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人福晋》 楔子 喜气洋洋的房里,张灯结彩,檀木制成的床榻上,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坐在上头,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兰月格格一双纤细的小手,正在腿上不安的绞动着。 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而且嫁的还是她暗恋了十多年的勤郡贝勒,照理说,她应该开心才对。 可是,她知道他并不爱她,也不愿意娶她,若不是因为皇上见他年纪轻轻就丧妻,因而将她指婚于他,她根本不可能这样阴错阳差的嫁进礼亲王府。 而会说嫁给勤郡是阴错阳差,那是因为勤郡红颜薄命的元配,正是她的表姊——容渝。 想到此,兰月清秀的脸庞,不禁染上了一点淡淡的哀愁。 外头宴客的嘈杂声早已散去多时,她不知道现在是几时几更,新婚大喜之夜,她等不到她的新郎倌前来掀起她的红盖头。 虽然这个结果早在她预料中,但……滋味尝起来还真教人难受。看来,今晚她是要独守空闺了。 兰月刚伸手想要揭下遮住她视线的红盖头时,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开门的声音,她心里一惊,连忙将手收下,并端坐起有些酸痛的身子。 是勤郡吗?她在心里问着,随后又暗骂自己愚蠢。新婚之夜能进这间房的,除了他还有谁呢? 随着脚步声一步步的往自己靠近,兰月的心也没来由的越跳越快。 然而,脚步声在她身前一尺处停了下来后,便久久没有动作。她心中不禁有些焦虑,想开口问话,但却又不知能问什么。 勤郡高大的身子就站在兰月的身前,他看着眼前这个穿戴凤冠霞帔的女子,眼里却没有半点新婚该有的愉悦,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沉。 「把妳的红盖头掀起来。」勤郡冷冷的命令道。 兰月身子一震,他连为她掀红盖头都不肯? 她缓缓伸起的手似乎有些颤抖,全被勤郡看在眼里,她自己却没发觉。 当鲜红色的红盖头一掀起,摇曳的烛光之下,映照出兰月那精心妆扮的面容。 长如扇的睫毛低垂,藏不住她那如秋波般的翦水双眸;粉嫩的双颊、红艳的唇瓣,更衬出她脱俗的气质。 当勤郡一看到兰月今日的美貌时,他竟一度感到错愕,这是他认识的兰月吗? 兰月稚嫩的脸庞,何时竟变得如此娇羞柔媚了? 不,她已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只是他一直以来都因妻子容渝的关系,而跟着将她视为妹妹,所以才从未发现她那动人的美艳。 勤郡忽然握紧了拳头,诧异着自己脑中的思绪。 今夜,他踏入新房里,并不是要来欣赏她的美,而是要来让这个女人知道,既然她不听劝告执意要嫁给他,那么,就别怪他这个丈夫无情。 「兰月,既然妳我已经拜堂成亲,那么我们是夫妻已成事实,不过我早就警告过妳,这么做对妳没有好处。」他的话语中,散发出冷酷与无情。 兰月垂下头,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愁绪,随后像是不在意勤郡的话般,站起了身子。 「爷,忙了一整晚,您累坏了吧?兰月帮您准备更衣就寝……」说着,她走上前,伸手要替他褪下喜服。 勤郡对她突如其来的行为感到不解,这个女人居然完全无视他的警告,还如此投怀送抱? 「妳省省力气吧。」他大掌一挥,拍掉她刚触上他肩头的小手。 「爷……」细嫩的皮肤被拍上这一掌,隐隐作痛,她有些不解的看向勤郡。 「兰月,妳听好了,妳我虽是夫妻,但我不会和妳同房,更不会让妳替我怀上孩子。我的福晋,永远都只有容渝一人,没有人可以取代她!」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代容渝姊姊……」听到他这样的指控,兰月心中感到委屈,眼眶也不禁红了起来。 「但是妳处心积虑要嫁给我是不争的事实!」勤郡只要想起当时他去请她向太后求情、让皇上收回成命,而她不肯答应的画面,便无法谅解她。 「我没……啊!」兰月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勤郡的大掌便擒住了她下巴,力道之狠,让她痛得说不出话,泪水也夺眶而出。 「以后在我面前少耍花招。还有,我们不同房的事,在额娘和阿玛面前妳最好也半字都不要提起,否则休怪我无情。」他的双眼充满了阴狠与愤怒,直视着她那因为痛楚而扭曲的小脸,没有一丝怜惜之意。 「我……我不会说的……」泪水沾湿了他手背,但她却不抵抗,只是忍着剧痛,任由他紧扣着自己的下巴。 勤郡看着兰月的泪水,许久才松了手,接着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爷……爷……您要去哪?夜深了……」兰月不顾刚被松开的下巴仍然作痛,连忙想跟上去。 「我说了,我不会与妳同房,从今天开始,我会睡在书房。」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后,他随即跨着大步走出他们的新房。 被丢下的兰月看着勤郡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能止住自己的泪水。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被勤郡如此厌恶,而一向温柔体贴的勤郡竟然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也让她心痛心疼。 看来容渝表姊的骤逝对勤郡的打击实在太大了,而且她带走的还有在她腹中那来不及出世的孩子。一下子痛失两个最爱的人,纵使再坚强如他,想必也难以承受。 尽管勤郡对待自己的态度让兰月十分难过,但是她知道不管如何,她一定要让勤郡走出伤痛,重拾以往的生活。 因为……她好喜欢他,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好喜欢这个早已被指婚给表姊的勤郡贝勒。 所以,明知道未来的路会很难走,她也一定要努力帮助勤郡走出伤痛。这不也正是皇上将她指婚给勤郡的用意吗? 兰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心中悄悄地下了决心。 第一章 「阿玛,额娘,请喝茶。」 早膳过后,兰月恭敬地替公婆——礼亲王夫妇,奉上现泡茶品。 礼亲王夫妇看着眼前乖巧的媳妇,满意的点了点头。 兰月格格是绪亲王疼爱的小女儿,不但长得如出水芙蓉般美丽,出身于大户人家的她,言行举止更是十分合宜。 「兰月,昨晚有睡好吗?」礼亲王关心的问道。 「谢谢阿玛的关心,兰月昨晚睡得很好。」兰月亲切的笑了一下,但却藏不住脸上的倦容。 昨夜勤郡离去后,她一人睡在那张大床上,尽管被褥十分舒适,但她却翻来覆去,久久无法成眠。 她心中担心的都是勤郡,担心睡在书房的他是否会着凉?是否睡得安稳? 结果,一夜的烦恼,换来她一夜的无眠,因此清晨天还未亮,她便起身着装打扮,准备迎接自己成为少福晋的第一天。 「勤郡呢?还没起床?怎么不过来一起用早膳?」礼亲王问着。 「他……」兰月心头一紧,知道自己不能说出实情,「他一早起来就到书房去了,要兰月去请他过来吗?」 「不用了,只是要记得提醒他吃饭。他认真起来,常会废寝忘食。」 「我知道了,阿玛。」 一旁的福晋此时也开了口,「兰月,这阵子要麻烦妳多多担待了,妳也知道容渝过世之后,勤郡他就像是变了个人般,妳和他从小就熟识,现在又成了夫妻,妳有空要多多开导他。」 「额娘,我会的。」 「还有呀,勤郡已经二十四岁了,但到现在都还没个子嗣,唯一的一个,又跟着容渝走了。妳要加把劲,替咱们礼亲王府多生几个宝贝孙子,知道吗?」 一听到额娘提起传宗接代的事,兰月心中不禁多了几分忧虑。 勤郡在新婚之夜就已申明不会与她同房,甚至还直接搬到书房住下,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有办法替他生下孩子呢? 但看着两位老人家殷切期盼的脸庞,她也着实不忍教他们失望。 不管如何,她都要让勤郡走出丧妻的伤痛,进而能够接受她。 「额娘,您别担心,只要兰月可以,一定会帮您生很多宝贝孙子。」 「好、好、好,就等妳肚皮的好消息。」 一听她这么说,两老开心的笑了。 看着慈祥的公婆,兰月只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化解勤郡对她的仇视。 ☆★☆★ 勤郡坐在书房的桌案前,手上拿的一册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最后,他索性烦躁的将它甩在桌上。 那女人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方才他无意间听到下人的对话,说整理新房时发现了落红印子,回报给礼亲王夫妇,两人都开心至极,认为兰月果然与众不同,轻易的就打开了儿子的心房…… 可是,昨晚他明明就没和她圆房,那她的落红印子又是怎么回事? 勤郡很想了解她是怎么办到的,但又不愿主动去找她,因此只能在这里烦躁难安。 忽然,他看见书房外的花园小径上,兰月正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碗走了过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 勤郡瞇起眼,思考了一下,随后立即站起身,快步的走了出去。 「妳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啊!」突如其来的身影让兰月吓了一跳,手中的碗一个抓不牢,里头滚烫的液体便泼洒在两人身上。 「妳……」勤郡看着自己洁白的衣物被染上深黑的汁液,脸色不禁变得铁青。 她是故意的吗?报复他昨晚不与她同房,所以给他难堪,是吗? 「爷,您有没有怎样?有烫到吗?」兰月也被这意外慌了手脚。 她刚从厨房端来要给勤郡补身子的中药,但烫人的汤药现在却不小心洒了,她顾不得自己也被烫得疼痛,只担心着勤郡有无大碍。 她连忙抓着自己的衣袖往他胸膛按去,想擦拭掉那些药汁,但却徒劳无功。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突然走过来……」她的小手努力在他胸膛擦拭着,嘴里则是不断地道歉。 勤郡看着她慌张又关怀的举动,原本想责骂的话就这么梗在喉头。 他发现她的双手被汤药烫得发红,但她却无视自己的伤,一心只在意他。 「够了,别擦了。」心里窜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勤郡不耐烦的制止她。 「可是……」兰月一愣。 勤郡不等她说完,忽然拉住她的手,替她掀开过长的袖口,随后看见一大遍红肿的皮肤。 「啊……」兰月此时才感觉到双手传来热辣疼痛,她不自觉的想要抽回手,却被勤郡紧紧扣住,无法动弹。 这一来一往的拉扯,令兰月的双眉忍不住皱得更紧。 「自己都烫伤了还有余力顾别人?」他的话语依旧又酸又刺。 「我……我没注意到……」汤药打翻时,她一心在意的只有他。 「过来。」他冷冷的命令道,将她带入书房,先用桌上净手的冷水替她冲洗红肿的肌肤,再从木柜中拿出一罐白色药膏,递到她手中。 「把药擦上。」他绷着脸道。 她先是一愣,随后才缓缓接过药罐,「谢谢……」 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还愣着干么?擦药啊!」这女人当真要让一个堂堂贝勒爷伺候她吗? 被勤郡这样一喊,兰月连忙低下头打开药罐,从里头挖出药膏,慢慢的擦了薄薄一层在自己的手上。 勤郡看着她温吞的动作,终于耐不住性子,「妳这样要擦到什么时候?拿过来!」不等她反应,他一把便抢过药罐,拉过她的手,挖了一坨药膏就往她的皮肤上涂去。 兰月皱起眉来,本以为不耐烦的他肯定不会控制力道,只想赶快把药擦完赶她走人,可没想到,当他的指腹触在她肌肤上时,却是意外的温柔。 他来回的轻轻擦拭,将药膏均匀的涂抹在红肿之处。 勤郡细心的表情,有那么一剎那,让兰月不自觉看得痴了。 当他盖上药罐盖子之后,一抬眼,就发现她那双水汪汪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瞧。他终于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讨厌看到她了——因为她有双和容渝一样澄澈透明的眼睛! 容渝和她是表姊妹,两人长得相似本来就理所当然,可是当容渝过世之后,兰月那与容渝相似的容貌,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看到兰月,他就会想起亡妻,所以他才会那么讨厌她,因为她的出现,让他永远都无法忘却失去妻子的痛。 勤郡眉宇之间的温和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阴郁与冷酷。 「爷,您用过早膳了吗?刚才阿玛和额娘交代……」 「妳是怎么办到的?」勤郡双眼锐利的盯住兰月。 「什么?」她一头雾水,睁着大眼问。 她那与容渝如出一辙的表情,让勤郡内心狠狠的揪痛着,最后他不得已侧过身去,作势倒了杯茶,隐藏自己的狼狈。 「落红。」他毫不避讳的说出这两个字。 一听到这个词,兰月不禁羞红了脸。 昨晚的彻夜难眠,让她小小的脑袋想了很多事情。 她知道勤郡的伤痛,也明白自己被赋予的任务,更知道礼亲王夫妇对她的殷切期待,所以,在多方考虑下,她爬起身,用小刀在自己的腿间划了一刀,并让血沾染在被单之上,制造出落红的假象。 「我……我只是不想让阿玛额娘担心我们,所以才……」 「所以才自以为是的演了这出戏是吗?」勤郡抢了她的话,随后不屑的瞪了她一眼。 兰月默不作声,她知道勤郡现在讨厌她,所以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对。 但是她不会因为这样就放弃,她一定会找回从前那个温文儒雅的勤郡。 对于她的沉默,勤郡有些不悦的回过头道:「无话可说了?」 「反正我说什么都不是。」 「那么妳就更该有自知之明。现在阿玛额娘以为我们圆房了,到时候要是妳肚皮不争气,可别怪到我头上。」 勤郡的话说得很明白,他不碰她,她自然不会怀上他的孩子,可是礼亲王夫妇认为他们已经洞房,要是兰月迟迟没有怀孕,她得自己想办法向两老交代。 他挑了挑眉,随后又说道:「不过,妳连落红都有办法假装了,要假装替我生个孩子应该不难吧?咱们府邸男丁众多,要是妳怕消息走漏,我是不介意妳到外头……」 「够了。」眼看他的话越说越难听,兰月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他。 「怎么?受不了了?这只是我们婚后的第一天呀!兰月。当初我要妳向太后说情,让皇上取消这门婚事,妳不肯,那好,现在妳如愿嫁进来了,就别怪我没事先警告妳。」 勤郡的确是气她、怨她,因为她明明能够阻止这场婚事的发生,可是她却不愿这么做。 他们从小就相识,也因容渝的关系三人的感情其实相当融洽,即使他与容渝成亲后,她也时常出入礼亲王府,对他而言,兰月亲如妹妹。 可是,一直到他妻子去世,而又得知皇上将她指婚于他、成为他的续弦,而他央求她停止婚事不成,他才了解这个一直被他视为妹妹的姑娘,对他的情感不是那么单纯。 他认为,兰月不肯去向太后说情,全是因为她确实想成为他的妻子。 也许兰月是真的喜欢他,自然想要嫁给他,这事本来没什么错,可是,谁教她是他妻子的表妹,亦是他视为妹妹疼爱的姑娘,她不应该不理解他对容渝的感情,而执意要嫁入礼亲王府。 尤其他因此而必须朝夕面对容貌与亡妻有几分神似的女子,更是令他不知该如何自处。 于是,他只能用厌恶她、憎恨她来让自己好过一些,也让她远离自己一点。 「勤郡哥哥,」以往,她都是这么叫他的,「我知道容渝姊姊的骤逝让你悲痛万分,但是往者已矣,来者可追,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况且阿玛额娘十分担心你,你是不是该……」 「不需要妳来向我说教!」勤郡大掌蓦地朝桌子狠狠拍下,震出的巨大声响让兰月不禁缩了一下身子。 「妳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让妳进门已经是我的极限,妳少在那里自抬身价!我说了,我的福晋永远只会是容渝一人。」 兰月见勤郡紧握的拳头,知道自己一时半刻改变不了他的想法,只好先行告退。 「我知道了。爷,您记得用餐,我先退下了。」 兰月福了福身子告退,走没几步后又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对他说—— 「勤郡哥哥,不管你再怎么厌恶我、排斥我,我还是不会放弃的,不仅因为你是我的夫君,更因为你也是容渝姊姊的夫君。过去的你是那么温文儒雅、和善可亲,若容渝姊姊看到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一定也会很难过。」 「闭嘴!」勤郡一听到她又提起容渝的名字,便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不管你对我再怎么差,我都不会轻言放弃的,我一定会替容渝姊姊找回原本的你……」 兰月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一股力道就狠狠地扣住她的喉头,让她无法再吐出任何一个字。 她一抬头,才发现勤郡不知何时已站在身边,大掌正掐住她的脖子,只要稍加施力,就会捏碎她脆弱的颈子。 「妳再敢提一次容渝,信不信我取妳性命?」勤郡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盯着兰月。 兰月的眼中泛起雾气,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疼痛。 「我知道……你……不……会……」她很努力,才终于挤出这几个字。 勤郡看着兰月逐渐发白的脸色,忽然间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事。 他连忙松手,兰月马上无力的瘫软跌坐在地。 「兰月……」他心里一惊,刚想伸手扶住她,但随即想起自己根本不该这么做。 他根本不该跟兰月有任何的交集! 勤郡强忍心中闪过的一丝愧疚,转身快步离开了书房,留下大口喘气的兰月一人在原地。 兰月贪婪的吸着彷佛重获新生后的空气,尽管心中仍是惊魂未定,但却也为了勤郡最后想扶她的举动而感到一点欣慰。 她知道,他其实并未丧失原本的自我…… ☆★☆★ 一早,兰月便被宅院里嘈杂的声响给吵醒,睁开眼后,她看着另一半始终空荡荡的床,心中忍不住感觉有些微酸。 与勤郡成亲已经一个月了,他果真如他所言,从未踏进他们的新房半步,不仅如此,无论她如何的努力讨好他,他始终都是恶言相向,不然就是冷言冷语。 兰月虽然挫折,但却从未想放弃,因为她在容渝表姊临终前,答应过表姊一定会让勤郡走出失去妻子的伤痛。 一想起表姊在世时与勤郡的琴瑟合鸣、鹣鲽情深,兰月便觉得好生羡慕,虽然她知道勤郡永远不可能这样对她,但她心里还是偷偷希望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半晌后,兰月打起精神笑了一笑,她知道负面的情绪对他们不会有帮助,于是起身梳妆打扮。待她整理好一切,便挪动脚步往大厅准备向公婆请安。 不过,她却在花园中「巧遇」了她的夫君。 「爷,您要出门?」她看着勤郡的装扮,推测地问。 勤郡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未留步。 这是兰月意料中的反应,这一个月来,他都是如此对她。 「您什么时候要回来呢?」 兰月快步跟上,在他的左后方走着。 勤郡依旧不回话,但脚步却逐渐拉大。 这个女人当真不死心?他都已经这样对她了,她还是执意要讨好他? 他什么方法都用尽了,对她使坏、对她恫吓威胁、对她视若无睹,他通通都试过了,但为什么她还是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般,依然把他当做她的夫君服侍?他明明待她那么的差劲呀! 勤郡的如意算盘原本是这样打的,他以为只要他对她不好,便可以让她知难而退,放弃对他的情感,可是没想到无论他做什么,她就像是狂风吹不倒的小草一样,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他身边惹恼他——或者是说,关心他。 一个月了,有时候勤郡都会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太过份,将一个女人对他的关心如此践踏,但是,他就是没办法不这么做,因为只要看到兰月的双眼,他就会想起失去妻子的痛…… 不,他不能再让事情这样下去,他一定要让兰月放弃对他的情感。 既然现在不论他怎么做,兰月都能韧性十足的接受,那么,唯有彻底伤了她的心,才能教她对他死心吧? 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勤郡的心中成形,他相信,那个被双亲擅自作主纳入、但从未被他宠幸过的妾室,也许终于有一点用处了。 「您晚膳……记得回来用餐,阿玛额娘希望能、能多看看你。」他的脚程太快,兰月跟得有些吃力,最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 终于,兰月停下脚步,微微叹了一口气。 最糟不过如此吧?再怎么样,她和勤郡的关系也不会比这个再坏了,那么,这总算是一件好事吧?接下来,只要让勤郡慢慢习惯她、接受她,那就算是有进步了吧…… 兰月调匀了气息,随后转往大厅走去。 「兰月,妳醒啦?快来、快来,看看额娘给妳准备了什么?」福晋一见兰月的身影出现,连忙拉住她。 「额娘准备了什么?」兰月看着院子里,家仆们正搬着一箱又一箱的木箱子,这才明白原来她一早听到的嘈杂声来自于此。 「快进来。」福晋亲切的拉着她的手,绕进了府中的一间房内。 「这是……」当兰月看到里头的家仆正打开箱子,拿出一本本的书籍时,显得有些不解。 但没多久,当她发现这些书籍十分眼熟后,不禁抬起头,诧异的看着身旁的福晋。 「这是我派人到绪亲王府搬的。」福晋看着她疑惑的表情,笑着解释。 「这些……都是我的书?」兰月不禁掩嘴惊呼。 额娘竟然如此大费周章的派人到绪亲王府,搬来这些原本属于她的书? 「千真万确,这些都是妳的书。」福晋笑得十分慈祥。 「谢谢额娘!」兰月难掩兴奋,忍不住给了福晋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从小就爱阅读书籍,不论古书、词曲或是文人雅士的创作她都爱看,因此在绪亲王府里,她有自己专属的书房,里头藏书甚多。 「我看勤郡那孩子虽然接受了妳,但他的性格似乎还是没有多大的改变,我知道这些日子妳为他受了不少委屈,所以特地派人到绪亲王府取来这些书籍,想让妳能够开心一点。」福晋了解兰月受的委屈,因此希望能替她做点什么。 「额娘,我真的很开心。」兰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的确是她嫁入礼亲王府后,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虽然额娘误会了勤郡「接受她」的这件事,这阵子她也的确受了不少委屈,但这突如其来的礼物,是真的让她十分惊喜。 「这间房以后就是妳专属的书房了,不管是谁,如果没有妳的同意都不可以进来,包括勤郡,还有额娘。」 「怎么会?额娘想要来,随时都可以来!」兰月兴奋的说着。 福晋被她逗得开怀大笑,「兰月,这书房虽然不比妳在绪亲王府里的大,但是应该够妳摆下这些书了。」 「这样就很够了。」她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去,摸着那些书籍。 「来,额娘和妳一起把这些书放上去。」 「啊,额娘,我来就好了。」搬书这种粗活,她怎么忍心让福晋做? 「不会、不会,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做,就当活动活动筋骨吧!兰月,快点。」 说着,福晋便伸手将书籍一一摆到木架上,兰月看了也连忙上前帮忙。 两人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的分工合作,一忙就是大半天。 「差不多了。」 不知过了许久,终于只剩下兰月手上捧着的最后几本书。 「瞧妳,脸都脏了。」福晋拿起绢帕,替她擦着颊上的脏污。「忙了整个早上,饿了吧?」 「有一点。」兰月虽然有些累,但心中却很满足。 「妳把那几本放上去,我们就去用午膳吧。」 「好。」兰月说着便踮起了脚尖,有些吃力的伸长手将书籍放到木架最上方的空格。 就在此时,老旧的木柜似乎禁不起众多书籍的重量,稍稍的晃了一下,就在兰月放上最后一本书时,已经超出它的负荷极限。 发出几声怪异的声响后,木柜在兰月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整个应声倾倒。 「啊!额娘,小心!」 「兰月!」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兰月只来得及用自己的shen体护住福晋,挡住所有落下的书籍和木板,随后两人便一同摔落地上,并被满满的书籍给掩盖住。 「兰月、兰月,妳还好吗?」福晋连忙推开砸在两人身上的书本,她清楚是兰月替她承受了大部份的重量。 「额娘……」兰月只觉得头昏眼花,身上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啊!兰月,妳……妳流血了!」福晋看着从她额上缓缓留下的血丝,不禁惊呼道。 「我……」兰月伸手想抓住些什么,但随后便觉得眼前一黑,晕厥过去了。 「兰月、兰月,妳醒醒呀!快来人呀!」福晋慌了手脚,连忙大声疾呼。 第二章 勤郡快步疾走在街道上,脸上挂着焦急的神情。 他才上街没多久的时间,家仆忽然脸色仓皇的找来,气喘吁吁中,只来得及他告知家中出事,福晋与少福晋都受了伤,他便立刻转身冲回家。 他直觉是兰月因为早上受了他的气,所以迁怒到额娘的身上。 一想到此,勤郡对额娘的担忧逐渐被对兰月的愤怒取代。他发誓,如果她当真敢伤害额娘,管他什么皇帝老子,他一定会亲手掐死她! “额娘!”一冲入府邸,不见双亲踪影,他立刻直奔他们的房间。“额娘?” “贝勒爷,王爷还有福晋都在您的房中。”一名婢女从房内走出,说明道。 “在我房中?”为什么?是因为兰月的关系吗?“福晋没事吧?” “福晋只受了点擦伤,可是少福晋伤得很重,大夫还在房中……”婢女话还没有说完,勤郡便转身就走。 