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搞乌龙》 楔子 看着自己的照片，她流下了眼泪。 虽然她长得不够漂亮，但也别选这张没拍好的丑照片呀，是哪个没良心的这么没眼光？ 但是她哭，并不是因为照片太丑，而是现在正在办她自己的丧事。 「我死了——呜呜呜——」 她站在灵堂前哭得好伤心，上头摆着的是她的遗照，来参加丧礼的人，没有一个人看得见她，甚至还穿过她的sheng体，告诉她这不是梦，她真的成了一缕无法瞑目的孤魂。 「这个……请节哀顺变……」 「节哀个头啦！都是你！」泪眼横过来瞪他。 「是是是，是下官不对，下官知罪！」 穿着清朝大官的服饰，头戴官帽的男子，频频拱手认错，十分愧疚地弯身不下百次了。 打从他收到阎王的e-mail旨令，领着一批下属赶去地震灾难现场牵魂，将这群魂魄牵到地府报到，他为了赶着复命，加上工作量太多，计算机又不熟，一时没查清楚就把她给牵了。 事后在审核身分时，却意外发现有两个同名同姓的女子，用计算机查了生死簿上的生辰八字，才发现多牵了她。 这可不得了，吓得他立刻抓着她飙回人间，却为时已晚，她的sheng体已经火化了。 「我不管，你害我冤死，我要向阎王告状！」 死神当场吓得冷汗涔涔，立即向她下跪伏首。 「千万不要呀，郑姑娘，倘若阎王知道，必然会扣下官的点数，下官就得从死神降为地府小鬼了，下官好不容易累积足够的点数，升了官，新官上任难免生疏，请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求求妳郑姑娘，下官给妳磕头了。」 她哭，死神哭得比她还大声。 电影里的死神不是都很酷、很有权威的吗？谁知她遇到的却是一个搞乌龙的死神，还是一个清朝的官，这会儿哭得比她更伤心。 她虽然生气，但看在他鼻涕眼泪齐流的分上，心想自己的sheng体都火化了、丧礼也办了，再怪下去也没用，接下来如何解决才是最重要的。 「好，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弥补我？」 死神见事有转机，喜出望外的抬头，拱手道：「下官可以为姑娘找一个躯壳，让妳还阳。」 她皱起眉头。「要我住别人的壳？你当我是蜗牛啊！我要投胎！」 「投胎要经过阎王批准，会东窗事发的，下官的乌纱帽也会不保呀。」 「你活该。」 「别这样呀，郑姑娘。」死神忙用他官场上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她。「妳放心，下官绝不会随便找个躯壳让妳还魂，我会找个又漂亮、又年轻的，让妳还阳当辣妹，妳看怎么样？」 听起来颇心动的，她紧拧的眉头有了松动的迹象。 「而且身材曼妙窈窕，皮肤似雪、细腻光滑，衣裳只穿小s。」 她的眉心舒展开了，衣服穿得下s号？这不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愿望吗？想她在世时，怎么减肥都无法穿下小号的牛仔裤，加上生活一塌糊涂，实在没有可留恋的，如果可以当个现成的漂亮女人，好像很划算，被他讲得乱心动的。 「你说真的？」 「下官好歹是死神，既是神，又怎能信口开河？当然是真的。」 死神忙站起身，拉开袖子露出手腕的微型计算机手表，在屏幕上触控了下，立即出现3d画面。 「刚好下官手边有个非常好的人选，是个大美人。」说着，点了其中一个名字，立刻秀出一名女子的3d立体相貌。 她眼睛一亮，好奇的看着眼前的3d立体图像，这个女人有着精致细腻的五官、曲线苗条的身材，是个大美人，档案上还秀出这名美女的名字。 「邱云瑶……」 「连名字都很美，是吧，二十一岁，三天后阳寿将尽，当我牵她的魂时，妳也顺便上她的身，继续过妳的阳寿，为了表示歉意，下官偷偷加送妳三个月的寿命。」 她被说服了，可以当个瘦美人，还多赚三个月的阳寿，用哪根手指头算都划得来哪。 「好，我答应。」 死神欣喜若狂。「太好啦，那咱们——」 「等等，我有条件。」 「呃？条件？」 「我要先试用，若不满意的话，我要换人。」 「这、这——」 「不要就算了。」 「好好好，我怕了妳了，让妳试用七天，不满意包换，行了吧？」 她终于破涕为笑，与死神达成和解，临走前，她回头看自己的遗照最后一眼，内心无限感叹，活了二十五个年头，她才发现自己好多想做的事都没去做。 这次回到阳间，她一定要把握机会，好好挥洒生命，充实的过每一天，她对自己发誓…… 第一章 「医生，病人失去意识了！」 「快送急救室！」 急诊室里，医生和护士急忙推着病床，将病人送入急救室抢救。 