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婚依依》 楔子 自从未婚又没有男朋友的老三姗姗交男朋友又结婚之后,不婚的老二薾薾也改邪归正的和交往多年的上司男友结婚,褚妈妈终于可以放下心里四颗大石头中的其中两颗,稍稍地喘口大气,免得被压抑在心中有口难言的忧心与苦恼给噎死。 或许是她太贪心了,她真的好希望好事能接二连三。 偏偏事与愿违。 令她苦恼的小女儿似似还是继续吵着说要结婚,让老伴发了火说要将她关禁闭禁足,她才稍微乖了些。 至于老大依依,在她这个做妈的苦口婆心劝说下,虽然没再提起要离婚的事,却一声不响的突然和她老公分了居…… 唉唉唉,真是三声无奈。 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呀?她真的是愈想愈不懂,愈想愈头痛,愈想愈忧虑,但偏又无法叫自己不去想它,毕竟是自个女儿的事,她怎能不想、不烦呢? 母亲真伟大。 这句话还真是其来有自,可不是吗? 因为得为儿女烦恼一辈子,永不得闲呀。 第一章 踩着疲惫的步伐爬上三楼,然后拿出钥匙开门、关门,再直线走到套房里唯一一张沙发椅瘫倒进去。 之所以不选择一旁的床,只有一个理由—— 因为在外头走了一天,感觉脏兮兮的,没洗头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前,她绝不会碰床。 这是褚依依唯一的洁癖,也幸好这套房所提供的家具中有包含一张沙发,否则她现在可能会瘫在地板上了。真是万幸。 可是真的好累呀! 她从来都不知道找工作会是这么累人的一件事,更不知道还有年龄这项门坎,她还以为自己最大的门坎会是「工作经验」,没想到却是败在年龄这一块。 三十二岁的女人真的有那么难找工作吗? 这年龄又不是已经老到手脚不灵活,或脑子退化到无法做事的程度,为什么面试官一看见她的年龄栏就狂皱眉头,让原本有希望的答复变成模棱两可的「等候通知」呢? 前天、昨天加上今天,她已经走了不下十五间公司应试了,结果除了失望以及两条快要走断的双腿之外,她还得到了什么? 三十二岁已婚的女人真的有那么难容于社会吗?这叫为家庭付出十余年、扶养孩子长大,想重新踏入社会工作的妇女们情何以堪? 真的是不想不气,愈想愈气愈无奈呀! 瘫在沙发上的褚依依遏制不住的深深长叹了一口气,「唉……」 叩、叩。 随着她叹息后响起的是大门上突然传来的两记敲门声,吓得瘫在沙发上的她一瞬间浑身紧绷,挺身坐起,脸上尽是惊疑不定的表情。 怎么会有人来敲她家的门? 她搬到这儿才不过两个星期而已,左右邻居还没认识半个,会是谁来敲她的门呢?她要不要干脆假装不在家? 突然之间,她有点后悔逞强租了这间中古旧套房来住,没让老公插手安排她住处的事。 叩、叩、叩。 大门门板上的敲门声又再次响起,吓得她浑身僵硬,不由自主的将一旁的皮包抓到胸前挡着,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赶紧低头将手机从皮包里翻出来,准备如果有什么万一,可以立刻求救。 因面试而调成震动的手机上有三通未接来电,她按下查看,其中一通是陌生号码,另外两通令她愣了一下,显示名称是「老公」。 车柾勋找她干么? 因为疑惑,更因为想找他当「保险杆」,她毫不犹豫的立刻按下回拨键,打电话给他。 电话才响一声就被接起。 「喂—— 」她才开口,便听见他说—— 「开门。」 她愣了愣。「嗄?」 「我在门外。」 她又呆了一瞬。「哪里门外?」 「妳的门外。」 就像为了证实他的存在,门上又响起了两声—— 叩、叩。 褚依依哭笑不得的皱了下眉头,切断电话,直起走到大门前,打开两道门锁,将大门打开一个缝隙,确定外头站的人真是他之后,这才将最后一道炼条锁打开,开门让他进来。 「你怎么会突然跑来?有什么事吗?」她问他,顺手将大门给关上。 车柾勋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将眼前麻雀般小的套房看了个仔细,然后愈看眉头皱得愈紧。 「那张沙发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不把它丢掉换张新的?」他说。虽然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不顺眼,但那张又破又旧又脏的合成皮沙发最为碍眼。 「你来有什么事?」褚依依当作没听到的再问他一次。 「舍不得花钱吗?我买给妳。明天妳若没空不在的话,把备份钥匙给我,我来处理这件事。」他也当作没听到她的话般,径自说着,同时环视屋里其它地方与家具,计算出该买该换的东西还有哪些。 「车柾勋,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褚依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问他。 他终于缓慢地转身看向她。 「我们现在正在分居中。」 「所以呢?」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反问道。 「分居中的夫妻是不是应该少管对方的事?」她说。 「有这项规定吗?我好像从没听过。」他面不改色的看着她回答。 褚依依无言了,感觉无奈爬上心头。 如果他真的那么在乎她、关心她的话,为什么在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时,他不好好的表现出来,非要等到两人分居之后,这才管东管西的告诉她,他其实是在乎她、关心她的呢? 大家都很羡慕她,说她很幸福,说她很好命,说她能够嫁给像车柾勋这样的男人,是她三生有幸。 但这事如果能让别人说了算多好?因为她是多么希望感受到别人所说的幸福,而不是满满的空虚。 在别人眼中的她,住豪宅,有一个英俊又会赚钱的总裁老公,上头已无公婆要她侍奉,儿子又聪明乖巧,简直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命。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要离婚呢? 难道是老公有了外遇? 没有。 那是为什么?大家都在问。 是呀,到底是为什么?连她自己有时都会忍不住想问自己到底为什么? 其实就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一样。 在别人眼中,她或许拥有别的女人梦寐以求的一切,住豪宅、开双b,有个英俊多金的老公,还有个聪明乖巧的儿子。但这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幸福呢?没有人替她想过。 每一个人的满足点都不同,她从来不求大富大贵,不求当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娇女,过着每日逛街血拚、喝下午茶的贵妇生活。 如果她是这样的人,当年也就不会嫁给两手空空的车柾勋了。 她想要的生活只有四个字,那就是「夫妻同心」。 钱不够用没关系,她不介意出外工作,夫妻俩一起为生活打拚。这是当年她嫁给他时的承诺。 家很小很旧没关系,只要能有遮风避雨的栖身之处,不会挨饿受冻就好了。这是当年她嫁给他时,对他说过的话。 穷困没关系,只要夫妻同心,目标一致,其实也能拥有平凡的幸福。这是当年她嫁给他时所抱持的想法。 但是曾几何时,他的事业愈做愈大,钱愈赚愈多,而她则忘记了曾有过想出外工作、和他一起为生活打拚的想法,只懂得乖乖地依附着他,做一个—— 说好听是体贴,难听点是没有想法与自我的女人? 为了他们的家庭,她放弃自我付出一切。她无法否认这是她心甘情愿的,他并没有强迫她,因为当时的他和他们的家,的确需要她。 可是现在呢? 他已功成名就,患重病的婆婆也已在去年仙逝了,连儿子都在不知不觉间长大到拥有自己的朋友与生活圈,不再需要她了。 那么,她到底为何又为谁存在于那个家呢?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不断地想。 其实,从前她从未想过要和他离婚,毕竟她仍深爱着他,而他也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至少他从未让她怀疑或发现过。 但是在她情绪连续低落了好几个星期的那阵子,他却始终视若无睹般的不闻不问,连她离家出走,跑到妹妹姗姗那里住了好一段时间,他们父子俩也都好像不痛不痒,让她的心真的很伤。 他到底还爱不爱她?心里究竟还有没有她的存在?在他眼中,她的存在该不会已经和家里的家具一样了吧?她真的很怀疑。 心很闷,闷到无所适从,闷到想逃离眼前的一切,闷到不知不觉便开口对他说出了她想离婚的要求。 他没答应。 阿弥陀佛。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患了什么失心疯,竟会说出离婚这两个字,幸好他没有答应,否则她一定会因懊恼及心碎而死。 但除了没有答应之外,他还做了什么? 没有。 没有追根究底的问她为什么想离婚,没有改变他朝九晚十二的忙碌作息,也没有改变把她当个家具般存在的态度,什么都没有。 所以,她才会开始认真考虑要离婚这件事,因为她实在不想再被他当家具了。 至于儿子,从他近来老是对她翻白眼,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她想,她的存在与否对儿子而言,也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不是吗? 她这不是在赌气,只是突然想开、想通了。 过去十年多来,她为老公、为婆婆、为儿子而活,如今他们已不再像过去那般需要她了,那她为什么不能为自己而活,硬要将自己绑在一个不需要她的地方呢? 所以,第二次向他提出离婚时,她的语气中多了一股认真…… 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他在十二点多回到家,迅速洗个澡之后,又钻进书房里工作,一副打算挑灯夜战到天亮的模样,让她决定择日不如撞日的直接到书房去找他。 站在书房门口,褚依依看着他讲电话,听着他以流畅的英语配上他性感低沉的嗓音,和抑扬顿挫的悦耳语调和对方沟通,然后感叹自己连个距离他千里外的外人都不如,因为他从未以如此多变的表情和语调与她说话—— 至少近几年没有。 当夫妻间的相处成了陌路人,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她真的很怀疑。 「有事吗?」他说完电话,看向她问道。 「没事就不能来吗?」她看着他。 车柾勋皱了皱眉头,没有应声,然后拿起笔,低下头再度投入他最爱的工作中。 「我想了很久,我们还是离婚吧。」她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直截了当的开口对他说。 他这么忙,应该不希望她浪费他太多的时间吧?所以速战速决最好。 他倏然抬起头来,眉头紧蹙的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沉声的开口问她,「为什么又提起这件事?」 「我知道你很忙,但是只要腾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和我去办个手续就行了。我会先去排队,快轮我们的时候再打电话给你,你再来。」她说。 「我是问妳为什么又提起这件事?」 「你确定现在要和我讨论这件事吗?你不是还要工作?」她瞄了瞄他办公桌上成堆的文件。 去他的工作!车柾勋很想这样破口大骂,但还是耐着性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再问一次。 「为什么?」 她到底为什么会想和他离婚?第一次他可以当她在跟他开玩笑,再来一次就太过分了! 「因为过去十年来,我一直都在做一个好妻子、好媳妇、好母亲,从来不曾为自己做过什么。现在妈妈不在了,小桀也已经大到可以照顾自己,不再需要我二十四小时紧盯的照顾,所以我想照自己的意思去做些想做的事。」 「妳可以做任何妳想做的事,我并没有约束妳不是吗?为什么要离婚?」他仍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想听实话。 她沉默不语的回望着他。 「为什么要离婚?」他再次问道:「妳……有外遇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的感觉。 褚依依瞬间瞠大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因为我想离婚,你就认为我有外遇吗?」她觉得好难过,心好痛。 她的反应让他松了一口气,却仍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在商场上打滚太久,车柾勋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高招。 他不是故意要拿这招数对付老婆的,只是自然反应,却不知这样的反应,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伤了老婆的心。 「除了想与别的男人另组家庭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是妳必须要在和我离婚之后才能做的。」他看着她,冷静的说。 「我没有外遇,这一生至今为止也只爱过你这么一个男人而已。」心再伤痛,她都得和他说清楚,不想背负不贞不节的污名。 「既然如此,为什么妳坚持要和我离婚?我也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妳、或对不起我们婚姻的事,妳要离婚的理由是什么?」 她看着他,听着他犹如谈公事般不带情绪的口吻,心沉得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真的不知道吗?」 「如果我知道,我不会问妳。」他看着她说。 「你还爱我吗?」她问他。 车柾勋怔了一下,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妳以为我不爱妳了,所以妳才想离婚?」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褚依依注意到了,但她也不是执着非得听到他的回答不可。 爱与不爱并不是他们之间的问题,问题在于他们夫妻俩虽同住一个屋檐下,却过着几乎没有交集的生活,比室友还不如,再加上他对她的态度…… 她是他的老婆,不是他的下属,他就不能拿出一点有温度、有表情的声音和她说话吗? 他们这样还算是一对夫妻? 这样的婚姻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她真的很郁闷也很无奈,却不想为此和他吵架,让他在忙碌了一天回到家之后,更加身心俱疲。 「我想找份工作做。」她对他说,直接转移话题。 「工作和我们的婚姻关系应该不相冲突,不是吗?」他仍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问。 「是不冲突,但是我这种住豪宅、开双b的人去做月薪只有两三万的工作,不是很怪?」 「这根本就不是理由。妳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妳不说,谁会知道?至于车子,我可以再买一辆平价小车给妳开。」他毫不犹豫的说。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她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缓慢又轻声地开口道。 车柾勋倏然浑身一僵,有种突然被人砍了一刀的感觉。 他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真的吗? 他认真的想,用力的想,努力的想,可悲的是他的脑袋里始终是一片空白。曾几何时,他竟然连她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了? 突然之间,他似乎有点明白她为什么会想和他离婚了。 「除了离婚之外,不管妳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妳。」他凝视着她,然后斩钉截铁的告诉她,「我不想和妳离婚。」 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在听见他说这句话之后,褚依依苦涩的想。 「妳想要什么?只要说得出来,我一定会替妳办到。」他看着她,信誓旦旦的对她说,眼中有着誓在必得的决心。 他不想失去她,不能失去她。他依然是爱着她的,自始至终,这感情都没有淡过,只有变得更深浓而已。 只是他们结婚都超过十年了,老夫老妻的,谁还会成天把爱挂在嘴边?都是放在心里,心照不宣就好,不是吗? 可是她却想和他离婚? 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真的可以办到吗?」她问他。 他立刻点头。哪怕她想要的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弄一颗给她。 「那么就让我搬出去住,我们分居吧。」 车柾勋整个僵住。 因为是她想要的,所以他们分居了。 因为是她想要的,所以他让她自己做主选择要住在哪里,而且不能干涉她。 因为是她想要的,所以在她搬家后的半个月内,他没介入她的新生活,只因她说她要学着习惯一个人的日子。 「如果是儿子想妳,要找妳呢?」当时他曾这么问她,结果她的回答却是—— 「依我对他的了解,一、两个月还有可能,半个月他只会乐不思蜀。上回我到姗姗家住了那么久,你们却没有任何的反应,那就是最好的证明。」 像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样,车柾勋真是后悔莫及,但也因此找到一个可能导致他们夫妻俩分居的原因了—— 他的没有反应。 他用力的回想当时自己为什么会没有反应?因为工作忙,因为相信她,因为觉得她偶尔能和姊妹们相聚很好,不该打扰她,所以他才会随着她去。怎知,结果竟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会想妳。」他告诉老婆。 这是实话,但她听了却只是抿了抿唇瓣,像是不信他说的这句话一样。 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都允诺了不管她想要什么,他都能够给她,他也只能由着她搬出家里,让她决定自己想要的新生活。 但是,住在没有电梯、没有管理员的旧式公寓套房,再加上麻雀居里的这些破旧家具……她到底是出来享受自我,还是虐待自我的呀? 车柾勋郁闷的看着四周,决心不管她会不会说他食言而肥或强词夺理,反正涉及到她的shen体健康与自身安全这两件事,他就不能不管。 而生活环境差,一定会影响shen体健康,至于安全的问题,还用他多说吗?这栋旧公寓对一个独居女人来说根本就不及格……不,根本就是负分,所以—— 「换个地方住好吗?我觉得这里的环境不是很安全。」他眉头紧蹙,以商量的口吻对老婆说。 「我不觉得。」 「依依—— 」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不要把儿子一个人丢在家里。」她打断他的话。 「儿子说他想妳。」 「我的手机一直都开着,他并没有打电话给我。」意思就是「你不用说谎」。 「妳说过半个月之内不许打扰妳。」 「那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明天才是第十五天。」 「这样妳就该知道我很想妳。」他深深地凝视着她说。 他的话令她心动。 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但褚依依不容许自己心软的就这样跟他回家,因为回去只会让一切又恢复原状而已,她想要改变。 「才两个星期不见,你就学会说甜言蜜语了?我该说『士隔三日,刮目相看』吗?」她似笑非笑,轻松自若的道。 车柾勋眉头紧锁,不知道该拿避重就轻的她如何是好。 她怎会是这种反应?她不是应该在他说想她时,露出些许感动或挣扎的神情,然后就考虑打消分居的事,和他一起回家了吗?怎会如此云淡风轻? 「老婆,跟我回家好吗?」他改柔声求道。 她微笑着摇头,说:「你说除了离婚之外,不管我要什么,你都可以给我。我想住在这里。」 车柾勋脸色微变,又有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了。 看她脸上带着微笑,眼神却坚定不移的模样,他在心里无声的叹息,再度妥协。现在的他只有一个问题想问她。 「永远吗?」 「暂时。」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暂时是暂到何时? 心不由自主的又拧了起来。 郁结。 第二章 又过了一个星期,褚依依终于找到一个行政助理的工作。 那是一间广告设计公司,规模不大,成员只有十八个人而已,而且有一半是设计师,所以,她这个行政助理的职务要做的事又多又杂,就像个打杂小妹—— 不,就像个打杂欧巴桑一样。 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很感恩,感谢公司愿意录用她这个毫无工作经验又无专长的熟龄已婚妇人。 「我会好好努力的!」 得知自己被录取的瞬间,她遏制不住激动的站起身来大声说,面试官当场瞠目结舌了一阵后,蓦然哈哈笑了起来,害她尴尬得要命。 不过对方后来微笑的对她说了一句「欢迎妳的加入」,又让她开心好半天。 那个好心的面试官,在她正式进入公司上班之后,这才知道对方竟然是公司的总经理大人,真是把她吓傻了。 不过,这也解释了她的工作内容为何会如此繁杂了,因为总经理都要兼任应征的人事了,她这个小小行政助理还得兼外务跑跑腿,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怎么会叫她送东西到这个地方呢? 员力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她老公上班的地方,正确的说法应该是—— 她老公车柾勋开的公司。 怎么会这么巧呢?她压根就没想过「员力科技」也是公司的客户之一啊。 现在唯一让她觉得庆幸的就是,她这个老板娘从未进过公司,除了几个当年陪同老公一起打天下的元老干部认得她外,公司再没人见过她。 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利用电梯里的镜子快速整理了一下门面,确定自己仪容整齐,即使真不小心碰到了认出她的人也不至于让车柾勋陪她一起丢脸后,这才走出电梯。 「小姐,妳好。我想找一位魏名耀先生,可以麻烦妳通报一声吗?」褚依依走到接待柜台前,对柜台小姐说。 「请问哪里找?」 「创异设计公司,敝姓褚。」 「请妳稍等一下。」 「好。」 在等待柜台小姐打电话通报时,褚依依好奇的打量着举目可及的一切,因为她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奇怪吗?其实也还好。