他快步奔回房中,想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月!” 勤郡用力推开房门,看见双亲坐在桌边,而大夫正在床边诊治着双眼紧闭的兰月。 “勤郡,你终于回来了。”福晋连忙招手,将勤郡叫到身边。 “额娘,发生什么事了?你伤得重吗?”勤郡连忙上前察看福晋的伤势。 一旁的礼亲王脸色则是有些凝重,“你额娘没事,倒是兰月晕倒到现在都还没醒来。” “到底怎么了?怎么额娘和兰月都受了伤?”勤郡的心中还是一团谜雾。 于是福晋将稍早之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包括兰月不顾自身安危、只记得要护住她的行为。 听到额娘的描述,勤郡内心不禁一紧,原来这一切都是意外,兰月甚至为了要保护额娘还受了重伤? 他误会她了。 “兰月这孩子……”礼亲王叹了一口气,“从小到大就是这么替别人想,也不想想自己瘦弱的身子,怎么禁得起这样的撞击?” 勤郡看着双亲的表情,知道自己方才误会了兰月,内心感到些许愧疚。 他应该知道兰月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毕竟他从小就认识她了,她绝对不可能做出伤害额娘的事。可是,为什么他当下会有那样的念头? 是因为知道自己对她不好、知道自己理亏,所以才认为她一定会不理智的迁怒吗? “那……兰月现在怎么了?”要说出这句话,勤郡似乎觉得有些别扭。 “她被书砸伤头,晕了过去,到现在都还没醒来。”福晋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尤其兰月又是为了护她才会变成这样,让她真是歉疚又心疼。 “唉,要是兰月真是有个三长两短,看看咱们要怎么向绪亲王府交代?”礼亲王心烦的站起身,在房内来回的走着。 勤郡远远望着躺在床上的兰月,心中竟然有种他不愿想起的熟悉感受。 他永远忘不了,当容渝染上恶疾时,他们一家人,也是这样在一旁守候着奇迹出现。 然而,当今天躺在床上的人变成兰月时,怎么他心中竟然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有些害怕,要是兰月真出了什么岔子,他该怎么办? 他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向绪亲王府交代?还是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容渝,因为他没有照顾好她疼爱的表妹? 勤郡一步步的走近床边,大夫恰好结束诊治,站起身来。 “贝勒爷,少福晋因为头部受到剧烈撞击,所以晕了过去,不过您不用太担心,她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大夫信笔写了几帖药方,恭敬的递到勤郡手中,“这是去瘀化血的药,少福晋醒来之后,让她早晚服用,七日之后应该就无大碍了。” 勤郡冷冷的接过药单,没有说话。 “没事的话,小的先行告退了。”大夫早听闻勤郡丧妻之后的怪脾气,就怪惹怒他,于是收拾完东西就匆匆离去。 勤郡看着沉睡的兰月,发现她的额上有个明显的伤口,他能想像当书砸下来的时候,她有多么痛。 “阿玛,额娘,兰月我来照顾就行了。”他回过头,对着仍然着急忧心的双亲说道。 “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兰月是我的妻子,本来就该由我照顾。这丫头从小就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他话虽然这样说,但其实只是希望双亲能先放下心来。 “好吧,兰月要是醒了,你马上让人来通知我。” “知道了,你们别太担心。” 送双亲离开房间后,勤郡在原处站了一会,许久之后,才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兰月的床边。 勤郡望着她微皱的眉,可以想像意外发生的当时,她不顾危险护住额娘的画面。 他知道,她一直都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他看过她的温柔体贴、孝顺友善,所以当发生危险时,他不讶异她会不顾自己安全,用身子护住额娘。 照理说,他该感激兰月的挺身相护,可是,此刻他的心中却陷入了矛盾之中,尤其当他知道兰月对他的情感之后,觉得有种恼怒的无奈。 他实在不知道兰月的脑袋是怎么想的,只是因为喜欢他,所以就愿意留在他的身边、承受他对她这毫无道理的怒气吗? 一向被他视为妹妹的兰月,执意选择了一个不会爱她的男人托付终身——而他正是这个混帐男人! 她应该值得更好的依靠,而不是了这个丧妻的鳏夫呀! 勤郡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她那状似亡妻的面貌,让他再度勾起了难过的回忆。 “容渝……”压抑在这个高大男人心中、那脆弱的一面终于忍不住被挑出。勤郡无法刻制自己的情感,伸手握住了兰月的小手。 那柔嫩而真实的触感,让他心中涌起了一肌澎湃的悸动。 他清楚知道自己握的并不是容渝的手,但为什么,他的胸口却有股难以形容的冲击?那是什么感觉……忽然,勤郡感到握住的手抽动了一下,接着,他看见兰月皱了下眉,随后缓缓的睁一了她的双眼。 “你醒了?”见她醒来,勤郡心中的大石似乎放下了。 “勤郡哥哥……”兰月意识仍有些模糊,直觉地想撑起身子,“额娘呢?额娘她还好吗……” 倏地,头上的一阵剧痛让兰月双手一软,向床侧跌去。 “小心!”勤郡急忙大手一张,接住她的身子。他被她的动作吓出一身冷汗,她伤了头还不够吗?“你干什么?” “额娘她……”兰月没发现自己正被勤郡抱住,一心只担心着婆婆的伤势。 “额娘她没事,你先顾好你自己。”勤郡见她这样,没来由的发起脾气。 这丫头真不懂得照顾自己。 上次被药给烫伤的时候也是一样,她一心只担心着他是不是也受了伤,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双手都被烫得红肿。 “额娘她真的没事?”靠在勤郡的怀抱之中,兰月仍然有些担心。 “都跟你说没事了,你听不懂吗?”他连忙起身,将她的身子缓缓放回床榻之上。 兰月这才发现,方才若不是勤郡眼明手快地接住她的身子,她肯定会摔到床下去。 在勤郡的怀中,她可以感受到他强壮而温暖的臂膀,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他的身子。他的身上,有股让她沉溺其中、无法思考的气息……当勤郡将兰月放回床上后,她发现自己方才剧烈动作,似乎拉扯到了她头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 “我的头好痛……”她伸手想要摸摸自己的伤口。“废话,被书砸到会不痛吗?别摸!”勤郡拍掉她的手,瞪了她一眼,语调仍然带着怒气。“你自己难道不会小心一点吗?一天到晚受伤,增添我的麻烦。” 兰月缩回小手,像个孩子般抿了抿唇,“对不起……” 看着她那无辜柔情的模样,勤郡发现越是这样,他就越难强迫自己讨厌她,于是他决定起身离去。 “你醒了就好,省得要我在这边照顾你。” “你要去哪?”见他要走,她有些心急。 他好不容易才能来到房间陪伴她,那么快又要离开了吗? 她真的好难得能有与他独处的时间……虽然明明知道他讨厌她,可她就是喜欢他,因为他是她的夫君呀! “回书房,看到你就心烦。”他往门边走去。 见他又恶言相加,兰月的心头不禁揪了一下。 随后,她又安慰自己,至少他还有在她身边待到她醒来为止。 “你有事就唤下人进来吧!别劳师动众又让阿玛额娘他们担心。” “我知道了……”躺在床上的兰月,看着背对着她的勤郡,点了点头。 “还有,大夫交代你早晚都要吃药,须服七日,你一碗都不准少,听到了没?”他忽然回过头,对她说着这话。 兰月一怔,勤郡是在……关心她吗? “我……我会的。”她有些傻愣愣的点了头。 勤郡瞪了她一眼,再度转身离开。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兰月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他刚刚真的是在关心她吗?他是不是不再那么讨厌她了呢? 她真的好希望勤郡能够多看她一眼,或多和她说一句话,因为,她真的好爱他、好爱他……勤郡阴沉着脸,迈开步伐走进了府中一个他从未踏进过的园子。 窗内烛影摇曳,还看得到女子的身影正走动着,看来他要找的人尚未就寝。 他伸手敲门,门扉随后打开,里头的人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爷?”应门的是他的侧室,夏荷。 “还没休息?” “……还没。”夏荷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原本有些疲倦的表情连忙绽开灿烂的微笑,“爷怎么突然来找夏荷?” 嫁进礼亲王府那么多年,其他如夫人都是不争不闹型的,夏荷一直渴求着能得到勤郡的垂怜,并为他生下子嗣,可惜勤郡一直深爱着他的福晋容渝,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容渝死后,她本以为自己有很大的机会得到勤郡的心,顺利的话甚至可以就此扶正为他的福晋。 可是万万没想到半路竟杀出了程咬金,来了个皇帝赐婚,教她渴望的少福晋的位置就这么硬是被兰月给占走。 她本想说和勤郡熟识的兰月,一定很快就能掳获他的心,自己怕是再她没机会了,然而,今日勤郡却突然夜访她的香闺,让她心中暗自窃喜,他是不是改变心意,决定要在她这里寻求慰藉了呢? “我今晚在你这里过夜。”勤郡语气阴沉,听不出一丝情感。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夏荷藏不住眼神中的兴奋,连忙推开门邀请勤郡进入。 “那爷快快请进吧!爷怎么没先让人通知夏荷一声,好让夏荷做个准备呢?” “不必了。”勤郡与她错身而过,迳自住屋内的床榻走去。 夏荷关上门后,立刻快步走到勤郡的身边,心跳也不禁加速。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爷,让夏荷替您宽衣吧?”她身段娇媚,主动往勤郡的身子靠了过去,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记冰冷的眼神。 “我只是来这里过夜而已,你什么都不必做,也不许问,听懂了吗?” 夏荷一愣,“听……懂了。” “我睡了。”丢下一句话,他便迳自从一旁拿了床锦被,席地而睡。 夏荷显得十分错愕,但勤郡却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会踏入夏荷的房内,他的确也是千百万个不愿意,他从来都没有想要理会这些双亲擅自作主为他纳的侧室。 然而因为他理解到兰月对自己的情感,还有她那百折不挠的决心,甚至,他发现自己似乎也对兰月起了不该有的情绪,所以他只能使出这样不留情面的手段——夜宿夏荷的房间,让兰月误以为他宁愿接受侧室,也不愿接受她的情感,最后知难而退。 若不是为了这个目的,他一点都不想和夏荷这个女人有何关系。 “爷,您要不要到床上睡?”夏荷有点不解眼前的状况,勤郡进了她的房,却不想上她的床? “我说你不许多问,没听懂吗?”勤郡连看也没看她一眼的冷声道。 “是……”她尽管内心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闭上了嘴。 勤郡合上了眼,不再做任何回应,他的心中始终盘算着,该如何“对付”兰月,才能让她放弃对他的情感。 炎热的午后,大雨浇熄了一些暑气,兰月坐在廊下的靠椅边,有些慵懒的看着手上的书,但其实她的思绪却久久无法集中。 她都听说了,勤郡已开始在他的侧室夏荷那过夜,每天夜晚,他总会踏入夏荷的园子。 嫁给勤郡这三个月的时间,她为了改变两人的关系,做了很多的努力,没想到勤郡不但不接受,甚至还将她推得更远。 他曾放话说过永远不会碰她,但直到现在毫不客气地到别的女人那儿过夜,却唯独不接受她,的确使她觉得很挫折难以接受。 她知道,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本来就没什么了不起,但是他能入其他女人的房门却唯独不接受她,的确使她觉得很挫折。 尽管对于现况感到有些心酸,可她知道,只要勤郡一天不接受自己,就代表她的努力还不够。 她相信自己能做的还有很多,她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让兰月的双眼忽然亮了起来。会是勤郡吗? 她看着远处,却发现走来的是一位美艳妖娆的年轻女子,以及跟在她身后的婢女,兰月内心不禁有些小小的失落。 这里是专属于她和勤郡的园子,这两名女子前来,不是找她就是找勤郡,只是她对这两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印象。 “你是……”看着年轻女子走到自己眼前,兰月不禁好奇的问。 “妾身夏荷,向少福晋请安。”夏荷微微福了福身子。 兰月一愣,对于夏荷这个妾室,她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她。 她现在会敢侵门踏户的进入她这正室的园子,多少是与勤郡近日来都在她那儿过夜有关吧! “少福晋,夏荷先向您请罪,您嫁入礼亲王府已经三个多月,夏荷却迟迟未来向您请安,实属不该,还请少福晋责罚。”夏荷的声音娇嗲,身段柔媚。 “不用这么说,我不会在意。”她有些不习惯夏荷如此的谄媚,“你快请起吧。” “谢谢少福晋。”夏荷再度福了福身子,随后才从容的站直身躯。 当兰月的眼神对上夏荷的甜美笑容时,她顿时感受到对方藏在眼神中的不友善。 “请恕夏荷冒昧的问,不知贝勒爷在吗?” “爷他外出了。”兰月心中很不是滋味,只要一想到这个女人的丈夫也是自己的丈夫,便感到有些难受。 “哎呀,这么不巧!人家辛辛苦苦的熬了一碗药,要让爷补补身子,看是不是能让少福晋早点怀上孩子呢,没想到爷竟然不在。”夏荷发着娇嗔,语气之中充满了矫情与刻意。 兰月感受得出她那不怀好意、口蜜腹剑的言辞,猜测是夏荷知道了勤郡从未与自己同房,又加上这几日他都在她那里过夜,所以才让她有了这样的胆量,敢不顾她嫡福晋的身份,直捣黄龙而来。 “谢谢你的关心。”尽管心中不甚舒服,兰月还是客气的朝她笑着,“不知道你熬煮了什么样的中药要给爷进补呢?” “这补药可是人家精心备制的呢。我特地让人去采买了高级的人参、当归、参茸等多种药材,熬了整整一天才煮好的。” “谢谢你的好心,不过这帖中药,爷可能无福消受了。”兰月听完她的解说后,笑着摇头。 “为什么?”夏荷一愣,不懂她在笑什么。 “你没发现爷最近气色红润,其实是身子有些虚燥吗?你用的都属容易上火的药材,所以这药若喝下去,对爷可能是有害无益,还是请先端回吧。” 兰月指着夏荷身后的婢女,她看婢女端那碗药端得胆颤心惊,就像是怕洒了任何一滴。 “当真?”夏荷有些错愕,随后掩面而笑,“哎呀,爷这阵子都在我那儿过夜,我却没发现他身子有异状,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谢谢少福晋您的提点,我这就去换一帖合适的药材,替爷重新熬过。” 夏荷的话中藏着她的得意,她很明白兰月这个少福晋似乎不得勤郡的宠,既然如此,她现在是勤郡选择侍寝的妻妾,尽管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但光是这样的关系,就已让她多出许多胜算了吧? 而兰月即使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可她心里怎么会不明白夏荷的用意呢?虽然她早晚得接受这个事实,但……真的好难。 “那爷若回来了,少福晋可否让人通知夏荷呢?我再另外送上适合爷补身子的药过来?”夏荷柔媚的怎么着,但语气却带着不容兰月拒绝的强硬。 “我不知道爷什么时候回来。”兰月淡淡的说着,勤郡确实几乎不曾在他们的房里出现过,除了新婚之夜,以及她受伤的那天外。“也许他会在书房,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少福晋这可是故意让夏荷去踢铁板的吗?”夏荷的脸色突然显得有些难看。 “什么意思?”兰月一愣。她给了夏荷方向,这样还不好吗? “没有爷的同意,他的书房谁都不可以进去的。”夏荷语气中充满了埋怨。 兰月感到讶异,府里有这桩规定吗?可是勤郡从来没有告知她不许踏入他的书房呀?她还常常去他的书房关心他……虽然总是换来他的恶言相向。 不过……他也许只是觉得不用特意叮咛她这件事,毕竟他早就说过,她根本不想看到她,既然如此,在不在书房都一样……“那我真的是爱莫能助了。”兰月只能淡淡一笑,对于这个敌视自己的女人,她又能怎么面对呢? 夏荷本想来给她一个下马威,没想到最后自己却被反将一军,她心有不甘,于是临走前,还不忘拐弯抹角的损了容渝与兰月表姐妹一番。 “看来夏荷今天可来得真不是时候呀……不过夏荷劝少福晋一句话,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您要早些看开,否则到最后,要是像你表姐一样红颜薄命,早早一命呜呼,那还真是可惜了呢。” 一听到夏荷提起容渝,兰月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要泊怒自己,本不该做任何回应,但仍忍不住鼻头一酸,连忙将头转向一边。 夏荷看兰月没多大反应,也觉得自讨没趣,于是对身后的婢女命令道:“冬儿,我们走。” 她转身就想走,然而身后的婢女却没留神,两人一不小心便撞在一块,那碗中药就这么全洒在她们身上。 “要死了!你这贱蹄子!怎么连碗药都端不好?”夏荷提高了音量,吐出刺耳的尖锐喊骂声,原本装出来的雍容优雅全荡然无存。 “啊……主子,对不起,冬儿不是故意的……”婢女冬儿吓傻了,连忙下跪请罪。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你就要我原谅你?你可知道这衣服是多上等的料子,你赔得起吗?”说着夏荷一掌便呼上了冬儿的小脸,方才的怨气,全出在这个小丫鬟身上。 “主子对不起、对不起……”冬儿像只吓坏的小猫,躲都不敢躲,只能低着头,任何夏荷一掌又一掌的掴在她脸上。 一旁的兰月错愕地看着夏荷对待下人毫不留情面的方式,本来不打算淌这浑水的她,终于按捺不住。 “够了,别打了!”兰月一跨步,便挡在夏荷与冬儿的中间。 夏荷眼见兰月竟然以身护下人,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悦,也只得将要落下的巴掌硬生生收回,毕竟兰月是勤郡的嫡福晋,不管怎样她还不敢如此造次。 “不过就一碗药、一件衣服,有必要这么严厉的处份吗?”兰月的脸上带着点怒意。 “你有所不知,这衣服的料子之昂贵,是让冬儿在府中做上一辈子的活,她也赔不起……”夏荷还想解释些什么。 “行,我赔总可以了吧?”兰月脸上难得露出不悦的表情,“你晚点到帐房去,看多少钱跟帐房领,就说是兰月格格赐给你的。” 兰月的语气中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虽不颐指气使,却也够教夏荷敢怒不敢言。 “知道了。”即使满肚子怒气,夏荷也只能隐忍下来。 “还有,回去之后,不许你向冬儿再算这笔帐,否则后果自负。” 夏荷此时明白原本看似温和的兰月,其实是个正气凛然的姑娘,内心只得吞下这股气,并暗自开始担心着眼前这新来的福晋,将不如之前柔弱的容渝好对付。 兰月回过身,对着仍跪在地上的冬儿说:“冬儿,你起来吧。” “谢……谢谢……少福晋。”冬儿早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有烫伤吗?”兰月温柔的问道。 “没有……”冬儿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待会回去快把衣服换掉吧。” “是……” 兰月再度回过头,看着脸色铁青的夏荷,“没事的话你就离开吧,我累了,想先休息。” 夏荷的美目充满怒气,最后看了她一眼,才愤而转身、头也不回的踱步离开。 而冬儿也连忙跟在后头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再度向兰月道谢。 看着她们主仆离开的背影,兰月仍有些担心,总觉得冬儿回去之后,肯定会被夏荷狠狠刁难一番。 但她能做的就是那么多了,拿格格或福晋的威仪出来压人,本就不是她所愿的。 兰月轻叹了一口气,又坐回一旁的木椅上。一个勤郡已经让她束手无策了,现在还多出个夏荷来搅局?看来,她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更多采多姿了。 晚膳的饭桌上,众人一如往常般正齐聚用餐,礼亲王和福晋开心的与兰月话家常,而勤郡则默默的吃着他的饭。 礼亲王夫妇对这状况似乎早习以为常,至少他们认为勤郡已接受了兰月,儿子除了脾气依旧差了点外,一切都已回复正轨。 “兰月呀,替勤郡夹点菜吧,这孩子也不知道在干么,尽是扒饭吃。”福晋抱怨着坐在她对面、一声不吭的儿子。 兰月一愣,看向勤郡,他愿意让她为他夹菜吗? “爷,吃点肉吧?”她用筷子夹了一块肉,试探性的问着。 勤郡抬看了福晋一眼,面无表情的将碗递到兰月的筷子下。 “爷,您……多吃点。”她因他的反应而感到受宠若惊。 “嗯。”勤郡没多回话,和着饭三两下的便将那块肉吃下。 没人知道,兰月的内心此刻像是被巨浪冲击般波涛汹涌,虽然这也许是勤郡故意做给阿玛和额娘看的,但是……这是他第一次接受她的好意呢。 福晋看着眼前两人的互动,只认为这是他们小俩口相处的模式,内心也不以为意,倒是另外有件事,让她心中有些耿耿于怀。 “兰月呀,额娘有件事想问你。” “额娘您请说。” “你……和勤郡最近的感情还不错吧?” 兰月一愣,诧异额娘的直接,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把眼神投各勤郡,期望他能帮忙说上一两句。 但勤郡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太大的反应。 然而,这在福晋看来,却仿佛是他们两人的眉来眼去,于是她不禁笑道:“你们两人处得来这是好事,只是呀,兰月你的心胸要放宽一点,有时也要让勤郡到其他妾室那儿走走。” 兰月眉头一紧,不明白额娘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兰月啊,你也知道我和你阿玛盼孙子已经盼了很久了,你是嫡福晋,心胸要开阔一些,这样将来才能够持家,别在这些小细节上琢磨,这样会让人家笑话,说你这个福晋心眼小、善妒又不识大体,知道吗?” 听了这些话,兰月还真是有苦说不出。 她从来都没有制止勤郡去任何一位妾室那里留宿,实际上,她也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若她真的说得动他,那么她还需要这样烦心吗? 何况,现在他夜夜都留宿在夏荷那边,她可是半声都没有吭呀! 兰月直觉反应想要向勤郡求救,可是她想起了他一直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根本不可能会替她说些什么话。 见兰月不出声,福晋连忙又接着说:“额娘可不是在怪你,只是希望快点抱抱孙子。” “我知道了,额娘,我会……劝爷多去其他妾室那儿走走的。” 这话明明就是违心之论,但她却不得不这样说。 她不想让额娘觉得她心口眼小、不识大体,更不想让勤郡觉得她是个只会卸责的女人,于是,她只得硬着头皮担下这个莫须有的指控。她知道,想必是自己日前与夏荷的冲突让夏荷心生怨怼,所以才故意对外放出这样不利于她的风声。 而勤郡仍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明知道福晋先是误会了两人的关系,又错怪她霸占着他,但却一声不吭,不愿做任何解释。 他没将视线放在兰月身上,但眼角余光却不断的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他就是等着看她要怎么演下去! 他早就警告过她了,她若执意要嫁进来,那么后果就自负。 虽然他已与她拜堂成亲,但他不愿承认她是他的福晋,所以自然没有义务替她解释,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兰月当然看得出勤郡那漠不关心的模样,心中纵有再多的苦也说不出口,只得将委屈默默的配着碗中的白饭,一口一口的吞下肚。 第3章 日子过得很快,兰月嫁入礼亲王府,转眼也已经半年多了。 她的个性善解人意,未成婚前就已因为容渝的关系经常进出礼亲王府邸,婚后更是很快就与府中上下融成一片。 不仅礼亲王夫妇疼爱她,府中的下人也因为她的温柔体贴而特别爱亲近她。 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与勤郡之间的关系,却似乎没有什么起色。 他对她依旧冷淡,偶尔会发发脾气,亦如同他所说过的话一般,始终没有与她同房。 兰月虽然心中有遗憾,但她已决定不管如何,继续做她想做的付出。 她替勤郡熬药补身,缝补衣物之事也不假他人之手,就算换来的往往只是他的嗤之以鼻。 而因他的放任与不理会,她也背上了善妒这莫须有的罪名,不但额娘总三不五时提点她,夏荷持续刻意放话中伤她,就连坊间也都谣传着勤郡贝勒的新少福晋是个大醋坛子。 不过,兰月仍时刻告诉自己,爱一个人就是无怨无悔的为他付出,不求回报,所以即使勤郡依旧不爱她,她也愿意随这一切,不会停止自己对他的好。 “兰月,发什么呆呢?”福晋的声音忽然传入兰月的耳中,拉回她神游的思绪。 “啊,没什么。”兰月连忙摇头,对于自己方才的分心感到不好意思。 “刚刚说的药方,你记起来了吗?” “记起来了。” “你要记得早晚都要服用,这药药效神奇,容渝就是因为服了之后才怀上孩子的。”福晋说得兴奋,就是希望兰月能够快快替她生个孙子。“我盼孙子盼了那么久,你千万不能让额娘失望,知道吗?” “我……我知道了。”兰月藏住她的为难,给了福晋一个安心的微笑。 她的苦衷,只有她自己知道。 光吃药又能怎样呢?她的夫君根本不愿意与她同房,再有效的药,也是枉然。 兰月真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无奈。 好不容易半哄半骗,让额娘回房就寝,拿着那帖药方的兰月站在冷清的房间里,内心犹豫不决。 她很清楚她迟迟无法怀孕的症结,全是因为勤郡不与她同房,那么,她到底该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愿意与她同房呢? 