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细胞娇妻》 楔子 【楔子】 占地一万坪的齐家山庄,自开庄以来从未像今日这般热闹,一辆辆高级进口车鱼贯涌入,车门一开,走下车的全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大门口前那辆价值千万的宾利车,载来台湾首富王董夫妻,两人一下车,媒体记者忙着捕捉恩爱夫妻的身影,王夫人亲和笑容才微启,摄影记者镜头已转向后方接着驶来的蓝宝坚尼跑车,歌坛天王周董今日「御驾亲征」,想必是冲着齐家二少的面子来的。 今日,齐家山庄大喜,而且是双喜临门,齐天威和齐天风这对双胞胎兄弟同日娶妻,各界祝贺花篮从位于半山腰的山庄一路排到山脚下,大喜之日,齐家人却是忧喜参半,宾客都已来到,唯独两位新郎不见人影—— 「谈总管,你联络上天风没?」齐青云脸上挂着僵硬笑容,才和王董打过招呼,回头马上和山庄老总管谈孝交头接耳。 他的二儿子齐天风人如其名,常常像一阵风溜得不见人影,昨夜明明早已吩咐严加控管,房门扣上三道锁,没想到他少爷直接从二楼跳窗溜出门在夜店鬼混,一早发现他不见,吓得齐老爷和齐夫人差点心脏病发。 还好有联络上,还说一定会回来,可没见到人心里总是忐忑,齐老爷的阿爸,也就是天威天风的爷爷早下达指令,若是半年后他的八十大寿前,两兄弟还未娶妻,他就要把齐家的所有财产全捐给弱势团体,一毛都不留给他们这些不孝子孙。 齐家老太爷真的会说到做到,为免排到山脚下的花篮变成来分财产的各路人马,他和老婆积极帮两个双胞胎儿子物色新娘人选,齐家祖上保佑,他们很顺利找到又乖又聪慧的两位新娘,两个儿子也顺利配合…… 这一切看似圆满,但在婚礼圆满结束前,还是得步步为营,不能有一丁点小差错! 「老爷,二少爷已经回来。」谈总管低声道:「是周董载他回来的。」 二少爷的行径真的令人捏一把冷汗,他蜷在周董跑车后座的大纸箱,上头放着一大束周董祝贺的红玫瑰花,还好没人发现,要不,让媒体记者揪到今日要娶妻的新郎,竟然在婚礼前一刻才回到家,闹这么大的笑话,老太爷可丢不起这个脸。 齐青云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天风昨晚一定是跟周董在夜店鬼混,醉到不省人事,夜宿周董家…… 「秦董事长大驾光临,是我们齐家的荣幸,谢谢,里边请。」不停向宾客点头致意,齐青云连叨念不孝子的力气都没了,总之,人回来了就好,祖上积德啊。 「不过,大少爷还没回来。」 谈总管的低声耳语,让才松口气的齐青云,一颗心又悬得老高。 「天威去哪了?」这小子不会反悔了吧? 「大少爷一大早去了趟公司,现正在回山庄的路上,不过宾客太多,大少爷还塞在车阵中。」 「今天是他娶老婆的日子,干么还去公司。」齐老爷嘴里虽念着,倒是松了口气,脸上还浮现几丝骄傲。 即使婚礼开始前,天威赶不回来,他还可以大声向宾客宣布儿子是因为工作太忙、太有责任心,所以耽误了些时间,他相信众人非但不会责怪,反倒会竖起大拇指称赞儿子。 「新娘方面都ok吧?」齐青云不放心地再度确认。 为免迎娶误了时辰,他早和邻近的友人商借住处,让两位新娘住在友人家,好能就近迎娶。 「两位新娘昨晚就都安顿好了……」谈总管答复时,手上的无线电对讲机传来声响,接听后,两眼瞪大地看向笑容僵硬的齐青云,「老、老爷,新娘跑……跑掉了——」 齐青云倏地倒抽一口气,瞠目问:「哪、哪个新娘跑了?」 谈总管手微颤地伸出两根手指头,「两、两个一起跑了。」 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重量级宾客络绎不绝前来道贺,齐青云只得冷静地保持微笑,脸颊却不断抽搐—— 「齐董,恭喜、恭喜,前不久才听说你去了趟重庆,今日双喜临门,果然是重庆,双重庆祝啊。」一位爱开玩笑的业界长者打趣道。 「谢谢,明叔,里边请。」齐青云哭笑不得,两个新娘一起跑了,这下,双重庆祝瞬间成了双重打击。 「老爷,怎么办?」 「怎么办?赶快去找新娘啊!无论如何今天的婚礼都要如期举行!」齐青云脸颊抽动得更厉害。 「可……新娘早跑了,可能找不回来……」谈孝一脸茫然,他当管家三、四十年,头一回遇到这种状况,真令人不知所措。 「我不管!那就找人代替,今天婚礼上新娘一定要出现!」齐青云头痛欲裂。 不只是财产问题,面子更重要,来了整山的宾客,婚礼若取消,齐家的面子往哪儿摆? 老父若得知,说不定会气得一命呜呼—— 他虽不愿见到齐家财产被老父全部捐出,但更不希望山路那一整排祝贺花篮直接变成吊唁老父的花篮。 他的老父还是健康活着,每天想尽办法刁难他们,齐家才会充满朝气。 家有一老,如顽童再世,日子才不会无趣。 但前提是,赶快找到新娘! 第一章 【第一章】 日正当中,山路上满是高级的进口轿车,放眼望去,犹如蝗虫大军入侵。 塞在车阵中长达一个钟头,坐在黑色宾士车后座的齐天威,批阅完一迭公文,开始显得烦躁不安。 他向来视时间为无价之宝,该上班时一分钟都不能浪费,他已经为今天的婚礼挪用两个钟头,已是他的上限,未料光是塞车就用去一个钟头。 为了不让外人有不好观感,察觉新郎拖到最后一刻才跟着宾客一起上山,他特地让谈大康另外租车,没想到车阵比他预料的还长,压根动弹不得。 早知,租辆单车骑上山还比较快! 「这些人,到底来凑什么热闹!」突地一道不悦低吼声吓了前座的司机一跳。 司机谈大康回头苦笑,「老大,这些人是来凑你和二少爷婚礼热闹的。」 谈大康是齐家老总管的孙子,也因这身分,他和两位少爷从小玩到大,老大接任「齐圣企业集团」总经理的那天起,他跟着鸡犬升天,直接卡位当老大的司机。 「我可没邀请他们。」齐天威不耐地啐了声。 「你没有,但老爷和老太爷绝对有。」谈大康不怕死地回了一句。 瞪了他后脑勺一眼,齐天威脱了西装外套,拉松领带,还是解不了心头烦躁。 他的烦躁不是因为塞车不耐烦,而是手边没有工作,浪费时间会让他没来由的心烦。 这一切都要拜爷爷所赐。 从小,爷爷就把他当接班人训练,他和弟弟天风虽是双胞胎,但个性迥异,他较严肃,天风就真的有点天,说好听点,他是「照书养」,天风是「照猪养」,但实际上从小跟爷爷一起睡的他,宛若接受军式训练般,四岁开始,他每天晚上九点和爷爷一起上床睡觉,早上三点就被叫起床和爷爷一起打太极拳—— 四岁的小孩一大早,不,凌晨三点即起床打太极拳,现在想来真的令人匪夷所思,当时自己的脑袋大概开发未全,才会乖乖任爷爷摆布! 若能选择,他宁愿跟着天风一起被爸妈「照猪养」。 他在上国中前终于抗告成功脱离爷爷魔掌,争得「自己睡」的权利,再也不用三点起床模拟剖西瓜。 但为时已晚,爷爷给他的训练根深柢固,他的个性、处世、行为,全都依爷爷希望的模式走,不浪费时间就是最佳例证。 「旁边这条小路,是不是能通到齐家后院?」齐天威不确定地问。 求学期间,当天风和谈大康像山猴一样逛遍整座山,他却埋首书堆,为不败的人生积极努力,旁边这条小路,印象中他走过一次,那次是高二时天风玩到深夜都未见人影,爸妈猜测他在山上迷路,爷爷则认为天风被山里的「魔神仔」牵走,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爷爷下令山庄里所有人都要出去找人,唯独要他留在家里不要出门。 他想,爷爷大概是怕万一天风真的出事,至少齐家还有他这个长孙。 但他并未听从爷爷的话,一来,不出去找天风,他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些罪恶感,二来,他和天风是双胞胎,两人之间有种他很不想要却一直存在的心电感应,大伙儿都觉得天风一定在山上发生什么意外,只有他认为那该死的小子一定在某个地方做一件很幼稚的事,玩到忘了回家。 所有人全往山上去找,当时他一走出齐家山庄大门,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牵引他走向山下,来到这条小路…… 小路之所以称为小路,是因为它真的小,只能容人和机车进入,旁边还有一条比路面还宽的大水沟。 当时他拿着手电筒,沿着小路走上一段,没多久就远远地看到天风头戴装有电灯泡的帽子,双手握着小锄头努力在挖地,那大概是他们一起生活二十八年来,他看过天风最认真做事的一回,也是唯一一回。 不知情的人看到他那么认真在挖地,说不定还以为他在挖宝,但他却神秘兮兮一笑,说他在挖陷阱,因为他知道和他们兄弟年纪相仿、同样住在齐家山庄的谈大康,常常在晚上偷溜出来和山上某户人家的佣人姊姊私下幽会,爱作弄人的天风,便起意挖陷阱,要让偷偷约会的两人跌个狗吃屎—— 这就是天风,常做出一些幼稚令人发噱的举动。 谈大康幸运躲过一劫,因为他大少爷想到的不只是幽会时两人跌得狗吃屎的好笑画面,万一跌伤脑袋,可能一辈子躺在床上,所以,他把天风挖陷阱的事禀告爷爷,但保留谈大康幽会一事不讲,他并不是特别袒护谈大康,只觉得不是光荣之事,毋需多提。 但自那天起,谈大康就宣示要效忠他,把他当「老大」看待。 至于天风,还是一样天,大概待在山庄太无趣,逮着机会就想整谈大康,直到上了大学飞出山庄,谈大康才有喘气的机会。 「老大,这条小路是可以……但,我车开不进去。」想到年少无知的往事,谈大康一脸尴尬。 当初要不是老大把他和附近的佣人姊姊那一段姊弟恋压下,这些年他可能没脸住在齐家山庄,还会牵连到他的总管爷爷,所以,为了报答老大,他绝对一辈子誓死效忠。 「我没让你开车进去。」他当然知道这条小路有多窄。 「你继续往前开,我走这条小路回去。记得,婚礼一结束,我马上要回公司,你最好抢在宾客离去前,把车先开出来。」他可不希望又在一堆黑压压的蟑螂车阵中,塞上一回。 「是,遵命,老大。」 脱下西装外套遮住头,齐天威快速下车,一眨眼,高大的身影已没入弯曲的羊肠小径。 确定小路上没有其他人,齐天威将盖住头的西装外套取下,大步往前走。 他必须在婚礼进行前,以完美姿态站上新郎位子。 走过当初天风挖的陷阱处,不觉莞尔,如果天风知道今天他会绕小路回家,不知会不会挖陷阱等他? 应该不会吧,一来,天风早不玩这幼稚游戏;二来,与其在这挖陷阱浪费时间,他大概会选择在夜店把妹,毕竟美眉对他的吸引力大多了。 听大康说,昨晚天风又溜去夜店,啧,果然是天风的作风,不过,他一点都不担心,天风虽爱玩,但他懂分寸,还算有可取之处。 看了下腕表,时间应该来得及,但他还是得加快脚步早点到家,才能做好充分准备。 「喵——喵——」 不知何处传来小猫叫声,这偏僻小径有野猫不足为奇,猫叫声没阻挡齐天威前进的脚步,倒是—— 「小猫咪,乖喔,姊姊脚抽筋,再等一下好不好?让姊姊休息三分钟,我马上……噢,好痛,痛痛痛——」 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齐天威停下脚步,精锐目光四下梭巡。 没人? 可他明明很清楚听见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喵——喵——」 「还是不行,再等一下,不要紧张,跟着姊姊深呼吸……」 两道剑眉紧蹙,那声音虽不大,可他非常确定有人在说话,只是……放眼望去,别说人,连猫都没看见——心口一突,该不会是遇到爷爷常说的「魔神仔」? 啧,自己什么时候也信这个! 第二章 「喵——喵——喵喵——」 「小喵喵,别急,姊姊一定会救你上去的……」 「谁在说话?」不信会有眼睛看不见的东西,可他左右前后望了不下十回,就是没见到人,心头莫名烦躁,他讨厌装神弄鬼之人。 小猫咪不停喵喵叫,方才说话的人似乎被他的低吼吓一跳,暂顿一会,旋即喜出望外拔高声音喊—— 「有人吗?先生,我在下面。」 齐天威闻言看着脚下之处,有人……被埋在此刻他站的地底下,并且极有可能是条冤魂? 「你……有什么……要求?」他一脸铁青问道。 死不瞑目之人,大概是有心愿未了。 「先生,可以请你先救小猫吗?」 齐天威眉头紧锁,这底下不只有人的冤魂,还有猫魂? 既然变成鬼魂,就代表无法可救,即使挖出也活不了—— 不过这女的也真妙,不先求他救她,反要他先救小猫,想必她生前是个爱猫人。 「我现在有急事,等我把事情办好,再来……救你们。」既然她坚持用「救」的说法,死者为大,他尊重她。 「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十分钟,如果你能顺利下来的话,或者五分钟就够。」 顺利下去? 跳开原地,盯着地面,齐天威眯起黑眸。 这女人……不,女幽魂说话怪怪的,若他顺利下去不就代表他也得…… 「喵——喵——」 「小猫咪,别跑,你会淹死的!」 说时迟、那时快,齐天威不想被一缕幽魂搭讪太久,浪费他的时间,准备一声不吭离去,突然听见她焦急喊声,一旁的大水沟里有动静,他探头一看,一个穿短裤的女生趴在石头上努力想捞起在水中载浮载沉的小小猫—— 原来,她指的「下面」是大水沟里,不是地底下。 「小姐,你在下面做什么?」这大水沟又宽又深,约莫有她两人高,方才她应该是坐在紧靠路面这边的大石头,站在路中的他才没看到水沟里有人。 「这只小猫落水,我在救它……」纤弱人儿略抬头,两手死命在水中捞,奋力拯救小猫。 齐天威见状,眉心紧皱,照他看来,她才是需要被拯救的人吧。 「先生,拜托一下,你先把小猫救上去好吗?」再度抓回猫,浑身又湿又脏的她把同样脏兮兮的猫紧抱在怀中,若是晚上,这一人一猫的模样肯定吓死人。 「我脚抽筋又受伤,没力气抱猫爬上去。」她指着不远处的一根电线杆,「你可不可以下来帮忙把猫带上去?」 齐天威正纳闷她是从哪里下去,经她一指,看见电线杆上绑着一条粗绳,原来她是从那儿下去的。 往前走,下意识地看表,他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一人一猫上,当然他也不会狠心见死不救,打通电话给谈叔,他会找人来处理的…… 脑里明明是这么想,可一走到电线杆,他却自动停下脚步—— 「喵——」 「先生,你救猫会有好报的,拜托你帮帮忙……」 水沟里的脏女鬼话还真多,真唠叨。 「先生,救猫一命,好运一世。」 烦! 真是聒噪的女鬼。 他该远离这一切才是明智之举,但举止却和心意背道而驰。 丢下西装外套,取下腕表,脱下衬衫和鞋袜,拉起绳子,他跳入又脏又臭的大水沟—— 眉心揪成一团,他有种不祥预感,这一跳,他的人生恐将跟着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小猫咪,你要记得这位大哥哥,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当然也是我的,所以,我们要一起感谢他。」 「对了,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喵——喵——」 「大哥哥,小猫咪说谢谢你救了它,有机会它会报答你的。」 「喵——喵——」 「对吧,你听,小猫咪在回应。」 齐天威不以为然冷嗤了声,还摆了一张臭脸,不过再怎么臭,也没他和她两人加上一猫散发的臭来得惊人,何况,那一人一猫还贴在他背上,臭味紧贴,若此刻他人在婚礼上,肯定熏跑一票参加喜宴的来宾。 就说自己不该乱起佛心的,明明只消一通电话就有人来救他们,自己干么逞英雄,惹上这麻烦。 从他一跳入水沟,不,从他一遇见她那刻起,她的嘴巴就没休息过,仿佛几百年没说过话似的,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怎会有人话这么多! 除了开会训话,他一整天在公司说的话不超过二十句,但她却在十分钟内就说了近百句话,无非是说一些「救猫一命,好运一世」之类的劝世语,听得他耳鸣,耳朵内像有几十只蜜蜂在嗡嗡叫。 「大哥哥,你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刚才跳进水沟里,喝到臭水,怕一张口嘴巴会臭?没关系的,我和小猫咪也都没有很香……」说着,她径自笑了起来。 「你……」根本已经臭到让人退避三舍,他的名牌衣裤全毁了,连手表……也有一股臭味,这一切都是拜她和她的猫所赐,亏她还笑得出来! 「我叫夏静香,还在读大学,社工系二年级……」介绍过自己,夏静香自顾自地说起救猫经过,「我的同学住在这附近,她的父母都在国外,她因为生病住院没办法回家,托我帮她喂猫,这只小猫太顽皮跑出来,我找到它时,它就在大水沟里喵喵叫了。 「我紧张得不得了,它不知为何掉下去,水沟的水很深,它这么小一只一不小心会淹死的,还好沟里有石头,要不小猫咪早被水冲走了。」 为什么他要听这些没营养的流水帐? 他管她是在学还是就业,管她同学有没有生病,还有顽皮小猫是不是跷家跳河…… 「我在路旁看见一条粗绳子,想也没想就……」夏静香很忙,怕掉下去的她死命勾着他的脖子,又要紧紧地护住猫,嘴巴不停地动,眼睛也没闲着,她看着前方,想指引他回同学家。 「喂,先生,大哥哥,你走错了,要从那边弯过去,我同学的家在那边,大概走二十分钟就可以到了。」 二十分钟? 嫌他浪费的时间不够多就对了! 「你自己——」 就在齐天威停下脚步,忍无可忍地想发飙之际,便见谈老总管领着四五名男佣急急忙忙地走过来。 「大、大少爷?」谈孝定睛看了好一会,才确定眼前光着上身打着赤脚,浑身湿透发臭的人是他急着要找的新郎官。 五分钟前,他接到孙子大康打的电话,说大少爷已经抄小路步行回家,这段路并不远,以大少爷的脚程最慢十分钟内会到家,可是守后门的人迟迟未见大少爷的身影,担心大少爷出意外,他悄悄退出会场,亲自带人寻找…… 「大少爷,你怎么……发生什么事?」大少爷这模样,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这位小姐是谁?」 「杯杯你好,我叫夏静香,这位大哥哥是好人,他救了我和我同学家的猫。」 谈孝不敢置信瞪大眼,是惊讶也是被臭到。 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情况下,大少爷怎可能「挪出」时间去救她和猫? 还搞得自己如此狼狈,臭气冲天。 第三章 男佣主动接下齐天威身后的一人一猫,他板着脸低沉道:「谈叔,先回去再说。」这位夏同学一开口,大概到婚礼结束还停不了,若不赶紧把谈叔拉走,他可能「不好意思」打断她的话。 齐天威走向来接他的沙滩车,他看了夏静香一眼,旋即下了第二回错误的决定—— 他对着骑沙滩车的司机说:「你下来。」再对着扶夏静香的两个佣人下达指令,「扶她上车。」 一开口,他就后悔了,他只想着她脚受伤无法走路,即使有人搀扶也不好受,望着她不知不觉就说出懊悔的话。 可恨的是,他这个威风凛凛大少爷下达的命令,佣人不敢不从,还极火速的把她送上车,他想改命令都来不及启口。 就这样,他从背她改成载她,身体虽然轻松多了,但耳边依旧聒噪不休,心灵再度陷入混沌的嘈杂天地—— 「哇,这里好大,比我同学家大上好几十倍,不,几百倍,这里放眼看去都是你家吗?你家会不会太大了些?难怪要骑车,走路的话,腿应该会走断吧。这里这么大,办奥运应该也可以吧,狗狗和猫若住在这里一定爱死的,这里大到它们爱怎么跑就怎么跑,完全不用跷家跑去外头运动—— 「啊——大哥哥,不要骑这么快,我会掉下去——」 本想骑快点飙回到他的「天威园」,摆脱这只吵死人的小麻雀,但她突然死命勾住他的脖子,差死被勒死—— 齐天威直想大声咆哮,为什么老天偏选在他大喜之日,让他遇到夏静香这只吵死人的麻雀小克星! 【第二章】 救猫一命,好运一世? 会不会好运一世他不知,但他从「很后悔」救了她和猫,一瞬间变成「极庆幸」,尤其在她考虑三秒后马上点头答应充当新娘那一刻,她深深相信「好心有好报」这句经典劝世语。 「我的脚受伤,走路的样子可能会有点跛……」夏静香眉心微蹙,把自己全身洗干净后,听仆人说她才知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让她一度很过意不去,万一为了救她和小猫延宕婚礼,那可真是罪过。 之后仆人又补上一条更大条的——新娘跑了! 确定不是因他回来太晚,新娘耍脾气不嫁,她才稍松了口气。 「这点你不用担心,不会走太远,必要时我会扶你。」齐天威脸部刚毅的线条紧绷。 一星期前母亲拍胸脯保证说新娘人选ok了,而且一次找到两个,想不到——这两人竟是一对恋人。 就在新娘秘书帮她们化妆时,两人手牵手无言相对,却默契十足涌上逃跑念头,一起上厕所后,就再也找不到人——这场世纪婚礼新娘却落跑,还两个新娘手牵手一起私奔,齐家人可丢不起这个脸! 他听谈叔说天风已找到替代的新娘人选,这不意外,那小子认识的女人一大堆,电话一call想当新娘的女人前仆后继。 而他,认识的几乎都是一些熟女,在商场上有头有脸,不可能陪他玩这种假结婚游戏,唯一能想到的人选只有眼前这只小麻雀,本想她若不答应,他就要厚颜无耻和她讨人情,孰料,她只考虑三秒钟就点头,前两秒钟还是因为猫跑了她小小分心了下,他一把将猫抓回,她马上答应当替身新娘—— 「没问题,我愿意帮你,我就说嘛救猫一命,好运一世,你半个钟头前帮忙救猫,半个钟头后猫马上报恩。」她说得头头是道,仿佛他的替身新娘是被仆人抱在怀中伺候的那只小猫。 无论如何,不??管是她还是猫,在短短不到半个钟头内,这一人一猫从他的克星变成救星,今天,他的大喜之日,心情宛如洗三温暖。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了躺在床上睡得正沉的人儿,闭着眼循声摸了老半天,才抓起那支扰人清梦的手机——「喂……」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彼端立即传来气急败坏的责骂声。 「夏静香,你一整天到底去了哪里,怎么没来学校,打手机也不接,今天阿包生日,不是说好一起帮他庆生?还有,阿包打电话给你,你怎么说你很忙正在结婚,你疯了,说这什么烂笑话!」 「我哪有跟阿包说我在结婚……」抓抓头,她的头发怎么硬邦邦? 「那你现在人在哪里?我们都已经在轻康脏等你一个小时了……」 「你们已经等我一个小时了?」夏静香倏地坐起身,前天她已和好友高利兰约好,要在利兰打工的「轻康脏」餐厅帮阿包庆生,她一直很想去吃「轻康脏」标榜轻食健康五脏的餐点,但实在太贵,她一直舍不得去吃,好不容易等到阿包生日才下定决心要大开吃戒的,只是……这里是谁家? 自己又怎会穿着……白纱礼服? 「夏静香,你到底来不来?」高利兰在电话另一头已失去耐心。 「我……」她想起来了,她今天真的有结婚耶,而且还吃了比「轻康脏」还贵上不知几十倍的豪华菜色。 她是有打算去帮阿包庆生,可是,喜宴一结束她人好累,想说躺一下晚点再去,结果,就睡到现在。 「我不管,就算你没来也要付一半的钱。」 高利兰的一席话让夏静香很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爱计较小姐的座右铭就是绝不吃亏。 「好啦,我会付的。」好困,结婚怎么这么累! 「你到底在哪里?」 「我……利兰,等我回去再说,这种事一时也说不清。」 关上手机,夏静香坐在床上盯着房里一个大大的双喜字样发愣。 她真的结婚了,虽然是「义务性」帮忙,但一场很真实的婚礼,让她有种自己真的已嫁人的错觉。 桌上那辆跑车造型的钟,指标定在八点半,都这么晚了? 她记得她的新郎告诉她,因为爷爷早睡,他每晚七点前一定要吃完晚餐,为了配合爷爷,所以喜宴便改在中午。 这个齐家的爷爷还真有趣,这会,他应该吃饱了,那,她的新郎呢? 