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老公的公司是在四年前才搬移到这栋办公大楼来的。当时婆婆的病正严重,儿子小桀又因刚进幼儿园过团体生活,抵抗力仍薄弱,三不五时就被传染发烧或感冒,搞得她蜡烛两头烧,差点忙不过来,自然也就没那个闲工夫参与他公司的事。 至于婆婆病逝之后,她即使有空,也没有名目到这儿来了。 「员力科技」的公司门面宽敞洁净,明亮的灯光再配上两棵绿意盎然的金钱树,显得生气蓬勃、欣欣向荣,让人感觉简单舒服又很稳重,完全就是老公喜欢的style。 「小姐。」 「是。」听见柜台小姐的叫唤,褚依依立刻收回视线,转身应道。 「他一会儿就出来了,请妳稍等一下。」 「谢谢。」她点头道谢,心里却有些失望,还以为可以趁机走进去,看看公司里头的模样说。 不过想一想,她只是奉命来送东西的小助理,又不是设计师本人或有决策权的管理阶层,她要进去做什么呀?别人开会时帮忙泡咖啡吗? 不想妄自菲薄,但她这个职场新人的确就是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甲,甚至连小咖都谈不上,唉! 乖乖地站在原地等,说一会儿就出来的人却足足让她等了十分钟,这才姗姗来迟的从门里走出来。 「褚小姐吗?不好意思,让妳等这么久,我是魏名耀。」 迎向她的魏先生客套的这么说,但却让人感觉不到诚意。不过她还是说了句没关系,然后将手上装着样品模型的提袋递给他。 「程光远设计师说只要把这个交给你,你就知道了。」她说。 对方点点头,将提袋接过去。「谢谢。」 她摇了摇头,然后说:「那我告辞了。」 对方再度点头后,褚依依在转身走向电梯的瞬间,眼角余光看见他也转身走了,连目送她一秒的时间都没有。真的是很忙也有点现实呀,如果让他知道她是他们顶头上司的老婆,不鞠躬哈腰的一路护送到大门口才怪! 她自嘲一笑,走到电梯门前,却看见电梯刚巧经过这层楼正往下降。 没办法,她只好乖乖地站在电梯门前,等电梯慢慢降到一楼后,再从一楼升上来抵达她所在的楼层。 不一会儿,电梯门在叮的一声后往两旁滑开,她抬起头准备走进电梯里,却和电梯里正要走出来的人四目交接,两个人同时一呆。 「依依?」车柾勋惊喜的脱口叫道,一个箭步就来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问:「妳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反应以及对她的亲密举动,让仍在电梯里的两个男人—— 疑似下属,同时瞠目结舌的露出一脸不知是惊吓还是惊奇的表情。 车柾勋是背对着他们的,当然没看到,但面对着他们的褚依依却是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有那么一点尴尬。 「我……呃,是替公司送东西过来给客户的,正要走。你……呃,忙你的吧,我不打扰了,再见。」说完,她举步越过他想遁逃,却发现他的手仍紧紧地握住她的,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她抬头看他。 「妳说的客户是『员力科技』?」他问她。 她无奈的点点头。 车柾勋遏制不住的微笑,拉着她的手说:「来,到我办公室。」 「我还在上班。」她皱眉道。 说真的,她是很想跟他去办公室看一看,毕竟那是占据他日常生活一半以上时间、她却从未涉足过的地方,她怎会不好奇呢? 「待一会儿应该没关系吧?如果妳担心,我帮妳打电话跟妳老板请假。」 「不行!」她倏然瞠大双眼,惊吓的大叫。 「为什么不行?」他眉头轻挑的问道,眼中迅速闪过一抹狡猾的笑意。 「你打算怎么说?」她盯着他,不答反问。 「说我想替我老婆请个假,请他通融。」顿一下,他才缓缓说出前一秒让她急忙想制止的原因。「我是『员力科技』的车柾勋,我老婆是贵公司新进员工褚依依。」 褚依依无力的叹息。毕竟是结婚超过十年的夫妻了,她又怎会不了解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个性呢? 虽然说无奸不商这句话有点难听,但她老公既能白手起家得到现今所拥有的一切,绝对不会不懂如何擅用他所拥有的优势与权力。 问题在于,一旦被他表明了他们的关系,以后她还能继续当个平凡的上班族,继续待在那间公司里上班吗? 应该很难吧?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封住他的嘴才行! 「走,你的办公室在哪里?我有话跟你说。」褚依依转身道,瞬间变成她拉着往他公司大门方向走。 车柾勋嘴角微扬的让老婆拉着走,途经柜台时,只见公司总机小姐双目圆瞠的露出一脸震愕的神情,却仍力图镇定的朝他喊了一声,「总裁。」 「她是我老婆。以后她来公司,不必问,直接让她进来。」他趁机交代道。 总机小姐一整个目瞪口呆的目送总裁和第一次现身的总裁夫人,直到两人的身影都从视线里消失了,她还久久回不了神。 总裁的老婆? oh my god!魏名耀这回死定了! 正当总裁的神秘老婆突然现身的消息,正以光速在「员力科技」公司中蔓延开来时,褚依依也在老公一路居心不良的指引下,走了好大一个圈--事实上,她怀疑自己已经把他整个公司都走遍了,才终于来到他的办公室。 走进空间至少超过十五坪大小的总裁办公室后,她连兴师问罪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好奇的东张西望,最想--呃,应该说最不想才对,她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办公室里还有另一扇门,门里是个可以休息的小房间,然后,就会在那里找到其它女人留下的长头发…… 呼!她不由自主的撇唇一笑,甩开脑袋中的胡思乱想,告诉自己她老公不是那种人,绝对不会在上班时间和女人乱搞,绝对不会! 但,当真有一扇门突然进入她视线时,她顿时浑身僵直,忍了又忍后,终于还是开了口。 「那个房间,我……可以进去吗?」她问。 「那是厕所。」他看了一眼她指的方向。 「厕所?」她眨了眨眼,有一点傻眼,但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把那扇紧闭的房门推开来看。 哇,真的是一间厕所耶!除了洗手台和马桶外,就只有一个堆满财经杂志和专业书籍的书架,一整个就是他的习惯。 她将厕所的门关上,转身看车征勋正拿着电话交代秘书替他们送两杯咖啡进来,同时要她请副总代他主持待会儿要开的会议,暂时不要任何人来打扰他。 「你不用这样做,我一下就走。」在他挂断电话后,褚依依开口说道。 「这应该是妳第一次到我公司,妳不想到处参观一下吗?」他看着她。 「刚才不是已经参观过了?」她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喃喃自语般的说:「我不想耽误你的工作,而且我现在也还在上班。」 「所以我才说要帮妳打电话请假。」 「千万不要!」她不自觉激动的叫道,蓦然想起了一件正事。「我跟你进来就是为了要跟你说,千万别让我公司的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拜托。」 「为什么?」他明知故问。 「如果让他们知道我是『员力科技』的『董娘』,我还能继续若无其事的待在那里工作吗?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工作,你不要又害我失业。」 「妳可以不必工作。」 「但是我想工作,不想每天无所事事的待在家里。」然后胡思乱想,眼界愈来愈小。 「妳可以去报名一些感兴趣的课程,例如绘画、缝纫、游泳、瑜伽之类的。」 她摇了摇头。「没有压力、没有目的的贵妇生活不适合我,我怕我会灭顶在像摊死水般永无止境的空虚生活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我们的婚姻生活让妳觉得像摊死水?」 褚依依呆了一呆,随即皱紧眉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就算不是也相去不远了,不然又怎会想与他分居呢?车征勋苦涩的想,总觉得他们似乎严重的缺乏沟通,而错当然还是在他。 「老婆,可以过来这里坐吗?」他朝她招手道,走向沙发。 褚依依走向他,本来想坐进那唯一一张单人沙发里,没想到他却眼捷手快,长手一伸一扣一拉,便将她扯到他大腿上坐下,而且他的手还顺势圈住她的腰,让她逃都逃不开。 「别这样!」她忸怩说。 「为什么?」 「这里是办公室。」 「老板说没关系。」他亲吻她细致的颈项。 褚依依简直无言以对。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感受到他对她的占有欲了,好像从结婚第二年之后就没了,而现在它的重出江湖,代表的会是什么意思呢? 叩叩。门上突然传来敲门声。 她微僵了一下,下意识想跳下他的大腿,和他拉开距离,怎知车征勋却一点也不肯放松,还直接扬声道:「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推了开来,秘书小姐端着放有两杯咖啡的托盘走进来,原本从容不迫的脚步在看见他们正直、严以律己的上司大腿上竟坐了一个女人时,脚步猛地一顿,差点没把手上的咖啡打翻。 不过她真的很厉害,一瞬间便稳住了托盘与惊愕的情绪,继续以从容不迫的脚步走向他们,稳稳的放下咖啡,再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同时将门给带上。 「好厉害。」褚依依眨了眨眼,不由自主的赞叹出声。 「她已经四十岁了,有三个孩子,最大的明年也要上国中了。夫妻感情鹌蝶情深。」 「你干么跟我说这些?」她将目光移到他脸上,疑惑的说。她又没问他这些。 「怕妳误会。」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神情一本正经。 褚依依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股笑意蓦然从心底冒了出来,直冲上喉咙,让她忍不住噗啡一声笑了出来。 「天啊!」她抚着额头,愈想愈觉得好笑。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好笑?」车征勋双手圈抱着笑不可抑的老婆,眼中漾着柔情。 他有多久不曾这样抱着她,看她在他怀里笑得开怀了? 记得以前年轻的时候--虽然现在也不老就是了,他最爱的就是逗笑她,因为她笑的模样看起来是那么的开心快乐,而且充满了渲染力,让看着她笑的人似乎都能感觉到相同的情绪。 但曾几何时,他的时间和心思全被工作所填满,遗忘了这个最爱?这也难怪她刚才会说出死水和空虚这些字眼了。 一切都是他的疏忽,是他的错,竟然没注意到自己冷落了娇妻。 他一直以为提供最舒适富裕的生活环境给她,便是一个好丈夫,却忘了他的老婆从来就不是一个重物质的女人。比起那些身外之物,她更重视心灵层面的东西,例如爱,例如开心快乐,例如如何才能让她发自内心的笑。 他实在是很该死,怎么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呢? 幸好她并没有坚持要和他离婚,更幸好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自己的愚蠢,而不是毫无知觉。 所以,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对吧? 他柔情的双眼中注入了坚定不移的决心,发誓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老婆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主动搬回家住。 笑了一会儿,褚依依忽然抬起头来,斜睨着老公。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她看着他,依旧藏不住满脸的笑容。 「故意什么?」车征勋佯装不解的轻挑俊眉。 「你的秘书。」 「她怎么了?」 「四十岁,三个孩子,怕我误会。」她重复他刚才说的话。 「这些都是实话。」他以一脸认真的表情说。 她看了差一点又要喷笑出来,但拚命的忍住,「她应该有七十公斤重吧?」 「正确数字是七十八公斤。」他再度一本正经的纠正她。 这回褚依依真的忍不住了,噗的一声又笑了起来。 「哈哈……」太好笑了,这真是太好笑了! 车总裁的秘书是个高头大马的女人,身高至少超过一百七,体重--他刚才说了,正确数字是七十八公斤,所以这就是刚才褚依依会说出「好厉害」这三个字的原因,因为身型庞大的她动作实在是太利落了,让人想不赞叹都难。 可是他竟然还一本正经说怕她误会,让她怎能不哈哈大笑呢? 她并不是瞧不起长得胖的人,而是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她老公刚好就是比较喜欢纤细型美女的那款人,这事他们彼此都知道,所以她才会狂笑。 「别看她这样,她是我用过能力最强、做起事来动作最利落的一任秘书。」车征勋在她笑声稍缓后告诉她。 「你换过很多个秘书?」她好奇的问,脸上仍带着笑。 看着笑容满面,既开心又快乐的她,车征勋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背后一凉,突然觉得好害怕自己真的会失去她。他绝对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行! 「老公?」 「应该超过十个吧?」压下、心里的恐惧,他回答。 「十个?」她讶然叫道,然后忍不住开玩笑的说:「那些离职的,一定都是因为工作太忙太累才会辞职对不对?」跟着一个像他这样的工作狂上司,肯定会被操得很惨! 车征勋无言的看着她。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怎么他的表情好像有点奇怪? 「对,妳说的都对。」他点头,决定睁眼说瞎话。 那些女人的确有一小半是因为能力不足而离职的,另外一大半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企图或明目张胆勾引过他,当然全被他fire掉了。 「你的反应有点怪。」像是看出端倪,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十年夫妻绝对不是做假的。 车征勋愣了一下,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好吧,其实她们有一半以上是因为有不良的企图,所以才被fire掉。 〕 他老实招供。 「不良的企图?」 与他四目交接,车征勋脸上慢慢地多了点无奈。 褚依依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心中浮起一种五味杂陈的戚觉。 老公受欢迎,做老婆的到底该觉得骄傲,还是郁闷苦恼呢?骄傲只有两个字,郁闷苦恼却有四个字,所以应该是后者胜出吧? 「我从来没理过那些女人,当我一感觉到她们有企图,马上就把她们 fire 掉了,是真的。」见老婆不说话,做老公的赶紧明志。 她瞟了他一眼。 「是真的。」他信誓旦旦的又说了一次,就怕她会不相信。 「我又没说什么。」 不用说,光是沉默不语就很吓人了!车征勋在心里os。 「好了,我该走了。」她突如其来的跳下他的大腿说。 一时没把人搂紧,让她跳出自己怀抱的车征勋赶紧再抓住她的手。「干么这么急?我说要带妳参观公司的。」 「改天吧。」 「人都在这里了,何必改天?」说着,他眼底再度闪过一抹狡黠。「如果妳担心公司找的话,我说过了,只要我帮妳打通电话就可以解决。」 「你这是在威胁我?」褚依依瞪眼道。 「对。」他毫不犹豫的咧嘴一笑,一点也不以自己的卑鄙为耻。 又有一种久违的感觉浮上褚依依的心头。 当年只是个毛头小子,又是个穷光蛋的车征勋,就是靠着那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和厚颜无耻、永不放弃的追缠,才让她的芳心陷落的。 他的魅力和功力仍在,事实上是更上一层楼了,一旦他发动攻势,她除了投降之外,也只能等着兵败如山倒。 真的是很气人,但却也让她很心动。 「你刚才答应我不说的。」她瞪着他。 「我有答应吗?」他俊眉轻挑,表情有点坏坏的。 她愣了一下再作回想,好像 … … 没有 … … 「况且我答应了有什么用?妳刚才来找的人难道不会和妳公司的人说吗?恐怕这时候那人已经打电话去妳公司抱怨了。」他提醒她。 褚依依倏然瞠大双眼,震惊的瞪着他,然后猛地抓住他的手大叫出声。 「快点,快点!」她大声叫道,同时将他拖往办公桌的方向。 「快点什么?」他一脸好笑的问,已经很久没看她这么孩子气的慌乱了。 「快点帮我打电话给魏先生阻止他呀!快点啦!」她有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着急的叫道。 「我不知道他的分机号码。」他嘴角微扬,凉凉的说。 「不知道就问总机或秘书呀,快点啦!」她真想掐住他的脖子用力摇晃! 「晚上和我回家。」他趁机勒索。 「如果你让我们的关系曝光了,就永远都别想!」母老虎扠腰,瞪眼,发威。 爱妻大丈夫立刻拿起电话,十万火急的吩咐道:「李秘书,叫魏名耀立刻到我办公室来。立刻!」 第三章 「依依,听说妳和『员力科技』的总裁夫人同名同姓,这是真的吗?」 「一样都叫褚依依,命怎么会差这么多呀?」 「就是啊,一个嫁总裁当贵妇,一个却得辛苦工作贴补家计,妳会不会觉得很不平衡,很想槌心肝呀?」 「槌心肝也没用啦,这就是命。」 「说的没错。」当时车征勋虽然用了「立刻」的命令,但他们夫妻还是慢了半步。 就像老公所说的,魏名耀一得知她的身分之后,立刻就打电话到「创异」去抱怨了,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拦。 事已至此,他们只能拚命的想出一个亡羊补牢的办法,那就是叫魏名耀再打一次电话,说他刚才所说的话都是开玩笑,她只是和他们总裁夫人同名同姓而已。因为太巧了,希望「创异」不要介意他的小玩笑。 由于不确定这办法到底有没有效,所以在回公司的路上,褚依依完全是带着一颗忐忑不安与怕受伤害的心前进着,举步维艰。 虽然她进公司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和同事之间相处偷悦,她实在很害怕受到他们冷嘲热讽的对待呀! 幸好,当她回到公司以后,大家的反应像是完全信了魏名耀的玩笑之说,好家在。 听同事你一言我一语的评论,她始终以微笑做为回答,然后大家在相互挪榆了一会儿之后,便将这事丢到脑后,未曾再提起。真是有惊无险。 回到座位,因为承诺过一定会打电话告诉某人结果的褚依依,立刻在第一时间就拿起话筒拨给他,免得车征勋没那个耐心,忍不住自己打来,然后一个不小心就泄露了她的身分。 「喂,是我。安全过关了,跟你说一声。」电话一通,褚依依立刻说道。 「那下班后我去接妳。」 「嘎?为什么?」她呆了一下,反射性的问他。 「不是说好晚上和我回家吗?」 「我哪有这样说?」 「妳说如果让我们的关系曝光了就别想,但我们的关系没有曝光不是吗?」 「可是我又没有答应你。」 「意思就是不管有没有曝光都没差喽?」 他的语气中有抹不怀好意的意味,让褚依依一听就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竟然又故计重施的拿这件事来威胁她! 「你不可以这么卑鄙。」她压低音量,咬牙切齿的对他说。 「我也不想呀,但是儿子很想妳,妳知道吗?老婆。」威胁不成,他改打亲情牌。 提到儿子,褚依依就觉得心酸。她一个人搬到外头住都超过一个月了,结果那个不孝子却连一通电话都没打给她。 少了她这个唠叨的妈妈在家管东管西的那小子大概每天都快乐似神仙吧? 「他连一通电话都没主动打给我,又怎么可能会想我?」不想透露自己的伤心,她只能自我解嘲。 「没打电话是因为他在生气、在赌气。妳知道吗?过去一个多月以来,他也几乎都不理我。」 「什么?这是真的吗?」褚依依惊愕的问道,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坐在对面低头办公的同事在听见她的叫声时,蓦然抬起头来,看向她询问。 「没什么。」她迅速地摇头,然后再度小声地对电话那头的人道:「我下班后再打给你。」 说完,她匆匆挂断电话,假装认真的处理堆在桌面上的工作,脑袋里却全是老公刚才对她说的话。 儿子之所以一直都没打电话给她,是因为在生她的气,和她赌气? 这是真的吗?还是他诓她的? 还有,儿子真的都不理他这个爸爸吗?那过去一个多月来,他的功课和联络簿都是谁帮他检查、签名的?该不会是李司机或张嫂吧? 不管是不是,他不和爸爸说话就是不对,他怎么可以这样呢? 不行,看样子她今晚真的得回家一趟,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儿子的小脑袋里又在想什么? 真是愈想愈担忧呀! 找到停在路边等自己的车,褚依依快速步上前,拉开车门,迅速地坐进车里再将车门关上,动作一气呵成。 应该没有被公司同事看见吧?她迅速地看了一下车窗外景物的每一个角落,幸好没看见任何一张熟识的面孔,这才松了一口气。 「妳的样子简直就像背着老公偷情的妻子,我真的有那么见不得人吗?」将她每一个动作与反应都看在眼里的车征勋忍不住出声道。 她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故意说:「对。」 「妳都不怕伤了我的心吗,老婆?」 「你再不开车,待会儿交通警察就要过来开罚单了。」 真是好一个令人无言以对的回应。车征勋只能苦笑着把车开上路。 「之前你在电话中说的都是真的吗?」过没多久,褚依依转头问他。 「妳指的是什么?」 「儿子的事,他真的都不跟你说话?」她眉头轻蹙,脸上有着担心。 「几乎。」 「那他的联络簿呢?他都没拿给你签吗?」 「有,但是都放在客厅桌上,然后等我签完,隔天早上他会自动收进书包带去学校。」 「你是不是还是每天都加班到半夜才回家,所以他才会把联络簿放在客厅桌上?」她问他。 「没有。」 「真的吗?那你都几点回家?九点?十点?还是十点半?」她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语带轻讽的问。 车征勋闻言,不禁叹了一口气,「我为这些年来经常加班的事跟妳道歉,对不起,老婆。」 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褚依依愣住了。 她沉默了一下,才缓慢地开口道:「我其实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因为我知道你也是为了这个家,才会这么辛苦的工作。」 车征勋沉默的听着,知道老婆的话应该还没说完。 「只是,」她果然继续往下说了,「我一直以为等你赚的钱足够让我们一家人生活,甚至比平常人还富裕一些时,你就会适可而止,没想到事实正好相反,你愈变愈忙,忙到几乎像是忘了我们母子的存在。」 「我从未忘记你们,就是因为有你们的存在,我才会这么拚命的工作赚钱,想给你们最好的一切。」他说。 「可是你却忘了来问我们,我们最想要的是什么。」看着他棱角分明、五官立体的侧脸,她淡淡的道。 车征勋突然无言以对。 「你们最想要的是什么?」