她总不可能就这么冲到他的面前,告诉他说“我要和你洞房”吧? 好歹也是尊贵的格格,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她怎么做得出来?可是……她若不突破这道关卡,那么只怕再过个一年半载,她还是一样无法怀上任何子嗣。 到时候,会不会连阿玛额娘都不喜欢她了呢? 兰月焦虑的在房内来回踱步,最后终于握紧双拳,在心中下了一个大决定。 三更时分,兰月蹑手蹑脚地从房内溜出,小心翼翼的走在长廊上,拐了几个弯后,转进一个熟悉的花园。 园子的尽头是勤郡的书房,里头看来漆黑一片,兰月猜测他已经就寝。 想着待会要做的事情,不禁让她胆怯了脚步。她……她真的可以吗?但若不这么做,她又怎样才不会让阿玛额娘失望呢? 犹豫了一会儿,她再度走近他的书房,轻轻推开房门,门轴传来的“咿呀”声响,让她倒抽一口气。 静候了一阵,房内似乎没有动静,于是她再度放轻脚步,凭着感觉缓缓摸黑前进着。 不一会儿,她听到了勤郡沉稳的呼吸声,看来他已经熟睡。 兰月抿了抿唇,缓缓的抬起脚往床上爬去,躺在勤郡的身旁。 然后呢? 她再怎么笨,也知道这样不可能会生孩子的。 从小看过那么多的书籍,她当然也知晓描写闺房之乐的眷宫书,因此如何专宗接代的事,她是一清二楚。 但要她就这样大胆的爬上他的床,自己和他洞房,这……这还没人教过她呀……不管了!人都已经在床上了,那么就豁出去了吧! 兰月鼓起勇气伸手,在黑暗之中摸上勤郡的身子,找寻他衣服的襟口,然而她的感受到他温热的肌肤就在她指尖下,便吓得连忙缩回手来。 这是她第一次触碰到勤郡的身子,在那一瞬,她可以感到自己的心跳,双颊滚烫。 天啊,她为什么觉得整个人快要晕过去了? 不行!她不能退缩,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什么矜持她都应该抛开,何况她是他的妻子,和他洞房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吧? 兰月努力的集中注意力,再度伸出手,这次她很快就找到正确的位置,缓缓的解开了他的衣服。 纤纤小手在勤郡结实的胸膛不经意抚过,她可以感觉得到他身子因呼吸而起伏着。 第一次与他靠得这么近,她的心中有种好不真实的感觉,在她身边的,真的是她暗恋多年的勤郡吗……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她将脸庞轻轻靠在他衣襟敞开的胸膛上,感受着他体温真实的接触。 他不只是她暗恋多年的勤郡,更是她的夫君了,虽然这一切,都像在作梦一般……“你干什么?” 阴沉冷酷的声音忽然传入兰月耳中,勤郡的清醒让她从美梦中被抽离。 黑暗之中,她只感觉到一股力道揪住她的身子,随后她便几乎像是被“提”起来似的,往床尾丢去。 “兰月,你到底在干什么?” 一片漆黑中,她看不清勤郡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的错愕与震怒。 “我……”兰月是停顿了一下,随后终于鼓起勇气道:“我……想要跟你生个孩子。” 见她如此露骨的说出这样的要求,勤郡当下一愣。 “不可能。”他吐出三个字,硬生生打破她的期待。 “我只是想要个孩子,让阿玛和额娘不再为我们担心。”兰月不死心地道。 “我说了不可能。”勤郡将自己的衣物穿好,内心却仍十分讶异。 这丫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然敢半夜摸上他的床,还不害臊的说要跟他洞房。 “你快回房去。”黑暗之中,勤郡冷冷的命令道。 兰月感觉得出他的坚决与排拒,但她同样花了极大的决心才敢夜闯他的书房,并大胆的爬上他的床。 她知道今晚不管如何,她是誓在必行了。 “我不要……” “我叫你回去!”勤郡又惊又怒,这丫头竟然敢违抗他的命令? 兰月坐在床上,内心正人人交战着,今天事情已到这个地步,她也没有后路了,反正勤郡都这么讨厌她了,再让他多记上一笔也没差多少吧? 这么一想,她忽然将身子往前一倒,就这么送入了勤郡的怀中。 “兰月?”勤郡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直觉地伸手想要推开她,却发现手下的触感意外的柔软。 他很清楚自己碰到的是她的酥胸,于是立刻松手。 “啊!”当挡在兰月胸前的阻力一下子消失,她整个人便重心不稳的摔入他怀中,并将他撞回床板之上。 “兰月!”一片混乱中,勤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下一瞬间,他就感到唇边有股湿热的温暖,正生涩的亲吻着他。 她在吻他?她竟如此不害臊的对他投怀送抱? “兰月,不许胡闹!”勤郡从来没想到,看似柔顺的兰月,竟然会有这样大胆的举动。 兰月不管勤郡的喝止,脑中只想着她今晚的目的,于是她躲开了他推拒的双手,紧紧的贴在他胸前,双手环绕住他的颈间,胡乱吻着他。 但她完全不了解接吻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是两双嘴唇的触碰,她根本不确定这么做到底正不正确……“兰月!”勤郡再度厉声喝止,这丫头吃错药了吗? 谁知她不只吻他,双手竟再度滑向他的胸膛,想要解开他的衣服? 当她软嫩的小手触上他肌肤时,他内心顿时产生一股无法形容的冲击,好像一个他觉得心头永远补不了的洞,忽然被注入了些什么……勤郡暂时的失神,让她有机可乘,少了他的阻挡,她的吻就这么长驱直入,大胆的挑舌探入他口中。 那瞬间,勤郡竟然有股错觉,好像兰月真是他的妻子般,与他一同享受着闺房内的鱼水之欢。 他的手不自觉地扣住了她的腰,将她往自己的身子更压近了一些。 他也可以感受到身体似乎因为她的青涩挑逗,而起了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反应……该死! 勤郡的心中低吼,他是因为太久没碰女人了,所以才会如此饥渴,而对兰月有了反应吗? 黑暗之中,勤郡随后更感觉到她已整个人跨坐到他的身上,他知道若再不阻止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再也无法控制。 “够了,兰月!”他大声怒斥,大掌一拉,便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扯下来。 “啊——”她一心只想着要如何挑逗勤郡,她让他愿意和她洞房、生个孩子,因此这突如其来的力量,不禁让她惊呼出声。 不料勤郡一时出手过重,她一个重心不稳,便从床上摔了下去。 他的力道之大,让兰月跌下床后,还翻滚了几圈,撞倒一旁的桌椅,发出一连串的巨大声响。 “兰月?”勤郡心里一惊,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结果,他并无意弄伤她。 他连忙跳下床,察看跌落在地的兰月是否无恙。 “你还好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勤郡在倾倒的桌椅中扶起兰月,原本属于他性格中的温柔体贴,在没有任何房间的掩饰下,自然表露无疑。 “我……我没事……”兰月忍着全身的疼痛,在黑暗中对着他微笑。 “你真的太乱来了!”他想责备她,但似乎又有些于心不忍。 她才刚被他从床上摔下来,他还隐约可见她强忍疼痛对他微笑的表情。 “有摔伤吗?”勤郡这时已顾不得他一直以来都没有给兰月好脸色看,只担心她是否被他粗鲁的动作给弄伤。 “我没事……”兰月努力想要站直身子,却因双膝的疼痛而蹲回地上,“好痛……” 听到她喊痛,勤郡霎时皱起眉头,但他还没来得及关心她的伤势,书房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勤郡,兰月,是你们两个在里面吗?发生什么事了?”出声的是礼亲王,跟在他身后的还有礼亲王福晋,以及多位府中的奴仆。 三更半夜,夜深人静的,书房突然传来的巨大声响,将大家都吵醒了,众人连忙三五成群地赶到,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没有人敢擅闯勤郡的书房,只好在外头静候。 等了好一会儿,书房的门终于“咿呀”一声地打开了。 “阿玛,额娘,我没事。”勤郡沉着脸,率先走了出来。 “兰月也在里面吗?”福晋见起来的人群之中没有媳妇的身影,连忙问道。 “我在……”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起,兰月瘦小的身子才从勤郡的身后出现,眉间还因撞击的剧痛而微皱着,“我刚才不小心跌了一跤,惊醒大家,真是不好意思……” “原来是摔倒呀,下次小心点。只是,你们两个大半夜不睡觉的,在书房做什么?”福晋出于关心的问道。 然而这无心的话语,却让两人想起方才荒谬的画面,兰月立即觉得羞怯难当,红着脸低下头去。 福晋看到她娇羞的模样,忽地恍然大悟,了解到大家好像“打扰”了这小俩口的好事,于是连忙出声。 “没事就好,那你们快回房去吧,大家也都回去休息吧。没事了、没事了。” “阿玛、额娘,你们请回房休息吧。”勤郡知道额娘误会了,但由于他们在人前也从未表现出不和的样子,于是他并不打算解释,只想尽快将大家打发走。 而兰月不敢抬起头看向众人,一直躲在勤郡高大的身子后,做贼心虚的她,只担心大家会不会看出她刚才竟想对勤郡霸王硬上弓的事。 等确定人群都已离去之后,勤郡才转身,绕过兰月走进书房,“你快回房去吧。” 被她这么一捣乱,他整个人不禁烦躁起来,尤其他发现,方才自己竟不自觉的流露出对她的关心? 而恢复理智的兰月,再也没有踏进他书房的勇气,只得杵在门口,红着脸点头。 唉,再次踢到铁板了。这下子,她与勤郡的关系一定会更雪上加霜,看来她弄巧成拙的后果,只会让她的夫君讨厌她了吧? 兰月显得有些垂头丧气,转身准备要离开。 “等等。”已走入书房的勤郡,忽然回过头叫住她。 兰月一愣。他唤她? “什么……什么事?” 勤郡没说话,迳自走入房中,没多久后他取出一件大衣。 “呃……”她虽不解,但仍傻傻的接过大衣。 “天气这么凉你也不懂得替自己加件衣服吗?”他语带斥责。 瞧她穿着单薄,勤郡内心不禁感到不悦。 “啊,对不起,我……我没注意到……”当时离开自己的房间时,她一心只想要如何“挑逗”他,压根没想到晚秋的气候已是十分凉爽。 “用不着跟我说对不起,你自己的身体自己负责,我只是觉得很烦,从你嫁进来后就大小伤不断;先是烫伤,然后是被书砸伤,刚刚又摔伤……现在还穿这么少,难道你都不懂得照顾自己吗?”勤郡越说越气,但却不知道自己在恼怒些什么。 “我知道了,我会……多注意自己的。”兰月有些难以置信,虽然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责备她,但为什么好像藏了一些关心在里头? “你回房吧,我累了。”勤郡说完便走进书房,并顺手带上房门。 站在外头的兰月愣了好一会,才缓缓将他方才递给她的大衣套上。 刹那间,有股温暖的气息笼罩在兰月的身上,她不自觉得闭上眼睛,双手环抱在胸前,享受着这大衣带来的温暖。 如果有那么一天,勤郡也能给她同样的温暖就好了……半晌后,她睁开眼,挪动脚步,有些落寞的离开了,而她的一举一动,全教躲在书房暗处的勤郡看得一清二楚。 兰月撑着伞,在蒙蒙细雨中走着。 今天是表姐容渝的冥诞,她本想询问勤郡是否要一同前来上香,但在家中苦寻不着他的身影后,她只好独自前来。 当她抵达表姐的坟前时,意外发现墓地已被人整理过,前言还摆上了几朵鲜花。看来,勤郡已经来过了。 他果然还是深爱着表姐的吧?若她也有这等好福气的话,该有多好……兰月将手上的提篮放下,从里头拿出几碟她一早亲手制作的点心,没发现不远处,勤郡的身影正缓缓靠近。 原来勤郡一早就前来探望亡妻,归途中发现兰月竟然也往这个方向走来,好奇心让他再度折返,悄悄的跟在她身后,才发现她也是来祭拜容渝的。 兰月拿出了一炷香,点燃后虔诚的朝着容渝的墓祭拜着。 “容渝姐姐,兰月来看你了……”对容渝的思念,让她红了眼眶,“姐姐,你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吗?” 回应兰月的,是淅沥沥的雨声。 “兰月准备了几道小点,是姐姐生前喜爱的,你品尝看看,看兰月的手艺是不是有进步吧!”兰月将香插在坟前,随后便席地而坐,自己一人对着容渝的坟墓有说有笑,就像容渝仍然在世一般。 勤郡看着这个画面。心头不禁一紧,兰月的举动,让他想起了过去他们三人相片融洽的快乐日子。 “姐姐,你走后勤郡哥哥整个人都变了,我好替他担心,也好希望他能早日振作起来,可惜不管我怎么做,勤郡哥哥好像都还是很排斥我……容渝姐姐,你可以跟我说说,我该怎么做吗……” 勤郡看到兰月用袖口拭去眼角的泪珠,他的心蓦地一紧。 “姐姐,如果你还在世,一定会告诉我怎么做的,对吧?只是……若你还在世,勤郡哥哥也不会变成这样了……姐姐,我到底该怎么办?我真的好喜欢勤郡哥哥,所以不愿意看他变成这样呀……” 勤郡听着这些话,闭上了眼,回想这一阵子他对待兰月的态度。 他其实一直感受得到她对他的努力付出,以及她一直想要讨他欢心,但却被他冷漠拒于千里之外的失望。 可是,她何其无辜? “姐姐……兰月好想你……”兰月的泪水就像是止不住般,越哭越激动。 一旁的勤郡见状,竟然有股冲动想要走出去,搂住她单薄的身子,轻声地哄她别哭。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看到貌似容渝的兰月,所以觉得不舍吗? “姐姐……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走得那么突然……有人说事有蹊跷……你可以指点我是什么事吗?兰月好想查出姐姐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呀……” 听到兰月提起容渝的死因,勤郡不禁又纠紧了眉。 才三天,他的爱妻就从一个健康的可人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要他如何能接受这样的剧变? “姐姐……你会保佑兰月,查出你真正的死因吧?你也会保佑勤郡哥哥,早日走出失去你的伤痛,对吧……” 兰月的自言自语中,不断的提起勤郡,期望容渝能够保佑他,这让勤郡听了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当初兰月不愿退掉这门亲事时,他就知道这丫头喜欢他了,但这却是他第一次听到、感受到她对他强烈的情感。 他回想自己这半年多来的行迳,自从她嫁入礼亲王府后,只因为长得像容渝、会勾起他痛苦的回忆,所以他便自以为是的漠视她、待她极差,从没考虑过这么做会带给她的伤害。 忽然间,一股愧疚感涌上了勤郡的胸口。 他知道容渝是容渝,兰月是兰月,他不该将两者浑为一谈,更不该将推动容渝的痛迁怒到她身上,因为他知道容渝的死,对兰月打击一样很大。 “姐姐,我准备的东西你喜欢吗?下次,兰月再带更多来给你,好吗?”兰月自言自语,轻叹一口气后,开始将碟子收回提篮内。 道别了容渝后,她带着有些哀伤的面容缓缓离开。 勤郡在兰月走远后,来到容渝的坟前,他看着尚未烧完的香,心中逐渐清明起来。 兰月是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但嫁给他之后,他不仅没有善待她,还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若是容渝知道他这样欺负她疼爱的表妹,会有多么难过? 他的确不该这么做,不该让兰月承受他的痛苦。 勤郡闭上了眼,他知道,他该开始做些改变了,即使他不爱他的新福晋,但至少,他该尽义务照顾她才对。 看着逐渐熄灭的灰烬,勤郡的心中暗自做了这个决定。 第4章 一夜的狂风暴雨,吹得礼亲王府上下都不安宁,一直到翌日清晨,阳光乍现,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兰月自房中走出时,脸上带着一丝倦容,昨晚她睡得并不好,因为那吓人的暴风雨让她害怕得无法入眠。 “兰月,昨晚没吓着吧?”福晋在走廊上遇到了她。 “嗯,还好,谢谢额娘关心。” “今日要不要上街走走呢?我看你这阵子似乎都没怎么出门。” “今日……还是待在府中吧,昨晚没睡好,我有些疲惫。” “也好,有什么需要你就让下人准备吧。” “谢谢额娘。”兰月微微福了身子,待额娘走远后,便朝她专属的书房走去。 嫁入礼亲王府后,她除了偶尔上街走走、逛逛书肆、或采买一些文房四宝外,平时总待在她的书房里。 这是她成亲前的兴趣,出嫁后没有太大的改变,尤其她的夫君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她只得从中寻求慰藉。 推开木门,眼前的景象让兰月顿时傻了眼。 “怎……怎么这样?” 她的书房里一遍狼籍,水积到脚踝高,书架上的书翻的翻、倒的倒,没有一本幸免于难。 她抬头一看,才发现屋顶上的瓦片不知何时被吹掉了好几片,于是雨水夹杂着狂风,在昨夜狠狠肆虐了这个小书斋。 “喔……”兰月心疼的看着凌乱不堪的书房,她所有的藏书几乎都湿透了。 她难过得想要掉泪,这里面有好多书都已经绝版,无法在坊间买到了呢。 在书房里伤心了好一会儿,她知道这样唉声叹气并无济于事,于是决定动手整理书房,趁着外头阳光逐渐洒落时,能救一本算一本。 她知道现在府中的下人们都在帮忙整理凌乱的园邸,因此她不愿再去借用其他人手,怕增添他们麻烦,再加上下人们手脚较为粗鲁,一不小心可能就伤了这些已经脆弱万分的书籍,兰月只好决定自己动手处理。 她卷起衣袖,小心翼翼的将书捧到外头一一摊开,来来回回、忙进忙出,过程之中仍几次不小心弄破书籍,每破一次,她的心就痛一次。 这一忙,让兰月忘记时间,转眼已经到了午膳时间,她依旧没发觉,更没注意到她的小书房外,竟然来了一位稀客。 勤郡站在走廊上,看着她那娇小的身影正忙碌的来回奔走,许久都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今日午膳时,兰月反常的没有和众人一起用餐,他劝阿玛额娘先开动,两老却直嚷嚷着没她坐陪他们吃不下饭。 勤郡内心有些不悦,他还真不知道兰月这丫头什么时候收服了阿玛和额娘,让他们对她如此喜爱。 最后,为了让两老能够开心吃饭,他终于决定要去找她,顺便看看她在搞什么鬼,就算不来用午膳,也该通知一声,竟然还让长辈等她! 待把整个王府都绕了一圈,却仍不见她的身影时,他才想起额娘曾替她弄了间书房。他从没踏入过那里,也许她会在那? 果然,当他一走入那个小园子,便见到这个让额娘吃不下饭、阿玛担心万分的丫头,正忙着晒她那一堆尽乎糊掉的书籍。 “你在干么?” 他的声音忽然响起,让蹲在地上的兰月着实吓了一跳,手一紧,一页书面又被她给撕掉了。 “啊……”她不禁惋惜的哀号一声。 “你的书房进水了?”勤郡走进,往屋内看了一眼,才发现她的书房恐怕是这次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是啊,书房淹了,所以我趁着天还亮,想赶快把它们晒干。” 兰月有些讶异勤郡竟然会找到这里来,更惊喜他竟然主动和她说话。 “就你自己一个人?”看她的样子,是要自己一个人处理这一整屋子的泡水书,他显得有些纳闷。 “嗯。今天大家都在清理庭院,我不好意思麻烦别人,所以就自己弄了。而且我都已经这么小心,还是弄坏了好几本书……” 兰月边说,边缓缓的站起身。 勤郡此时发现,她原本整齐扎好的发束已微微散落,白净的脸颊不知何时沾上一些污渍,想必她已经在这里忙一个早上了吧? 看着她白嫩的手指似乎因为一直处理这些泡水书而有些浮肿,勤郡内心居然有种不舒坦的感觉。 “你停下来,我让几个手脚俐落的下人过来帮忙。” “啊?不用了……”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婉谢他的好意,他已转身大步的离开。 这是什么情况?勤郡他……他说要找人帮她?为什么? 他不是很讨厌她、根本不想看到她吗?为什么会突然来她的书房找她?还要找人来帮她? 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勤郡会有这样的转变?是他愿意接受她了吗? 还是说,容渝姐姐听到了她那天的愿望,所以在上天保佑着他们呢? 兰月还在错愕中,便见三四名家丁快步的走来。 “少福晋。” “少福晋。” 他们与兰月请安后,便陆续的进入书房,随即手脚俐落的开始打扫。 她见他们三两下便搬出所有泡水的桌椅及书架,接着捧出一堆书籍,显得有些提心吊胆,连忙上前提醒着。 “啊,小心点,这些书都湿了,很容易坏的。” “是,小的知道。”说着,这名家丁更小心的替她搬着那些书籍。 看着这极热俐落的身手,没多久就把屋内的积水清空,并开始替她把书一页一页翻开,曝晒在阳光之下。兰月知道,这些人想必都是勤郡平时训练的好手。 她一回头,只见勤郡不知何时也已回到她的小园子里。 虽然他仍旧是面无表情,但只要想到他突然的改变与体贴,兰月的心中就忍不住有些激动。 “爷……”她走上前去。 勤郡冷眼看着她,没有说话。 “谢谢你……”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是因为勤郡终于看着她了,所以她才会觉得很感动吗? 对于她的道谢,勤郡不知该怎么回应,许久后才冷冷道:“你不用谢我,你该感谢的是阿玛和额娘。” 此话一出,兰月显得有些不解。 看着她狐疑的表情,勤郡微微皱眉,“两个老人家说见不着你,什么饭也不肯吃。” “咦……啊!”她恍然大悟,这才想起这个时候恐怕已过了午膳时间,“我完全忘了。” “你一心全在这些书上,当然会忘了。” “对……对不起。”兰月连忙对着勤郡深深一鞠躬。 “你不用跟我道歉,要也是去对阿玛额娘说。” “我……我这就去。”兰月说着,连忙转身就要走。 “等等。”勤郡忽然伸手拉住她,“你也不看一下你现在这模样,全身脏兮兮的,怎么见人?” “那怎么办?”她内心有些着急,都怪她一时大意,竟然让长辈等她吃饭? “现在去也太晚了,午膳已过了一个时辰。”距离他离开餐桌、遍寻她不着,一直到找到她、差人来替她处理这些书,早就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那阿玛额娘他们不就等了我一个时辰了?这样不行,我得去道歉呀!” “他们不会当真为等你而不吃饭的。”据他对阿玛额娘的了解,知道他们只是要逼他去找她而已。 “啊……什么意识?可是你刚刚不是说……” “总之我说什么不重要,你现在就待在这里,盯着这些人帮你把这些书处理好,然后回去把自己梳洗一下再去请罪。”他有些强硬的硬将她拉回来。 看他眉宇间似乎藏在怒气,她再不敢多说什么,只好依着他的话,“是……” 他瞪了她一眼,随后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去,留下有些错愕的她。 勤郡变了。 兰月真的感觉到,勤郡不一样了。 他会主动和她讲话,会找人来帮忙他,还不忘在她急着要去找阿玛额娘道歉的时候,提醒她的服装仪容……这是她嫁进王府后,从未看过的、待她最友善的勤郡。 虽然她不懂他为什么变了,可是……这是好事吧?尽管他对她还是很冷淡,但至少他开始会回应她了……莫名的,兰月的眼眶悄悄湿润了。 勤郡看着桌案上摆放的东西,微微发愣。 他到底在干么? 今早起床,他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竟差人上街采买文房四宝和一些书房会用到的物品。 买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为了要给书房遭风雨肆虐的兰月。 那场风雨后,除了少部份书籍因为嗮干而抢救回来外,其余的纸、墨、笔、砚,还有大部份的书都已损坏,无一幸免。 他看出兰月的沮丧,便让人买来这些物品,但等这些东西送到他眼前时,他才发现自己做了个连他都不明白的举动。 是为了先前对她太不好,所以他才买来这些东西想要弥补她吗? 算了,东西既然都已经买了,那就送给她吧。 勤郡拿起桌上那一堆东西,往她的小书房走去。 当他走近书房,一看到兰月的身影时,却被她着实的吓了一跳——这个不怕死的丫头,竟然用两张椅子相叠,拿着抹布站在上头,想要擦拭上方的木柜! 这画面让勤郡心头一惊,她怎么老是爱做这些危险的事? 他不是交代过她,要对自己的身体健康负责吗? “兰月,快下来。”他连忙将文房四宝放到桌上,并快步的走到她的下方。 “爷,你怎么来了?”她有些讶异他会出现。 “你在干么?站那么高?快点下来!”他低声斥道。 “我在擦柜子,快擦好了。”她说道,随后又伸手撩了一下。 “别擦了,快下来。”勤郡看得胆战心惊,见她站得有些不稳,忍不住伸手扶住下方的两张椅子,“很危险。” 兰月低下头,看着他的脸,他在担心她吗? “喔,好啦……我下来就是了。”兰月伸手扶住了柜子,努力想记起自己方才是如何爬上两张椅子,但却始终不确定下一步该往哪儿踩,就这么犹豫的一进一退之中,她的双于忽然一滑——“啊——” “兰月?” 意外发生得太突然,勤郡见状只得反射性的伸手,一把抱住她跌落的身子。 撞击的力道让两人一痛摔在地面,而原本被勤郡扶住的椅子也因为剧烈的晃动而掉了下来。 “小心!” 眼明手快的勤郡连忙将兰月紧紧护在怀中,所幸掉下的椅子没有砸中两人。 然而,拥住兰月的勤郡,此刻内心却面临前所未有的冲击。 为什么他会担心她的安危?为什么他会不假思索的就接住她,还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 他到底这么了?这不像他面对兰月时该有的反应。 而且,为什么他会想继续抱着她的身子不放手?她的身子抱起来,竟是那么的柔软……难道是因为他过度思念容渝,所以错把兰月当成了她吗? 不,勤郡确信自己分得清楚容渝是容渝,兰月时兰月,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那么……他现在的反应又该做何解释? 他是不是在意起她了? “爷……”一直被勤郡抱在怀中的兰月,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刚刚一连串的意外,让她措手不及,更讶异勤郡一直抱住自己的举动。 刚刚从椅子上跌下来时,她本以为自己是避不掉这一摔了,但是下一刻,她便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撞倒一堵软墙,那是勤郡的怀抱。 接着,她一样看到了落下的椅子,正想出声警告勤郡时,便见他用厚实的身躯倏地地挡在她上方。 他……是用身子在保护她吗?勤郡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怕她受伤吗? 当兰月还理不清头绪时,勤郡毫不松手的拥抱,更让她对这一切完全迷糊了。 她的视线忽然对上他,而她眼中那股澄澈透明的温柔,竟让勤郡久久都无法挪开目光。 “爷,你有受伤吗?”她再度出声询问,她难得觉得勤郡好像失了神一般,“……你还好吗?” “你下次再做那么危险的动作试试看!”