莫句地感到紧张。“是不好的回忆吗?所以你想画一个句点,然后从此遗忘?” “不是不好的回忆。”他摇头,微笑。“而是回忆很美好,我想封存起来,从此放在心里永远不要忘记。” “很美好的回忆?”她的心一沉。 罪恶感再度袭来,她是否正在利用他美好的回忆诱骗他? 早上吃完早餐后的幸福感已经渐渐消失了,不但如此,她心中甚至渗进了悲哀的感受。 她把麦司彻拖进这场骗局里,老天呐,也许将来,她会是他生命中一段最丑陋的回忆! 在别人的回忆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她根本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件事,而此刻,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成为麦司彻人生中一段丑陋不堪的回忆。 她想喊停!想重新来过! 麦司彻并不知道亚荔此刻心中的挣扎,他的目光投向车窗外海面的极远方,思绪随着海浪起伏不定。 被军校勒令退学的那一年,阳光也是如此灿烂…… 安静的沙滩只有海潮和风的声音,阳光洒在海面上,像在一片柔软的蓝绒布上缀满灿烂的宝石。 麦司彻抱着足球坐在枯树干上呆望着海面,眼前这幅美景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孤单和寂寞的颜色。 他用力把足球丢进海里,潮水又慢慢将足球带回了沙滩,他不打算捡回来,冷漠地看着足球在海面上漂流浮沉。 本来今天他应该搭飞机启程前往美国西点军校,可是他却带着一身的伤,独自一人坐在海边。 进不进美国西点军校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在乎,辜负父亲对他的期望才是最教他惴惴不安的。 从小,他就习惯服从军人父亲的命令,在父亲的军令下念了一年军校,他成绩好,很自律,应该做的事会自动完成,表现从来没有令父亲失望过。 由于他在校成绩、日常生活表现、体能测验等都非常优异,校方便抢选他前往美国西点军校就读,没想到他因为一场足球比赛所发生的打架意外,断送字他的西点军校之路。 不仅如此,被他打伤的男学士家长还动用关系找来了政客介入,要求军校惩处他,让他遭到军校勒令退学。 父亲的暴怒,让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从此毁于一旦,再也没有希望一样,心里不禁浮起一股无所谓的自弃和悲哀,一个人从台北跑到花连来投靠外公、外婆。 “喂,小朋友……” 一个女人呼唤的声音,把他从冥想中唤醒,他不认为是在叫他,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把头抬起来,循声望过去。 “小朋友,你在海边坐了一个下午,肚子饿了吧?我刚炸好了一盘薯条,你要不要来吃一点?” 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美丽女子扬手朝着他喊。 真的在叫他?麦司彻皱了皱眉头,把头转回去继续面对大海。拜托,他才不是小朋友! “小朋友,你怎么不理人呢?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美丽女子走向他,柔滑乌亮的发丝在海风中翻飞。 “我已经十五岁了,不是小朋友!” 他没好气地站起来,想以比她高一个头的身高优势让她知道他不是小朋友。 “十五岁了呀……”美丽女子温柔浅笑地仰望他。“我十八岁时你才刚出生喔,虽然现在长得比我高,但是在我的眼里,你就还是个小朋友呀!” 麦司彻垂眸看她,只觉得她的肤色带着病态的苍白。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好了,以后我就叫你的名字,不叫你小朋友,好吗?”她微笑地问。 “我叫麦司彻,司法的司,贯彻的彻。” “噢,那我叫你阿彻吧。来,我刚炸了好多薯条,院里的爷爷、奶奶吃不多,你来帮忙吃一点吧!” 她伸手牵住他,像人人牵小孩的手势,但身高上明明是他比她高。因此让他感到很困窘。 “我该如何称呼你?” 他没有被一个女人这样牵过手,尴尬得立刻抽回来。 “我叫安静薇,你叫我安阿姨好了。” 她以为他害羞,不肯跟她走,所以又伸手去牵他。 “你没那么老,我不叫你阿姨。” 这次他没有抽回来,由她牵着,朝海岸上一幢原木屋走去。 “你好可爱。”她回眸笑望着他。“那就叫我静薇姐吧。” 静薇姐…… 这个称呼从此在他的少年时光中占有了一席之地,甚至成为了他在爱情方面的启蒙老师,让他一度陷入无法自拔的迷恋中。 这段迷恋期长达两年时间,当她突然消失后,他从此跌进了一个无法痊愈的悲剧里,此后没有女人能够走进他的生命…… 第3章 海面上闪着粼粼波光,背景是一片天光云影,美丽的海滩应该也是此幅美景的主角之一,但是麦司彻和亚荔并肩站在海堤上,看见沙滩上只剩下石块和土堆时,只感到眼前的天然美景遭到了最丑陋的破坏。 “以前这里的沙滩是一大片柔软的细白沙。”麦司彻指着如今堆满了消波块的地方说。 亚荔满脸讶异。“那些沙呢?怎么现在都不见了?” “被海水带走了。”他缓缓地说。“几次地震和台风之后,沙滩就慢慢被掏空,几百公尺的沙滩慢慢消失不见了。” “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亚荔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也许大海哪天心情好了,又会把沙子送回来。” 麦司彻转头看她,被她那种带着天真的说法感动了。 “那边的海湾处原本盖着好几幢木屋,里面住着在海边养老、养病的人,不过现在海岸线一年一年被侵蚀,住在那些木屋里的人也都搬到别处去了。”他沿着海堤往海湾的方向走。 “你要找的朋友,原本是住在那些木屋里的吗?” 亚荔跟在他的身后,不由得想起母亲,心情有些复杂。 “对,她在这里养病。” 走到前方一处缺口,他转身轻轻扶住她。 “他生的是什么病?”她小心地跨越那处缺口。 “我不知道她到底生了什么病,只住了两年她就离开了。” 她离开之后,他彻底变成一个忧郁的十七岁少年。 亚荔推敲着他的话,发现他所说的都和她对母亲的了解吻合。 她记得十岁以后就没有再见过母亲了,因为爸爸老是对她说妈妈受不了吃苦,所以决定遗弃她去找个更有钱的男人嫁,因此,连母亲被送到花莲海边养病,她都没有去探望过她一次。 她不确定这里是不是就是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但是麦司彻已经隐约让她肯定这里就是母亲曾经住过两年的地方了。 “他是男人、还是女人?年轻人、还是老人?”她想要更多的线索。 “比我大十八岁,她现在已经四十八岁了。” 他其实常常会想像此时的静薇姐已经变成什么模样?即使已经老了,想必也会是最有气质的老美人吧? 亚荔深深吸气,继续采问。 “你知道她后来搬去哪里了吗?” “新加坡。” 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国家。 然而对一个才十七岁的少年来说,已经是一个绝望的距离。 亚荔怔然出神,所有的线索全都指向她的母亲,答案呼之欲出了。 两人走到了海湾,麦司彻伸手向她,扶她跳下海堤,接着顺势牵住她的手没有松开,慢慢地朝建在海湾上的木屋走去。 他的举止看起来似乎很自然,但是亚荔只觉得紧张无措,尤其是他掌心传来的热度,让她感到迷乱炽热。 “你去新加坡看过她吗?” 海风徐徐,吹不散她脸上的潮热。 “没有,我和她的关系并没有熟悉到可以登门拜访的程度,而且当年我才十七岁,追到新加坡去看她,她的家人应该会吓坏吧?” 在静薇姐的眼中,他始终都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虽然你说你和她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熟悉,可是她在你心里的位置明明很重要,重要到你为了与她的那段回忆特地跑来这里一趟。” 他和她的母亲之间到底有些什么回忆?明明与母亲关系最亲密的人是她才对,但她对母亲的记忆模糊,感情也不强烈,麦司彻却与她相反,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当我的人生第一次遭受重大挫折的时候,刚好是她帮了我一把。也许我自小没有母亲,所以在那段时间里会很莫名其妙地依恋她吧。” 从来没有说过的话从他口中吐露了出来,连他自己都有点讶异。 虽然亚荔已经读过他的详细个人资料,但她更想听他亲口谈自己,不管谈什么都好,可是,又隐隐害怕听他谈得太深,牵动太多情绪,到最后难以从他的人生抽离,这种心情极度矛盾。 “这里已经荒废成这样了,好可惜。” 走到木屋前的院子,她望一眼没有玻璃的窗户和大门,淡淡底叹。 麦司彻看着木屋内尘网密布,杂物堆置,心情在这一刻凝结,曾有的回忆像雨花般从天而降。 十五年前,这里环境清幽,傍晚会有老人家坐在椰子树下闲聊,或者在沙滩上散步,然后一个优美瘦削的身影总会捧着她做好的点心穿梭其中,笑盈盈地招呼着老人家吃点心。 他抬起头,看到了木屋旁那一排熟悉的椰子树。 十五年以前它们就已经高高地挺立在这里了,时光荏苒,唯一没变的似乎只有它们。 以前,他最常待的地方就是厨房,他喜欢在那里听候静薇姐的差遣。 “这里的厨房很特别,是用传统的灶炉。” 他牵着她的手绕到木屋后面,厨房的门是敞开的,海风吹得木门嘎嘎作响。 “这个厨房好大。” 走进空荡荡的厨房,她好奇地左右张望,看到墙边的确有个砖红色的灶炉。 “以前这里有张很长、很大的木制长桌,静薇姐都是在这里做点心,那时候会恶作剧,跟静薇姐抓起面粉互撒,然后撒得到处都是面粉。” 他指着空荡荡的地面,轻轻笑说。 亚荔第一次从麦司彻口中听到他对母亲的称呼,他叫她静薇姐。 她悄然抬眸,发现他脸上的笑容就像个顽皮淘气的男孩子,她所熟悉的那种深不可测的眼神和淡而精明的表情在此刻完全脱去了。 “麦司彻!” 不知道为什么,她急切地想把他从回忆中拉回来,她不要在他口中听见母亲的名字,也不要他在这个时候属于任何人。 麦司彻低眸望进她朦胧不安的黑眸,深深望进她的眼底。 “你说你是来这里画下句点的,对吗?你没有忘记吧?” 她的心情翻腾不定,甚至紧张恐慌。 她不知道自己那么在乎这些做什么?他的过去没有她,未来也不该有她参与,她不该那么介意与她有关的任何一切才对! “我确实是来这里画下回忆的句点。”他伸手轻轻触碰她的脸庞,微笑地说。 “以前不敢来,是因为不想破坏这一段美好的记忆,现在选择来这里看清楚。回忆只是回忆,再美好也都已经过去了,我需要打开另一扇门,也许那一扇门里将会有另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亚荔的脉搏跳动得很厉害,她努力装作没有感觉,但是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放在他的腰上。 她必须鼓励他更进一步,不能去想像他的感觉和情绪,她只需要知道他是否已经被她引诱,成为她的囊中物就好。 亚荔强迫自己深深记住,和他之间的感情必须是假的,她不能真的和他谈恋爱,不能真的让自己陷进去! “我站在那扇门里面吗?” 她不敢直视他,眼神飘向他的嘴唇,双手从他的腰缓缓爬上他的肩臂,最后停在他的颈项。 “是,你就在那里面等我。” 他的声音带着微笑,低下头,嘴唇缓缓落在她的唇上,轻轻推开她的唇瓣,滑入她的口中。 她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栗,心跳频率加快,呼吸也变得又快又浅。 昨夜的吻发生在车内,两人除了唇舌的交缠,身体几乎没有接触,但是此刻不同。 他一手撑着她的头,一手环抱她的腰,拉着她紧紧贴住自己,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她柔软的曲线正完美贴合着他的坚硬,随着她颤抖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摩擦着,撩起他体内渴望的火苗。 “你一定吻过很多很多女人。” 她低喘,身体如水一般地包裹住他,他的唇舌和紧贴在他身上的感觉都让她感到炽热晕眩。 “没有这样深入彻底过,你是第一个让我无法思考的女人。” 他紧贴着她的唇,用舌尖描绘着她嘴唇柔嫩细腻的线条,彻底探索她柔软温热的深处,品尝她温暖甜美的味道。 “你也让我无法思考。”她害怕她会停下来,因此用力圈住他的颈项,将他更加拉近自己,任他肆意狂吻。“我希望可以什么都不要去想,只要想着你这个人就好。”她专注感受他的吻带来的感官刺激。 “我从来没有碰过你这样的女人,好像上个世纪就已经认识你了。” 他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指尖厮磨触碰着她颈后细致柔滑的肌肤,欲望之火在他的黑瞳里跳跃。 她转头轻贴着他的手心,脸上是渴望爱抚和被爱抚的神情。 他低头再度吻她,他的吻变得更加狂乱激烈,饥渴地尝遍她唇中的每一寸温润。 忽然,远处传来一群孩子的吵闹嘻笑声,一只纸飞机从窗外飞进来,将陷入激情的两个人唤回了神智。 他们迅速分开,凝视着对方,喘息不定。 几个像从沙堆里爬出来的男孩子冲进来捡纸飞,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又一窝蜂地冲了出去。 麦司彻紧盯着亚荔苹果般红透的脸颊,忍不住轻笑起来。 “你不但让我无法思考,更让我变得冲动失控了,真是不妙啊!”他笑着牵起她的手走出厨房。 亚荔怔怔地望着他高大的背影,一丝伤感的情绪渗进心里。 愈陷入感情,就会愈失去自主的能力,他如今已是如此,而她……也是。 白色的海鸥张翅飞翔在海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味道。 置身在有温暖阳光和凉爽海风的地方,她却感受不到这一份舒适和惬意,只觉得有个模糊且阴暗的东西悄悄爬进她的心里,给她带来一丝不安的凉意…… 太快了! 亚荔的耳中充斥着自己难忍的低吟和他激切的沉重喘息声。 离开海边的木屋之后,麦司彻开车带着她游遍美丽的东海岸,带她去吃当地最新鲜的海鲜料理,入夜后就带她夜宿在花莲的顶级饭店,刚好饭店请来南非歌舞团为客人演出精彩的歌舞表演,欣赏表演的观众也跟着一起同欢,在看完令人血脉沸腾的拉丁舞和爵士舞之后,他们牵着手走进看得见海景的豪华套房内,然后接着上演的是一声更激烈、更狂野的情欲之舞。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他们疯狂地探索彼此,迷失在纯然的欲望中。 虽然亚荔不断在心中呐喊着“太快了!”,但是她却不想阻止自己体内纵情的渴望,好像和麦司彻在一起所发生的事都是天底下最自然的事情。 她无法思考,也不想思考,她只想要感受纯粹的欢愉和满足。 许久许久,两人急促的喘息声终于沉淀为平稳满足的呼吸。 “你还好吗?” 他吻了吻她汗湿的前额,低沉嘶哑地呢喃。 “好极了。”她给了他一个温柔甜蜜的微笑。 他想抽身离开,她的双腿却仍紧紧缠在他的腰上,不许他退出。 “别这么快走,再等一下。” 雪白的纤臂环抱住他的颈项,仍难分难舍地与他缠绵,不想这么快失去这份满足感。 