虽然经过这段期间的深思与检讨,他大概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是还是想听她说。 「一个能准时下班回家吃晚饭的老公,一个能在休息假日带孩子出门玩的爸爸,一个能多留点时间陪伴老婆和孩子的男主人。」 「我是个不及格的丈夫和爸爸对不对?」听完她说的那些话,车征勋苦笑着问。 「我不知道,但在别人眼中,你一直是一百分。」 「但是在妳眼中呢?」 「以前也曾经一百分过。」她犹豫了一下,告诉他说。 「现在呢?五十九分不及格,所以妳才会说要离婚。」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褚依依突然沉默了下来。 她很想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是她太不知足了,因为每个人都这样说。但是如果不是因为他让她觉得空虚寂寞,让她有太多时间胡思乱想的话,她又怎会哀怨到想离婚呢? 所以,他真的没有错吗? 夫妻之间会吵架、会分居、会离婚,绝对不是单方面的问题,一定是两个人都有错。就连老公搞外遇、老婆红杏出墙这种事,在怪罪背叛者的同时,被背叛者也得想一想自己为何留不住另一半的心或人。 你一定是做了什么,或没做什么,才会让事情演变成这样。 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像她,就错在之前都把重心放在儿子和生病的婆婆身上,对于他将工作时间愈拉愈长的情形,都没有任何异议或适时劝告他,直到后来想制止了,却已不知如何开口,即使开口又委婉过了头,让他感受不到事情的严重性,感受不到他们的婚姻已经出了问题,就快要触礁。 她的错在于没有及时的与他沟通,态度和方法也都用得不对,所以才会导致夫妻分居的局面。 当然,她也可以择选现在就结束这个局面,只不过她仍需要时间找到自己的生活重心与方式,她需要改变。否则就这样跟他回去,她怕以后若再发生类似的问题,他们就真的会以离婚为收场了。 因为狗改不了吃屎、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到时抑郁伤心的她一定会这么想。 她太了解自己了,所以生活一定要改变,不是他变就是她变,一定要有所改变才行。 「如果我回答说对,你会不会生气?」褚依依缓慢地开口,试探他容忍的底限。 「如果生气能让妳立刻搬回来,结束分居生活的话。但它行吗?」他的语气中有抹无奈,但并没有发火。 「对不起 … … 」 「不是妳的错,是我太忽略妳的想法和感受,所以现在正在接受罪有应得的惩罚。」对于她的道歉,车征勋仅是自嘲的说。 「对不起。」她再次说道。 他摇摇头,换了个话题,「刚刚来接妳的时候,我事先打了一通电话回家,要张嫂跟小桀说妈妈今晚会回去。」 「小桀他有什么反应吗?」 「张嫂说他听了之后,什么话也没说就安静地回房间了。所以,待会儿如果他有什么异常的反应,或是对待妳的态度很冷淡的话,妳最好不要太伤心。」他先帮她打预防针。 「他真的在生我的气?」 「正确的说法是气我们两个。而且气我比气妳还多,因为他似乎觉得是我把妳赶出去,不让妳和我们一起住的。」 「我跟他解释过这是我的选择。」 「妳期待一个十岁的孩子能了解大人的想法和处境吗?」 「小桀很聪明。」 「但依然还是一个需要妈妈陪在身边的小孩子。」 「你这是在怪我吗?」像是被什么扎了心一下,她的脸色有些变了。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希望妳至少假日能够回家住,多关心一下儿子。」车征勋婉转的道。 他的目的只是希望老婆能够回家住,这样他们夫妻才能有多点相处的时间,他才能让她亲眼看见自己的努力和改变,进而结束这种分居生活。 可是他压根儿没想到,当他说出「关心」这两个字时,就已经犯了大忌。 「关心?」褚依依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得有点尖锐,「你竟然要我多关心一下儿子?!」 「怎么了?」听出她语气的改变,他转头困惑的看了老婆一眼。 「你不觉得这些话应该要由我来说比较合适吗?」她问他,一把不知从哪来的无明火,就这么冒了出来,「小桀出生到现在,除了满周岁庆生的时候你有在场,其余九年你都在哪里?刚读幼儿园的时候,他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到医院去挂病号,你知道吗?而他现在已经读小三了,你有去参加过他学校的家长会、运动会、园游会吗?你有去过吗? 「我知道你工作忙,但儿子不是我一个人的,他更不是一个没有感觉的木偶,所以到底谁才要多关心儿子一点,你何不自己去问问他?」 随着她最后一句话落下,车里陷入一片沉静,有些窒人,也有些尴尬。 褚依依本来没想过要和他说这些的,毕竟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她也知道他绝对不是不关心儿子,只是为了工作情非得已。 但是当他开口要她多关心儿子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一整个突然爆发,因为这世上最没资格指责说她不关心孩子的人就是他。 这是积怨。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不是不怨,只是忍耐力比别人强而已。 原来她对他一直都有怨怼,只是深埋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内心深处。 她,真是虚伪。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面目可僧。 「……停车。」她倏然开口叫道。 「妳要做什么?」问她时,车征勋的声音不自觉的也有些不爽。 她难道感觉不到他一直在努力改变,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吗?她说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一定要用这么重、这么锐利的方式质问他? 「我要下车,我不跟你回去了。」 「妳在开玩笑对不对?」他的声音又冷了些。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快点停车,让我下去。」 车征勋的下巴微微抽紧,努力忍着自己的脾气。「我知道妳现在很生气,很气我,但是儿子是无辜的,小桀现在正在家里等着妳回去,妳要毁了他的期待和希望吗?」 「我会打电话给他,跟他说声对不起。」 「妳真的要这样做?」 「我要下车。」她再度坚持道。 这回车征勋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将车子往路边靠去,然后一个煞车,将车子停了下来。 她一秒钟也没有浪费,立刻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走下车。 看她这么干脆,车征勋也火了,一等她关上车门,他连看也没看她一眼,方向灯一打,油门一踩,车子便切回马路绝尘而去。 这是分居后,两人的关系首度恶化。 小桀,全名车宇桀,今年十岁,国小三年级,聪明伶俐,思想较同龄小孩要早熟。 他在这世界上最爱的人是妈妈,其次是已经过逝的奶奶,再来是外公、外婆和阿姨们,最后才是很少见到面的爸爸。 妈妈常跟他说,爸爸这么忙全都是为了要赚钱让他们过好生活,如果爸爸没这么辛苦工作的话,他就没有新的书包、新的铅笔、新的橡皮擦、新的衣服可以穿,更没有钱可以买他最喜欢的恐龙卡。 这些话,在他国小一年级的时候,还会信以为真;到上了二年级之后,他开始有了怀疑;现在,他已是完全不相信。 他的爸爸是个大忙人,是个工作狂,是个很少待在家里、从来不陪他参加学校活动的爸爸。 但是因为爸爸长得又高又帅,比班上所有同学的爸爸看起来都还要高、还要帅,所以他还是满喜欢这个爸爸的,直到那天妈妈突然跟他说,她要搬出去住一段时间,要他好好听爸爸的话为止。 妈妈说因为他长大了,她想出去工作,但是上班的公司离家里太远了,所以她才必须要住外面,不能回家。 这谎话说得好假,别说他不会相信,可能连张奶奶三岁的孙子都不相信。 妈妈以为他还小不懂事,不知道父母分开来住就叫做分居,而那通常代表了他的爸妈已经不喜欢对方了,所以才不想要住在一起,接下来他们就会离婚。 他班上就有同学的爸妈是这样,而且还不只一个,所以他知道妈妈搬出去住代表了什么意思。 不用问他如果爸妈真的离婚了,他要跟谁住?他当然会选妈妈。 可是妈妈却没带他一起走,反而把他留给爸爸,他真的很生气,气丢下他的妈妈,更气害妈妈搬出去住的爸爸。 所以他一点也不想和最近常会看到的爸爸说话,也不想打电话给说随时都能打电话给她的妈妈。他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谁都不想理,反正他们俩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真的在乎他。 刚才,张奶奶跑来跟他说,妈妈今晚会回来,他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因为他还在生妈妈的气,不太想和任何人说话。 可是如果妈妈真的回来了,他不和她说话、不理她,妈妈会不会很伤心呢? 他不想看妈妈伤心。 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烦恼了半天,小桀决定待会儿还是跟妈妈讲话好了,因为他想问妈妈是不是真的以后都不回来住了。如果是的话,那他可不可以选择跟妈妈住在一起? 楼下好像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他不由自主的跳下床铺,打开房门,冲下楼去。 妈妈回来了! 妈妈…… 没有回来。 回来的,只有站在客厅里的爸爸一个人。 可是张奶奶明明跟他说,爸爸开车去载妈妈,待会儿妈妈就会跟爸爸一起回来,不是吗?那为什么只有爸爸一个人,妈妈呢?去厨房帮张奶奶做饭吗? 他转头看向厨房的方向,却听见爸爸突然开口说话。 「妈妈她突然有点事情,所以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 原来说要回来全是骗人的,他被骗了? 眼神一冷,他二话不说,转身往楼上的房间跑。 「小桀!」 爸爸叫他,他却完全不想理,因为大人就只会骗人而已,只会骗人! 跑回房间,他用力的把房门关上、锁上,然后把看不顺眼的东西全部拿来丢在地上,包括椅子上的书包、书桌上的书、衣服、裤子、恐龙卡集卡册-- 「小桀。」 房门外突然传来爸爸的声音,让他浑身一僵,却没有应声。 「小桀?」门外的人再次叫道,然后尝试着开门,扭动门把。 他还是站在原地浑身僵硬,一动也不动。 「把门打开。」爸爸在外头命令道。 小桀不想理爸爸,只是瞪着被自己丢了一地的东西,觉得好生气、好生气、好生气! 「把门打开,不要再让我说第三次。」 爸爸的声音再度响起,而且突然变得比安亲斑里的老师还严厉,让他不由自主的感到畏惧,在挣扎了一下之后,才终于转身走到房门前,低着头把锁上的房门打开。 房门被打了开来,车征勋看着站在房门前低着头的儿子,再看向他身后凌乱的房间地板,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难过。 儿子的失望和气愤他岂会不知?因为他也一样的失望和生气,本来还以为今晚一家人可以和乐融融的吃一顿饭,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他们的家是怎么了?原本该是幸福美满的家庭,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家的支柱,结果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原来老婆才是。 这感觉很讽刺,也很震惊,但事实便是如此,他不能没有老婆,儿子不能没有妈妈,这个家不能没有她! 思及此,一股冲动让他遏制不住的冲口而出--「小桀,你想去找妈妈吗?爸爸带你去。」 第四章 冲动的说出这么一句话之后,车征勋发现自己比儿子还要开心,因为他终于找到可以去找老婆的理由。他一定要赶快修补两人刚才产生的缝隙才行,否则只会让他们的误会愈来愈大,距离愈来愈远而已。 只是怎么儿子毫无反应呢?他难道真如老婆所说的,根本就不想妈妈? 可是如果他不想,刚刚又怎会飞奔下楼,且在见不到他想见的人之后,又冲回房间,把房里弄成这样? 「小桀,你想去找妈妈吗?」车征勋再次问道,想搞清楚儿子的小脑袋里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儿子终于有了反应,却是摇摇头。 「你不是很想妈妈吗?」他说。 「我没有。」小桀低着头,倔强的否认,很明显的心口不一。 车征勋突然有些心酸,不知道该说什么。 揭穿儿子的谎言,说他其实是很想妈妈的吗?这如果换作是小时候的他,肯定会恼羞成怒,从此更加绝口不提妈妈的事。可是,就这样当作不知道小孩的心思,儿子又太可怜了。 他该怎么做?如果是老婆的话,她又会怎么做呢?车征勋眉头深锁的思考着。 「妈妈说你都没有打电话给她。」过了一会儿后,他开口说。 儿子沉默着没有应声,他只好继续往下说。 「她说你可以打电话给她,任何时候都可以,因为她很想你,你是她最宝贝的宝贝--」 「骗人。」 儿子细微的声音突然钻进他耳朵里,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他微讶的问。 小桀突然抬起头来,小脸上全是受了伤却又要强装不在乎的表情,让人看了心酸。 「妈妈如果想我就会回来看我,但是她都没有回来,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在想我。」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爸爸道:「妈妈她已经不要我了。」 车征勋被惊得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会说出这么激烈的话。如果这席话被老婆听见了,她一定会心碎的! 「小桀,你不可以这样说,妈妈没有不要你,在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人就是你了。她比爱爸爸还要爱你,又怎么会不要你呢?」 他义正词严的纠正儿子偏差的想法,怎知儿子听了之后却丝毫不为所动,仍一脸倔强的盯着地板,小脸上似乎还多出了一抹不驯与叛逆。 这样下去不行! 心里立刻冒出这个声音,车征勋第一次感受到教育孩子的辛苦与重要,而他过去却让老婆一个人承担这所有。 又一次的事实,证明了他真的是一个很失职的老公及父亲。 「你过来。」深吸一口气,他扶着儿子的肩膀,将儿子转身带进房间里,然后按坐在床上。 车枉勋没有责问儿子地板上那些东西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将它们一一检起来,书、书包之类的东西就放在书桌上,衣物类的就暂放在床上。 等捡拾完一地的紊乱后,他拉来儿子书桌前的椅子,与他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小桀,你是不是很讨厌爸爸?」他决定开诚布公的好好和儿子谈一谈。 小桀呆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爸爸会这样问他。 「你可以说实话没关系,」他告诉儿子,「因为爸爸自己现在也很讨厌自己,非常、非常的讨厌。」 「为什么?」小桀沉默了一下,终于开口问他。 「因为爸爸没有照顾好你和妈妈,让你讨厌我、还让妈妈搬到外面去住,让我们一家人不能够住在一起。这全都是爸爸的错,所以爸爸很讨厌做错事的自己。」 「你和妈妈会离婚吗?」小桀问,他现在只想知道这个。 「不会。」车征勋立刻回答,「当然不会。」 但小桀显然不信,因为他接着道:「如果你和妈妈离婚的话,我可以选择和妈妈住吗?」一顿,他低下头补充了一句,「如果妈妈没有不要我的话。」 听了这话,觉得很忧伤,原来儿子真的不想和他一起生活。 但是这又能怪谁呢?过去十年他到底为儿子做过什么,凭什么要儿子选择他? 不过,这根本就不是他们父子俩所要面对的问题,因为他绝对不会和孩子的妈离婚,所以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妈妈并没有不要你。」车征勋再次对儿子说,然后告诉他,「妈妈只是在生爸爸的气而已,所以才会暂时搬出去外面住。」 「可是父母吵架分居之后就会离婚。」 儿子突如其来的见解让车征勋整个傻眼又无言以对。 「爸爸和妈妈不会。」他再次坚定的对儿子承诺。 「如果你们要离婚了也没关系,只要让我跟妈妈就好了。」 听儿子把话说得云淡风轻丝毫不在乎他这个爸爸,让他既心酸又难过,还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我和你妈妈不会离婚。」他再次严正的对儿子重申,「因为妈妈很爱爸爸,爸爸也很爱妈妈,所以我们绝对不会离婚,会永远在一起。」 「但你们现在就没有在一起了。」 再中一箭。 这一刻车征勋突然有种深深的领悟,那就是--儿子对他的积怨一定很深,所以才会一再的刺伤他。 不过他自知是罪有应得,甘愿受,只求儿子别在待会儿他要说的正事上再和他唱反调就好了。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认真的对儿子说:「爸爸需要你的帮忙,小桀。」 第一次听见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很厉害的爸爸说需要自己的帮忙,小桀有些惊呆了。 他双眼圆睁睁的看着坐在面前的爸爸,一直以来,他都认为爸爸是无所不能,怎么会需要他这个小孩帮忙呢? 「帮什么忙?」他不由自主的问道。 「帮爸爸让妈妈搬回家住。你也希望妈妈能够回来和我们住在一起对不对?爸爸知道有个办法可以让妈妈搬回来,可是需要你帮忙。」 「妈妈会搬回来吗?」小桀眼中燃起了希望。 「只要你愿意帮忙的话,爸爸保证一定会。」 「真的吗?」他突然又半信半疑了起来。 「真的。」车征勋坚定的点头道。 「那如果妈妈还是不想回来呢?」 「她一定会回来。」 「我是说如果。」 「你和爸爸一起合作,怎么会有如果呢?还是……」迟疑了一下,他再以试探的口吻问:「还是你没有信心把爸爸交代你做的事做好?」 「我有信心!」小桀立刻大声说。 「很好。」车征勋一脸正经的对儿子点点头,心里却快要笑翻了。 虽然他儿子的确比同年龄的小孩聪明、成熟许多,但小孩子毕竟就是小孩子,又怎么聪明得过一个大人呢?而且还是一个在商场打滚多年、早已变得老奸巨猾的大人。 唉,别怪他算计自己的儿子,因为要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身为家庭里的一分子,他多少也该尽点力吧? 重点是,这么做也可以增加他们父子间的接触与互动,才不会让他们的距离因为这次的家变而愈拉愈远,终至无法挽回的地步。 儿子先前脸上的不驯神情其实有点吓到他,很怕这孩子会因此开始行为偏差,从此变坏。 如果真是这样,他就真的没脸要老婆回到身边了,因为儿子才交给他照顾一个多月就变成这样,他说什么也难辞其咎呀。 总而言之,现在儿子这边看起来应该不会有问题了,那就只剩下老婆那边了。 有儿子这个生力军站在他这方,他想,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应该是指日可待才对。 为了咱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等着接招吧!我亲爱的老婆。 「妈妈,妳不是说要回来吗?为什么没有回来?」 听见儿子在电话中这样问她,褚依依差点要潸然泪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这么的冲动、这么顾前不顾后,竟然完全没考虑到儿子的心情。 所以回到家之后,她就一直处在懊悔和自责的情绪中,不断地骂自己,可没想到不出几小时儿子就打电话来了,他失望的语气就像是把利剑般深深刺进她心里。 「对不起,宝贝!妈妈……妈妈……」哑着歉疚与自责的嗓音,她竟不知要找什么借口来为自己的食言脱罪。 「爸爸说妳是突然有事所以才没有回来,是真的吗?」 她愣了一下。老公是这样跟儿子说的吗?虽然撒谎是不对的事,但她还是很感激他帮她说了这个谎。 「是真的。」哑着声,她昧着良心说。 「那妳的事情办完了吗?我可以去找妳吗?」 顿时,褚依依呆愣了一下。「你要来找妈妈?」 「妳都不回来看我,我好想妳。爸爸说只要妈妈答应了,他就会开车载我过去找妳。我可以去找妳吗,妈妈?」 「当然可以。」褚依依毫不犹豫的回答,随即又想到一件事。「可是你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吗?现在都已经八点多了,你十点前就要上床睡觉--」 「那我今天晚上可以住在妳那里呀。爸爸,可以吗?爸爸点头了!」 事情一连串快速的变化,让褚依依张口结舌的,有点反应不过来。 儿子要来找她了?而且今晚还要留下来和她住一晚? 不知是惊还是喜,但是她真的好想念儿子,好想好好的抱抱他、和他说说话,听他说这阵子没有妈妈陪在身边所发生的每一件事。 他若能留下来和她住一晚,她当然求之不得。 「好,那你要记得把书包和明天要带去学校的东西,以及要穿的衣服带过来喔,明天妈妈送你去学校。」她细心的交代。 「好。那我等一下就去找妳,妳要等我喔!」 「好,妈妈等你。」 儿子把电话挂断后,褚依依开始整理房间,不是房间太乱,而是想弄成儿子比较喜欢的样子。 这么一来,说不定以后儿子三不五时就会想到她这里来住个一、两天……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她期待的想着。 整理好房间之后,褚依依又迅速地洗了个澡,边洗还边担心儿子会不会在她洗澡的时候到达。还好没有。 不过等她洗完澡后,她又开始担心他们怎么还没到?该不会是临时改变主意,取消不来了吧? 一颗心就这样患得患失、七上八下的,直到大门传来叩叩叩敲门声,其间还夹杂着儿子叫唤她的声音为止。 「妈妈,开门!」 天籁之音也不过尔尔吧? 褚依依眼眶发热,迅速地跑上前去把门打开,月余不见的儿子就站在门前,让她遏制不住激动的上前一把将他抱住,满腔的思念就这样倾诉而出。 「宝贝,妈妈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你有没有好想妈妈?」 「本来有,但是现在有点不想了。」小桀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不知不觉的老实说。 他都忘了妈妈有动不动就爱抱住他、夸张的叫他宝贝的毛病了,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娃娃,这样很丢脸耶! 「咳!」 爸爸突然在一旁咳嗽,让小桀猛然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现在不想是因为妈妈就在我面前呀,看得到也抱得到。」他急忙改口,同时伸手回抱妈妈。「妈妈,我也有很想妳啦!」 「真的吗?」褚依依抬起头来看着儿子,眼眶有点红红的。 「真的,我没有骗妳,妳不要哭喔。」