才想着,门一开,人已出现在她眼前。 她弯眼一笑,「我正在想你,你就回来了。」 齐天威怔愣了下,「你,想我?」 她该不会以为他们是「真」夫妻? 不,他不想自己的人生被一只小麻雀纠缠。 「嗯,我在想你不知吃饭了没?我本人倒是……有点饿。」咧嘴一笑,她从上到下打量他,「你刚下班?」 婚宴结束时她说有点困,想借他的床睡一下,那时,他正要回公司上班,这会,手上拎着公事包的他,很明显是才刚回来。 齐天威暗吁口气,点个头,「你也还没吃?我已经让厨师准备晚餐,十分钟后就可用餐。」他是吩咐厨师准备他的晚餐,如果她还没吃,厨师应该会主动端来两份餐点。 他瞄了她一眼,「你怎么还没换掉礼服?」连妆也没卸。 「噢,新娘秘书有要帮我换,但我真的觉得好困,就说我自己来,呵呵,结果我一睡就睡到现在。」 齐天威没多说什么,心想她大概是早上抓猫跌在水沟折腾半天,耗去太多元气才会睡这么久。 第四章 「要叫仆人进来帮你吗?」目光上下打量她,妆太浓,实在不适合她,看起来像小女生偷擦妈妈的化妆品,她没上妆的脸蛋反而清秀可人多了,礼服也宽了些,今天说实在,是委屈了她,还好她愿意配合,这场婚礼才没因新娘落跑开天窗。 「不用啦。」夏静香淘气地摆摆手,「要卸下这些对我来说太简单。」 「太简单?意思是你常化妆?」时下年轻女生出门化妆并不是稀奇事,可是她……盯着她的脸,他有种想下令叫她马上卸掉那一脸大浓妆的冲动。 不化妆的她,明明肤质好,人也很漂亮,干么把脸当调色盘涂上一层红绿紫,不搭,太不搭! 「嗯,不过我通常画的是小丑妆,不穿礼服,穿是是小丑服。」 「小丑?」浓眉紧拢,原来她是爱搞怪的女生? 「对呀,我……」肚子咕噌叫了声,夏静香不好意思笑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先去梳洗一下。」虽然很饿,但顶着这一身装扮吃饭,还真别扭。 「饿的话,就先吃吧。」中午他见她没吃多少,睡这么久,肯定非常饿了。 「不是十分钟后才要开动?」弯唇一笑,「我很快的,十分钟,浴室借我一下。」 他比了个「请」的手势,只见她抓了原本准备给「准新娘」的换洗衣物和一堆女人用得到的东西,飞快冲入浴室,三秒钟后哗啦啦的水声清晰传来……他疑惑地皱起眉,回头一看,浴室门竟未关上——这女人如此放心……难不成真以为他是她老公? 真是……小天兵一枚! 齐家山庄每个庭园主人用膳时间不同,用餐时间便由厨房仆人推送餐点到各庭园的餐厅。 因为是新婚夫妻私下独处的第一餐,主厨用心准备西式浪漫烛光晚餐,从前菜、汤、面包、沙拉……饿坏的夏静香全嗑光光,好不容易等主菜端上,手握刀叉准备大开吃戒,齐天威冷不防逸出的一句话,让她怔愣住,刀叉停顿在半空。 「啥?我今晚不能回去……」死定了,高利兰肯定以为她是赖着不想付一半的生日餐费才故意不回家,今晚不付钱,过了午夜十二点,她会自动涨利息的,那人,人如其名,活脱脱是高利贷的妹妹。 「不只今晚,是半年之内都不可以。」啜着红酒,齐天威漫不经心道。 「半年?」手中的刀子冷不防指向他,她还没气到要杀他,收回刀子,细眉微蹙,「可是,你没说。」 虽然她现在家中已没大人管,可在一个男人家住半年,万一让同学朋友知道……总是怪怪的,何况,她还和他结婚了! 想想,同学可能会觉得男女朋友同居没什么大不了,结婚才是最劲爆! 毕竟她还是大二生。 咦,她已经和他结婚了呀,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不对啦,自己明明只是替他在婚礼站一下台,充当一下假新娘,怎么现在还要跟他共同生活半年,这不变成真新娘了? 「对,我没说。」她坦言不讳,「因为时间太急迫,所以没说清楚,这点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语毕举杯致歉,诚意十足地饮尽杯中酒。 「呃,没、没那么严重啦……」干么跟她道歉? 不过仔细想了想,她眉一皱,「可是,好像又有点严重……」 「有任何困难之处就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他表情认真严肃,「如果是你父母那方面……」 「我爸妈都不在了。」夏静香甜甜一笑,眼神却黯淡下来。 「这样啊……」她眼底那抹忧愁让他不忍多谈她父母之事,「那,还有其他家人吗?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她只是一径苦笑,放下刀叉,娓娓说着,「他们都不在了。我读高一时爸妈去大陆工作,结果事业不顺,他们选择在那边结束生命,从此以后我跟着外婆和大舅住,高三毕业那年,身体向来硬朗的外婆突然因小感冒病逝,隔天,才隔一天,大舅也跟着外婆上天堂……」 惊愕地看她,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他轻叹一声,「当时你一定很难过。」 高三才多大,不到二十岁,身边至亲一一离去,尤其一天前后两个亲人相继离开,她的心中一定很彷徨无助。 她点点头,「难过是一定的,可我后来想想,这也许是菩萨给外婆最后的恩赐……」眼眶泛红,哽着声,不想「新婚第一天」气氛搞得太沉重,她勉强露出笑容,却是一抹心酸苦笑。 「自从我妈离开,外婆是逢庙必拜,一来,保佑患有肝病的舅舅能身体健康;二来,她请求菩萨,一定要让她比舅舅先走,她无法再次承受失去子女的伤痛。」 齐天威体贴地递了纸巾给她拭泪,「所以,你认为你外婆的离开,是菩萨完成了她的心愿?」 「嗯,我想一定是外婆心地善良,常帮助人,菩萨才会赐她人生最后的福报。」坚强拭去眼泪,鼻水仍不住流出,她尴尬一笑,「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 她起身快步走向洗手间,盯着她的背影,他眼中染上一抹复杂神色。 早打算要各过各的生活,他上班她上课,晚上回到家他们在二楼分房睡,他支付她所有生活开销,依这模式生活,一直到半年后爷爷八十大寿分配完财产,他就放她自由,并给她一笔可观的「赡养费」。 他是这么打算的,毕竟他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要一起生活一辈子,很难! 可听她说完身世,他可怜她、同情她,还有一丝心疼……这样不好,越是心疼她,自己内心的罪恶感会更重。 自己是在利用她,这点,他心知肚明。 虽然她也知道她是「暂时」替代的假新娘,但单纯的她只是不希望婚礼上他新娘的位置开天窗让他颜面尽失,才仗义顶替,况且他并不打算告诉她这桩婚姻的终极目的是为了财产。 回到座位,见他发呆,盘中食物动也没动,以为他在等她一起用餐,夏静香难为情一笑,「你干么不先吃,不用等我。」 她对于自己方才突想起往事,莫名伤感,还中断两人用餐,很是过意不去。 她坐下后立即拿起刀叉,附上一个开朗笑容,「开动。」 唇角微勾,他附和她,「开动。」刀叉落盘的那一刻,心头一紧,自己的情绪竟随着她欢喜悲伤,她伤心,他心疼,她开心,他跟着微笑……以为自己早被爷爷调教得喜怒不形于色,天风也常损他是小老头哥哥,别人的欢喜忧伤,影响不了他,他只忠于自我,而他的自我就是公司,他所做的一切,都得顾及齐圣企业集团的形象,不苟言笑,是他给外人唯一的印象。 即使她是他的新娘,但两人其实根本是陌生人,自己怎会如此轻易被她的情绪感染——况且,这女的情绪转换也太快了,前一刻还在落泪,此刻居然挂着笑容吃得不亦乐乎……若老是被她的情绪牵着走,一会哭一会笑,他早晚会疯掉! 「你怎么不吃?好好吃喔这个,可惜有点冷掉,不过还是很好吃,我想这一定比轻康脏的餐点好吃。」 第五章 「你去过青藏高原?」它有「世界屋脊」之称,是号称和地球南、北极形成对比的「世界第三极」,他一直想去,可惜没时间。 她摇摇头,「没有,我说的是一家餐厅的名字,我的一位室友在那边打工,本来今天是另一个室友生日,我们约好要在那家餐厅帮他庆生的……」 她没空再说话,两颊塞得鼓鼓的,一块块嫩牛肉送入口,好吃得像飞上天堂吃到仙界美食。 齐天威皱起眉。 这不就是家里厨师常做的嫩煎牛小排? 味道是不错,厨师的手艺没话说,但她吃得一脸陶醉,表情会不会太夸张? 「你住学生宿舍?」边切牛排边提问,东西送入口,他两眼盯着她,许是被她脸上幸福满足的表情感染,嘴里食物的滋味竟出乎意外的比平日好吃上几倍。 他不信邪地再吃一块,这回他还刻意没看她的表情,同一块肉滋味应该差不多,可是,吃第二口,没第一口惊喜,同样是他的盘中飧,同样是他动刀叉,同样是入他的嘴……两者差别只在有无看着她那一脸陶醉享受的表情——吃第三口,目光落在她满足的脸上,惊喜的好吃滋味再度在他嘴里泛开。 心头,有些惊惶,他的情绪被她牵引,连吃东西的味觉也受她影响……仔细端详她,她算漂亮,青春可爱,平齐刘海覆额,蓄着一头黑又亮的过肩长直发,是个清纯的大学生,这样的女生在他们公司里,比比皆是! 齐圣企业集团里,漂亮的女性职员一大票,把她丢在员工中,充其量只是一颗小星星,所以,他并不是被她的美色勾引,那么……目光上下打量她,身材也还好,那他被她牵着鼻子走,到底是什么原因? 眯眼,这个夏静香,该不会给他下符咒了吧! 「不是,我和以前高中的两个同学一起在外租一层旧公寓,每人一间房间。」 话题绕回,她再度想起高利兰代付生日餐费一事,心一惊,手中的刀子狠插在盘中肉上,一副要赴战场杀敌似的必死模样。 「不行,今晚无论如何我都得回去一趟!」 夏静香挂在加长型的沙发上,——侧身,短裤下一条白净玉腿落在沙发外,嘴角的口水顺势流下——已起床梳整完毕,正在打领带的齐天威撞见这一幕,不禁莞尔。 昨晚她吃太饱,就忍不住在房间沙发上打起盹来,他要把床让给她睡,她却睁着惺忪睡眼说坚持不做喧宾夺主之事,躺在沙发上直说她的身高和这张沙发很速配,微笑和他道过晚安,马上闭眼睡了。 她还真单纯,把他这个恩人当好人,认定他不会对她毛手毛脚,却忘了他是正常男人,也是她的「老公」——淡然一笑,不过她真的遇上君子,也许自己打从心底就认定这桩婚姻迟早会结束,加上她是基于好心帮忙,所以,他未对她有非分之想。 昨晚吃饭时她说务必要回住处一趟,他以为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没想到只是要拿八百二十五元给她的室友,这种小事他差了大康去做,她还慎重其事要大康务必在十二点前将钱送到,否则十二点一过,会发生比马车变南瓜还惊恐的事。 经他追问,她才说她的室友嗜钱如命,绝不允许别人欠她钱,拖一天不还,加一成利息。 八百二十五元加一成,不过就是多给八十二块五,她却看得比股市崩盘还严重……嘴角微勾,这个小女生的世界还真单纯。 伸手想摇醒她让她到床上继续睡,可又担心她一醒来就无睡意,收回手,凝望她的睡容,见她在沙发上睡得如此香甜,让他心头也跃跃欲试,他在百万名床上从未沉沉满足的酣睡,一张沙发竟能让她酣眠未知晓……低首皱眉,不管她吃什么、做什么,怎都让他觉得兴致勃勃?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也许他的世界里没这种单纯女孩,所以她所做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新鲜……一阵急促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也扰醒沙发上甜睡的人,下意识抹去口水,见他立在沙发旁,她立刻弹坐起身,低头擦嘴。 他看到她睡着流口水的模样? 真是糗爆了! 「老、老大,你们醒了没?」谈大康急促的叫唤声从房门外传来。 瞥她一眼,恤短裤裹身未有曝露之虞,他才上前开门。 「老大……」急冲冲闯入的谈大康,看见夏静香坐在沙发上,急忙遮眼,透过指缝见她穿着整齐,才敢放眼直视。 「一大早的,跑来我这里做什么?」齐天威不悦地质问。 「老大,老太爷要你带着她,呃,大少奶奶一起去向他请安。」 齐天威不以为然地撇唇,他早预料到爷爷会做这种「古老」的要求。 「请安就请安,你干么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平日总是赖床睡到他吃早餐时才被谈叔从床铺挖起来的人,今日居然在他还未出房门就起床,真难得! 「老大,老太爷不只要你们请安,还要给你们出考题。」 「不是都结婚了,还要考试?」夏静香凑过来问,这齐家的爷爷真奇怪。 「什么考题?」齐天威蹙眉,爷爷是不是太闲了,他还要赶着去上班,哪有时间陪他玩游戏。 「这个,连我爷爷谈大总管也不知,不过考题范围是……」看了夏静香一样,谈大康支吾着。 「还有考题范围?不过也好啦,有范围总比没范围好。」夏静香咧着笑容,自动提议,「我的法学绪论还不错,可不可以请爷爷考这个?」 「这个,恐怕没办法,老太爷他不是想考读书方面的。」谈大康额上冒出三条黑线。 「那是?」夏静香想了想,可能是和结婚有关的,「考厨艺吗?我的厨艺还ok,中式、西式都难不倒我。」 「也不是……」谈大康一脸尴尬。 「到底要考什么你就说吧!」齐天威有些不耐烦。 「考题是和洞房花烛夜有关。」谈大康一口气说完。 夏静香呆望了谈大康一眼,目光移到眉心紧皱的齐天威脸上,旋即觉得自己双颊发烫,宛如两个小火炉贴上脸——洞房花烛夜的考题……这、这要怎么考呀? 【第三章】 婚后的第一天,夏静香就对齐天威大大佩服,因为他竟猜中齐家爷爷出的洞房花烛夜考题,并给了她一个参考答案——我很害羞,什么都没看到。 他猜古板保守的齐爷爷问不出辛辣话题,大抵会问「天威穿什么颜色的内裤」之类的,无非是想知道他们有没有真的洞房。 一早她和他一起去向齐爷爷请安,爷爷让他先去上班,留下她,问了她这个问题,她依他指示,先假装害羞,再回答问题,照着他给的答案回答,顺利过关。 这个答案以一挡百,不管爷爷的问题是什么,端出这个答案无往不利。 他好聪明,齐天威真是聪明的家伙,她夏静香的老公好聪明! 「夏静香,你干么傻笑?」坐在简陋的客厅里,高利兰正在算这个月的水电费,见身边的人太安静,纳闷地望去,就见她傻兮兮地望着天花板呆笑。 「有吗?」猛一回神,夏静香摇摇头,「没有,我没有傻笑。」 第六章 去上课后,她回来住处整理一些衣物,好带去齐家。 听谈大康提及她才明白,原来半年后是齐爷爷的八十大寿,她猜想,他之所以结婚还有要她住在齐家半年,一定是因为想要哄齐爷爷让他高兴……齐爷爷其实也知道她这个新娘和他的孙子认识不深,为了不想日后圆一堆谎,他们有个共识,就是让齐爷爷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还是大学生这点他老人家不在乎,可他在乎他们婚后的真实生活,因此才会在婚后第一天就小小测试她和他有没有一起甜蜜过洞房花烛夜,羞死人了! 只不过保守的齐爷爷为了孙子的婚事如此操心,关心洞房花烛夜逼不得已问孙媳妇孙子穿什么内裤这种问题,也真难为他老人家,但想想,齐爷爷还真可爱! 「还说你没在傻笑!」被抓包第二回。 「我、我是因为找到工作,所以……很高兴。」 她因为是婚礼前一刻才赶鸭子上架,谈叔根本没她的资料,所以并未事先给记者有关她的讯息,加上新娘妆超浓,就算同学朋友看到报上登的照片也不会知道是她,索性瞒到底。 她告诉高利兰自己找到在齐家厨房帮忙的工作,但必须住齐家,偶尔才会回来。 之前利兰对她念社工系颇有意见,认为那是赚不了钱的科系,而且她做的家教工作,只够付房租水电,三餐并作两餐吃……利兰一直要她找份固定兼差,她口头答应,可是她系上活动很多,一直没真去找,现在有了份「工作」,利兰还笑亏她终于想通了。 「这是这个月的水电费,等一下给我。」高利兰把结算好的明细表递给她看,「还有,我不管你要不要住齐家,只要你东西还在,每个月你还是得付房租。」 「知道了,我会付的。」 夏静香笑着从包包里掏出钱付水电费,利兰嗜钱如命不是没原因的,高家有十个兄弟姐妹,高父早告诉她们姐妹高中毕业后得搬出去自食其力,要嫁妆自己赚,家里一毛都不会出,利兰离家那一刻宛若泼出去的水,高家再没有她栖身之地,她要半工半读,还得存钱给自己筑个窝,一个永远都没人能赶她走的窝。 她和利兰的命运差不多,外婆和大舅离开,舅妈改嫁,已经结婚生子的大表哥住在老家,她已经长大,不能再依赖大表哥,所以,她也得自食其力养活自己。 只不过她比较幸运一点,外婆生前给她开了个户头,每个月都会存一些钱给她,虽然只是一笔小钱,但她算过,只要省吃俭用加上家教收入,要读完大学是没问题的。 她们另一个男室友李包恩,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父亲死了,母亲跟一个印度男人跑了,他孤身一人,不想念书,高中毕业后提前当兵,服完兵役的他只想赚钱,现在在一家机车行当黑手,目标是以后开一家机车店,娶一个正妹老婆。 不知是否太熟,她们两个对阿包完全没来电的感觉,阿包也只把她们当自己的妹妹看待,孤男两女住一屋,完全不用怕有擦枪走火之虞。 她们是高中同学,利兰想得周到,三人一起租屋分摊房租,有个男的一起同住,宵小窃贼也不敢乱闯。 「阿包还没回来?」大概是被利兰影响,阿包也渐渐变成嗜钱族,每天都比老板还晚下班。 「他今天根本没上班。」高利兰手边永远都有一个电脑按个不停。 「阿包没上班?」夏静香拔高声音,「他怎么了?」 「昨晚酒喝太多,今天头痛又伤心,窝在房间一整天。」 「是不是昨晚我没去帮他庆生,他很伤心……」夏静香满脸愧疚低声问。 「干么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没来,我们还多吃一份,算起来是赚到了……」 「喂,高利兰,连吃顿饭都要算有没有吃亏,会不会太累了!」她真是败给她了。 「好啊,你大方,不计较吃不吃亏,那以后吃饭都你付钱。」 她捏了高利兰一下,正经问:「阿包到底怎么了?」 她回来已经两个钟头,阿包都未出声,显见他还在伤心难过。 「机车行老板外孙女小亚不是有个正妹同学,她们常去机车行保养修车,昨天阿包生日,他想说约她们晚上跟我们一起吃饭,小亚是答应,可是她的正妹同学说她没空。」发现自己水电费似乎算错,高利兰忙不迭抓回帐单重算一遍。 「也许人家真的是没空……」外表粗壮的李包恩其实内心很温柔,也很脆弱的。 「下次再约嘛。」 「下次?阿包敢再约她,我就揍他!」高利兰怒气腾腾地抬一下头,马上又埋首算账。 夏静香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能让利兰按电脑之际,气得移开目光,事情应该很大条。 「那个正妹知道阿包想追她,有意无意地问阿包知不知道大学有分系,知不知道大学里有教授,知不知道……反正就一个白痴妹问一些白痴都能回答的问题!」 高利兰气得咬牙切齿,「她分明就是看不起阿包,嫌他只有高中毕业没念大学。」 「好过分!」 「阿包当时低头不语,还好小亚马上赶她同学走,才没让他继续被羞辱。」高利兰气急败坏地拍桌,怒指阿包的房门吼道:「阿包,你这个笨蛋,当时你应该打电话给我,老娘来回答她这两个问题,顺便问她是不是没吃饱脑袋缺营养才会问这种脑残问题!」 夏静香按下她快喷烟的一阳指,低声劝着火冒三丈七窍生烟的高利兰。 「利兰,好了,不要再说了,阿包已经很难过,别提了。」 他们三人中,最爱计较、最会骂人的是利兰,可最会照顾人的也是利兰,她把她和阿包当成最亲的家人,常骂他们是笨蛋,但若有人敢拐弯抹角骂他们是笨蛋,利兰一定会卷袖跟人拼了! 「什么别提!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你要告诉他怎么应付白痴妹给她一记回马枪,要不,下回遇到他只会又傻傻地被损。」 这么说也对啦。 「可是……」 「静香,没关系,利兰说得对……」紧闭的房门突然开启,李包恩从房里走出来,憨笑,「下次,我会记得callout求救的。」 「白痴,以为他在上益智节目。」高利兰揶揄着。 「阿包,对不起,昨晚你的庆生……」夏静香一脸歉意。 「一整天没吃东西我肚子好饿,静香你请我吃面吧,就当是补偿昨晚你放我们鸽子。」李包恩有气无力地一笑。 「这是应该的,昨晚我们等你很久,死阿包多喝了两瓶酒,害我荷包失血……」 「可是我也有出钱……」夏静香觉得自己遇到两个吸血鬼,「好啦,走吧,只能吃楼下那摊阳春面。」 「对了,我要还你七十五元,告诉昨晚那个帮你送钱来的人,我高利兰是很有原则的,该找的钱我一定会找,居然说什么不用找了,还说给我当小费,他以为我是谁……」 「我……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看着高利兰气恼愤慨表情,夏静香陡地想起自己和齐天威假结婚一事,万一让高利兰知道,说不定她会以为她被欺负,不分青红皂白就跑到齐家大骂,届时……不不不,一定要隐瞒好,千万别让利兰知道这事。 第七章 「夏静香,那七十五块拿出来切小菜好了。」前一刻义正辞严满脸怒气的人,钱一送出,马上换了一张笑脸。 「不是说很有原则吗?」 「那是两码事好不好!钱是一定要找给你的,钱既然回到你手中,我的原则就没破坏,我也只是提议,要不要切小菜决定权在你。」高利兰凉凉耸肩。 「最好我能说不。」夏静香不以为然轻嗤了声,遇到这个胸前挂着一副电脑的女人,她也只能举白旗投降。 夏静香提着一个装面的袋子,战战惶惶跟在谈大康身后,步入齐家爷爷齐海陆的住所「海陆阁」。 当她正在面摊被两只吸血鬼围攻时,谈大康火速找来,低声附耳请她赶紧回家,因为齐天威已经回家,却还没见到她的人影,老太爷有些不悦,在海陆阁等着要对这个迟归的大少奶奶说教一番。 闻讯,吓得她一口面都没吃,直接打包带走,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齐爷爷端出家法惩罚。 「家法?」齐海陆皱起两道白眉。 「对呀,爷爷,我下次不敢了,我一定会赶在天威回家前在家等他的。」夏静香两手高举贴在额际,像在发誓,更像小白兔的两只耳朵。 「拜托爷爷不要……不要端出家法,我不想被打,我怕痛。」 她一进入大厅,爷爷便将齐天威和谈大康赶出去,对她耳提面命一番,无非是希望她这个做妻子的不可以比丈夫晚回家,一定要在丈夫回来时,开门微笑迎接丈夫归来。 老爷爷的古板传统观念她能理解,但一路上谈大康跟她提了好多以前天威犯错时,被爷爷端出家法伺候的惨痛教训,让她以为她这个「齐家人」,也会遭到同等教训,吓得她身子微微发抖。 见她像只小兔子害怕生惧,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齐海陆心疼之余,不觉莞尔,「不怕、不怕,爷爷不会打你的,齐家的家法早在天威上高中前就没了,爷爷很开明的,不会乱打人。」 「真的?」要她每晚在家等丈夫归来,这样还算开明? 「当然是真的。」 「那就好。」夏静香大大地松了口气。 只要不施家法,等门她是无所谓,除了学校有活动和上家教课外,平常她是不会乱跑的,有空她泰半都回住处孵豆芽、种青菜,阳台上一整排保丽龙种着地瓜叶、莴苣和空心菜,是他们三人的青菜来源。 「你手上提的是什么?」齐海陆盯着她手上的塑胶袋。 「这个……」夏静香两个眼珠骨碌碌地转,咧嘴笑道:「这是给天威吃的,我想他加班回家肚子一定会饿,所以买了面给他当宵夜吃。」齐爷爷的心思很好懂的,他的观念还停留在妻以夫为天的年代,加上天威是他的爱孙,他当然希望孙媳妇能对孙子好,一百倍、一千倍的好……外婆在世前常教她要懂得察言观色,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说些不夸张的好听话,别人喜欢,自己内心也会快乐。 