麦司彻撑起上身看着她,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我忘了一件事,我没戴保险套。” 因为他自制力一向够强,从来不会随便和女人上床,所以他也就根本不会随身携带保险套这种东西。 他的话让空气中的甜蜜悄悄变了质,亚荔怔怔地望着他,唇角闪过不知如何是好的微笑。 他们之间的激情来得太快、太猛烈,别说麦司彻不记得应该戴保险套这件事,缺乏性经验的亚荔也没有随身携带保险套的观念。 虽然几次任务当中必须色诱男人,但她向来只用美色引诱,从不认为需要为任务奉献身体,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也曾经在皮包里放过保险套,可是和麦司彻滚上床之后,她根本把保险套这种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现在是安全期吗?”他神色认真地问。 “我的经期一向很乱,没有准时过,所以很难计算安全期。” 她不敢相信他还在她的体内,而他们竟然已开始讨论起安全期的问题? “所以说,你很有可能怀孕,对吗?”他蹙眉望着她。 亚荔的情绪跌到谷底。 “你很担心?很害怕?难道怀疑我是在设计你吗?既然那么担心害怕就不要跟我上床!” 她松开勾在他腰上的双腿,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她不喜欢他的眼神和表情,更不喜欢这种被怀疑的感觉,虽然她靠近他确实是别有目的,但根本与设计生他的孩子无关。 “亚荔,别误会我的意思。” 他自她身后环抱住她的腰,轻声低笑。 “你好像很紧张,我可以感觉得出来。”她没好气地说。“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会拿小孩向男人予取予求的女人,如果你很担心,明天就去买事后避孕药给我吃,用不着这样提心吊胆。” “我相信你不是,否则我根本就不会碰你。”他轻轻吻了她的颈背。 亚荔微怔,缓缓地翻过身,抬眸凝视他。 “为什么你相信我?”她苦涩地问。 “直觉。”他笑了笑,让她躺进他的臂弯里。“你身上带有一种自信和骄傲的气质,和常常出现在我身边的女人不一样。” “你真的这么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听见贴在脸颊下的他的心跳声,心脏有微微的刺痛感。 “到目前为止,我的直觉还没有出错过,你不会是在暗示我看错你了吗?”他深沉的眸底沁入一丝笑意。 亚荔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收回那一句很可能引起他戒慎的疑问。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说不定我就是那种对你不怀好意的女人,当心被我吸干了血都不知道!” 她对他做了个淘气的鬼脸,用夸张的表情遮掩心中的不安。 “你很迷恋我,所以不会吸干我的血,因为你会舍不得。” 他挑了挑眉,眼底有着一种满不在乎的自信。 真相被他一语道穿,她不禁红了脸。 “自大狂!” 她把微醺的脸蛋埋进他胸前,故意在他胸肌上咬上口,惹来他一阵咬牙低吟。 他说的没错,她迷恋上他了。 她了解自己此刻的心情和状态,知道自己正处在一种热恋情绪当中。 他点燃她体内从未想像过的激情和疯狂,甚至还有一些更难以想像而且无法解释的东西,她根本还没来得及抗拒对他的迷恋,就已经迅速败下阵来了。 强烈的罪恶感在她心底暗中潜伏着,她想在可怕的伤害造成以前收手,放弃谬叔交付给她的任务。 她想保护这份恋情,不想最后鲜血淋漓地收场。 “亚荔,如果真的有了小孩,不可以拿掉,我会负责。” 他轻抚她光裸的背脊,嗓音温柔,充满安定的力量。 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这个男人已经对她毫无保留了,他甚至还不知道她是谁,就愿意全盘接纳她的所有。 他并不是愚蠢,而是出于一种对她的宠爱。 不管这份恋情的热度能维持多久,但至少在此时此刻,她知道他是宠爱她的,她深深感受到了幸福的滋味。 “真是不可思议,我们才认识两天而已。” 她不敢相信爱情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疯狂。 “严格说来,只有三十个小时。” 他看一眼床头柜上的钟,笑说。 “才三十个小说就谈到了会不会有小孩的问题,你不觉得速度太快了一点吗?”她在他怀中低语。 “我们之间有种很强烈的吸引力,我们都被对方吸引住,没办法逃开,你应该也感觉得到,对吗?”他吻着她可爱小巧的耳垂。 虽然亚荔是因为酷似静薇姐才受到他的注意,但在她身上还有更多掳获他的心的个人物质,特别是她偶尔冒出口的浪漫俏皮话,让他情不自禁被她吸引,而她眼中的情绪瞬息万变,时而热情,时而淡然,时而冲动,时而自制,时而傻气,时而骄傲,也是迷倒他的致命吸引力,连他自己都很惊讶身心会被亚荔掳获得如此迅速彻底。 亚荔当然无法否认,她只是害怕两人之间的吸引力太过强大,会造成可怕的冲击碰撞而毁灭。 听着耳旁他规律的心跳声,她缓缓抬头看着他,昏暗的灯光将他的脸部轮廓勾勒得更加立体深邃,美得像雕塑,而他的魅力来自于他沉潜与内敛的气质,根本让人无法抗拒。 有那么一瞬间,一个温馨家庭的画面浮现在眼前,明亮的、插着鲜花的厨房内弥漫着咖啡香和奶油香,她站在厨房中做早餐,穿着睡衣的麦司彻抱着刚睡醒的小男孩走进厨房,父子两个人都有一双黑宝石般的灿亮眼睛。 那是她不曾幻想过的画面,因为她对拥有一个家并没有多美好的幻想,而且从来也没有人能够扮演那个家中的男主角。 但如今男主角有立体形象了,是他,麦司彻。 可是她却清楚知道这画面依然只是幻想,成真的希望渺茫。 “你想睡了吗?”他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我想洗澡。” 她现在心情好烦闷,想避开他一个人静一静,让自己恢复理智。 “那就一起洗吧。” 他翻身下床,走到床的另一侧弯腰抱起她。 她失声惊呼,脸红到了耳根。“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洗比较好。” “你是在害羞吗?” 他否决了她的提议,直接抱着她走向浴室。 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 “你的电话!”她轻喊着。 “等一下再接。”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万一是你公司打来的电话?” 想像着两人共浴的画面,她的脸颊就烧起一片火红。 “我现在在休假,不处理公事。” 走进浴室,他慢慢放下她,并刻意让她沿着他的身体往下滑,手臂用力圈住她的腰。 她倒抽口气,感觉到他的硬挺紧贴在她腹部上,像只暴躁饥饿的猛兽。 手机不断在响着。 “你真的不接?说不定是很重要的事。” 她喘着气,声音颤抖。 “现在没有任何事比先解决我的问题更重要。” 亚荔痴痴看着他拧眉咬唇的样子,没想到陷入情欲中的他竟会如此性感迷人,让她的心跳急遽加快起来。 “等我们做完了以后再一起洗澡吧。” 她脸颊泛红,轻轻抬起右腿跨在他的腰上,感觉他一举滑入。 他重重抽气,强烈的刺激沿着他的神经末梢狂飙,他低下嘴唇覆盖住她微张的唇,带领着她直奔疯狂的境界。 第4章 “我跟麦司彻上床了。” 亚荔盯着谬伊宁,冷静地说。 谬伊宁差点被正吞到喉咙口的义大利面给噎到。 “不是吧?”谬伊宁急忙拿起桌上的世乒赛水,把卡在喉咙的义大利面冲进去,呛咳了几声。“麦司彻?‘御皇集团’的麦司彻?老爸给你的新任务?” “对呀。”亚荔漫不经心地卷着自己盘子里的义大利面玩。 “你这次牺牲也太大了吧?难道无法坚守到最后关头吗?”谬伊宁瞪大了眼。 “我像是那种随便就肯牺牲肉体的人吗?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她气谬伊宁说出如此不了解她的话来。 谬伊宁满脸狐疑,盯着她看了半天,蓦然间伸出手指向她,瞠目结舌。 “你跟麦司彻是来真的?” 亚荔点头默认。 “天啦!别亚荔,你现在是 agc 的人耶,你到底在搞什么?”廖伊宁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亚荔轻轻叹气,耸了耸肩。 “伊宁,给我一点意见吧,我现在脑袋很昏,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想见麦司彻,可是又害怕再见他。” 谬伊宁惊呆住,简直难以置信这种被爱情折磨到万分苦恼的反应会出现在骄傲自信的亚荔身上。 “你喜欢上他了?我真不敢相信,我以为你会对男人冷感一辈子耶!” 大学四年她都和亚荔住在一起,两个人的感情好到可以裸裎共浴,可以互诉私密情事,她当然很了解亚荔对男人抱持的态度。 她从来没有见亚荔为任何一个男人疯狂着迷过,唯一一次的恋情发生在她大一的时候,和学校四大风云人物之一平淡地交往,然后平淡地分手,从那之后,亚荔就告诉她再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和男人交往谈恋爱,因为谈恋爱是件很乏味的事。 亚荔的性格很高傲、很自信,也很坚强,几乎没有男人优秀到可以入得了她的眼,她觉得男人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女人要自立自强,凡事靠自己就没错。 如果一个男人和一座金山让她选择,她会想也不想就把男人踢到天边去,所以当她看到女人可以为了一个男人神魂颠倒,失去自我,奉献金钱,做尽一切愚蠢的事情而无法自拔时,她就会气得把那个女人狠狠飙骂一顿。 就因为亚荔对男人的免疫力一向很强,所以她也从来不担心亚荔会遭遇到男女之间无法解决的感情问题,没想到这座骄傲冷感的冰山竟然也会有被融化的一天,简直让她大呼奇迹。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亚荔深深吸气,倾身对她说,“麦司彻给我的感觉太特别了,你知道吗,他身上好像散发着极大有能量,可以让我全身颤抖,我从来没有这样过。” “全身颤抖?”谬伊宁被她的形容词逗笑了。“亚荔,你确定让你全身颤抖的是他的个人魅力,还是他的财富?” “别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亚荔恼怒地瞪她一眼。 谬伊宁无奈苦笑。“你要是认真就糟了。” “我知道,所以我真的很烦恼,到底现在应该怎么办?” 亚荔心虚地垂眸,忍不住又叹口气。 谬伊宁瞄了一眼餐厅书报架上的八卦周刊,封面是麦司彻站在大街旁手机的偷拍照,在他身后站着一个最近刚窜红的女星。 近几年“御皇集团”迅速成为台湾成长最快、评价最高的国际商业集团,旗下子公司从电脑硬体及软体的研发设计、证券投资、;运输到营造建筑事业,发展迅速,荣获远东经济评选为亚太地区百大企业,而麦司彻是“御皇集团”高层,也是集团总裁的发言人之一,常常必须面对媒体公告或者澄清新闻。 由于他的外型出众,受到媒体青睐,几次报导就让他成了公众人物,跻身名人之列,他的名字还好几次进入十大网路搜寻榜。 这样的男人条件的确好到让女人难以抗拒,但是她以为冷感自傲的亚荔抵挡得了他的魅力,没想到她竟然也敌不过。 “一般女人的确很难抗拒麦司彻没错,他所有的外在及内在条件都优秀得无懈可击,可是亚荔,我以为你跟一般女人不一样,所以我才答应老爸找你接下这个任务的,你现在问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 谬伊宁撑着头,重重叹了口气。 亚荔淌有食欲,也无心用餐了。 “失守、阵亡、沦陷,就是我现在的处境。”她把几乎没吃几口的义大利面推到一旁。“伊宁,这个任务总是失败了,我非放弃不可。” “老爸一定会气死的。”谬伊宁烦恼地注视着她。 亚荔咬了咬唇。“我会找时间跟谬叔谈这件事。” 谬伊宁郁郁地看着她,不安地说:“亚荔,你可能没想过,你从此会失去组织对你的信任,很可能以后接不到任务,更有可能万一出了什么事,组织会直接牺牲你,让你去顶罪。” 亚荔迟疑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这些后果她都清楚。 “当初你要进 agc 时我就已经警告过你了,你加入的是一个犯罪组织,不是线上游戏,可以说不玩就不玩,也不像你在学校演舞台剧那样,说不演就可以不演。我爸是你在组织里的接头人,你出任何状况他都要负责,你为我爸想过吗?” 谬伊宁双臂交抱靠在桌面上,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我本来真的以为我可以应付得来,可是……”她沮丧地垂下肩头。“感情真的不是可以控制得了的。” 沉默立刻笼罩在她们之间。 “他值得你为他失去一切吗?你确定他值得吗?你一定要想清楚。”谬伊宁忧伤地喃喃问道。 “我现在没办法确定他值不值得,但是我可以确定我不想背叛他。” 她轻声低语,眸光坚定。 “别亚荔,我快不认识你了!长到二十五岁终于说了句热恋中的女人才会说的话!天啦,他到底是怎么征服你的?” 廖伊宁睁圆了眼,一副快要疯了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是从哪一点开始让我陷进去的,等我惊觉到时已经来不及了。”她苦笑了笑。 “真可怕的男人,不是到三天的时间就把你整个人攻占了,他简直天赋异禀,应该为 agc 效命才对。” 谬伊宁轻哼,半开玩笑。 亚荔没有半点开玩笑的心情,她认真地看着谬伊宁。 “伊宁,听说这次 agc 已经收下某个企业集团的巨额酬金,倾全力要搞垮 御皇集团 ,对吗?” 谬伊宁悄悄看了邻桌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agc组织里的事,我老爸一向不多提的,但是我曾经无意间听到老爸和组织首脑通电话,好像agc组织已经收下对方八千万的头款,除了你偷走的那些饭店设计图, 御皇集团 的客户名单也被成功复制走了,接下来对方似乎就等着看agc还能再偷走多少机密文件。一旦 御皇集团 的股票开始大跌,他们就会再付清八千万尾款。” “所以,总共是一亿六千万的酬金?”她深吸一口气。 “应该是没错。你想想看,这笔钱多庞大,组织里谁不想分到这笔钱?看老爸最近忙着分派任务,也知道有不少人已经渗透进 御皇集团 里了,这其中牵扯到多少人的利害关系,你现在想抽身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要是让组织里的人怀疑你,你就完了。”谬伊宁郑重警告她。 亚荔低眸望着扭绞着十指,神情若有所思。 “你不想背叛麦司彻,就得背叛agc,背叛agc的下场绝对比背叛麦司彻更惨。”谬伊宁用力抓住她泄漏不安的手指。“御皇集团的总裁又不是麦司彻,就算御皇垮了,麦司彻也会是其他集团极力挖角的对象,他的人生不会因此而毁掉,但是你背叛agc就不同了,你会毁掉自己的人生,你懂吗?” “我知道,谁都不会希望任务当中出现绊脚石,会有什么下场我自己很清楚。”她知道不会有人对她脚下留情。 谬伊宁努力替她想办法,她希望她最好的朋友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全身而退。 “亚荔,你现在最好不动声色,表面上让agc相信你还在做你该做的事,至于你要不要从麦司彻身上偷走任何东西,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也可以假装什么都偷不到,让agc以为你只是任务失败就好了,最多只是分不到钱,不会再有更大的损失。千万不能让组织里的任何人知道你爱上麦司彻,连我老爸都不行,答应我!” 亚荔抬眼,回望好友犀利的瞪视,慢慢地点了点头。 谬伊宁伸手撩起她颊畔一缕柔滑的黑发,低低一叹。 “虽然你已经用接近本来的面貌接近麦司彻了,但你演的角色是谬亚荔,不是别亚荔。” “是,我的角色错乱了,麦司彻喜欢的谬亚荔,他以为她是真的,不可能会接受她一个虚拟的角色,我们之间谈的是虚拟的恋爱,不会成真,也不会有未来。” 亚荔的十指渐渐握紧,紧到指甲深陷掌心,隐隐发抖。 她竭力保持理智冷静,却徒劳无功。 谬伊宁深深叹息,双手温柔地覆住她的。 “亚荔,在从他生命里彻底消失以前,好好把握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吧,就算是虚拟的恋情,你也应该好好谈一场。” 亚荔的下唇开始颤抖,晶亮的黑眸蒙上一层水雾。 这场戏再艰难也要好好地演完,她希望留给麦司彻一个美好的回忆,让他可以把这个回忆封存在音乐盒里,只要一打开它,就会响起美妙的乐音。 成都路 梵妮古典银饰 旁的巷子角落里,已经连续一个星期都会停着一部名贵的玛莎拉蒂跑车,让每个经过的行人都会忍不住驻足侧目。 白天,麦司彻必须处理应付饭店设计图失窃案所带来的混乱,晚上就直奔亚荔的住处,和她窝在小小的套房里,迫切地寻求她的体温,与她深深的缠绵拥吻,只有她能纡解巨大压力带给他的焦虑和烦躁。 亚荔比谁都清楚他的起死回生和焦躁是谁造成的,她是罪魁祸首。一种赎罪的心情让她竭尽所能地满足他的需求,甚至尽其所能地为他付出更多。 有时候,在他强而有力的双臂中承受着他强烈的冲刺,感受着他炽热的体温和他特有的气息时,她会有种恍惚的错觉,觉得他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没有什么可以分开他们。 当极致的欢愉来临时,她会忍不住放纵自己哭出声来,尽情地发泄,好几次都哭到不能自己。 麦司彻无法了解她心中压抑的痛苦,只是单纯以为她对他没有把握,对这段感情没有安全感,所以,他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满足她,每天相拥入眠,每天早晨共进早餐,偶尔送来鲜花和礼物,让她感受到他到她的珍视。 但亚荔不喜欢鲜花,她曾淡淡地对他说“不要再送花来了,当花谢了以后,感觉很悲伤凄凉。” 从那次之后,他就不再送花了,也了解到她真正想到的并不是这种表面肤浅的象征,而是更深、更实在的东西。 每天进出她这间小小的房子,他发现她的住处除了最基本的个人生活设备以外,并没有太多私人的东西,看不到她的过去,而她房间里的杂志几乎都不是流行服装、彩妆类或者旅游类书籍,反而清一色都是室内设计工者建筑装潢类型的杂志。 最近几天,他更发现她买了不少食谱,一天到晚研究菜色和烹调的方法,有事没事就逛超市,买了一堆锅具餐碗,冰箱里也堆满了食材,只是从来没有真正煮过一餐给他吃。 “亚荔,后天可以休息一天不开店吗?” 在一次激情的高潮过后,他拥着她,柔声低问。 “你想做什么?”她把你贴在他汗湿的胸膛上。 其实她根本没有认真开那家道具店,只不过偶尔意思开个门,有时候多卖几件饰品时,她还会很烦恼进货问题,因为货品来源她根本不知道,还得拜托谬叔想办法。 “后天是我妹妹生日,我想带你回我家吃饭,让我的家人见见你。”他在她耳旁轻轻说。 亚荔呆了呆。 “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她不想再介入他的人生太多,不久之后,她就必须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消失,见他的父亲和妹妹对两人并没有任何意义。 “会太快吗?我们之间的发展不是一直都很快的吗?” 他轻笑,低沉的嗓音在胸腔里共鸣。 “我还没有心理准备要见你的家人,下次再说好不好?”她不想让彼此的关系牵扯我加复杂。 “你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向我的家人公开你的存在是迟早的事,你用不着太紧张。”他亲昵地低语。 “还是等我们关系更稳定一点再说吧,免得你将来后悔太早带我回家。对了,你饿吗?我有点饿了,我去弄点东西来吃。” 她从他暖炉似的怀里爬起身,不床匆匆穿上休闲背心和短裤。 “你觉得我们之间什么地方不够稳定?” 他也翻身下床,只套上一件内裤,走到她身后。 “别人谈恋爱像坐旋转木马,而我们谈恋爱像坐云霄飞车一样。” 她打开冰箱胡乱翻找着食物,却不知道该拿什么东西出来填饱肚子。 “我本来就不喜欢坐旋转木马,云霄飞车的刺激和疯狂才比较符合我的个性。”他握住她的手,让她转过身来面对她,“是不是见我的家人这件事让你有压力?你看起来很紧张。”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快提起……”她无法看他的眼睛,只能盯着他的胸膛。 “我以为你会更确定我们的关系之后才愿意带我见家人。” 他环抱住她,把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我们在一起十几天了,每一次做爱都没有任何防护措施,随时都有可能让你怀上我的孩子,这样难道还不足以确定我们的关系吗?” “你很喜欢小孩?很想要小孩?” 她一直都觉得很奇怪,在怀孕这件事情上,他为什么不像其他多数男人一样,担心需要负责任的这种问题。 “我的确希望有小孩。”他捧起她的脸,凝视着她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两年前,我爸就一直在催促我应该结婚生小孩了,因为我是家中独子,而他是非常传统且不开明的父亲,我被他疲劳轰炸了两年,终于在我崩溃以前可以向他交代了,我总算找到一个可以当我孩子母亲的女人,就是你,谬亚荔。” 亚荔听得怔忡,直到最后一句“谬亚荔”,又让她跌回了现实。 “我什么背景都没有,你爸爸不会没有意见的。” 她慌乱地从他怀中逃开,随手从冰箱里拿出一颗番茄和一盒火腿,然后抓了两片吐司放进烤箱内。 “只要能生个孩子给他,他就什么意见也不会有了。”他从冰箱内拿出两颗蛋递给她。 “我家破产过,房子、车子都被银行查封,户头一毛钱都没有,后来爸爸死了,妈妈疯了,你确定你爸爸会对我这种背景一点意见都没有?”亚荔用力摇头,只差没有再继续招供她还是犯罪组织的成员,“这世上能生得出孩子的女人很多,不是只有我生得出来,你爸爸不会同意让你和我在一起的。”她表情紧绷地在平底锅内放下一块妈油。 “我孩子的母亲由我自己决定,他接不接受并不重要。”他从烤箱内拿出烤好的吐司,放在餐盘上,“需要番茄酱吗?” 亚荔默默地煎着蛋和火腿,转头看他一眼。 这一幕,这样的场景,温馨的感觉很熟悉,像在她脑海中曾经勾勒过的画面,只是少了一个孩子而已。 “冰箱里有我昨天买的芥末酱,你要加上去吗?” 她把煎好的蛋和火腿放在吐司上,然后加上一点番茄酱。 “好哇。” 他转身去冰箱里找,找到芥末酱后直接就在她刚铺好的生菜上挤上一大圈。 “挤太多了!味道会变得很奇怪。” 她惊呼,可是已经来不及阻止。 “没关系,还是可以吃。” 他笑着拿起另一片吐司盖上去,然后双手拿起他们两个人合作出来的三明治大咬一口。 亚荔睁圆了眼看他。 “味道很好,你吃一口。”他把三明治送到她嘴边。 她含笑咬一口三明治,咀嚼了几下。 “芥末太抢戏,变在主角了。”她忍不住露出古怪的表情。 麦司彻轻轻笑起来。 “亚荔,我们住在一起好吗?”他伸手拭掉她唇边残留的芥末酱。 她忽然觉得口中的三明治难以吞咽。 “你真的在坐云霄飞车吗?太快了一点啦!”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是说真的。”他深邃睿智的黑眸冷却着男孩般动人的光芒。 亚荔颤抖地深吸一口气。 “你现在不是已经每天都跟我住在一起了吗?” “你这里太小了,而且隐密性不够,我怕没多久你就会被狗仔发现了。” 最近他被盯得很紧,说不定早就被狗仔盯上了。 “所以,你要我搬到你家住?”她咬住嘴唇。 “不是。”他微微一笑。“我打算在市中心买房子,等一切处理好以后,我会从家里搬出来,你也从这里搬出去。” 亚荔失神地望着他。 这场梦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如果是真的,她一定会幸福死。 “明天晚上等我下班后一起去看房子好吗?”他温柔地一笑。 她缓缓地点头。 这是真实的。她不断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样的幸福感是真实的。 然而幸福的感觉愈强烈,她就愈感到悲伤。 “房子就交给你设计,你希望设计成什么样子都可以。” 他带着怜宠地轻抚着她光洁的下巴。 “我希望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厨房。”她仰头微笑。 这是梦,她就作到最完美之后再醒来,是戏,就演到最入戏再走下舞台。 “厨房是用来做菜的。” “当然。” 他笑了笑。“那我就等你做美味的晚餐给我吃。” “好,我会勤加练习。”她抬高下巴迎向挑战。 麦司彻俯身吻住她微微噘起的红唇。 她伸手拥住他的颈项,手指抚弄他的黑发,让自己完全沉溺于他的吻中。 这些他亲口说过话都是真实的,她要深深放进心里永不忘记,不管以后将会发生什么事,只要此时此刻他所说过的每句话是真实的就好—— 她不断在心中乞求着—— 老天,能不能让这场梦不要那么快醒来? 能不能让这出戏永远不要落幕…… 第5章 麦司彻满脸铁青地从会议室走出来,其他各个部门经理也一个个脸色灰败地走出会议室。 这场会议的结果让这些高阶主管们都察觉到严重的警讯了。 麦司彻思索着御皇集团接二连三所发生的失窃案,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叫唤。 “司彻!”那在人他肩上重重一拍。 他转头,发现叫他的人是总裁特别助理饶光杰。 “不好意思,我刚好在想事情。”他歉然一笑。 “不用不好意思,我最近也是跟你一样,脑袋都快炸了。” 饶光杰抱着一叠资料,一路跟在麦司彻身旁。 “我们控告富宝集团的案子怎么样了?” 他知道这件案子后续是饶光杰在追踪处理,好随时把结果向总裁报告。 “地方法院检察署已经在调查了,不近因为我们提不出有力的证据,所以法院迟迟没有开出搜索令。”饶光杰无奈地地撇了撇嘴。 “案子拖这么久,真有什么证据也早就被湮灭了,我看这场官司有得拖了。”麦司彻走回办公室,倒了一杯咖啡给自己,回头问饶光杰。“你要来一杯吗?” “好,大杯一点,我的头快痛死了。” 饶光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资料夹往桌上一丢,明显的熊猫眼看得出来他累得都快崩溃了。 “离职员工不是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吗?最新结果如何啊?” 麦司彻挑了一个马克杯,倒满咖啡放到他面前。 “就只有那个叫刘雅琴的新进女员工有问题而已,她有所的个人资料,从身份证、驾照、学历全部都是伪造的,全台湾有多少个刘雅琴,可是警方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个资料符合的,现在警方只有从监视录影带的现画面去调查,不过我看也不大,因为那女员工有变装嫌疑,不容易看出原本的面貌。” 饶光杰大叹一口气,打开资料夹翻找了一下,然后抽出一张照片递给麦司。 “她就是刘雅琴?” 麦司彻看着从监视录影画面截取下来的影像,那是一个看起来又土、又平凡的女孩子,圆润丰满的身材穿着从哀告市买来的廉价卡通t恤和件仔裤,顶着一头看似烫坏的毛躁长发,厚重的刘海把她的脸遮去三分之一,再加上戴着粗框眼镜,根本不容易看清楚她本来的面目。 “这是她的应征资料,应征的是行政总务助理,这份资料一调出来,人事部门马上被电翻了。”饶光杰把另一份资料抽出来给他看。 麦司彻看一眼资料上的照片,再拿出监视录影画面截取下来的影像相互比对,感觉不像同一个人。 “两个哪一个才是刘雅琴?” 人事资料上那照片里的人很瘦,很清秀,和监视录影画面上那个微胖的女子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好问题啊!事实上,这两个根本都不是刘雅琴。”饶光杰双手交抱,缓缓地摇头。“人事室主任当初在面试昔,记得刘雅琴是个有点微胖,但气质很不错的女孩子,拿着国立大学的文凭,所以很快就被录取了。当时人事资料上的照片也是她本人没错,可是资料归档以后,现在再拿出来看,才发现居然换了一张照片,也换了一个人,现在照片上的女孩子并不是他当初面试匠那一个。” “电脑里的人事档案呢?也被改动了吗?”麦司彻慢慢啜饮咖啡。 “没错。”饶光杰点点头。“面试她进公司的人事主任在看见监视录影画面上的刘雅琴时,很疑惑地说,刘雅琴面试时穿着名牌套装、气质脱俗,为什么进公司以后衣着打扮的品味变得那么差。” “用意很明显啊,不想让人看清楚真面目,非常小心谨慎,所以把我们都给整倒了。”麦司彻专心注视着那张录影两面上的女子,心生疑惑。“这个刘雅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你的办公室在十九楼,她在五楼上班,不可能有交集的吧?搞不好是搭电梯时曾经擦身而过。”饶光杰耸耸肩说。 “或许吧。” 但是如果让他看到公司员工以这种品味庸俗的打扮上班,对她印象应该会更深刻才对,可是为什么只是隐约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她而已? “要查出这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只能怪我们公司警觉心太不够了。”饶光杰摊了摊手。 “我们公司的警觉心的确太差。”麦司彻认真地思忖着。“光杰,刚才和各部门经理的会议给我们一个很严重的警讯,大家都发现事情很不对劲了。” “你发现什么了吗?”饶光杰坐正了身子。 “刚刚财务部门李经理在会议中提到,他怀疑我们内部的财务资料已经外流,否则在谈国际订单时,辛氏集团不会第一笔报价都很巧合地比我们低一点点,从中抢走了我们不少大订单。” 他不想怀疑辛氏集团做了什么手脚,但事实由不得他不起疑心。 “没错,这件事很奇怪,我们才刚跟德国厂密谈一笔订单生意,辛氏集团竟然也从中介入,跟我们竞争起来,这种巧合也未免太离奇了。” 麦司彻望向窗外,黑眸冷睇着远方,神色渐渐凝重。 “我怀疑潜入集团内部的商业间谍不只有那一个,光杰,我们的资讯控管要更严格,从现在开始,封锁所有海内外的网际网路系统,机密文件的保护措施要不断更新,所有被其他企业挖角的员工也都要重新调查。” “说到挖角,最近有不少高阶干部跳槽到辛氏集团,这些机密文件该不会是他们偷偷带走的吧?” “绝对有可能。”麦司彻慢慢放下咖啡杯,眉头微拧。“看来有人处心积虑要搞垮我们,而且动作不小。” “是辛氏集团?”