看妈妈的样子,小桀有点不知所措又担心的看了站在旁边的爸爸一眼。他不会搞砸了吧? 「别站在门口,到里头去吧。」像是抓准了时机,车征勋说。 而褚依依也是立刻点头,牵着儿子走进屋子。 看着两个大人的互动,小桀总觉得妈妈很听爸爸的话,不管爸爸说什么,她都会照着爸爸说的话做。所以,他真的不知道爸爸这次为什么不直接叫妈妈搬回家就好,还要他帮忙做内应。 第一次来到妈妈现在住的地方,他好奇的东张西望,不由自主的说出心里话。 「这房子好小喔,而且什么都没有。」 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说,做妈妈的褚依依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你不喜欢吗?那你晚上还要住在妈妈这里吗?」 「当然要。」小桀立刻回答,然后看了爸爸一眼,无言的告诉爸爸,他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我只要有妈妈在就好了。」他撒娇的说,但心里觉得很想吐!恶~ 「宝贝,你果然是妈妈的宝贝!」褚依依突然又紧紧地抱住他。 看着儿子在老婆怀中偷翻白眼,露出一副好无奈的表情,车征勋差一点就要笑出来,但同时,心里也充满了感叹与懊恼。他竟然从不曾看过他们母子俩这么逗趣的相处画面! 过去十年来,他到底错失了多少类似现在这样的感动?因为工作太忙,也因为相信老婆会帮自己照顾好家里的一切,他总是把重心和时间花在工作上,只分了少少的时间给家人。和儿子相处的时光,大多也都是在他去上班之前,也许一起吃顿早餐,或者是午餐那短短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问。 在他眼中的儿子总是乖巧、懂事、守规矩,因此他很放心将教育儿子的事全交给老婆。 事实上,老婆也真的把儿子教得很好,只是他从来都不知道老婆在教导儿子的过程中,他们母子是如何对话、如何相处?她教导的方式是轻松的、严厉的,还是刚柔并济,或者是讲道理?这些他全都不知道。 他真的是一个很差劲的老公和父亲吶! 若不是这次老婆和他闹分居,或许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自己做错了多少,又失去了多少。所以老话一句: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对吧? 「儿子的书包和衣服要放在哪儿?」反省够了,车征勋开口问道,希望老婆没忘记他的存在。 「喔,放在沙发上就行。」褚依依终于松开可怜的儿子道。 「妳还没换掉这张沙发?」他目光一转,不由自主的蹙眉。 闻言,她假装没有听到。 做爸爸的这时朝儿子使了个眼色,聪明的儿子立刻明白爸爸的意思。事实上,爸爸先前就跟他讲过这件事了,他们早有计划,最重要的是,他也很讨厌眼前这张看起来又脏又臭的椅子。 「妈妈,这椅子看起来脏脏的,里面会不会有蟑螂和蚂蚁呀?」小桀说。 「看吧,连儿子都嫌弃它了。」车征勋立刻接口,父子俩一搭一唱。 「它不是脏,只是有点旧而已。」她赶紧对儿子解释。 「可是我还是不喜欢它,它看起来好恶心。」这下小桀连眉头都皱起来了。 褚依依无言了,只能投降。「妈妈明天就把它换掉。」 「那可不可以换一张沙发床?我一直很想要一张可以当椅子、又可以当床的沙发,那个真的很酷!」小桀兴奋的说。天知道沙发床是什么东西?但是爸爸教他要这么说,他应该没有记错吧? 他偷看爸爸一眼,爸爸正小小的对他点了个头。 「妈妈明天就去买。」 耶!第一个任务达成了! 现在应该没有他的事了吧?他可以去玩妈妈的计算机了吗?这个房间里,他最中意的就是那台放在床边小桌子上的笔电了。 「我去买吧,妳把备份钥匙给我,我来处理这件事。」车征勋对老婆说。 褚依依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备份钥匙找出来交给他。因为她一想到得自己一个人面对送货来的搬运工,还得让对方进到屋里来,她就怕怕的,所以还是交给他处理好了。 「明天妳下班回来时,就可以看见一张全新的沙发床了。」接过钥匙后,他保证的对她说。 「我知道你工作很忙,所以等你有空的时候再处理就行了,不急于一时。」反正儿子今夜来这儿住一晚之后,天知道他下回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我会看着办。」 「好。」 达成了共识,夫妻俩突然相对无言,只得一起转头看向已经自动自发把计算机打开来玩的儿子。 「明天早上我再过来载儿子去学校。」车征勋忽然道。 「没关系,我可以带他去。」闻言,褚依依立即自告奋勇。 「我不想害妳上班迟到。」 「偶尔迟到一次没有关系。」两个人再度无言。 「那么明天早上我们一起送儿子去学校。」最终他下了结论。 但她却有另一个想法,「其实我可以一个人送儿子去学校,你多睡一点,不必一早就赶过来。」 「妳这是在关心我吗?」他深深地看着她问。 「我一直都在关心你,没想到你现在才感受到。」褚依依不禁轻扯出一抹苦涩在唇边。 「我一直都有感受到,只是以为分居之后,妳就不管我了。」他赶紧补充道:「而且上回妳说分居中的夫妻应该少管对方的事。」 褚依依无言的看着他,不想解释她所谓的管是指管闲事的那个管,而不是关心的那个管。 他真的有那么不了解她,不知道她有多在乎他、多爱他吗?就算她说的「管」真的是他认为的好了,她也只是说得到,做不到。 「你早点回家休息吧。」叹了口气后,她对他说。 「这么快就想赶我走了?」 「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做,不如早点回家睡觉。」真不懂她的关心吗?「你明天早上不是还要过来载儿子去学校?」 「来回奔波的确挺浪费时间的,不如今天晚上我也住在这里好了。」他开玩笑的说。 「不要开玩笑,你快点回去。」她顿时皱起眉头。 「如果我是认真的呢?」他似假还真的反问。 「认真的也没用,因为没有你的床位。」 所以他才要儿子说想要一张沙发床呀!这么一来,以后就有他的床位了。车征勋在心里忖度着,嘴巴上却回答,「我可以睡地板。」 「地板这么硬要怎么睡?」褚依依没好气的说,况且她也没有多余的枕头和被子可以给他用,就连睡衣、牙刷都没有。「快点走,你不要浪费我和儿子聊天的时间。」她将他往大门方向推去。 「吻别。」他蓦然在门前停下脚步,转身厚颜无耻的要求。 褚依依呆若木鸡的看着他,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不要开玩笑了!」她警告的说。儿子就在旁边,他还乱说话,羞不羞呀? 「儿子在旁边让妳觉得不好意思吗?小桀,把眼睛闭上不要看,妈妈要吻爸爸了。」但车征勋竟然还大声嚷嚷,把原本专心玩计算机的儿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你们好恶心!我要去厕所了。」小桀翻翻白眼,然后跳下床,一下子就跑到厕所里去了。 「好了,儿子走了,快点过来吻我。」厚脸皮的男人立刻笑着看她。 「你这个人……」褚依依真的是无言以对。 但其实,她就算有话也没机会说了,因为他突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捧起她的脸,低头就吻住她。 那是一个既深情又火热的亲吻,吻得她气喘吁吁,事后想起来还会脸红心跳,感觉就像回到彼此初相恋的时候,好心动。 原来……小别胜新婚就是这种感觉呀? 突然之间,她觉得这次的分居真是分得好啊! 第五章 隔天下班回家,褚依依就发现屋子里不仅多了一张新的沙发床,就连双人床也被换成了新的,还有冰箱、电视、衣橱,该添该换的全都被换掉了。 事实上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走错家门了,立刻往后退了出去,抬头确认门边的门脾号码,愕然的发现自己并没走错地方。 走进屋里,关上门,她看着犹如重新装潢过的套房,真的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虽然早知道把钥匙交给他后,除了帮她换张沙发之外,车征勋一定还会做些什么,但是一天内就做了这么多,也太扯了吧? 他今天到底有没有去公司上班呀? 昨晚他离开之后,她和儿子聊了许多,知道自从她搬出来之后,车征勋每天都会回家陪他吃晚餐,有时候来不及,也会在他上床睡觉前回到家。 不过儿子他老实的跟她承认,他比较喜欢妈妈在家陪他而不是爸爸,见儿子一直问她什么时候要回家?让她听了有点心酸。 大人之间的事,实在不应该波及到孩子,这道理大家都知道,但是知易行难。所以,她也只能用善意的谎言回答儿子了。 「很快,等妈妈工作稳定之后。」她说。 「那妳工作什么时候会稳定?」孩子很天真的问。 「这个……妈妈也不知道耶。」大人就是这么卑鄙。唉! 摇摇头,她甩开深印在脑海中、儿子当时失望的模样,转身走到衣橱前,把橱门打开,看看她的新衣橱。 她的衣服全在里面,但令她傻眼,然后忍不住噗啡一声笑出来的是!衣橱里除了她的衣物之外,竟还多了一些儿子和老公的?! 他这是在干么?想和儿子搬过来同她一起住吗?太好笑了! 笑了一会儿,褚依依把衣橱关上,再走去看她的新冰箱。 门一打开,只见冰箱里头塞满了吃的,而且其中有一半是儿子和老公爱吃的东西。 于是,她知道儿子在这件事情上绝对也有掺上一脚,至少在该买什么来塞满冰箱的这部分,他也出了些意见。 所以,这对父子到底想干么?难不成想搬来和她挤在这间十坪不到的小套房? 看着眼前一眼就可以望尽的小空间,褚依依蓦然摇摇头,喃喃自语的说:「不可能吧?」 打开新电视玩了下遥控器,然后将电视转到新闻台,她开始卸妆准备洗澡。因为洗好澡之后她才能爬上床,试试那张看起来好舒服、好舒服的新床。 老实说,她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新床真的好舒服,而且床垫的感觉和家里的床好像,让褚依依忍不住跳下床把床罩掀开来确认。果然没错,这张床垫和家里那张价值不菲的弹簧床垫是同一个品牌,要价十几万。 她是很开心往后每个晚上都可以睡得很舒服啦,但是老公他是不是疯了?难道他不知道当她退租时,原有的家具都要还回去吗? 新的沙发、新的衣橱,还有这张价值不菲的弹簧床垫……房东这下子可真的是赚翻了。 幸好当初她租下这个套房的时候,电视和冰箱都是坏掉的,房东先生很阿莎力的以三个月的房租来抵这两项家电,要她自己去买新的,而她则因为一时没那个需要,也没时间去选购,所以迟迟没买进。 现在车征勋倒是替她解决了这件事,只是同样的,那价值大概还需要房东再免收她半年的房租才划得来呀。 不由自主的,褚依依长叹了一口气,总觉得她这回根本就不是出来工作赚钱,而是出来浪费钱的,唉! 忽地,她猛然屏住气息,因为听见门上传来有人用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卡卡,门锁被打开了。她放心的将那口屏住的气息吐了出来,因为能这么顺利就将门打开的人除了她之外,就只有拥有备用钥匙的车征勋了。 她走上前去帮他开门,因为门上还有另外两道锁,所以她在家的时候,即使他有钥匙也进不来。只是她实在想不透,他怎么又跑来了?是来还她钥匙的吗? 带着疑惑,褚依依把门打开,然后呆住,因为门外站着的不只有老公而已,还有儿子。 「宝贝,你怎么也来了?」她讶然问向儿子。 「妈妈只想要爸爸来,不要我来吗?」 「嘎?」没料到儿子会冒出这样惊人的解读,她着实呆愣了一下。 「妈妈脸红了。」 「什么?」 「骗妳的啦!我要去看新的沙发了。」 儿子一溜烟的就从她身边的缝隙钻进屋里,让她完全反应不过来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说要来看新买的沙发床,所以我就载他来了。」一旁的车枉勋突然开口解释。 她看向他,然后挑高秀眉问:「新买的只有沙发床吗?」 「还有床、衣橱、电视和冰箱。」在她的目光逼视下,他一副「我投降」的表情坦诚道。 「你干么这样做?」 「因为想让老婆住得舒服点。」他不目转睛的凝望着她。 「想要舒服,我会回家。」 「但妳不回家呀,所以我也只好想办法把这里变舒服。」他理所当然的说,一顿后,又挑眉问她,「还是妳打算要跟我回家了?」 「衣橱里的衣服是怎么一回事?」她当作没听到他这个问句,直接换个话题。 「衣服有什么问题吗?我应该都有挂好才对。没有吗?」他一脸回想,一脸认真道。 「那些衣服都是你重新放进衣橱里的?亲手?」虽然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但她还是很讶异。他今天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在帮她弄这一切? 他的时间是那么的宝贵,每天都忙得快要没时间睡觉了,而现在他却将时间花在帮她做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老实说,说她不感动绝对是骗人的。 「当然。」车征勋迅速地回答,「我才不想让别人看见我老婆的性咸内衣。对了,那件红色的薄纱睡衣我怎么没看妳穿过?」 「什么红色的薄纱睡衣?我哪有那种东西!」她呆愕叫道,前一秒因他提到内衣而感到羞窘的感觉已飞到九霄云外去。 「怎么会没有?妳跟我过来。」他牵住她的手,将她拉进屋里,还不忘把大门带上。 褚依依太想搞清楚他口中的薄纱睡衣,想证明衣橱里绝对没有那种东西,所以毫不抵抗的跟着他走。 随即他将她拉到衣橱前,把橱门打开,再从其中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团红纱巾之类的东西。 在橱门挡住儿子的视线范围内,车征勋拿着那团红纱抖开,一件完全透明、深 v 开岔露背的性感睡衣蓦然出现在她面前。 褚依依的脸整张爆红,这根本就不是她的东西,也不是她会买的东西。相反的,刚结婚的那一、两年,常买这种东西的人是他。而现在他手上这件,她敢打赌,绝对也是他的杰作。 「你这个色狼!」她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但只对我老婆色。」车征勋眉飞色舞的贴近她耳朵低语,间接证实了她的猜想——她的衣橱里会有这东西,果然是他的杰作。 褚依依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到底在想什么呀?」儿子在旁边,她只得压低音量问他,被他搞得好气又好笑。 「想这个穿在妳身上会是什么模样。」将手上的性感睡衣微微举高了点,车征勋沙哑的对她道。 她红着脸把那件性戚睡衣从他手中抢下,然后迅速地塞回抽屉里,抬起头来瞪他一眼,再浇他一桶冷水。 「容我提醒你,我们正在分居。」她冷冷的说。 「如果妳愿意,今晚就可以结束分居的状况。」他语带挑情的道,眼里的性暗示相当明显。 「抱歉,我不愿意。」 忽地,他圈住她的腰,瞬间将她拉抵到他身上,从大腿到胸口零距离的贴合着他,让她能清楚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以及某处的硬度。 「妳确定?」他哑着声问,同时轻轻地磨蹭了她两下。 褚依依轻抽了一口气,脸色潮红的斜睨他一眼,压低声音制止他,「别闹了,儿子在这里。」 他眼神一转,将视线转向浴室的方向。 「别想!」强压住差点从喉咙里冲出来的渴望呻吟,褚依依伸手槌他一记。 「唉,不该带他一起来的。」某人颓丧的后侮道。 闻言她又槌他一记。「儿子没来你也别想进来。」说到这事,她立即伸手向他讨回东西,「钥匙还我。」 「这么快就过河拆桥了?」 「没错。」她瞇起眼睛,笑得一脸小奸小恶。 她这模样让人看了牙痒也心痒,车征勋终于遏制不住的低头吻她,像惩罚却又更像情不自禁,吻到两人最后都被情欲缠身,差一点就要停不下来。 「小桀……」褚依依在喘息间低语的提醒。做妈妈的总是比较在意孩子。 车征勋浑身一僵,将头埋进她肩颈处,发出痛苦的低吟声。儿子不是他的助力吗?怎么现在反而变成阻力了? 「我先把儿子送回家,待会再来好不好?」他沙哑的对她说。 褚依依体内的欲望直叫好,理智却不这么想。她对他总是没有太多的抵抗力,这回说好,说不定下回他叫她回家,她也会说好。这么一来,这回的分居不成了一场笑话,什么都没有改变吗? 「你明天还要上班,小桀也要上学,你们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她轻轻地推了推他。 他动也不动的,半晌之后才传来半开玩笑半威胁的声音。 「老婆,妳好狠,就不怕妳老公欲求不满、向外发展吗?」他说。 「如果你真想这样做,我也没办法阻止你,毕竟你所拥有的财力和权力都远大于我。不过在此之前,麻烦你先签张离婚协议书给我,谢谢。」 话一说完,褚依依就被他狠狠地勒抱了一下,腰背差点没被他折断。 「喂,你想勒死我呀?」她边笑边抗议。 「妳好绝情呀,老婆。」他咬牙切齿的说。 「这不是绝情,是理性。如果你爱上别人,我却死不放手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不会被烦死吗?」 「除了妳之外,我绝对不会爱上别人。」他抬起头来,坚定的凝视着她。 「这话每个人都会说,但做得到的又有几人?」 「老婆,妳现在是存、心想要气死我吗?」那番话令他听得忍不住咬牙切齿。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她一脸无辜。 「我一定做得到,如果我没做到,就罚我众叛亲离、公司倒闭、流离失所、不得善终。」他一本正经的对她说。 「你也用不着发这么狠的毒誓吧?」褚依依哭笑不得,不想告诉他,其实毒誓人人会发,基本上她也不相信什么毒誓。 「依依,妳该知道我爱妳吧?除了妳之外,这辈子我还没喜欢过别的女人。」他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 「『还没』的意思就表示以后有可能——」 「妳真的想气死我吗?」倏地打断她的话,车征勋愈想愈火,忍不住又捧起她的脸,惩罚似的狠狠吻着她。 「厚~你们到底要亲嘴亲到什么时候呀?」 儿子不满的声音突然间响起,夫妻俩突然像被电到般的猛然分开。 车征勋看向儿子,只见他站在沙发展上,以一脸受不了兼有些不耐的表情,双手抱胸的靠站在墙壁上看着他们。 「你要干么?」他问儿子。没有正当理由的话,打扰他和妈咪亲热,小心被打屁股! 「这沙发要怎么变床?」小桀嘟嘴问。 他研究了好久都研究不出来,想叫爸妈弄给他看,他们俩却一直在那边亲嘴,真受不了。 车征勋无奈的叹了口气,松开圈在老婆腰间上的手,走向儿子。 「下来。」他对站在沙发上的儿子道。 小桀立刻从沙发跳到一旁的床上去,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爸爸如何将一张椅子变成床。 等看到爸爸把床组好,沙发变成床之后,他立刻跳到沙发床上,兴奋的宣布,「我要睡这里!爸爸,你跟妈妈睡,不可以跟我抢。」 「谢谢你,儿子,爸爸求之不得。」车枉勋认真的对儿子说。 站在一旁的褚依依听了,简直是哭笑不得。 「宝贝,你不是说你是来看这张沙发床的吗?现在看到了是不是该回家了?明天还要上课。」她对儿子说,因为已经快要九点半了。 「可是我今天晚上要住在这里耶。」小桀却这么道。 「住在这里?」她有些错愕的眨了眨眼睛。「可是,你明天还要上课,你的书包……」 「书包已经在爸爸的车上了。」小桀迅速的接口,「还有衣服,爸爸说这里有。」 褚依依看向老公,只见他一脸无辜的对她耸了耸肩,说:「我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才怪。」她直接吐槽他。 「妳不想儿子留下来吗?」他挑眉说。 「妈妈,我不能留下来吗?」小桀立刻发出可怜兮兮的哀求声响。 「当然可以。」瞪了老公一眼,她柔声对儿子说。 「那我要睡这里,爸爸跟妈妈睡!」 「爸爸要回家。」她对儿子道。 「为什么?这里够睡呀,我睡这里,爸爸和妈妈睡那里。」小桀指着一旁的大床。 「爸爸还有工作没做完,所以要回家工作!」 「我没有工作要回家做。」车征勋蓦然插口说。 「爸爸说他没有工作。」一听到爸爸出声,小桀立刻声援,然后期待的看着妈妈,「所以爸爸也可以留下来了对不对,妈妈?」 「你为什么想要爸爸也留下来?」她沉默了一下,问儿子。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呀,当然要住在一起不是吗?」儿子自然而然的答道,让褚依依顿时有种被打败的戚觉。 于是,在儿子的帮忙下,车征勋终于成功的住进了老婆的香闺。 稍晚,儿子睡着后,夫妻俩一个因为被欲望折磨着而没有睡意,另外一个则因为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所以也没睡。 「是你教他这样说的对不对?」褚依依仰起头来看了看儿子,确定他睡着后,终于忍不住小声的开口道。 她知道他也还没睡,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不管她怎么移动身体避开他的贴近,他就是有办法在下一秒又厚着脸皮贴上来。 「说什么?」他低声问,语气中有着无辜。 「一家人当然要住在一起的这些话。」 「这话有什么问题吗?」继续装无辜。 「这就是你的计谋对不对,利用儿子进住到这里?」不理他的装傻,她直截了当的拆穿他。 「对。」既然她都猜到了,车征勋干脆承认。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她转身面对着他质问。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他反问她,「反正儿子也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够住在一起。况且,我们又不是因为不相爱才分居的,而是因为妳想工作,不想让人发现妳其实拥有贵妇的身分这才会搬出来住的,不是吗?现在这样也并没有坏了妳的计划。我有说错的地方吗?」 她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这才缓慢的开口道:「我们分居的原因并没有这么简单。」 「我知道。是我工作太忙,疏忽、冷落了妳和儿子才是主因对不对?我有在反省,现在正在努力改过自新,妳没发现吗?」 有,她有发现,但是—— 「也许很快就会故态复萌了。」她看着他说。 「不要对我这么没信心,老婆。」 「你知道有一句话,叫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问题是我从来就不是一头牛,而是一个人,一个很爱老婆的男人,一个很后悔过去没多关注儿子的父亲。」他眼神认真的对她说。 褚依依沉默不语。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老婆,妳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再给我一次做个好老公、好爸爸的机会吗?」未得她的回应,车征勋进一步求道:「我保证这一次绝对不会让妳失望。」 她依旧沉默不语的看着他。 「老婆,妳在怕什么?」他柔声问她。 「你想知道?」 「当然,这样我才能对症下药。」 她深吸一口气,这才缓慢地回答,「我怕你会让我失望,再一次失望对我来说就是绝望。我不想尝到绝望的滋味,这就是我所害怕的。」 「妳只要相信我就够了,我绝对不会再让妳失望。」伸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他温柔地道。 