果然,这话一出,齐爷爷眉开眼笑,「好好好,这就对了,继续保持下去,夫妻感情好,爷爷相信你和天威很快就会有孩子了。」 精神过度紧绷一直保持微笑的夏静香,顺口回应,「对呀,对呀……」 不,不对呀! 孩……孩子? 笑容瞬间僵住,夏静香双目圆瞠、一脸怔愣地看着笑得乐呵呵的齐海陆——自己明明依照外婆的处世守则去做,齐爷爷是欢喜没错,但她内心无一丁点快乐,反而很惶恐……生孩子? 妈呀,那已超过她「助人」的极限了! 夏静香此刻全身湿淋淋地偎在齐天威怀中,视线和他对上,她羞窘垂首。 话说,十分钟前她从海陆阁出来,被生孩子一事吓得魂飞魄散,未注意庭院又一处比地面还低的莲花池塘,一步步笔直往前走,在外头等候的齐天威察觉不对劲想唤住她为时已晚,她脚一踩空,扑通一声,整个人硬生生掉进莲花池塘,跌了一大跤,压扁几朵在池中安歇的莲花。 见状,他忙不迭跳下池塘救起她。 水不深,过膝不及腰,但因她跌了一跤,把池塘当水床躺,全身都湿透了。 这是他第二回救她,上回在大水沟,这回在池塘,浑身沾泥带水,她湿透,他身上也无一处幸免。 山庄庭园间往来的交通工具沙滩车被谈大康骑走,他就这么一路抱着她,从齐爷爷的海陆阁,回到他的天威园,路程说短不短,走路最快也要二十分钟。 「天威,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低垂着头,她突觉自己不敢正视他。 再怎么说他都是个男人,有着健壮的体格、俊朗的外貌,是女人都会想咬上一口——之前她只是单纯想报答他,才自告奋勇充当替身新娘,答应住上半年,可这会齐爷爷竟希望她和他生个孩子……头垂得更低,窘到两朵红云织上脸。 「没关系,就快到了。」抱着她,齐天威并不觉得重,也未有一丝不耐烦,和之前背她的感觉有点不太一样,哪里不一样? 这个……对了,好像太安静了! 「你,挨骂了?」爷爷的个性他懂,无非是告诉她要以夫为天,不可比丈夫晚回家之类的,爷爷无恶意,但训话时可能严肃了点。 瞧她,平常话多如雀的人,这会低首无语,活像受了极大委屈似的。 见她这模样,他心底竟有点隐隐的……心疼? 「对不起,我应该早注意到爷爷可能会突袭,让你有所防范。」其实这也不是突袭,他想,爷爷一定早就计画要观察孙媳妇回家的时间,待守卫通报孙子回家而尚未见孙媳妇归来,爷爷马上召见他,并质问孙媳妇的行踪。 他让谈大康去接她回来,爷爷留她在大厅让他们全离开,他猜爷爷只是想开导她,未料到那些话入她耳,可能会让她觉得十足委屈。 是他的错,他应该多为她想的,不该以为她能和他们一样,听爷爷说话,总是左耳进、右耳出。 「突袭?你的意思是,齐爷爷会不定时出现在天威园,看我们有没有……」美眸圆瞠,倒抽了一口气,她惊惶地盯着他。 「没那么恐怖,突袭只是……偶尔吧!」他乐观地想。 「所以以后还是会……不行、不行,我不能答应。」她急着从他怀中挣脱,一跳下地,立即一阵刺痛袭来,才知自己方才又跌伤了,脚痛站不稳,身子歪斜眼见就要摔落地,湿淋淋的身子猛地被他勾回怀中……反弹力太大,她正面贴向他,两人的唇不偏不倚贴个正着……时间恍若冻结,她惊吓地瞪着近在咫尺的黑眸,他盯着她吓得瞠大的水眸,一股热气在两人间窜燃……她不知是他还是她自己的唇蠕动了下,总之,这举动让她惊觉她和他不小心把唇一起贴合上,正确来说她和他正在……接吻! 一把干燥热火从脚底直窜头顶,她一把推开他,羞窘得语无伦次,「我、我不答应喔,我还不想生小孩……」 愣望她半晌,听到她孩子气的傻话,他忍不住笑了,「接吻,不会生小孩。」 「嗄?」瞥见他眸里的笑意,夏静香窘得好想钻个地洞躲起来。 第八章 【第四章】 夏静香坐在客厅看着八点档连续剧,一边吃着鱼蛋,一边等着她的天,不,是她的丈夫齐天威。 连续一个星期她都这么做,看电视,吃鱼蛋,等丈夫归来,为的就是怕爷爷突袭,连这鱼蛋都是爷爷要佣人准备给她当零食吃,说她太瘦弱要吃些营养的,养好身子,才易受孕。 她压根不想怀孕,可又不能不吃,连吃七天,真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胆固醇妹给缠上。 盯着桌上那盘鱼蛋,眉头不禁皱起。 有钱真好,每天都有新鲜鱼蛋,乌鱼子、鲫鱼蛋、鳗鱼卵、土虱鱼蛋,鳝鱼卵,连鲑鱼卵都有……吃太好,她会有罪恶感,她常去育幼院和一些独居老人的住所,他们常常三餐不济,能三餐俱全的,食物也没好到哪里去。 能有好东西吃,是她的福气,她应该大口大口吃光,不浪费一丁点,可她真的吃不下了。 念头一转,她只吃一小块应付佣人,其余的偷偷藏起,明天拿到学校请同学拿去给家境清寒的小朋友吃。 当然,她也不会忘了在餐厅打工、每回收盘子看到食物剩一大堆没吃光就会诅咒人家下地狱的高利兰,还有阿包,有不用钱的美食,那女人一定会乐死。 每天送出一盘,散播美食散播爱,这也算间接为齐家积德,她也不用害怕胆固醇过高,引发高血压,心血管病变,心脏病及脑中风……一举数得,普天同庆,皆大欢喜。 壁上的钟指着九点,他快回来了,心头莫名紧张起来,一个星期前他们不小心接吻一下下后,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之前她可以落落大方和他聊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事,可现在,还没看到他她心里就紧张,一见他,尴尬脸红脑袋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想到那天他说「接吻不会怀孕」,她就囧到想撞豆腐自杀。 她当然知道接吻不会生小孩,当时她满脑子都想着齐爷爷要她生小孩的事,一个意外之吻,让她思绪紊乱,才会混为一谈。 等他,只是做样子给爷爷看,每当他一进门,她总是借口太晚想睡觉一溜烟上楼,躲在房内直到天明。 匆匆收起桌上的书本,她不是完全在看电视,读书对她而言也是很重要的。 门铃声响起,这又是爷爷的规定,他认为当丈夫的回家,妻子必须亲自开门迎接,不可以让丈夫用钥匙开门,或自己推门进入。 深吸一大口气,快步走向门前,门开,笑脸迎进她的假老公,关门,笑容不见,换上一脸羞窘。 「我……我上楼了。」 「可不可以给我五分钟的时间?」他在她弯身抱起书本时,低哑出声。 「嗄?噢,可以。」将书本搂在怀中,她杵在原地。 「坐,我们聊一下。」他坐在单人沙发,将公事包放在桌上。 她一坐下,他马上出声,「关于生孩子的事……」 「我不可能答应的。」她急着声明,「我还在读大学,不想挺个大肚子去上课。」 「我知道,我不会要求你这么做。」原来这几天她是因为害怕他让她「不小心」怀孕,所以他一回来,她就躲进房里不敢出来? 他知道她不是那么无知,以为接吻就会怀孕,因为隔天爷爷又跟他提了生孩子的事,他才知她是被爷爷催促生孩子吓到。 「那你要怎么跟爷爷交代?」听他这么说,她的心情放松不少,毕竟依自己滥好人的个性,如果他真的要求,自己还心软答应他,到时挺着大肚子上课,同学异样的眼光不会少,再说社工系的活动多,肚里藏着娃娃很不方便的。 咦,她干么心软? 不行,什么事她都能配合,唯独这事她态度坚决,不答应就是不答应! 「既然我们结婚是假,那怀孕……也可以假装。」一听到爷爷提生孩子,他这几天的确有认真想过要不要「离婚」,让她远离齐家台面下的风暴。 可想一想,半年的时间并不长,若她愿意配合,他会给她优渥报酬,他知道她的生活拮据,留下来对她未必不好。 再者,短时间内他要再找人结婚生子,也是一件麻烦事,只要撑到半年后,这出戏就可落幕,对他们俩都是最好的。 其实,他觉得和她生活「在一起」挺好的,他喜欢她自然的一面,尤其明知两人是假结婚,却没趁机敲他一笔,他想,他再没这般好运能在大水沟里捞到一尾像她这样心思单纯的美人鱼。 「假装怀孕?」夏静香在自己肚上划了一个大弧线,蹙眉道:「这意思还不是一样!」 他懂她的难处,「不一样。不是现在,而是过两个月再宣布怀孕,爷爷八十大寿前,你只怀孕四个月,只要穿宽松一点的衣服,连塞肚装孕的苦差事都可省。」 夏静香慢了两秒才意会过来,嘴角缓缓扬起,「你很诈,不过也很聪明。」又是一次一举数得,皆大欢喜,她老公怎会这么聪明。 「所以,你答应?」见她脸上带笑,配合意愿极高,他心中欢喜,她愿意留下帮他省去再找「新妻子」的麻烦,自是好事,可真正令他感到最高兴的,是她愿意留下。 才一星期,他已经习惯每天回家有她开门迎接,甚至期待回家进门有她笑脸相迎的这一刻。 虽然她总是开门后就匆匆上楼,但那几分钟里,他真的感觉自己是有爱妻的已婚男人。 她欣然点头,「看在你这么孝顺想讨爷爷欢心的份上,我愿意帮你。」 反正又不用在肚子里塞枕头,而且夏天到了穿宽松一点的衣服也比较凉爽,再说半年内她都住这儿,顺便帮一下忙,就当是挺「肚」之劳。 「孝顺?讨爷爷欢心?」说的是他? 「我知道半年后是爷爷的八十大寿,你和你的弟弟一定是想让爷爷欢欢喜喜过八十大寿,才会答应娶老婆,又想顺爷爷的意,生个小曾孙… …」虽然他总是一脸严肃样,但她知道他是个极孝顺的人,要不,哪有人会答应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当老婆,惨的是新娘在结婚当天还跑了。 齐天威皱了下眉,「谁告诉你这些的?」他自己没向她透露结婚的真正原因,也许是私心隐瞒,但也绝不会编这样的谎骗她。 「是大康说的,他没把话说明,但,我知道。」她吃吃笑,有些男人就是这样,孝顺明明是一件大好的事,可他们却觉得让别人知道会很别扭。 「你知道?」这真是好大一个误会。 他曾经是一个孝顺的乖孙子,但那是国中以前的事,那时幼小无知的他任由爷爷摆布,说话老成稳重,成为大老头身边的小老头——但上国中后,才知当小老头很无趣,况且那年纪的女学生大都不爱沉稳不语的男生,嘻嘻哈哈不正经的男生把妹成功率百分百,他的弟弟天风就把一到三年级的美女正妹全把光,害他恨得牙痒痒,从此,他再也不听爷爷的话。 可惜他的个性已定,要他像天风那样疯癫,他做不到。 其实齐家最疯的人不是天风,而是最沉稳的爷爷,有一回他老大不高兴,觉得全家没人听他的话,一气之下,说要把一半财产过户给谈叔和家庭律师,家里没人把他的话当真,孰料没多久他真要那么做,还好家庭律师和谈叔都是自己人,暗中通知父母来阻挡爷爷。 第九章 他还记得他们一家四口在海陆阁前跪着请爷爷原谅,发誓大家以后都会听他的话,才免除一场财产减半的危机。 但之后他们真的听爷爷的话了吗? 其实也没有,能做到的就做,做不到的阳奉阴违,能拖就拖。 这回结婚娶妻,还是爷爷下了重话,为免重蹈覆辙,兄弟俩只得乖乖履行。 要说齐家谁最孝顺,应该是他父亲齐青云当之无愧,他坚持爷爷只要仍在世,财产全由爷爷掌控,除非是爷爷主动要将财产交给他。 这回爷爷的意思是在他八十大寿当天,齐家财产会有两条去路,一是把财产掌控权递交父亲,二是财产全送给别人,成败因素就在他们兄弟有无娶妻,而现在爷爷又自动加码要抱曾孙,无妨,兵来将挡,能瞒过第一回,第二回自然简单……现在的难题不在爷爷身上,而是她……齐天威盯着她看,她把他想得太美好,这让他有罪恶感。 低头暗忖,想起自己为了公司利益,在商场上耍点小手段在所难免,被他击垮的对手若不是公司倒闭就是远赴异乡重起炉灶,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他从未对这些可怜的对手怀有一丝丝罪恶感。 脸色一沉,自己只不过没向她说明结婚的真正目的,她所说的那个以孝顺为名的终极目标,只不过是她个人一厢情愿的臆测,他并未骗她不是吗? 可为何他心头会笼罩一大坨罪恶的乌云……见他不是很愿意提这事,她也不再多说,「好啦,我不提就是,反正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一定会挺你到底的。」这男人,孝顺自家长辈还怕人知,私底下一定做了很多为善不欲人知的好事。 「其实我……」她的情义相挺让他赧颜,一度冲动欲脱口说出真正的目的。 「啊!我明天一大早要去育幼院,我真的得上楼睡觉,要不然明天我会爬不起来,晚安。」她急冲冲抱着书本跑上楼。 望着她朝楼上飞奔的身影,片刻后,他才喃喃说了声,「晚安。」 「老大,一大早你来这里做什么?」 打了个大呵欠,抓抓脖子,谈大康的眉头皱成一座小山丘。 才七点耶,老大平常八点就起床害他睡不饱已经很没人性,今天更「粗残」,六点半就起床,连早餐都没吃就要他载他来这里……一家育幼院。 突地想起什么似的,谈大康一脸瞌睡虫全跑光,惊得瞪大眼,「老大,你该不会是要……」 坐在车后座的齐天威,望着育幼院门口,犹豫要不要下车,目光被谈大康的惊声给拉回,见他双眼发亮直视他,一时间恍若心思被看穿,平常沉稳的他显得有些不自在。 「我,我只是……」两眼放空,语塞,脑袋全塞满夏静香的身影,连想骂大康多嘴都找不到词。 怎会如此? 他骂大康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何需脑袋……霎时,他暗自惊觉自己除了脑袋,连心头都被夏静香给占满。 接连三、四天夏静香都一大早就出门,他很好奇她早上六点到育幼院都做些什么? 昨天他不经意地问了接送她来育幼院的另一名司机,回说只在车上等没进去,不过他倒是问到了育幼院的地址。 这几天,她和往常一样晚上等他回家帮他开门迎入屋,她就一脸困意回房去睡了,他想和她说说话都没时间,他大可像上回一样让她陪他聊个几分钟,但他不忍心打扰她的睡眠时间,她看起来似乎很累。 忍了三天,他终于跟来,他想看看她究竟在忙什么,每天累得连「晚安」都没跟他说就径自上楼。 他也不是来采查什么,说穿了,他只是……单纯想看她,每晚匆匆一瞥,早上又一大早出门不见人影,他……有种好几天都没见到她的感觉,那是一种……相思! 惊! 自己竟然犯单相思! 「老大,你千万别冲动,这种事,一定要深思熟虑。」 皱眉,睐了谈大康一眼,丈夫来看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干么大惊小怪! 「如果你要领养小孩,不如自己生一个。」谈大康压低声音,「要是夏静香不配合,你可以找代理孕母……」 「领养小孩?」他不悦地眯起黑眸。 什么时候说过要领养小孩? 找代理孕母? 这个谈大康真是会乱出馊主意。 突地想起什么似的,齐天威嘴角微勾,开门下车,谈大康立即跟上。 「你在外头等我,不用进来。」丢了这句话,他一脸神清气爽步入育幼院。 「嗄?我、我不用进去?可,要领养小孩的话,我……我也可以帮忙给点意见——」杵在门外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谈大康抓抓头,老大是在搞什么神秘,连他都不给跟。 「你想领养小孩?」 在育幼院的厕所内,夏静香一手拿刷洗用具,一手抓着水管,见到他来已让她很吃惊,听到他来的目的,更令她不敢置信。 「可是,这里目前没有婴儿。」 她猜,他可能想在爷爷八十大寿当天抱个婴儿给爷爷看、讨他欢心……不过,这样也不对,结婚才半年怎么可能马上生一个小baby出来? 「喔,这样,那算了。」他盯着她看,她每天一大早就是来这儿洗厕所? 「算了?」 「我是说,我本想抱一个真实的宝宝给爷爷看,这样会比较有说服力,但我突然想到我们结婚才半年,怎么可能马上生一个小baby?」他漫不经心解释,其实只是找个借口来看她。 「就是嘛!你该先问我,就不用白跑一趟。」她看了下腕表,「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再回去补眠?」 昨天半夜她下楼喝水,发现他房里的灯还亮着,想他一定还在忙公事没吵他,可是那么晚才睡,为了领养小孩一大早就来,没睡饱,今天工作会没精神的。 「不用。你每天都来这里洗厕所?」盯着她,他发觉自己舍不得移开目光,多看她一秒,心上就多一分满足。 「对呀,这家育幼院有收留身心障碍的特殊儿童,我是早疗服务义工队的一员,本来早上洗厕所的那位义工因为上大夜班没办法来,我就自告奋勇来了,反正我很早睡,早上一定爬得起来。」她露齿一笑,看得出来这真是她自愿的,没一丝埋怨。 「那上课呢?」 「我做完工作去学校还来得及,而且这里到学校有直达车,很方便的。」她叫了声,「天威,不好意思,我不能继续跟你说话,洗完厕所我还得去帮忙喂几个小朋友们吃早餐。」 说着,她蹲下来,刷洗着男生的小便池。 齐天威皱起眉头,虽然这是她自愿也乐意做的工作,但亲眼看她在刷小便池,一股浓浓的心疼不舍充塞他胸臆间……虽然他们是假结婚,但名义上她是他的妻子,是齐家山庄的大少奶奶,是外人口中称羡的贵妇,贵妇们通常都是睡到自然醒,没人像她这么早起还做佣人工作的——眉心紧蹙,大步上前,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往外走。 「天威,你干么?」夏静香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他在厕所门外停下,「明天起,你不需要来,我会另请佣人来打扫。」 第十章 「为什么要请佣人?我可以做,而且我是义工队的一员,这是义工的工作。」 她不明所以。 「你……」说他心疼她? 这话若说出口还真难为情,「你现在是齐家的大少奶奶,如果让人知道你在这里洗厕所,那,爷爷会不高兴的。」 「对耶,我没想到这一点。」夏静香表情有些为难,「不过,这里没人知道我是你老婆,再说,这是做好事,爷爷若知道,他应该不会不高兴。」 「爷爷的脾气古怪,他也许不这么认为。」齐天威眉心微蹙,拿爷爷当挡箭牌还真是不错的办法。 「我不觉得爷爷的脾气古怪,他只是观念比较保守传统,不过好坏他分得清,」她换上一张大笑脸,「我这可是为齐家做公益,维护良好形象,我想爷爷若知情,一定会大力赞扬我的。」 被她大大的笑容给吸引,看傻了眼,他一时间忘了反驳。 见他没再反对,她端着笑容,软声央求:「天威,拜托嘛,不要反对好不好,让我留下来,再说我是读社工系,这是一个很好的实习经验。」 两眼瞅着她,那双端着央求的无辜眼神,软化了他的坚持,前一刻挤塞胸口的心疼霎时转化成满满的溺爱——「如、如果你真想这么做,那,就这样吧!」齐天威心突了下,还不自觉地结巴起来。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真的?」她开心地大笑。 「嗯。」她笑起来真可爱……「天威,你真是个又帅,心肠又好的老公。」欢欣之余,伸手想抱他,赫然发觉自己戴着工作手套,而且洗便池的刷子还握在手中,重点是,他又不是她的真老公,自己怎会得意忘形就想乱抱人家。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缩回手,尴尬一笑,低头退了步。 小失望浮上他心间,眼神黯下,方才那一刻他竟希望她用力抱住他,不管她的手有无套着塑胶手套,不管那支刷过小便池的刷子会不会弄脏他的衣服——若他幼稚点,现在他可能坐在地上,两脚轮流屈弯滑动,大喊着「抱我、抱我、抱我」……「天威,你怎么不说话?」见他低头不语,脸色有些怪异,她颇担心地问:「你是不是反悔了?」 「嗄?」回神,见她盯着他,他不自在轻咳了声,「喔,没有,没事。」看来自己内心也藏有疯癫的一面。 「没事就好。」只要他不反悔,要她做一百件事都无所谓。 想到做事,她还有一堆事没做呢! 「天威,我要去打扫厕所,你先慢走。」 笑着和他挥挥手,她又钻进厕所内刷刷洗洗。 齐天威眉一蹙,啼笑皆非,叫他慢走,她是把这儿当她家,还把他这个老公当客人? 话说回来,他老婆不愧是社工系的学生,爱心、热心十足……怪,他在骄傲什么,她又不是他的真老婆! 等半年后办完爷爷的八十大寿,他就得还她自由任她飞,他也可以找一个真正爱他的女人结婚……心头不知为何闷闷的,沉着一张脸,他缓步离开。 「来,把嘴张开,好好吃、好好吃的稀饭要来喽,哇……小奇好棒喔!」 夏静香和育幼院里一位身心障碍的特殊儿童坐在同一张餐桌,她耐心十足,一次又一次地鼓舞眼前的小朋友,乖乖张嘴把早餐吃下。 「哇,小奇真厉害,一大碗稀饭都吃完了耶,静香姐姐给你拍拍手。」放下碗,夏静香拉着小奇的手,两人一起拍拍手,小奇笑得很开心。 反观餐桌上的另一对,大眼瞪小眼,小朋友把第一口稀饭含在嘴里,有一些还垂下嘴角——「天威,喂小朋友吃饭,你要微笑,要跟他们有互动… …」她见稀饭从小朋友嘴角流出,一点也不嫌脏,抽了张面纸擦掉,笑咪咪地说:「小天,你嘴里的稀饭要吃掉吗?」 小天一脸痛苦地摇头。 「那把它吐出来吧。」她又抽了张面纸准备接招。 一口稀饭含在嘴里近二十分钟,食之无味,它挡住碗里稀饭的路,不如将它弃之,但她还是得教小朋友要爱惜食物,「小天,你看,这些稀饭它们想进去你的肚子让你可以快快长大,你不吃它们,它们都难过地哭了。」 把包着稀饭的面纸丢掉,从齐天威手中接过碗,她拿起汤匙弄了一口稀饭凑至小朋友嘴边,「小天,来,我们不要让稀饭难过地哭哭,好不好?」 小天点点头,乖乖地张嘴把稀饭吃下。 「小天好棒喔,哇,吃了一口稀饭,小天好像有长大了耶!」哄小朋友开心,第二口稀饭顺势入口。 一旁的齐天威见状,大感不解,不敢相信小朋友居然吃「睁眼说瞎话」这一套,他喂了他快二十分钟,他一口都没吃,她才接过手,短短几分钟半碗稀饭已送入肚! 「小天好棒喔,来,张嘴,最后一口稀饭谁都不能吃,只给小天吃好不好?」 她激情地喊着。 见小朋友张嘴吃稀饭,他突然又羡慕又嫉妒,他也好想让她喂稀饭。 喂完小朋友吃早餐,她收拾碗筷,抬眼看他,笑道:「天威,你真是有爱心,如果每个大老板都能像你一样,这些孩子就能获得更多关爱……」 她好开心,昨晚他竟然主动说要加入育幼院早疗服务义工队。 今天一早,将理念化为行动,主动说要跟她一起到育幼院,于是一早他就开车载她来,早餐还没煮好前,他也跟着她一起刷洗厕所,她跟他说不用,但他坚持,还说最近企业主管都卷起袖子洗厕所,修「厕所修炼学」这一门学分。 她也看过电视新闻报导,真的有好多大老板带领主管们亲自刷洗厕所,所以她也不再阻挡他,只不过仍觉得怪,他到底还是个总经理,跟她一起刷洗育幼院厕所令她有些惶恐,而且,他要刷刷他公司的厕所就好,干么舍近求远跑来跟她抢刷育幼院的……但是,能跟他一起洗厕所,还真是甜蜜呢,两人一起出门,一起来育幼院,这感觉像真的夫妻,甜甜蜜蜜地同进同出,心头涌上一丝甜味。 「可我做得不好,连喂小朋友吃饭都……」和她一起收拾碗筷,他自嘲。 「不会,你做得很好,呃,再练习一下下就可以。」她的手自然地覆上他,鼓舞地安慰他,「我第一次来喂小朋友吃稀饭,他们还给我吐了一身。」 「真的?」他假装惊讶,偷偷地反握住她的手,绵绵柔柔的,触感真好。 「对呀,就是那个……」目光梭巡,找到目标,抽手指去,「是小天啦,他不喜欢陌生人,今天他没吐你,一定是你长得太有威严,他不敢造次。」 「噢。」她的手已不在他的掌心里,有些失落。 「我待会载你去上课。」洗好碗筷,他要载她去上课。 「不、不用啦……」她连忙婉拒,见他一脸受伤样,她才说:「我怕被别人知道自己是齐家媳妇,会平添很多困扰……」 「噢……」方才的甜蜜似乎烟消云散,他觉得更失落了。 看出他眼中的失落,她竟觉得有些心疼,「不过……我想只有一次,别人未必会看见你,那就……麻烦你喽!」 第十一章 她一脸笑意,自圆其说,其实很羡慕一些女同学让男朋友载到学校上课,虽然她没男朋友,但她有老公,体会一下被爱人接送的感觉也不错。 