被点名最多次的名字。 “这是我们目前首要调查清楚的,总要先清楚敌人是谁,才知道如何防守进攻。现在敌人已经深入我们内部,我们只能按兵不动,防守等待。” 麦司彻虽然没有直接点名辛氏集团,但是辛氏集团动作频频,可能性不低。 再者,辛董事长也已经好几次派他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好友辛郁想办法把他挖到辛氏集团去,但是不管动用人情压力或是金钱诱惑,他都始终留在御皇集团效命,没有动摇过。 或许是他自小受军人教育长大,所以骨子里流着忠诚的血液,就算集团被攻陷,只要还有一兵一卒,他就会死守战场,不撤离。 亚荔搭着计程车来到麦司彻给她的地址,本来两人约好晚上一起来看房子的,但是麦司彻突然要她白天先来看一看,如果喜欢,他就决定买下来。 明知道这间房子就算麦司彻买下来了,她也不可能真的搬进来住,但是为了让麦司彻安心,她还是亲自来这里一趟。 走进这幢市中心的华厦,管理处主任立刻带她上楼参观,她猜想大概是麦司彻事先交代过吧,所以对她十分殷勤客气。 “谬小姐,我们这幢豪宅盖在市中心的巷子里,旁边有个公园,位置很隐密,环境很清幽,我们这里就住了不少名人,名人都很重视隐私的,所以我们这里门户森严,不用担心住在这里会受到不必要的骚扰。” 管理处主任领着她搭电梯上二十二楼,一边介绍。 亚荔很喜欢大楼前卫又素雅的设计感,而每层楼都只有一户的设计更加吸引她。 一走进大门,就看见日光从大片采光窗照射进来,明亮得好像置身在玻璃屋内,她惊讶地呆站着,终于明白为什么麦司彻一定要她白天先来一趟了。 “谬小姐,这里视野很好,从这里看出去,可以看到大半个台北市喔!”管理处主任热心地介绍着。 亚荔对窗外高楼林立的景观没有太大兴趣,但是她喜欢从窗户望出去就能看得见的湛蓝晴空。 绕过客厅,她蓦然怔住。 好大好大的厨房。 有着杂志上才看过的顶级厨具,宽敞得可以拿着锅具一边做菜,一边跳舞。 一种被爱的幸福感,让她有一股想哭的感觉。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麦司彻的来电! “我已经在这里了。” 她接听电话,嗓音立刻变得柔软甜蜜,嘴角漾开幸福甜笑藏也藏不住。 “喜欢吗?” 低沉而浑厚的轻笑震动着她的耳膜。 “很喜欢。”她酸涩地一笑。 可惜再怎么喜欢,也不会属于她。 管理处主任很识趣地朝她挥挥手,笑说:“谬小姐,你慢慢看,我不打扰你,要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就好了。” 亚荔微笑点点头,听见麦司彻在电话那头低声对她说—— “今天公司有很多会议要开,所以分不开身陪你去看房子,你如果喜欢就告诉我,我会立刻把这间房子订下来。” “这间房子很好,真的很好,有很棒的阳光,很明亮,还有很大的厨房,我很喜欢,真的真的很喜欢……” 她没有办法再找出更好的形容词来告诉他,她有多喜欢这间房子。 “司彻,谢谢你。” 她有些哽咽,水雾模糊了视线。 “找一间房子是很容易的事,能不能填满这间房子才日子困难的,我等你一起来填满它。”他已经把他的心意明明白白地摊在她的面前。 “一起……”她喃喃地重复他的话。 他却以为那是她的允诺了。 “今天下班后,我去接你回家吃饭。我已经很我爸提过你了,他很想见你。” 她一时之间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推拒,对“谬亚荔”来说,有什么事会比跟麦司彻的父亲吃饭重要呢? “我……没有衣服……”她已经找不到借口了。 “这很简单,我叫我妹帮你准备,她刚好是服装设计师。”他不给她任何犹豫的机会。 亚荔咽下苦涩的情绪,不忍心破坏他的好心情,但是异常的沉默已经引来麦司彻的困惑不解了。 “亚荔,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不说话了?”她开始猜测着她的心情和想法。 “我知道你会觉得现在就见我的家人太快了一点,其实跟我爸见面不用太紧张,你有我在你的身边啊!我并没有想要控制你的意思,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我并不是那么专制独裁的男人。” “司彻,能被你爱上的女人真的很幸福。” 她眨了眨眼,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你是在告诉我,这是你现在的感觉吗?”他轻笑起来。“你的感受对我来说是极大的赞美。” “这不是赞美,这是感激。”他看不见她眼角止不住滴落的泪。 “感情是相互的付出,不需要感激。”他低柔地说。 亚荔无意识地摇头。他永远无法了解,他给了她多少她从不曾拥有过的情感,她从来有体会过,原来被一个人爱着可以像呼吸一样自然。 有一天当她很老很老了,不再记得任何一件事时,只要还能抓得住与他在一起的片段画面,就已是人生最宝贵的回忆了。 “看来,带你回我家真的给你带来很大的压力。”麦司彻无奈地笑叹。“好吧,那今天我自己回家,等你完全做好心理准备以后,再带你见我的家人。” “司彻,谢谢你。”她悄悄地松了口气。 “反正,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他很放心,相信她跑不掉。 “我答应你,下一次有机会一定会去。” 她温柔地应允,藏住声音里那一丝绝望。 “好,我还有会议要开,先挂电话了,你自己小心安全。” “好。” 挂断电话后,她无力地垂下双手,失神凝望着窗外那一片蓝天。 “谬亚荔”的天好蓝,而“别亚荔”的天好灰。 握在掌心的手机又震动响起,她看一眼来电显示,是谬叔。 一种从美梦中惊醒的心悸感蓦然升起。她深深吸一口气,平抚迷乱的心绪,飞快擦干眼角的泪痕。 “喂,谬叔。” “你那边顺利吗?怎么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电话那头的语气带着些许怀疑和质问。 “我还没成功盗取任何机密文件,所以没有向谬叔报告,不过他没有对我起疑,目前进行得还算顺利。” 她极力保持冷静,但声音中仍有些许紧张不安。 “据说他几乎每天都跟你在一起,而且隔天早上才会离开你的住处,显然已经很迷恋你了。” 用据说起头,但其实说的是肯定句。 “是,他天天都跟我在一起。” 对于自己的行踪她只能清楚交代,因为有人在暗中监视她,隐瞒是愚蠢的行为。 “已经发展到肉体关系了吗?” 没有感情的平淡问话,因为组织里的女性成员以色诱目标来达到目的一直是很常见的。 “是。” 她坦承,没有多做解释。 色诱虽然是最常见也最容易的招数,但是对别亚荔而言,扮演穿着廉价卡通t恤和牛仔裤,戴着有厚厚刘海的假发和粗框眼镜的刘雅琴,其实比色诱一个男人更有成就感。 “既然已经发生关系,你应该有非常多的机会可以窃取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为什么反而什么成果都没有?”指责的声音冰冷犀利。 “我还没有机会接近他的工作范围,而且钓上他才半个月,现在就打探他的公司和工作不是很容易打草惊蛇吗?”她淡淡地解释。 “你没有窃听他的手机吗?他去见你的时候不带笔电的吗?你多少可以偷点东西而不被他发现。” 亚荔闭眸凝神,警戒十足地应对着。 “他对我并不是那么信任,而且我觉得他对我有戒心,我不想太操之过急。” 行踪她瞒不了谬叔,但信不信任这种问题,她相信至少骗得过他。 “不想操之过急?”电话那边冷冷地重复这句话,“据我所知,这好像不符合你的性格,你对男女关系冷感,只要触碰到这部分,就想要速战速决,但是在这件任务上,你竟然愿意慢慢来?” 亚荔被谬叔的弦外之音慑住,哑口无言。 “因为……我很害怕会一不小心被他发现我就是那个偷走饭店设计图的人,所以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她调整呼吸,保持清醒。 谬叔很懂得揣摩人性和心理,一个声音、一个眼神不对,就会被他看穿。 “你伪装的刘雅琴已经被警方认定调查,御皇集团也已经警觉到了,他们现在全面封锁所有海内外的网际网路系统,而且所有的机密文件也都用了更新的加密技术,更加难以偷取。你现在靠目标那么近,已经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不能等到他对你起疑,否则就会功亏一篑,你要把握时间。” 把握时间?没有时间了,亚荔僵住。 这场戏要落幕了吗? 谬叔说的每一句话,她都非常不喜欢听。 她茫然望着远方,觉得阳光好刺眼。 “我觉得他已经对我起疑了,谬叔,我这里可能必须撤守。” 真的没时间了,美梦就要醒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半晌,问道:“你已经如此接近目标,真要轻易放弃?” “我不想冒着被逮住的风险,及早脱身也好。” 她在房子内慢慢地走一圈,一步一步留下她的足迹,把眼前的一景一物、和麦司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全部收进心中的音乐盒里。 “你喜欢上他了?” 谬叔的话震住了她,也把她游离的思绪拉回来。 “我……我不是……”她突然失去语言组织能力。 “组织成员喜欢上目标也不是头一回发生的事,不论只是欲盖弥彰,但只要懂得清醒,一时的意乱情迷是可以被原谅的。” 谬叔的语气平静冷淡,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多特别的事。 “我害怕陷入太深,所以才打算抽身。” 既然已经被看穿,她也没有不论的必要了,解释再多也只是愈描愈黑。 “如果你完成这件任务,就有可能拿到几百万的酬金,一旦抽身就什么都没有了。御皇集团的饭店设计图你都有办法弄到手,现在要从麦司彻那里拿到更多机密文件,对你来说更不是难事了。御皇集团现在正焦头烂额,你应该很容易得手。”谬叔还在电话那边谆谆劝诱她。“就算喜欢上目标也无所谓,反正都一样是不会有结果的,既然不会有结果,不如就把任务好好完成,至少在金钱上你还有收获。你现在好不容易贴近他了,轻易放弃即将到手的几百万不是太可惜吗……” 亚荔把手机悄悄放下,不想听谬叔说那些。 几百万飞了,她并没有感觉到心痛,反而想到以后再也无法被麦司彻抱在不敢当里时,才感到心痛得四分五裂。 这间房子真的很棒,可惜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家该有的气息。 她想起麦司彻在电话里说的话—— 找一间房子是很容易的事,能不能填满这间房子才是最困难的,我等你一起来填满它。 她的泪瞬时盈满眼眶,一滴、两滴,停也停不住。 “别亚荔!” 手机那端传来谬叔的怒喊声。 “我在听。” 她把手机拿起来,轻轻放在耳旁,忍住哽咽。 谬叔沉默着,她可以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带着隐隐的怒意。 “算了。”半晌,他无可奈何地叹,冷淡低语,“看在你是伊宁好友的份上,这件事情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掩护,但是我只能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能听命于我,也无法完成任务,从此agc组织就不可能再用你,而一旦agc弃用你以后,你就会落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不会再有人给你造假身份让你逃躲,要是警方找上了你,你利用假身份窃取商业机密,造成受害者多少损失,都必须由你个人承担,光是御皇集团饭店的设计图的损失金额就高达两亿元以上,你能承受得起吗?后果如何,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了。” 一股寒颤自她脚心窜起,冷冰的恐惧感在她体内蔓延。 所有的假身份都可以被她无情摧毁,但是“别亚荔”是真实的,唯一真正存在的,她不能连她自己也摧毁。 “谬叔,你要我怎么做?”她的嗓音隐隐发抖。 “如果你无法从他的电脑里窃取机密文件,那么我要你监听麦司彻的手机,把他的通话内容录下来,让我们可以掌握得到‘御皇集团’高层的动作,而你死我活至少还有实质的东西可以向组织首脑交代。” 亚荔眼神空洞地凝视着地面。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这几年的自己有多天真、多无知。 以为随便从别人的公事包或者电脑里偷走一些东西,就可以换来一大笔金钱:把策划、布局,然后演一个虚似的角色当成一场有趣的游戏,完全忽视“犯罪事实”。 伊宁说的没错,她所从事的行为不是好玩的线上游戏,也不是演一场单纯的舞台剧,这当中牵扯的是庞大的金钱利益,甚至造成多少人事业上的惨痛损失和影响到未来的人生。 现在,她尝到苦果了。 她必须背叛麦司彻了,背叛她的爱情。 而在这之后等着她的,将是付出更大的代价。 第6章 “你现在发呆的时间愈来愈长了。” “什么?” 亚荔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坐在她面前慢条斯理吃着早餐的麦司彻。 这家位于敦化南路的餐厅是他第一次带她来吃早餐的地方,之后他们几乎每一天都会固定来这里吃早餐。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清晨的阳光温柔的淡酒在两人身上。 “你刚跟我在一起时偶尔会发呆,最近是时常发呆,而这两天则是几乎长时间都在发呆。” 麦司彻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真的吗?” 她微微一惊,不知道自己这两天真的恍神得这么严重。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他悠闲地伸展一下长腿,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没想什么,就只是在发呆。” 亚荔轻轻摇头,把叉子当笔,刮着盘子里的沙拉酱,一下子画圈圈,一下子画星星。 麦司彻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严肃起来。 “看来你心里的门还是关着的,不肯为我打开。” 他冷静理性地目光让亚荔的心底一阵慌乱,她心虚地低下眸。 “你心中的门也不是全部为我打开啊,每个人内心都会有最秘密的那一扇门,不是吗?”她轻声辩驳。 “你说的没错。”他并不否认,坦诚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我对你并没有隐瞒太多事,你自己应该看得到,我心中的门早就为你打开了,而内心最秘密的那一扇门当然只为最亲密的人开启,我很愿意为你开启,而你呢?你愿意吗?” 亚荔被他的话深深感动,心中无声地呐喊着:我当然愿意,如果时间能重新来过,我会用‘别亚荔’的身份认识你,对你彻底敞开心房? “我当然愿意,但是,能不能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她咬着唇,苦涩地笑了笑。“我的过去并不完美,而你……太完美了,我需要时间——” “谁说我完美了?”