他终于出了声,第一句就是狠狠的训她。 “对不起……我只是……” “你还只是?每次都自以为是你能做到,殊不知这会增添大家的麻烦?” 勤郡越想越气,截断她未完的话语,若不是他刚好来到她的书房,那么说不定她摔死也没人知道。 “对……对不起……”兰月连声道歉。 她不是第一次看勤郡发脾气了,可是为什么这次好像不太一样?为什么他的神情似乎显得有些紧张?还有,他怎么还是搂着她不放手呢? “对不起?每次都是对不起!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怎么老是不放在心上?”勤郡的语气越来越重,“我说了书房的事让那些下人们来处理,你在旁边监督就好,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我……”勤郡从来没跟她说过那么多话,今天却劈哩啪啪连珠炮似的讲了一大串,让她哑口无言,只能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有些无辜的看着他。 勤郡被她注视着,心中也涌起了难以解释的感受,话就这么梗在喉头,无法说出口。 两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久久不发一语。 直到她觉得被勤郡那些灼热的眼神看得不自在,才率久开口,“爷,你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我没事了……” 勤郡愣了下,这才发现从抱住她落下的身子后,他一直没放开过自己抱着她的双手,因为他心中竟然有种渴望,他不想松手,甚至想要抱得更紧……“下次你再做这么危险的举动试试看。”勤郡扶起了兰月,随后撂下狠话。 “我……我知道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她低着头道歉。 看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勤郡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自处,最后又不发一语转身离去,留下来不及反应的兰月。 “啊,爷……” 她又做错了什么了吗?勤郡好不容易才主动跟她讲话的,怎么又走掉了呢?她是不是又说了什么惹他不高兴了? 兰月还在不解,眼角余光却发现她的桌案上,出现了不寻常的东西。 “这是……”她走进一看,发现是一套全新的文房四宝。 这是勤郡拿来的吗?他出现前,她书房里还没有这些东西啊! 为什么他要替她拿来这些文房四宝?是要送她的吗? 兰月的心跳忽然加速,内心甚至汹涌澎湃了起来。 她有会错意吗?勤郡那东西来送她了!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的确是她需要的。 面对勤郡突如其来的关心,兰月内心激动不已。 继上次他派人来替她整理书房后,这次又送来了她所需要的物品,她开始感觉勤郡对她有回应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有客这样的改变,可是她已感到好开心,勤郡有时还是对她很凶,但……总比他一开始拒她与千里之外时好多了,不是吗? “容渝姐姐,是你吗……”兰月走出书房,抬头看着天空。 她心想,一定是容渝在天之灵保佑,让勤郡接受了她的付出,逐渐走出失去妻子的悲痛。 那么,她也要更努力的付出才行,不能辜负容渝姐姐临终时的愿望。 而且……那也是她自己的愿望吧?因为她真的好爱勤郡呀。 离开园子的勤郡,步伐越走越慢,甚至缓缓停下了脚步,他举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上头似乎还留有方才兰月的柔软与温柔。 他真的不懂,为什么现在他的脑袋里想的,竟然全是兰月那娇嫩的身子,不只刚才的画面,就达她夜袭、爬上他的床的那一晚,也在脑海中被他忆起。 他想起了她的主动——动手扒开他的衣服,不害臊的跳到他的身子,尽其可能的想尽一个妻子的本份……当时她既生涩又鲁莽,但那盲目胡乱的亲吻,却意外挑起了他以为早已不会再有任何波动的情欲。 不仅如此,就连刚刚的那个拥抱,她柔软的身子都让勤郡久久无法忘怀。 是他的身体怎么了吗?还是他的心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会想要找寻她的身影了? 不久之前,他下定决心要照顾她,是因为他们曾经是青梅竹马,更因为她是他亡妻的表妹,是皇帝指婚给他的续弦,于情于理,他都该照顾她。 但,就只是照顾而已,他不应再对兰月有什么其他的反应才是。 这不是他该有的情感,他该当她……只是妹妹就好。 勤郡陷入连他自己也没有想过的挣扎,但他知道,这份挣扎很快就会被他压入心中,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兰月靠在书房的窗边,内心紊乱。 不知道哪个下人,忘了隔墙有耳的道理,正大肆评论着她,还被仅有一墙之隔的她听得一清二楚。 “你觉得新的少福晋为人如何?”一名声音听来略微低沉的中年女声说道。 “少福晋是不错啦,但是……你们不觉得她心眼很小吗?” “对呀,我听如夫人说,少福晋都不让她见贝勒爷耶!” “她真的好没度量喔!也不想想王爷、福晋对她那么好,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贝勒爷能够赶快有子嗣啊!结果她自己生不出来,还不让贝勒爷去找其他的侧室,怎么有这样的道理呀?” “所以少福晋善妒的这个传言,果然是真的喽?” “喂,你怎么都不说话呀?你那么常服侍少福晋,应该知道什么吧?” “我……”被点名的婢女结巴的说着,“我不好说少福晋的坏话。” “这哪是什么坏话?这只是实话嘛!少福晋她……” “你们在那里说三道四些什么!”熟悉的男声大声斥喝着。 在书房的兰月闻声,身子震了一下,虽然她看不到那个画面,但她认得出那是勤郡的声音。 “贝勒爷……” “贝勒爷……” 几个原本昂声阔论的下人,瞬间全变得唯唯诺诺。 “你们嫌事情太少,所以躲在这里嚼人舌根吗?”勤郡声音极为冷酷,训诫着这群下人。 “贝勒爷,小的不敢……小的也是听人说的……” “听人说的?未经求证的事,可以这样谣传下去吗?”勤郡再度怒斥。 “贝勒爷息怒呀……小的……小的无知……下回不敢了……”回话的人声音明显颤抖。 “你们听好了,要是再让我听到有这种侮辱少福晋的不实谣言,我唯你们几个是问,清楚了吗?” “小的知道了……” “全部给我退下。” 勤郡一声令下,几名下人全吓得拔腿就跑。 他知道这些谣言已经传了许久,但也是因为之前的他不愿多做解释,所以才让兰月蒙上这不白之冤。 不过今日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再度被他听到时,他就是觉得刺耳,更有些愧疚,要不是自己之前的放任态度,兰月也不致成了下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既然他现在已经决定要照顾她,那么他就该有所动作,别让兰月继续受到伤害。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制止这些谣言继续流散,以及揪出散播这些谣言的人。 当然,始作俑者是谁,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隔着一道墙,坐在房内的兰月,将勤郡与下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进耳中。 这阵子,勤郡的改变她全感受到了,他会主动找她说话,会回应她的关心,但她已明显感受到,他不再那么排斥她了。 即使不知道勤郡改变的原因,但她心中依然偷偷的感到开心。 方才又听到他为了她训斥下人,甚至还撂下狠话,要求止住早已满天飞的传言,令她心中涌上一股又一股的冲击,这和他一开始不闻不问的态度,完全截然不同。 她知道,勤郡已逐渐敞开他的心了,只要她继续努力付出,总有一天,她一定能让勤郡走出伤痛的是吧? 第5章 “兰月,你在书房里吗?” 勤郡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兰月书房外的园子。 “爷?”她吓了一跳,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原来他往她的园子过来了? “你在忙?”转眼间,勤郡高挺的身影已经踏进她的书房。 “不,没有……”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到访,兰月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我……拿了些书要给你。”勤郡瞧了瞧自己手上的书,似乎显得有些别扭。 “有书要给我?”她感到不解。 “前些日子的暴风雨,不是把你的书给毁了大半吗?我这儿有一些,你就拿去吧。” 说着,勤郡便将书塞入兰月手中,强硬的态度就像不容许她拒绝一般。 兰月盯着他的脸,那一刻,一股莫名的感到涌上了她心头。 “你在做什么?”勤郡很快的转移话题,眼光瞟向桌案上那未完成的画,并举步往那里靠近。 “随便画些东西而已。”兰月连忙跟了上去。 勤郡看着桌上那笔触细腻的山水画,深深地被吸引住。 “这是你画的?” 见他这么专注地看她的画作,她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你会画画。”认识她这么久,他竟然不知道她的巧手可画出如此动人的画作。 “我只是有点小兴趣而已。” “你这个格格还真是与众不同,尽爱些书啊、画啊。”勤郡对兰月忽然有些刮目相看了。 “我只是在我阿玛的耳濡目染下,学些搬不上台面的东西罢了。”作画只是她的兴趣,而且会养成这样的兴趣,多半也来自她阿玛的影响。 “搬不搬得上台面,只需要一个人来鉴定即可。兰月,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勤郡相信自己独到的眼光。 “什么忙?”她当然愿意帮,这可是他第一次向她开口要求些什么呀! 兰月的心中欣喜若狂,她想掩饰,但脸上尽是藏不住的喜悦。 “帮我画一幅画,一幅你觉得皇上会喜欢的画。” “皇上会喜欢的画?”她顿感狐疑。 “皇上喜爱风雅,凡书策墨画,皆有所好,所以我常替他找寻一些流落在民间的书画骨董,或四处寻访一些具有潜力的画作。你的画上不上得了台面,我想由他来评鉴便能见真章。” “好,我帮你画。”不管勤郡要她话的原因是什么,只要能够帮他忙,兰月什么都愿意做。 “我来帮你吧。”忽然他走上前,想要从她的手中接过那些用品。 “啊,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 “我说了,我来帮你。”勤郡的语气强硬,不容许她再拒绝第二次。 画是他要拜托她画的,他帮她准备这些,也不为过吧。 “那……就有劳爷多费心了。”兰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接着将手上的东西交了出去。 于是,兰月看着勤郡细心的替她磨墨、试色,一直到准备就绪了,才将毛笔放在枕山之上。 “好了,你可以开始了。”他退一步后说。 这是勤郡婚后第一次和她如此和平相处,他自己也发现这种感觉好微妙。 兰月走到桌边,拿起毛笔,思索了一下,随后便在画纸上落下第一笔。 就像灵感涌现般,她很快的便转向沉浸在她的绘画世界里,而勤郡则站在一旁,双眼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莫名的,他发现自己竟然会想一直盯着兰月的美丽脸蛋。 自从改变了与她相处态度后,他发现,与她和平共处似乎不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了,虽然他还是觉得每当她凝视他时,他总会有种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感觉,但他知道,那已不是因为她与容渝神情相似所造成了。 那……究竟是什么呢? 看着兰月低头认真作画的样子,小巧的红唇微张,配上挺俏的鼻子,以及水灵的双眼,勤郡突然生出一种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他愣了一下,不敢置信自己心中竟然有这么离谱的念头。 他到底怎么了?他想吻她?他为什么会对兰月有这种非分之想? 勤郡心中涌起这种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感受,令他一时间觉得十分紊乱,尤其当他发觉空气中有股来自兰月身上的香气时,更令他无法将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 终于,像是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心中的情感,他站到兰月的身边,伸出了大掌,握住她正专注在画作上的那只小手。 “爷?怎么了?”兰月疑惑的抬起头,看着身旁的勤郡。 谁料到,他的脸就这么靠了过来。并温柔的吻上了她那微张的小嘴。 天……发生了什么事了?勤郡……吻了她? 当勤郡吻上兰月的芳唇时,他才发现自己竟是那么的渴望品尝这张小嘴,以至于当他终于付诸行动时,内心是如此满足。 兰月的脑袋已完全无法思考,勤郡的吻抽光了她所有的思绪,她无法再做任何的反应,只能任由他亲吻着自己。 一直到勤郡的嘴离开了她的唇,兰月才久久反应过来,“爷……你……” “兰月……”他略微粗糙的拇指轻轻抚过她白皙的脸庞,心中想要她的念头越发强烈。 他讶异着自己内心情感的转变,并为此受到冲击,但他也知道,他若在这样下去,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爷,为什么你……要亲我?” 她不明白,勤郡不是说不会接受她吗?但为什么他现在竟然会对她做夫妻间才会有的亲昵举动?她从来不敢奢望有这么一天……虽然他的这一吻,让她受宠若惊,但她终究不明白他的心究竟在想什么? 而勤郡只觉得他的心像是脱缰的野马,快要不受控制。 他怎么会失控?怎么会放任自己做出这样的事?而且,为什么他在吻了她之后一点罪恶感也没有,甚至想要更进一步的拥有她? 不行!不久前他才告诉自己不该这样做,怎么现在就违背了自己的决定? 勤郡费了很大的努力,才强迫自己收回楼着她的手,轻声说道:“没事的,你别想太多。” 听到他这样说,兰月心中有股莫名的失落,她低头不语。 “兰月,我很抱歉先前对你并不好,因为失去容渝对我的打击真的太大了,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我不该将那样的情绪转嫁到你身上……” 见勤郡忽然像是吐露真情般对自己说了这些话,兰月显得有些讶异,原本失落的情绪逐渐转为激动。 “爷,我都知道,你不需要自责……容渝姐姐的死对你的影响太大了,我知希望自己能够帮上些什么忙,若你能回复正常的生活,我受再多的苦、再多的委屈都愿意。” “兰月……”见她依然如此善解人意,勤郡想起她先前为了他所受的委屈,心中更是感到愧疚。 他忍不住将她一把拥入怀中,用拥抱表达他最深切的歉意,“不会的,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个拥抱,让兰月的心全乱了。 她明明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她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勤郡的爱了,但为什么当他做出这些意乱情迷的动作后,她就完全失去了准则。 为什么……她开始会期待勤郡能爱她?在勤郡说出“没事”两个字时,会觉得如此失望?是她变贪心了嘛? 她究竟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她的夫君呢?兰月乱了…… 夏荷带着有些不安的心情踏入勤郡的书房,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要见她,还让她进到一向被众人视为禁地的书房,究竟所为何事? 勤郡已经好久没到她那儿过夜了,一切又像回到之前一样,她甚至还觉得,勤郡对兰月似乎越来越好,虽然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转变她不清楚,但她仍旧带着一丝期望,希望勤郡总有一天能够改变心意,进而接受她。 “爷,您唤妾身来,不知有什么吩咐呢?” “话是你放出去的吧?”坐在桌案前的勤郡,头也不抬的说着。 听到这话,夏荷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话?爷您在说什么,妾身怎么听不懂呀?” “少在我面前演戏。”勤郡冷冷瞪了她一眼,“说兰月善妒、不识大体,心眼小、没度量……这些话不是你说还会有谁?” “爷,妾身真的不知情呀……”夏荷连忙双膝跪地,“妾身就算跟天借胆,也万万不敢诋毁少福晋的,请爷要明查呀!” “哼。”勤郡不屑的嗤之以鼻,“好,我可以不追究过去的事,但若未来再有任何不利兰月的言语传出,你就等着瞧吧。” “妾身不敢……”她低垂着头,眼中充满了泪水,委屈至极。 “夏荷,我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但我说过了我不可能爱你,更不可能接受你,所以请你死了这条心。” “为什么?”她不懂,都是一样付出,为什么她的努力就不算数? “因为你不是兰月。”他的回答简洁明了,“她是为了我而付出,你却是为了你自己。” 当事实被他点出摊在眼前时,夏荷竟然无话可说了。 “你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没你的事了,退下吧。”勤郡挥挥手,就像不愿再看到她一般,将她撤退。 “是,妾身告退……”许久,夏荷缓缓的站起身,退出勤郡的房间,然而她的心中,却有一把怒火在燃烧着。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是比不上兰月?兰月究竟哪里比她好?为什么人人都向着她? 她明明比兰月早嫁给勤郡,为什么当上少福晋的却是她? 只因为她是尊贵的格格吗? 她就是难以咽下这口气……一定要兰月得到报应! 想跟她作对?那兰月就要付出该有的代价! 日前兰月替勤郡绘制的松木云水画,让乾隆皇帝爱不释手,因此特令兰月再多画几幅。 消息传回礼亲王府后,全府上下莫不感到无限光荣。 也因为这样,兰月为了画图一事,与勤郡相处的时间渐渐变多了,她作画时,他在一旁磨墨;她休息时,他则会替她倒上茶水,不让她过于劳累。 旁人见他们两人感情似乎越来越好,不禁也羡慕起来,只有夏荷感到十分吃味,处心积虑的想要找个机会恶整兰月,只可惜勤郡对兰月的照护,让夏荷一时半刻还无法下手。 兰月发现,原本属于勤郡的温文儒雅,似乎正一点一滴、慢慢的被找回来了。 她相信,她的努力已经逐渐唤回从前的勤郡了,虽然她知道他的心事留给容渝的,但是这样就够了,能够让他回复到原来的样子,这样她已别无所求。 尽管那日的吻,让兰月久久无法成眠,但她知道,能够得到勤郡承诺照顾她一辈子,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她不该再去奢望某些不可能属于她的幸福。 夜晚的书房里,兰月正着手她的第三幅画作,无意间一抬眼,却发现有个小脑袋,在门边畏畏缩缩的探着头。 “冬儿?”是那个和她有几面之缘的奴婢。 “少……少福晋。”冬儿见自己被发现,有些心虚的挪出身子。 “你怎么会在这?”对于她的出现,兰月有些疑惑。 “少福晋,冬儿……可以进去吗?”冬儿小声的问着。 “当然可以呀,为什么不行?” “因为这是……贝勒爷的书房,平常不可以进去的……” “没关系,我让你进来,快过来吧。”她对着冬儿招招手。 冬儿犹豫了一下,随后才快步的走进,此时,兰月发现她的手上正端着一碗汤药。 “你找我有事?是不是夏荷又欺负你了?”兰月知道夏荷待她不好,多次想找些理由将冬儿从夏荷的身边调开,但偏偏冬儿是夏荷房里的丫鬟,她怎么样也找不出个借口来。 “不……不是啦,是冬儿……炖了补药,要给少福晋补补身子的。”冬儿显得有些扭捏害羞。 “补药?”听闻此话,兰月有些讶异。 “冬儿听说少福晋这些日子都在替贝勒画图,想说您对冬儿那么好,冬儿却无以回报,所以只能炖些补药给您……” “冬儿,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兰月听了心中万分感动,于是从冬儿的手中接过那碗汤药,“真是谢谢你了。” “这些汤药还有些烫口,少福晋您要不要晚点再喝?”冬儿细心的提醒着。 兰月看着冒着烟的汤药,随后点点头,“也是,那我就晚点喝吧。不过冬儿你的心意真的让我很感动,谢谢。” “少福晋您别这么说,平时您待冬儿很好,只是一碗小小的汤药,不值得少福晋放在心上。” “你真的太贴心了,药我晚点会喝的,没事的话你早点下去休息吧。” “谢谢少福晋,那冬儿先告退了。”冬儿福了福身子,才转身离开。 兰月坐在椅子上休息,眼神不时看向那晚汤药,心中不觉暖了起来。 而离去的冬儿,心中则带着无比的欣慰,快步往夏荷的房间走去。 今晚当她向主子夏荷请示,她是否能抽空替少福晋炖药时,竟意外的被同意了,而后少福晋又那么开心的接受了她的好意,令她觉得十分愉悦,脚步也变得轻快许多。 “冬儿、冬儿……” 当冬儿穿过院子的廊道时,隐约听到有人叫唤着她的名字。 “谁?”她找不到出声的人,只得四处张望。 “我在这里啦,快过来!”阴暗处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冬儿拉倒了一边。 “小鹊?怎么了吗?”冬儿知道叫住自己的,是负责膳房的婢女小鹊。 “我问你,方才膳房中那盅不要是你炖的对不对?”小鹊压低了音量,就怕被人偷听她们的对话。 “是啊。”冬儿点了点头。 “是要给夏荷如夫人补身体的吗?” 冬儿显得面有难色,但平常小鹊待她,不错,于是她决定告诉她实话,“其实我是要炖给少福晋喝的啦……” “难怪!我就觉得奇怪……”小鹊槌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我想说,若是要炖给夏荷如夫人的,她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自己来加药。” “加药?”听到这话,冬儿一愣。 “是啊,我刚到柴房一趟,回来的时候发现夏荷如夫人在膳房里鬼鬼祟祟的,好像加了什么东西到那补药之中,我本来想提醒你,但却临时被事情绊住了。” “奇怪,主子为什么要加药呀?”冬儿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少福晋,又怎么会帮她加药补身子呢?” “是啊。”小鹊也感到不解,“夏荷如夫人老是跟你抱怨少福晋的不好,又怎么会这样好心替她加药呢……等等,该不会她放的是毒药吧?” 小鹊的话,让一道凉意从冬儿的背脊直窜而上……不……不会的! “少福晋——” 向双亲请完安的勤郡一踏入书房,便看到兰月坐在椅子上,对着碗汤药傻傻的笑着。 “笑些什么?” “没什么。”看到勤郡的出现,兰月的笑颜更是美丽。 “我方才见夏荷的丫鬟从书房离开,怎么回事?” 刚走过来的路上,勤郡远远的便见冬儿小碎步的离开他的书房,心中没由来的有种莫名的不安。 “冬儿这奴婢挺贴心的,她见我近日忙着作画,所以替我熬煮了补药。” “冬儿?你何时与她如此熟识了?”勤郡眉头一皱,总觉得其中好像有些不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也不是熟识,只是和这丫鬟十分投缘而已。”兰月说着,便将汤药端起,嘟着小嘴,轻轻的吹气。 看着兰月的模样,勤郡的喉头一紧,身上顿时涌起一股躁热的欲望,他只得将头转向一边,不敢再看这会让他想入非非的画面。 接着勤郡着手收拾桌上的物品,兰月则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冬儿特地替她熬煮的补药,画面是多么的祥和温馨。 但没多久,由远而进的跑步声,就划破了这宁静的一切。 “少福晋!少福晋!不要喝——” 是冬儿的声音?兰月抬起头,有些不解。 “少福晋,不要喝——” 听到冬儿这样喊道,勤郡心中那股不对劲终于有了头绪。 “兰月,别喝!”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夺过了那碗汤药。 但他仍旧慢了一步,碗中的药已经少了一大半。 “怎么了吗?”兰月还一头雾水,显得一脸茫然。 “该死,你快把药吐出来!”勤郡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恐慌,他连忙伸手往她身上几处穴道点下。 兰月只觉胃中一阵翻搅,“呕地”哇啦一声便将方才喝下的药给全吐出来。 看到她额上涔出的冷汗,勤郡不禁感到心疼,但他更害怕的是,要是她真有了万一,他该怎么办? 此时冬儿已经冲入书房,她满脸泪痕,大声哭喊,“少福晋,不要喝!药里有毒——” 刚将肚中物都呕出、正伏在勤郡臂弯上喘气的兰月闻言一愣。 药里有毒?冬儿送上来的药有毒?为什么……冬儿想也不想,双膝一屈跪到了地上,“贝勒爷、少福晋,冬儿真的不知道夏荷主子在我药里面下了毒……” 勤郡的双眼一眯,夏荷? “少福晋……不……您喝下了……”冬儿看到那只剩半碗的药,浑身颤抖,连忙磕头,“天啊……冬儿……冬儿罪该万死……求贝勒爷赐罪……” “冬儿,快说!夏荷下的是什么毒?”勤郡急疯了,眼看兰月中毒已是不争的事实,那么他定要尽快替她解毒! “贝勒爷……冬儿不知道主子下的是什么毒……”冬儿的泪水止不住,边哭边说:“方才我回去时,膳房的小鹊告诉我主子趁我不在的时候,在补药里面下了毒……我不知道,所以才会害得少福晋……” 兰月见她如此自责,连忙安慰她,“冬儿,这不是你的错……” “兰月!”见她中了毒还想安慰别人,勤郡心里一惊,“兰月,你别再说话了,我先扶你回房。” 此际,他的心全乱了,他只能不断的告诉自己,唯有冷静下来,才能好好处理事情。 而冬儿方才的大声呼喊,也引来了礼亲王夫妇的注意,连忙朝勤郡的书房走来。 “勤郡,兰月,发生了什么事了?刚才有人喊着兰月中毒了?” 礼亲王率先走入书房,随后的福晋则是一眼就看到兰月的脸色惨白。 “哎呀,兰月发生什么事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她喝的药里被下毒了,虽然汤药已吐出,但毒素仍渗入体内。”勤郡连忙向随着礼亲王进来的家丁下令道:“你们马上去街上请大夫来,还有,把夏荷给我押过来!另外把冬儿带下去,不准让她跑了。” 