爱人……双颊不由自主地发烫,她悄悄别过脸。 「就算有人看见,我也会掩护你的。」 不让她有反悔机会,他欣喜地连忙带着她上车,发动引擎。 他想接送她上下课,这念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是想,强烈地想。 银铃的笑声逸出,她拍了下他的手臂,「这样好像我们在偷情,我是正大光明穿着白纱嫁入齐家的。」 他似笑非笑地睐她一眼,她忙不迭改口,「呃,暂时性的啦。」 一时间,两人同时沉默,车内流转着一股敏感僵凝的气氛,到校之前,谁也没再开口。 【第五章】 「说!那男人到底是谁?」 硬着头皮回到以前住处,夏静香像被审问的犯人遭逼供,审判长高利兰只差没拿刀架在她脖子上。 「他、他是那个……那个……」夏静香吞吐老半天,嘴巴张张阖阖就是说不出话来。 她唇一闭上,嘴角明显勾起了羞答答的微笑。 一早,天威送她去上课,她不知道他所谓的「就算有人看见,我也会掩护你的」这话,居然是行动力兼杀伤力十足——话说,当时他已经很小心把车开过离校约二十步远的地方,她也觉得车子已离开校门口警戒范围,不会有人看见,偏偏,当她和他说再见,正要开门准备下车,却看见有人迎车走来,她惊叫了声缩回座位,他还反射性地用身子挡住她。 似乎还嫌不够,他的唇竟神准地朝她唇上贴住,可能是想男女朋友在车上接吻,一般大学生都会识趣地不来打扰,但偏偏来人很不识趣,她凑近一看,发现是她,便很用力地敲车窗,仿佛她是被色狼拖上车性侵,来人奋力想敲破车窗,营救她这个手无掐狼之力的小红帽……那个不识趣的人,就是眼前这位逼问她大狼身份的高利兰。 「静香,你、你真的和男人在车上打……打啵?」被召回来一起拷问小红帽的李包恩,不敢置信地瞪大惊恐双眼。 静香这么乖,根本没交过男朋友,怎么可能和男人在车上……不可能、不可能! 夏静香低头不语,犹豫着要不要招供。 「一定是利兰看错了对不对?」 「我当场把她从车上拖下来,我会看错?」高利兰低咆。 说到此,夏静香埋怨地看了高利兰一眼。 她知道她是为她好,怕她被坏人欺负,可是,天威不是坏人,他是她的合法老公,再说,如果利兰没鸡婆拉她下车,说不定他和她会吻久一点… …哎哟,她在想什么! 好害羞! 总之,当时她催促天威快点走,才没让利兰把他的皮给剥了,又以快上课逃过一劫。 但该来的躲不掉,为了审问她,爱钱的高利兰晚上请假不打工,call她回来,她若不回来给个交代,这女人绝不会甘休的。 李包恩倒抽一口气,「静香,你真的在??一辆很高级的车上和一个看起来很有钱的男人……你该不会——」 「被富商包养?」李包恩说不出口的话,高利兰接腔,怒瞪着眼质问。 「我没……有……」她话头坚定,话尾、心虚。 天威算是富商没错,他说过一个月要给她十万块当生活费,她拒收,不过他还是塞给她,说她若不收他心会不安。 她勉为其难收了,便考虑要用他的名义把那十万块捐给育幼院,但他听她这么说就先捐了一大笔钱给育幼院,于是她转而评估捐给其他社福单位,不过,那笔十万块现今还安稳地躺在她的户头就是了。 再说,她和天威是假结婚,所以,她现在的状况也算是被富商包养? 这感觉有点……不是很好。 「有,还是没有?」高利兰的目光犀利地一闪。 「没、没有啦。」拨开她的手,夏静香走向沙发坐下。 「夏静香,我警告你,我可不许你去当有钱人的地下情妇,你如果真那么做,从今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我可不想有个丢人现眼的朋友。」高利兰指着她,咄咄逼人地警告。 「我没有当有钱人的地下情妇。」夏静香细眉微蹙。 「最好是这样。」高利兰趁机又问:「那早上那个男人是谁?」 「他、他是齐家的……司机,对,他是司机。」她想暂时还是别说的好,万一假结婚的事张扬出去,那齐爷爷可能会很伤心,天威的立场也会很为难。 「司机?骗谁,齐家司机不是那个谈大康。」 「齐家又不只一个司机。」 「所以,静香你和齐家的司机在谈恋爱?」李包恩终于听懂了。 夏静香缓缓地点点头,「对、对啊。」 高利兰狐疑地看她,「他一个月的薪水多少?」 「嗄?这个,我不是很清楚。」 「你没问清楚他一个月领多少薪水,还敢和他交往!」高利兰气急败坏站起身。 「为什么要问?」夏静香肩一缩,一张小脸惊慌失措。 「对呀,为什么要问,小亚她也没问我月薪多少,她就答应跟我交往了。」李包恩喃喃道。 「阿包,你跟小亚在交往?」这下换夏静香吃了一惊,「你不是想和小亚的同学交往吗?」 「别提了,那个恐龙妹,以为自己多漂亮,卸妆后活像恐龙化石。」前一刻还气得跳脚的高利兰,提及这事,忍不住插嘴说道:「小亚比她漂亮一百倍,我要是男的一定选小亚,才不会选那个脑残妹。」 李包恩憨憨一笑,「对呀,以前不知为什么没想追小亚,一心只想要小亚的同学当我的女朋友。」 「你这是人在福中不知福!」高利兰轻啐了声。 人在福中不知福,夏静香扪心自问,有有有,她知福惜福,她很珍惜现今所拥有的一切。 敲电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夏静香纳闷地望去,只见高利兰不疾不徐地说:「夏静香,你要给我和阿包一人五百块。」 「为什么?」 「你害我们两个晚上都没打工、没加班,当然要赔偿我们的损失。」高利贷的妹妹又现身了。 「喂,又不是我叫你不要去,我也很不想回来被逼问……」眼前这个找借口吸干人血的室友,和刚才义正辞严说不准她当有钱人地下情妇的人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不用给我,我等一下马上回去机车行,老板他不会扣我加班费。」李包恩摇摇手。 高利兰揶揄道:「看看吧,小亚真的是你的福星,你和小亚交往,她的舅舅就把你当自己人,偷跷班都不会扣薪水。」 李包恩呵呵傻笑,「没事的话我要赶快回去,老板叫我要认真工作存钱开店才能娶小亚。」 「去去去,不索赔偿金,我可是不会手软的。」李包恩前脚才走,高利兰马上伸手要钱,「五百拿来。」 「我现在没钱。」 「那正好。」 「嗄?」 「叫那个谈大康拿来给我,那小子一直想约我吃饭,钱让他明天中午拿来给我,顺便请我吃饭,我要吃贵的,他如果想请我吃路边摊就不必来了。」 「明天中午,那五百块……要算利息吗?」夏静香谨慎地问,莫名其妙被敲了五百,她绝不可能再付利息的。 第十二章 不过,之前大康央求过她,要她帮忙约高利兰,她一方面担心大康把她假结婚的事说溜嘴,另一方面利兰又要上课又要打工,哪有时间和他约会,她一直推托,这回既然是高利兰主动提约,她就做个顺水人情。 她想,高利兰一定是想问大康在齐家当司机一个月薪水多少,这个利兰嘴利心利,但心中还是挺关心她。 高利兰心一揪,该进她口袋的钱,她向来不让人欠隔夜的,但如果现在让谈大康送钱来,静香也在,她怎么盘问他,好吧,为了知道真相,牙一咬,忍一下,破一次例,明天再收钱。 「这次就算了,但下次不可以这样。」深吸一大口气,要和自己的钱分离一夜,真会害她得相思病。 「没有下次了,」夏静香越想越呕,「哪有叫人家回来,还要我赔偿你打工费的道理。」 「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如果早上我问你的时候,你就马上回答我,也不用害我揪着心拖到晚上,没去打工会要我的命,这点你很清楚的不是吗? 」 「好,以后你打工时间,就算call我一万次,我也绝不会笨得跑回来。」还说得理直气壮,恶人先告状! 「反正我如果为了你的事心烦没去打工,不管你有没有回来,都要赔偿我精神损失。」 「高利兰!」这也太得寸进尺了吧! 「好了、好了,肚子好饿,我们去吃面。」 「别想叫我请你!」她先发制人,免得有人得陇望蜀、软土深掘。 「不如叫大康现在来请你吃饭。」 「不行!」 「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一定有鬼。 「因为晚上我不吃大餐,再说,他是要请我吃,跟我约会,你来插什么花!」 夏静香狐疑地看她一眼,约会? 最好是这样! 「走吧,吃面去。」 「我不……」 「各付各的,不会让你吃亏的。」 松懈心防,夏静香莞尔。 想来她们还真无聊,老是为了谁请吃面的事玩起攻防战,就怕一不注意害自己吃了亏,想想,不过就是几十块,干么计较这么多? 这一切都拜高利兰所赐,和她生活在一起,若不斤斤计较,荷包一定天天被榨得精光——走在后头,夏静香的嘴角高扬,方才这个只爱面包不要爱情的女人,居然提到「约会」一词,大康约利兰是不是想约会她不知,但利兰似乎早将它归类在男女朋友约会那一类。 说到约会,她和她老公似乎还没正式约会过……如果约在外头一起吃个饭,算是约会,那,不如明天中午她也来和天威约个会好了。 约会耶,嘴角的笑容沾上蜜一般甜,羞答答。 「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 「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 夏静香没想到她和齐天威默契这么好,同时间说出这句话,她没向上天许愿,居然会发生这等奇迹事,她才想要约他一起去约会吃饭,他竟然一语说中她心中事。 早知道他要说,她就不开口,要说出约他吃饭这话,她可是踌躇好半晌,鼓足勇气才启口的,从昨晚一直到现在,终于在停下刷洗小便池,不经意和他对上眼时,一鼓作气说出来。 是的,她和他默契十足的地点是在育幼院的厕所内,两人都戴着口罩,手上都拿着刷子,想来还真是不浪漫,但,光是能和他心灵相通这点,就算掉进化粪池里她也没一句怨言,身体弄脏洗一洗就干净,两个人能灵犀相通,这可是很难得,结婚一、二十年的夫妻都未必有。 于是,下午没课,两人约了一起吃午餐,为免高利兰又突然冒出来,她告诉他要自己过去餐厅,但他说订的是预约制的餐厅,需他带路,况且他从公司过来正好顺路载她一程。 站在校门外左右张望,就怕遇见熟人,更怕遇见昨晚逼供不成的高利兰,这下要让她再逮到,若不问清楚两人关系她绝不甘休的。 左顾右盼,纳闷着他该不会忘了午餐之约,又或者公事忙一时走不开,想打手机问他,一辆小绵羊机车突地停在她面前,发愣之际,一顶安全帽已送至她手中。 「天威?你哪来的机车?」看清楚是他,她震惊不已。 「先上来,等会再说。」 「好。」 戴好安全帽,坐上机车,骑了一小段路后,后头传来轿车的喇叭声,红灯亮车停下,以为是他挡到轿车,一回头,却看见方才她一直想躲避的人就坐在车里,冷笑地和她挥手。 「利兰……高利兰?」夏静香恨不得自己戴的是黑色全罩式的安全帽,脸没露出来,高利兰也未必认得出她来。 但她倒是认出来,开车的人是谈大康,而那辆车是天威的座车——绿灯亮,小绵羊一鼓作气往前骑,大车性能再好却被塞在车阵中。 顺利甩掉也要午餐约会的另外两个人,夏静香没有一点开心,反倒「刘咧等」。 朴直的谈大康绝对不是高利兰的对手,他绝对会傻乎乎地供出实情。 在预约的餐厅里等上菜之际,夏静香水汪汪的双眼直盯着齐天威,眼神中充满崇拜和佩服。 这年头,要找到像她老公这么好的老板,绝对再也找不到! 一样是午餐约会,他居然把车让给司机用,自己则骑司机的小绵羊机车。 「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看我?」打从一坐下,他就发现她两眼没离开他的脸过,以前若有女人这么盯着他傻看,他会觉得厌烦,但现在他却喜欢被她目光紧黏着的感觉,他嘴角微勾,内心充满喜悦。 「那个……」她瞬也不瞬的双眼眨了下,困窘一笑,「我是在想你的肚量好大,把车让给大康,自己却骑小车。」 「这只是各取所需,和肚量没有关系。」他淡然一笑。 「嗄?」 「我们来的这家餐厅位于小巷,车子进不来,骑机车刚好能停在楼下。」他解释,「再者,我原以为骑机车载你,就没人会对我的身份感到好奇,也就不会造成你的困扰,没想到那么不巧又遇到你的室友。」 提及此,她双眉攒起,「不知大康会不会托出实情?」极有可能,她认识的朋友中没人能招架得了嘴利心利的高利兰。 见她一脸困扰,他问:「要我打电话下令大康封口吗?」只要能抚平她眉心间的皱褶,任何事他都愿意做。 心一突,自己似乎越来越将她当真老婆看待。 他不知这样是好是坏,但现下的感觉愉悦快乐,他挺喜欢这样。 「不用了吧。」她一脸苦笑,想也来不及了,以高利兰套话的高超手段,除非是她没了兴趣不想管,若她想知道的事,就算要拿铲子挖到地底三万尺她也会咬紧牙关死命将秘密挖出来。 「你的室友会把这事说出去?」瞧她紧张的,「这个,我也不确定。」也许给个封口费会比较安全些,但那之前,她可能会被骂个臭头,想到昨晚高利兰咬牙切齿不准她当有钱人的地下情妇……不知高小姐是对有钱人还是情妇有偏见,或者两者都有,万一她知道她现在的身份,不知道会不会把她五马分尸? 「要我跟她谈谈吗?」她眉心的小丘一直存在,显见这事让她极困扰。 第十三章 「不用、不用,要死我一个人死就好。」 「嗯?」 「不是,我是说,我会搞定她的。」她勉强挤出笑容,「我的室友其实都是……好人,呵呵。」说得连自己都觉得心虚。 「有问题,随时跟我说。」齐天威轻轻点头。 她微微一笑,他人真好,虽说她是在帮他,但他帮她的地方似乎比较多,光是主动陪她去扫育幼院的厕所,就让她感动不已。 主厨上沙拉后,为免搞砸她和他的第一次午餐约会,将扰人的问题暂抛脑后,她竖起食指好奇地低声问:「这里,只有一个人?」 「你,看不到我?」他微哂,知道她提的问题为何,但就是想和她开个玩笑。 开玩笑? 他心一震,自从进公司担任总经理以来,他没说过一句幽默的话,每天都板着严肃面孔随时应战,和她在一起,他的笑容变多,现在居然又心血来潮说出玩笑话语… …看着她单纯的笑脸,他唇角微扬,有她在身边,他的世界每天都高挂着露出大大笑容的太阳。 「嗄?」她愣了下,因他唇角的笑容失了神,察觉他在逗她,瞪他一眼,随即跟着笑。 他老是板着脸,没想到他也会开玩笑。 「这里是预约制的餐厅,没有服务生,只有主厨一个人,上菜速度不快,客人得配合他,你可别小看他,他可是法国蓝带厨艺学院毕业的。」他回复一本正经样。 她悄声说:「从外头看,这里和一般的公寓住家没两样,但一走进来,哇,布置得真漂亮舒适。」 这屋内的布置摆设像餐厅一样,但少了商业色彩,多了家的温馨感觉,天花板上的波浪布幔,角落的花花草草,和一盏盏晕黄小灯,让人一进来就像回到家,心情都放松下来,难怪连他这个大企业的总经理都喜欢来。 「一般人要预约用餐,通常要一个星期前他才会接。」 「那你?」她一脸纳闷,他不是今天早上才约她的? 「我是主厨认定的vip,三年内可以破例一次当天预约用餐。」他微微笑着。 主厨脸上没太多笑容,八成是一早去采买食材,回来后马上准备料理,这和他的慢步调风格不符,他老大心情不太爽,但他既然答应,就一定会做好,这是齐天威挺佩服之处。 「你,为我破例?」三年才一次,她真是荣幸,心湖的涟漪一圈一圈地扩大。 「你值得我这么做。」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因为,你是我老婆。」 闻言,她反射性地瞪他一眼,又在开玩笑了他! 上完主菜后,主厨告知他要睡觉去,一个钟头后会醒来,若他们等不及就自动走人,若能等,后续的甜点和饮品他会一一端上。 夏静香傻望着潇洒进入厨房关上门的主厨,齐天威则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好随性的人。」她啼笑皆非。 「这样不错,我很羡慕他。」若是遇到刁钻的客户,也能像这样不管后果掉头就走,他的人生会有很多爽快的经验。 「地球上可能有一半的人都很羡慕他。」她轻笑,头一回看到有老板率性地丢下客人大剌剌说要去睡觉。 「这样也好。」 「嗄?」 「趁这机会,你来教我喂小朋友吃饭时,应该如何和他们互动。」他一脸正色的模样下,藏着坏心思。 他承认,自己假借学习之名,行和她互动之实。 「没问题,我教你。」她眼神带笑柔柔地看他,内心感动不已,「天威,你真有心。」 他喜欢她这样看他,目光镇定地,察觉她一个人在唱独脚戏,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这样呀……你要适时地哄小朋友,这饭好漂亮好好吃,是你见过最好吃的饭……」她手握叉子,上头叉了一块肉,那肉,一直在她面前,未如他所想那般,送入他嘴里。 「若小朋友还是不吃,必要时,你就把饭吃下,装出吃了饭很快乐的表情,引诱小朋友吃饭。不过基于卫生,你要记得换汤匙。」 「卡!」她说得眉飞色舞,他却突然当起导演喊停。 「嗄?」她不明所以地愣望,「我解说的不好?」 「你说得很好,但是……」坏坏地笑了笑,他端出诚意十足、虚心请教的表情,「如果能实作,我想我会比较快进入状况。」 「也对。」有练习对象,的确能较快上手。 「那明天早上我们去育幼院,我一边喂小朋友,一边教你。」 「呃,不……这样太慢,反正我们有一个钟头的时间,不如就现在练习。」他强烈建议。 「现在?可是没有小朋友。」 「你,就暂时把我当小朋友吧!」 张嘴,愣了半晌,见他不是在说笑,她的脸蛋霎时染上嫣红,不过,一刻钟后她就玩得不亦乐乎——「小威,来,张嘴,吃下这块肉,以后你就会像天威哥哥一样当上总经理……什么?你不想当总经理要当总统,好吧,想当总统要吃两块肉喔。」 「小威,乖喔,你看这块肉又香又多汁,它跟静香姐姐说它只喜欢小威,只愿意给小威吃,不想给别人吃,来,啊,赶快吃了它,不然会被其他小朋友抢走,肉肉就会很伤心地哭哭。」 夏静香面带笑容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肉,一块一块送入齐天威嘴里,动作虽不快,可一转眼盘子已清空。 好玩归好玩,喂他吃牛肉的同时一种幸福感在她心头泛开,此刻,她觉得两人距离一下子拉近,甜甜蜜蜜地喂食,好像是真夫妻。 「没了耶。」 她的视线落在他前头那盘原封不动的牛排,仰手欲将它端过来,却遭他制止。 「我、我是要切给你吃的。」怕他误以为她是要跟他抢食物,她解释着。 他摇了下头,嘴角勾着一抹笑,「你教我那么久,我来现学现卖,让你验收成果。」 纳闷地看着他,弄不清楚他想做什么,呆呆地看着他切牛排,带点稳重的七分笑容挂脸上,她只听见他说——「小香,乖,张嘴,把肉吃下去,以后你就会嫁一个很疼你的老公。」 醉倒在他迷人的笑容里,听到他说张嘴,她就乖乖地嘴微张,一块肉送入她嘴里,恍然清醒,边嚼边想着他方才说的话——「来,吃下第二块肉,以后你就会嫁入豪门当大少奶奶。」他不住窃笑。 明知被调侃,白眼都送他好几回,最后,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张嘴,乖乖吃下送至嘴边的肉。 不吃白不吃,还有,她现在是豪门的大少奶奶没错呀,况且,她也真有个很疼她的老公,可以的话,她要吃光碟中的牛排,让他金口所说的玉言全成真。 双眸羞怯低垂,她在心里偷偷祈祷,让这一刻的浓情蜜意一直延续下去,延至半年后,一年、两年、三年……甚至是十年二十年——「小香,这块肉在说话你有没有听见呀?」这回,他没把肉凑至她嘴边,手只伸至桌面中央处。 「它说什么?」她笑着问,配合地肘抵桌面,两手托腮,眨着天真水眸。 「它说,」他深情款款地凝望她,低沉嗓音自喉间逸出,「希望我们俩,一起吃下它。」 第十四章 凝视他那一双不似在开玩笑、反倒蓄满浓情的黑眸,她杵着不动,双眸瞅着他。 「你,愿意吗?」见她始终盯着他,未表态,他再次低哑着嗓音问。 心头悸动,水眸低掩,她轻轻点了头。 就这样,他们第一次真心接吻,就在老板去午睡没人顾餐厅的桌上,他的身子向前倾一分,她端着卜通的心跟着往前,目标是桌子中央叉子上头那块牛排——还有,彼此的唇。 【第六章】 夏静香觉得自己一定是受了报应才会被车撞,不良于行,只能躺在白色病床上。 是报应没错,今早她装贤慧,特地拿起熨斗想帮他烫衬衫,结果那件名牌手工衬衫被她烫了个大洞,他还笑笑地说无所谓,反正有外套罩着,没人会发现后面有个洞,再说衣服有个洞,穿起来比较凉,冷气可以调高一度挺符合节能减碳。 为了安抚她,他真的穿上那件破洞的衬衫,套上西装外套,高高兴兴地去上班。 今天他有个重要会议要开,没能陪她去育幼院,她自己搭公车前往学校,一路上都在担心他穿那件破衬衫不知别人会不会笑他,脑袋满是懊恼加烦恼,红灯绿灯傻傻分不清,在斑马线上一辆计程车的车头热情拥吻她的左脚,于是她逼不得已跷课来到这儿「度假」。 一早,齐家山庄的大人都来过,她一个一个拜托,请他们不要告诉天威她受伤住院的事,因为他今天有重要会议要开,她不想因自己这点小伤让他分心,不过下午大康来看她时,说天威已经知道了,因为每件事都得向老大报告,以示忠心。 大康还载来高利兰和阿包,前几天利兰得知她假结婚,连环叩她回去,一见面便指着她好半晌说不出话。 她以为那女人要发飙,骂她随随便便答应陌生人和人家结婚,没想到她未语先笑,而且还是狂笑,对她嫁给齐家大少爷赞誉有加,还对她这个齐家大少奶奶猛献殷勤,又是倒水又是槌背,嘘寒问暖,只差没帮她做脚底按摩。 她当然知道刻薄女为何会变成玛丽亚,为免玛丽亚失望,她再次强调自己是「暂时性」的齐家少奶奶,没想到玛丽亚立刻换上刻薄女面孔,骂她怎会那么笨不知变通,只要把「暂时性」变成「永久性」,她就可以当一辈子的齐家大少奶奶了! 一辈子的齐家大少奶奶……夏静香闭目沉思,高利兰强烈的建议,她早想过,但若她有这个念头,一定是因为爱他、想和他共度一生,绝不是因为贪图齐家财产。 一阵敲门声响起,下意识地扬起笑容,「请进。」 见到来人,笑容微敛,不是她预料中的人。 「大少奶奶,我给你送晚餐来了。」来人是齐家老总管。 「谈叔,我吃医院的餐点就好,不用特地从家里送来,而且还麻烦你亲自来一趟,真不好意思。」夏静香歉然笑着,「你让大康送来就好。」 「是老太爷不放心,他要我亲自来一趟,回去再向他报告你的状况。」谈孝把餐点交给特别看护。 「我没事,麻烦谈叔代我谢谢爷爷关心。」 「你看起来气色还不错,不过应该很痛吧?」谈孝盯着她脚伤处。 「是还会痛,不过没事。」她微笑。 「小伤而已,别让爷爷为我担心了。」 她和谈总管聊了一会,他问她有无其他需要尽管说,她摇头说没有,他便说要去找医生,不打扰她吃晚餐。 见他要离开,她急忙唤住他,「谈叔……」 「大少奶奶,有什么事要吩咐?」 「呃,那个……」她想问天威是不是还在忙,大康都告诉他她在医院,照理他应该会来看她,要不也会打个电话,可是,他连电话都没打。 谈孝脚步移回床边,「大少奶奶,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吩咐。」 「我……」张口却犹豫了起来,她想他一定是很忙,忙得连电话都没空打,其实自己也不过就是一点小伤,她在这儿有人伺候得好好的,可他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暂时别烦他好了。 淡然一笑,她改口问:「我是想麻烦你问医生,明天可以出院吗?」 「明天?恐怕老太爷不准,不过我还是会帮你问一下医生。」 「谈叔,谢谢你。」 谈孝离开后,特别看护端上晚餐,她没什么胃口,吃一口停了好久才又举箸吃第二口,心头揪着,想他,不知他吃晚餐了没? 埋首桌前,办公室内传来玻璃杯打破的声音,齐天威原本蹙起的眉头登时皱成了一座小山丘。 「总经理,对不起。」 「方秘书,你今天……有什么事?」略抬眼,对上一脸歉意的女秘书,齐天威不解地问。 做事向来条理井然的方秘书,今天状况连连,打破杯子算是小事,下午还摔坏他的手机,搞错拜访的客户,害他今天的行程一拖再拖,现在都已是晚上八点,他还不能回家。 