「仍深爱着一个人,却又对他感到绝望的感觉,我光想就觉得心痛、觉得喘不过气,我不知道如果它真的发生了,自己承不承受得了。」她目不转睛的凝视他,低声说。 「妳不要胡思乱想,只要相信我就好。」将她拉进怀里,他极力的安抚她的不安。 「我也曾这样告诉过自己,但,我还是会怕。」她将脸埋进他怀里,伸手回抱着他。 「妳太闲了才会胡思乱想,也许我该找点事给妳做。」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才会想工作。」她同意地道,然后感觉到他的手突然钻进她衣服底下。「老公,你在干么?」 「想办法让妳没空胡思乱想。」 除了他的手,他的嘴也开始亲吻她裸露在睡衣外的肩膀、颈部,一直蜿蜓到她的耳朵、脸颊,每一吋亲吻得到的地方他都不放过,包括她吐气如兰的性感红唇。 「儿子在旁边。」褚依依挣扎的说,但双手已经开始拉扯他身上的衣服。 「他睡着了。」他边吻她边说。 「我们会吵醒他……」理智还在挣扎,但她身体却像是有着自我意识般,帮着他卸除两人身上的衣物。 「只要妳别叫太大声就不会。」他咬着她的耳朵沙哑道。 事后,夫妻俩筋疲力尽的一起沉入睡梦中。而他们的儿子则是一动也没动的,始终在一旁沉睡着。 第六章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褚依依有种无语问苍天的咸觉。 一间十坪大的套房竟然住进了一家三口,别人不知道,搞不好还以为他们是清寒之家,收入微薄,才会一家三口挤在一间十坪大的小套房里过生活。 殊不知,他们有豪宅、有名车、有仆佣,根本就是金字塔顶端的上流阶层。 面对现在这种哭笑不得的情况,她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叹气。 都变成这样了,她还要坚持分居下去吗?更可笑的是,以现在这种情况,还称得上是在分居吗? 她真的是超无言。 不过现在这情况虽然可笑,却意外让他们一家三口的感情突飞猛进,直往她过去向往的梦想生活前进。 过去,她一直希望他们父子能够多一点互动,不要一个命令、一个动作,活像两个陌生人心不甘情不愿的突然成为一对父子似的,而不是已经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十年的亲人。 现在,他们的互动不仅变多、变亲密了,有时候还会背着她在一边窃窃私语,还不让她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令她真的很吃味。 过去,她也一直希望老公能多留点时间给她,陪她聊聊天,听她说一些儿子和她的生活琐事,也与她分享一些在工作上令他心烦或得意的事。至少,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最近都在忙些什么,而不是一问三不知。 现在,他变得动不动就在她上班时间打电话给她,问她在干么,硬是要缠着她东拉西扯一番才愿意挂断电话。下班后自是不用说了,根本就是寸步不离,简直就是矫枉过正。 「为什么你现在都不用加班了?」她在他突然跑来接她下班时问他。 过去明明就是一个每天忙到连睡觉时问都快没有的人,怎么可能一下户就闲成这样,活像是无所事事的闲人一样? 「因为要陪老婆和儿子啊。」看了她一眼,车征勋微笑着回答。 「我是认真的在问你。」 「我也是认真的在回答。」 听他那语气,哪里认真了?「 「车征勋,我是认真的。」她连名带姓的叫他,再次强调道。 他轻叹了一口气,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我也是认真的,老婆。」他对她说:「我跟妳说过,我有在反省,这话并不是说了就算,要身体力行,真正的改过自新才算,不是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的工作呢?你不是有很多工作要做吗?这阵子你每天都准时下班,那些堆积下来的工作要怎么办?」等把她骗回家之后,再住在公司里连续加班一整个月来消化它们吗?后头的话她自然没说出口。 「那些工作我都已经交给别人做了。」 「交给别人?」她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可以这样做吗?」 「为什么不行?我是公司的总裁,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这样做?」她忍不住瞪眼问道。一定要把自己累得半死,把她气得半死才高兴? 「以前我没受过震撼教育。」他看了她一眼。 「什么震撼教育?」 「老婆不要我。」褚依依怔了一下。 「这么说来,这次的分居还真是分得太对了。」看着他,她轻讽道。 「也用不着用到『太』这个字吧?」他只得苦笑。 「如果我当初坚决要离婚,而不是退而求其次的只是和你分居呢?木已成舟后你又能怎么办?」她问他。为什么人一定要等到事发之后才会悔悟? 「第一,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和妳离婚。第二,如果木已成舟,我也会用尽一切力气和办法,让妳回心转意的回到我身边。」 「你就那么有把握我一定会回心转意?」 「事在人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你还真有信心。」 「这不是信心,而是决心。」他纠正她。「妳忘了当年我追妳的时候,大家都说不可能,连妳这个当事人都斩钉截铁的这么对我说过,记得吗?结果妳不仅被我追到,最后还嫁给我,跌破了不少人的眼镜。」 「谁知道你会比打不死的小强还难缠。」 想起过往,两个人的脸上都微带笑意。 「小强有我帅吗?」 「以那时候来说,的确是比你可爱。」 「这种说法很伤人喔,老婆。」 「那你自己说,那时候的你真的有比小强可爱吗?」 「当然……没有。」车征勋气弱的回答,逗得老婆噗哧一声的笑了出来。 真是人比小强气死人!可是,他又不能昧着良心说当时又瘦又黑,又穷酸又厚脸皮的自己有比小强可爱。事实上现在回想起来,连他都想替老婆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老婆,当年真是难为妳了,竟然被一个比小强更恐怖的怪咖缠上。」他握起她的手拿到唇边吻了吻,安抚她受创的心灵。 「你现在才知道。」她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 「但是话说回来,为什么妳最后会和那个怪咖在一起呀?」这就叫做得了便宜还卖乖。 「也许是眼睛被蛤仔肉糊到。」 她笑咪咪的回答,让他呆了一下,顿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道,语气认真而严肃—— 「老婆,谢谢妳。」 「谢什么?」她不解的问。 「过去十年来对我这个不及格丈夫的包容和忍耐。」他紧握着她的手,看着前方的路说着,「我爸爸是个非常不负责任的男人,在我五岁那年,因为事业垮了,禁不起打击就自杀身亡,留下一堆债务给我们母子。我妈为了偿还他所留下的债务和养育我,总是没日没夜的辛苦工作,才会累坏身体,留下病根,六十岁不到就因病过世。」 这些事他以前就已经告诉过她了,不知道他为何现在又提起? 褚依依不解的忖度着。 「所以,」他继续往下说:「对于为人丈夫该做什么事,我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一定要负起家里的经济责任,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挨饿受冻。因此我才会这么努力的工作,拚命的赚钱。 「至于如何做一个父亲,对于从小就没有父亲的我自是毫无概念,所以我才会把教育孩子的事,全权交给在健全家庭中长大的妳。 「我一直以为这是对孩子最好的选择,一直自以为是的认为,却从未问过这是不是你们想要的,疏忽了你们母子的感觉。我真的很抱歉,老婆。」 褚依依没想到会突然听见他这么一席发自内心的告白,有些错愕,也有更多的激动与感动。 他这个人向来报喜不报忧,所以很少会把心烦的事告诉她,以至于她老是搞不懂他眉头紧蹙时是在想些什么。 他不说,她又怎会知道他竟然也曾经为了要如何当一个老公和父亲而烦恼呢?因为他总是那么的自信,那么的从容,好像没有任何事可以难倒似的,没想到…… 「你不要跟我说抱歉,老公,因为你并没有错。」她告诉他,声音微哑。 「老婆?」他不是很懂她的意思,如果他没错,他们又怎会搞到分居呢? 「你选择了你认为最好的方式来对待我和儿子不是吗?姑且不论这方式是对是错,至少在你的认知里那是最好的,这就够了。所以你没有错,只是方式错了。」她柔声道,第一次这么直接而深刻的感受到他对她和儿子的爱,她真的、真的很感动。 「真的吗?」 「嗯。」 「那么妳可以告诉我正确的方式吗?老婆。如何做一个好老公,以及一个好爸爸。」 「你现在就做得很好了。」 「真的吗?」 「嗯。」 「那么,我们可以结束分居了吗?」 「我以为它早就结束了,难道不是吗?」她似笑非笑的瞋了他一眼。 「是。」他喜出望外的立刻回答道,然后有些迫不及待的问她,「那么老婆,妳什么时候要搬回家住?」 「我以为你很喜欢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所以才会硬要挤进来一起住。」 「我是很喜欢住在里头的那个女人。」车征勋认真的纠正她。 褚依依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婆,回家了,好不好?」他柔声劝诱。 犹豫了一下,她缓慢地开出条件,「如果你能保证不故态复萌,哪天又开始天天加班——」 「我保证。」他没等她把话说完,便迫不及待的立刻承诺。 「我话还没说完。」她看了他一眼。 「好,妳慢慢说。」知道自己太心急,他赶紧耐住性子。 「除了不能故态复萌之外,我想继续现在的工作,做一个职业妇女。」她看着他,很担心他会不同意。没想到他却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还有呢?」 「因为要工作,所以以后儿子学校遇到需要有家长出席的活动,我希望我们能用轮流的方式去。」这件事一定要说清楚,免得到时候会为了谁要上班谁要去而吵架。 他点点头。「还有呢?」 「放假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带我们到处走走,哪里都行。儿子都十岁了,我们却连一张全家出游的照片都没有。」想到这个,她就不禁感叹。 这也是她这回与他分居,想带些照片在身边时才发现的另一个悲哀。钱赚得再多,房子再大再豪华又有什么用呢?心灵上的生活却是一片荒芜。 「对不起。」车征勋有些歉疚,稍稍握紧她的手。「今后我会补偿你们的。」他又再问:「还有呢?」 「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先答应我。」 「好。」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我想再生个孩子。」 「不行!」他立刻否决,脸上表情变得相当严肃。 「你刚才已经答应我了。」 「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妳,就除了这件事之外。」他不容她辩驳,态度斩钉截铁。 当年的某件事车征勋还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在褚依依要生小桀时,与她同时被送进产房的产妇突然因羊水栓塞而死亡,于是他眼睁睁的看着原本还兴高采烈的和他一起期待新生儿到来的男人,瞬间崩溃、抓狂、痛哭。 那幅画面及那种感觉真的把他吓到了,他无法不去想,如果出意外的是依依,他该如何面对? 他被这个假设吓坏了,也第一次意识到老婆是冒着多么大的生命危险在替自己生孩子。 所以,孩子有一个就够了,他绝对不会再拿老婆的生命冒险,绝对不会。 「为什么?当年发生意外的又不是我——」 「不要说这种话。」他蹙眉打断道。 褚依依紧抿着唇瓣,搞不懂他怎会如此顽固。生孩子是女人的天职,而且每天都有人在生,也不是叫他生,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呀? 「我想再生一个孩子。」她神情认真,看着他再次表示。 「不行。」他也毫不犹豫的再次拒绝。 「那就继续分居,别想要我回家去。」她有些赌气的说。 没想到他的回答竟是—— 「好。」 噢,真是气死她了! 命为了赌那一口气,结果他们一家三口还是挤在褚依依那间十坪大的小套房里,过着拥挤的生活。 其实说拥挤倒也还好,因为他们父子俩只是到她那里睡觉而已,严格说起来,并不是真的住在那。 儿子放学后,通常李司机都会先载他回家,所以他会在家里换衣服、洗澡,做完该做的事,这才和爸爸车征勋一起到她那里睡觉。 至于孩子的爸爸,因为一定都得回家载儿子的关系,所以所有换洗之类的事也都会在家里做好之后才去她那儿。 有时候下班他会来接她一起去吃饭,之后就会把她载回家里去,然后晚些在她坚持要「回家」时,他又带着儿子和儿子的书包跟着她回家睡觉。 很可笑对不对? 没错,这点就连小桀都受不了了,趁着和爸爸一起去附近的便利商店买妈妈想吃的冰淇淋时,他坐在商店外的露天座椅上向爸爸抱怨,让临时打消洗澡念头、随后跟来的褚依依听得一清二楚。 「爸爸,你真的很逊耶。」 儿子有趣的开场白让已经走到转角的她一瞬间停下脚步,没再向前,反而后退的躲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因为她实在太好奇老公怎么会让儿子嫌他逊了? 「你不是说只要我帮你,你就有办法让妈妈跟我们回家了吗?怎么妈妈还不跟我们回家?我已经帮你很多次了耶。」小桀白了他爸好几眼。 「妈妈很快就会跟我们回家了。」 「你每次都这样说,结果还不是每天跟妈妈回来这里睡觉,这样真的很逊。」 「什么逊?这叫妇唱夫随。」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爸爸很爱妈妈,不管妈妈要做什么,爸爸都要无条件支持她,跟答她。而妈妈喜欢住在这里,所以我们也要跟着住在这里。」 「可是这样真的很奇怪,我们家这么大、这么舒服,妈妈为什么会喜欢住在这里?」 「你可以去问妈妈呀。」 「我问过了。」 「你问过了?那妈妈怎么说?」 「妈妈说因为爸爸让妈妈有点生气,所以妈妈才要住在这里。所以我才说爸爸很逊,都不会让妈妈不生气,然后跟我们回家。爸爸太逊了、太逊了……」 后来,每每想起当时儿子的童言童语,以及车征勋无言以对的表情,褚依依就会想笑,那实在是太好笑了。 「褚依依?妳是褚依依吧?」 突如其来的叫唤,让站在复印机前边印资料边神游太虚的褚依依,猛然回过神来,她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一个穿着时尚、长得还算英挺的男人,带着一脸兴奋的表情匆匆地朝她走过来。 「是妳对不对,褚依依?我没有认错人吧?」 对方兴奋的盯着她问,颇有他乡遇故知的欣喜。但问题是,他是谁呀? 褚依依不由自主的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请问……你是?」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因为注意到对方身旁正伴着副总,可见来头不小,她不小心应对不行。 「妳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郑佑谦呀。」 「呃,郑 … … 佑谦?」 「妳真的不记得我了?」对方露出些许失望的表情。 「也许你可以稍微提点一下。」她试探的说。 「大学时期我追过妳。」 呃……指追个提点实在是……在她大学时期追过她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个,她怎么可能会记得呢? 「算了,我直接揭晓答案好了。」看她为难的表情太过明显,男人蓦然说道:「我就是曾经追过妳,后来和妳同学徐晓枫交往的郑佑谦,这样说妳有没有一点印象了?」 听见徐晓枫的名字,褚依依就有点印象了,但还是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不过基于礼貌,她还是朝他点头。 「你好,好久不见。」她微笑道。 「是呀,好久不见了,至少有十年了吧?不过,妳还是这么的漂亮,一点都没变。」郑佑谦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呃……」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赞美,褚依依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想到郑先生和依依竟然是多年不见的同学,真是奇妙的缘分不是吗?」看出她的困窘,副总适时出声解救了她的尴尬。 「说的没错。」郑佑谦同意的点头,然后对她说:「我还有工作要做,我们待会儿再聊。等会儿见。」说完,他便和副总一起转身朝会议室走去。 褚依依将视线收了回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要和她聊什么?又有什么好聊的?直一奇怪。 「依依,你们真的是同学呀?」同事许湘突然跑到她身边问道。 「同一所大学而已,不是同班同学也不同系。」 「可是你们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很熟。」 「会吗?」褚依依愣了一下。「可是我真的不太记得他,只记得他以前曾和我班上的一个女同学交往过。」 「真的吗?后来呢?他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因为她毕业没多久就结婚走入家庭,和继续深造或进入社会工作的同学们变得有些格格不入,所以慢慢地就全断了音讯。 「我听说他仍未婚。」 「真的吗?」 「这事哪有什么真假,只有为什么。」许湘说。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条件这么好却还没结婚?是不是因为还没找到想共度一生的人?」 褚依依好奇的看了许湘一眼,忍不住怀疑地问道:「许湘,妳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老实说,是有那么一点意思。」她大方的承认。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见她毫不忸怩,她也微笑主动提问。 「我就在等妳说这句话呀,依依姊。」许湘双眼发亮,狗腿地勾着她的手臂叫道。 褚依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后来,郑佑谦便约褚依依下班一起吃顿饭,而她因为答应了许湘要帮忙,便接受了他的邀约。 她在下班前半个小时打电话给车征勋,要他别来接她下班,因为她晚上和朋友有约。 「哪位朋友?」老公问她。 「你还记不记得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叫郑佑谦的人?」她趁机问道,想搞清楚到底是她记性太差了,还是对方本来就是个不重要的存在,所以她才对人家没啥印象。 「记得呀,干么突然提起这个人?」 「你真的记得他?怎么可能?」她有些惊讶。 「为什么不可能?他就在我隔壁班呀。」而且也追过妳,还曾经耻笑过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简直就是自不量力,让我想忘都忘不了。车征勋在心里补述着。 「真的吗?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我没事干么跟妳说路人甲的事?还有,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妳和谁有约?不要告诉我就是这个路人甲。」 「被你猜中了。」 「妳说什么?!」他遏制不住的咆哮出声。 「你干么叫那么大声?我又不是要搞外遇。」 「不是的话,妳为什么会跟他有约?!」 「公司有个同事喜欢他,想叫我帮忙试探他的意愿。」 「自己喜欢的人不自己去追,干么要妳帮忙?」愈听他愈不爽的说:「立刻拒绝她,说妳没办法帮忙。」 「我已经答应了,而且我也想听他说一些同学毕业后的发展,他和我同学徐晓枫交往过啊。最重要的是,他知道我已经和你结婚,是个已婚妇人了啦,所以你根本用不着想太多好吗?」 要他用不着想太多是吗? 「好,那妳只要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了。老婆,晚上这个约会是妳约他的吗?」沉住气,他柔声问。 「噢,当然不是啊。」 「那个大混蛋!」车征勋顿时大骂出声。 第七章 谢绝了郑佑谦说要来接她的好意,褚依依独自来到两人约定的地点,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问装满浪漫的法国餐厅。 她呆呆的站在餐厅大门口前,突然觉得有些不安,不太想进去了。 已婚妇女单独和一个男人到这种地方来吃饭,好像不太好吧? 一分钟之前,她还真相信对方口中的普通餐厅就是一间普通的西餐厅,没想到才来,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这样一个景象。 郑佑谦先生的「普通」会不会太不大众化了点?还是真如老公所说的,他根本就是居心不良? 她愈想愈觉得自己之前好像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老公说的话还比较有道理—— 「他明明知道妳已婚了,还约妳一起吃饭就是居心不良!」电话那头的车征勋指证历历的说。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觉得他想太多了。 「我小人?!他明知道妳结婚了,却还约妳吃饭;明知道和妳结婚的人是我,也是他另一个认识的老同学,而他却没有一同邀请我,他安的是什么心?到底谁是小人了?!」 「你太夸张了,事情没这么复杂好吗?」 「妳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老婆,回绝他。要不就跟他说:『我老公也想见见你这个老同学,所以会陪我一起去。』」 「你不要开玩笑了!」 「我是认真的。妳不敢说,那就给我电话,我来说。」 那之后当然是没给电话,但褚依依现在实在觉得自己该听老公的话——要不回绝,要不就带他一起来,而不是在刚才通话的最后时说他神经,还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真是后悔莫及。 不知道现在再打电话说她临时有事不能赴约了,还来不来得及? 才这么想而已,没想到身后便响起一道告诉她「来不及了」的声音。 「褚依依。」 她一回头,就见郑佑谦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走向她。 「为什么站在外头不进去?我已经订位了,妳只要报上我的名字就会有waiter替妳带路。」说完,他蓦然一笑的盯着她说:「还是妳没来过这种高级餐厅,有点害怕?不用害怕,我带妳进去。」 他误会她站在门口不进去的原因了。