「装心电图和血压计！快！」 「医生，病人脉搏停了！」 「呼吸也停了！」 「注射肾上腺素！施行cpr！」 所有医生护士忙成一团，病人邱云瑶的病况突然危急，医护人员进行抢救，一人按摩心脏，一人做人工呼吸，但是心电图上却显现病人的心跳越来越微弱。 「医生，病人心房震颤！」 主治医生脸色一变，立刻命令。「准备电击！」 护士忙把电击器推来，医生拿起电击板，同时大声命令。 「clear！」 其它人忙退开，主治医生将两百伏特的电击，往邱云瑶的胸口贴去，心电图上的心跳依然没有起伏，再增到三百伏特，甚至三百六十伏特，试图将她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电击了数次，心电图屏幕上，依然呈现水平的直线。 在急救了半小时后，急救室内一片默然，主治医生不得不宣布病人邱云瑶已经死亡，死因是心脏衰竭。 「医生……」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深深叹了口气，默默转身走向门口，他打开急救室的门，走廊上的长椅坐着一名冷峻的男子和三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坐在男子的大腿上，才三岁的年纪，却比一般同龄的孩子安静。 一大一小，神情都是一片黯然。 温翰宇抬起头，直视自己的好友，也是他妻子的主治医生林正杰。 林正杰什么也没说，只是歉然的摇摇头。 温翰宇直视他，神情木然、眼神黯淡，没有太多的情绪，平淡的声音在长廊轻轻响起。 「是吗？她走了。」 对于她的病情，他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三天前，正杰就告诉他云瑶的情况不太乐观，从好友的语气中，他便明白了。 悲伤吗？或许吧，但事实上，他和云瑶早就形同陌路。 他们个性不合，从最初的争吵、冷战，一直到后来分房，两人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各过各的生活，他忙于工作，而她，则忙着跑趴。 温翰宇站起身，牵着女儿的小手默默的走进急救室，来到病床前，见自己的妻子最后一面。 「爸爸，马麻在睡觉吗？」三岁的圆圆，尚不知死亡是什么，以为妈妈只是睡着了。 「是的，她睡着了。」他低声道，摸摸女儿的脸，然后抬头望着林正杰。 「谢谢你。」 林正杰拍拍他的肩，话到嘴边，最后选择什么都不说，安静肃然的急救室内，门突然被打开，邱母冲了进来，瞪着床上的女儿，见到医生和护士们的神情，她才知道自己慢了一步。 「不！怎么会！」妇人奔到病床边，摇着女儿，看着女儿躺在病床上，已没了心跳，她无法接受，用力的摇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瑶瑶啊！妳怎么走了，妈来了呀！」 「邱太太，请节哀顺变。」 「我不管，我要我的瑶瑶，把她还给我！」邱母悲愤交加，把这股怨气全部歇斯底里的转向一旁的温翰宇。「都是你害死瑶瑶的！你没好好照顾她，我把女儿嫁给你，你却让她走了，都是你！还我女儿来！」 此时另一名妇人赶到，她是温翰宇的母亲温老夫人，听到邱母的话，也不甘示弱的站出来捍卫自己的儿子。 「妳胡说八道，妳女儿是突然心脏病发，关我儿子什么事？」 「当然关他的事，不只他，你们全家人都欺负我女儿，我女儿是被你们害死的！」 温老夫人听了更加生气。「妳女儿嫁到我家来，没一天安宁过，个性骄纵又爱耍脾气，成天在外头鬼混不回家，不像个妻子，也不像个母亲，连孩子都不管，现在死了，居然还怪在我们头上！」 「我不管——呜呜呜——我要你们还我一个公道——」 吵死了，谁在大呼小叫，吵得她头都疼了。 郑予馨闭着眼，感觉到自己被困在一个躯壳里，像是一个空间，又像是不合size的衣服，而且身子很沉重，不像先前她还是一缕魂魄时那般轻飘飘的。 死神说，当她进入邱云瑶的躯壳时，一开始可能会有梦境与现实分不清的感觉，这是正常的，叫她安心，但他没说她睁不开眼睛啊。 她可以听到周围的吵闹声，有人在哭，也有人在骂，而她却动弹不得，感到身子如千斤重，无法自由使唤。 是适应不良吗？动呀，快点动呀！ 明明有意识，却动不了，她呼叫死神，但是死神却没有回应，该死的！他该不会把她丢回阳间，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吧？要是她真的就一直维持这样，岂不是变成活死人了？ 不！她不要！动呀，快动呀！