不知静香吃饭了没,这几天她都等他回家才吃晚餐,七点左右他打电话回去,仆人说她不在家,他想可能学校有活动她才会迟归,没打手机怕打扰她,不知现在她回家了没? 视线移向桌上的电话,他再打一回,让她先吃晚餐别等他,免得饿坏肚子。 「总经理,我……」见上司的目光落在冰冷的电话上,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方雨兰心微痛,猜到他心所想的,她忙不迭制造另一波吸睛意外, 「啊,我的手……」 正拿起话筒欲拨天威园的专线,听到她的叫声,停下手边的动作,他上前关切,「怎么了?」 「没、没事。」拿面纸盖住被玻璃碎片割到的手,方雨兰佯装没事,蹙眉,笑得微苦。 以退为进,装没事,更能博得总经理的怜惜,她跟了他三年,他的个性她大抵摸得清楚。 「看起来挺严重的。」瞥见面纸染红,伤口定不小,「我送你去医院……」 「总经理,不用,我……」 婉拒之际,一阵敲门声响起,谈大康推门进入,惊诧地问:「老大,你怎么还在公司?」今天老大搭高铁南下,下午放他假,他载新女友和她的室友去看大少奶奶,被敲了一顿晚餐后,绕过来公司发现老大还未下班,纳闷之余急冲冲跑上来。 照他的观察,这两天老大和大少奶奶感情迅速发展,为了爱妻不到七点就冲回家吃晚餐,知道大少奶奶受伤住院,老大的反应应该是火速冲到医院帮大少奶奶「呼呼」受伤的脚,但看这情势,他老大好像还没去医院——这可不行,他的新女友高利兰小姐交付他一个神圣的任务,要他无论如何都得让老大和大少奶奶成为一对真夫妻,要是做不到,以后他就没机会让她敲竹杠,不,是请她吃饭。 「你来得正好,先送方秘书去医院,她的手流血。」 「方秘书?哇,流很多血耶。」 「快点送她去。」 「好。方秘书,你小心走……」谈大康回头问:「老大,你不一起去?」 「我直接回家,你不用再来。」他收拾桌上未审阅的卷宗,打算等他们离开,立即飞奔回家会娇妻。 「嗄?」谈大康不明所以地问,老大也太冷静了。 「老大,你去过医院了?」 第十五章 齐天威有些不耐烦,「我去医院做什么?」 「大少奶奶她……」 「啊,总经理,对不起!」谈大康才起头,方雨兰马上接腔,「下午你和客户谈事情,我接到大康的来电说大少奶奶车祸受伤住院,因为我不小心把你的手机摔坏,心头一慌就忘了这件事,总经理,对不起。」 「原来是这样,我就想老大怎么会这么镇静……」 「静香出车祸?」齐天威激动地问:「什么时候的事?她受很重的伤吗?」 「早上去学校的时候被计程车撞到,她拜托家里的三巨头别告诉你怕你担心,不过我还是告诉了你……」 「在哪家医院?」抓起车钥匙,齐天威急吼吼地问。 谈大康报上医院位置后,齐天威头一回在公司大楼上演狂奔记。 愣了半晌的谈大康,回神后咧嘴笑。 老大这反应才算正常嘛! 「大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方雨兰幽幽地道,光看总经理闻讯后的反应就知他的心不在她身上,早飞向那个「假妻子」。 连个假妻子都不如,她方雨兰真是悲哀,难道只因她大总经理两岁,就真的没机会和他相恋? 他连找假新娘都不曾想过她,她很愿意帮忙的,只要他开口她一定答应,这点他很清楚不是吗? 「不,方秘书,我想你一定是太累了,我绝对不会怪你,老大应该也……不会计较这事。」谈大康不确定,但有件事他一直提心吊胆,「对了,方秘书,老大和大少奶奶的事,你没告诉别人吧?」 他谈大康全身从头到尾都是优点,就是这张嘴不牢靠,不过他也不是会乱放炮的人,因为方秘书是个做事谨慎、脾气好、人缘好的大姐姐,老大结婚那天她似乎替上司高兴喝多了些,他奉命送她回家,途中,感觉她心情不好,又特别关心新娘的事,他想方秘书是自己人,便把假结婚的事透露给她知。 「没有,我没说。」方雨兰淡淡回应,但脑里却有了想法。 「当然,我相信你,你的手还一直流血,我们快点去医院,小心。」 「天威,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带来困扰了?」听着病房外闹哄哄的声响,夏静香一脸歉意。 昨晚他赶来医院,不巧那时正好系上十多个同学一起来看她,又非常不巧的是,其中一个同学就是当初请她去家里帮忙喂猫,家住齐家山庄附近,那一带的人即使没见过齐大少本人,也会从报章杂志关切齐家新闻,这几年齐家露面的人就属天威最频繁,想不认识他都难! 她的同学自然也认得他,她本想说他走错病房,谁知他一脸紧张又满脸关心地上前抱住她,害她想搬台阶给他下都搬不了。 齐家大少来探病已让她的同学震惊不已,没想到他当着一票人的面,再丢出一颗震撼弹——「谢谢你们专程来看我老婆……」此话一出,把在场的同学吓得眼歪嘴斜,连她都吓傻了,大家就在瞪着牛眼的状况下,无言地道别。 难杜众人悠悠之口,才隔了一夜,闻讯前来的媒体记者像赶来开轰趴一样,热闹滚滚。 先前结婚,因齐家未公布她的资料,媒体记者虽好奇,但千金名媛的新闻够多,几天后也就淡忘了这条新闻,这会资讯曝光,尤其她又是在学生,更引起他们的好奇。 「这话,是我应该向你说的。」握着她的手,他一脸懊悔,「对不起,昨晚我太欠缺考虑。」 昨晚得知她车祸住院,他紧张焦急飞奔至医院,见她无大碍安心之余,瞥见一大票同学来探望她,他这个老公当然是万分感谢,真情流露,未多加思索便说出「谢谢你们专程来看我老婆……」这话。 自小,在爷爷调教下,他说话都是谨言慎行,三思过后才会出口,可昨晚,听到她车祸受伤住院,他的理智全飞了,未考虑到自己真心诚意道谢的后果。 「以后你在学校,可能会有很多困扰。」都怪他,一时情不自禁。 「没关系啦,不过这阵子你可能会被媒体记者纠缠。」她不担心自己,反倒替他感到为难,毕竟娶到一个「在学生」,媒体记者好奇度破表,绝不可能轻易放过这条新闻。 「我无所谓。」他习以为常,「再说,公关部和秘书会帮我挡。」 「那个方秘书人真的好好,给我的感觉像秘书界的志玲姐姐。」提到秘书,她频称赞。 昨晚方秘书自己手受伤,把手藏在后头不让她看到,反倒柔声细语关心她,还为自己疏忽忘了向上司禀报她住院一事,频频致歉。 听方秘书说话,如沐春风,她真的是一个气质好、脾气好的大姐姐。 「方秘书人的确很好。」他淡笑,只是昨天她突然失常,尤其静香住院这件重大讯息居然未告知他,让他对她的工作能力打了点折扣。 谈话间,谈孝自病房外闪了进来,面色颇凝重。 「谈叔,那些记者还没走?」 「大康请他们到医院门外等候,可是大部分记者还是不愿离开。」谈孝皱着眉头续道:「大少爷,有些记者在询问你和大少奶奶是不是……假结婚。」 夏静香心一突,纳闷不安地看向齐天威,「怎么会……」昨晚他表明的态度那么真诚,连她这个当事人都以为自己是他的真老婆,系上同学不可能怀疑。 齐天威倒是不以为然,握着她的手,「放心,记者就是这样,总爱做一些无聊的揣测。」 「谈叔,有哪几家的记者退到医院门外等的?」齐天威突然问。 谈孝缓缓道:「只有……一家。」 「那好,请在医院门外等候的那家摄影记者进来。」 夏静香和谈孝不约而同地惊望他,但他胸有成竹的模样,扫除他们的疑惑,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他像一座山,能为她挡风遮雨,让她安心依靠。 「齐总经理,你觉得我们有必要这么高调吗?」趴在温暖宽阔的背上,夏静香羞得将头埋在他的肩上。 前晚他才让一家媒体记者进病房拍他们甜蜜亲吻的照片,今早她要出院,明明自己可以走,也可以坐轮椅,他却硬要背她,从病房到搭电梯,从电梯到医院门口,他们这对男背女,夫背妻的二人组,像强力胶狠狠吸住所有人的目光,扫地的欧巴桑还特地放下扫帚,给他拍拍手。 「你还不能走,我当然要背你。」他面带微笑,一副乐陶陶的模样。 「谁说我不能走,我可以。」她轻声反驳,她伤得又不重,一开始是因脚上有伤,很痛不敢走,现在伤口已不痛,要走要跳都没问题,虽然爷爷要她继续住院,可一来她真的觉得没必要浪费医疗资源,二来她住院他每晚都睡在病房陪她,心里虽欢喜甜蜜,可他睡不好她很过意不去,也很心疼,尤其隔天他还得上班,精神不好,哪能应付一整天的工作,所以她向爷爷求情,爷爷考虑了下,最后还是应允。 一早,她催他去公司,出院一事谈叔和谈大康会处理,可他却坚持陪她回家,早知道他会一路背她下来让她羞得脸蛋通红,说什么她都会赶他去公司,不让这件窘很大的事发生。 第十六章 饶是如此,他贴心的举动还是令她心头暖暖的、甜甜的。 前晚他们甜蜜亲吻的照片只有一家新闻台独得,其他未拍到照片的媒体不气馁,成日在医院外守株待兔,这会终于等到他们想要的画面,相机快门喀喳、喀喳地响,她还听到有记者叫她抬头挥挥手——她躲都来不及,还挥手咧! 感受到她的窘迫,他放她下来立刻掩护她上车,自己随后进入,并叫大康快点开车。 「老大,你今天怎不让记者拍你和大少奶奶的照片?」谈大康偷笑着。 那照片一刊,轰动商界,这几天他好忙,好多商界大老板的司机都打电话来跟他哈啦,还忍不住揶揄他,是说,的是他家老大又不是他,只能说是他这个司机托老大的福……与有荣焉吧! 才躲过一劫,尚松口气,双颊又红烫,她捂脸躲进他怀里。 「多嘴!」 齐天威不悦地瞟了驾驶座那颗后脑勺一眼,伸手搂住窝在怀中的小绵羊,她在窘困之际下意识地躲进他怀中,代表她认定他是一座合格的避风港,值得她依靠,这令他内心无限欢喜。 轻抚她的秀发,凝视她的黑眸流露真情,长这么大,他头一回愿意并懂得如何呵护一个女人,是真心的,没混杂任何一丁点外来因素——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谈大康整个人起鸡皮疙瘩,如果现在不是大白天,他大概会以为自己载到鬼了,一个长得和他家老大很像的鬼。 后座那个露出偶像剧男主角脸上才会出现的温柔表情,真的是他家那个从小到大人称小老头,不管对男对女皆不苟言笑的总经理老大? 有鬼! 真的有鬼! 「天威,你看,有只乌龟爬上岸了。」勾着齐天威的臂弯,夏静香惊喜地指着一只从水池爬上岸的乌龟。 今天她刚出院,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待在家,无聊得发慌,不知是否心有灵犀,他破例下午四点多就回到家,知道她在屋内闷了一整天,特地陪她在园中散步。 以往她自己也在天威园的园中散步过。 今日有他作陪,感觉特别不同,连看只乌龟上岸都令她惊喜万分。 「它大概也想跟我们一起散步。」 「看来它今天也提早下班。」水眸微抬,她促狭道。 他睐她一眼,作势要抓她,早有准备的她,拔腿就跑,但脚伤刚好,跑没几步就跌在草地上,追上来的他煞车不及,直接扑上她,还好先落地的两手撑住身体,没重压她。 她翻转过身,与他四目交接,一整天思念的情绪在胸臆间翻腾,俊脸缓缓靠近,火热的唇即将贴上微启的朱唇之际,她眼尾余光突地瞥见离她不远处有个灰黑色圆形物体在移动——「啊——乌龟!」吓得挪开身,她惊吓坐起。 「哪来这么多乌龟!」他啐声,原本花容失色的她,噗哧笑出声。 两人坐在草地相视对笑,仆人送来晚餐,他抱起她一起进入屋内。 她不再反抗,反而习惯像个公主一样让他背、让他抱,过两天脚伤完全好了,他若是不再抱她,说不定她还会埋怨呢! 「又是鱼汤!」看见桌上的汤,她忍不住哀号。 「喝鱼汤对伤口复原有说明。」这几天谈叔挂在嘴边的话,成了此刻他哄她喝汤的台词。 她一脸俏皮地抬高脚,噘噘嘴,「已经没伤口了。」 鱼汤本来很好喝,她也很爱,可是连续一个星期的中餐、晚餐都喝鱼汤,任谁看了都会举白旗投降。 「这个月的最后一碗鱼汤,我保证。」他贴心地舀了一碗汤哄她喝。 「不喝。」带笑地别过脸,她撒起娇来。 「我喂你。」他挑眉,坏坏地一笑。 喝了一口汤含在嘴里,欺近她,作势以嘴喂她,她憋着笑,唇紧闭,身子向后倾,他益发向前,不料手中的汤碗打翻,整碗汤泼在她胸前——「啊!」她惊叫了声,他也忙不迭放下碗,抽来面纸帮她擦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还好汤已不烫,要不恐怕剥去她一层嫩皮。 「天威,我……我自己擦就可以。」 听到她羞怯吞吐的音调,定睛才发现,他的手按在她胸前,难怪触感异常柔软……凝视着她,心头一股燥热情火翻搅,她是他的妻,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将她的身份从假妻子升格成真爱妻,除了未真正有过肌肤之亲,他早将她当成妻子看待,疼她、呵护她……面纸擦不掉湿湿黏黏的感觉,她低下头羞怯道:「我……我上楼去洗澡好了。」 「静香,」他突然认真抓住她的手,「你愿意当我的妻子吗?」 「我本来就是你的妻子呀。」她闻言低笑,迎上他过于浓烈的目光,心口一阵悸动。 「我是指真正的妻子,过真正的夫妻生活。」他坚定地道。 「我……」 「我是真心的,如果你不愿意……我们还是可以维持现状,没有关系……」 抬眸凝视,和他一起生活虽然不久,但她头一回见他眼底充斥满满期待和一丝害怕被她拒绝的受伤样。 他是齐家贵公子,他想做的、想要的,只有他愿不愿意,点头或摇头,可这会,他竟然为了等她点头或摇头,向来自信的眼神不复见,露出一丝孩童般殷殷期盼的纯真——她的内心,无比感动。 「嗯……」她满脸通红,轻轻地点了头,感动归感动,自己明白这举动是单纯地基于爱,她喜欢上他,这点,无庸置疑。 「你真的愿意?」见她娇羞点头应允,他欢喜地紧抱住她。 她羞得再次点头,这回,他忘情地直接拥吻她,这个吻虽非激情热烈,却深长美好,两人第一次如此确认彼此心意,是一种多奇妙幸福的感觉,良久,他才依依不舍放开他心爱的人儿。 「天威,我……我想先去洗澡。」高兴归高兴,浑身黏可真不好受。 他性感的嗓音低声道:「我知道了。」 只见他一把抱起她走向楼梯,她惊呼一声说:「我、我自己可以上楼。」 「你的脚伤还没好。」他一脸正色。 「可是……」她今天不知自己上下楼几回了,哪里还没好? 算了,他爱抱就让他抱,他快乐,她也开心。 上了楼,他踢开他的房门,她一脸惊愕,「我的房间……在对面。」 「从今天起,你的房间在这儿,这间主卧室是我们夫妻俩的房间。」 心羞怯地缩了一下,好吧,该来的总是会来。 但,更惊讶的是……「天威,我……我可以自己走进浴室。」来不及了,他已经踢开浴室的门。 内心翻腾的齐某人,一本正经地道:「你的脚伤还没好。」 浴室的门被踢关上,再多的抗议已徒然。 夏静香哭笑不得,她的脚伤也让他太忙了,又背她、抱她、喂她,这会连洗澡他也要帮忙? 一个小小的车祸脚伤事件,让他很忙,让她很慌、很羞,也让他们很……很甜蜜、很幸福。 【第七章】 已婚的事曝光后,夏静香原以为只要自己秉持着平常心照常上下课,日子还是一样,但是,事实和她想像的有着极大出入。 第十七章 以为自己是齐家大少奶奶一事,媒体记者追了一个星期就会冷却,不会再来缠她,没想到她恢复上课已十多天,记者还是如常守在校门口堵她。 为此,天威让大康每天接她上下课,不让记者缠她,但此举却引来校内不同系的同学拿话酸她,叫她要当贵妇回家去当,不要在学校搞排场,甚至有人说她已进了豪门当贵妇,干么还来上课。 校内同学说的话她都可以左耳进右耳出,顶多难过一下就算了,但在门口守候的记者才是真正令她为难。 高利兰说,同学会说那些话,大概是因为记者一见到她就蜂拥而上,她们只是在眼红。 也许真如利兰所言,可记者扰乱了她和同学单纯的求学生活,也是不争的事实。 「明明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夏静香气馁,为了堵记者的口,她甚至为自己编了个麻雀变凤凰的故事,说自己一年前在雨中骑车跌倒遇到他,而后相恋,这种瞎事,他们都信,只不过他们想知道更多、更多……为了不让记者打扰学校和同学,从今天起,她暂时请假,等过两天看情况再说。 怕她在家闷得慌,他让大康接她过来一起午餐,来到公司前大康还特地先绕到学校察看,校门口还是有记者守候。 「要不要考虑换个学校?」埋首办公桌的齐天威,抬头给个建议。 他已请秘书去电请记者们有事来找他,别打扰她上课,可还是有几家记者屡劝不听。 「不必啦。」微笑看他专心办公的模样,她的老公好帅、好迷人。 「等不到人,再过几天,他们就对我没兴趣了。」 他点头,记者们对她会不会失了兴趣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她的纯真笑脸,看过千遍也不厌倦。 下意识地看了腕表,快十二点,他微笑问:「今天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 「上回那个去睡午觉的主厨,做的餐点很好吃。」 「可惜我的特例用完了,今天不能去,我会再向他预约下回的用餐时间。」 夏静香突地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天威,下午你可以晚一点回来吗?我带你去一个我知道的特约餐馆。」她神秘一笑。 「你也有去过别家预约制餐厅?」他纳闷,上回他带她去那家预约制且无菜单的餐厅,她似乎感到很新奇,看起来应该是第一次去。 「没有。」摇头,她干笑,「其实我想带你去的地方,算不上餐厅,说它是餐馆也很勉强,不过那家食材很新鲜,老板做的餐点很好吃,只是路途有点远。」 「有好吃的餐点,再远都值得去。」重点是她挂保证,还有,看得出她很想去。 她笑眯起眼,他阖起卷宗准备起身之际,方秘书正好敲门进入,听闻他下午会晚点回来,方秘书蹙起眉,「可是,陈董已和你约好下午谈合作事项。」 「是今天?」 「是。」 齐天威拢眉,夏静香掩住内心失望,淡然一笑,「天威,公事要紧,吃饭的事随时都可以去。」 「总经理,和陈董谈合作事项,可以请副总经理先过去一趟,正式签约你再过去一趟,我想这样应该不至于有失礼之处。」方秘书柔声提议。 重燃希望,夏静香眼巴巴望着齐天威,见他点头,她忍不住绽开笑容。 「好吧,就这样办。」 「我这就去通知副总经理,祝你和……夫人用餐愉快。」方秘书淡淡一笑。 「方秘书……」夏静香叫住她,待她回头,满心感谢地道:「谢谢你。」 虽然她和方秘书认识不深,但每一回见面她总是给她非常善解人意的感觉,她真的好喜欢这么nice的好秘书。 「不客气。」颔首,方秘书黯然转身离去。 离开繁华的台北驱车近一个钟头,两人来到半山腰一处无名的小餐馆,没有功能表,老板只管看见几颗人头,客人一坐定,不一会,两碗面立即端上。 「阿六爷爷,今天只有鹅肉面吗?」看见胖老板端来两碗鹅肉面,怕他不爱吃鹅肉,她忙追问。 「你这丫头,吃我的面吃大的,我阿六什么时候一天煮过两种面?」瞟了她旁边穿西装外套的年轻人一眼,胖老板颇不屑,「今天若不是小香带你来,我们这种小店可不欢迎穿西装、打领带的。」 齐天威不明所以,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老板。 「阿六爷爷,你还没炒菜,我想吃水莲菜。」夏静香撒娇地催促他。 「你这丫头最有口福,刚好我今天就有买水莲。」胖老板边走边嘀咕,「以前你外婆也爱吃水莲菜,可惜呀……唉!」 胖老板拐进厨房,夏静香颇担忧地问他,「你,吃鹅肉吗?」 「吃啊,为什么不吃?」他反问。 「我以为你会不喜欢吃。」见他举箸吃起面来,她心安了大半,她跟着吃起面来,「哇,好久没吃到阿六爷爷煮的鹅肉面,还是那么好吃。」 「汤头鲜甜,面也很好吃。」他认同地点头,一口接一口吃下。 「那当然!阿六爷爷用的食材都是当天现买的,他每天一大早就下山到市场买食材回来熬汤,而且买什么食材,都看他的心情和摊商卖的食材新鲜与否决定。」 听她这么说,他觉得颇有趣,又多认识一位元有个性的厨师。 「我本以为阿六爷爷今天会煮牛肉,没想到猜错,他今天买了鹅肉……」她扼腕。 「所以今天一整天,不管什么客人上门,都只有鹅肉面可吃?」他接腔。 「对,没错。」她笑着猛点头。 「不管你爱不爱吃,他就只给你鹅肉面,不想吃就走人!」 「听起来,和去睡午觉的厨师有得比。」两人相视窃笑。 她又续道:「这里的客人大部分是登山客,偶尔会有上班族跷班上山赏景,上班族大都只爱吃牛肉面,一听到鸡、鸭、鹅就觉得很土,阿六爷爷嗓门大,常和不吃鹅肉面的上班族吵起来……」看向他,她俏皮地吐吐舌,「我一时忘了阿六爷爷对穿西装的人有偏见,忘了告诉你,对不起。」 方才阿六爷爷对他不礼貌,让她心中很过意不去,也很不舍,他一个大公司的总经理,怎能受这种气,都怪她没注意,未能帮他避掉方才那个小尴尬。 还好他看起来并无不快。 齐天威淡然一笑,突地放下筷子,她内心紧张了下,以为他心头有气忍到现在才发作,丢了筷子要走人,但他下一秒的动作令她怔愣半秒,甜美笑容旋即又漾开——「你……」笑眯眼,他的举动再度印证他是个极体贴的男人。 他脱了西装外套,解开领带,还把长袖衬衫的袖口卷了起来——「入境随俗。」他挑眉一笑。 夏静香笑看他一眼,心头一股暖流滑过。 知道老板见他一身西装笔挺很碍眼,他索性脱下,但她更觉得他是不想让她夹在他和阿六爷爷之间为难。 「快点吃,我还要吃第二碗。」见她怔住,他笑着催促。 端来一盘清炒水莲菜的老板阿六,见齐天威脱了外套卷起袖子,前一刻排斥的眼神不复见,在他起身主动接过他手中端的水莲菜时,眼神中多了激赏——阿六笑着望她,带笑的眼神仿佛在对她说「选这种男人就对了」。 第十八章 夏静香羞红了脸低头,阿六突然焦急出声,「糟糕,我要给阿富的老母亲送面去,你一来我居然忘了这件事。」 「那你快去。」 「我是要去。」阿六拐进厨房拎了面出来,临出门前,回头叮嘱,「吃完记得洗碗,桌子要擦干净,钱丢在厨房的铁罐里,门不用关。」 「我知道,我都记得。」 「我不是说给你听,是说给他听的。」阿六指着齐天威。 齐天威一副受教的表情,「是,我听到了,我会照做。」 机车声噗了一下,阿六人走了,夏静香窘然一笑,「天威,不好意思,阿六爷爷他的个性就是这样……他的话,你别放心上。」 「挺有意思的一个人。」扬起一抹迷人的笑,他完全不介意,「你来这里吃面,都得自己洗碗?」 「不只我,每个客人都一样。」夏静香苦笑,「阿六爷爷坚持自己吃面的碗要自己洗,第一次上门的客人常会觉得他的规定很没道理,哪有叫客人洗碗的,所以他常和客人起争执,外婆和一群老朋友都很担心他的拗脾气会闹到再也没客人上门,不过有的客人反而觉得他很有趣、很有个性,口耳相传下,还是有不少客人来。」 「听起来,阿六爷爷的怪规定比睡午觉的雅克,更上一层。」 「阿六爷爷出去了,可惜不能吃第二碗,他不准别人碰他的锅,乱煮面,说那样会砸了他的招牌。」夏静香轻笑。 碗已空,菜也光,她起身收拾碗筷准备洗碗去。 「我来。」 「不用,我收就好。」 「你忘了,这里是阿六爷爷的店,他的规定可不能不遵从,刚才他临走前指着我要我洗碗,我可不敢不听,要是他知道我没洗碗,说不定下回我就不能上门吃好吃的鹅肉面。」他自嘲。 「那我们一起收一起洗。」她提议。 他微笑点头。 她端着盘子走在前头,「这店不只有好吃的鹅肉面,阿六爷爷煮的牛肉面可是非常道地,我在台北吃过的牛肉面,都没他煮的好吃。」 「真的?那改天等他煮牛肉面,我们再特地来品尝。」端着碗筷的他尾随进入后方的小厨房。 厨房再出去就是后院的小花园,园中有一个洗碗台,两人站在洗碗台前,一个洗碗一个冲水。 两副碗筷、一个盘,几个动作就刷洗干净,见她将盘子放在水龙头下冲水,像个贤慧的小妻子,一股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站到她身后,修长双臂往前伸将她圈在怀中,偷亲她粉嫩脸颊一下,她惊呼一声,他的胸膛紧贴她的背,两人一起冲洗盘子,「好幸福的盘子!」