但褚依依不想解释,只对他点了点头,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自我安慰心态,和他一起走进餐厅里。 「我以为你说的是间普通餐厅。」坐定位后,她稍微看了一下四周,眉头轻皱的开口道。 「对我来说,这里的确是间普通的餐厅呀。」郑佑谦朝她露出一个魅力十足的微笑。 褚依依只觉得他的牙齿还满白的。 「妳想吃什么?」侍者为他们送上菜单后,他问她。「要我推荐吗?」 「帮我点道最便宜的吧。」她比较喜欢台式料理,对于异国料理不大有兴趣也吃不习惯,所以贵的和便宜的对她而言,严格说起来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妳不用担心价钱,我请客。」说完,他便径自替她做了决定,转头对侍者说:「一客法国北省鹿肉搭法国嫩煎鹅肝,一客法国布列塔尼小春羊。」 鹿肉?鹅肝?春羊? 褚依依有黑线三条在额头上的感觉,赶紧开口道:「等一下,我还是自己决定好了。请给我一份菲力牛排,八分熟,谢谢。」 「菲力当然要吃五分的。」郑佑谦倏然开口道。 「我不喜欢吃带血的东西。」他皱了皱眉头,好像搞不懂怎么会有她这种人,不过倒也没再多说什么,转头对侍者吩咐,「那就不要小春羊了,改成菲力牛排。」侍者离开后,他忍不住对她说:「妳真的应该要试试五分熟的菲力牛排。」 她微微一笑,不想浪费时间,直接进入主题。 「你还和徐晓枫在一起吗?」她问他。 「怎么可能,大学毕业后没多久就分手了。」 「为什么会分手?这样的话,你对我同学们的近况所知的就不多喽?。」她有些失望,还以为可以听到一些同学们毕业后的事呢。 「不合就分了,再加上我后来又出国留学,即使当时没分,几个月后也会分。不过我知道徐晓枫现在在做什么,上个月我才遇见她。」 「真的?」她的眼睛一瞬间便亮了起来。「她现在在做什么?结婚了吗?」 「有论及婚嫁的男朋友了,可能今年年底会结婚。」 「真的吗?那她现在一定很漂亮对不对?」喜事将近的准新娘子是最漂亮的,真想看看她现在的模样,以及她准老公的样子。 「没有妳漂亮。」 突如其来的一句赞美让沉浸在自我思绪中的褚依依顿时浑身僵直,她看向他,笑得有些僵硬。 「别开玩笑了,我都已经是一个有十岁孩子的妈妈了,欧巴桑一个,哪还有什么漂不漂亮的?」她含蓄的提醒他,她已为人妻为人母的事实。 「我没有开玩笑,妳几乎都没变,和十年前一样漂亮,甚至更漂亮。」他目光热切的凝望着她。 褚依依呆愕的看着他,突然有种超级不自在的感觉。 「呃……谢、谢谢。」她不由自主的结巴,然后赶紧转移话题,她还有个任务呢。「听许湘说,你和我们公司已经合作过好几次了。许湘你知道她吧?」 「她是谁?」 「我们公司的助理设计师,长得高高瘦瘦的很漂亮,有一头俏丽的短发,是个很有个人风格的个性美女,你想起来了没?」 「好像有点印象。」 「你觉得她怎么样?」她兴匆匆的盯着他问。 「为什么这样问?」 「美女爱帅哥啊。」她微笑。「许湘对你很有好感,知道我和你是老同学,所以请我来打探你有没有女朋友,对她的印象如何,要不要给两人一个——」 「我有心仪的人了。」他倏然打断她的话。褚依依呆了一下,眨了眨眼。「你……有心仪的人了?」 「对。」点了点头,郑佑谦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她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虽然因为早婚又所遇非人而过着困苦的生活,但却没有磨损她美丽和清新的气质。多年不见再相遇,我发现我还是很喜欢她,会为她怦然心动。」 褚依依愈听愈有如坐针毡的感觉,总觉得他好像是在说她。但是她并没有所遇非人,也没过着困苦的生活呀!所以,他指的应该是另有其人吧? 「既然你发现自己还喜欢她,而对方又所遇非人,也许你可以主动积极点,说不定会有出乎意料的结果。」她帮他打气。 「我也这么想,所以我现在正在努力。」突然,他的手越过桌面握住她的,然后柔情万千的对她说:「依依,让我照顾妳吧。」 即使头顶上的美术灯突然砸下来,将她砸了个正着,也比不过褚依依此刻所受到的惊吓。 她瞠目结舌,呆若木鸡,整整过了三秒钟才惊恐的急忙将手抽出来。 太恶心,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种人呀?她从一开始就表明自己的已婚身分了不是吗?他怎么、怎么还敢对她动手动脚的?! 「你疯了吗?!」她忍不住的开口便骂,「我已经结婚了,有老公有孩子,婚姻生活幸福得不得了,你、你这个神经病!」 骂完,她怒不可遏的抓起皮包,迅速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依依!」郑佑谦在她走出餐厅后追上来拉住她的手臂。 她毛骨悚然的立刻将他的手甩开,同时朝他怒目而视。 「请叫我车太太。」她怒声道。 「依依!」 「车太太!」再一次大声的纠正他,褚依依快要抓狂。「你这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这么的……无耻!我是你同学、你朋友的老婆,你怎么可以、怎么能……你……」她真的气到快要说不出话来了,有种被人污辱与玷污的感觉。 「我只是想照顾妳。」 「我有老公会照顾我,用不着你这个、这个……」无耻之人这样毁我名誉! 「车征勋他根本就配不上妳,光看妳现在还要辛苦工作贴补家计就知道了。我不一样,我可以让妳过衣食无缺、不愁吃穿的生活。如果妳舍不得孩子的话,也可以把妳的孩子一起带过来,我不会介意的。」他仍不死心的对她说。 褚依依发现自己已经气到说不出话之后,干脆直接转身走人,伸手招了辆出租车并且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离这个疯子愈远愈好。 「依依!」 他竟然还敢追来?还敢拉住她?还敢这样叫她?! 她的火气顿时全面爆发。 「你给我听清楚了,郑佑谦先生。」用力甩开他的手后,她怒气冲冲的朝他厉声道:「如果你敢再碰我一下,敢再对我说出任何一句暧昧不明的话,我就告你性骚扰,告你妨碍家庭,你听清楚了吗?还有,从这一刻起我们互不相识,所以,离我远一点!」 说完,不等他有任何反应,她直接坐上等在路边的出租车,扬长而去。 回到家之后,褚依依还是觉得好生气、好生气,气得不得了。 洗好澡之后,她一个人坐在沙发床上等老公和儿子,然后愈想愈气,搞不懂怎么会有这种觊觎别人老婆的人?简直就是变态! 这件事她无法不跟老公说,一来是因为他一定会问晚餐的事;二来则是因为她想倾诉,想听听身为男人的老公的想法。郑佑谦那家伙该不会真的有病吧?边想事情边等他们父子俩,时间过得特别快,她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时钟,没想到竟然已经快要十点了。 怎么会呢?这么晚了他们父子俩怎么还没来?难不成今晚不来了? 她忍不住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车征勋。 「你在哪儿?」电话通了之后,她问他。 「家里。」他冷淡的回答。 「你们今晚不来了吗?」 「嗯。」 「为什么?」 「我们也会累。」 他不是累,而是在生气。褚依依只一瞬间便意识到这件事,他一定是为了今晚她没理他而坚持赴约的事在生她的气。 「老公——」她开口想抚平他的怒气,但话未出口便被他打断。 「我还有工作要做,妳明天也要上班,所以早点休息吧,晚安。」对她说完之后,车征勋便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她一下子呆住,泪水在下一刻便从眼眶里突然滑落下来,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她不可思议的伸手模了摸泪水滑过的脸庞,再将沾湿的指头拿到眼前端详。 真的是泪水!但……是怎么会?很显然的,答案就在她的心慌意乱里。 车征勋从没对她发过脾气,虽然常因为工作忙而忽略她、冷落她,但是这样冷言冷语,摆明不想和她说话的挂电话却是第一次。 他是不是很生气? 是不是觉得她不顾他的反对,接受别的男人邀约就是背叛他? 是不是以为她之所以会提出离婚和分居的要求,是因为她已不爱他,所以才会不顾他的反对,欣然接受其它男人的邀约? 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不幸全被她猜中的话…… 不行!绝对不可以这样,不可以! 他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和乐融融,他们夫妻俩好不容易才找回亲昵与爱,一切都还有希望,她绝对不会让一个误会就这样毁了这一切,绝对不会。 将脸上的泪水擦去,她带着坚定的表情换掉身上的睡衣,背起皮包就往外走。 她要回家,回去当面和他把话说清楚,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变成一个误会,成为他心里的疙瘩,最后演变成扼杀他们婚姻幸福的杀手。 她出了门搭上出租车,匆匆赶回久违的家。 这个时间儿子大多已入睡,褚依依不想吵醒他,于是自个儿用随身携带的钥匙开门回家。 门打开后,家里客厅的灯是暗的,书房的灯也是暗的。 老公这么早就上床睡觉了吗? 带着怀疑,她走向两人的卧房,发现房里的灯竟然也是暗的,而且铺得平整的床上空无一人。 面对无人的卧室,她的脑袋有一瞬间空白又茫然,不知道老公跑哪儿去了?她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让他听她解释?她不要他误会她。 他是不是因为知道她要回来找他,所以才躲着她? 不对,她并没有跟他说她要回来,而且他也不可能会丢儿子一个人在家,自个儿出门去才对—— 儿子的房间?这五个字蓦然跃进脑中,褚依依想也不想立刻往儿子房间冲去找人,转身却一头撞进某人怀里。这个熟悉的怀抱顿时让她感到一阵委屈与心酸。 「你去哪儿了?」她抬起头来,语音沙哑,口气有些不善的问他。 「小桀房间。」将房里的灯打开来,车征勋同时回答她。 「你为什么不待在自己的房间?」害她找不到人! 「一个人很孤单。」 「你以前也常让我一个人。」她一点也不同情他——不想同情,也不能同情,否则她过去所受的孤单寂寞又算什么? 「对不起。」 「为什么挂我电话?」她再度质问。 「我没有挂妳电话。」 「你有!我还有话要跟你说,你却不让我说,直接就把电话挂掉了。」她指证历历的道,语气中充满了委屈。 「妳想说什么?我现在听妳说。」他将她带到床边,两人一起坐下来。 面对他看不出喜怒哀乐的冷静神情,褚依依突然又气弱了下来,歉疚、忧虑、与恐惧再度将她笼罩。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她小心翼翼的问他,接着立刻解释,「我对郑佑谦真的没有半点感觉,之所以会答应他的邀约,除了因为要帮同事外,单纯只是想听他说一些大学同学毕业后的消息。我以为透过他曾和徐晓枫交往过的情谊,可以间接得知一些同学的近况,没想到……」 她突然停下来,脸上表情充满了愤慨,让车征勋忍不住出声问她,「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他这么无耻!」褚依依怒不可遏的说,不吐不快。 「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他竟然说要照顾我?!他到底有什么毛病?我有手有脚,还有老公可以照顾,干么要他照顾?最让我生气的是,他凭什么说你配不上我,说他可以给我衣食无缺的生活,好像你就办不到一样?他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到底哪一只眼睛看到我衣食有缺了?我真的好生气、好生气、好生气!」 「干么为一个神经病生气?」看她气到都要全身发抖了,车征勋将老婆拥进怀里,柔声安抚道。 不过他这话也够绝,直接就把对方归类到神经病去。 「我真的好生气,他凭什么这么瞧不起人,凭什么这样污辱人?」她气愤难平的说。 「好了,别和神经病计较了。」他温柔地拍抚着她。 一会儿,她抬头问他,「你不生气吗?」 「我不会和神经病计较。」他摇头。 褚依依觉得他这说法有点没说服力,因为如果真不计较的话,他就不会左一句神经病、右一句神经病了吧?不过,这不是她关心的重点,重点是—— 「你不生我的气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他。 「我为什么要生妳的气?」沉默了一下,他不答反问道。 「我没将你说他别有居心的话放在心上,也没听你的劝告,坚持去赴约。」一顿,她低下头向他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这就是妳突然跑回来的原因,为了这件事向我道歉?」车征勋沉默了会儿,问她。 她点点头。 「真的没别的事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再问。 她摇头。 「既然如此,那妳可以走了。」嘴巴一抿,他突然松手放开她,还与她拉开一些距离,淡然的对她说道。 褚依依被惊得呆若木鸡,无法适应他突如其来的冷漠。 「走?」她不是很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时间不早了,既然妳想说的话都说完,也该回去了。小桀已经睡着了,我不放心丢他一个人在家,所以就不开车送妳回去了。我陪妳下楼叫出租车。」他说着起身就要走出房间。 她呆了一瞬,立刻出声叫道:「等一下!」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很生气?」她犹豫的问他。 「没有。」 「你骗人!」她冲口就道:「如果你没有生气,不会是这种反应,不会想要我走,只会想办法留我下来,可是你却没有这样做!」 「没有这样做是因为我知道做了也没用,妳还是会走。」车征勋平静的看着她说。 「你连问都没问,又怎么会知道我这次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回答?」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副「你快点问我」的表情。 「……今天晚上留下来,别回去?」看着她,他缓慢地以试探的口吻道。 「好。」她立刻回答。 像是没想到她会说「好」,他愣在原地好半晌,随后才有了反应。 「洗过澡没?」他问她。 她点头。 「那就换上睡衣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这反应……她该做何解? 吉兆? 凶兆? 第八章 褚依依暗自祈祷答案是吉,结果却是凶。 换上睡衣躺上床之后,虽然车征勋也在身边,但却不若平时那样像只无尾熊似的紧巴着她,反而还在两人之间空出了一点距离与空间,让她没多久就鼻酸了起来。 他真的生她的气了,而且是很生气、很生气。 但是,她都已经跟他说对不起,也承认自己做错了,他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她,待她像从前那样? 他知道这样沉默的和她拉开距离有多伤人吗?她宁愿他对她发火、和她吵架,也不要这样无言的被拒于千里之外——对于躺在床上就像连体婴的两人,五公分的 距离就像千里一样远。 怎么办?她真的好想哭。 如果她哭的话,他会不会像以往那样将她拥进怀中,温柔的安抚她?还是会假装睡着了,对她不闻不问? 她好怕会是后者。 所以,不能哭。 事情也还没到无法转圜的那一刻,因为她除了对他说句对不起之外,根本什么也没做。就算要伤心痛哭,至少也该在试过那句「夫妻床头吵,床尾和」失败之后再哭也不迟。 她的决心蓦然坚定了起来,心也就跟着定了。 他不来碰她,她去碰他总行吧? 想罢,褚依依一个翻身,一脚就跨到他身上。 嗯,两人的距离有些远,不是很舒服。她移动身体靠近他一些,直到半边的身体都趴靠在他身上,又贴着他的身体挪了挪,这才找到最舒服的位置。 对于她的贴近,他没有任何的反应,既未出声也未移动位置,感觉就像睡熟了一般,但她知道他是醒的,因为他的身体因她的靠近而变得僵直、心跳变得快速,还有他的呼吸,感觉像是熟睡的深沉,事实上却愈来愈短促。 她不由自主的微笑,为发现自己对他的影响力而喜悦。 「老公,你睡了吗?」她出声问他,本以为他不会回答,没想到他却回答—— 「没有。」 「你今天上班是不是很累?」 「还好。」他停顿了一下才回答。 「那你介意晚点再睡吗?」她再问,跨在他身上的腿缓缓地向上移一些。 他的身体似乎在瞬间又更僵硬了点,然后才缓慢地哑声问道:「晚点睡要干么?」 「陪我聊天。」 感觉他似乎在一秒内泄了气般,僵硬的身体都软了下来,褚依依差点就忍不住冲到喉头的笑声,噗哧的笑出来。 「但我有点想睡了。」他冷淡的改口,有些赌气的意味。 「可是你的心跳似乎有点快,不像想睡的样子。」 她将手贴在他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然后又慢慢地向下滑到他平坦的小腹感觉掌下的腹肌倏然一紧,他的身体也跟着慢慢紧绷了起来。 这一次,她没有让他的期待落空,将手轻轻地覆在他坚硬的部位,轻抚、挑逗着他,直到他呼吸愈来愈急促,再也无法继续装作无动于衷的倏然扣住她的手为止。 「妳不是要聊天?」车征勋抓住她快逼疯他的那只手,咬牙问道。 「是呀。」她笑得一脸无辜。 「那妳现在在干么?」 「我也不知道。」她不负责任的说,仰起头来,调皮的吻他一下。 他瞪着她,瞪到好像要把眼珠子从眼眶里瞪出来一样,接着却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然后用力的吻住她…… 感觉好像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畅快了。 这是褚依依从睡梦中醒来,半梦半醒中的第一个感觉。她闭着眼睛,嘴角微扬的舒展了下身体,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心满意足的声音。 「嗯。」 「妈妈醒了!」 耳边蓦然响起儿子的声音,令她差点没岔气,她立刻睁开双眼,整个人都惊醒了过来。 「妈妈。」小桀就坐在床边靠窗的沙发上,对着她咧嘴微笑。 她呆了一下,混沌的脑袋有些不管用,想掀开棉被坐起身来,被子却突然被一股力道紧紧压着。 「妳没穿衣服。」车征勋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提醒的对她说。 她呆了一瞬,昨晚的记忆迅速回到她脑海中,让她想起了一切,也让她彻彻底底、确确实实、真真正正的清醒了过来。 「老天,现在几点了?」她用被子圈住自己,猛然爬坐起来,惊声问道。 「十点多。放心,我已经帮妳打电话到公司请一天假了。」 车征勋回答她解除她的紧张。 闻言,她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却因想起某件事而浑身僵直。 「你是怎么说的?」她激动的抓住他的手,紧盯着他追问。 「说什么?」他不懂她指的是什么。 「怎么帮我请假的?有没有说你是谁?」 「当然有说,不然我要怎么帮妳请假?我跟妳同事说我是妳老公。」 「然后呢?」 「然后什么?」 「你没报出你的名字?」 「妳要我报出我的名字吗?」他反问她。 褚依依迅速的摇头。 「那就是了,我没事干么要惹怒老婆大人呢?」 她瞠眼瞪他,不相信这种话他也说得出口。之前到底是谁用同一件事威胁了她好几次? 「之前是有目的,但现在却没有。」看出她眼底清晰可见的指控,车征勋嘴角微扬的解释。 她没好气的撇了下唇瓣,转头看向儿子。「今天不是假日,你怎么不用上学,宝贝?」 「因为我跟妈妈一样,请假一天。」小桀答道。 「为什么要请假?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感冒了吗?」一听,她立刻焦急的问。 「不是啦,是为了要庆祝。」小桀迅速的说。 「庆祝什么?」她呆了一瞬,疑惑的问道。 「庆祝妈妈回家,我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啊。」 褚依依惊愕到呆滞,无言以对。过了好半晌,才有办法开口说话。 「宝贝,你去帮妈妈准备早餐好不好?我要吃花生口味的烤土司。妈妈刷牙洗脸之后,再去找你。」 「ok。」儿子衔命而去,转眼间便消失在房门外。 「是你告诉他,我要搬回来住的?」 儿子一离开,她立刻转头质问老公。 「是他自己归纳出来的,我什么也没说。」他一脸发誓的表情慎重道:「早上他跑进房里想叫我起床,却看见妳和我一起睡在床上。儿子问我,妈妈是不是搬回家来了?我说等妈妈醒了,你自己问她。」 「那他为什么会说出要庆祝这样的话?」她才不信他那套! 「这也许是小桀的希望吧。听他说,最近他班上有个同学的父母吵架和好之后,全家到外头吃大餐庆祝,他说好羡慕。」 这话让人听了有点心酸,但重点是—— 「为什么他没跟我说过这件事?」她依然带着不信的表情。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才缓缓回答,「妳说过儿子很聪明,也懂得察言观色。明知道没有希望的事,他又怎么会跟妳说,让妳听了之后又难过又为难呢?」 褚依依突然说不出话来了,儿子是她生她养的,她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性子?可是——「他却跟你说?」 「那是因为他知道我一直在努力想让我们一家人团圆,知道我和他有着相同的希望,觉得我应该可以了解他的感觉,才会跟我说。」 她浑身一僵,倏然明白他们父子俩现在是一国的了,而她却是那个背叛者,毁了大家幸福的罪魁祸首。 「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她不由自主的怨怼道。 「什么意思?」他眉头轻蹙,有些不解。 「你和儿子的感情不仅愈来愈好,还让他相信我们会分居都是因为我的错。」 突然间,车征勋沉默了起来,默默的看着她,看得她渐渐地心慌意乱、懊悔难当。 「我从没让儿子相信过什么,如果有,也只有让他相信爸爸一定会把妈妈追回来,让我们一家人幸福的住在一起,这样而已。」他面无表情的开口说完,起身便要离开。 「老公!」乍见他表情不对,褚依依急忙伸手将他拉住。 他面无表情的从她拉住他的手,慢慢地向上看到她的脸,依然沉默不语。 「我……对不起,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有点吃醋又有点难过才会这样乱说。小桀他以前明明什么话都会跟我说的……」她低下头来,难过的低语。 「即使如此,妳也不该暗指我分裂了你们母子的感情。」他将她的手拿开,语气冷冷淡淡的,「妳该起床了,儿子还在等妳去吃他帮妳准备的早餐,吃完之后,妳若想回家的话,我会送妳回家。我先到外头了去。」说完,他径自转身离开房问。 褚依依呆若木鸡的坐在床上,无法接受他对她的冷淡态度。 昨晚她不是已经成功的化解危机了吗?怎么现在又…… 她真的是一个大笨蛋!说话都不经大脑的。 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再去把他拉上床,再来一次床头吵床尾和吧? 即使可以,昨晚那场激情让她连现在想起来都有点想求饶,又怎禁得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与他再战呢? 看来她得想别的法子,消消他的怒气才行。 想来想去,褚依依发现自己还真的是无计可施,唯一想得到最省时省力,而且百分之百能万无一失的方法只有结束分居生活,搬回家住。 