接获命令。几名家丁立即冲了出去。 “爷,别怪冬儿……”兰月声音虚弱的说着,就怕勤郡一气之下伤害了冬儿,冬儿她是无辜的呀……“别说了!”勤郡不满她一心只在意别人的安危,完全忘了自己都已经中毒。 “兰月,你现在觉得如何?”他能感觉怀中的人儿似乎越来越没有力气了。 “我……我快站不住了。”她脸色十分苍白,浑身也逐渐无力。 兰月并没喝下太多的药,而且也立刻被勤郡用内力逼吐出来,但看起来却仍中毒不浅,可见夏荷不知是用了什么剧毒。不过,这也只要等到将她押来才能逼问。 勤郡将兰月一把抱起,往他们的房间走去。 “阿玛,你快请宫中的御医来一趟,我担心这毒太烈,坊间的大夫无法解。” 管他这么做合不合宜,他心中只担心着能不能救回兰月。 “好,我这就去。”礼亲王也显得十分紧张,他不久才刚失去一个媳妇,没想到兰月嫁进来不到一年,竟然又面临同样的状况?当真是府中流年不利吗? 勤郡抱着兰月快步朝房间走去,但他心中却有着莫名的恐慌,当年失去容渝时那种心痛,再度涌上他的心头。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害怕失去兰月,他承受不起。 “兰月,撑着点,我一定会救你的。”他对着怀中的人儿轻声说道。 “爷……”兰月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她只觉得躺在勤郡的怀中,令人好安心。他的臂膀好强壮,他的胸膛好温暖,让她……好想就这么沉沉睡去。 “兰月,别睡着,看着我好吗?”勤郡发现她已经逐渐失去意识。 “勤郡哥哥……” “兰月!”看着她缓缓闭上的双眼,勤郡心中就像有把利刃刺了进去。 不!他绝对不能失去她! 勤郡心疼的将陷入昏迷的兰月放到床上,随后家丁便将东窗事发、准备从后门逃走的夏荷狼狈的压回。 “放开我、快放开我!”夏荷用力挣扎着,但仍是徒劳无功。 “夏荷,你用的是什么毒药,快说!”勤郡目露凶光,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 “谁、谁说我下毒的?”夏荷神色十分不安。 “冬儿全招了,你还不快说?”这女人,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说实话?“你当真以为我都不知道你的居心?你爱争风吃醋,处心积累想要赢得我的心,我为了府中的和谐,想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没想到你现在竟然用着这种阴险的手段来害兰月?”勤郡用前所未有的冷峻态度瞪着她。 他真是养虎为患!明知道留下夏荷可能会对兰月造成伤害,可他却还是没狠下心撵走她,果然,现在他一切担心都成真了! 如果这女人不肯说出用的是什么毒,他一定会让她不得好死。 夏荷眼看再也装不下去,顿时翻脸不认人,“哼,那也是你咎由自取,以前有容渝,你瞧都不瞧我一眼;现在有兰月,你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真的那么没存在感、这么不得你的心吗?” “不管有没有兰月,我永远不可能接受你,也不可能接受其他妾室的,你到底说不说?”他没时间跟她在这里耗那么久,时间拖得越长,兰月中毒便会越深。 “要是兰月救不回来,你就跟着一起去陪葬!” 夏荷似乎已视死如归,红着眼眶,狠狠的瞪着勤郡。 “哼,我得不到你,别人也休想得到!反正已经毒死一个容渝,再多一个兰月我也没差!” “你说什么?”当勤郡听到这令他震惊的几句话,一股窒息的感觉随即狠狠的锁住了他的喉头,让他简直无法呼吸。 容渝……竟然是她害死的? 对,容渝死得很离奇,他却丝毫没有怀疑到夏荷身上?他为什么从来没想过容渝的恶疾,竟然是夏荷下的毒手? 该死!这一切竟然都是他的疏忽所造成的? “是,正是我下的毒!但也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谁教你一直不肯接受我!” 自从嫁入礼亲王府,她本以为攀上皇亲国威,可以就此飞黄腾达,但她万万没想到她的夫君竟然一心一意只爱着他的福晋,她因此而愤愤不平,最后才会出此下策,铤而走险。 忽然间,勤郡一掌扣住夏荷的脖子,着急的心让他就快要失控。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所有的新仇旧恨全交织在一起。 容渝是她害死的,兰月也惨遭她的毒手……不!他才是始作俑者!是他一开始为了不让双亲为难,所以对于他们替他纳妾一事没有坚持地反对,只有消极面对。 结果,这个错误的决定,竟然让兰月陷入这样的险境之中,容渝则牺牲了性命。 “你掐死我吧!能死在你手上,也算是一种幸福了。”夏荷笑得十分凄凉。 眼见勤郡的手越缩越紧,夏荷也因此无法呼吸而涨红了脸,一旁的家丁连忙上前劝阻。 “贝勒爷,您这样会死人的……” “是啊,贝勒爷,人若死了就问不出药了呀……” 勤郡看着夏荷那双即使快没气、但仍充满怨恨的双眼,最后终于不甘地重重将她甩在地上。 “你下毒害死容渝的帐,我会跟你讨回来,你现在快点告诉我,你用的到底是什么毒?”勤郡心急如焚,但已稍稍拉回一丝理智。 跌落在地的夏荷没有回答勤郡的话,她只是迳自垂着脸,“得到你的爱真的那么难?我只要一点点爱而已呀!为什么你不肯给我?” “夏荷!你下的是什么毒?”勤郡逼问着她,她越是不给答案,他便越心急。 忽然,夏荷露出一个凄美的微笑,嘴中喃喃自语,“你说,若救不回兰月,就要我去陪葬,我也告诉你,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让你救她的,我上黄泉路等她去吧!” 倏地,夏荷从怀中抽出一支匕首,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心窝插去。 “夏荷!”勤郡想阻止,却已慢了一步。 鲜血涌出,染红了夏荷的衣裳,最后她倒在血泊之中,断了气。 勤郡顿时觉得愤怒不已,断了夏荷这条线索,兰月得救的机率就少了一些了。 “勤郡,御医来了……啊?发生什么事了?夏荷她……”礼亲王一踏入房中,便见到这骇人的景象,着实吓了一跳。 方才,他本想进宫求见,但忽然想起某位熟识的御医就住在街坊附近,他深知远水救不了近火的道理,于是连忙前往拜托这位御医帮忙。 勤郡没时间处理夏荷的事,兰月的情况已不得再拖延了,他令家丁料理善后之后,便领着御医入内。 “快,这边请。” 看着床上已不省人事的兰月,勤郡的心被狠狠地揪紧。 他已经失去了容渝,不能再失去兰月了。 知道面临了可能失去兰月的危险,他才发现自己一直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感。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时爱上她的,也许从小就在意着她,但因为容渝早已婚配于他,所以他只能将对兰月的情感转换为兄妹之情? 抑或是她嫁入王府后,明知道他排斥她,但却仍不惧艰难、努力付出只为了要让他走出丧妻的伤痛,那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傻劲让他受到感动? 即使他一直想忽视她的情感,但实际上他却无法做到,她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让他在意起她,甚至进而……爱上了她。 “兰月。”勤郡握住了她的手,“你要撑住,知道吗?为了我、也为了我们……” 这些话,勤郡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但如果兰月真的就此撒手人寰,他将无法承受再次失去所爱之人的锥心之痛。 上苍若真的听得到他的祈祷,那么就别在他想起如何爱人的时候,将他所爱之人再度夺走…… 第6章 窗外下着淅沥沥雨声,兰月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她身后传来的,是一个沉稳的呼吸声,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勤郡正与她同床共枕。 没来由的,她心中一阵激动,她的夫君,终于肯于她同榻而眠了。 半个月前,她因夏荷的关系意外中了剧毒,所幸发现得早,加上御医的医术高超,让她在昏迷三天之后终于清醒,捡回一条小命。 当她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在勤郡的怀抱之中。 那时,也许是身子刚回复,也或许是太过惊讶,她莫名其妙的剧烈咳起来,也将勤郡从睡梦中惊醒。 当他看到她终于睁开眼后,只是紧紧的搂住她,久久没有言语。 那日之后,他便回房了,回到属于他们的房间。 每晚到了就寝时分,勤郡就会迳自走回房间,爬上他们的床。 一开始,兰月因为身子尚未痊愈,只能乖乖地躺在床上,任由他抱着自己入眠。 她以为,勤郡只是在照顾她而已,她不敢多问,就怕问了,这个太像美梦的情景会被现实打醒。 然而,待她回复健康之后,勤郡却一如既往每晚按时的回到房内,与她同睡一张床。 他的改变,让她的心中有些不解,但对于他这样的举动,却又感到害羞、欣喜,令她充满了矛盾的心情。 虽然从没有从勤郡的口中听到什么爱语,但是他这么明显的动作,是不是就代表他已经接受了她是他福晋的事实?若不是,他又怎能和一个女子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呢? 她还记得,她中毒之前,他吻了她,又对她说了要照顾她一辈子的话,现在,又一反他一开始绝对不会和她同房的狠话,每晚拥着她入眠……有没有可能……她真的打开了勤郡的心房,让他爱上她了? 当这个夸张的念头在兰月心中浮现时,连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她明明知道那个是奢望,也从来不允许自己有这样的期待的。 她对他好。想让他走出伤痛,这些都只是单纯的因为她爱他,不愿见他如此难过而已。她做的付出,是不求他回报的呀……兰月摇了摇头,想要将这个“他爱上她”的念头从自己的脑袋中甩掉。 “你还没睡吗?” 身旁的男人突然出了声,令兰月吓了一跳。 “我……我睡了又醒来。”她心虚的答着,事实上,从躺上床后,她根本一点睡意都没有。 有他在身边,她真的好难就这么平静的睡着,因为只要当他搂着她的身子,她的心就会止不住的狂跳。 “睡不着吗?在想事情?”他温柔的问逆,“转过身来。” 兰月缓缓的翻转身子,黑暗之中,她似乎能看见勤郡的双眼,正温柔的注视着自己。 “在想什么?” “我……”唉。她怎么可能告诉勤郡,她在想他爱不爱她?“没什么,只是被雨声吵醒而已。” “你看起来好像是有心事。”他看得出来她有事,只是她不想说。 “没……没什么。”兰月心虚的躲开了他的注视。 勤郡笑了一下,神兽轻轻抚着她的脸颊,这亲昵的举动让她羞红了脸。 “你……是不是在想生孩子的事?” 生……生孩子的事? “啊?”兰月一愣,讶异他怎么会认为她是在想生孩子的事? 她都不知道他爱不爱她了,哪敢想到同他生孩子呢?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反应,勤郡忍不住笑了,他知道,对以他态度的转变,她心中应该是充满了疑问吧? 他承认,在她中毒昏迷时,他因为太害怕失去她,所以便无时无刻地陪在她身边,也因此意外的开始与她同床共枕。 而且他发现,抱着她,他更可以一夜好眠,她的身子就好像为了他所生一般,能毫无缝隙的与他完全贴合。 于是,即使她的身子已经康复,勤郡也知道自己是离不开这原本属于他们两人的房间了。 起先,他只是害怕失去她;接下来,他疼惜着她的一切;而现在,他的身与心都开始渴望着她了。 但是,勤郡却不敢躁进,尤其他一开始对她是那么的槽糕,他也担心自己突然的转变,会让她无法适应或接受,甚至误会他只是贪恋她的身子。 虽然勤郡知道她是喜欢他的,但她若未开口表态,他绝不会勉强她做任何事。 这一阵子,他一直都在等待兰月的反应。 不过这样一来,若兰月什么都不问不说,那么他们之间,就永远僵在这样的关系上了。 每晚,他搂着她入睡时,她不会知道他多想让她成为他名副其实的福晋。 在忍耐多时之后,勤郡终于找到机会,可以改变两人现在这有点微妙的情况。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想要个孩子。” 一听他提到孩子,兰月就想起自己曾经大胆的夜闯他书房,还想要对他霸王硬上弓的往事。 那画面,想起来还是那么令人脸红心跳。 当初她会想和勤郡生个孩子,一方面是因为她爱他,想要生一个属于他们的后代;另一方面是因为阿玛额娘一直期待着能够抱孙子,所以她不想让他们失望,但最大的原因,还是为了勤郡本身。 她想替勤郡生个孩子,让他重新找回挚爱的感觉。 他可以不爱她,但总不会不爱他的亲生骨肉吧?尤其他曾经差点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兰月知道,勤郡一直很期待他与容渝表姐共同创造的新生命在这世间诞生。 但是表姐走了,他的骨肉也一并消逝了,那么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再替他生一个回来吧? “嗯……对了……”她用笑容掩饰自己的不自在,“阿玛额娘一直很想要抱孙子。” 勤郡看着兰月美丽的容颜,内心再度涌起想要拥有她的渴望。 过了一会儿,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兰月,替我生个孩子,好吗?” 兰月傻住了。 勤郡……要她替他生个孩子?所以,他的意思是……他想跟她圆房? 刹那间,一道红潮从她的脖子蔓延到耳根,让她羞到说不出话来。 窗外透进昏暗的月色,照在兰月羞涩的脸上,这画面让勤郡心中扬起一阵悸动。 他慢慢的凑近她的脸,而她则因为他有了动作而抬起头。 没想到一抬头,却发现他的脸就在自己眼前,让她一时间不知该把视线往哪里放。 她急得想再低下头,但来不及发出惊呼,声音便被勤郡都给含入嘴里。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兰月踏着轻快的步伐,脸色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朝勤郡的书房走去。 若说这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那一点也不为过。 那日她初经人事,成为勤郡名正言顺的福晋后,勤郡便对她万分呵护,就像宠爱一个心爱的妻子般,让她觉得十分幸福。 就连礼亲王夫妇,似乎也嗅出两人之间好像有了什么变化。 白天,她协助他处理公务上的事,与他一同鉴赏名画古董,并给予意见,而他不仅意外妻子如此博学,同时也高兴多了一位得力助手。 夜晚,两人像是为了补偿过去的疏离,更总是夜夜春宵,春色旖旎。 但也因为这样的消耗体力,兰月常常无法早起向双亲请安,勤郡也贴心不唤醒她,只帮她找了些理由搪塞过去。 幸好礼亲王夫妇并不介意,他们知道这小俩口最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感情才变得如此融洽,看来他们抱孙子那天,也会早日到来了。 “爷,您今儿个起得真早。”一踏入书房,兰月便见勤郡正专心在书卷上。 “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见娇妻的身影,勤郡放下书卷。 “没你在身边,睡不着。”她有些害羞的说道。 她娇羞的样子,令勤郡不禁怦然心动,自从他和她成为真早的夫妻后,他发现自己爱她一日比一日更深刻。 待兰月一走近,他便将她一把拥入怀中,并顺势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会被人看到……”她微微的抵抗着,但终究不敌他的力量。 “就算被看到又如何?你是我的福晋,我抱你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明明不久前才刚离开他们的床,怎么现在又想将她压回床上了?他对她竟然可以渴望到这种程度,连自己都觉得十分讶异。 “爷,你这么早起,不累吗?昨晚你好晚才……”想起两人昨晚的狂野激情,兰月又不禁满脸通红。 “不是跟你说了,要你别这样喊我吗?”他楼总金额她,把玩着她的发丝。 “不喊爷,要喊什么呢?” “喊我的名字。”他有些霸气的要求道。 兰月先是一愣,久久才缓缓吐出他的名字,“勤郡……” 这是多么亲呢的称呼,她真的能够这样唤着他吗? 莫名的,兰月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一种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感受。 她与勤郡之间的关系转变真的太大了,大到连自己都觉得好不真实。 初嫁入王府时,他对她撂下了永远不会接受她的狠话。 之后,他处处与她针锋相对,面对她的付出,他则选择冷漠以对。 而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慢慢产生改变,他开始愿意对她好,尝试接受她,他的个性,也在她的温情攻势下,从丧妻后的暴躁易怒,回复原本的温文儒雅。 一直到最近,她与他圆了房,成了真正的夫妻,两人的感情也变得如胶似漆。 这不正是她内心最深切的期盼吗?为什么当这一切都成真,她却感到不安? 她不是想要替容渝表姐找回原本的勤郡吗?不是总说要不顾一切的付出,只希望他能够回复正常的本性吗? 可当这些事都一一发生了,为什么她心中的不安还会这么的强烈? 是因为……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改变吗?还是因为,她不知道为何愿意接受她? 兰月以为是她的付出感动了他,但这毕竟只是她单方面的想法,她从未在他的口中证实过。 尽管所有一切都改变了,但他从未说过他爱她,不是吗? 所以,他不爱她的这个事实,还是没有变吗? “兰月,你怎么了?” “没什么。”勤郡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她淡淡的说道,眉间却有股忧郁。 勤郡看出了她的不对劲,这已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这样了。 自从兰月与他圆房之后,她变得快乐许多,他的心情也往往因为她的笑容而不自觉变得很好。 但他却发现,当兰月独自一人的时候,总会有股莫名的忧郁神情笼罩着她。 勤郡知道她有心事,但她却只字不提,多次问她,她也都以没事带过,这次亦然。 “你是不是有心事?”他再度追问。 “没什么,你别乱想。”她的神色有些慌张。 勤郡看出来她的不对劲吗?他会不会猜出她在想什么呢?但……她又怎么可能问他,他到底爱不爱她呢? 能够让勤郡如此对待,她是该满足了。 勤郡看她仍不肯说,知道继续追问亦没有用,只好作罢。 “你若有心事,就告诉我,别自己闷在心里,闷久了会得病的。” “我知道。”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她更觉得没理由将心中的那个问题提出来困扰他,“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累?还是你要回房休息?”虽然知道她刚起床,但他一点都介意把她押回床上。 “啊……”兰月一愣,抬起头来,小嘴微张。 这个神情深深吸引了勤郡,他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直到她在他怀中快要喘不过气来,才肯放她一马。 “兰月……”勤郡的气息有些紊乱。 “嗯……”她一样微微喘息着。 “我们回房去吧。”他一把抱起她,步出书房,往两人的房间走去。 而之后的事,就属于他们夫妻之间的秘密了。 “少福晋、少福晋!”冬儿气喘呼呼的冲进了兰月的书房。 夏荷事情落幕后,冬儿也被证实是不知情的受害者,本来勤郡有意要将她赶出王府,只因为她一时疏忽而害兰月中毒,最后,是因为兰月的要求她才被留在府中,并被收为她的贴身丫鬟。 冬儿感念兰月的善良,从此死心塌地的服侍着她。 “少福晋,冬儿跟您说一个天大的事。”她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兰月的身边,语气夸张的说道。 “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兰月不疾不徐的放下手中的书,微笑问道。 “贝勒爷他……他将其他的如夫人,全……全遣回家啦!” “你说什么?”兰月的身子一震。 她有没有听错?勤郡将其他的妾室……都送回家了? “冬儿,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她事前完全都不知道勤郡做了这个决定?会是为了她吗? “因为其他如夫人正在收拾家当呀!”这是她亲眼目睹,接着四处询问打探来的消息,千真万确,绝对无误呀! “贝勒爷呢?贝勒爷在哪?”兰月现在一心想找到他。 “贝勒爷在书房里。” 她连忙站起身,往他的书房快步走去。 一进书房,只见勤郡正悠闲的挥笔作画,似乎完全不为外头的嘈杂所影响。 “兰月,你来啦。”见到她出现,他一点都不意外。 “勤郡,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将其他妾室遣回?” “我将她们送走,你不开心吗?”他似笑非笑,对于妻子的反应有些不满意。 他猜测兰月这阵子的心事,也许来自于夏荷对她的仇视与下毒,以及事后的阴影,所以他决定将这些会影响到他们两人感情的人事物,全部从她的身边移除。 当务之急,便是将这些他看都不愿意看到的妾室遣送回家。 “就这样将她们送回家,是否合宜呢?”她从未讨厌或排斥这些妾室,毕竟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十分常见的事,何况勤郡又从未在意过她们,她自然不会将她们放在心上。“她们回去之后,该如何过日子?” “你只在意她们,倒不在意你自己呀?”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这个善良的妻子,真的一心都只为别人着想。 “我不介意她们待在府里呀……” “但是我介意,我不会让夏荷事情再度重演。”勤郡的双眼深切地望着她,他不会再冒任何失去她的风险。 听勤郡这样的解释,她不禁一愣。 他将妾室都送走,就是为了怕她再度受到伤害吗? 对于他的体贴,她十分动容。 在他说过会照顾她一辈子之后,他好像就真的遵循他的承诺,用心地尽他做一个丈夫的责任。 只是,当她越是知道勤郡为什么这么做,她心中越是感到不安。 勤郡对她只是承诺,而非真正的爱,对吧? 毕竟他是那么的深爱着容渝表姐,又从未开口对自己诉说过任何情意。 但不管勤郡的动机为何,他这么做,想必都是惊天动地的决定。 “阿玛额娘他们接受吗?当初他们替你纳妾,不就是为了要快点抱孙子吗?” 话一说出口,兰月心中不禁有些酸涩。 “现在能为我生孩子的,就只有你。”勤郡深情的抚着她的脸颊,“阿玛额娘不接受也得接受,除非他们还要冒着让你受伤的风险。” 由他的语气中,听得出他对这件事的态度强硬,兰月也不难想像,当他向阿玛与额娘提出要送走其他妾室的要求时,他们之间的冲突会有多大。 毕竟,两老是多么希望能够早点抱孙子呀! “可是……” “你还可是什么?我已经决定了,命令也已经下了。就不会收回。”他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说服双亲,为了兰月的生命安全考量,接受他这样的决定。 这小丫头,知道就不能为自己想一点吗?现在可是只有她一个人独占他这个贝勒爷耶! “阿玛额娘替你纳妾,不就是希望能够早日抱孙子吗?现在你把妾室送走了,而我的肚子又还没有好消息……”兰月心中五味杂陈,虽对于他送走妾室感到欣慰,但一想到阿玛额娘的期待,却有些愧疚。 “那很简单。”勤郡走进她,一把将她拥入怀里,“从今天起,我们要加快进度,将之前没有做的通通补回来。” “啊?什么……”她话没说完,他又封住了她的唇。 喔……他怎么老是这样,不让她把话说完就吻她?她还有好多好多想说啊…… 第7章 兰月有喜了。 消息一传出,整个王府上下全不欢欣鼓舞。 尤其是勤郡,悬在半空中已久的心,在听见大夫一句“贝勒爷可以放心,少福晋身体无碍,只是有喜了”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数日前,兰月忽然开始食欲不振,成日昏昏欲睡,今早更在早膳中莫名的不断干呕。 其实兰月的症状显而易见,都是怀孕会有的征兆,但大概是因为曾经历过下毒风波,所以勤郡不敢大意,还是请了御医至府中替她诊断。 没想到她不但身子无恙,还为大家带来了如此令人兴奋的喜讯。 勤郡刚送走御医,便连忙回到房中,给躺在床上休息的妻子一个深情拥抱。 “兰月,我们有孩子了。” “是啊,我们有孩子了……”她同样回以他一个感动的拥抱。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她的腹中,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是她与她所爱之人共同的结晶。 一股初为人母的澎湃情感涌上兰月的心头,令她忍不住哽咽。 她怀了勤郡的孩子,是不是也代表,她和勤郡的关系进入另一个阶段了呢? 现在的她,不只是勤郡的妻子,更是他孩子的娘亲了……“兰月,怎么哭了?”勤郡发现怀中人儿的不对劲。 “没什么……”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 “有孕是喜事,你应该高兴才是。”他忙伸手替她抹去泪珠。 “我是喜极而泣啦……”她真的是高兴过了头,才会留下欣喜的泪水。 “别哭、别哭,你要当娘了,别像个小姑娘一样。”勤郡不舍地拥住她,轻轻吻着她的发丝,心中的感受十分复杂。 他曾经拥有一个孩子,但却随着容渝早夭而逝,那种差一点就能拥有、但到最后却失去的感觉,让他心中有了阴影。 所以,当他知道兰月怀了身孕,心中着实有种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感觉。 他很高兴与兰月有了爱的结晶,他也知道从今天起,他只会更爱他们母子,因为那曾经失去过的痛,只会让他更小心的呵护着他们。 他知道,他失去不起他们母子任何一个。 “兰月,大夫说你刚有孕,胎气还未稳定,先别到处走动,这阵子你就尽量待在府中,有什么需要就让下人去做,好吗?” “好。”她点了点头,乖巧得像只小猫。 她什么都听他的,能够与他过着现在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很幸福了。 “只是……”她忽然又出了声,“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走走?” “怎么这样问?”勤郡有些不解。 “下月初七是容渝姐姐的忌日,我想去看看她,顺便跟她说这个好消息。” 勤郡闻言一愣,这阵子他全心全意的呵护着兰月,差点都忘了这回事。 “下月初七,我可能不在府中,要不等我回府后,再陪你一起去?” “你要去哪?”听见这个消息,她有些错愕。他会不在府中? 这阵子,勤郡几乎与她形影不离,更从没彻夜未归,忽然听到他说可能会不在府中,兰月有些不知所措。 “我才刚想跟你说这件事,我三天后要随皇上下江南一趟,可能会有半个月不在府中。”他说道,但心中却有些不情愿。 要他丢下最近和他感情融洽的妻子陪皇上出访,他已经百般不愿意了,现在娇妻又怀有身孕,更让他不想离她而去。 但毕竟圣旨难违、他无法拒绝皇上的邀约,只希望兰月能够体谅。 “要下江南?我也好想去喔!我长这么大还没到过江南呢!” 兰月一听,仍然显得有些兴奋。 “你想去?”勤郡有些讶异她的反应,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无法陪在她的身边? “是啊,可惜我现在怀孕了,哪儿也去不了。”兰月不禁有些失望。 “那就等你生下孩子,我再带你和宝宝一块儿去。”他握住她的手,给了她承诺。 “真的吗?你要带我去江南?”她的表情顿时充满惊喜。 “不只是江南,看你要去哪,我都带你去。”他疼爱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好,那等我生下宝宝,你要带我到处去游玩!” “一言为定。”他轻点她的俏鼻,两人之间的互动甜蜜温馨。 兰月笑着,又钻往勤郡的怀中撒娇,然而她脸上的失落,却藏在他的胸前,没让他看见。 其实……她好希望他能够留在身边陪伴她,虽然只是分开短短的半个月,但现在的她,只要一天没见到他,就会难过,思念得像要发狂般。 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让勤郡担心,所以才用笑容掩饰她心中的失落。 就半个月而已,她捱得过吧? 一早,冬儿打了水要送进房中给兰月盥洗。 勤郡贝勒离开府中已经七日了,临行前曾特别交代她要好好照顾少福晋,而受过少福晋恩惠的她,当然是尽心尽力遵守贝勒爷的交代。 “少福晋……啊?您醒了?”冬儿一进房,便见兰月已自行梳妆打理完毕,不禁有些讶异。“少福晋……您要出门吗?” 她见兰月的穿着打扮,像是要准备外出一般,感到十分疑惑。 “是啊,我想去看看容渝姐姐。”今日是容渝表姐的忌日,因此她想到坟前祭拜她。 “可是……贝勒爷交代过,别让您出门的呀!”冬儿显得有些慌张。 “我去去就回,没关系的。”兰月站起身,将一旁的罩衫套在身上。 “不行啦!贝勒爷交代过冬儿,没事不能让您出门的……”冬儿连忙一把拉住兰月。 “可我现在有事了呀。”兰月笑得亲切,但语气不容冬儿拒绝。 这阵子她定时服用安胎药,害喜的状况也不再那么严重,闷在家中已好几日了,又没有勤郡的陪伴,她才想出门透透气。 “可是……”冬儿还想阻止兰月,她可不想到时候被贝勒爷大卸八块呀。“王爷和福晋如果知道,也不会同意您出门的啦!” “那你就别让他们知道。”说着,兰月就要继续往外走。 “少福晋!”冬儿心急了,“您别为难冬儿,冬儿答应过贝勒爷的!” 说是答应,倒不如说是被威胁还比较实在。 “冬儿,如果你当真不放心,不然……你一起来好了。”兰月忽然这样提议。 “啊?”冬儿一愣。 “你一起来,路上也有个照应,不是吗?” “可是……”冬儿犹豫了,她知道自己拦不住少福晋,会愧对贝勒爷的交代,但若她真的跟着少福晋出府,那不就等于直接违背对贝勒爷的承诺吗? “别可是啦,你快去披件衣服,我在后门等你。记住,别让人发现喔。”兰月说着,便将冬儿往房外推。 半推半就之下,冬儿终于妥协,愿意陪同兰月前去祭拜容渝。 她只希望一路上别出什么岔子,否则她就算有九条小命都不够赔呀…… 一匹快马奔回礼亲王府,才刚拉住缰绳,马背上的勤郡便迫不急待的跳了下来。 “贝勒爷,您怎么回来了?”守在门口的家丁看见他出现,显得十分惊讶。贝勒爷不是有事外出,十几日不在家吗? “有事就先赶回来了,你把马安顿好吧,少福晋呢?”风尘仆仆赶回家的勤郡,一心知想见他的娇妻。 “少福晋应该在府中休息吧。” “嗯,你去忙吧。”语毕,勤郡便跨步进入府中。 这趟陪皇上下江南的行程,照理说还有七日才能打道回府,然而他一心挂念着兰月,以至于陪伴在皇上身边时,老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而被皇上看出了端倪。 在皇上的询问之下,他有些不好意思,除了连声赔罪外,也告知了皇上兰月有喜一事。 听到这个消息,皇上十分欣喜,知道他当初将兰月指婚给勤郡的决定并没有错。而亦因体谅勤郡初为人父的心情,皇上于是特许他先行回京,陪伴身怀六甲的娇妻。 因此,他才连夜快马回京,只希望能早些回到府中,将兰月一把拥入怀里。 “兰月?兰月?”勤郡还没来得及换下一身劲装,就直奔两人的房间,但却未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影。 “兰月?”当勤郡把整个王府都找过一遍后,他已很肯定兰月不在府中,不仅如此,连服侍她的冬儿也不在了。 他很清楚,她只会往一个地方去。 这小丫头,果然不听他的话先往外跑了,就说让她等他回来,晚个几天再去祭拜容渝也不肯吗? 勤郡笑着摇头,兴奋又期待的心情并未被这个小意外打坏,他只是连忙换下衣物,随后立刻出门找寻兰月。 兰月放下了手中的提篮,显得有些气喘吁吁。 “呼,好累呀。” “少福晋,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冬儿忙用巾帕替她擦掉额上的汗珠。 “我才刚怀上孩子三个月而已,就已经累成这样,要是以后到了八、九个月,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挺着这颗大肚子呢。”兰月轻拍了下腹部,平坦的样子还真看不出她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少福晋您放心,贝勒爷那么疼爱您,一定不会让您累着的。” 贝勒对少福晋的呵护,全被冬儿看在眼里,她也好生羡慕呢。 听冬儿这样说道,兰月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冬儿,你先到凉亭那边休息一下吧。”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 “不好吧!少福晋,还是让我待在您的身边好了。”陪少福晋偷溜出府已经是罪过了,她怎么还敢离开少福晋的身边呢? “没关系。只是到凉亭那儿坐一下而已,不会有事的。” “可是……”冬儿还是十分犹豫。 “冬儿,在凉亭那里看得到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快去吧。我有些悄悄话想跟容渝姐姐说。”兰月再度催促着。 “好吧……少福晋,有事的话一定要赶快喊我喔。”冬儿只怕有什么闪失,到时候无法向贝勒爷交代。 “知道了,快去吧。”兰月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便蹲坐下来,由提篮中拿出她替容渝准备的菜肴。 冬儿边走边不放心的回过头看兰月的身影,直到在不远处的凉亭坐下,她的一颗心还是悬在半空中。 但她才坐下没多久的时间,一个让她吓破胆的声音突地从她身后传出。 “冬儿。” 冬儿整个人弹了起来,“贝……贝……贝勒爷?” “怎么了?瞧你吓成这个样子?”勤郡皱了下眉,这小丫鬟也太怕他了吧? “兰月呢?” 见兰月没有与她在一块,勤郡心中莫名的一紧。 “少福晋她在那儿。”冬儿连忙伸手一指。 勤郡顺势看去,见到兰月的身影正静静的蹲坐在容渝墓前,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贝勒爷,要……要冬儿过去告知少福晋吗?”冬儿显得有些心虚,像是做错事被逮个正着般。 “不用了,你待着吧,我过去就行了。”他挥挥手,示意她坐下,随后便跨出凉亭。 “谢……谢贝勒爷。”眼看未拦住少福晋、还陪她一道出府的事贝勒爷没有追究,冬儿终于松了一口气。 勤郡一步步缓缓的接近兰月,却发现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他想给她惊喜,于是更刻意地放轻脚步,而兰月对容渝说的话,也逐渐在他耳边清楚起来——“容渝姐姐,兰月要来跟你说一个好消息……我怀上勤郡哥哥的孩子了……这是姐姐您的保佑,对吧? 这阵子,我和勤郡哥哥的感情越来越好,但我心中还是好不安,我只要想到你的死竟是夏荷下的毒手,就觉得难过万分。如果当时,我没劝你喝下夏荷送来的那碗药,你也不会丢了性命对不对?都是我不好,那是你明明就觉得身子不适、不想喝药的,可是我却自以为是的对你好,劝着你喝……” 兰月想起自己间接害死容渝的过程,泪水更忍不住涌出眼眶。 这藏在心中的秘密,一直到现在才被她吐露出来。 其实,在勤郡告诉她关于夏荷下毒一事的来龙去脉之后,她便深深觉得自己是间接害死容渝的凶手,可是她却什么都不敢说。 她和勤郡的感情好不容易才变好,她多么害怕这件事若被勤郡知道了,他会怎么看待她?这一定会影响他们两人的感情。 这个真相,本来该被深藏在她的心中,永远都不再提起,可是她一直觉得,若没亲口向容渝道歉,心中的内疚就会永远挥之不去。 所以,她才趁着勤郡难得不在她身边,执意要来容渝表姐的坟前上香致意。 “姐姐,对不起,是兰月害了你……”斗大的泪珠从兰月的眼中落下,她陷入悲伤的情绪之中,完全没有发现身后的人正铁青着脸。 勤郡难以置信自己所听到的事实——兰月竟然间接害死了容渝? 虽然他明白她根本不知道那碗药有毒,但当时她若顺着容渝的意,不劝容渝喝下, 那么容渝根本不会为此丧命……然而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也在他的心中悄悄冒出来,会不会兰月根本就知道那碗药有毒,所以才说服容渝喝下? 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巧合了! 容渝喝下那碗药的当日,兰月在场,容渝死后,皇上就马上将受到皇太后宠爱的兰月指婚给他,婚后,兰月积极的想要掳获他的心……不管真相到底如何,得知这件事的冲击实在太大,震得勤郡都完全无法思考。 他只知道,现在他深爱的妻子,竟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前妻……“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害死容渝的帮凶。” 勤郡的声音忽然在兰月后头响起,她吓得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勤郡?你……你为什么在这里?”他不是还陪着皇上在江南出访吗?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她的身后? 天啊!那她刚刚所说的话,勤郡是不是都听见了? 兰月吓得不知所措,她藏在心中那么久的秘密、最害怕被知道的事情,终于还是瞒不住了! “你为什么要劝容渝喝下那碗药?”勤郡伸手抓住她的双臂,厉声质问着。 “我……我不知道药里有毒呀……”兰月害怕得流下眼泪,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勤郡相信,她真的不是有心的。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 勤郡感到痛彻心扉,间接害死容渝的人,不管是任何一人都没关系,为什么偏偏要是他已爱上的兰月?他究竟该如何处置她?上天为什么要开这么大的玩笑? “勤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求你相信我好吗?我真的不知道药里有毒呀!如果我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劝容渝姐姐喝下……”兰月慌张的解释着,她害怕看到勤郡眼中的不信任。 “那晚容渝她身体不适,本来不想见你的,如果不是你执意要陪她,她根本不会送掉性命!”勤郡终究对着兰月大声咆哮了。 当真相大白后,他的内心却有着撕裂般的痛楚。 他是心痛容渝因为兰月的无知而送掉性命?还是心疼兰月因单纯而让自己背上了间接害死容渝的罪名? 他的心很乱,无法再多做思考,他害怕失去兰月,但事实的真相却又让他怯步,使他明明很思念她,却无法走上前去抱住她…… “勤郡……”兰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一口打断。 “好了。”他斥令道,“什么都别再说了,让我自己一人静一静。” 勤郡缓缓的松开箝住双臂的手,眼中闪过一抹让兰月心痛的神情。 “勤郡,我求你,别这样……”兰月的泪水止不住的滑落,她感觉勤郡的松手,就像是要永远的放开她一般…… 勤郡没有再说话,选择转身就走。 “勤郡,你别这样,勤郡——”她连忙追了上去,“勤郡——” 然而他步伐之快,让她完全跟不上。 不!不要!别这样丢下她离开!他可否留下来,听她说几句话? 她真的不是有意要害容渝姐姐的呀! 为什么他不肯相信她?为什么他不听她说?难道是因为……因为他根本不爱她,所以在知道她意外害死容渝姐姐后,就绝情地选择不原谅? 此刻,兰月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她所有的担心都在此时成真了。 坐在凉亭里的冬儿,看见贝勒爷脸色阴沉的与她错身而过,还来不及多问些什么,便见少福晋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 “啊,少福晋,您别跑呀,会动胎气……啊!” 冬儿话还没说完,便见到奔跑中的兰月,身子忽然往前一扑,跌落在地上。 “少福晋、少福晋!我的天呀!您没事吧?”冬儿连忙冲上前去,扶住兰月的身子,“少福晋,您别吓我呀!” “好痛……”四肢着地的兰月,忍着全身的痛楚,小巧的脸蛋全都纠结在一块,“冬儿,你快去帮我追贝勒爷回来……” “追……追贝勒爷?”冬儿抬头一看,贝勒爷早就不知去向了。“贝勒爷早就走远了!少福晋,您还好吗?有没有摔伤?” “我好痛……站不起来……”兰月清楚的感觉到,她痛的不只是着地的双手双脚,还有那个孕育着新生命的小腹。 “那怎么办?冬儿……冬儿背您回去?”冬儿也慌了手脚,要是少福晋摔出了什么意外,她一条小命哪能赔呀? “我没事……让我休息一下就好……”兰月努力忍着痛,但是下腹的剧烈绞痛依然一阵阵的传来。 “啊?少福晋,您……您流血了!”冬儿看见这景况,她害怕得全身颤抖。 兰月低下头,看见自己下半身的衣物染上殷红的印子,她害怕得全身颤抖。 不……不要!不可以!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不能有任何的意外! “少福晋,您在这等着,冬儿马上回府叫人来接您。”这是冬儿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不,冬儿……回王府……太远了……”她没有办法等那么久的时间,她已感觉得到自己的下体正涌出一阵又一阵的鲜血。 “那怎么办?少福晋……您一直在流血呀!”冬儿十分紧张。 兰月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用颤抖的手塞到了冬儿的手中。 “到我的娘家……绪亲王府……就在附近而已……拿这个给他们看……说是兰月格格的……”兰月惨白着一张脸,已经快说不出话来。 “好,少福晋,您一定要撑着,冬儿马上就找人来!” 冬儿接过锦囊,揣入怀中,立刻拔腿就跑。 兰月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中不断祈祷着。 勤郡已经因为知道真相弃她而去了,她不能再让他们的孩子也弃她而去呀!如果连他们的孩子她也失去,那么,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第8章 兰月无力的睁开眼,当眼前的景物从一片模糊中逐渐清楚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刚从昏迷中清醒。 当时冬儿拿着她的锦囊离去后,她好多次都几乎要晕厥过去,最后是靠着意志力才努力保持清醒。 一直到一辆马车疾驰而至,熟悉的身影从车上跃下—— “阿玛……”她只来得及喊出这句话,便在来者的惊呼声中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已身在熟悉的房中,这是她未出阁前专属于她的闺房。 下腹一阵不适的疼痛感逐渐袭来,让兰月想起了昏迷前,她不断出血的下半身…… “有人……有人在吗……”她有气无力,干哑着嗓子喊道。 “少福晋?少福晋您醒了?”冬儿纷乱的脚步声传入她耳中,随后便见她担忧的脸孔出现在眼前,“少福晋,您吓死冬儿了啦……” “冬儿,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还在吗……”兰月胡乱的抓住冬儿的手,心急的只想要知道答案。 “少福晋……”冬儿害怕的皱紧了眉,“少福晋您先躺下好吗?” “我不要!”兰月用尽全身的力量,推开了冬儿的扶持,“冬儿……你快跟我说……孩子有保住吗……” “少福晋……”冬儿咬了咬下唇,看着兰月眼眶迸出的泪水,十分心疼,“少福晋,您那一摔太重,动了胎气,孩子已经……小产了……” “不……”兰月难以接受的直摇头,最终无力的瘫回到床上。 “啊!少福晋小心!”冬儿连忙扶住她软到的身子,就怕她硬生生的撞上床板。 “为什么要这样……”兰月只是一直摇着头,喃喃自语,像是失了魂一般。 “少福晋……”冬儿看主子心碎的样子,也不禁感到鼻酸,“少福晋,您别难过了,您还年轻,孩子再生就有了呀!贝勒爷那么爱您,一定很快就会和您再生个孩子的……” 冬儿不知道,她这番话深深的刺入了兰月心中的痛处,令兰月的泪水不住的落下。 “少福晋,您别哭了……” “冬儿,你不懂……”满脸泪痕的兰月,露出了凄凉的一笑。 她深爱的勤郡,在知道真相后,选择不信任她,弃她而去了,而她则是为了这个错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失去勤郡,还有他们的孩子。 既然勤郡已经知道她间接害死了他深爱的容渝,他怎么可能还会接受她呢?甚至,他搞不好还会怀疑根本是她策划这场阴谋,害死容渝,好让自己能够名正言顺的接近他? 如果他当真这样怀疑,她也不会有太大的意外,因为一开始,她确实就以为她是有预谋的让自己成为他的福晋。 兰月边哭、便笑着自己的愚蠢。 她一直以为,只要她努力的付出,勤郡总有一天会接受她,而她也以为,勤郡前阵子对她态度上的转变,正是因为被她的无怨无悔而感动。 可是她到现在才发现,其实他会接受她,只是因为一开始对她不友善所产生的愧疚感,还有因她是容渝的表妹而生出的一种照顾承诺。 她知道勤郡心中定是还深爱着容渝表姐,所以才会在知道她意外害死容渝时,不顾她怀有身孕,愤怒地弃她而去。 兰月终于理解到,不管她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赢得勤郡的心了,现在她甚至成了害死容渝的凶手之一,勤郡恨她都来不及了,又怎么可能爱她? 不仅如此,现在她连他们的孩子都没了,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唯一的羁绊也消失得荡然无存了?那么,勤郡根本没有再关心她的理由了,对吗? 她爱了他十几年,十几年的感情,也无法弥补她那一晚劝容渝喝下汤药的错误。 只因为一时好意造成的无心错误,她毁了容渝、勤郡的人生,也毁了她自己的。 不管怎么样,在勤郡的心中,她永远比不上容渝。 她努力过,也认真的付出过,但是因为那个错误,老天爷竟就残忍的让她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真的够了,她好累、好累,不想再面对勤郡了。 虽然她爱他,但她身上却会永远背负着害死容渝、保不住他们孩子的过错。 如果老天爷当真无法让他们相爱,那么她认了。 她曾努力的追求自己所爱,但换来的却是如此的下场,现在她早已无法再做任何的付出了……她只怕那么做,到时候换来的仍旧是更多的伤害,对勤郡的伤害,也是对她自己的伤害。 “兰月,你醒了?”踏进房内的,是绪亲王。 “阿玛……”一见到从小疼爱自己的阿玛出现,兰月所有的委屈立刻全涌上心头,内心终于再也止不住激动的情绪。“阿玛……我的孩子……孩子不见了……” 她伸手抱住阿玛,任由情绪崩溃、宣泄。 “我的乖女儿……别哭、别哭。”绪亲王心疼的拍抚着她的背。 见兰月哭得这般伤心,他知道除了因为失去孩子的痛之外,她定是还受了什么其他的委屈。 虽然他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勤郡让他的宝贝女儿一人在郊外跌倒,甚至动了胎气、保不住孩子……身为丈夫,勤郡这样就是照顾不周、罪该万死,他说什么也要替兰月讨回公道! “兰月,没事了,回家了,阿玛会保护你的……”绪亲王再度拥紧女儿,心中毅然下了决定。 当勤郡丢下追赶着他的兰月独自离去后,他的心全乱了,没有一刻能够平静。 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最后来到城外的河堤边坐了下来,想借由自然的美景来沉淀紊乱的思绪。 心情一直无法平复,直到数个时辰过去了,他才逐渐发现到自己的不知所措,其实是来自于他对兰月的心疼,即使她因为一时错误的决定,让容渝意外送了性命,但这根本不是她的错。 他相信兰月将这个秘密藏在心中那么久,肯定也是饱受折磨,而当这件事意外被揭开后,他给她的,却不是一个心疼的拥抱,而是选择将她推开……他能想像,那时兰月一定心都碎了。 他知道自己是她的一切,她所有的努力付出也都是为了他,可是他却因为自己的想不开,而给了她这样绝情的反应? 勤郡回想着兰月哭求他留下的画面,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么不应该,他明明就深爱着她,为什么却不选择信任她? 他赫然发现,自己当时不该就这么贸然的离去,在当下,他应该要能够分辨兰月所说的话是真是假才对。 而且,他更没有理由怀疑兰月是始作俑者之一,因为那一晚,他也曾央求兰月陪着容渝……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夏荷要对容渝下毒,更遑论和她合作了? 何况兰月自己也曾遭到夏荷的毒手,差点丢了性命呀! 他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透,还丢下哭着追他的兰月一人离去?她是有身孕的人呀! 勤郡越想越心急,于是连忙起身,拔腿奔回府中。 “兰月!”一跨入大门,他便心急的喊着妻子的名字。 他只想赶快看到兰月的身影,告诉她他心中的歉意,他不该怀疑她,更不该不听她的解释。 “勤郡?你到哪去了?大家到处在找你。”闻声而出的是礼亲王福晋。 “额娘,兰月还没有回来吗?”距离他丢下她已经好几个时辰了,难道她还没有回到府中? “勤郡,兰月她……现在在绪亲王府。”福晋的神情显得有些着急。 “在绪亲王府?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勤郡一头雾水,她怎么回绪亲王府去了?是因为他的不谅解,所以难过的躲回娘家了吗? “刚刚绪亲王府差人来传话,说兰月在郊外摔倒,动了胎气,先被送回绪亲王府医治了……”福晋欲言又止。 摔倒?动了胎气? 这意外的消息让勤郡感到震惊,他连忙追问:“那孩子呢?” 孩子还好吗?兰月呢?兰月她现在怎么了? 天啊!他真该死,他竟然被一时的怒气冲昏头,糊涂的丢下兰月一人?她如果因此有任何闪失的话,他说什么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兰月因为失血过多,身子很虚弱,所以在绪亲王府静养,而孩子……孩子没能保住。”说到此,福晋的脸上也露出了极为难过失望的表情。 一字一句打入勤郡的脑中,令他彻底僵住了……兰月流产了?他到底做了什么蠢事?现在他们因他而失去了孩子,他该怎么面对她才是? “我现在就去找她。”勤郡说着,便转身要出门。 “勤郡!”福晋连忙唤住他,“你和兰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她会出这样的意外?绪亲王的人带话说,要咱们别去探望兰月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额娘,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那么多,总之我现在要去绪亲王府找兰月。” 他一心只挂念着兰月,其他的事无法无心理会。 “啊?勤郡!勤郡……” 福晋想唤住他,他却早已转身离开。 不消多久,勤郡便骑着快马,来到了绪亲王府门前。 “我要见兰月。”一跳下马,他铁青着脸,瞪着眼前的几名彪形大汉,他们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到。 “贝勒爷,绪亲王下令,不准您踏入王府半步。”出声的壮丁双手抱胸,大声斥令道。 “让我进去,我要见兰月!”勤郡的气势不输眼前几人,虽然受到阻挠,但他毫不退让,坚持要见到人。 被他丢下、又失去孩子的兰月,现在一定心痛万分吧?她会怪他、恨他吗? “贝勒爷,请您自重,若您再一意孤行,休怪小的无礼了。”几名壮丁已摆出架式,铁了心就是不让他过关。 勤郡心急如焚,只想赶快见到兰月,知道今天若是不动粗,定是进不了绪亲王府,于是他豁出去地说:“要打就快!我要进去了。”他没有耐性再和他们浪费时间。 他执意往前,欲进绪亲王府,下一刻,几名壮丁便围上前,和他打了起来。 几番缠斗之后,所有的壮丁全被勤郡给打倒在地,眼看就要拦不住他时,一个威严的嗓音忽然从府内传出。 “所以勤郡贝勒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拜访我绪亲王府的吗?” 绪亲王双手背在后头,气势凌人的走下大门前的石阶。 “岳父大人。”勤郡忍住心中的焦急,知道眼前的绪亲王得罪不起,只得抱拳致意,“岳父大人,请让我见兰月。” “岳父大人?你还喊得真不害臊!”绪亲王满肚子火,想到女儿为了眼前的男人吃了那么多苦,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就算让女儿一辈子留在绪亲王府都没关系,反正女儿是他养大的,继续养也不成问题,他甚至可以为了女儿的快乐进宫奏请皇上,请求皇上同意,他将与礼亲王府结束亲家关系,从此互不往来! “兰月在休息了,今天不见你!”