她笑盯着被两人一起拿住的盘子。 「以后,如果你亲自做菜,我就负责洗饭后的碗盘。」小夫妻一同窝在洗碗台。 这感觉很美妙,他喜欢。 「真的?」 将洗过的盘子放置一旁,扳过她的身子,他眼神温柔,语气坚定:「绝不食言。」 低首,火热的唇印上她的小嘴,这是他给她的承诺印记。 照计画走了下一步棋,宣布假怀孕的喜事,听闻齐爷爷已让人帮她办休学,夏静香这才惊觉代志大条了! 原本是想让爷爷能抱着欢喜的心,等着过八十大寿,再加上静香不希望总被爷爷催着生小孩,担心她压力太大,他们才照原计划透露假怀孕的消息,没想到爷爷担心她上课走路跌倒、过红绿灯摔倒、在教室被同学绊倒、出校门被记者扑倒……总之,为了确保他金曾孙的安全,决定不让她再去上课。 原先还极力争取上课权的她,昨日和婆婆去逛街采买婴儿用品,回程时谈大康又特地绕路到学校,只见门外的记者比先前多了两倍,惊吓之余她只好打消回去上课的念头。 不上课的日子里,除了和婆婆逛街,爷爷唯一恩准她能走动的地方,就是天威的总经理办公室。 她不想打扰他上班,可她能来的只有这里。 「记者的消息真是灵通。」前几天她和他才告诉爷爷假怀孕的喜讯,隔几日校门口的记者数量马上加倍,除了佩服记者灵通的窥探能力,她更担心假怀孕一事会曝光, 「天威,万一爷爷知道我没怀孕,他一定很失望,而且……现在媒体记者都知道,如果假怀孕的事被揭穿,那……」 夏静香惴惴不安,越想越觉得不妥。 「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他安慰她,「我在你身边,有任何事我会处理。」 黑眸透着复杂神色,不讳言,自己走了一步险棋。 若按照原先计画,宣布假怀孕只是为了敷衍爷爷的心愿,好能在他八十大寿那天确定拿到财产,这种心计,反倒简单不复杂,她助他完成计画,事成他给她一份厚礼就是。 但现在……不否认,拿到财产仍是必要的,不是因为他们这些子孙心存觊觎,而是爷爷动不动就拿撒光财产威胁他们,这些年来家里每个成员都深受其扰,因为爷爷绝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会这么做。 父亲愚孝,把所有财产都交给爷爷处理,若开口说要讨回,反倒会被扣上大不孝罪名,况且爷爷也未必愿意交出财产……这回爷爷开出要他们结婚生子的条件以换取财产,这天大的难得机会,说什么他都不会放过。 只是,原本单纯的动机渗入了一个重要因素——他爱上她。 当初想利用她助他取得财产,因她误解他孝顺想博得爷爷欢心冠上美意,顺水推舟之后,如今反倒骑虎难下。 若现在向她坦承一切,非但无法取得她的谅解,他们之间尚未茁壮的爱情极可能夭折。 他不要这样,说他自私也好,欺瞒也行,能保住他和她的爱情是首要。 他的安抚消弥她心头的不安,有他当依靠,犹如置身一座铜墙铁壁的避风港,再大的风雨都撼动不了她。 她水柔的眼神凝望他,全然爱他、信他,她的世界绕着他转,拥有他,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女人。 「天威,我爱你。」 「我也爱你。」 情不自禁,深深吻她,忘了这里是办公室,随时可能有人会进来——在他们热吻之际,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一双落寞的眼将两人的甜蜜尽收眼底,她听到不想听的话,看到不该看的画面……揪心之余,不服输的念头又起,回到自己的座位,她拨了通电话——「大康,我是方秘书,今晚你有空吗?」 【第八章】 瞒着爷爷偷溜回以前的住处,一进门,一个半空飞来的抱枕砸向她,擦过她的肩膀落地,吓得她惊杵原地,动也不敢动。 「你还有脸来!」转头看清来人,原先怒气腾腾的高利兰登时反被吓得脸色发白,「夏……夏静香,你、你来怎么不出声?」 「最好我有机会出声。」她回神苦笑,欲弯腰拾起地上的抱枕,高利兰立即趋前抢先一步。 「我来,我来。」拾起抱枕丢至一旁,高利兰紧张地想摸她又不敢摸,「你……你有没有怎么样?」 「你的技术不太好,没有砸中我。」看利兰紧张兮兮的模样,她一阵揶揄。 第十九章 「夏静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确定你没有觉得不舒服,肚子里的宝宝……还好吧?」高利兰提心吊胆望着她的肚子,就怕自己方才一个不小心砸到齐家的金孙,这天大的罪她可担不起。 经她一提,夏静香猛地想起自己现在扮演的是「孕妇」角色。 为了不让假怀孕一事曝光,她连高利兰都瞒,方才一吓,理智飞了,差点为了自己正在怀孕中。 「宝宝……宝宝……」深吸一大口气,她佯装虚弱,「应该没事,不过我觉得有点晕。」 「快坐下、快坐下。」待她坐定,高利兰气吼吼地嚷,「谈大康那死人去哪里了,他不是说他要来?」 「他去停车,我先上来。」夏静香试着安抚她的情绪,「利兰,原谅他一次吧,大康他……他没有和方秘书怎么样,那天是因为方秘书和男友分手心情不好找不到人陪她,才约大康一起去喝酒。」今天她就是受大康所托,帮忙劝和的。 「他是司机还是陪酒的?」高利兰怒红眼,气呼呼地,「别的女人心情不好,他就热心陪人家喝酒,会不会太忙?齐圣企业集团上上下下有多少女职员,是不是每个人心情不好,他都要热情相挺?」 「不会……」夏静香摆着双手,百口莫辩。 大康要她来劝和,是太高估她,她向来不是牙尖嘴利的高利兰的对手。 「我从来不嫌弃他是个司机,只要他认真工作,当司机当小弟都无所谓,但他下班居然跑去跟秘书喝酒,还醉到不省人事!」 坐不住,高利兰两手叉在腰际,气得七窍生烟。 「还好他还记得打电话给阿包请阿包载他回家,如果他醉到连打电话给阿包都没办法,那是不是直接跟秘书回家上床去!」朝着门口狂吼,她笃定那个人就躲在门外不敢进来! 「没有,你冤枉我了!」果然,躲在门外的谈大康,听见她盛怒下的揣测,忙不迭开门进来解释。 夏静香想摇手示意他别进来,要不然会死得很难看,但为时已晚,他一进来,惨烈的情况旁人不宜观看,捂着眼睛,耳边传来连珠炮的咒骂声和一连串乒乓响,还有某人哀声求饶……「利兰,好了,等一下他还要载我回去。」她为谈大康求情,张眼细看,他身上没伤,倒是身旁砸毁一堆物品,显见高利兰有手下留情……真难得! 看来利兰真的爱上大康,怒火烧得这么旺,砸东西时还小心避开,想必砸伤他她也舍不得。 夏静香在心中窃笑,大康根本就无需向她讨救兵。 「你给我跪在这里反省!等静香要回去才可以起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好,我跪、我跪。」谈大康举双手投降画押认罪,乖乖接受处罚,「对了,阿包呢,他还没回来?」 谈大康跪着爬过来,被高利兰一瞪,夏静香晃着手示意他回原位去。 没闹出人命,算他福大命大,再说高小姐祭出处罚,代表她愿意原谅他,乖一点,就别再惹她生气了。 看着这对冤家,夏静香心想,若是天威做错事,只要跟她道歉她应该就会马上原谅他,才舍不得让他罚跪呢! 「不是啦,我是想问阿包,昨晚我有没有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昨晚跟方秘书说了什么话……」谈大康抓抓后脑勺,表情一副茫茫然。 「你是被方秘书下了迷药是不是,还想不起来?」某人未消的火气陡地又上升,「我看你八成对她花言巧语一番,哄得她心花怒放……你昨晚怎么不直接跟她回家睡她的床!」 吓! 头一回见高利兰猛烈发射醋弹,外加打翻一大缸醋坛,竟是这般骇人……夏静香惊吓之余,憋住笑。 原来这女人也会吃醋! 不知道自己吃醋时,会不会这么猛? 「不是啦,小兰兰你想哪里去了——」这一声小兰兰,让夏静香掉了满地的鸡皮疙瘩,却很有效地降了高利兰的心头妒火,只见她突然安静下来。 「因为方秘书说她心情不好不想说话,所以我们就一直喝酒……吼,我不知道方秘书酒量那么好,她喝了一瓶又一瓶,我都有点醉了,她看起来好像还好,重点就是我醉茫了之后,她有问我一个问题……好像是关于老大和大少奶奶的……」 「我和天威?」夏静香疑惑地看向他。 「问什么?」 「我想不起来……」谈大康皱着脸,「应该没说什么不能说的吧!」 「夏静香和她老公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事?」高利兰不以为然地低咆,视线定在事主身上,突地暧昧一笑,「难道……有什么很猛的事?」 夏静香愣愣地看她,一时会意不过来,对上她暧昧笑容,忽地了解高小姐在说什么,瞪她一眼,拍她一下,一副败给她的表情。 方才怒气冲天的人,现在居然还会开她玩笑,果然是恋爱中的女人,心情阴晴不定。 谈大康皱眉低着头努力回想,内心似乎在担心什么,没听见她们说些什么,倒是高利兰又愤慨起来——「那个女人也很奇怪,干么私底下打听上司和妻子间的私事。 」高利兰严重警告,「夏静香,你要看好你老公,免得让别的女人有机可乘。」 「方秘书?她不会,天威还没娶我前,她早就是他的秘书,如果她喜欢天威,那她早就……」 不让夏静香把话说完,高利兰打断她的善心善语,再度慎重警示,「反正你小心点,我觉得这事有点怪,秘书约上司的司机喝酒,把他灌醉套话……我猜她一定是想问你们的感情好不好,幸福是不是装的,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她一定会对内心寂寞空虚的上司献上美人计,一把抓住他的心,狠一点的就把正牌妻踢走,贱一点的就当起地下情妇,人财两得。」 「高利兰,没想到你平常不太看八点档,但对八点档的剧情走向很了解……」 夏静香不以为意地笑笑,她只单纯以为若方秘书对天威有意,早就想办法和天威在一起了,何苦等到她这个绊脚石出现,才大费周章搞这一套? 两个女人你来我往,云淡风轻对上乌云密布,聊得忘我,跪在门边的男人,似乎想起昨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会惊恐瞠目,一会垂头丧气,更多时间是一副提心吊胆的表情…… 吃醋! 她竟然也吃起醋来? 夏静香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意志力这么薄弱,高利兰几句恫吓话语,就让她自动跳入醋海浮浮沉沉,喝了好几大口的醋。 昨晚她才踌躇满志,笑谈高利兰提醒她要小心方秘书抢她老公一事。 今晚,她整个人惴惴不安,以为她的老公独自去探访方秘书。 话说,前晚方秘书和大康一起喝酒后,昨天就请假未上班,这可以理解,大概是宿醉隔天头痛不舒服,但今天,她还是没来,只拨一通电话告知她人不舒服要继续请假……下午她去公司顺口跟天威提了一下方秘书和男友分手心情不太好的事,天威的表情很意外,说他不知情,他想了想,决定去探望方秘书,毕竟他是方秘书的上司,去关心她一下也是应该,再说方秘书不在,他的行程都乱了……她当然愿意跟他去,方秘书心情不好,一样都是女人,她相信自己比天威更会安慰她,再说,方秘书早点恢复正常上班,天威也比较轻松。 安抚方秘书,也等于间接帮助天威。 第二十章 那她为什么没跟去,反倒独自在家中泡在醋桶里? 都是阿包害的啦,他什么时候不跟小亚吵架,偏偏选今天,她在公司等天威下班时,阿包连call好几通电话央求她去当说客,听起来好像很严重,怕小亚想不开,她只好跟天威说抱歉,急忙赶到小亚的住处去安抚她。 最近,她似乎成了热门的抢手货,大家都找她去当和事佬,而且事件发生的主因都是男方去陪别的女人——上回是大康陪方秘书喝酒,这回是阿包和以前他想追的那个假正妹去吃饭。 以前阿包追她追不到,现在她反过来追他。 听小亚说,她的那个假正妹同学就是因为见不得她好,才想破坏她和阿包的感情,没想到阿包真的傻傻跟人家去吃饭……抚平小亚激动的情绪,回家的路上,她莫名地将高利兰的警告和假正妹事件结合,心一蹙,猜想着方秘书会不会也如假正妹的心态一般,以前未对天威动心,现在他娶了老婆反而想来插一脚? 不,不会的,又不是人人都像假正妹一样偏爱搅和别人的爱情……虽是这么安慰自己,但看看现在都已经十一点了,天威还没回来,打他的手机也不通——昨晚高利兰骂谈大康那些话,清晰回荡在她脑海,天威该不会想安慰方秘书所以陪她喝酒,不小心喝多了,然后就……坐立难安的她,看到床就会联想到不该想的奇怪画面,脑袋里满是天威和方秘书情不自禁互相依偎,他心疼地摸着她的脸,她柔弱地依偎在他宽阔胸膛,找寻一处可以让她依靠的避风港……不行、不行,再想下去她会发疯! 再拨一次天威的手机,还是不通,她决定亲自去方秘书的住处,可她不知她住何处,正犹豫着要不要请大康载她去,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喂,天威——」接到他的电话,听到他的声音,她浮躁的心情瞬间安定下来。 「你在公司?你没去找方秘书吗……这样啊,好,我知道了,拜拜。」 关上手机,夏静香兀自低笑,方才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尽想一些有的没的,还乱想他们会滚到床上……哎呀,都是高利兰啦,警告她要小心方秘书,害她满心慌乱。 人家方秘书认真尽责,知道自己两天没上班害上司行程大乱,主动加班帮上司整理明天的行程,顺便准备一些明天开会要用的资料,秘书要加班,她又是一个女人,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再说他也有未做完的工作,所以就陪她一起加班……迟归,就这简单的因素,她却兀自揣测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真是糟糕! 不过,天威说他手机又坏了,他没说明原因,但也太常坏了吧,是想帮手机业者冲业绩吗? 她一阵轻笑,心情放松突然觉得肚子好饿。 晚餐她吃没几口,这会肚子咕噜叫在抗议,好想吃宵夜……她不只想到自己,还想到天威,今晚这么忙,就算有吃,晚餐一定也吃得少,说不定连晚餐都没吃,那可不行! 反正她也想吃宵夜,不如买去公司和他一起吃。 决定之后,快速上楼换衣服拿钱包,不告诉他她要去,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当他看见她拎着一袋宵夜去犒劳他饿扁的肚子,一定会爱死她的! 独自待在秘书室,方雨兰低声喟叹,叹自己太懦弱,才会一再迟延表白内心爱慕,错失太多机会,眼睁睁看着他娶别的女人。 三年前她从别家公司跳槽到齐圣企业集团,那时他刚接任总经理,很多事尚未上手,她常陪着他加班到天明,一句怨言也没。 她喜欢他严谨认真的工作态度,喜欢他寡言不巧语,以为他就算喜欢一个女生也不会太主动,所以她选择默默陪伴,一起工作、一起加班,逼自己的工作能力更上一层,好能继续追随他——旁人眼中的她处事完美,脾气好,气质好,她以为别人看得见,成日与她共事的他定也明白她的好,等待时机成熟,他就会向她表白。 可日复一日,她没等到他对她表白,倒是半年前有一家公司的业务经理想追求她,齐天威知道后非但没吃醋,还鼓励她和那个业务经理交往,当时她心都凉了,负气之下,她真的去交男朋友,一来想激他,二来她已不年轻,若真有好对象她也该考虑定下来。 那个业务经理对她很好,但她心里始终只有齐天威,他突然宣布结婚给她很大的打击,加上知道他是假结婚,她很懊悔当初负气和别的男人交往。 如果她没男朋友,也许齐天威会考虑请她当他的假新娘,若有幸假戏真做,那么现在和他恩恩爱爱的人就是她——和男友分手,没有一丝心痛,请了两天假,纯粹是想测试齐天威在不在乎她,他亲自到她住处探望,代表自己在他心中仍有一定分量,也许无关爱情,但只要他在乎她,她就满心欢欣。 坚持来加班,一来,是因为两天未上班,怕他的行程紊乱,她得帮他整理;二来,她还是习惯逼自己在他面前保持完美形象。 可惜,他的心思不在她身上,方才一进到办公室,他就急着打电话回家给他的小妻子……她在住处趁他上洗手间时,把他放在桌上的手机丢进水杯里,待他出来,水杯和手机一起倒在桌上,看起来像是她不小心翻倒水杯波及手机……她很愚蠢,以为这样他就暂时不会打电话回家,他的小妻子也找不到他,这让她有种获胜的快感,但,太短暂。 她从谈大康口中套出他们假结婚,也在无意间听到他们假怀孕,甚至又知另一个天大秘密,她心想,他应该不是真心爱他的小妻子,可他所做的一切,为何让她感觉他深爱他的的妻,连被小妻子烫破的衬衫他都愿意穿来公司,若无真爱,他何苦出这个糗。 不,不应该是这样,他只是想利用天真无知的小妻子,等到齐家老太爷八十大寿过后,他就会和小妻子离婚的! 心中这么认定,希望重燃。 她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 她要向他表白,让他知道他可以选择牵她的手共度后半生——倏地起身,深吸一大口气,按下心头的亢奋,方雨兰徐徐地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走出电梯,夏静香小心翼翼端着一锅她亲自下厨煮的馄饨面,循着微弱灯光朝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话说,原本她是打算出门买宵夜的,但想想自己煮的比较卫生营养有诚意,再说齐家厨房食材丰富,要什么有什么,她去厨房绕了一圈,看到冰箱有馄饨,想起以前她常和外婆一起煮馄饨面,外婆常称赞她煮的面很好吃,后来都是她独当一面当起主厨。 厨房有馄饨,当下她便决定煮馄饨面当宵夜送去给他吃。 她可没忘记他说过,只要是她下厨,餐后的碗盘都由他洗,想到那日在阿六爷爷店里洗碗的情形,她边煮面,唇边的笑容没少过。 水滚,下面下馄饨,偷挖厨房卤锅里的卤肉和三颗卤蛋放入,再加入豆芽菜和韭菜,撒一些调味料,静香牌的爱心馄饨面在满心欢喜微笑中完成。 齐家的另一个司机载她过来,她让他先走,不管天威今天是要留在公司挑灯夜战,抑或是吃饱喝足想回家,她都会陪他。 第二十一章 经过秘书室,里头的灯亮着,她敲敲门,咧出大笑容,「方秘书——」 没人? 「方秘书?」秘书室里没半个人影,她本想邀她一起吃宵夜的。 总经理办公室传来对话声,她猜,方秘书一定在向天威报告公事,正好,就在那儿一起吃。 走近总经理办公室门口,方秘书的声音听来有些激动,让她心突了下,慢下脚步,她静静站在门外——「我一点都不爱他,所以我才会跟他分手……」原来是在向天威「报告」她和男友分手的事,不过,这种事也需要向上司报告吗? 夏静香纳闷之余,本想进去,但想想,她和方秘书认识不深,有她这个外人在,她可能不好意思说心里话,还是先别进去,让她发泄一下也好。 「总经理,你也不爱总经理夫人,对吧?」 夏静香心头一蹙,她干么扯到她和天威的事? 「我知道你们是假结婚,甚至还是假怀孕。」 「方秘书!」齐天威眉心微蹙,表情严肃地看向方雨兰。 十分钟前她突然进来,以为她要向他报告公事,可她突然说一些和前男友个性不合,是因为想气他才和前男友交往,令他费疑猜的话。 他想,她许是失恋,情绪不稳,语无伦次,她想说就让她说,把闷在心头的话说出来也许她心情会好点。 没想到她越说越荒腔走板,把他和静香的事拿来说嘴,令他震惊的是,她竟然知道假结婚及假怀孕的事。 「总经理,你不用紧张,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方雨兰轻咬唇,「其实当初你可以找我帮你的忙,只要是你的事,我一定会很乐意帮忙,我很后悔半年前负气地和别的男人交往……」 方雨兰将积压在心头的爱意,一股脑儿说出,震惊了分处于办公室里外的两人,齐天威眉头深锁不做声,夏静香缓缓地将手中的锅子放到地上,自己也一阵腿软跌坐在地。 她没想到方秘书真的爱天威,而且已经爱很久了,高利兰警告她的话一点也没错。 不过,这也没什么,天威那么帅又多金稳重,不只方秘书,很多女生都爱他,这……这很正常的,只要天威把持得住,多少女人爱他都无所谓,她自我安慰着。 「总经理,我不想再默默等待,我想让你知道你可以选择我,只要你想做的事,我都可以帮你……」 「够了,方秘书,今晚这些话我会当作没听见,你回去休息,明天照常上班。」 看吧,她老公真是棒,不会背着她乱搞办公室恋情。 方雨兰轻叹,「总经理,我跟在你身边工作这么久,你可以把我当成自己人,我不会出卖你,甚至为了你,要我跟你一起做任何事都可以……只要是为你好的事,就算违背良心我也愿意去做。」 违背良心? 什么意思,难道她打算和他密谋……盗用公款吗? 夏静香胡乱猜着,倒抽了一口气,在心中呐喊——天威,不可以,千万别做这种事! 听出她话中有话,齐天威神情肃静,沉声问:「你指的是什么事?」 「你和总经理夫人的事我都知道,包括假结婚、假怀孕,甚至……」方雨兰语顿了下,投了一个无害的温柔眼神给他,「你会和总经理夫人假结婚,是为了等到齐老太爷八十大寿那天……」 夏静香心想,这个方秘书肯定在齐家装了电眼,怎么什么事她都知道。 「顺利取得财产。」 谁? 谁取得财产? 「总经理,不管假结婚、假怀孕,我都可以为你做,你要我帮助你取得财产,我也愿意去做,当初你应该选我的!」 「是大康告诉你的?」除了假怀孕可能是那天静香在这儿和他谈话无意间被听见,假结婚和分财产的事,肯定是谈大康那个笨大头告诉她的! 「你约他喝酒,不是失恋心情不好,而是想灌醉他套他话?」 被两道锐利眼神刺痛了眼,方雨兰低头,啜嚅道:「我、我没恶意,总经理,你要相信我。」 里边好久都没声音,她没听见天威的反驳声,他没反驳……是不是代表他和她假结婚,不是为了让齐爷爷开心欢度八十大寿,而是希望能在齐爷爷八十大寿当天顺利分到财产? 脑袋一片空白,她不知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只知道此刻她不想见他,不想面对坏心眼的他,更不想面对现实——茫然走了两步欲离开,想起自己好像有东西没带走,回头,端起落在地上的那一锅馄饨面,这锅面充满她的爱心,她只想给好老公吃,坏心眼的老公一口都别想吃! 端着锅子,她静悄悄地来又静悄悄地走,来去之间,心情大不同。 【第九章】 天威园的庭院摆了一张长长的自助餐桌,净白的餐巾铺在其上,一道道中西式的料理,从早到晚不停端上桌,掌厨的是天威园的女主人夏静香。 迷迭香红酒羊小排、迷迭香烤鲑鱼、迷迭香烤鸡腿、青酱蛤蜊义大利面、樱花虾炒高丽菜、烛烤马铃薯、红烧狮子头、泰式凉拌海鲜、月亮虾饼、麻油炒川七、金瓜米粉、凉拌小黄瓜、三杯土虱、杏鲍菇炒青椒、排骨南瓜汤、鹅肉萝卜汤、韭黄炒花枝、照烧鱼……「九层塔煎蛋、迷迭香煎蛋、香菜炒蛋、罗勒煎蛋、火腿韭菜烘蛋、虾仁蒸蛋……还有虾仁凤梨蛋炒饭。」齐家的二少奶奶田时音,回头看了丈夫齐天风一眼,挑眉,低声笑道:「你猜,大嫂会不会是想让整个齐家山庄的人胆固醇过高而亡,她好分得所有财产。」 齐天风挑挑眉,附和道:「有可能,所以你千万不能吃,别让大嫂的奸计得逞。」说罢,他自己拿起盘子,准备染指满桌的美食。 「喂,齐天风,你叫我别吃,你自己在干么?」 「我死没关系,但你死我会很心疼,如果齐家财产最后都让大嫂一人独得,我想你死也不会瞑目的,对吧?」夹了一块迷迭香红酒羊小排入盘,迫不及待先嗑了起来,「好吃,真好吃,不过可能有毒,你还是别吃的好!」 「少来!」田时音端来盘子,和丈夫抢起他嘴里吃的那块迷迭香红酒羊小排。 「喂,你想吃桌上还有,干么跟我抢,你这女人很奇怪!」 「我就觉得你嘴里吃的这个比较好吃。」 齐天风笑睨了她一眼,「是因为你很爱我的口水吧!」 