他迅速打断她,自嘲地说:“你看到的只是现在的我,每个人都有过去和不堪的回忆,我也有啊!” 亚荔疑问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个人资料和人生当中所发生的大小事情她几乎背得滚瓜烂熟了,唯独对他和她母亲之间的关系一无所知,她始终很好奇但又不想真正知道真相,所以一直拒绝探究这个部分。 “我记得你带我去花莲时,你形容自己的过去可是很美好的回忆喔,怎么现在双不堪了?”她忍不住吐糟。 他和母亲之间的回忆如果太美好,她就一点都不想知道,但是如果不堪,倒是又勾起她的好奇心了。 “谁在轻狂时没有叛逆过?”他自在地浅笑。“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车祸过世了,我爸爸是军人,不懂得怎么养育小孩,就把我和我妹当成他的下属训练,每天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睡觉都有严格规定,他说的话就是军令,我们兄妹只能服从,遵守纪律,不能有意见。” 亚荔睁圆了眼,认真地听他说。 这些在他个人资料中只是一笔带过的文字,听他自己叙述起来的感觉就是完全不同。 “我们兄妹俩从小就是受军事教育长大的。”麦司彻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中学时,我爸爸专制地把我送进军校就读,那时候,我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努力达到他的期望。我在军校的成绩一直都不错,他也很满意,后来校方推选我到美国西点军校就读,他更兴奋得意了,逢人就说,结果没想到发生了意外,我被军校勒令退学,美国西点军校的推荐函也被抽掉了,这段时间就是我人生中最不堪的回忆。” “什么意外让你被军校退学的?” 资料中说他打伤了人,但她必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把人打到住院了。”他很干脆地回答。 “一定有原因才引发冲突的吧?”她相信他不是那种会随便对人施暴的人。 麦司彻笑了笑,回想着他最不愿意回想的记忆片段。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我们军校几个学生和另一所普通高中的几个男生不约而同来到了一个球场,双方在讨论球场的使用分配时,一言不合爆发了冲突,对方不断口出恶言挑衅,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哪个不是血气方刚的?双方就这样打了一场群架。 我们是军校的学生,其实没有人敢真正动手,对方带头挑衅的那个男生看准了这点,不断拿棍棒和石块攻击我们,几个同学都被打成重伤,最后把我彻底激怒了。 我知道和人对打的技巧,所以把带头的那个人打得很惨,他断了几根肋骨,至少得住院半个月以上。 很不幸,那个人风好有亲人是政客,乘机大炒军校学生施暴的新闻来增加他的知名度,被打成重伤的其他军校学生则完全没有受到新闻关注,黑手掩盖了真相。 最后新闻炒得太大,逼得我爸不得不出面向对方父母道歉,还会了五十万的医药赔偿,而校方为了平息风波,就把我牺牲掉了。”他神色自若地说完了那一段令他“不堪”的回忆。 亚荔听得目瞪口呆,虽然麦司彻以云淡风轻的语气谈论这件事,但是她光想像在政客操弄下,电视新闻是如何抨击他,还有原本对他满怀期望、视他为骄傲的父亲,最后必须向那个被打伤的学生的家长道歉,还得支付庞大赔偿金的种种画面,她就为他感到心痛不已。 背后的事实真相不会有人知道,那些被政客和新闻洗脑的人也是在一旁丢掷石头的帮凶。 “那时候你一定很难熬吧?好生气那时候不认识你,不能在你身边陪你疗伤。” 她无法安慰,只能气自己。 麦司彻很感动她的回应,他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打开心底最隐密的那扇门。 “那时候你应该小学还没毕业吧?”他微微一笑。“你自己没办法来,所以特地请静薇姐来安慰我。” 他的说法让亚荔感动万分,但是听到母亲的名字,她仍无来由地一阵紧张。 “静薇姐是那时候陪你疗伤的人吗?” “那时候的我根本没办法面对我爸,每天被愧疚的感觉压得喘不过气来,所以就逃到花莲的外公、外婆家躲起来了。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下午都到海边去,后来就认识了静薇姐,她会叫我帮忙做事,帮忙照顾行为不便的老公公、老婆婆,然后会做好吃的点心奖励我。” 听麦司彻谈到这段过去,她心底隐隐升起一股嫉妒的情绪,嫉妒那个时候陪伴他的不是她,而她的母亲却在她最需要照顾的时候不在她的身边。 “静薇姐是什么样的人?” 她对母亲没有太深刻的记忆,但是母亲做的点心,她却隐约还记得那种香甜的味道。 麦司彻凝视着她,似乎迷失在回忆中。 “她很漂亮、很温柔,不过大部分的时候好像没有神经,说话和做事都没有逻辑,也不太连贯,就像小孩子一样。不过也因为这亲,跟她在一起的感觉很轻松、很舒服,没有压力。” “所以……她成为你最美好的回忆?” 好酸的醋意,她清清楚楚闻到了。 麦司彻低低一笑,她果然一直很在意这件事。 “亚荔,你和静薇姐长得很像,所以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真的很吃惊。也许,静薇姐的出现是你事先跟我的预约,你已经跟我约好十五年后再见。” 亚荔的心扑通一跳。他完美地抚平她的妒意,成功稳住她不安晃荡的思绪。 “你简直是说情话的高手。”她的笑容亮起来。“你在情场上一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吧?” “情场目前只开辟了你这个战场,事实证明你被我征服了。” 他的嘴角烁着微笑,餐桌下的长腿悄悄挤进她的腿间,挑逗地摩擦她的小腿。 “别闹,你要上班了!” 她微嗔,脸颊泛起一片粉红色泽。 “这附近有家商务旅馆,我可以晚一个小时进公司。” 他双眼灼灼地盯着她,故意邪气地一笑。 “你确定一个小时够?” 她知道他在开玩笑,所以也配合演出。 他低 笑出声。“多谢抬举,你真是看得起我。” “不是抬举,而是很不幸我太了解你的身体了。” 她故意舔了舔下唇,用迷蒙的眼神诱惑他。 真可惜,随便一撩拨他就起了反应。 “再玩下去,你就要负责灭火了。”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亚荔的心口一阵悸动,深深望进他迷潭般的黑瞳深处,手指轻扫过他的嘴,用指尖缓缓描绘着他嘴唇的轮廓。 蓦地,两个缠绵的对望被一道惊讶的喊声打断。 “我没看错吧?司彻!”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大步走过来。 亚荔急忙抽回手。 麦司彻转头看着来人,更变民有些错愕。 “辛郁?你怎么刚好在这里?” “你推荐过这家早餐店,我刚好经过,就打算进来吃早餐,没想到这么巧合遇到你。”辛郁好奇地打量着亚荔。“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用餐了。” “不会。”亚荔淡淡扯了个笑容回应。 这个男人她认识,她就是在他的婚宴上假扮新娘的高中同学认识麦司彻的,他认真的打量让她惶恐不安,很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拆穿。 “辛郁,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谬亚荔,我的女朋友。亚荔,他是‘辛氏集团’的接班人辛郁,算是我的好朋友。”麦司彻很自然地介绍他们两个人认识。 “什么叫‘算是’你的好朋友啊?”辛郁瞪大眼睛抗议,然后转过去朝亚荔笑着伸出手。“谬小姐你好,我从来没有听小麦介绍过‘女朋友’这三个字,你可是第一个突破他心防,抵达终点的女人喔!很荣幸认识你!” “你好,我也很荣幸认识你。” 亚荔尴尬地和辛郁握了握手,害怕被揭穿身份的恐惧让她的胃部隐隐抽痛。 “别油嘴滑舌了。”麦司彻睨辛郁一眼。“你的气色真好,刚度完蜜月回来,一脸春风满面,真是幸福快乐啊!” “你讲话干么这样阴阳怪气的?” 辛郁直接拉了张椅子在他们中间坐下来,奇怪地瞪他一眼。 “我只是很羡慕你而已,真希望可以好好放个长假。”他淡淡一笑。 这几天公司高层全力监视‘辛氏集团’的一举一动,虽然还找不到实质的证据证明‘辛氏集团’偷取公司的商业机密,但是一再爆出来的迹象在在都显示‘辛氏集团’有极大的嫌疑,他实在不希望看到辛郁这个难得在商场上交到的好友最后也背叛他。 “我了解你现在遭遇的困境,不过你也太鞠躬尽瘁了点吧?干么把那么多压力揽在自己身上?”辛郁嬉皮笑脸地说。 “本来就应该效忠自己的公司,不是吗?”他无奈地反问。 “所有的企业大老板要是听到自己的员工说这种话,都会痛哭流涕的吧!”辛郁忍不住赞赏,随即问道:“对了,听说你们公司撤掉对‘富宝集团’的控告了,怎么会突然作出这种决定?” “这是公司内部的决定,细节不太方便向你透露。” 在这种敏感的时刻,他并不想和辛郁谈太多,毕竟‘辛氏集团’目前是暗整‘御皇集团’的最大嫌疑犯,两人之间的信任基础受到严重的考验,他不得不筑起一道防御线。 “好吧,如果需要我帮忙再开口。”辛郁不以为意地摊摊手。“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吧,好久没有聊一聊了。” “最近很忙,我们改天再约吧。”麦司彻低眸看了看表。“我该上班了,你慢慢用餐,我们先走了。” 他站起身,轻轻拉起亚荔的手。 “谬小姐,再见!”辛郁笑着朝亚荔挥手。 亚荔尽可能自然地对他 微笑道再见,直到走出餐厅后,她才真正放松下来。 “我觉得你对他好像有点冷淡。”她感觉得出来他和辛郁两人之间的热络程度有落差。 “因为我现在已经不确定他是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了。”他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向停车处。 “为什么?”她疑问。 “因为他的公司很可能正在暗中做出一些危害我公司生存的事。”他简单地一笔带过。 “你是说‘辛氏集团’吗?” 她的思路一闪,整个人呆愕住。 “对。”麦司彻点头。“商场上竞争的手段很多,有时候很无情冷酷,而且到处都有陷阱在等着你,如果我知道‘辛氏集团’用的是最卑劣的手段打这场商战,绝对无法和辛郁维持朋友关系。” 亚荔的脑中陷入一片空白。 她知道‘agc’受雇于某个集团渗透进入‘御皇集团’内窃取商业机密和文件资料,除了‘agc’的首脑,不会有人知道某个集团究竟是谁,而组员们只需要执行任务,领取酬佣,付钱的是谁其实根本不重要。 但是,现在从麦司彻口中得知他们已经开始怀疑‘辛氏集团’,也就是说,雇用‘agc’的‘某个集团’很可能就是‘辛氏集团’了。 她不应该知道这个真相,现在无意间知道了,她只感到心跳急违,一股焦躁和恐慌不断侵蚀着她的神经。 “我先送你回去开店。” 麦司彻替她打开车门,没有察觉到她的异状。 亚荔坐进车内,思绪乱成一团。 她想把她所知的一切通通告诉麦司彻,但是仔细想想,她又知道多少?除了让麦司彻知道自己被她欺骗,然后重重摧毁他对她所付出的感情以外,根本没有其他下面的帮助。 此时,麦司彻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他接听。“光杰,怎么样?” 她怔怔地望着他讲电话的侧脸。 谬叔要她把窃听的软体植入他的手机内,窃听他怕通知内容以及录音,但她迟迟下不了手。 “没有订单那就休厂吧,先让员工轮流放假,把损失减到最低……” 她看着他深蹙的眉心,内疚和罪恶感弥漫在她的心底,她该怎么帮他?她渐渐地沉陷在思索中…… 在开完一个气压低迷的会议后,麦司彻烦闷地走回办公室,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咖啡提神。 当压力突然袭来时,他就会特别想念亚荔,只有她能带给他最好的舒压效果。 他走向办公桌,打开电脑,瞥见桌上有几封私人信件,拿起来随意翻看了一下,有银行对帐单、慈善晚会的邀请函,还有一封只写了他的名字和公司地址,寄件人姓名和地址全部空白的信。 他狐疑地拆开信封,发现信封内只有一张白色的a4纸,纸上电脑列印着一行字—— 你的手机已补对手窃听。 他震愕地看着那句话,几乎没有多加思考,就立刻把手机拿出来,连同那张a4纸一起交给了警方。 “麦先生,你的手机的确被植入了窃听软件,需要我们帮你移除吗?”警方测试过后对他说话。 “先等等……”麦司彻沉思着。 能够靠近他的手机的人不多,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植入窃听软件的?被植入多久了? 回想公司里每一个靠近过他的人,几乎人人都有嫌疑。 而这封告知他手机被窃听的信是谁寄来的?看起来是善意的提醒,但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企图和目的? “麦先生,这张信纸上除了你的指纹以外,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指纹,打这封信的人行事非常谨慎,信上没有留下任何一点讯息,而且信封上的指纹很多,有邮差、收信的管理员、工读生,还有你自己,每个碰过信的人都有留下指纹,这些很难查证。” 警方无法搜证,只好把那张纸还给他。 麦司彻紧盯着纸上那句话,他完全不怀疑对方的善意,他想知道是的,对方是什么人?为何要帮他? 既然手机已被监听,表示对手极想从他这里窃听到有利的情报,他何不干脆就计就计,扯一些假的公司机密情报误导对方? 他的战斗力被激发了,这个‘对手’究竟是谁?他一定要想办法揪出来。 紧接着,麦司彻开始进行缜密的因应计划。 对于各部门的高阶主管他无法全盘信任,只能叫饶光杰配合他的策略,虚似一份与某大厂签订的资产买卖合约以及和饶光杰密集讨论一份假的几亿元大订单。 如果对手当真了,接下来绝对会有大动作出现。 当他带着两支新手机和两个新门号回到亚荔的住处,要她以后拨打新的电话号码给他时,她就已经知道他完全明白她希望他去布的陷阱了。 “新手机好漂亮,两支是一样的耶!” 她没有深究为什么,因为麦司彻手机的窃听软件是她利用他熟睡时植入的,那封信也是她寄的。 “要我教你怎么用吗?这些功能还算简单。” 他把她圈在双臂中,教她使用这支目前市面上最爱欢迎的机种。 亚荔开心地窝在他怀里,默默听着他解释那些手机上的复杂功能。其实她根本没有认真听进去,只是单纯地享受着被他宠爱的幸福滋味。 当她在远端窃听麦司彻手机通话中虚虚实实的内容时,就知道他有绝对的智慧处理自己手机被窃听的事件,她暗暗希望他能明白她的用意,而他真的明白了,也顺势去做了。 对于‘agc’,她会有麦司彻的手机录音可以交代任务,而这分手机录音将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就与她无关了。 她选择反过来帮他,这让她内心的罪恶感减轻了一点,至少将来她不会带着太深的愧疚感离开他。 这一晚,两人心中各自笼罩的阴霾和各自承受的心理压力都突然间散去了,心情异常地飞扬。 