绪亲王袖子一甩,下逐客令。 “岳父,我知道兰月小产一事我要负上全部的责任,但请先让我见见她好吗?我很担心她……”勤郡当然知道绪亲王正在气头上,只得低下姿态请求。 “哼,你丢下兰月一人在郊外,害她失足跌倒不说,现在连孩子都不保,你还有脸敢跟我要求要见她?” “我造成的后果,我会承担,请让我见她。” “你会承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兰月嫁给你之后吃了多少苦,这孩子什么都没说,但我全看在眼里!”绪亲王想起女儿与勤郡成亲之后所受的委屈,不禁为她感到心疼。 “岳父,从前我和兰月是有一些误会,我没有好好珍惜她是我的错,但是误会现在已经化解了,我和兰月是真心相爱,我会好好照顾她,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你那花言巧语哄得了兰月,骗不了我,兰月为你受的苦太多了,已经够了。你请回吧,否则就休怪本王不懂待客之道了。” 语毕,绪亲王便要转身回府。 勤郡见绪亲王心意已决,一时心急,顾不得自己正在绪亲王府的大门外,想也不想的便跪了下去。 “岳父!我知道我丢下兰月一人有千万个不对,但是现在我的妻子受了伤,我的孩子也没了,你能不能以一个丈夫与阿玛的心态想一想,让我见一下兰月,一面都好!” 本已转身的绪亲王,有些讶异地回过头看看眼前这个年轻人。 贝勒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他竟然就这样当街下跪,不顾路人的眼光,只为了要见兰月一面? 绪亲王的心里有些动摇了,他一直以为勤郡并不是真心的对待兰月,甚至从一开始,他就对皇上将兰月指婚给勤郡这个鳏夫颇有意见,若不是圣旨难违,他怎么可能同意让兰月嫁过去做续弦? 绪亲王打从心里不喜欢这个女婿,再加上女儿因为他的缘故而出事,勤郡现在为了要见兰月一面,不顾他尊贵的身份当街下跪…… 绪亲王猛然回神,发觉自己竟然开始同情起勤郡了?不!他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这小子让兰月受了那么多苦,他不加倍讨回来,心里就不痛快。 “你爱跪便跪,让人看笑话我也无妨,我看你能够跪多久!”绪亲王撂下狠话,这次真的转身回府,不再停留。 勤郡了解绪亲王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这下子他已不可能再失礼的直闯而入,兰月……他好想看看她、抱抱她…… 夜半三更,兰月躺在床上,红红的鼻头,眼角还残留着湿润的泪痕,看得出她才刚大哭一场。 她听说勤郡今日来到了绪亲王府,想要见她却被拦下来,于是和家丁打了一架,接着阿玛又出面训了他一顿,仍不准他进来,最后他甚至还当街下跪了,只求能见上她一面……天啊,她的心好乱……失去孩子的痛还没有平复,勤郡这令人诧异的举动更让她的心无法平静。 堂堂的贝勒爷为了见他的福晋一面,竟然得当街下跪?她曾经为了他背上妒福晋的恶名,现在,恐怕又要成为不知好歹的恶妻了。 只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他不是将她一把推开了吗? 又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只为见她一面?他当真是心系于她的吗…… “叩、叩。”好、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谁?”兰月问着,声音显得有些虚弱。 “少福晋,是冬儿。”冬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您睡了吗?” “没有……我还醒着。”她一直无法入睡,因为心中挂念着勤郡。 “那冬儿可以进去吗?” 兰月有些疑惑冬儿怎么会半夜跑来找她,但觉得让她进来也无妨,于是便出声同意了,“进来吧。” 门扉“咿呀”一声的被推开,然而抢进门的却是一抹高大的身影。 “兰月。” “勤郡?”他怎么来了?阿玛不是已下令不准他进入绪亲王府了吗? 冬儿跟在后头,连忙解释道:“少福晋,贝勒爷找您找得好辛苦,在外头跪了一整个晚上了,冬儿于心不忍,所以才擅自将贝勒爷从后门带进来……少福晋,您也想见见贝勒爷吧?” 兰月还在错愕之中,不知道自己是否想见勤郡,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放下这段不可能的感情,为什么他又要出现在她面前,扰乱她的心? 勤郡不等兰月回话,便迳自对冬儿令道:“冬儿,你先退下,我有话要对兰月说。” 冬儿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即离开。 勤郡看出她的为难,于是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人发现我进来的。” 听到他的保证,冬儿才稍微放心的退了出去,待她轻轻合上门扉后,房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勤郡缓缓的走到兰月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中满是不舍。 “你……你怎么来了?”兰月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对于勤郡的出现,她又惊喜又难受。 “兰月……”他伸出手,弯下身子想要抱住床上的她。 没想到兰月一愣,随后竟侧过身子,躲开他的拥抱。 “兰月?”看来……她果然无法谅解他丢下她的举动。 “你来做什么?”兰月不知道自己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抑制住扑进勤郡怀中的冲动。 “兰月,对不起,我当时不该丢下你一个人。” 兰月的心中一痛,哀伤的皱起了眉,他让她再度忆起痛苦的画面。 “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是我有错在先,是我害死了容渝姐姐……” “兰月……”见她这样自责,勤郡心疼的拧紧眉头,“那不是你的错,你别这样。” 他明白自己在知道真相后,震怒地丢下她一人的反应伤她太深,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似乎正在逐渐封闭自己的心。 “兰月,对不起,我当时只是太过震惊,一时无法释怀……” “那是因为你深爱着容渝姐姐。”她冷静地道出她心中的痛,“你爱着她,而我永远比不上她,所以你才会在知道我间接害死了容渝姐姐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勤郡闻言一愣。她说什么?她以为他还爱着容渝?为什么她会这样认为?难道他对她的爱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他都让她怀上他的孩子了呀! “兰月。”勤郡在床沿坐了下来,看她没有刻意闪躲,才接着说道:“你错了,我会一时无法释怀,是因为我爱的是你,所以当知道你无心的举动让容渝送了性命,我才会不知该如何面对,但那不是你的错,你根本不知道药里有毒,如果硬要算,我也是害死容渝的凶手之一,那天我不也曾提议要你留下来吗?” 他有些激动的握住她的手,“你懂吗?我爱的是你。当我知道你跌倒,甚至没了孩子时,我好自责,我竟然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让我心爱的人受到这样的伤害,是我对不起你……” 兰月傻愣愣的看着他。 他说什么?他爱她?怎么可能呢?一直以来,他从未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怎么这回竟在他们面临这样的事件时才说呢? 这是为了安慰她所说的谎言吧?他根本从未爱过她呀! 一定是礼亲王夫妇要他这么说的,因为他丢下她,害她意外失去了礼亲王夫妇千盼万待的孙子,所以他们才要勤郡来将她带回去吧? “勤郡,”兰月从勤郡的手中,缓缓抽回自己的手,“你不用再安慰我了。” 她泛着忧伤的眼眸一眨,大颗的泪珠便再度滑落,“我不想回礼亲王府,也不想再当你的福晋了……” 勤郡感到心痛,他没想到自己伤她如此之深,竟让她情愿放弃十几年的情感,也不愿再冒着被他伤害的风险而回到他身边。 “我爱你爱了那么多年,能给的我已经全都给你了,我很抱歉无法替你生下孩子……况且,现在你已经知道容渝的死与我有关,我无法再像过去那样的面对你了……” “兰月,你还不懂吗?我不在意容渝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 好,就算与你有关,往者已矣,追究这个一点帮助也没有,何况当初你根本就不知情,真正害死容渝的凶手是夏荷啊!” 兰月只是一古脑的掉着眼泪,难过的情绪令她完全无法回话。 “兰月,我爱你,我从夏荷差点毒死你的那天就知道我好爱你,不能失去你,所以今天不管你有没有害死容渝,我都不会停止对你的爱。” 勤郡越说越激动,倏地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吻住她的唇。 他好害怕失去她。 他能感觉兰月的心,正努力想将他的身影逐出心房,他知道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太大,让她不敢再爱了…… “勤郡……不要……” 她害怕他的吻,因为那会让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再度被击垮。 要停止爱一个已经爱了十几年的人,谈何容易?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该放手,为什么他要在这个时候才来抓住她的手? 而且她已经告诉他她不要爱他,他怎么能又用这种强硬的手段,迫使她接受他? 兰月在勤郡的怀中挣扎着,最后因为激烈的动作而拉扯到她身上的伤口,让她痛到几乎要晕厥。“好痛……” “兰月?”勤郡这才发现自己的鲁莽,他一心只在乎着她快要放弃这段感情,却没注意到她的不适,“兰月,你还好吗?” “勤郡,你走吧……” 她惨白着脸,无力的瘫软在他的怀中。“我真的已经累了……不能再爱你了……” “兰月……”见她这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勤郡心头一阵刺痛。 她的小手正吃力的推着他,想要挣扎出他的怀抱……罢了,这是他应 得的,谁教他也曾经这样推开过她,这次,他就先让她推开自己吧!那么,他也不欠她了。 接下来他就会不计代价,将她带回自己的身边。 “兰月,你身子还很虚弱,别激动。”他温柔的扶着她的身子,让她躺回床上。“别哭了,好吗?我看了会很心疼。”他忙着拭去她的泪水。 见他如此温柔的对待自己,她的心再度动摇。 不!她不能再让他会这样为所欲为了,这次她已下定决定,要将他赶出她的心房。 “你走……”她再度用小手推着他。 “好、好,我走。”他替她盖上被子。 “你好好休养,好吗?” 要他就这样离开,天知道他有多么的不舍,但是他晓得自己现在若继续留下来,只会为她带来更大的刺激。 他低下头,想在她的额上留下一吻,却被她侧开了脸避掉。 她拒绝了他,就像是他一开始拒绝她那样。 勤郡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说服自己松开手,不舍的望了她一眼后,才退出她的房间。 而兰月在听到门扉轻轻合上的这一刻,知道他真的走了。就这样吧,让他走吧,他们两人本来就不该在一起的……滚烫的泪水不断的滑落,一次又一次的烧灼着兰月的心。 为什么爱一个人是那么的痛苦,不爱一个人,也一样是这么的痛苦…… 第9章 兰月在绪亲王府休养了半个月,身子在绪亲王夫妇的亲自照顾下,复原得十分快速。 虽然她的身子都已经恢复健康,但她心中受的伤,却久久不能愈合。 这半个月来,勤郡都没有再出现了。 他果然不是真的爱她吧?那日她将他赶走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生命中了。 这段日子里,她的公婆——礼亲王夫妇,曾多次来到绪亲王府,希望能带回她,但全被她阿玛给拦下,几次之后,她便不见他们再来访,看来他们应该已经对她这个媳妇失望透顶了吧? 这样的结局让她感到有点难过,但她也明白唯有这样,才能让她真正的忘记勤郡。 兰月坐在池塘边的木椅上,看着池中的鱼儿游来游去,心情却莫名的忧伤起来。 忽然,厅堂前的一阵喧闹引起了她的注意,接着是阿玛大声咆哮的声音。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的脚步便往那儿一动。 “我说退回去!”绪亲王盛怒的对着来者吼道。 “王爷,这……小的很为难呀……” “有什么好为难?通通搬回去就不就得了?”绪亲王恼怒地瞪着地上那一箱又一箱的书籍。 “可是……买主交代小的将书全送到绪亲王府,还得确定书一定要由绪亲王府的兰月格格收下……” “我说不收就是不收!”绪亲王大声怒吼,“到底是什么人让你这么做的?” 已经是第三次了!有个神秘的人物到书肆购下了一堆书,并请专人送到绪亲王府中,说是要送给兰月格格。 他绪亲王又不是买不起这些书,哪里需要人来赠送? 前两次他还强硬的退回,但这次对方竟然先下手为强,不让他退了?这是什么道理呀? “小的也不知道买主是谁,他只交代这些事,付了钱后就什么都没有多说了。” 绪亲王哼了一声,嗤之以鼻,他知道这一定是勤郡那个浑帐小子做的好事,他以为用这招就能收买兰月吗? “王爷,您别为难小的了,要不然您将书收下,想要怎么处置也是您的事啦!”送书的商人陪着笑脸,若不是那个买主出手如此大方,他怎么可能再度接下这苦差事呢? “阿玛,发生什么事了吗?”兰月走到绪亲王身边,对于眼前的混乱景象有些不解。 “兰月,你怎么不在房中休息?” “我没事,身体早就好多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书呀?”她看着地上一箱箱的书,双眼不禁为之一亮。 “哼,这么多书真是碍事,倒不如全都拿去烧掉好了!”见到这堆书他就心烦,他都已经让勤郡踢了那么多铁板了,那小子还当真不死心? 送书这招算什么? “烧掉?”兰月非常惊讶,这些书全烧掉不是很可惜吗?“为什么?留下来不好吗?” 绪亲王一时气结,不想让女儿知道书是勤郡送的,又不想就这样没面子的收下,“反正这全是没用什么用的书!方总管!” “王爷有何吩咐?”一旁待命的方总管连忙走上前。 “你带那个新来的,把这些书全部搬到后院烧掉。”绪亲王指着不远处才刚入府不到十天的家丁,令他一同帮忙。 “是,马上办。” 兰月看阿玛莫名的盛怒,她知道不好在众人面前多问,但心中却悄悄下了决定。这些书烧掉多可惜,她定要在阿玛让人处理掉这些书前抢救它们。 不久后,她无声无息的退下,在绪亲王府中的回廊里穿梭着,最后终于来到后院,映入眼帘的,是方总管带着新来的家丁,正将这些书一箱一箱的放下。 “方总管。”她开口唤道。 “格格有何吩咐?” “这些书你让人搬到我书房里吧。” “可是王爷交代说这些书要……” “您舍得让这些书被烧掉吗?”兰月眨了眨眼,反问方总管。 “这……”方总管似乎显得有些为难。 “你就让人把书搬到我书房吧!若我阿玛追究起来,就说是我命令你这么做的,阿玛不会对我怎样的。” “这……”方总管看了眼堆得像座山的书,犹豫一会后终于道:“好吧,就照格格的意思,待会就差人把这些书送到格格的书房。” “方总管,麻烦你了。” “格格不用客气。” 回到书房的兰月松了一口气,能救回这些书,她感到十分欣慰,不过……究竟是什么人送这些书来呢?方才听阿玛与书商的对话,这些书似乎是指名要送给她的?那……阿玛为什么又要气急败坏的要烧掉呢? 她满脑子的疑问还没有得到答案,便被敲门的家丁给打断。 “格格,小的替您送书过来了。” “帮我放着就好了。”她回过头,交代道。 “要不要让小的替您把书放到架上?”家丁问。 “我可以自己来。”兰月有些惊讶他的主动。 “还是让小的来帮你吧!格格之前不是曾经不小心被书给砸伤,甚至还昏过去了吗?所以这么粗重的工作,还是留给小的做就好。” 兰月一愣,他怎么会知道她被书砸伤一事?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不是才刚入府没几天的家丁,怎么会对这件事这么清楚? “格格,书放这儿吗?”家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迳自将书籍往一旁的架上放去。 看着家丁的背影,兰月心中忽然有种莫名的悸动,他的背影……看起来竟然那么像勤郡……平稳的肩膀线条,宽阔的背部,精瘦的腰身……无一不熟悉的让她有股冲动想要扑上去抱住他。 兰月因自己心里竟然会有这样的念头而吓到,是因为她太想念勤郡了,所以才会看着家丁的背影看到发痴了吗? “你是新来的家丁?叫什么名字?” “格格叫我阿俊就好了。” 阿俊的声音爽朗,手脚俐落的将书一本本放到架上。 “阿俊,你可知道这些书是谁送给我的吗?”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阿俊的肤色黝黑得不太自然。 “听说是礼亲王府的贝勒爷送的。”阿俊继续放着书,回答着。 勤郡送的?她心中一震。 “贝勒爷也真了解格格,什么珠宝首饰、锦衣华服不送,只送格格最爱的书,果然格格真的舍不得这些书就这样被王爷烧掉,否则就真的可惜了呀。” 兰月听着阿俊的说明,却不明白勤郡送她书的动机。 他们之间不是已经断了关系吗?他不是也不再出现在她生命中了吗?为什么消失那么久,他却又突然送了一堆书来?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转眼间,阿俊已经摆完一箱书,他回过神,看向兰月的眼神显得有些灼热。 兰月没发现他的注视,还迳自陷在无解的思念中。 好不容易,勤郡的身影在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十几日,怎么今天又突然轻易的被勾起回忆?而她以为渐渐淡忘的感情思念,竟也越来越深、越来越浓……“阿俊,你……”兰月抬起头想再追问,却发现和她对上的那双眼,竟是那么熟悉,熟悉到让她觉得像是……“勤郡?” 她不可能认错的!方才在外头,她没仔细注意他的容貌,所以没认出他来,可是现在她确确实实瞧清楚他的模样了,尽管他的脸上刻意画上了一些脏污与疤痕,别人可能因此而被蒙骗,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错认爱了十几年的人。 “勤郡?是你?”眼前看似卑下的家丁,竟然是尊贵的贝勒爷…… “被你认出来了呀。”勤郡笑得有些欣慰,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兰月显得十分震惊。 她一直以为,勤郡已经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了,可是他此刻却用这么意外的方式出现在她眼前? “因为我想看看你。”他的话中,藏有多少的思念啊!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她别过头去,不想面对他。 她的心思乱成一团,那么久不见他,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到可以抗拒他,可是他一出现,她才知道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兰月,我很想你。”勤郡慢步靠近她,他朝思暮想的妻子就在眼前,他却不能鲁莽的将她拥入怀中,就怕自己吓到了她。 兰月看着勤郡,表情有些错愕。 她也很想他呀!可是光想又能怎么样呢?当初就是因为他不爱她,所以她才要选择忘记他的呀……兰月皱着眉,费了好大的工夫才让自己开口说话,“勤郡,这样没有用的,我已经决定要忘记你了。” “那么兰月,我也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怎样都不会让你忘记我。”勤郡用真挚的眼神,望着他心爱的女人。 “勤郡……”他是认真的吗?他是真的爱她吗? “你花了十几年的时间爱我,那么,我也将不惜花十几年的时间,再让你重新爱上我。如果你不想跟我回礼亲王府没关系,我就继续待在绪亲王府当个下人,只要任何能够和你在一起的方式,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尝试。” “勤郡,你是个贝勒爷,在绪亲王府中当个下人,这样成何体统?”她不禁心疼他为她做的一切。 “比起你为了我吃过的那些苦,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想起她为他所受过的苦难,他就心痛得想将她拥入怀中。 “勤郡,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你没有必要在这边受这些苦。” 兰月皱起了眉,侧过脸不愿看他。 她知道,只要多看他一眼,她的心就会多一分动摇。 “你若不愿让我受苦,就代表你根本还在意我,如果你还在意我,那么我就有多一分的胜算,让你重新爱上我。” “勤郡……”她还想出声劝他,却被他伸手制止。 “就让我这么做吧!以前我让你受的苦,现在就换我承受回来,等到哪一天你愿意重新接受我、跟我回礼亲王府时,我就不会在这儿受苦了。”他把决定权交到了她手上,他相信,只要给他时间,他会让她重新爱上自己的。 “勤郡,你不要这样逼我……”她怎么可能舍得他在这儿受苦! “我不逼你,我只是让你决定而已,如果你真的已经对我彻底死心了,那么你就去告诉你阿玛,说我窝藏在府中,意图接近你。” 兰月一愣。去向阿玛揭发他?阿玛讨厌死勤郡了,如果让阿玛知道勤郡竟然用这个方式混进府中,阿玛会怎么对付他? 不…… “兰月,你不用急着现在决定,让你的心告诉你,怎么做才是你内心深处最想要的?”他不舍的握住她的手,这一次,她终于没有抗拒。 “你真的没有必要这么做……”莫名的,兰月鼻头一酸,一道泪水就这么滑落她白皙无瑕的脸颊。 “我有必要这样做,因为我很爱你。”勤郡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克制住那股想要吻她的冲动。“我该退下了。” 他缓缓松开她的手,那一刻,兰月好想将他一把抓住。 勤郡走到门边,依恋的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兰月,现在的我只要能够天天看到你,就心满意足了。”语毕,他逼自己转身离去。 待他离开之后,兰月终于克制不住自己澎湃的情绪,泪水激动地狂泄。 天啊……勤郡是真的爱她的?她该相信他的话,再给他们彼此一次机会吗? 她若不给他机会,勤郡真的会留在王府当个下人吗?他是做了多大的牺牲啊!而且,难保哪一天不会被阿玛发现呀……犹豫与不安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心,她就快要被情感淹没,失去任何判断的理智了。 这阵子,尽管兰月心中对于她与勤郡之间的事仍然没有一个结论,但她总是忍不住向方总管询问着勤郡的消息。 但莫名的,每次方总管的回答,总会让她不经意的想起她和勤郡的过往。 “又有人送书来给格格,王爷下令烧掉,我让阿俊送到格格的书房了。” 又送书?他再继续这样送下去,她的书房就放不了了。 “王爷书房的书架松了,他正在修理。” 书架?她曾因为松脱的书架而受了伤,他则是在她昏迷时陪伴在她身边。 “这次那个神秘人不送书,改送文房四宝,我记得格格喜欢画图,所以也让阿俊送过去了。” 文房四宝……那是他第一次送她的东西,也让她想起那时她从椅子上摔落、被他抱住的画面…… “后院的屋瓦被暴风雨吹落了几片,他正在上头铺新的瓦片。” 暴风雨……他第一次对她展现善意,就是在她漏水的书房中…… “格格好像特别关心这个家丁?”方总管有些狐疑的反问着。 “啊?没……没有吧?方总管想太多了。”兰月心虚的躲开方总管的眼光,狼狈的快速离开。 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要是让方总管对她和勤郡之间的关系起疑了,不知道会不会被通报道阿玛那儿去?那样子可是会害了勤郡的啊! 天啊,她到底怎么了,明明才坚决的告诉勤郡,他这样做是没有用的。怎么他的一举一动,却又随时都会让她牵挂在心? 她的心墙这么容易被打破的吗?还是说,她根本从来就没能忘掉他? 屋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兰月只听得到大家七嘴八舌中传来了一句——“阿俊摔下来了!” 勤郡摔下来了?刚才方总管说他在后院修补屋瓦,难道他从屋顶上摔下来了? 兰月的心顿时变得乱糟糟,有股冲动想要奔到后院,看看他是否有受伤,但是她面头一转,立刻发现这么做非常不妥。 方总管似乎已经对她和勤郡之间产生了一些怀疑,为了不要让他的身份曝光,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现在去找他,可是……她真的好担心他呀! 他会留在绪亲王府,为的是她;他会上屋顶修补屋瓦,为的也是她;现在他因此摔下来了,要是受了伤,她该怎么办? 兰月十分着急,不断的来回踱步,尽管内心挂念着勤郡,她也只能强忍住自己的思念。 勤郡,你千万不可以有事呀…… 她压抑住心中的牵挂,若无其事的正常作息、吃饭休憩,多次想偷听下人的谈话来注意勤郡是否安好,但却都徒劳无功。 一直到夜晚回房,她躺在床上,等待着夜深人静,府中上下都已入睡后,才缓缓起身,打算溜到下人房去关心勤郡的伤势。 待她悄悄的推开房门后,外头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兰月。” “勤郡?”借着月光的洒落,她看见了自己深爱的男人,“勤郡!” 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担忧,一整天的思念煎熬终于化做了最浓烈的情感,让兰月扑上前去,紧紧的抱住了他。 “兰月……”见她突然冲向自己,勤郡想都不想的也紧紧抱住了她。 “勤郡,你还好吗?他们说你从屋顶上摔下来了,你有受伤吗?”兰月着急的检查他的身子,直到发现他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碍,她的一颗心才放松下来。 “我没事。今天下午修理屋瓦时,一个失神没注意,从上头滑下来,只是皮肉伤而已。”他给她一抹安慰的微笑。 “勤郡,不要做了。”