「喂,齐天风,你少臭美!」还好长桌够长,仆人在另一端整理桌面,没听到他的疯话。 「那你就吃你的,别跟我抢!」离她三步远,一只弥漫迷迭香香气的鸡腿准备入口之际,立即被人从半空中截走,「田时音!」 怒瞪她,他嘴角斜扬,爱抢是吧,他就让她抢个够,一块饼、一块肉、一块鱼片,通通让她抢去,眼尾余光瞥见桌上有一盘红辣椒,他抓了一大把,想也没想就塞入嘴里,为了引诱她他狠狠地咬下一大口,好让她「有样学样」抢夺之后反射性地送入嘴里狂咬,但……方才狂抢他嘴里食物的女人,此刻却一脸幸灾乐祸,没有狂抢的举动,倒是狂笑了起来。 「齐天风,你这个白痴!」见他辣得满脸通红,田时音捧腹大笑。 第二十二章 吐出辣麻的红辣椒,齐天风弯腰猛咳,见状,田时音立即取来果汁给他喝。 「喝一些果汁啦,你有病喔,干么吃一大把辣椒。」焦急过后,她忍不住窃笑,「想红也不用这样搞。」 狂饮三大杯果汁,洗去嘴里辣味,不跟她玩,夹了一盘食物,坐到树下椅子,慢慢享受。 「田时音,你干么跟来?你真的很爱黏我,我不玩了,不要再跟我抢,我会翻脸的。」 「谁黏你,是因为椅子在这里好不好,我自己也夹了一盘,才不吃你的咧。」 他投了一个「那就好」的眼神,低首,爽快地吃了起来,「没想到大嫂的厨艺这么好,居然还能办流水席……」 见他吃得一脸满足快飞上天的表情,田时音闷闷道:「男人是不是都希望自己的老婆厨艺很好?」 「那当然!谁希望娶到一个老是把锅子烤焦的女人当老婆,除非她老公是卖锅子的那就另当别论。」 他话中有话,她怒瞪着他。 那个老是把锅子烤焦的女人就是她! 「好啦,别生气,为了你,我会慎重考虑去卖锅子。」一句话,把前一刻还瞠目的女人逗笑了。 心情好,胃口开,大口吃着,她赞声连连,「大嫂好贤慧,一个人可以包办一整天的伙食,我光是煮三菜一汤就会抓狂……」 「田小姐,齐二少奶奶,你什么时候煮过三菜一汤?」 「比喻而已,干么当真!」嗤了声,吃人嘴软,继续大力赞扬,「大嫂的厨艺真棒,她现在怀孕中,为了给我们接风,特地办了一桌流水席,仆人说她从早上就一直煮,中午去睡了一下起来又进厨房去煮……都你啦,叫你快点起来,你一直睡到现在,害大嫂一直煮个不停。」 虽然有仆人帮忙,但为了帮他们接风忙了一整天,真令她过意不去。 昨天他们蜜月旅行回来,大嫂特地请爷爷答应让她今天在天威园摆桌宴请全山庄的人一同欢迎他们归来。 山庄的人多,每个人都有不同工作,自是分批前来享用大餐,她和天风睡到日落时才起来,正好赶上晚餐时段,仆人已经收拾过一回,代表齐家三巨头已用过餐,所以他们应该是最后一批用餐者。 「哼,田时音,你以为你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让大嫂拿着锅铲站在厨房一整天?」齐天风不以为然地笑道。 「那不然?」公婆明明是这么说,连仆人也是。 「看到墙边那一堆碗盘没?」他努努下巴。 他没说她还没发现,墙角边那一堆如山的碗盘是怎么回事? 嘴角微抖,田时音暗叫不妙,「不会是……要我去洗吧?」 虽然大嫂煮饭,她洗碗,这很公平,但叫她洗那一大堆一定会抓狂的! 「没错,当媳妇的人怎么可以只顾着吃,学学大嫂吧,人家多贤慧。」齐天风睨她一眼,正色道:「吃完后,记得去洗碗。」 「我不要!为什么不叫仆人洗?」田时音一脸惊恐,叫她洗,干脆直接把碗盘摔破比较省事。 「因为大嫂不准。」 「我才不信!」田时音召来一位仆人质问,一问之下才知原来那堆碗是要留给大哥洗的。 「为了帮我们接风,大嫂煮饭,大……大哥洗碗,这、这怎么好意思?」 「田时音,你真的很笨,也不掂掂自己有几斤重,你真以为我们是这场宴席要款待的主角?」 「不然呢?」 「有人在生气了,狂煮一堆菜要整她老公。」齐天风凉凉一笑。 「你是说大嫂在生大哥的气,所以她煮了一堆菜……」田时音恍然大悟,「所以帮我们接风是借口,实际上是想借此整大哥,要他一个人洗那堆碗盘?」 「也不算是借口,我们受惠是事实。」又夹了一盘菜,大哥最好每个月都惹毛大嫂一次,这样他们就有口福了。 「田时音,你干么又来了,不要抢我的食物,那边还有,你不会自己去夹吗?」 夫妻俩又开始在餐桌前玩起你夹我抢的游戏,回二楼休息的夏静香倚在窗口见状好生羡慕。 她也好想和天威玩争食游戏,那一定很有趣,可惜她没那个心情——墙角那堆碗盘是对他的惩罚,是他说过,只要她下厨煮饭,他会负责洗碗的。 今早他出门前,她已先预告今天她会下厨,要他早点回来洗碗,他笑着答应,不知是不是敷衍她……他洗不洗都无所谓,看似在整他、惩罚他,其实真正受罚的是自己! 以她的个性,她应该在得知他的坏心思之后,去向齐爷爷禀报一切,让他想得到财产的奸计无法得逞,可是,方秘书对他深情的喊话一直在她耳边挥之不去——只要是为你好的事,就算违背良心我也愿意去做。 她不认同这句话,可她现在所做的事一再附和这话的旨意,明知他有坏心思,她却不揭露,还一味想帮他、助他得到他想要的。 这几天她觉得好痛苦,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好累,忙了一天她好累,不想等他,她要去睡了,这是她「怀孕」的特权——不用帮老公等门。 夏静香睡到一半醒来,旁边空空无人,心想他该不会迟归洗碗洗到现在还没来睡觉,心一惊,弹坐起身,忙不迭奔至窗口边往下探——那一堆小山丘还在,仆人很听话没有偷洗,该洗的人也未现身……会不会是因为有人通风报信,知道她准备了一堆小山要好好伺候他,他索性躲在公司不回来,自然也不用清洗。 心头低落,失望涨满心间,早上他还笑着说他会回来洗碗,原来一切都只是在敷衍她。 这也没什么,她早该明白的不是吗? 自始至终,他都是在敷衍她,是她自己一厢情愿,以为他对她动了情,和她假戏真做,携手共度一生。 他有骗她吗? 其实也没有……严格说起来,是她自己一开始就会错意,以为假结婚、假怀孕都是因为要讨爷爷欢心他才这么做的,是她起的头,再笨的人也会顺势附和,他没错,只??是没把真正的目的告诉她而已。 心里有点呕,自己明明在意他的欺瞒,可到现在她却还一味袒护他。 坐到沙发上,拿来手机一看,今天一整天他都没打电话给她,丈夫晚归……正确说法是整夜未归,连一通电话都没打给她,是否代表她这个妻子当得太失败? 不,她太看得起自己,在他心中,也许从未将她视为妻子,她充其量只是助他得到财产的帮凶。 没心情厘清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她现在在乎的是他人在哪里? 不管在公司或是其他地方,方秘书应该都陪在他身边吧? 心间涌上一股酸涩,当日他在办公室内和方秘书对话的语气,似乎对她没有一点怜惜之意,可最后方秘书爆出取得财产的秘密后,他却默不作声。 她不知后来他对方秘书说了什么,但她猜测他应该会请方秘书辞职或请长假,但听大康说并没有,这几天方秘书仍正常上班……她不禁猜想,难不成是方秘书的一片痴情,让他最终还是心软、动情了? 也是,半年后他的目的达成,她就成了下堂妻,他需要找一个真正的好妻子。 第二十三章 方秘书人美,气质优脾气好,是他工作上的好帮手,重点是她一片痴情,甚至能为他做违背良心的事,这么完美的妻子,他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盯着手机发愣,她犹豫要不要打电话问他人在何处? 不管他将她当成伙伴或帮凶,名义上她还是他的妻子,她有权利也有义务了解深夜未归的丈夫在哪里逗留。 拨出电话,等了一会儿,他终于接起,她不说话,等着他向她说明迟归原因,但那头发声的不是他,而是一个熟悉的女声——「喂,哪位?」带着浓浓困意,像是在睡梦中接起手机的声音。 她听出这个声音,是方秘书的声音。 下意识关上手机。 也许自己不该打这通电话,显然她打扰到未来的……齐家大少奶奶。 丈夫一夜未归,夏静香也一夜辗转难眠,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她才阖眼入睡,觉得才睡没多久,就听到外头有一阵声响,她似乎还听见他的声音。 「通通不准帮忙,我自己洗。」 隐隐约约听到他下令,她睁开睡眼,眯眼望向床头的闹钟。 六点半,他……他回来了? 按着胀疼的额际缓缓起身,再度倚窗俯瞰,那堆碗盘小山前聚集了几名仆人,谈叔和大康也在,他卷起袖子独自清洗碗盘,仆人想帮忙他还不准。 心头雀跃了下,他真的实践他的承诺,但忆及昨晚他在某处过夜未归,欢喜心情瞬间消弥——他一大早回来洗碗,无疑只是想弥补昨夜未归的亏欠,讨好她,只是想确保她这个「伙伴」能助他顺利拿到财产……「大少奶奶——」谈大康看到她,朝她挥挥手,「你快下令劝老大,叫他不要洗了。」 在场的人全都抬头看她。 每个人的眼神都传达同样的讯息,希望她下楼劝退「洗碗工」,而他,仰首看她,露出一抹笑容,旋即又低头努力奋斗。 她不想下去,她想罚他把那些碗盘洗干净,若没洗干净,再罚他重洗一回,直到每个碗盘都亮晶晶为止。 她气他骗她,气他还没和她拆伙就急着投奔下一个女人怀抱! 明明满腹怒气,可为何又有一抹心疼? 心疼他从总经理变成洗碗工,心疼他会累倒在那堆小山中。 顺从民意,脚步缓缓往楼下移动,她告诉自己,她只是不想让仆人以为她是个母夜叉,只会凌虐自己的丈夫,绝不是因为他洗几个碗,她就心软、心疼他… …坐在一旁,凝望着洗碗工的脸,夏静香心中五味杂陈。 此刻她哭笑不得,因为她认为自己的老公齐天威是世上最帅的洗碗工,这让她感到与有荣焉——哼,自己究竟在骄傲什么,她应该气他、恨他,狠一点的话就拿起盘子往他头上砸,弱一点,就把洗好的盘子踹回他脚边,叫他再重洗一遍,破掉的话就顺便拼黏好才对,怎么还沉迷于他的美色? 气呼呼地噘嘴,背对着他不看他。 方才她当着仆人的面,恩准他不用洗,是他自己万般坚持,要亲自把每一个碗盘全洗干净。 大少爷如此坚持,仆人们也不好再多说,谈叔和仆人先离开,倒是大康死都不肯走,一副没两肋插刀帮上忙他会死不瞑目似的。 需不需要在t恤背后写上「忠心耿耿」,以示效忠? 「老大,你不要洗了,我拜托你……」谈大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然你让我帮你,我很会洗碗的。」 齐天威斜瞪了他一眼,「我说不用,你听不懂啊!」 「可是……」谈大康还想说什么,但碍于被两道锐利眼神怒瞪却不敢说,这边劝不动,他转向另一头求援,「大少奶奶,你叫老大别洗了,他不能洗……他不能在这里,他要回……」 「谈大康!」他口气严厉地打断他的话。 想说不能说,想劝劝不了,谈大康急得快得内伤。 回哪? 回方秘书那里? 心中妒火陡升,她还没退位,他回来是应该,难不成他回来方秘书会发怒? 有没有那么怕她! 夏静香气炸了,却也觉得无奈。 步出庭院前,她看到客厅的电话旁有一张纸条写着「大少爷今晚加班不回来」,可能是昨晚他打电话回来,她早早入睡,仆人不敢吵醒她,遂留字条。 他有打电话回来并没有比较好,反而让她更心寒,加班这个借口很好用,也让他整晚和方秘书在一起的事合理化。 「他不能洗?他身强体壮,洗几个碗不会要他的命。」她嘲讽着。 凉凉的话语却像是一把盐直接撒向谈大康的痛处,他像有什么病症发作一样,跪在草地上抱头痛苦地哀号——夏静香见他的举动诡异,虽说这人平日偶尔也是疯疯癫癫的,可今日太反常,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不能说,憋得比便秘一个月还痛苦的表情。 「大康,你想说什么就说。」她板着脸,斜瞪两人,已做足心理准备,大概就是方秘书对他回巢感到不悦之类的。 有种的话就直说,她发飙过后,会考虑成全天威的,如果他真选择……离巢。 她不够豁达,心上的肉还隐隐抽痛着。 「就是……」 「大康,我好渴,去帮我弄一杯果汁来。」 低沉的下令声传来,谈大康紧张地凑上前。 「老大,你除了口渴,还有没有什么……」 「啰嗦!」齐天威狠瞪他一眼。 「好,那,我去弄果汁来。」他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大少奶奶,麻烦你看着老大,有什么事一定要马上叫我。」 是怕她拿盘子砸他家老大? 还是怕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他那么大一只,再怎么样都不会有事,担心他做啥! 没好气地看了谈大康一眼,夏静香懒得理他。 嘈杂的人离开了,齐天威伸手握住她,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静香,对不起,昨晚我临时……有事加班,很抱歉,没能赶回来。」 他猜,她是为他没守信用回来帮忙洗碗一事在生气,无论如何他没能赶回来是事实,是他的错。 甩开他的手,她很生气,他若真为公事加班,她心疼都来不及了怎会生气,可他明明就是……别过脸,她很气、很呕、很委屈,很想哭。 他不敢说出事实,敢做不敢当,让她很失望,可他不说,是不是因为在乎她的感受……心一沉,若他有一丁点在乎她,一定也是因为怕她生气,担心她气极一走了之,他的夺产计画就胎死腹中。 「你在气我食言?我这不是……赶回来了吗?」齐天威微微一笑,霎时觉得头有点晕,他努力撑住,「别生气,以后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不会再拖延,会如期做到。」 「那好,爷爷八十大寿那天,我来掌厨,所有的碗盘都由你洗。」 「没问题。」 答应的真爽快! 也是啦,要换做是她当天得到一笔天大财产,整个北市大小餐厅的碗盘都由她洗,她也没一句怨言。 「爷爷若知道你这么孝顺他,为让他欢喜过八十大寿,顺他的意娶妻生子,当天还要卷袖亲自洗碗盘……他一定很高兴。」 她幽幽地道。 「有你这么孝顺的孙媳妇愿意下厨煮寿宴,他会更高兴。」头晕得更厉害,他刻意侧身背对她,不让她发现脸上的异样。 第二十四章 不敢看她,心虚了吧! 两人分坐两旁,各自别开脸,以后的日子是不是也都这样过……她讨厌这样的婚姻生活,讨厌虚伪的言语,讨厌单纯的婚姻背后有计划性的目的。 「天威,社工系的同学办社游要去垦丁玩三天两夜,这活动我还没休学前就已规划,我当时答应要去,我想跟他们一起去……」她喃喃地说。 她想去透透气,每天想着当帮凶她心中有罪过,不帮他又于心不忍,心情很矛盾,加上他已经开始夜不归巢,更令她心伤……所以,她要出去飞一飞,暂时忘掉心中愁,免得哪天再也受不了,跑去向爷爷禀报实情。 「那你就去吧。」 「嗄?你希望我去?」心中五味杂陈,她是想去透气没错,但他就不能表示一下不舍挣扎不让她去,竟一口气就答应……好,是她傻,忘了这么做反倒让他称心如意,她不在家,他更能肆无忌惮夜不归营。 「只要你想做的,我都支持。」「谢谢!感激不尽。」加重语气,起身,她负气地连看都不看他就走。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从一个变成两个,齐天威皱着眉,闭上眼,努力稳住,拿着菜瓜布,继续清晰剩下的碗盘—— 【第十章】 「只要你想做的,我都支持。」 蹲在小花台前整理开着蓝紫色花的夏堇,夏静香又想起多日前齐天威对她说的话。 她想做的? 她想做好多事,想砍掉他的头,想去告诉爷爷实情让他一毛家产都分不到,想当个堂堂正正的夏静香,不干助纣为虐的坏事,想离开他永远不见他……这些,其实都不是她真正所想,她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和他在一起,快乐的天长地久,没有利用、没有夺产计画,单纯地过着夫妻生活。 但,能吗? 把夏堇植株从三寸盆取下,移植到花台中,轻压填回的土,让植株和土更密合……帮花儿浇水,她眼神黯然。 不知她这趟出来再回齐家后,和他的感情,能否和以前一样密合? 再也不能了吧! 也许她连再踏进齐家的勇气都没有。 前几天她的确是和以前社工系的同学到垦丁出游,昨天回来本该回齐家的,但她却一点都不想。 在垦丁夜宿那两夜也许还心怀希望,她曾试探性地打电话回天威园,想看他在不在家,一连两天结果都令她失望,仆人说他加班不在家。 又是加班! 她就说嘛,这借口真好用。 明知她这个挂名的女主人不在家,他会更乐得往外跑,她还不死心想听他亲自接电话,告诉她他想她、要她快回家……傻、笨,夏静香又傻又笨! 他不在家,冷冷清清的屋子她也不想回去,所以,她躲到阿六爷爷的店来,只轻描淡写地告诉阿六爷爷,说豪宅规矩太多,她想出来透个气过两天再回去,阿六爷爷没多问,要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会来阿六爷爷这里,一来是她若回以前的住处,他马上能找到她,可她现在不是很想见他;二来煮食的工作繁杂,在这她不愁没工作,她想借此忘掉不该想的人、不该愁的事。 可惜,如意算盘拨错,她什么都做不了,光是帮忙拔鹅毛,闻到鹅肉味道她就想吐,阿六爷爷还笑说她成了有钱人家的贵妇,对他简陋的厨房起了反感,她越是想辩,就越想吐。 在厨房帮不上忙,她只好到后院来帮忙整理小花园,种种花拔拔草,自己对阿六爷爷的厨房「反感」一事,她心中很纳闷,也很过意不去,阿六爷爷最讨厌自以为高尚的有钱人,她明明没有自诏是贵妇,可怎会一到厨房就想吐? 说实话,齐家的厨房真是又豪华又漂亮干净,相较之下,阿六爷爷的厨房的确简陋,也有点不太干净……心一惊,她怎么会有这种比较心态? 一定是她潜意识里就是如此认定,才会进厨房就认为不干净想吐。 不行、不行,做人不可以这样,阿六爷爷以前对她和外婆很照顾的,她怎么可以嫌弃他的厨房? 想一想,那个厨房里煮过多少让她免费食用的美食,那是一个充满温馨、爱心的厨房,她喜欢吃那个厨房里煮出来的牛肉面、鹅肉面,鸭肉羹……很多很多齐家厨房未煮过的美食。 做好心理准备,她决定再度前往厨房奋战,不想让阿六爷爷觉得她变了,更不想被列入拒绝往来户的黑名单——「阿六爷爷……」 「小香,你不是说要去种花?」正在剁鹅肉的阿六,纳闷地回头。 「花种好了,我要来帮忙……」才踏进厨房,便觉一阵反胃,她强忍住,暗中告诫自己,夏静香不可以这样,这样会伤阿六爷爷的心。 「不用了,我都处理好了。」阿六笑道。 「阿六爷爷,我、我想帮你的忙嘛。」忍住,要忍住。 「你这丫头!好吧,那就……先帮我把鹅肝拿进冰箱去。」阿六端着放有一块鹅肝和内脏的盘子,转身递到她面前。 厨房的气味加上近在鼻孔前腥味浓重的鹅内脏,让原就翻滚的胃更兴奋,再也压不住想吐的感觉,一个反呕动作,夏静香捂住嘴,转身跑出厨房到后院的垃圾桶狂吐了起来。 您拨的电话未开机,请稍后再拨,谢谢……从昨晚到现在,齐天威拨了不下百通电话,每通电话的回应都一样——未开机。 他打听过,昨天社工系垦丁行已结束,大伙儿都回来,但静香却没回家,他焦急地四处寻找,仍未见她的踪影,连高利兰都不知她去何处。 他猜,她可能是误会他,生气了。 昨晚,他焦急地寻她,心头不安的方秘书才说他答应回家洗碗盘却未归的那晚,她接到静香打的电话,因他的手机是方秘书拿去送修,那晚拿重播在她家中,睡梦中听见手机声,她本能地抓起手机回了声,对方没出声便挂断,她因太累放下手机又睡了,没察觉自己接错手机……因正值敏感时刻,她未向他说明,直到发现他焦急寻妻,才察觉事态严重,不得不说出实情。 这个误会好解释,他并未夜宿方秘书家,行得正,他有信心解释清楚,最糟的是,她可能已经知道他和她结婚最初的目的……昨晚她没回家,他灵机一动去问另一位司机,想查她这一阵子都去了哪里,或许可以从中找到她可能去的地方,听了司机巨细靡遗的报告,他才恍悟她为何会突然弄一堆山丘碗盘给他洗,原来是在气他……本以为她只是气他没依约回家洗碗,没想到,她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司机说那晚她亲自煮了一锅馄饨面拿到公司要和他一起吃,但他明明没吃到她煮的爱心面,他于是推测,她极有可能听到他和方秘书的对话……她一直以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孝顺爷爷、想讨他老人家欢心,没想到恭顺的背后,竟是藏了取得财产如此市侩的目的。 任谁知道都会生气的,她没错,错的是他,现在他只求找回她,即使要他放弃整个齐家财产继承权他都愿意,只要她平安回到他身边。 第二十五章 没错,他不要财产,只要她,没她作伴,庞大的财产之于他一点意义也没有! 不死心,想继续打电话,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进来的是谈大康和高利兰。 「老大,社工系每个同学我们都一一去问过,他们都不知大少奶奶去哪里了。」谈大康面色凝重,他是罪人,一喝酒不该说的话全说了,害惨一票人,怀着赎罪的心积极找人却找不到,真急死他了。 「我的室友和他的朋友我也问过,他们也都不知静香的下落。」高利兰幽幽道。 知道男友祸从口出,打骂她都做了,现在她只能陪着他一起赎罪。 本以为是阿包和小亚把静香藏起来,她使了非常手段逼供,最后才确定他们真的毫不知情,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还是找不到静香的下落。 高利兰突地心一惊,「静香会不会被人绑架了?」 谈大康瞪大眼,吓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这、这有可能……怎么办,老大?有没有绑匪来电要求赎金?」 齐天威烦躁地瞪他一眼,明知没这回事,但闻言不免心惊胆跳。 现在是还没,但若静香在外逗留太久,万一身份曝光引人侧目,难保绑架一事不会发生。 「应、应该是没有啦。」被瞪一眼,谈大康干笑圆场,现在他等着戴罪立功,大少奶奶千万别发生不好的事,否则他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赔。 「你想一想静香还有没有其他亲人?」齐天威问着高利兰。 「没有。她舅妈改嫁,她也没回她表哥家……」高利兰一副想破头快抓狂的模样,为了找寻静香的下落,她从昨晚想到现在,把夏静香的亲友团如数家珍地一一列出,她自己的亲友团她都没这么认真想过咧! 齐天威喟叹了声,没错,她没回她表哥家,大康去了一趟,他不死心又去一回,她的确没回去。 「只要不上课,静香就会黏着她外婆,她外婆去哪她就跟去哪儿……」高利兰喃喃自语,「她外婆似乎很喜欢去进香,静香也常跟着进香团一起去——啊,这个夏静香,她会不会想不开跑去庙里出家了?」 闻言,谈大康吓得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大少奶奶要真出家,那他不就得跟着去当和尚赔罪! 高利兰的话,让齐天威忽然灵机一动,像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抓着车钥匙就往外跑。 她外婆去哪她就跟去哪儿……不会错的,她一定是去那里了! 「老大、老大……你要去哪里,等等我!」谈大康回过神,和高利兰一起追了出去。 清爽的面条淋上和风沙拉酱,搭配切丁的苹果和奇异果,夏日的轻食午餐让夏静香光看就胃口大开,握着叉子正准备大啖美食,一双牛眼怒盯着她……眼前的奇异果和风沙拉面。 「阿、阿六爷爷——」一种背叛的歉意涌上,她干笑,「我……可以吃吗?」 眼泛怒意的阿六一对上她无辜的眼,妥协了,他漫不经心回应,「随便你,我就不信这一团面和几块水果,会比得上我阿六的招牌鹅肉面。」 夏静香尴尬一笑,满腹歉疚。 