反正她之前本来就想搬回来了,要不是车征勋冥顽不灵的拒绝再让她生第二胎,她又怎会与他赌气,继续窝在那间小套房不回家呢? 重点是,这样做还可以让儿子的希望成真,帮他达成庆祝的愿望,可谓一举两得,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既然已有了决定,她立刻走出房间,走到餐厅去吃宝贝儿子为她准备的早餐。 「妈妈,妳动作好慢喔,土司都冷掉了啦!」看见她出现,小桀立刻抱怨的说。 「对不起。」她先道歉,然后转头找人。「爸爸呢?」她问儿子。 「在书房里接电话。」 她眨了眨眼,这才想到今天非假日,车征勋也是要上班的,结果却为了他们留在家里。 说起来,他真的为她改变了很多,不再以工作为重,而是以她和儿子为优先。而这不就是她当初最期待、最想拥有的吗? 出去找工作这事,说穿了,其实也只是她想转移先前对他失望与哀怨的注意力罢了。 如果在闹分居之前,老公就对她温柔体贴,以家庭为重,还老爱黏着她、缠着她东拉西扯的,像是想把他所拥有、经历的一切全部和她分享的话,她还会觉得空虚、想找份工作当寄托吗? 突然间,褚依依呆愣了一下,缓缓地瞠大双眼。 难道说,之前老公一直以工作为重,其实也是因为觉得她让他感到空虚,所以才以工作当寄托? 有了这项认知,她心里更觉愧疚。 「宝贝,再帮妈妈重新烤两片土司好不好?你知道冷掉的土司不好吃,对不对?」想了一会,褚依依忽然对儿子说。 「好吧。」 「那你帮妈妈烤土司,妈妈去找爸爸,问他待会儿要带我们去哪儿庆祝。」 「耶!真的要去庆祝?妈妈真的要搬回来住了吗?」小桀惊喜交加的瞪大眼睛问道。 「你不喜欢吗?」她停住脚步,回头问儿子。 「喜欢,我喜欢!」小桀开心的猛点头,「我比较喜欢住在家里,家里比较大。但是爸爸说因为妈妈喜欢,所以我们就要妇唱夫随,跟妈妈住在那个小房子里。」 褚依依被他那句「妇唱夫随」逗笑了起来。 「我去看爸爸讲完电话没,妈妈的早餐就拜托你喽?」 「ok。」 对儿子微微一笑,她转身走向车征勋所在的书房。书房的门是虚掩的,所以她没有敲门,轻轻地推开门便走了进去,刚巧听见他说:「那就这样。」接着便见他将手机从耳边放了下来。 「公司打来的吗?」她问他,以此做开场白。 「嗯。」 他的语气仍旧冷冷淡淡,看样子还在生气。 「你今天不去公司上班可以吗?」 「如果妳不希望我待在家里,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急忙澄清,赶紧求饶,「你不要再生气了好吗?刚才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说出那种话的,对不起。」 「我接受妳的道歉。妳吃完早餐没?吃完的话,我送妳回去。」他起身,很明显的气一点也没消。 「你要送我回去哪儿?我家就在这里不是吗?」她换个示好求和的方式,希望他能接收到。 「妳家在这里,但是妳现在并不住在这里,我送妳回妳现在住的地方。」他竟然这样说?! 褚依依的火气差点没爆发,但她及时想起是自己有错在先,而且她是来和他求和,不是来和他吵架的。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公生起气来,会这么的小家子气。 「我要搬回来了。」这回她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告诉他。见他毫无反应,她再说:「你不希望我搬回来吗?」 「住在这儿,妳不怕被妳同事发现妳原来是个贵妇的秘密吗?」他不答反问。 「发现就发现。」 「妳不怕因此被排挤,甚至丢了工作?」 「丢了就算,反正没工作我也饿不死,还有老公会养我。」 她回答得超级顺口,让车征勋再也无法继续佯装冷淡,忍不住恼火的冲口问:「既然如此,那妳之前到底在坚持些什么?难道就只是为了要让我难受?」 「你只难受了几个月,而我却难受了好几年……你知道吗?」他恼火的语气让褚依依忍不住委屈,低语道。 车征勋浑身一僵,所有的火气瞬间消失于无形。 「老婆……对不起。」 唉,怎么到头来说对不起的人还是他呢? 算了,罢了,夫妻之间难免都会吵架、会有口角,既然要和好,就必须要有一个人先道歉或示好,他并不介意永远都做那一个道歉、说自己不好的人,只要他们夫妻关系能够长长久久,老婆能永远陪伴在他身旁,永远不离开他,就够了。 况且古人说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 走到老婆身边,车征勋将她拉进怀里,伸手圈抱着她纤细的腰身。 「真的决定要搬回来了?」他低头凝望着她,柔声问道。 她点头,然后忍不住委屈的说:「你生气不理人的样子吓到我了。」 「我以为妳什么都怕,就只有不怕我。」他似开玩笑又似怜惜般的说。 「你是我老公,我为什么要怕你?还是,你希望我怕你?」看着他,她犹豫的开口。 「我不希望妳怕我,只要妳爱我。」他立即摇头,深深地凝望着她。 褚依依不由自主的害羞了起来,低下头小声说:「我一直都是呀。」 「是什么?」他挑起她的下巴,喜欢看她含羞带怯的模样。 「你明知故问。」她娇瞋他一眼。 「我想听妳亲口说出来,老婆。」他柔情似水的凝望着她,柔声要求道。 「你先说。」他想听,她也想听。 「我爱妳,老婆。」他深情款款的表白,让她不禁红起脸来。「轮到妳了。」看着她酡红的脸,他忍不住催促。 「我爱你,老公。」她低下头,害羞的说。 下一秒,她下巴被抬起,接着他就深深地吻住她,温柔、热情、缠绵。 「厚。你们怎么又亲嘴呀?」正是浓情蜜意时,儿子实在很不会挑时间出现。 车征勋松开老婆甜蜜的小嘴,抬起头来对儿子猛皱眉头,同时教导道:「小桀,只有相爱的父母才会常亲吻,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学校问老师。」 褚依依闻言,忍不住红着脸伸手槌了他一记,轻斥他一声,「乱教!」然后挣开他的怀抱,走向儿子。 「宝贝,土司烤好了是不是?」 儿子点头。 「太好了,妈妈肚子正饿呢!走吧,陪妈妈一起去吃早餐,顺便告诉妈妈你想去哪儿,我们叫爸爸载我们去。」 母子俩边走边讨论的走出书房,留下一家之主嘴角轻扬的站在原地,感受一般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将他包围。 唾手可得的幸福呀,他真的差一点点就要与它失之交臂了。 幸好来得及挽救,幸好。 第九章 搬回家后,褚依依的新生活模式逐渐成形。 她每天早上七点起床,时间允许就会帮老公、儿子和自己准备早餐,来不及就到外头买来吃,然后七点三十分全家一起出门,先送儿子去学校上学,老公再送她去上班,最后他才去公司。 下班的时候,车征勋大多都会来接她,偶尔真有事来不及,就会请李司机来接,然后再一起去安亲班接儿子回家。有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会先在外头吃饱,有时候则会回家吃张嫂为他们准备的家常菜晚餐。 这就是她周一至周五的生活模式,但周末两天就精彩多了。通常他们一家三口都会睡到自然醒,然后梳洗一下就一起出门觅食兼玩乐。有时候是事先计划,有时则是走到哪玩到哪,还常常因为到处乱走又走得太远,就夜宿在外头。 为此,她甚至已经养成随时放套干净的换洗衣服在车上——全家都有,以备不时之需。 这样的生活让她有种幸福得像场梦的感觉,但它却是真实的。 每天每天她都好幸福。 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不需要花太多钱、太多时间和力气,更不需要什么奢华的享受,就这样简简单单、轻轻松松的,就能拥有好多快乐和幸福。 上周末他们还回娘家一趟,本来是想让爸妈放心,让他们知道一切都已雨过天青了,没料到反而让她妈妈更担心,以为他们是在演戏,最后还得请儿子帮忙出面说明,才让她妈妈释怀,相信他们真的已经没事了。 想起儿子是怎么让外婆相信他说的话,她就觉得好笑。 「我跟外婆说你们现在都亲来亲去的,好恶心喔!然后外婆就笑了。」 儿子得意的说,让当时的她真的是哭笑不得。 事后,她妈妈当然还是把她叫过去,耳提面命的跟她说了许多夫妻相处之道,要她知足、惜福,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之类的话,让她耳朵差点没听到生茧。 当然,这种罪没道理就她一个人受,所以回家路上,换她原封不动的说给老公听,要他知足、惜福,要他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周末他们要去香港玩了,真的是好兴奋、好兴奋,她期待这周末已经期待好一阵子了。 这是一个全新的里程碑,家庭旅游从国内玩到国外去的里程碑,呵呵! 想到这儿,褚依依突然想起自己还没问同事是否有东西需要托她买的。 正好现在是午休时间,她赶紧开口问在场的同事,相信只要她说要去香港玩,有需要的人会自动找上门来。 「我这周末要去香港,有没有人要托我带什么的?」她走到午餐后聚在一起聊天的几个同事身边问道。 「妳要去香港?」一听见她的话,大伙不约而同的立刻将注意力转到她身上。 「这周末吗?」有人问她。 她点头。 「真的吗?两天一夜?」又有人问她。 她再点头,微笑的看着大家,等着他们接下来的反应,怎知众人只是面面相觑——然后,就没了。 褚依依呆若木鸡的看着大家将头转了回去,继续聊天,就像她不存在似的,让她真的很傻眼。怎么大家会是这种反应? 「你们没有人要托我买什么吗?听说香港是购物天堂耶。」她再次开口道。 「没有,我们很穷。」 「对,很穷。」 虽然答案合理,但是他们的反应也未免太冷淡了吧? 褚依依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不过既然人家都说穷了,她还能说什么?只能摸摸鼻子回座位。 可是说真的,最近她总觉得同事们有些怪怪的。 他们总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一见她出现就立刻噤声,感觉就像是背着她在说她的坏话,怕她听见似的。但问题是,她又没做什么坏事,怎么会有坏话让人说呢? 摇摇头,她看了下手表,还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打通电话给老公吧,看他有没有好好吃午餐,又吃了些什么?反正闲着也没事。 带着微笑,褚依依从抽屉里拿出手机,走到办公室外头去打电话。和老公情话绵绵被同事听到,她会不好意思。 她一离开,办公室里众人聊天的话题立刻改变。 「听到没,听到没?她竟然要去香港玩耶!」 「之前许湘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怎么会有这种事呢?她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呀。」 「这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啦!」 「不过她也太高调了吧?她老公都没有发现吗?名牌衣服,手拿iphone,现在还大剌剌的准备出国玩。」 「大多数的男人对名牌都没有什么研究啦,哪里会知道老婆身上穿的、背的和戴的,都比他一个月的薪水还要贵?」 「那iphone呢?男人总懂手机吧?」 「如果她说那是她犒赏自己辛苦工作的奖赏呢?因为自己能力不足,还得让老婆出外工作贴补家用,她老公一定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很没用,又怎么好意思连老婆买支手机都要管?」 「问题是那支手机可不是三、五千就买得到的,要一、两万块耶!而且我看她那天还在上网玩google map。可想而知,那每月账单肯定也不便宜。」 「说不定每月的账单也是由她男朋友买单的。」 「什么男朋友,是奸夫好吗?」 「哇,这么酸!妳一定也很想要有一个这样的奸夫对不对?」 「废话,妳不想吗?出手这么大方的奸夫可不是随便都找得到的,这也难怪褚依依会愿意当他的情妇了。要我,我也愿意。」 「真是道德沦丧。」 「没办法,谁教现在的世道笑贫不笑娼,大家都只会往钱看而已。」 「不过说真的,我还真同情她那戴绿帽的老公耶。」 「那家伙要不是没种就是阿呆,竟眼睁睁的看老婆给自己戴绿帽。这种男人也用不着同情啦,同情我还比较实在。我长这么帅,又这么年轻有为,为什么会交不到女朋友?」 「因为太三八了。」 「哈哈哈!」 大伙哄堂大笑,但站在办公室门外的褚依依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刚才拿着手机到外头想打电话,却发现手机刚好没电而作罢,转身折回办公室的她因此恰巧将里头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得一清二楚。 她站在办公室的入口外,郁闷到不行,搞不懂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八卦发生在她身上? 奸夫?戴绿帽的老公?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都是她老公好吗?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胡乱说话,真是很令人不爽。 不过想一想,会有这么离谱的八卦出现,她其实也应该要负点责任。若不是她当初坚持不让车征勋曝光,还撒谎说她工作是为了要贴补家用,这误会也就不会产生了。 所以,她是不是应该趁此机会坦诚一切,解除误会呢? 「妳站在这里做什么,褚依依?」 正当她在思考时,身后突然传来这么一声,吓了她一跳,也让办公室中热烈的对话声戛然而止。 她回头,只见总经理站在她后方,一脸疑惑又好奇的看着她。 「总经理。」她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总不能说她在偷听吧?「没什么,只是在想点事情。」 「工作上的事吗?」总经理问。 「不是。」她回答,想就此打住,却没料到总经理今天好像还满有兴致和人聊天的。 「那就是家里的事喽?」总经理再说:「我听说妳儿子已经十岁了,这年纪的小孩应该很顽皮吧?妳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和家里,一定很辛苦。」 「还好。一般职业妇女不都是这样生活的吗?」 「这么说也对。」点点头,总经理微笑道。午休结束的铃声刚巧在这时响起,让她终于可以结束这短暂的交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只不过,最佳的解释机会也因此而泡汤了。 而且最惨的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听见他们的八卦内容了,所以对她的态度全都变得既尴尬又不知所措,最后干脆不理她,除了工作上必须的交谈外,大家一致对她视而不见。 欲哭无泪呀!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愁眉苦脸,一上车就唉声叹气的?」车征勋来接她下班时,疑惑的看了没精神的她一眼,关心的问道。 「说出来你一定会笑我活该。」她叹息的说。 「我发誓不笑妳。」他直视着她,脸色认真。 于是,褚依依就把中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而车征勋听完后立刻放声大笑。 「你说你不会笑的!」她不满的伸手槌他一记。 「对不起,可是这实在是太好笑了!」他边笑边说:「奸夫?哈哈……」 「你这么喜欢当奸夫呀?竟然还笑得出来!」看他笑得这么开心,她可郁闷死了,一点也不想让老公被人说得这么难听。 「干么这么生气?只要我们知道事实不是这样就好了。」他捏了捏她的手,安抚的对她说。 「我不喜欢别人把你当呆子。」 「我怎么会是呆子?」 「老婆搞外遇却没发觉,或知道却不敢多说什么,这不是呆子是什么?」 「问题是我老婆又没搞外遇。」 「可是别人都以为有,认为你是被出墙老婆耍得团团转的呆子呀!」真是不想不气,愈想愈气!当时她应该不管上班时间到了没,都要把实情和大家说清楚的,可恶! 「老婆,妳这是在为我抱不平吗?」 「不然呢?」她瞪眼说,有点迁怒。 「我很高兴。」 「……」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甜蜜的一句话,害她整个人突然羞窘起来。 「妳不为自己被人误会红杏出墙而生气,却为了我被别人说成呆子而生气,我真的很感动。谢谢妳,老婆。」望着她,车征勋深情款款的说。 「哎,你干么突然说这些呀?害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褚依依红着脸瞋他一眼。 「只要说妳爱我就够了」他微笑。 「每天说,你都听不烦呀?」她笑睨着问他。 自从他们俩和好、她搬回家住之后,「我爱你」这三个字他们几乎都是照三餐说的。早上分开时说一次,中午通电话时说一次,晚上入睡前也一定会说一次。 「不会。」他毫不犹豫的就答,然后反问她,「妳会烦吗?」 「如果我说会呢?」她柳眉轻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故意与他抬杠。 「那今天晚上我会改说i love you。」他一本正经的回答。「如果这句也听腻了,我会改说爱してる,再腻还有? ? ?、je t’aime,je t’adore、ich liebe dich、ti amo,ti vogliobene——」 「停!」她不得不叫道,虽然后面几句话她完全听不懂,但是不难猜出它们的意思是什么。重点是——「你从哪里学来这些话的?」她哭笑不得的问他。 「网络上。」他勾唇道。 略微沉默了一下,然后她半是开玩笑,半是关心的问他,「老公,你最近真的很闲呴?你确定公司的营运没问题、不会倒?」 他的回答是趁车子停红灯时,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拉过去热呼呼的吻了一记。 「放心,公司营运正常,绝对不会倒的。事实上,这一季的营收还会创历史新高。」他抬起头后,微笑的对她说。 「那你怎么会这么闲,还有时间学那些有的没的?」 「什么有的没的?我爱妳怎么会是有的没的呢?」他惩罚性的又吻了她一下然后解释道:「这样以后我们不管到哪一个国家,我都可以大声的说我爱妳呀。」这样就不怕当地人搞不清楚状况,胡乱对他老婆示爱了。 褚依依失笑的摇了摇头,搞不清楚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但是心甜甜的,好甜,好甜。 「老公。」一会,她轻声唤道。 「嗯?」他短暂的将视线从前方的马路转向她。绿灯了。 「我爱你。」望着他的眼,她说。 他倏然勾唇微笑,看起来好帅好帅,然后也深情的回道;「我也爱妳。」 于是,她又再次感觉到幸福的滋味,一样好甜,好甜。 虽然老公摆明了不在意,但褚依依还是决定隔天到公司后,一定要找个时间把这误会解释清楚,还老公一个公道。 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隔天到公司时,只见同事们全都在讨论着林设计师在上班途中发生车祸的事。 详情在一个小时后自医院传来,林设计师虽然无生命危险,但身上骨折和挫伤的伤势严重,至少需要住院观察一个星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是重点来了,林设计师手上刚好有两个case,一个下午要验收,一个则是两天之后。 于是,为了应付这个突如其来的异变,公司全体总动员,简直可以说是忙得人仰马翻,就连吃午餐都像在打仗。而褚依依虽然不是设计部的人,同样也被借去帮忙做些杂事,忙得昏头转向,根本就没有时间澄清八卦里的误会内容。 所以总而言之,今天一整天就像在打仗一样忙得不可开交,转眼之间就到了下班时间。 五点三十分,下班的钟声响起,大伙却还在埋头苦干。褚依依只是公司里打杂的小妹——不,是阿桑,所以平常都还满准时下斑的。可是今天虽然该做的杂事都做完了,但大家都忙得焦头斓额的时候,她真的可以快快乐乐的准时下班吗? 感觉好像有点不应该呀。 但是她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走?还是不走? 正在挣扎不已、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接听前她看了一下,是车征勋。 「老婆,我到了。」 「你今天好像到得比较早。」她说。 「会吗?只早个两分钟而已啊。」闻言她看了下手表,五点三十八分。的确只早了两分钟而已,问题是在于她还没做好走不走的决定。 「老公,我公司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准备要下班。」她小声的对电话那头的车征勋说。 「怎么了?」 「一个设计师早上上班的时候出了车祸,他手上的案子迫在眉睫,大家都在赶工忙这件事。」 「那关妳什么事?妳又不是设计部的。」 「话是没错,但是大家都在加班,我有点不好意思先走耶。」她为难的说。 「那妳留下来要干么?」 「不知道,也许帮忙订个便当什么之类的。」她蹙眉道,一顿,又问他,「你要不要先去接儿子,我再待一会儿,确定没有我可以做的事之后,我再打电话给你?」他没有说话。 「老公?」 「我的车挡到别人了,待会儿再打给妳。」他突然说道,接着电话随即断线。 褚依依愣了一下,只好将手机收进口袋里等他回电。 趁现在,问一下大家需不需要她帮忙订便当好了。 「经理,要不要我帮大家订便当?」她从设计部的老大那里问起。 「妳问他们需不需要吧,我在减肥。」胖胖的颜经理头也不抬的说。 褚依依小小的扬了下嘴角,总觉得这个颜经理虽然胖,外表不太讨喜,但是为人还真的是很幽默,因为他下午茶才吃了三个甜甜圈,现在竟然跟她说他在减肥?真的很好笑。 听颜经理的话,她走向其它人出声询问道:「请问,有没有人晚上要吃便当或什么东西,需要我帮忙订的?」 「现在才几点?问这个会不会太早了点,晚点再问啦。」有人响应。 褚依依有些无言以对。再晚她就要下班回家了,要晚到什么时候才能问呀? 「已经五点四十几分快六点了,现在订最快也要到六点半才会送来,不会太早啦。」她陪笑着说。 「妳很烦耶!叫妳晚点再问就晚点再问,没看到大家都在忙吗?」虽然知道大家忙了一天还要加班,火气难免会有点大,但是突然被这么一吼,褚依依还是整个人都愣住了。 帮大家订便当并不是她的工作,即使是,现在也已是下班时间,她根本就用不着做这件事。完全出于好心想帮忙,结果竟得到这样的对待,她觉得好难过。 默默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坐好,她看了下手表,五点四十八分了,她决定待会儿六点再问一次,如果他们还是用刚才听而不闻或拿她出气的态度对她,她就不管他们,要直接下班了。 五点五十分。 突然间,她想起了一件事。刚才老公不是说要再打电话给她吗?怎么都过了十几分钟了,口袋里的手机还是静悄悄的? 她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查看,上头并没有未接来电。真是奇怪。 拿着手机,正当她犹豫着是否该再打通电话给车征勋时,却听见公司入口处的玻璃门上传来叩叩叩的声音。 她抬头看去,当场张口结舌的愣住了。老公?! 听见门上传来声响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人,其它听见的人也抬头看了过去,一阵沉静后,有人发声了。 