为了避免被媒体发现亚荔,麦司彻很少带亚荔出现在公众场合,但是这一晚,他带她去看午夜场电影。 亚荔很兴奋,从电影街就一路买爆米花、卤味、烤玉米、洋葱圈、热狗堡,逼着他和她一起分享,明明已经吃得很掌了,最后还硬要买一支巨大的冰淇淋和他一起共吃。 这个晚上,她笑得很开心、很灿烂,甚至是快乐纵情得有点过了头。 两天后,八卦周刊又爆出了麦司彻的绯闻,这次的女主角换成了“谬亚荔”,封面照片用的是他们去看午夜场电影时共吃一支冰淇淋的画面。 在杂志出刊前一天,麦司彻在办公室就已经接到八卦周刊记者的电话,预告他将会是最新一期的杂志封面人物。 “我不是偶像明星,不需要靠绯闻炒知名度,你们可以把版面留给需要人气的偶像明星,用不着留给我。” 麦司彻冷冷地说完后,立刻切断手机通话。 同一时间,窃听到手机通话内容的亚荔怦然一惊,仿佛听见了灰姑娘故事里午夜十二点的钟响,虚幻的“谬亚荔”在一瞬间瓦解了。 她想像得到接下来媒体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无孔不入地调查她的出身背景,偏偏“谬亚荔”是凭空出现的,她的过去是一片空白,而这“一片空白”就是灰姑娘的禁忌。 她必须在麦司彻发现以前逃走,不能在他面前现出原形。 亚荔恍恍惚惚地收拾必须要带走的东西,一边飞快地打电话给谬步。 “谬步,我的身份曝光了,这里必须立刻撤了。” 她的思绪一片凌乱,晕眩得头晕反胃。 “你弄到手机录音了吗?”电话那边急切地问。 “有,弄到了。” “好,你先到台北火车站,会有人拿一支78号置物柜的钥匙给你,那里面有你的亲身份,赶快离开。” 她踉跄跌撞地收好简单到不行的行李,望了一眼躺在茶几上那支麦司彻送给她的新手机,热泪倏地涌出眼眶。 强烈的痛楚在她体内溃堤了,她痛得无法呼吸。 她想像过几千次离开麦司彻时的心情会是如何? 然而,想像只是想像,当这一刻来临时,她才真正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 第7章 为什么亚荔就这样消失了? 买给她的新手机下方压着一张纸条,写着三个字——对不起。 旧的手机打了几十能永远都是——“您的电话将转接到语音信箱,嘟一声后开始计费,如不留言请挂断,快速留言,嘟声后请按……” 始终摆在桌上的笔记型电脑跟着她消失了,衣柜内干干净净,抽屉里没有遗留任何东西,只有冰箱内还摆满食物。 楼下“梵妮古典银饰”的饰品都仍在展示柜里,却找不到任何与亚荔有关的气息,她的影子就像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不留一丝痕迹。 为什么没有任何迹象、没有任何征兆,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麦司彻躺在她的单人床上,枕被间还留有她惯用的洗发精香味,他整个人像突然被抽干了力气,苦苦思索着这一道难解的谜题。 今天在接到八卦周刊记者的电话之后,他知道隔天的报导很可能会极尽羞唇之事来伤害亚荔,一定会给她带来很大的冲击和压力,所以在下班之后,他特地去挑选了戒指,想直接跟她求婚,相信只要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明白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八卦报导给她的伤害就会减到最低。 但是,他却找不到她,她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他们没有吵架,今天早上还甜蜜地共进早餐,恋情的热度可以把身边的东西都烧融了,并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她会忽然离开。 难道,那个八卦记者也打过电话给她?对方让她难堪了吗?伤害了她吗? 当他试图用其他方法或是联络方式寻找她时,才愕然惊觉自己对她的了解竟然只限于她给他的那张名片,其他的一无所知。 她的家庭背景、她的过去、她有些什么亲人,他统统无所知悉! 记忆当中,她提到过她家曾经破产,父亲死了,母亲疯了,那么她应该还有其他亲人吧? 但是,她从来没有提起过,而他也没有采问过。 就算狗仔真的挖出了这些令她自卑的身世,那又如何呢?她难道怀疑他会轻视她的身世背景? 一个月以来,两个人几乎天天在一起,她难道看不出他并不是那种势利的男人吗? 除了那张“对不起”的字条,还有她最初给他的那张名片,其他可以证明她存在过的东西一件都没有。 他们没有合拍过任何一张照片,他也没有拥有任何她个人的影像或记录,这让他预感到她并非只是短暂离开他身边而已,而是有可能会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消失。 她就像突然出现在舞会上的灰姑娘,征服了他的心之后,却转过身飞奔离去,把错愕的他留在舞会中独自听着午夜十二点的钟响。 灰姑娘至少留下了一只玻璃鞋给王子,让他有机会可以找得到她,那个王子远比他幸运得多了,因为他只拿到了“对不起”三个字,还有一张看似虚幻的名片。 为什么要“对不起”?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消失?到底为什么? 他的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强烈的低气压,整个人感觉快要被撕裂开来。 对了,辛郁的妻子是亚荔的高中同学,或许她有办法找到亚荔! 他从床上弹跳起来,抓起手机打了辛郁的电话。 “喂?”辛郁的声音低哑模糊。 “喂,辛郁,我找你老婆,我有急事问她!” 他太心急,已顾不得礼貌。 “找我老婆?我没听错吧?你——” “别废话,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她!”他粗鲁地打断他。 “你的事最好很重要,不然破坏我跟老婆亲热这笔帐有得跟你算!”辛郁的声音很不爽。 “快停工,要怎么算帐以后再说!”他已经焦躁到了极点。 “喂,你好。”电话里传来女声。 “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把谬亚荔的联络方式告诉我吗?” 他单刀直入,没力气解释前因后果。 “什么?谁的联络方式?我不太明白……” “谬、亚、荔,你的高中同学。” 他以为她没听清楚,一个字一个字重重地强调名字。 “我的高中同学并没有人叫谬亚荔呀!”很困惑的回答。 麦司彻的心口微微一凉,不放弃地又向她确认了一遍。 “你和辛郁的婚礼她有出席,她说她是你的高中同学,麻烦你仔细想想。” “我很确定我的高中同学没有人叫谬亚荔,而且我也没有邀请一个叫谬亚荔的人来参加我的婚礼。谬这个姓很特别,我不可能不记得。” 麦司彻整个人仿佛被抽成了真空状态,他切断手机通话,僵凝地呆坐着。 “谬亚荔”不是辛郁新婚妻子的高中同学,那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场婚宴里? 一刹那间,像有支冰斧避开了假象,一连串的画面在他脑中快速闪现,所有的事情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眼前了。 婚宴上那些看起来似乎笨拙却才是更精明的接近手法全部不是巧合,因为她有张神似静薇姐的脸孔,以至于让他对她失去了防备心。 她出现的时间点和集团内部商业机密不断被窃取的时间点吻合,那才是她接近他的真正目的吧? 他手握成拳,凝止在当下,压抑了几乎爆裂的情绪。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说不定我就是那种对你不怀好心的女人,当心被我吸干了血都不知道! 亚荔曾说过的玩笑话在情浓时听起来很娇甜,但是在此时,他彻底看清楚了那些话有多么狰狞残酷。 那些亲吻、那些拥抱,都只是为了达到目的才对他做的吗? 所有发生过的事让他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盲目,他不知不觉地走进她编写好的剧本,像个傻瓜一样地配合她演出。 当他在收到那封写着“你的手机已被对手窃听”的信时,早就应该警觉到了。 谁能那么轻易拿到她的手机?只有她,谬亚荔。 这是一场骗局,她欺骗了他的信任,偷走了他的心。 酒红色的戒指盒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像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心中的愤怒和痛楚随着每一个沉重的呼吸、每一个脑中闪现的回忆画面,不断紧缩、抽痛。 他把被窃听的手机狠狠砸在墙上,看着机壳和sim卡硬生生支解分离,又把那支买给亚荔的新手机也一并砸烂,然后抓起红丝绒的戒指盒摔出去,想借由摧毁破坏的力量来分散他心中难以宣泄的愤怒和痛楚。 环视着这间曾经充满了激情和甜蜜的屋子,以前觉得这间屋子很小,现在却觉得空荡荡的。 他的心及他的灵魂和这间屋子一样,都像被挖空了,只剩下一具尸骸,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拿出皮夹,从里面取出那张印有“谬亚荔”的名片,慢慢松开指尖,看着它无声坠落,然后漠然地开门离开。 深夜的滨海公路上,一辆玛莎拉蒂跑车狂飙而过,疯狂地疾驶,不知道要冲向什么地方,一心只想要摆脱黑暗…… 名人的绯闻果然是这个社会最引人注目的焦点,八卦杂志一出刊,晨间新闻就立刻跟进报导,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出去。 “御皇集团”发言人麦司彻新恋谈情曝光! 情定平凡甜心妹? 两人共吃一支冰淇淋,互动亲密! 夜宿香闺,翌日早晨离开…… 亚荔的双手紧紧抱住膝盖,窝在谬叔给她的新身份“jean”位于淡水的套房里。 整夜没睡,一早就打开电视看新闻,果然媒体都在一窝蜂地报导“麦司彻和谬亚荔”的绯闻。 看着她的偷拍照一张张出现在电视荧幕上时,她害怕被认识的人认出来,紧张得浑身发抖,直冒冷汗,焦慌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幸好被杂志偷拍到的照片并没有一张是她特别清晰的正面照,只有侧着脸或是低着头,而且都是夜间的偷拍,所以画面多数是模糊的,除非真的是跟她很熟的朋友,否则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认出她来。 新闻报导形容她是个“神秘女子”,虽然开一家小型饰品店,但是附近邻居都表示她才搬来不久,从来没有主动与邻居互动,所以对她不熟,也形容她的装扮品味简单朴素,不太引人注意,直到最近天天有名贵跑车停在巷子旁,才开始对她产生好奇。 最后,媒体记者指出麦司彻本人没有出现在“御皇集团”的办公室,手机也关机,拒绝与外界联络。 听到麦司彻拒绝与外界联络,亚荔的心口被狠狠地扭痛着。 她伤害了他,他现在一定很气她、很恨她吧? 她的眼泪溃堤,哭得不能自己。 他现在在哪里?她好想见他,好想好想见他,满脑子都在想他。 门锁被打开了,谬伊宁提着一袋食物和一袋假发衣物以及那本八卦周刊走了进来,默默地坐在痛哭失声的亚荔身旁。 “每次看这些新闻拼命报导名人、明星的绯闻就觉得很无聊,人家要跟谁谈恋爱关你屁事啊?这个世界难道没有更值得关注的事情吗?你们这些心灵空虚的人简直一个比一个还变态!”谬伊宁对着电视新闻破口大骂。 亚荔哭得力竭,神经已经悬在崩溃的边缘。 “别看了,愈看只是愈痛苦而已。” 谬伊宁拿起遥控器准备关上电视,亚荔立刻把遥控器抢回来。 “不要关!我要看,也许可以看得到麦司彻,我现在只有这个方式才能看得到他了。”她擦掉满脸狂肆的泪水。 谬伊宁无奈地瞪她一眼,把那本八卦周刊甩到她面前。 “不是我要哭你,明知道他是最近媒体很爱追的红人,你就应该更小心一点,怎么会在大街上跟他演起那么亲热戏码?你是怕人家狗仔没业绩啊?” 亚荔怔怔地把杂志翻开来,一页一页地翻看。 照片里的她笑容飞扬灿烂,那时候太开心了,开心到忘形,忘记自己是虚幻的,一见光就会死。 凝视着照片中的麦司彻,她内心一阵骚动。 那一晚、那一刻如果能延续下去多好? 她想留住他眼瞳中的神采和脸上的笑容,那时候的两人之间没有罪恶、欺骗、怀疑、背叛来纠缠。 “查不到背景,身世神秘……” 亚荔喃喃地低念着报导内容当中的这一句,想像着当麦司彻看到这些内容时的心情和反应,眼泪难以自抑地滚滚滑落。 “你现在曝光率这么高,已经不神秘了,谬亚荔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别亚荔的事,很快就会被拆穿了。”谬伊宁长长的叹了口气,替她打开从便利店买来的便当。“先吃点东西吧。” 亚荔捧着微波过的热便当,一点食欲都没有。 “别跟我说你不想吃,不想吃也要硬逼自己吃,不然我会强迫喂食。”谬伊宁把筷子塞进她手里。 亚荔勉强挖了一口饭吃,味如嚼蜡。 “那个袋子里有你要的假发和衣服,还有一些化妆品,我也帮你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 谬伊宁一边说着,无意间看见新闻画面跳到一个街景,看到一个上班族站在人行道上接受女记者的访问时,悠然瞪大了眼睛。 亚荔也看到了,她呆怔着,无法动弹。 “这位先生,您爆料说您认识这位绯闻女主角是吗?”女记者问。 “是,她是我的大学同学,虽然外表打扮有点不太一样了,不过我还是认得出来,她其实全名叫别亚荔,不是谬亚荔,你们把她的姓弄错了。”接受采访的上班族一脸认真笃定的表情。 亚荔深深地倒抽一口气,这个上班族说是她的大学同学,记得她,但为什么她对他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印象? “严家桦,你是猪啊?你当哑巴会死吗?你这个白痴!你去死吧!” 谬伊宁激动地跳起来,指着荧幕上的上班族怒骂。 “严家桦?” 她连他的名字都不太记得了,为什么他偏偏就记得她呢? “严家桦,电机系的,一天到晚在我们眼前晃来晃去,想引起你注意,可惜你看都不看他。” 谬伊宁对亚荔出现在陌生反应非常习以为常,亚荔本来就是个聪明孤傲,思想和喜好都比同龄女生成熟很多的人,大学时候她整天都神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根本不跟任何人打交道,而她是因为看亚荔太怪咖了,觉得很有意思才跟她交朋友,没想到两人因此成为知己好友。 亚荔闭上眼睛,沉重地情绪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这下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别亚荔了!”谬伊宁气得咬牙切齿。 全世界都知道她是别亚荔了,想当然,麦司彻也一定会知道了。 亚荔紧紧抱住自己,心底一阵阵发冷。 “接下来一定会有很多自以为认识‘别亚荔’的人不断出来爆料,东爆一个,西爆一个,然后再胡乱拼凑成你的故事,再加上媒体一定会想办法堵到麦司彻,一天到晚去烦他,看来你们的绯闻可以炒上十天半个月没问题了。” 谬伊宁气呼呼地坐下来,打开一罐啤酒灌了几口。 