用——力—— 她猛地弹坐起身，像是刚刚破茧而出，额头还冒着汗，整个人呆住不动，然后又像是突然回神一般。 动了？她可以坐起来了？ 郑予馨看看自己的手，可以举起来，五根手指也能动。 哇——太棒了！她还阳了！回到人世间了！ 急救室内的其它人忙着吵架，医生护士忙着劝架，没有人注意到有人起死回生了，而她也好奇的看着那些陌生人。 他们在吵什么？刚才她动弹不得时，听到的就是他们吵闹的声音，尤其那个歇斯底里的中年妇人，就她最吵，高分贝的声音像火鸡在叫，刺耳得像在刮耳膜。 他们好像在吵人死了该谁负责，就是指她喽，正当她考虑着该不该提醒他们自己已经复活的时候，眼角不经意瞄到了一双眼睛，让她顿住。 床边露出的半张小脸，正用一双大眼睛盯着她。 这小鬼是谁啊？ 当她正感到奇怪时，小女孩对她喊了一声—— 「妈咪——」 她整个人呆愕住，等等，小鬼喊她什么？听错了吧？ 咦？怎么变安静了？ 她抬起眼，环视一屋子的人，每个人不是眼珠子瞪凸了，就是张着嘴，像见到鬼一样。 这也难怪，她要进入这躯壳时，花了一点时间适应，也就是说，邱云瑶已经死了一会儿了，现在却突然坐起来看着大家。 瞧他们一个个惊吓的样子，她被瞧得也挺尴尬的，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挥挥手。 「嗨。」微笑打个招呼。 「女儿呀！」邱母奔上前抱住她，火鸡般的哭声差点没把她震得耳聋。 女儿？天哪，这歇斯底里的女人竟是邱云瑶的母亲？!那她以后岂不是要叫她妈了？可不可以不要啊！ 除了这个女人，连穿白袍的医生也跑上前，一下用听诊器听她的心跳，然后检查她的瞳孔，嘴里啧啧称奇。 「老天，奇迹，这真是奇迹！心脏停止了十五分钟，居然又复活了，这是医学上的一大奇迹。」 真是有够混乱的，她看着一屋子的人，除了确定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是她「妈」，穿着制服的医生护士很好认，其它的……就不清楚跟她有什么关系了，还是别说话为妙，等日后再慢慢搞清楚。 这时候，她注意到有一个男人在瞪着她，这男人好严肃，看起来似乎不太好相处，冷冷的，而他一直瞪着她却始终不说话，八成是不相关的人吧。 只不过，她挺介意他的注视，被他那样盯着挺不自在的，另外是床边这个喊她妈的小孩，是她起死回生后的第一个震撼弹。 天杀的臭死神，居然隐瞒邱云瑶有小孩的事？才二十一岁的年纪就有一个差不多三岁的女儿？是未婚怀孕，还是先上车后补票啊？ 喔，她头又痛了，难道是换了一个躯壳之后所产生的后遗症吗？ 见她摀着头，妇人紧张地问：「瑶瑶，妳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头痛……」 林正杰忙对大家道：「病人刚醒来，不宜太吵闹，她需要做一个完整的检查，请各位先退出去好吗？」 她躺回病床上，感到精神疲惫，心想这大概也是还阳之后的后遗症吧，决定无论有什么事，都等她睡饱之后再说。 她闭上眼，很快沉沉睡去。 ＊ 说起她活着的时候，实在没什么好留恋的。 她家里很穷，童年也不快乐，十五岁开始出去打工赚钱，帮忙还父债，她省吃俭用，一人兼两份差，假日还去夜市摆摊，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还清老爸欠的赌债，在她好不容易把钱还清，原以为从此可以展开新的人生了，上天却跟她开了一个玩笑，让她死了。 在她活着的二十五个年头的岁月中，她没时间玩、没时间谈恋爱，吃了很多苦，一切都是为了还债。 如果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为自己而活，找回她失去的青春岁月…… 郑予馨缓缓睁开眼睛，她好像睡了很久，作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在哪里啊？ 看着天花板，视线还有些蒙眬，意识也有些混沌，她搜索着自己最后的记忆，喔对了，她还阳了，然后她又昏睡了，然后……然后她看到另一张小脸，不由得一僵。 一个手中抱着小熊维尼玩偶的小女孩，正站在床边盯着她。 她记得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因为在她昏睡之前，这小女孩喊她「妈咪」。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仔细一瞧，她不由得心下奇怪，小女孩虽然喊她妈咪，但眼神却是疏离的，只是在旁边盯着她，却没有碰她，而且异常的安静。 