兰月终于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哭着摇头,“我跟你回礼亲王府,你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她好舍不得他呀!他为了她,放下一个贝勒爷尊贵的身份,在绪亲王府里当个被呼来唤去的下人,尽干些粗活,甚至还因此受伤……就算她再怎么努力的想要将他逐出心房,看见他这样的付出,她又怎么狠得下心? 她爱他,一直都很爱,尽管她曾想过要忘记他,可是那真的太难了,要将一个在她心中住了十几年的身影赶出去,谈何容易? 尤其他也开口说爱她了,这不就是她千盼万等的美梦吗? 爱了他那么多年,等的不就是他的一句“爱她”吗?如今她等到了,为什么却又要把他往心门外推呢? 天啊!她真的是傻瓜! 勤郡听到兰月终于开口同意要和他回府,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兰月,我不要你是因为同情我才跟我回去。”他紧搂着她,只想听她说出心中的话。 “勤郡,我爱你,我爱你所以我才舍不得你受这些苦……”在他的怀中,兰月哭得激动,释放出她心中最浓烈的情感。 听到她的话,勤郡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激动,他轻扣住她的下巴,随后给了她最深情的一吻。 他好想念她!自从她离开之后,他有多久没有品尝这柔嫩的芳唇了?当他再度亲吻着她时,竟无法克制排山倒海般的情欲。 “兰月,我爱你……” 两人压抑许久的情感,在一切坦诚相对的这一刻,都将全部释放。 勤郡一把抱住她,走进她的房间,他吻着她,她亦给予他同样热情的回应,一直到他将她放在床榻之上。 “对不起,兰月,跟我在一起,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但我只想让你知道,为了弥补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知道……”他的行动已经证明了他对她的爱,她都知道了。 相爱的两人紧拥着彼此,兰月的泪水始终没有停过。 “别哭了,好吗?”勤郡心疼的抹去她的泪珠。 “我……我停不下来……”太多的情绪交杂在心中,让她无法克制地流泪。 勤郡低下头,轻轻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最后他的唇印在她的唇上,才发现她的双唇竟微微在颤抖……他心疼的含吮住她的唇,给予她最深切的安全感,想让她知道,这一次,他会好好的爱惜她。 “勤郡,我们把孩子生回来好吗?” 在他的亲吻之中,兰月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愣了一下,有些激动的握住她的小手。她是在主动向他求爱吗? 他们曾经拥有过孩子,虽然才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是失去他。这件事他要负很大的责任,也因为内疚自责,而从没有想过她会那么快的就想要再有孩子。 “好,我们把孩子生回来。”勤郡感动的吻住了她。如果可以,生一个不够,他要生两个、三个、四个,生到他们不能再生为止…… 兰月的泪水,不知道在何时停止了,在两人经历过这些风雨后,这失而复得的感情只会让她更加深爱这个男人,况且,她从来都没有不爱他呀…… 最深切的吻融化了相爱的两人,这一夜,她再度成为勤郡贝勒的福晋。 第10章 绪亲王铁青着脸,看着眼前手牵手、状似甜蜜的两人。 原来方总管向他禀报的事情句句属实! 几天前,方总管欲言又止的告诉他,说兰月格格似乎十分关注新来的家丁。 他当时还不以为意,认为兰月也许只是在府中一时无聊,所以才会与新来的家丁聊天,更认为家教良好的女儿,不可能做出什么逾矩之事。 可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兰月不但十分“关心”这个新来的家丁,甚至还让他在她房里过夜,因为这个叫阿俊的家丁,就是他那混帐女婿——勤郡贝勒假扮的! 好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勤郡,你到底想怎样?”绪亲王开口了,都搞到这个地步了,他不知道这个女婿还要出什么招? “勤郡希望能够得到岳父的准许,让我把我的福晋带回去。” 勤郡恭敬的说道。 “如果本王爷不想放人呢?”绪亲王仍然不肯让步。 “阿玛……”一旁的兰月已焦急,不自觉的就向绪亲王撒起娇来。 绪亲王被她这一喊,还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原来女儿还站在他这边,现在整颗心却已向着勤郡了,他哪有立场再坚持把人留下?即使他是千百万个不愿意,让勤郡将女儿带回礼亲王府。 而且,兰月与丈夫“闹分居”、又和家丁“搞暧昧”一事,已在府中传得沸沸扬扬,虽然他们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其他人却不知情呀。 他若再不赶快善后,这适合茶余饭后的话题要是传到坊间,是要教两个亲王府的面子往哪里摆? “兰月,你当真要跟这个浑小子回礼亲王府?” “阿玛,您别这样叫他,勤郡不是浑小子。”兰月发着娇嗔,一边是她深爱的丈夫,一边是她敬爱的阿玛,她好像选择站哪边都不对。 “用这种下三滥的步数把你拐走,不是浑小子是什么?”绪亲王指的是勤郡假冒家丁混入王府,甚至半夜溜进兰月房里一事。 “岳父,若不是因为爱兰月太深,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回心转意。”勤郡恭敬的说道,为了兰月,他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知道我亏欠兰月很多,所以请岳父同意让我将兰月带回,好好的弥补我所犯下的错。”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绪亲王嘴上不饶人,但其实内心早就被勤郡的付出所打动。 从勤郡不顾路人的眼光,在他面前下跪,只求能够见兰月一面的那刻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女婿对女儿的心意了。 而在他尚未发现“阿俊”的真实身份时,他也已注意到这个新来家丁过人的表现,这名家丁勤奋努力,做事丝毫不马虎,平凡的外表内藏着深不可测的实力,只是他那时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勤郡假扮的。 尽管过去他的确对勤郡有很大的不满,可见女儿爱他爱得如此死心塌地,身为阿玛,岂有再继续阻止女儿追求幸福的道理? “既然好听的话谁都会说,那么岳父是不是该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给您看看呢?” 勤郡的反问让绪亲王顿时哑口无言,他竟然作茧自缚了? “好,你要机会,本王给你,但是只有一次,如果你再让我的宝贝兰月受到伤害,不论是心还是身体,本王向你保证,绝对会不计一切代价,要皇上颁旨撤销这门亲事,听清楚了吗?”绪亲王狠狠的瞪向勤郡,他知道这场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他已经略逊一筹了。 “一清二楚。”终于得到岳父的首肯与谅解,勤郡总算稍微放下心中的大石。 兰月高兴的紧握住勤郡的手,阿玛终于不再那么强硬的排斥勤郡了,她知道,阿玛这样做,全是因为疼爱她。 “阿玛,谢谢你……”看着护女心切的阿玛,她的情绪有些激动。 绪亲王显然不习惯这种感情浓烈的场面,表情有些不自然。 “咳!谢什么?既然都搞成这样了,你还不跟他回去?真要继续留在府中让人说你不检点吗?” 语毕,绪亲王便站起身迳自离去,留下兰月与勤郡感动的站在原地。 看阿玛离去的背影似乎有些孤单,一股难以控制的不舍涌入兰月的胸口,她落下了泪水。 自幼额娘就因病逝世,因此阿玛格外疼爱她,长大后,几位姐姐已嫁得好归宿,她年纪最小,出阁之后,就代表将没有人陪在阿玛的身边了。 她这次受了委屈回府,阿玛心中是又气又心疼。但她也值得,阿玛的内心其实是矛盾的,他既希望她能留下来陪他,但也希望她能够得到自己的幸福。 所以,当阿玛最后要她跟勤郡离去时,她能够理解,一个父亲对于女儿的付出,是那么的无私无悔。 “兰月?怎么哭了?”一旁的勤郡发现她的不对劲,连忙替她擦去泪水。 “勤郡……以后我们有空,就多回来陪陪阿玛好吗?” “当然好,咱们两家相距不远,你想回来,我随时都可以陪你回来。” 听着他体贴的话语,兰月忍不住抱紧了他,倚靠在他温暖的怀中。这里,以后就是她最终的归宿了。 勤郡终于带着他深爱的福晋,不负双亲期待的回到礼亲王府。 一进门,他便立刻带着兰月向等待已久的礼亲王夫妇请安。 “阿玛,额娘,兰月不孝,这些日子让你们操心了。”兰月感到十分歉疚,她与勤郡之间的事,竟然让双方的长辈都这么担心。 “别这么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福晋心疼的拉住她的手。 “额娘,真对不起。”兰月知道她待在绪亲王府的这段日子里,礼亲王夫妇曾多次前往拜访,期望能说服阿玛放人,但却是徒劳无功。 “你这孩子,怎么受了那么多苦都不说?”福晋对于她所经历的事,感到十分不舍。 那日,她得知兰月流产、绪亲王盛怒,甚至不准礼亲王府的人前去探望后,她心中便猜测,勤郡和兰月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直到儿子翌日一身倦意又满脸愁容的归来,她连忙拉着儿子追问。他这才把他与兰月、容渝之间的所有纠葛全盘道出。而也是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兰月一直默默的承受着所有的压力。 尤其初嫁入府中时,明明她与勤郡感情不好,却要装作若无其事,甚至一天到晚听她提点传宗接代的事,就怕公婆为他们操心。 这孩子真的是善解人意到让人心疼啊! “兰月,”礼亲王也开口,“以后又什么事都要说出来,别闷在心里,否则出了那么大的乱子,我们两老还什么都被蒙在鼓里。” “阿玛,兰月知道了……”她感动的点了点头。 “勤郡要敢再对你不好,告诉我,我扒了这臭小子的皮!”礼亲王再补上一句,并不忘狠狠瞪向自己的儿子,恼他不懂得珍惜这样好的媳妇儿。 “阿玛,”勤郡连忙出声,“这事绝对不可能再发生了,现在我疼兰月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还会对她不好?” “你这小子,最好记得你说的每句话。” 听到礼亲王的这句话,兰月不禁笑了,公婆为了她如此煞费苦心,她心中也深深觉得感动。 “阿玛,额娘,对不起,兰月没能保住孩子……”但一想起失去的孩子,她也知道,礼亲王夫妇盼这个孙子盼很久了。 勤郡见她又提起这件事,连忙握住她的手,“你别自责了,那不是你的错。” “是啊,兰月,你没事最重要,孩子再努力就有了,这事你就别再往心里去了。”福晋也赶紧同声劝道。 “谢谢阿玛额娘……”受到大家如此的关心,兰月此刻只觉得自己好幸福。 “勤郡,你快带兰月回房休息吧,我让人炖了补身子的汤药,待会让冬儿送过去。”福晋一早就收到勤郡要带兰月回府的消息,高兴的替他们打点了一切。 “好,那我先带兰月回房休息了。” 两人向双亲告退之后,便回到他们的房间。 兰月看着自己离开一个多月的房间,陈设还是一如往常,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还置放在原位,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 当她在绪亲王府将勤郡赶走的那一夜后,他就不再出现,那时,她真的以为她与勤郡的一切都结束了。 但其实,他根本没有放弃她,而是在另想别的法子接近她。 他保留了所有的一切,就是要等着这房间的女主人再度回来。 “兰月,坐着休息吧。一路奔波回来,累了吧?”勤郡扶着兰月,让她在椅子上坐下。 “我不累,从绪亲王府回来才没多远的路。”勤郡的紧张令她笑了,自从他们重新开始之后,他更关心呵护她了。 “那……先喝点药?”勤郡端起方才冬儿送进来的中药,递到了她的嘴边。 看着他殷切的举动,她不禁是笑着摇头,“勤郡,我好不习惯你突然对我这么好喔。” 见她没想要马上喝药的意思,勤郡放下汤碗,坐了下来,随后才缓缓道出心里的话。 “兰月,那是因为我不能再冒任何再失去你的风险了,我想对你好,发自内心的对你好,让你知道我有多么的爱你。” “勤郡……”人突如其来的真情告白让她一愣,心中既感动又欢喜。 “我和容渝……”他欲言又止,知道容渝这个名字,曾经一度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隔阂——他因容渝而无法接受她,她则因为容渝而选择放弃他。 兰月听他忽然提起容渝,心头莫名一紧,她没有说话,只是睁着眼看向他,静静的等待。 勤郡看着她那澄澈透明的眼眸,内心有难以形容的平静,就像春风拂过他的心,带来一股舒服温暖的感觉。 “我和容渝的婚约是从小就订下的。”他继续说道。 兰月没回话,这事她从小就知道了,不知他现在提起的意义何在? “因为这样,我便一直认为容渝是我的福晋,而我对她的情感,在过去是一种青梅竹马的喜欢,成亲之后就成为一种责任与照顾,而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开始没办法接受你的原因。” “你怎么突然又提起这事了呢?”兰月摸不着头绪,不明白他究竟要表达什么,心中感到有些紧张。 “因为是你,才让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而爱与喜欢的不同又在哪里。”他认真地说着,双眼灼热的看向她。 “兰月,也许这样说不厚道,但你现在是我最深爱的人,这些话我必须要让你知道,在失去容渝的时候,我很难过,因为一个和自己相处那么久、感情那么要好的人就这样香消玉殡,我心里确实是很痛。 然而,当你被夏荷下毒、陷入昏迷的时候,我却几乎要抓狂了,我想杀了夏荷,想冲进皇宫抓来所有的御医替你治病,还想把跟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通通治罪,甚至只要一想到失去你的痛苦,我便可以不计一切代价换回你的生命。在那一刻,我终于理解到我对你及对容渝的感情,是彻底的而不同。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何时爱上你的,也许早在小的时候,你与我玩在一块时,我就喜欢上你了,但是那时我认为自己已经有了容渝这个责任,所以压抑了对你的情感,一直把你当做妹妹,直到你嫁做我的福晋之后,看到你为了爱我、为了让我走出丧妻之痛,即使我是那么差劲的对你,但你仍无怨无悔地为我付出,我就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 兰月一手按在勤郡的唇上,不让他再说下去,她已经知道他要表达什么了。 “勤郡,嘘,不要说了……”她轻声的、温柔的说道:“这些事我早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勤郡握住她的手,有些不解,“你不是一直很在意我爱容渝而不爱你的事吗?” “在你甘愿为我在绪亲王府做家丁之后,我就不在意了。”她淡淡的笑着。 在她待在绪亲王府的这段日子里,勤郡为了挽回她而所做的一切,早就令她明白他的心意了。 她早已不在意他是否爱着容渝,因为她自己也曾对他说过“往者已矣,来者可追”,容渝都已不在人世,她在意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她现在拥有勤郡的爱呀! 她偎进他的怀中,环抱住他的腰,在他的温暖胸膛中找寻一个合适的位置。 “兰月?”勤郡不大习惯她的主动,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她有些不满他竟然没有反应,于是伸手拉住了他的大掌,将他的手往自己的腰间环上。 “勤郡,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事,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们现在深爱着彼此、在意着彼此、也不能够没有对方,这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兰月这发自内心的真情告白,勤郡收紧了双臂,将她的身子带向自己。 他能感觉到,她的身子正毫无缝隙的与他贴合着,就像他第一次与她同床共枕时的感受一样。其实,从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兰月是他独一无二的福晋。 “从今天起,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的芥蒂,兰月,我爱你。” 他低下头,吻上她红嫩的双唇,而她也给予了一样热烈的回应。 在她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的阻碍,她会更全心全意的爱着这个她已经爱了十几年的男人。 她主动攀住他的肩膀,浓烈的吻着他的唇,甚至更进一步的往他身上爬去。 勤郡感觉到她的主动,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情欲早已被她挑起,也让他想起他第一次半夜溜上他的床、想对他霸王硬上弓的画面。 不可讳言的,他的确偷偷怀念过那个晚上。 勤郡大掌一伸,将她的身子往上一提,勾住她的大腿,就这么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腰间。 “啊,勤郡!”这害羞的动作让兰月不由得叫出声来,身子不稳的往他怀中一撞。 勤郡身下的椅凳似乎承受不了这个撞击,竟然翻了过去。 “小心!” 勤郡一手扣住她,一手想抓住一旁的桌椅,但仍旧慢了一步,两人跌到了地上,还撞翻了旁边几张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勤郡、勤郡?你有没有怎样?”兰月吓了一跳,连忙从他的怀中爬起。 “哈哈哈……”躺在地上的勤郡忽然放声大笑。 “你、你笑什么啦?”她不解,他没摔伤就好,干么大笑呢? “哈哈哈!我想起你夜袭我的那个晚上,我们不也是亲热了一下,就摔到地上去了吗?” “喔,原来你想起那件事了……”经他解释,她才恍然大悟,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一夜,他尚未对她敞开心房,而今日,他们的心早已坦诚相对。 兰月笑得有些羞怯,“所以我们现在……继续吗?” 勤郡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顺势将她的身子往他带近,直到她的脸在他眼前停下来。 “我们继续。”他轻声道。 缠绵的吻,在这一刻融化了两人,亲密的接触令他们合二为一…… 热闹的街道上,人群来来往往,一对气质出众的男女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快看、快看,是礼亲王府的勤郡贝勒和他的福晋耶。” “瞧他们两个人,真的是男的俊、女的美,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呀!” “他们两个配是配,但你没听说漂亮福晋善妒易怒吗?不但不让贝勒爷去找其他妾室,甚至还逼他把这些妾室都遣送回家呢!” “哇,这福晋可真是厉害啊,你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吗?” “是绪亲王府的兰月格格,据说她还曾为了气勤郡贝勒,赌气躲回娘家一个多月,甚至还和府中的家丁搞暧昧,吓得勤郡贝勒跑到绪亲王府下跪认错,半哄半骗的才把兰月格格给带回家呢。” “没想到这兰月格格这么刁钻呀,难怪人家说勤郡贝勒命好运却差,前后娶了两个福晋,但却都无福消受。” “嘘!你小声点,瞧,他们往这里看过来了,快走、快走……” 兰月看着匆忙闪躲勤郡眼神的路人,无奈的笑着摇头。 “你都听到了?”她转头问着身边的男人。 “听得一清二楚。”勤郡扶着她向前走,“你生气了?” 他的福晋怀孕三个月了,要是让这种流言蜚语动了她的胎气,他绝对不会轻饶这些人,方才看那一眼,就是为了记清他们的长相。 “生气?”她微微扬高了声调,有点讶异他怎么会这样问,“怎么会?不过是些谣言而已,我怎么会放在心上?况且……这善妒易怒都不是真的,对吧?” 兰月侧过头,给了勤郡一记灿烂的微笑。 看着这让他动心的笑容,他也忍不住拥紧她的肩膀,“就算是真的,我也甘之如饴。” 语毕,他低下头就要印上她的唇。 “你做什么?”兰月连忙用手抵住他的嘴。 “想吻你呀。”他笑得邪肆。 “大庭广众之下,你不害臊呀?”她娇嗔。 “我不害臊呀。”他耍赖着,硬是想低头亲她。 “你不害臊我可害臊呀!我已经为了你,当了街坊口中的妒福晋了,再这样下去,下次不知道会被传得多难听。” “还说不在意呢?”他瞅着她,取笑道。 她回瞪着他,最后小两口相视而笑。 他们拥有了彼此,现在也有了孩子,再多的风雨,都将无法打击他们之间坚定的感情了。 番外篇 五年前。 大雨滂沱中,勤郡骑着马匹,不顾自己全身已经湿透,依旧在雨幕中来回梭巡着。 “兰月——”在近郊的树林里,他放开声音叫唤着一个名字。 稍早前绪亲王府的家丁来府中询问兰月是否有造访,勤郡才知道兰月失踪了,于是他不顾外头正下着大雨,执意要出外帮忙找寻她。 他知道,她总爱到这片树林里散心,于是在找了几个地方都无着落后,他便动身前往这个只有他和她才知道的地方。 “兰月——” 不远处的石洞里,一个抱着双膝、席地而坐的娇小身影忽然震了一下身子。 兰月抬起头、竖起耳朵,在淅沥的雨声中辨认着那熟悉的声音。 “兰月——” “是勤郡……勤郡哥哥……”她兴奋的跳了起来,冲到石洞口放声大喊,“勤郡哥哥!我在这里,勤郡哥哥——” 几次叫唤之后,兰月终于看到勤郡的身影由远而近,最后在她面前下马落了地,来到石洞内。 “勤郡哥哥,你……你怎么来了?”她感到十分惊讶,她没有想到勤郡竟然会来找她? “绪亲王府的人跟我说你失踪了,我猜你躲在这儿,所以过来找你。” 兰月似乎显得有些害羞,腼腆的低下了头,“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不久之前她来到这片树林里散心,却不巧遇到了这场大雨,求助无门的她只得躲在小石洞中,等候雨停的那一刻。 “说这什么话?你还好吗?” “我没事。雨下这么大,还让你出来找我,你瞧,你都湿透了。” “你没事就好。”勤郡笑了一下,随后看看外头的倾盆大雨,“这雨还真不小,恐怕一时半刻是停不了了,瞧这石洞还满舒适的,我们就在这里等雨小一点再走吧。” “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在石洞里坐下,勤郡瞅着兰月道:“你还不快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人躲到这边?” 她抿了抿唇,许久才开口,“勤郡哥哥……三天前,柳亲王府的柳贝子前来跟我阿玛提亲,结果……阿玛同意了。” “有什么不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呀!”勤郡回覆得很自然,但心中却有股酸涩的感觉,是因为舍不得一直被他视为妹妹的兰月,终于也要论及婚嫁了吗? “不好、不好!我又不知道那柳贝子是胖是瘦,也没有见过他,我不想嫁给他啦!” “我认识柳贝子,他人还不错,和你满适合的。” “不要,反正我不想嫁他,我不想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她心里其实还是很渴望能够成为勤郡哥哥的妻子呀。 “兰月,别这样,婚姻之事早晚要面对。像我和容渝,一开始也不认识呀……” “勤郡哥哥,要不……你娶我好吗?”她忽然提出这个大胆的要求。 “娶你?”勤郡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对呀,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容渝姐姐是你的福晋,而我是侧室,这样我们三个就可以天天都在一起啦!” “兰月,这是行不通的。”勤郡笑着摇头,内心却受到一股强烈的冲击。 娶兰月为妻?这事他从未想过,但今日从她单纯的口中说出来,竟然让他有些心动了? 可是,勤郡知道兰月的阿玛——绪亲王,是不可能同意他尊贵的女儿去当别人的妾室,这方法……恐怕也只是他心中一抹短暂的幻想而已。 但兰月不想嫁柳贝子,他心中竟也对她这门亲事十分抗拒,为什么?是因为觉得柳贝子配不上他疼爱的兰月妹妹吗? “兰月,你真的不想嫁?” “不想。”兰月很坚定的摇了摇头。 “那好,我会帮你处理的。” “真的吗?你要怎么处理?”兰月好奇的想知道。 “秘密,不能说。”勤郡拍了拍她的头,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让这桩婚事取消。 三天后,柳贝子果真忽然到绪亲王府取消婚事,气得绪亲王不顾情面的将柳贝子扫地出门。 而兰月知道这件事后,感到惊喜万分,没想到勤郡哥哥真的帮了她的忙,这下子,她可以不用嫁给柳贝子,继续喜欢她的勤郡哥哥了! “勤郡哥哥,你到底怎么做到的?你怎么让柳贝子悔婚的呀?” “我说了,秘密。”勤郡作势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 “小气鬼。”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心中却是温暖的。 勤郡看了她开心的模样,心中不禁起了一股悸动,但那时候,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一直到五年后,他才了解,那是他对她的爱。 如果不是五年前心中的那丝情愫,让他破例出手威胁柳贝子悔婚,那么五年后,他亦不可能抱得美人归。 勤郡搂了搂躺在他身边的娇妻,每次回想起这些往事,他都觉得分外温馨。虽然他们错过了五年的时间,但经历过许多风风雨雨,现在的他们已能相守在一起。 “嗯……勤郡,你还没睡呀?”兰月睁开蒙眬的睡眼,问着。 “要睡了。”勤郡从后头环住她的腰,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颈背。“兰月,我爱你。” 这句话,他这辈子都说不腻……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