亚荔把头紧紧埋在双臂中,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突然之间好像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大街上供人参观那般的羞耻? 这就是她背叛麦司彻的下场吗?罪恶感会像阴影般如影随形地跟着她,牢牢地紧捱着她,不会放过她。 “在新闻热度降下来以前,你最好都躲在这里不要出去,我会帮你准备生活必需品,非不得已千万不要出门,等捱过这场风波再说。”谬伊宁拍拍她的头。 亚荔靠向她的肩膀,无声啜泣。 “这是你在感情上的失误,必须付出代价。咬牙忍一忍吧,痛过以后就会好了。” 谬伊宁把她搂得更紧一点,轻声安慰。 痛过以后就会好了,亚荔喃喃地用这句话催眠自己。 会的,痛过以后就会好了。 阳光刺痛着眼睛,麦司彻抬起手遮挡日光。 在花莲的海边呆坐了一夜,吹了一夜的海风,他像一座雕像般静静地听着渊源声,看着海浪一波波涌来又退下。 海洋就在他眼前浩瀚地波动,发出汹涌澎湃的声浪。 阳光愈来愈炽热了,他缓缓站起身,脱下西装外套,蓦地,从口袋里跌出一支手机。 他怔一怔,这支手机是当时为了避免被窃听而新买的,和亚荔那支是一对,现在亚荔那支已经被他摔烂了,只有他这支幸存了下来。 现在这个时候,有关他的绯闻事件应该已经炒翻天了吧? 他把手机捡起来,自觉已经整理好情绪,转身慢慢地离开海边,一边拨打起电话。 “喂,薇雅。”他先打给了妹妹。 “哥,你现在在哪里?我到处找不到你!”电话那边尖叫起来。 “我刚刚才从地狱爬出来。”他淡淡地说。 “是周刊爆的绯闻害的吗?”麦薇雅抢着问。“你这次的绯闻很不对劲,我看得出来你是认真的对吧?但是那个本句叫别亚荔的女人到底是谁?她是从哪冒出来的?” “别亚荔?”麦司彻怔住。 “刚刚新闻上有人爆料了,那个人自称是谬亚荔的大学同学,他说谬亚荔不姓谬,真实姓名应该叫别亚荔才对。哥,你怎么会跟一个连姓名都欺骗你的人交往啊?你脑袋打结了吗?”麦薇雅不客气地骂。 “至少名字没有骗我吧。”他哼笑。 原来亚荔姓别。 三个字里有两个字是真的,他也该感到安慰了。 “现在全世界到处都在找你,你跑哪里去了?”麦薇雅忽然顿住,因为她听见了海的浪涛声。“你人在海边?不会吧?你跑到花莲的海边吗?” “我现在要回去了。” 他走到岸边的公路上,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还好吗?可以应付吗?现在媒体可是虎视眈眈等着你出现喔!”她的声音里充满关切。 “没什么不能应付的。”他淡漠地微勾唇角。“薇雅,你先帮我一个忙,我这支手机号码是新的,目前还没有人知道,你现在先帮我把手机号码留给‘御皇集团’的高层主管们,在回到台北之前,我有事要跟他们联络。” “好,那就等你回来了。” 挂断电话后,麦司彻发动引擎,用车一踩油门。 他如今是情场上的战败之将,拖着受伤惨重、伤痕累累的身心回到最初开始的地方疗伤。 当初,他在这里为亚荔开启了封锁的感情世界,他以为她可以给他一个永远不变的爱情,让他拥有梦想中甜蜜的家庭,没想到一夕之间会从天堂直坠地狱。 他以为的爱情原来只是一场精心筹划的阴谋,一切都只是引诱,非关爱情。 这场骗局让他受伤惨重,他只能将她轰出他的世界,再度重重关上心门。 他相信这不难做到,他一定可以做得到…… 回到台北之后,媒体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很快地就盯上了麦司彻,接着就是疯狂的追逐和围堵。 麦司彻一出现在“御皇集团”的办公大楼前,周围的镁光灯就噼噼啪啪闪成一片,他神色自若地面对这些媒体记者,姿态自在得恍若天王巨星。 “麦先生,请问跟你传绯闻的女主角为什么要用假名接近你?” “你跟别亚荔交往多久?你知道自己受骗了吗?” “现在别亚荔失联了,麦先生知道‘御皇集团’高层已经对她的身份起疑了吗?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一大批记者的问题连珠炮地朝麦司彻轰过去。 “与别亚荔有关的事我都不会回应,我现在要向媒体发布的是本公司的一份新闻稿。”麦司彻一脸冷厉肃漠地说。 记者的问题又开始连番而上。 麦司彻一概不回答记者提问的问题,保持抵御和冷静的态度,用最简单的文字叙述着—— “本公司针对‘辛氏集团’董事长辛正、业务经理李奇鸿、研发经理吴书瑜以及其他相关员工侵害本公司商业机密等行为,依法提出新台币四亿五千万元民事损害求偿。目前此案已由地方法院审理中,承办检察官也已经进行侦讯,本公司在此重申捍卫财产权以及维护广大股东权益的决心,对于任何嫌侵害本公司权益等相关人员,本公司必依法追究其相关法律责任。” 当他说完后,现场媒体记者一阵哗然,尖锐犀利的问题此起彼落。 “此案已经进行司法审理,细节不便奉告。” 麦司彻转身走进办公大楼,不再理会媒体记者的追问。 当他和饶光杰设计的那份与某大厂签订的虚似资产买卖合约以及一份假的几亿元大订单,果然引来“辛氏集团”动作频频之后,他们就已经确定对手是“辛氏集团”,而不是“富宝集团”了。 在对“富宝集团”撤销告诉后,他们直接对“辛氏集团”提出控告。 当“御皇集团”和“辛氏集团”正式撕破脸以后,麦司彻自己也在心中作出了另一个重大的决定。 第8章 “麦司彻先生的快递。” “御皇集团”办公大楼一楼的总机接待处走进一个送快递的小男生。 “麦司彻先生已经不在这里了耶!”负责总机收发的小姐很抱歉的说。 “他不在这里?他不是在十九楼上班吗?” 一身美式风格打扮,戴着鸭舌帽,长相斯文俊美的小男生一副很惊讶的表情。 “麦先生已经请调到上海厂,从今天开始就不会再进公司了。” 总机小姐带着亲切甜美的笑容说,心中暗暗奇怪这个小男生的嗓音怎么比一般男孩子清脆。 “从今天起?” 快递小男生惊愕地呆站着,仿佛被落雷击中,相当震惊,连眼神都凝滞了。 “是啊!这东西很重要吗?一定要他本人签收吗?别人代签可不可以?” 总机小姐看她震愕的反应,不禁也紧张了起来。 小男生瞠着空洞的大眼,缓缓摇头,然后像失了魂一样地走了出去。 麦司彻去上海了……他离开台湾了…… 把牛皮纸袋慢慢地放进大背包里,站在红绿灯前恍恍惚惚地她,瞠眼呆望着来来往往的车流,突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一个方向走。 他,就是乔装成快递小男生的别亚荔。 当她在电视上看到麦司彻脸色浇铸地发布正式对“辛氏集团”提告的新闻稿之后,她就知道“agc”组织的任务已经完全失败了,而导致任务失败的最主要原因是她,只是到目前为止“agc”并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把矛头指向她。 这种商业机密剽窃案如何没有达成和解,诉讼官司有时一打就是好几年,但是“御皇集团”若是可以掌握更有利的证据,让“辛氏集团”的企图曝光,那么与“辛氏集团”达成和解协议将会是最省时也最快速的方法。 自从“别亚荔”的身份曝光之后,和麦司彻的绯闻热炒了一阵,但是由于麦司彻刻意低调,而女主角也人间蒸发,所以绯闻的热度很快就降温,在政治人物爆出另一桩丑闻后,媒体就不再关注他们的绯闻了。 她每天窝在淡水的小套房里,电视始终开着,锁定在新闻台,而她除了睡觉以外,也无时无刻都挂在网上,到处搜索与麦司彻有关的新闻和图片,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像只为他一个人而活,只要看到她的身影、读到他的消息,她就会感到既痛苦又满足,像中了毒瘾一样。 她的旧手机号码已经被谬叔销毁了,因为那是属于“谬亚荔”的,而她的新手机号码则是新身份“jean”所有,虽然麦司彻的两支手机号码她都背得滚瓜烂熟,但她不敢用这个新号码打电话给麦司彻,她不能让自己再度曝光。 “agc”并没有再给她任务,谬叔也都没有再打电话给她,谬伊宁几乎每天都会来看她,强迫她振作起来。 她也知道自己应该振作,尽快把麦司彻忘记,但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久前,她看到到辛郁即将出席慈善晚会的一则消息,立刻打起精神来,她几乎没有思考太久,就决定溜进慈善晚会,想办法接近辛郁。 于是,她扮成娇艳无比的性感美女jean,戴上像洋娃娃般的卷发,穿着低胸小礼服,还刻意挤出乳沟,用喷火的身材吸引辛郁。 虽然辛郁曾经在她和麦司彻吃早餐时见过她,但是他绝对无法把性感火辣的jean和清新可人的亚荔联想在一起。 她的娇艳性感果然让辛郁目眩神迷,她很轻松地就接近了他,成功地在他的手机上动手脚,并且把几通重要的对话转录了下来。 这几通电话里有辛郁对内部高层人员抱怨“都已经烧了多少钱还无法搞垮‘御皇集团’”的重要录音,她弄到手了,兴奋地想把这份录音送给麦司彻,做为对他的弥补,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已经请调上海厂,离开台湾了。 看到公共电话,她颓然走过去,无意识地拨打了那个已经烙印在她心底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了。 “喂?” 听见麦司彻低沉的熟悉嗓音,思念立即随着泪水奔流而下。 她有多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了?她一直不敢去想自己到底有多思念他,只是每天像行尸走肉一样,不停地搜寻他的消息喂养自己,填满心中的空洞,当她终于再次听见他的声音,而且知道他还在用这支新手机的号码时,才又感觉到那股穿透灵魂的剧痛狠狠地侵蚀着她。 “喂?哪一位?” 麦司彻开始起疑,当他隐约听见手机那边隐忍的哽咽声时,已经猜出打这通电话的人是谁了。 他默不作声,心口一阵剧烈的抽痛,全身的血液直往脑部冲去。他咬紧牙根,不敢承认这通电话带给他的影响有多强烈。 “各位旅客请注意,搭乘中华航空前往香港的旅客,请由八号登机门登机。” 机场的广播响起,惊破了亚荔的抽泣声。 “你在机场?” 她泪如泉涌,剧痛快要撕裂她的心脏。 他咬着牙,不想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谬亚荔,再见。” 他仍然无法原谅她,冷冷地说完后,直接关机。 那句“谬亚荔,再见”,像支利刃般重重刺进她的心脏,她终于再无法承受,无力地靠在电话亭蜷缩在地,痛哭失声…… 麦薇雅打开工作室大门,看见门外站着一个脸色过分苍白,像病得很重,随时都会昏倒的小男生。 “请问你是?”她好奇地打量着他。 “你好,我想请你帮我转交一件东西给麦司彻先生。” 一份小小的公文纸包往前一送,痛楚悲哀的眼眸静静地着麦薇雅。 “你是女生?” 麦薇雅听见她低柔的嗓音,惊奇地问。 别亚荔已经无法再掩饰自己,她的眼瞳里没有了生命,只有泪水。 “给我哥的东西?”麦薇雅从她手中接过公文纸包,隐隐诧异,不解地打量着她。“你是谁?” 亚荔缓缓摇头,转身离开。 麦薇雅看着她走向电梯的背影,呆呆地思忖了一阵,狐疑地出声叫唤她——“别亚荔!” 她怔忡回头,愕然地看着麦薇雅。 “你真的是别亚荔!”麦薇雅难以置信地走向她,探头过来仔细看她的短发。 “你干么剪个男生头啊?” “这是假发。”她的低语几近无声。 “你跟我哥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玩弄我哥吗?”麦薇雅毫不友善地瞪着她。“你把他逼到上海去,我爸都快气疯了!” 亚荔深深吸口气,无助地双眸充满了绝望。 “我爱他……” 她出声,眼泪随即滚下。 麦薇雅呆视着她的泪水,她也许会质疑别亚荔对待麦司彻的行为,但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这三个字,她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份真实。 “既然爱他,干么不自己把这个东西拿给他?为什么要我转交?”她扬起手中的公文纸包,没好气地说。 “他离开台湾了,我已经没办法直接拿给他。”亚荔无奈地望着她。 麦薇雅翻了翻白眼。 “别亚荔,有一种交通工具叫飞机,你可以飞过去拿给他,ok?” 亚荔重重一震,脑中轰隆作响,逃避地摇着头。 “他不会见我的。” “你不是爱他吗?自己躲得远远的,假装没看见他的痛苦,这算什么爱?”麦薇雅把公文纸包塞回她手里。“你如果爱他就自己拿去给他。” 亚荔的思绪一片混乱,她不敢面对麦司彻,不敢正视自己带给他的伤害。 “他恨我吗?” 她喃喃自问,迷乱地看着麦薇雅。 “他恨不恨你我怎么会知道?这个问题你该自己去问他吧?”她冷冷地瞟着亚荔。“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应该去把他追回来,逃避和放弃都是最消极懦弱,也最让人看不起的。奉劝你不要到老了以后才突然后悔你失去了原本能握在手中的真爱和幸福,到那时候你什么都没有,只有遗憾终生了。” 亚荔霎时明白顿悟了,一瞬间,她看到自己内心的渴求,一股的急切的心情奔涌而上。 “谢谢你!” 她张开双臂紧紧抱了一下麦薇雅,然后转身飞奔进电梯里。 幸福曾经来过她的身边,她却眼睁睁地看着幸福飞走,而让自己深陷在痛苦的泥沼中难以挣脱,奄奄待毙。 她明白了,想脱离这个进退不得的泥沼,唯有她自己能救自己,否则,如果永远留在原地,再大的幸福都会从她手中漏掉。 她要找回她的爱情和幸福,如果不付出,那幅美好的温馨家庭画面永远只是幻想,不会成真。 别亚荔一下飞机,还没找住所,就先拖着行李箱来到“御皇集团”位于上海郊区的大厂房,坐在贵宾接待室里,等着麦司彻的召见。 发明网络的人是天才,造福人群,她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就找到“御皇集团”上海厂的地址了,想找麦司彻根本不必费太多力气。 “别亚荔小姐,麦经理现在有重要会议要开,没办法见你。”接待她的公关人员很抱歉地说。 “没关系,我可以等他开完会。”她微笑地点头。 两个小时后。 公关人员又很抱歉地跟她说:“别亚荔小姐,麦经理跟上海市长刚好有个饭局,必须尽快赶过去,所以没办法见你,你要不要明天再过来?” 亚荔脸上的微笑变得勉强僵硬了,她知道麦司彻不想见她。 “请问麦经理还会再回来吗?” 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见到他。 “应该会,但是没办法确定。” “没关系,那我在这里继续等。” 她可以等,而且一定要等到麦司彻。 她坐在贵宾接待室的沙发上等到下午,公关人员好心帮她买了面包和牛奶给她填肚子,然后她继续等,一直等到了太阳下山,麦司彻都没有再回到厂房办公室。 “别小姐,麦经理晚上还有饭局,今天不会回来了,我看你还是明白再来吧。” 公关人员一脸同情地看着她,也开始猜测起她和麦司彻的关系。 “我可以请问你麦经理的住家地址吗?”亚荔乞求地看着他。 “麦经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住所,目前住在酒店里,不过我不能太多嘴,不方便透露他住在什么酒店,很抱歉。”公关人员无奈地耸耸肩。 “好吧,谢谢你。” 她点点头,落寞地站起身,拖着行李箱走出去。 “别小姐,你今天晚上住在什么地方?有没有电话?我把你的联络方式留给麦经理。”公关人员从后面追了上来。 “他不会联络我的,我知道。” 