这小女孩在床边站多久了？ 一还阳，便发现原来自己是人家的妈，她是很震惊没错，但仔细一看，这小女孩真的很漂亮，有着大大的眼睛、白里透红的皮肤，以及一头看起来十分细软的头发。 她是邱云瑶的女儿，就表示……是她的女儿，也因此她瞬也不瞬地盯着小女孩，发现自己挺喜欢这个小女孩的。 「妳……」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忽地又一僵，因为门口旁的沙发上，坐了一个男人，而她现在才注意到。 他神情严肃，峻冷的脸庞不苟言笑，眼神很冷，被那眼神盯着，她不由自主的皮绷紧，但同时也忍不住盯着他看，因为这男人长得很好看，她记得在昏睡前，这人也是这样盯着她，邱云瑶该不会欠这个男人钱吧？ 「正杰说妳恢复得很快，只要检查没问题，大概就可以出院了。」 他说话的口气很冷，就像陌生人似的，不过因为她没有当事人的感觉，一点也不以为意。 她没有任何反应，令他拧起了眉头。 「妳觉得如何？」 她一愣，这才恍悟，原来他在问她意见啊。 她半坐起身，想了下，说道：「我没意见。」 咦？声音变了。 她摸着喉咙，发现自己不只换了个身体，也换了个声音，这声音十足的女人味，她以前的声音不错，但比不上这副细软的嗓音好听呢。 男人得到回答，彷佛只是为了要跟她确定出院日期，所以当她同意后，他便要离开。 「圆圆。」他在门边，叫着小女孩。 原来这个小女孩叫圆圆？嘿，她知道「女儿」的小名了。 她露出一抹好和蔼可亲的笑容，虽然她很气死神瞒着她邱云瑶有女儿的事，但这漂亮得像洋娃娃的小女孩，值得大人为她开口笑，还顺道挥挥手。 「圆圆，再见。」 几乎是她开口的同时，小女孩倒抽了口气，一脸受惊，彷佛遇见恶鬼猛兽似的突然倒退走，踉跄退后得几乎要跌倒时，男子及时伸手抱住她。 一双怒火腾腾的目光投射过来。 「别吓她。」咬牙的警告。 她动作一僵，手也定在空中，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她不过是跟圆圆说再见而已呀？ 此时，门被打开，林正杰走进，见到她坐起来，微笑道：「妳醒了？」 穿着白袍的男子走向她，和那个酷酷的男人比起来，这位医生看起来就和善多了。 「妳感觉身子怎么样？」 「还算适应这个身体。」 「呃？什么？」 她顿了下，微笑改口道：「我是说，我好多了，医生。」 现场一片肃静，当她回答完，医生和扑克男，竟然又都动也不动地盯着她，彷佛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空气中飘着诡异的气氛，她的眼珠子来回瞟着这两个人，心想是自己有问题，还是他们有问题？ 林正杰收回惊讶的眼神，默默的戴上听诊器，为她检查心跳。 「真的很神奇，昨天以前，妳还差点进了鬼门关，用电击都救不回妳，今天妳却完全恢复正常，之前的症状全没了。」 「那我可以出院吗？」 「可以。」 她听了很高兴，老实说，她一点都不喜欢待在医院，即使这医院看起来很高级，但她就是不喜欢，好不容易回到阳间，她希望尽快离开医院。 「谢谢你，医生。」很自然的漾出一抹感激的微笑。 想不到她才道谢，对方又变成了木头人，用着比刚才更惊讶的表情盯着她。 「请问……有什么不对吗？」 两个男人互看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医生为她做了检查后，确定她没事了，便说道：「妳可以出院跟妳老公回去了。」 这次换她用诧异的表情瞪着医生，然后再看看那个表情冷酷的男人。 「我……可以跟……『我老公』回家？」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呀。」林正杰点头。 她用手指着那男人，对医生低声问：「我老公？」 「是啊。」 第二个震撼弹炸过来，她惊讶得说不出话。 邱云瑶有个女儿，她已经很讶异了，现在这个看起来冷酷的男子，居然是邱云瑶的老公？有没有搞错啊！怎么看那表情，都觉得那男人跟邱云瑶有仇耶！ 女儿？老公？她要宰了死神！ 她实在太讶异了，但还是努力镇定下来，反正先答应再说，她也没得选择不是吗？ 待他们离开病房后，她禁不住咒骂那个乌龙死神，先是多了一个女儿，现在又冒出一个丈夫，别开玩笑了！人家她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处女耶！ 