「那个人是谁呀?帅哥喔。」 「他是来找谁的,你们有人认识吗?」 「好像有点面熟耶,是谁的客户?」 「他该不会是……喂喂喂!程光远,你看他是不是『员力科技』的老大?」 「『员力科技』的老大?是谁呀?」 「总裁呀!」 一认出站在公司玻璃大门外的人是谁,设计部的程光远立刻有如火烧屁股般的从座位上跳起来,飞也似的朝门口冲过去。 冲到大门前这短短的几秒间,他胆颤心惊,一颗心差点没蹦出胸口。 「员力科技」的总裁大人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啊? 他去过「员力科技」几次,但对于高高在上的车总裁,他都只有远观的份,还没那个资格可以上前和他说上一句话。 所以,这种大人物到底是为什么会突然亲自驾临他们这间小设计公司呢? 该不会是他的设计作品出了什么大中trouble,惹得大人物不得不亲自上门找公司负责人吧? 拜托老天,他上有老母,下有弟妹妻小要照顾,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啊!拜托,拜托! 连深吸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程光远急忙打开公司的玻璃大门,鞠躬哈腰的迎向眼前的大人物。 第十章 「车总裁您好,不知您今天会来,真是有失远迎。」程光远小心翼翼的接待,「我是负责贵公司最新商品包装设计的程光远,您叫我小程就行了。不知您这次来访的目的是……」 「我是来接我老婆下班的,你忙你的,不必招呼我。」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程光远一整个傻住,疑似突然被外星人附身般,陡然之间完全听不懂国语似的。 他张口结舌,表情呆滞,出声缓慢发出一个单音。「啊?」 懒得再说一次,车征勋直接走进大门,转头找到要找的人后,温柔地扬声道:「老婆,可以下班了吗?」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无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出愕然、呆滞、惊异之类的神情,一个个瞠目结舌、呆若木鸡的瞪着他们。 褚依依无声的叹息了。虽然她已经决定要公开老公的身分以正视听,但是用这种方式会不会太「吓克」了啊?真是的。 「再等我一下,我还要帮大家订晚餐。」她开口道。 「如果是晚餐的事,我已经帮妳解决了。」他走向她说。 「什么意思?」她眨了眨眼。 车征勋还来不及回答老婆的问题,空气中蓦然响起一道宏亮的声音。 「我就在想这个声音怎么有点熟悉,原来是你。」 褚依依倏然转头,只见总经理一脸笑容可掬的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笔直的朝他们这方向走来。 「学长。」 老公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令她迅速的又把头转了回去,愕然的看着他。学长?这是什么意思? 「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总经理笑着椰偷他。 「来接老婆下班。」 「就不能给点面子,说是来看我这个学长的吗?」 「这么恶心的话我说不出来。」 「喂!你这个人还真是有异性、没人性耶。」 「别说我没人性,刚才在路上我订了六个大披萨和一些其它吃的,大概六点半会送过来,请你们的。」 「这还差不多。」 「所以,老婆可以让我带走了吧?下班后的时间是属于我们夫妻的,请不要随便占用。」 「是是是……褚依依妳以后别随便加班,免得妳老公怪我占了你们夫妻谈情说爱的时间,懂吗?」总经理转头对她提醒。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开着玩笑,褚依依整个人惊愕到说不出话来。 现在是怎样?总经理和她老公是学长学弟的关系,所以总经理老早就知道她是车征勋的老婆、是「员力科技」的总裁夫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东西呢?」车征勋问她。 一被问到,褚依依反射性的将皮包从桌子下方拿出来,他伸手接去,将它背在肩上,然后再问她,「还有什么吗?」 她摇头。 「那我们走吧。」他温柔的牵起她的手,转向总经理打了声招呼说:「改天再请你吃饭。」之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在的带着她离开公司。 褚依依一路傻愣愣的被他牵着走,她一直在想一件事,一件她觉得不太可能但却又极有可能是她老公会做的事。 老公竟然和他们的总经理认识,而且还是学长学弟的关系,况且,看他们对话的模样就像常联络一样,也不是近来才突然重逢的。重点是,总经理既然知道她是「员力科技」总裁车征勋的老婆,却连一次也没和她提起这件事…… 不对劲,总觉得有种阴谋的味道? 坐上车之后,车征勋不急着开车,而是转头看着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的老婆,感觉风雨欲来。 「怎么都不说话,该不会是在气我将我们的关系公开吧?」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你老实跟我说,我这份工作是不是你安排的?」 「呃……这件事……我……」怎么也没想到老婆会这么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问他,车征勋有点措手不及。 「原来真是这样。」看他表情也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褚依依低下了头,让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也让他更心慌。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他赶紧说:「当时我只是刚好看见妳信箱里的面试通知,又看见通知的公司是创异设计,心想怎么会这么巧,才稍微和学长提了一下而已。」 「只是提一下而已吗?」再抬起头来,她面无表情的瞅着他。 车征勋呼吸一窒,随后长叹了一口气。 「我承认不只一下。」他老实道:「那阵子因为刚和妳分居,我的心情真的很糟,需要有人给我一些意见,听我诉苦,所以,我才会和学长多说了点关于我们的事。可是我真的可以对天发誓,我并没有给学长任何要他录用妳的暗示。」 「知道我是你老婆,又知道我即将到他的公司面试,你认为这样暗示还不够吗?」褚依依撇唇道:「难怪!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应征一个小小的行政助理,需要到公司的总经理亲自出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车征勋有些无言。他并不知道学长还亲自出马面试,那家伙什么都没跟他说,真是个混蛋!之后再找他算帐。 「老婆,妳很生气吗?」他战战兢兢的问。 「我不应该生气吗?」她不答反问的斜睨着他。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顶多就是帮妳制造了一个试用的机会而已。如果妳不适用,公司还是会请妳走路的,毕竟他们也不是呆子,不会花钱请一个不适用的人。所以说穿了,其实这份工作还是靠妳自己的能力和努力获得的,和妳是我老婆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他认真的对她说。 「才怪。」 「老婆……」 褚依依猛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让车征勋立刻噤声。 她沉默不语的看着他,看他一脸认真严肃、噤若寒蝉的模样,她不禁有种无奈又想笑的感觉。不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若让他公司里的员工们看见了,他那些平日对总裁大人崇拜又敬畏的员工们会有什么反应? 想象他们张口结舌,眼珠子差点没瞪出眼眶,猛盯着他们平时威严果断、刚正不阿、领导群雄的总裁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噗哧一声的笑了出来。 一见她笑,车征勋顿时有种想瘫软下去的轻松感,他真的是被吓到了。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跟妳说我和你们总经理认识的,老婆。」趁老婆心情开朗的时候,他赶紧认错,先道歉再说。 「我从没听你说过有这么一位学长。」她收起笑声,疑惑的看着他。 「他是我年轻打工时认识的学长,同校,但大我们好几届。妳之所以没听过,是因为我认识他在妳之前,和妳在一起后,他又刚好去服兵役,然后便断了音讯,所以才没跟妳提过。」 「所以,你们是因为我的关系才重逢的?」 「不是。我们是在几年前一场商务会议上重逢的,后来便一直有联络,『员力科技』也因此成为他们的客户。」 「几年前是吗?而你却从没跟我提过这个人?」她看了他一眼。 车征勋忍不住苦笑。「我已经跟妳道歉,承认过之前的我是一个不及格的丈友了,所以现在可以请老婆大人高抬贵手,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再原谅我这么一次吗?以后不管遇见任何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一五一十的向妳照实禀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被他的夸张逗笑出声,褚依依伸手槌了他一下。 「你不要耍宝啦!」 「是,老婆。」他忽然举起手来,朝她行了一个长官礼,还在耍宝。 「快点开车啦,儿子还在等我们去接他。」再槌他一记,褚依依提醒老公道。 没想到他却突然对她咧嘴一笑,笑得她莫名其妙。 「干么?」她疑惑的问他。 「今晚,我们去约会。」他开心的宣布。 她眨了眨眼,再问:「儿子呢?」 「李司机去接了。」 丢下儿子,夫妻俩自己去逍遥好像有点过分。 虽然觉得两人世界很甜蜜,但褚依依只犹豫了一下便打电话给儿子,想问他要不要一起来,如果想的话,就叫李司机载他过来。 没想到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儿子在电话那头欢呼的说着,终于可以不用再当爸妈的电灯泡,还得看他们整天亲来亲去的好恶心…… 她无言以对,只能稍微交代一下要他乖一点,然后就默默的把电话挂断了。 看老婆挂断电话后,一脸失落惆怅的沉默不语,车征勋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脸。 「怎么了?」他柔声问道。 「只是觉得儿子大得好快。明明不久前他还在牙牙学语,紧紧地抱着我的腿、缠着我不放的,结果现在却因为爸妈不在身边就高兴的欢呼出声。我还真的有点不能适应。」她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喃喃自语般的说。 「妳要早点习惯,孩子迟早都会长大,会飞离父母的怀抱,拥有自己的天空,这是必定的。」 「我知道,只是……他明明就还是个十岁的小孩子,不是吗?」 「就像妳说的,明明不久前他还牙牙学语一样,但现在他确实也十岁了,很快的,他就会变成十三岁、十五岁、十八岁。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说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了。」 「所以我才说想再生个孩子嘛。」她忽然转头瞪了他一眼道。 车征勋愣了一下,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无奈的说:「妳怎么突然又提这件事?」 「因为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你现在不让我再生,很快我就会变高龄产妇了,到时候会更危险。」 「我说过不会让妳再怀孕。」 「你怎么知道一定不会?也许哪天一不小心——」 「不会不小心。」他斩钉截铁的说。 「你怎么这么肯定不会?」车征勋蓦然轻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件事迟早都得坦诚面对,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因为我结扎了。」 褚依依瞬间呆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不可置信的结巴问道。 「我结扎了。」车征勋无声的叹息,只能再说一次。 她的脑袋一片紊乱,完全不知道该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做何反应。 结扎了? 所以这就是这几年不管她拿针在保险套上戳几个洞,或者反应热情到让他没时间或忘了戴套——不管她怎么想尽办法,她的肚子依然始终毫无反应的原因? 「什么时候?」她问他。 「小桀满月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才说。 「什么?!」褚依依遏制不住的大叫出声,双目圆瞠,难以置信。 「我知道这件事应该要和妳商量,但我也知道妳一定会反对,所以我只和妈说,得到了谅解之后,我就去做了。」他沉静的回答。 又一个震得她头昏脑胀的消息。 「妈妈她知道?」 「我必须要让她们知道实情,否则,她们也许会催妳再生第二胎,变成妳的压力。」 褚依依听到一个很重要的字眼。「她们?」 「我妈和妳妈都知道。」他承认道。 她完全说不出话来,这事竟然大家都知道,独瞒她一人? 难怪她结婚十年,只在头一年生了一个儿子后就没下文了,却没有任何人对她提起过该再生第二胎的事。 原来大家都知道。 不晓得该生气、失望、惆怅或感动,对于他为了爱惜她,而选择了自己默默结扎的这件事。 她此刻的心情真的、真的很复杂。 「如果妳真的那么想要多一个孩子的话,我们可以去领养。以我们的条件,我想应该很容易就能申请到。」见她沉默不语,车征勋试探的开口问。 等了许久,她依旧不言也不语。 「老婆,说句话好吗?」他不安的要求道。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一会过去,她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也许妳可以说『我爱你』,或者是『虽然我有点生气,但我会原谅你』之类的。」他小心的建议。 「你……」 她欲言又止,害他的一颗心跟着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就这么悬着。 将车子开进早先预约好餐厅的特约停车场,车征勋将车子停妥后,终于可以好好的面对着她,承接她不管是喜、怒、哀、乐的任何一种情绪。 「老婆,妳可以对我发火,也可以动手打我没关系。」将车子熄火后,他转向她,认真的对她说。 说完,他闭上眼睛,认命的等着挨揍,但得到的,却是老婆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 「你这个笨蛋,呆子!」褚依依抱着他骂道。 他直觉的伸手圈抱着她,却对她这出乎意料的动作有些反应不过来。 「老婆?」 「我真的好不甘心!」 老婆突然重重的在他胸口槌上一记,让车征勋有些吃痛,却又不敢作声,以能默默承受。 「我明明就应该要很生气的,却因为知道你会这么做完全都是为了我,所以气不起来。你这个笨蛋、呆子,到底谁叫你这么做的?!可恶,笨蛋!我真的好不甘心,好不甘心!」说着,她又槌了他几记,然后狠狠地抱紧他,抱得好紧、好紧。 车征勋的心暖暖、软软的,忍不住收拢双臂,低头吻了吻她的发梢。 「我爱妳,老婆,很爱、很爱。所以,请妳不要再轻言说要离开我好吗?」他低声对她说。 「好。」她将脸更深地埋进他怀里,哑声回道。 「永远喔?」 她抬起头来,朝他微笑,又深情的吻了他一下,然后才哑声说:「好,一辈子,永永远远。」 承诺到永远。 不过呢,承诺不能当饭吃,所以两人待在车里相亲相爱、你侬我侬了一会儿之后,就下车手牵着手一起走向已订位的餐厅。 因为今天儿子没在一旁当电灯泡,所以车征勋特别请秘书帮他订了一间风评极好、听说不仅气氛浪漫,食物也很美味的高级餐厅用餐。 只不过夫妻俩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餐厅里遇见一个讨人厌的家伙——郑佑谦。 褚依依一看见他,眉头就皱了起来。 车征勋因为看见老婆脸色微变,稍微注意了一下前方,然后才慢慢地认出那张久违的脸庞。 「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他问老婆。 褚依依直觉就想回答不要,但却因为想起那家伙上回说出那些瞧不起她老公的话而改变主意。 「要。」 看她一脸好战的表情,车征勋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那就走吧。」他站起身来,朝老婆伸手道。 「等一下。」褚依依忽然喊道,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和头发之后,这才满意的挽着他的手说:「走吧。」 夫妻俩男的帅、女的美,仪态又优雅,一下子便吸引了餐厅里其它客人的目光,众人脸上几乎都有着倾慕与赞叹的神情。真是好闪亮的一对璧人呀。 在侍者的带领下,刚走到座位坐下的郑佑谦也看见他们了,却没认出褚依依身旁的男伴是许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车征勋,他只以为那人就是许湘跟他提过的神秘金主,简单说就是褚依依的姘头、奸夫。 许湘说,她已经不只一次看到褚依依下班有名车接送了。一个需要出来工作贴补家计的女人坐名车?还能有什么原因? 她拒绝他的时候表现得那么正气凛然、贞洁烈女似的,结果呢?还不是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只不过她严词拒绝他,却跟了别人,这算什么?是瞧不起他吗? 看着逐渐走近的两人,郑佑谦眼底升起愤怒与嫉妒的黑雾。 「好巧,你也到这儿用餐呀?」来到他面前,褚依依决定先礼后兵,微笑的开口先打招呼。 没想到他却以一脸睥睨的表情上下打量着站在她身边的车征勋,然后没品的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等这个男人的口袋被妳挖空了之后,妳不妨考虑考虑我。」 褚依依瞬间瞠大眼睛,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难以置信。 她实在搞不懂,明明是同一所学校、同一学年毕业的同学,为什么这家伙能在这么短短的十年间,就把自己变得这么无耻下流、没品兼龌龊? 突然之间,她护现自己的怒气散了,对这个人忽然再也无法产生任何情绪或感觉,只剩下像面对一个无关紧要、转身就忘的路人甲一样的心情。 「老公,我们回座位吧,我肚子饿了。」她转头对身旁的车征勋说。 「好。」他温柔地对老婆微笑道。 但既然都来了,还是和老同学打声招呼吧。他转向郑佑谦,淡淡地开口说:「你比以前更加令人讨厌了,『真有钱』。」 说完这句话,他带着老婆转身,夫妻俩优雅的走开,留下真有钱——不对,郑佑谦僵在原地。他瞬间面无血色,震惊到无法动弹,活像被人从后脑勺狠狠地敲了一记。 真有钱……这个世界上除了车征勋之外,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叫他的。 那个样样都不如他,却追走他心仪女生的家伙…… 他的目光停在那个长相俊帅、举手投足都充满魅力与自信,还吸引店里许多女人在偷偷看他的男人身上……突然,郑佑谦只想离开这里,迫切的想离开。 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脚步踉跄的朝出口快速走去,连去上洗手间回来的女伴在身后呼唤他,他都没听见,一心只想快点离开那对令他既丢脸受挫又感到羞耻惭愧的夫妻。 他希望这辈子、永远都不要再遇见他们。 他真的很痛恨他们,既痛恨又忍不住想羡慕,因为他们看起来好幸福又好相爱。 他真的……好羡慕。 <全书完> *喜欢褚依依重燃爱火的婚姻生活吗?记得回顾褚家其它女儿们的精彩爱情喔! 懒病无药救? 金萱 今年萱一直有种被懒散神缠身的威觉,一整个就是懒,不管做什么事都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本以为是太久没出去玩,闷坏了才会这样,所以计划了四月中两天一夜的清境之旅,并认真的期待着。 可是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清境之旅还没成行,萱妹又突然打电话来问萱要不要参加他们的公司旅游一起去答里岛?因为萱真的好久没出国,所以连考虑都没有就直接点头说好了。 然后,四月中去了趟清境,回来还累着,萱妹就跑来告知峇里岛出团日在二十天后。 天啊,萱那时候才刚开新稿写了一章而已耶,二十天后要出团,那萱怎么写得完?而且这二十天中间还得忙家里的杂事,和整理出国行李 … … 总而言之,萱的神经很久没绷这么紧了,感觉自己好像无法再这么懒下去了,其实还有点开心。 但谁知只紧绷了两天而已,之后萱还是无法自己的懒到一个不行,仍以今年的平均龟速在爬稿,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连出国行李都是在出国前一天晚上才开始整理,一整个就是懒、洋、洋。 最好笑的是,好不容易爬出来的稿子,萱竟懒散到忘了交,直到出国那天早上坐在前往机场的游览车上,才「啊」了一声突然想到,然后带着额头上的三条黑线传简讯给美女璎,请她代为转告出版社 … … 呜呜呜,萱这懒洋洋的病到底要怎么样才治得好呀? 出国旅游有效吗? 下回分晓! 开玩笑的啦。 话说回来,峇里岛,悠闲度假的好地方,萱可是向往已久。 可是呢,到底是萱太挑,还是去过太多高级文明进步的地方,太久没到纯朴国家旅游了? 总之就是有点失望,和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除了那名扬海内外各式各样的spa外。 最值回票价的就是在这五天四夜里,除了回国那天之外,萱和萱妹每天都在做spa ,舒服到一个不行。 其实咱们两姊妹就是为了做spa才去峇里岛的,所以也算是得偿所愿啦。 问萱还想不想再去峇里岛,萱的答案一定是不想。但若问萱想不想再去峇里岛做 spa ,萱一定会说想! 所以结论出来了,去答里岛一定要做 spa 啦,千万不要舍不得喔!切记。 言归正传,出国一趟有治好萱的懒病吗? 答案是——完、全、没、有。 呜呜呜!好想哭喔,这每天都提不起劲的日子还要过多久?萱已经快要被它逼疯了,但却又对它无能为力,真的是很讨厌耶! 懒病无药救? 好像是真的耶,怎么办? 唉唉唉,三声无奈啦。 懒得再说了。咱们下本书再见喽,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