话说中午时,阿六爷爷好心煮了一碗鹅肉面给她吃,谁知自己吃没两口,闻到鹅肉味又是一阵狂吐,恰巧阿六爷爷的儿子回来……世间事真的很巧,原来阿六爷爷以前每天挂在嘴边骂的那个出国念书念到在国外餐厅端盘子的儿子,就是丢下客人去睡午觉的厨师雅克,父子俩都是厨师,但因理念不同,所以各分两路,今天雅克是回来拿鹅肝的,碰巧看到她吐得吃不下,就顺手做了份轻食给她吃,他拿了鹅肝就走人,倒是阿六爷爷对桌上这盘和风沙拉面,很不以为然。 「那,我吃了。」 「吃吃吃,不吃也是浪费掉。」阿六坐在桌子另一端边看她吃,边不屑道:「让他出国去学料理,那些外国老师就教他这个?把面烫一烫淋上酱料,旁边再放一些水果……这个我就能教他了,哪需要坐飞机去国外学!」 「是啊、是啊,阿六爷爷的厨艺连国外的厨师都比不上。」 「那是当然!我又不像他们把一个鹅肝放在一个大盘子上,这样就想骗钱,我的鹅肉汤头可得熬煮好几个钟头,那可是需要功夫的。」见她一口一口吃,也没想吐,阿六狐疑地问:「有比我的鹅肉面好吃吗?」 「呃,没、没有。」为了讨阿六爷爷欢心,她只好昧着良心,「这个就……就一般的水果,吃起来就是奇异果和苹果,面也是一般的面。没……没什么特别的。」但,很清爽,很好吃! 「我就说嘛!」阿六得意地一笑,隔着透明大门视线往外看,突地惊呼,「小香,你老公来接你了。」 正享用美食的夏静香,抬眼一看心一惊,急急起身往后头走,「阿六爷爷,跟他说我不在这儿。」 店里放冷气,透明大门关上,里边人可以看清外头事物,外面的人只能看到一片黑压压的玻璃门,以前外婆和一票老朋友总笑阿六爷爷的店,一关上门看起来像在做黑店的,她也觉得小吃店干么弄这样很怪,但现在,黑玻璃倒是能让她提前一步避开他。 外头的他原本要走进来,但又掉头踅回车旁,脱下西装外套,这让她更有充裕的时间逃离。 「你们吵架啦?」阿六淡笑,他就猜这小俩口肯定闹别扭,小香才会躲到他这儿来。 没时间多解释,夏静香一脸央求,「阿六爷爷,拜托,别让他知道我在这里。」见他要进来了,她连忙往厨房跑去。 阿六爽笑,男的会找来,肯定是小丫头自己在闹别扭,小女孩变小女人喽。 不过他是站在小香这边的,一定是这个穿西装的老公惹小香不高兴,她才会气得离家出走,既然来了,看他怎么整他替小香出气! 「阿六爷爷,您好,您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你哪位?」 「这个大铁锅你没洗干净,再重洗一遍。不能用钢刷,要用菜瓜布慢慢刷,要有耐心地刷,刷到表面焦黑都去除,就能重现以往的光亮。」 听了阿六颇有含意的双关语,齐天威更确定静香她人就在这儿。 两个钟头前他来到此,阿六爷爷故意说不认识他,但他从阿六爷爷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早认出他来,他问静香是否来过,阿六爷爷自然说没有……店里没其他客人,可他坐的那张桌面上有一盘面,不在他眼前而在他对面,显见方才有人和他对坐,一盘水果面,吃的人应该是女生,那个人极可能是静香。 要耐心沟通,化解心结去除误会,就能恢复之前的情感……他懂,他会慢慢刷,慢慢等她愿意出来见他,把一切向她解释清楚。 「阿六爷爷,静香她到底有没有来?」吃着鹅肉,高利兰不死心地再三追问。 以前静香带他们来过这儿,因为好一阵子没来,所以她一时没想到这个地方,没想到齐天威居然猜到她可能窝藏在此,看来他对静香还颇了解。 「别问我,我老了,失忆了。」阿六装起糊涂。 「她一定在这里对吧!」高利兰凉凉地说。 第二十六章 「如果大少奶奶在这里,她为什么不出来?老大自己在厨房洗锅具,又不让我帮忙,他才刚出院,万一又……」谈大康不敢再说下去,手中拿着一只鹅腿,边啃边焦急地来回踱步。 阿六打了个大呵欠,「我要去睡一会儿,一个钟头后记得叫我,晚上我还得做生意。」 懒得理他们,他还是去睡觉养足精神比较实在。 看来是熟客,阿六爷爷和他们有说有笑,还陪他们一起小饮……夏静香躲在厨房后边一整排正值开花期的黄金椰子后,偷看着独自一人在厨房洗锅具的齐天威。 他中午过来后,一个人窝在厨房又是洗锅子又是刷墙壁,都没见他休息,下午她有听见谈大康和高利兰的声音,大概是被他赶回去了。 到了晚上还帮忙端面,只见到他一个人忙进忙出……好几回她都想趁他端面出去给客人吃时,偷偷溜进厨房请阿六爷爷叫他回去,可又怕被他撞见遂作罢。 他留在这儿一直在工作,忙到现在也没见他吃晚餐,又开始刷洗晚上的煮食餐具……阿六爷爷也真是的,干么把他当临时工,一直让他洗个不停,就算真的是来打工的,也该先让他填饱肚子。 她躲在黑暗处不怕他见到,但蚊子超多猛叮她,赶不走,还一直有嗡嗡声在她耳边盘旋,不太像蚊子发出的声音,听来像是——等她惊觉那嗡嗡声是蜜蜂时已来不及,一只蜜蜂朝她脖子叮了一口,痛得她大叫——「啊——好痛!」 听到惊叫声,在厨房的齐天威立即停下手边工作跑过来,见到她抚着脖子喊疼,他焦急关切地询问:「静香,你怎么了?」 「好痛,天威,我好像被蜜蜂叮到了。」皱着眉,眼泪滴下,凝视他,她分不清自己是因为被叮疼,还是再见他伤感所以泪流……唯一确定的是,他黑眸中依旧蓄着令她心头悸动的满满关心——「还痛吗?」帮她涂抹上蜂蛰药膏,盯着脖子红肿处,齐天威满脸心疼。 她点头,瞥见他眼中的担忧和关心,勉强露出笑容,「不过,抹了药膏好多了,已经不那么痛。」 将药膏收入药箱内,齐天威不放心地道:「还是让我载你到医院去给医生看一下。」 「不用,真的不用。」低眼,她起身离他三步远,她可没忘他娶她的目的,自己私底下也已被当成下堂妻看待。 窥探出她想逃离的心态,他一把抓住她,「静香,我们聊聊。」 「我……我去看阿六爷爷需不需要帮忙?」她被蜜蜂叮,阿六爷爷马上叫他扶她回客房,送来药膏人就走了,留她和他独处,进退不得的她,心头五味杂陈。 「没有客人了。」他的手不放,紧握着她,不让她走。 「那、那我去帮忙洗碗……」厚实的掌心传来属于他的温度,那是一种她再熟悉不过的掌温,曾经紧密交握的手掌,不再暖她心房,却反倒让她心寒。 「静香,对不起。」他低沉嗓音逸出内心满满的歉意。 她心一突,他干么突然和她道歉? 回头,茫然地望着他,难道他来不是找她回去,而是想跟她摊牌,要她接受命运……「我欺骗了你,我想你送馄饨面到公司去的那晚,一定是听到了我和方秘书的对话,所以你才没进来……」他向来自信的眼神添上一抹愁郁。 「我……我没有听到什么……」茫然地摇头,她居然变成鸵鸟,想逃避事实不想面对它。 只要她什么都不知道,至少,她和他的婚姻可以撑到齐爷爷八十大寿那天,若他现在就和她摊牌,也许……他会要求她离婚,娶他真正爱的人,那对他夺产计画无害,他一样有老婆,只要他努力点,方秘书或许能赶在齐爷爷八十大寿前怀孕。 她想,自己一定是被蜜蜂叮,思想突变了,之前她不想见他,现在她突然害怕要永远和他分离——认真审视自己的心,她其实一开始就害怕失去他,才会躲他,不想和他面对面把事情摊开,害怕自己成为皮球,被他一脚踢开。 她不要! 她不要离开他。 「不管你有没有听到,我都要跟你承认……」他坚决说出实情。 「我不要听!不要!」她捂着耳朵,泪水在眼眶打转,她……她该不该跟他分析提前和她结束婚姻的坏处? 呃,好像也没什么坏处,他毕竟是齐家的大孙子,只要他有老婆有小孩,齐爷爷才不会管他和谁结婚,一如之前她这个新娘也是被赶鸭子上架一般。 还是跟他说维持现状,她会助他一臂之力,让他把想要的财产拿到手……怎会这样,她居然想干违背良心的坏事! 「我要说,我要让你知道当初我娶你的最初目的。」黑眸紧盯着她,他明白两人之间的症结为何,若不点破,也许她会暂时随他回去,但难保日后她不会又痛苦地想离家。 「不要……」 「你一定知道对吧?」他抓紧她双臂,她茫然无助的眼神令他心软,但他不能和她一样选择逃避,所有的错他会一肩挑起。 「没错,当初我顺爷爷的意娶妻,不是因为孝顺想讨他欢心,而是因为想要让他主动把财产交给我们……」 完了! 一切都完了,他说出来了,她和他的婚姻也玩完了。 夏静香傻愣住,颓然坐在椅子上,两眼呆茫看他,等待他接下来的宣判。 「我并不觉得我有哪里做错……」 是啊,杀人犯通常都会高喊他没杀人,但有人死在他手上的刀,又该作何解释? 「……如果我们真的有恶意,私底下运作财产就会到手,不需如此大费周章——所以,我们想要爷爷把财产交出来的出发点是善意的……」 他说了好长一段「夺产」解释,她听得似懂非懂,不过最后她捧场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他为何这么做,但她真懂? 其实也还好。 在心中无奈喟叹了声,到这种地步,她还是信任他,他一脸正气说得振振有词,就算知道里头没一句真话,她还是会点头如捣蒜。 她全然信任他,自婚礼当天他从大水沟里将她救起开始,她便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 「你还是不相信,对吧?」她的表情仍是茫然若失,虽然点头,但心中一定还存有疑惑。 「嗄?」她不是点头了吗? 他抓起她的手,给她一个意志坚定无比的笑容,「跟我走,我会向你证明我是爱你的,为了你,要我抛开一切我都愿意。」 听不懂,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听到他说他爱她,就这一句,够了,她的心、她的人都愿意跟他走。 齐天威拉着她,两人一同离开阿六爷爷的店,临去前,阿六还说要给他工资,因为他刷过的锅子都很亮,那些焦黑的锅子十多年来终于重见光亮了。 一早,夏静香是在一片白色天地里醒来,睡眼惺忪之际,瞥见床边摆放的医疗设备,她吓得惊醒。 「天威、天威!」她脸色发白,吓出一身冷汗。 刚从洗手间出来,听到她的呼叫,齐天威紧张地快步走过来,「我在这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第二十七章 见到他好端端的,愣望他两秒,一抹安心的微笑自她唇边泛开,两手圈住他的腰,撒娇地腻着他。 「没事,我醒来看见自己睡在病房里吓了一跳,以为你……你又出车祸了。」 见他安好,她大大地松了口气。 「都怪我,昨晚不应该急着跟你说那些。」坐在床上,他用手轻拨她额际的发丝,「是不是做恶梦?」 「没有,我只是一时会意不过来自己怎会在医院……」低首羞笑,见他的大手轻覆她的肚上,羞怯的笑容中添进一抹甜蜜。 昨晚,他带她回齐家山庄,原是想在爷爷面前宣誓他要放弃财产继承权,以兹证明他爱她的决心,他带她到爷爷面前,先向爷爷承认她并没有怀孕。 怎知话才开头,就被爷爷打断——「你们这两个笨孙子、笨孙媳妇,怀孕初期不能说那是指不能跟外人说,我这个爷爷是自己人有什么好不能说的,再说,你们早已经跟我说了,现在又说没有怀孕,已经来不及了!年轻人怎会那么迷信……」 知道爷爷误以为他们是因迷信怀孕前三个月不能讲,他再次强调她真的没怀孕,没想到惹恼了爷爷……「我睡觉时间到了你不让我睡,一直要跟我说这些,你就是把我这个爷爷当外人看待就是,给我把青云叫来,我看他怎么教儿子的,以前你小时候在我这儿很守规矩的,长大了不跟我睡回你爸妈那儿睡,他们就放任你乱来,没规没矩,连我这个爷爷也不放在眼里……」 齐爷爷发怒让他好生错愕,不想让他为难,她主动出面承认自己假怀孕,可说没两句话,一阵作呕,爷爷看到她脖子处肿了一个包,知道是被蜜蜂叮咬,爷爷紧张焦急狂骂,叫他赶紧送她到妇产科医生那儿检查。 不等他有所反应,爷爷已让谈叔先打电话给妇产科医生请医生先准备,在爷爷的催促下,他们硬着头皮前来医院,本想干脆请医生把真相告诉爷爷,孰料,检查结果反倒让他们俩吃了一惊,她真的怀孕了! 「我真粗心,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吐吐舌,她羞怯一笑,「难怪我在阿六爷爷的店,一闻到鹅肉味就想吐,我还以为自己变成贵妇,潜意识里对阿六爷爷的厨房起了反感……」 「从你嫁给我的那天起,你就是贵妇,现在更是。」大手抚着她的肚子,他一副舍不得移开的模样。 笑睐他,她觉得不只她迷糊,她精明的老公居然也这么迟钝。 「老公,当初你怎么跟林医师谈的?」想当初假怀孕一事,由天威全权处理,她只是配合演戏的配角,林医师笑着恭喜她的时候,表情好诚恳,她还在想他处理的真好,万万没想到自己是真怀孕。 「那个,不重要了。」齐天威微蹙眉,表情颇不自在。 他的一世英名,居然毁在这么重要的事件上。 之前他只打算告知爷爷她怀孕,不作任何证明,但爷爷太精,坚持要他带静香到林医师这儿检查,若不顺爷爷的意肯定让他起疑,所以他带她来,在检查之前,他私底下给林医师一个大红包,要他跟爷爷说静香怀孕的「喜讯」。 检查完毕,林医师咧着大笑容向他恭喜并说他一定会向爷爷报喜讯,当时他心想有钱能使鬼推磨,连和爷爷已有三、四十年交情的老朋友也难挡金钱攻势,事已办成,没多逗留,他拉着她急急走人。 他想,当时林医师一定以为怀孕是大喜,而且以后要常来产检,所以他先包一个红包给他要他多关照……就这样吧,蠢事一桩,不用再多提。 夏静香笑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老公,她从未见过他这号表情,肯定是为了自己的愚蠢在懊恼。 她笑着轻拍一下他的头,「天威……啊,对不起,我忘了你受伤……」她一脸惶恐自责的表情。 昨晚得知她确实怀孕,一个蜜蜂叮咬的肿包在他们心中变得加倍严重,林医师建议住院观察一晚,他整晚陪着她说了好多话,也因此才知那天她等他回去洗碗,他却迟迟未归,并不是在方秘书家里,而是因为临时谈了合约回家时间延宕,他自己开车飙回家的路上出了小车祸——虽没伤到脑,但有轻微脑震荡,他不想让掌厨一整天已累坏的她担心,也不想破坏家人欢迎弟弟和弟媳蜜月旅行归来的欢喜气氛,只让大康去医院照顾他,隔天一早,他为了履行洗碗的承诺,顾不得头还微晕就回家洗碗,也因为如此,他又在医院多住了两天,所以她去垦丁打电话回家,他才会不在家。 听他解释后,她好自责,也很羞愧,他这么在乎她,即使受伤也要回家洗碗,而她却抛下他,独自去旅行……她好惭愧! 「我身强体壮,让你打一下,不会要我的命。」他哂笑。 咦,这话……好像是她说过的。 就在他回家洗碗那天早上,谈大康像只得了焦躁症的猴子跳来跳去,哀号地说他家老大不能洗碗,她气不过,损了他一下,嘲讽地说:「他不能洗?他身强体壮,洗几个碗不会要他的命。」 哼哼,原来他在记恨呀! 「天威,下次……不不不,没有下次,我是说,你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免得我误会你。」一想到他带着伤回家洗碗,她好心疼,心疼得快掉泪。 方秘书的事,他已向她解释过,他没辞退方秘书,是因为他心中坦荡荡。 他有自信可以不受方秘书那些表白的话影响,他也坚定地告诉方秘书他爱他的妻子,不会再有其他选择。 「被你误会无所谓,解释清楚就好,我只遗憾当天没吃到你做的菜,天风他跟我提到那天他吃了好多菜,害我好嫉妒。」他故意露出吃醋表情。 她微笑,摸摸他的头,「好啦,今天回去我就煮给你吃,只给你一个人吃。」 「今天?不,不行,从现在开始你都不可乙太累。」他宠溺地亲她一下,「你煮的菜以后我有时间可以慢慢吃,现在,你想吃什么最重要,你说,我来做。」 以为自己听错,她不敢置信地看看他,「你,要煮给我吃?」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煮。」 甜上心头,她笑得甜蜜,「可是,我不洗碗喔。」 他摸摸她的脸,「饭我煮,碗我洗。」 笑看他,她不客气地开起清单,「我想吃……碳烤战斧牛排、鸭肝佐红酒酱配红酒水梨、孜然极品羊小排……」 「这些,应该不难,我会请厨师教我。」还不难,眉头都皱成麻花卷了。 她笑得抖肩,「跟你开玩笑的,我现在根本吃不下那些,我只想吃粥,我突然好想吃以前外婆常煮的绞肉咸蛋粥,一碗白粥配上半颗咸蛋,还有加酱油炒香的绞肉……好想吃喔。」 「这个绞肉咸蛋粥的做法听起来感觉很简单,你休息一下,我马上回去做……」 话才说完,谈孝已经拎着一锅粥来了,是翡翠吻仔鱼粥。 接过粥,齐天威不禁埋怨,「谈叔,你害我失去当型男主厨的机会。」 「嗄?」谈孝一脸不明所以。 他和她相视对笑,盛一碗粥,他体贴地喂她,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一定会为她煮一碗绞肉咸蛋粥。 尾声 【尾声】 吃了一个月由齐天威这位型男主厨煮的绞肉咸蛋粥,满满的诚意,她给他打上一百分,今天,让他歇口气,他们要改吃另一位型男做的法式料理。 话说,睡午觉的厨师雅克一个月前突然决定,在阿六爷爷的店旁开一间同样采预约制无菜单的餐厅,阿六爷爷一副不以为然,还呛说那样做生意没两天就会倒店,不要浪费钱……虽然如此,阿六爷爷依旧每天频频走到隔壁监工,还请工人吃鹅肉面,这对父子谈话??交集不多,却关心彼此,她想雅克会选在阿六爷爷店旁另起炉灶,定是看阿六爷爷年纪大了,想就近照顾。 餐厅第一天开张,他们夫妻是雅克邀请的第一对客人,明知阿六爷爷只是嘴上骂骂,实际上还是很高兴雅克能在他隔壁开店,可他们去雅克的餐厅,没去给阿六爷爷捧场,总是有点说不过去……为了尊重阿六爷爷,她想说来变装一下,就算阿六爷爷看到他们也未必认得出来,这样比较不尴尬。 「天威,你看看我,我这样打扮你还认得出我吗?」坐在车后座,夏静香显得有些惴惴不安,频频将顶上的帽子压下。 「当然认不出了,你这样好像要去拍电影。」他的妻子摇身一变,变成风姿绰约的十三姨,全身上下裹满白色蕾丝,美得像白仙子,等会白色蕾丝伞一张,墨镜一戴,别说阿六爷爷认不出,他这个夜夜共枕的老公若未事先知情,肯定也认不出。 「那就好!」夏静香安心一笑,定睛审视身边的俊老公,「天威,你这一身打扮真是帅。」 为了配合她这个十三姨,他自然是扮演身着唐装的黄飞鸿,为了更逼真,还梳起油头,一整个帅翻。 「那当然。」昂着下巴,他自信满满。 她掩嘴轻笑,待会他们俩一下车,那些路过的登山客说不定会误以为「黄飞鸿与十三姨」又要开拍了。 「到了,在前面停车。」为了不让阿六爷爷认出他们,今天载他们前来的是另一位司机。 他们一下车,司机就掉头先行回去,因为这一顿饭不知要吃多久。 戴上墨镜的两人,战战惶惶看向隔壁,没看见阿六爷爷出来逮人,松口气之余,他去按门铃,门开,两人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阿六爷爷?」开门的竟然是他们小心翼翼想避开的人,而且,阿六爷爷居然也变装,一身打扮活像阿拉丁神灯里跑出来的蓝色胖精灵。 「你们好,欢迎光临。」阿六正经八百地控背躬身,旋即咧嘴笑问:「小香,你觉得我这个装扮好不好看?」 「阿六爷爷,你怎么认得出我?」她惊得倒退一步,还好后头有戴墨镜的黄飞鸿挺住。 「你刚不是有出声叫我,而且雅克早就跟我说,你们夫妻俩是新店开张的第一对客人。」 闻言,夏静香和齐天威相视苦笑。 在阿六爷爷的引领下,他们入内参观,不一会,阿六爷爷人就不见了,因为雅克有交代他不能打扰客人。 端着现榨的苹果汁,夫妻俩对坐举杯共饮,主厨雅克真细心,孕妇不能喝酒,他还特地榨新鲜果汁给她喝,连她老公也有一杯。 「原来阿六爷爷早就知道我们要来,害我还去张罗这一身……」越看越觉得自己像要去拍电影,不觉莞尔。 「很漂亮,今天就当我们是来参加变装派对。」他轻握她的手,「属于我们俩的派对。」 她轻笑,「还有肚子里这个呢。」 她肚里的小宝宝将来可是含着金汤匙出世的。 她知道怀孕时,她又再问一次为什么要请爷爷交出财产,因为之前他好像解释过,可那时她太伤心没听清楚。 他再向她说明一次,她想了想,忽然觉得他做的是正确的,万一爷爷哪天突然使性子把财产全部捐出,那齐家一家大大小小不就得手牵手一起喝西北风? 几经思量真是不妥,再说她是大媳妇,她不只要为自己着想,还得为齐家上上下下几十张口设想。 思前想后,她举双手支持老公,老公英明,老公万岁,老公说的做的全都对。 「托小家伙的福,他的妈咪总算能体会把拔的苦心,愿意站在把拔这一边。」 夫妻能同心,日子过得才快乐。 夏静香赧颜一笑,之前她还为这事很不谅解他,是她想得不够深,想法太单纯。 「对了,方秘书今早递辞呈。」 「为什么?」之前方秘书还特地来向她道歉,她并没为难她,还请她继续留在天威身边当秘书,因为她相信天威,在感情上,他是个无比正直的好汉。 「她的前男友,就是之前那个业务经理,想和她复合,她答应了,决定要和他一起创业,给他也给自己再一次的机会。」 她听了一脸感动,「那个业务经理一定很爱她。」 「我想是吧。」他挑眉一笑,「不过,再怎么样都比不上我爱你。」 「那当然!我老公很爱我的。」笑容加深,眼波放送柔情。 前菜端上桌,她惊呼,「是鸭肝!」 现在她害喜的情况好多了,不会一闻到腥味就作呕。 对上他眼底的神秘笑意,她心头一阵暖呼呼,没想到初得知怀孕住院那天她开玩笑说的话,他全听进耳记在心,她说想吃鸭肝佐红酒酱配红酒水梨,他真的请雅克上这道菜。 没料错的话,主菜肯定是她那时随口说好想吃的碳烤战斧牛排、孜然极品羊小排。 果不其然,主菜一上桌又是令她一阵感动。 他们俩眉眼传情,无声胜有声,倒是不多话的主厨雅克出声了。 「一个钟头后我会回来,你们慢用。」 她冷不防脱口而出,笑道:「你又要去睡午觉了?没关系你可以睡久一点,我们不赶时间。」 雅克腼腆一笑,「不是,我要去隔壁帮忙。」 她了然点点头,「噢,原来你要去帮阿六爷爷的忙,那快去,你要在那边待多久都可以。」 雅克向他们点头致意,旋即从厨房绕到阿六爷爷店的后院去。 两人对视一笑,她又是一脸感动,「从今以后,阿六爷爷就不孤单了。」 「我们也是。」他的手越过桌面握住她的,蓄满深情的黑眸凝视着她,语气低沉感性地道:「以后,如果你生我的气直接告诉我,不要再下厨一整天把自己累坏。」 她点头,「好,那以后如果我一整天待在厨房,就代表我很快乐,这样好吗?」她现在有心爱的老公,以后还会多一个可爱的孩子,进厨房煮爱心餐,那会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记得算我这个型男主厨一份。」他挑眉。 她颦眉淡笑,「我想吃绞肉咸蛋粥时,一定会请你这位型男主厨大展厨艺。」 一整个月,这位大厨的厨艺始终停留在绞肉咸蛋粥上。 只会一道绞肉咸蛋粥的型男主厨,也算有特色啦! 「小香,这块肉在说话你有没有听见?」他切了一小块盘中牛排,握叉子的手伸至桌面中央处。 熟悉的情景唤起她的记忆,她眼带笑,「它说什么?」 肘抵桌面,两手托腮,眨着天真水眸,完全比照之前的举止模式。 「它说,」他深情款款地凝望她,低沉嗓音自喉间逸出,「希望我们俩,再接再厉,生完一个再一个,三个不多,五个也可以,六个更ok,八个有尽心,十个更完美。」 她笑到翻,「会不会太多了!」还八个有尽心咧! 那生九个是不是才算有诚意? 「那个,以后再讨论,现在,来吧!」 他使了个眼色,她了然地倾身向前,两人一同吃着叉子上的牛肉。 牛肉下肚,叉子落桌,腾在桌面中央半空的,是两张紧紧贴合的唇,缠绵、缠绵、复缠绵……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不是贤妻料之一《单细胞娇妻》; 02、不是贤妻料之二《虎姑婆爱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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