亚荔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 公关人员望着她的背影,直觉别亚荔和麦司彻的关系不同一般,忍不住就对她喊:“别小姐,你有地方住吗?” “我会找个酒店住的,谢谢你关心。”她回身笑喊。 “那我建议你住‘金茂君悦酒店’,我们公司跟‘金茂君悦酒店’关系良好,公司主管员工出差都会住在那里。”公关人员意有所指地说。 亚荔从他的话中听得出来他有意帮她,感激地朝他点点头。 她搭计程车来到上海浦东的“金茂君悦酒店”,询问柜台麦司彻是否在这里入住。 柜台人员礼貌地回复她说:“不好意思,我们没办法告诉你麦司彻先生是否住在本酒店里。” 虽然得不到预期的答案,但她相信上海厂区的公关人员给她的暗示,准备坐在大厅等,看会不会遇上麦司彻。 为了怕错过他的身影,她几乎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酒店大门。 等到了晚上将近十点,她终于看到麦司彻走进酒店大门,立刻起身施着行李箱朝他飞奔过去。 “司彻!” 她颤抖地呼唤,若不是麦司彻在看见她时的眼神太冷,她几乎想扑进他的怀里。 麦司彻对她视若无睹,漠然地与她擦身而过,一句招呼都没有。 “司彻,我们可以谈谈吗?”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只要能求他回头,她可以抛开所有的尊严。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他看都不看她一眼,一路快步走向电梯。 “我希望你听我解释,给我机会解释好不好?” 她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臂,哀恳地望着他。 “要我听你说明你是如何诱骗我上当的吗?我想不用了,因为我已经够清楚了。” 他冷冷地甩开她的手,直接走进电梯,立刻按下关门键。 亚荔硬是挡下电梯的门,挤进了电梯,然后也不管电梯内还有陌生人,死死地揪住他的衣袖,眼眶泛红。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求你……” 她今天等了他整整一天,真的好累,而等到他的反应是这么冷漠,教她的情绪几乎崩溃。 麦司彻知道她在上海厂等了他一天,他刻意不见她,却一颗心整天都挂在她的身上,他很生气她带给他的影响力还是那么强烈,很生气自己的心情还是会轻易被她左右。 “我们已经结束了,你没必要来找我。”他冷冷低语。 “不,没有结束,我不想跟你结束,我爱你!” 她情急地向他剖白心情,完全不顾及一旁还有别人在。 麦司彻被她那一句“我爱你”震荡了心情,他蓦然转过头看她,想从她眼里看清楚这句话的真伪,但是从她迷蒙的泪眼中,他读不到一丝虚伪,只看到迷乱和痴狂,还有极度的不安和恐慌。 她爱他,是真的?他仍然下意识地怀疑。 电梯到了他按下的楼层,他迅速走出去,大步往前走,把她甩在身后。 一见到她,他的冷静和理智就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他的感情和身体都因为她的靠近而开始疯狂想念起过去那些甜美和激情的回忆,他受不了自己的失控,也受不了身心都被她操控。 打开房门后,他立刻走进去,然后把门关上,将她隔离在他的世界之外。 “司彻!司彻!”她怕着他的房门泣喊。“求你跟我说话好吗?我爱你,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的!” 麦司彻重重喘息,他并不想对她这么残忍,但是只要回想起她的假身份和别有目的的亲近,他就无法那么轻易原谅她。 “不要再诱惑我了,我不会再被你引诱!” 他无来由地发起怒来,脱下西装外套狠狠甩出去。 拍门声停止了,门外安静了下来,没有声响。 麦司彻烦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双眸紧盯着房门,硬是压下冲出去把她揽进怀里的冲动。 忽然,他看见房门下的门缝缓缓塞进了解个公文纸包,他犹豫着,还是把公文纸包捡起来看一眼。 信封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他狐疑地拆开来,看见里面放着一片小光碟。 这是亚荔给他的?他慢慢走到房门前,从房门上的猫眼看出去,亚荔就坐在面对着他房门的墙边,双手抱膝,脸蛋深埋在双臂中,小小的行李箱靠在她的身旁,流露出孤独气息让人心疼。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打开桌上的笔电,把光碟放进去。 不是影像档,而是录音档。 他听见辛郁的声音,敏感地警觉起来。 这些是辛郁和几个不知名的男子的通话记录,内容多半牵涉到“辛氏集团”被“御皇集团”控告的案子,其中一句“都已经烧了多少钱还是无法搞垮‘御皇集团’”的话令他大为震愕,他不敢相信这句话会从辛郁的口中说出来。 他森然凝睇着电脑萤幕,明白亚荔把这片光碟交给他的目的。 这片光碟将成为这件控告案中极有力的证据。 他长长叹了口气。 亚荔为什么要帮他?在他的手机里植入窃听软体,然后又写信提醒他,如果不是这亲,他们也没办法那么笃定对手是“辛氏集团”。 她帮他,真的是因为她爱他吗? 他轻轻找开房门,看见亚荔缓缓抬起头,脸皮泪痕未干,真诚地仰望着他,与他寂然对望。 “你是‘辛氏集团’雇的商业间谍?”他语调平淡地问。 她的眼神渐渐黯然,空洞地凝瞅着地面。 “现在算是反间谍了吧。”她自嘲一笑。 “窃取商业机密是犯法的,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咬牙责备。 “因为钱。”她的答案简单。 “你把光碟给我,想换多少钱?” 亚荔被他的问话刺伤,极力想看穿他隐藏在漠然外表下的真正想法。 “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的爱。” 她抿着唇,几乎哭出声来。 麦司彻深深凝视着她,胸口涌上一股暖热,像乌云散去之后,阳光从云层后射出的光芒。 “虽然我一开始靠近你是不怀好意,但是……当我爱上你以后,我就无法再欺骗你。每天和你在一起,我的心里都充满了罪恶感,你对我愈好,我就愈觉得亏欠你,最后我什么都做不了,一心只想帮你,结果……我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所有,失去了你……” 她把脸埋加臂弯中,无声地哭泣。 麦司彻慢慢走向她,在她身边蹲下去,只听见她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恨死我自己了,只要想着你,我就会恨我自己。从小到大,我都是自己一个人,自己照顾自己,我以为没有亲人、没有家也没关系,我以为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可是我现在没办法了…… 我已经习惯了你的陪伴、习惯了你的体温,当我回到个人的生活时,我很焦虑恐慌,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知道我必须把你找回来,我需要你,很需要你……” “好了,够了,我都知道了。”麦司彻深深吸气,用力将她拥入怀里。“忘记那些罪恶感吧,也许我们都曾经做错过一些什么事,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们都不要再错过彼此了。” 亚荔紧紧地抱住他,泪水滂沱。 “我爱你,是真的,我真的很爱你!我一直幻想我们会有一个家,有一个很大、很明亮的厨房,你会把小孩扛在肩上,陪我一起做晚餐,我常常幻想这样的画面,可是,最近被我搞砸了。我伤害了你,破坏了我们之间所有的美好……” “没关系,虽然被你搞砸了,不过我也有责任收拾这个乱局,谁叫我也很爱你呢?就让我们再为对方努力一次吧。” 他微笑,把她轻轻抱起来,走进房里去。 尾声 五个月后,上海浦东。 别亚荔坐在刚装潢好的新家客厅内,将一大把百合花插进花瓶中,一边不时地偷瞄墙上的时钟。 开门的声音让她的心揪了一下,立刻反射地站起来,紧张地看向大门。 “亚荔,我把妈妈接来了。”麦司彻轻轻扶着一个头发已经略微花白的中年轻人走进来。 “小彻,你一下子叫我静薇姐,一下子叫我妈妈,你脑袋发昏了吧?” 岁月的痕迹虽然爬上了中年妇人的脸庞,但眉眼之间仍然有着独特的气质美,和亚荔的容貌非常神似。 “静薇姐,我不是告诉过你,你的女儿要跟我结婚了,所以,以后我要叫你妈妈。你忘记了吗?” 麦司彻很有耐心地解释。 “是吗?”安静薇茫然地侧头思索。“可是我的女儿才十岁,要怎么跟你结婚啊?” 亚荔不自在地看着安静薇,虽然曾经在电脑里跟她通过话,但是十几年来不曾见过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才够自然。 当她来到上海和麦司彻重新开始时,就决定完完全全对他敞开心房,把自己的过去和身世全部都向他招认,包括曾经在“agc”组织当商业间谍和向他坦承他的静薇姐其实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安静薇的事。 对于“agc”,因为亚荔本身所知也有限,除了自己接到的任务,其余一无所知,所以麦司彻也不例外无法了解到更多细节。但他对安静薇就付出了很大的关怀。 当他们决定结婚时,他就开始试着联络在新加坡养护中心的安静薇,想把她带到上海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别亚荔很早就知道母亲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可是麦司彻是在养护中心的护士告知下才了解。 在他们几次的电话联络下,他们才知道这几年来,安静薇精神方面的病情一直没有改善。 安静薇并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只是长时间发呆,会一直重复做同样的事,而记忆永远只停留在十几年前。 虽然如此,麦司彻还是坚持要把安静薇接到上海来,因为亚荔的关系,让他觉得对安静薇有一份特别的责任。 而对母亲从来没有深刻记忆也从不想关心的亚荔,却在怀孕之后开始惦记起母亲了。 也许因为自己也正要当孩子的母亲,油然而生的母爱,让她明白了当年母亲遗弃她或许有她不得已的苦衷,直以现在看到了母亲,才深深体会到她的苦哀——因为她自己生了病,一切都显得那么无能为力。 “静薇姐,你又忘记了,你的女儿已经二十五岁了。” 麦司彻不厌其烦地告诉她事实。 “亚荔怎么可能突然就长到二十五岁?你都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大孩子而已吧!”安静薇温柔地拍拍他的脸。 麦司彻苦涩地笑了笑,当他看着她略微花白的头发时,心中总会感到一丝黯然。 “你好。”安静薇转过身,看见亚荔,微笑地点头颔首,看见亚荔微微隆起的腹部,眼中立刻绽出喜悦的火花。“你有宝宝了?预产期什么时候?是男生女生知道吗?” “现在还不知道是男生女生。” 亚功见她根本认不得自己,心里虽然感到怅然,但也有股说不上来的轻松感,至少母女之间多年不见的尴尬很自然就消失了。 “女生比较好,女生很贴心。我的亚荔就常常会跟我撒娇,我打瞌睡时会悄悄替我盖被子。她最爱吃我做的点心了,所以我一有时间就做点心给她吃。”安静薇脸上浮起温存的笑容。 我的亚荔。 亚荔听到母亲用如此珍视的语气说到她时,内心悸动,震颤不已。 她第一次从母亲嘴里听到她诉说自己,那一份打从心底漾出的母性满足,让她深深了解到了母亲对她的爱。 这一刻,她完全释怀了。 就算母亲从她十岁起就不再陪伴她、照顾她,但是只要母亲是深爱她的,这就足够了。 “妈……妈……” 她情不自禁地喊出声,尽管喊得不是很自然,但已经倾注了她对母亲的全部的感情。 “你叫我妈妈吗?” 安静薇听见亚荔的叫唤,表情显得有些茫然,又有些不确定。 “我是亚荔,妈。” 不管安静薇记不记得,亚荔还是忍不住对母亲强调她们的关系。 “你是亚荔?你长这么大了?天啦!” 安静薇像突然从梦中惊醒,用力地握住她的手,眼眶湿润地打量着她。 “好了,终于认出来了!” 麦司彻在一旁松了口气。 安静薇转过头看他,忽然又陷入了深思中。 “小彻,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这是谁的屋子?好漂亮啊!” 麦司彻和亚荔见她又忘记一切,不禁苦笑地对望一眼。 “静薇姐,这里是我在上海浦东的房子,我要和你女儿结婚了,我把你接过来一起住,以后你可以照顾她。” 麦司彻再次对安静薇解释。 “照顾亚荔?噢,对了,亚荔还小,需要我照顾,不过好像都是她照顾我比较多呢,她是很能干的孩子唷!” 她又陷入回忆中,嘴角隐隐含着笑。 “我觉得我妈这样也不错,她把最美好的回忆都收进音乐盒里了,只要打开它,就能听见最美的音乐。”亚荔感叹地说道。 “也对,她的记忆都是美好的,这也是种幸福,很高兴我们两个都在她的美好忘记里。” 麦司彻微微一笑,轻轻地揽住她的肩。 就在安静薇好奇地参观他们的房子时,亚荔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一看是台湾打来的电话,她知道对方不是谬叔就是谬伊宁。 “你要定居上海,不准备回台湾来了吗?” 打电话的是谬叔。 “我整个人都曝光了,还怎么回去?”她压低声音说。 麦司彻把头探过来,摆明了光明正大地偷听。 “有任务还接不接?”谬叔的声音平静的很。 “我怀孕了怎么接啊?而且我要结婚了,我老公要我乖乖当家庭主妇,在家里相夫教子,不能再干坏事了……” “这个任务很值钱,你不考虑?” “噢,不是了,钱一点都不重要,我已经拥有比钱更有价值的东西了。”亚荔冲着麦司彻甜甜一笑。 麦司彻很满意地在她颊畔赏她一个吻。 “算了,你就好好待产吧,如果还想兼差赚外快的话,就告诉伊宁,我会帮你安排。” “谢谢谬叔,不过牢饭可不好吃,为了我的家人着想,当个服务生赚外快可能还更实在一些。” 她微笑地望着老公,期待他再赏一个吻来。 “没有野心的组织成员我也不收。”谬叔轻哼一声。“‘jean’要销毁了吗?” “对,不需要了。” “好吧,再见。”谬叔顿了顿,接上一句话。“伊宁已经飞去上海,准备参加你的婚礼了,祝你幸福。” 挂断电话后,亚荔失神地望着电话。 打从谬叔成为她在组织里的接头人开始,所有的任务和新身份都是谬叔安排的,每次电话交谈一向只有任务和报告,从来不涉及私人情感。 这次她逃离台湾,选择留在上海,原本以为谬叔不会轻易放过她,但是他却轻轻放下了。 会是因为和伊宁是好友的这一层关系,才让谬叔这么轻易放过她吗? 不管是否哪些,谬叔最后一句“祝你幸福”真的很令她感动莫名。 麦司彻揉了揉她大波浪的鬈发,笑说:“我会给你幸福的。” 亚荔正要献上感动的一吻时,听见厨房传来安静薇兴奋开心的笑声。 “太好了,这个厨房好大啊!我可以做好多点心!” “喂,等一下,那是我的厨房耶!” 亚荔丢下老公,急匆匆地赶去捍卫领土。 麦司彻嘴角噙着笑,看着母女两个人在厨房优雅飞转的身影。 这一刻,他觉得他的世界好美好美,而当新生命诞生以后,他的世界便会全部完整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