幸好在还阳前，她有要求七天试用期，七天后她的责任死神会来找她，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趁此时没人，她下了床，动动手又动动脚，发现自己的手脚运用自如，已经没有先前的麻痹感了，脚踩在地上，真是太感动了，多怀念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啊，就算伸手去抓门把，也能够抓得住，不会穿过去。 她难掩兴奋的开了门，在医院走廊里闲逛着，她所住的病房似乎非常高级，环境也很安静，走廊上还挂了梵谷的复制画当装饰呢。 当经过一面镜子前，她呆住了。 虽然早就看过邱云瑶的相貌，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活生生的盯着镜子里的大眼美女，而大眼美女也盯着她。 「天哪，好美喔，双眼皮、大大的眼睛，睫毛好长、脸好小、皮肤好白，超美的……」她一边摸着自己的脸蛋，一边惊呼赞叹。「胸部大，腰又很细，天呀，真是天生丽质的大美女……」她摸摸脸，又摸摸胸部，不停的转动身子欣赏，没发现路过的旁人，全用怪异的眼神在看她，等到发现了，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简直像是变态的自恋狂，忙吐吐舌，赶快溜走。 起码在这一点上，死神没骗她，真的给她找了一个美丽的身子，而且这身子比她原本的sheng体还轻，这女人是怎么保养的？好苗条喔。 她在医院附近闲逛了一下，由于逛得太高兴，等她回来时，才发现那两个男人急着找她。 「妳去哪里了？」一见到她，医生忙走过来，看得出来他很紧张，真不明白这个医生在紧张什么？ 「我去走走。」她悄悄瞄了那个「老公」一眼，发现他脸色很难看，彷佛在生气。 她不过是出去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事，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不过看他们如此关心她的分上，不论如何，起因都是她，她觉得有必要道歉。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那呆愕的表情又出现了，现场一阵沉默，不只医生，连那男人的脸上也显现出不可思议，全都用奇怪的眼光盯着她。 反正，这一切就是怪，她会找机会了解，不会笨得擅自发言，免得到时哪里出了差错，他们不让她出院，搞不好还会带她去检查脑袋呢。 见他们还愣愣地看着她，她率先打破沉默。 「走吧。」 她径自走向房门，一时疏忽，就这么直接往门撞去。 「噢唔！」她痛得蹲下身，忘了自己不是幽灵，穿门而过的习惯不小心跑出来。 「妳没事吧？」林正杰忙上前扶起她。 「没事。」她摇摇头，然后看向那个扑克男，他居然一脸漠然，连上前关心一下都没有，而那个三岁的「女儿」也只是盯着她，手中抱着的小熊玩偶，似乎比她还重要。 「你先走。」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跟在他后头好了。 温翰宇沉默了一会儿，便牵着圆圆先走出去，她摸着鼻子，默默跟在后头，望着这对陌生的父女。 这一大一小可真是阴阳怪气，幸好她不认识他们，所以他们的冷漠对她毫无影响。 反正有七天试用期，七天一到，她就跟死神要求换人，而这次她会学聪明点，要求死神把她换到一名单身女子的身上。 在此之前，她只好先当邱云瑶了。 第二章 “我的天……” 当她踏进温家大门，就因为眼前的景象而傻愣住。 这是家吗？那也……未免太大了吧，看起来根本像是饭店，地上踩的，是漂亮的大理石，挑高的屋顶，悬吊着水晶灯，楼中有楼。 她站在门口看傻了眼。这么大的地方怎么住啊？她都可以在里面慢跑了。因为太惊讶了，所以当听到别人喊她第三声时，她才意识到对方在叫她。 “太太？太太？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她收回心神，看向叫喊她的女子，突然想到，对了，邱云瑶结婚了，所以“太太”两个字当然是在叫她。 “什么事？” “恭喜太太出院。” “呃，谢谢。” 几乎是她说完的同时，怪异的景象又再度上演，这名女子惊讶得只差下巴没掉到地上，而那个男人，也就是她的“老公”，也同样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她。 他们的样子，就像是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似的，让她疑惑不已。 难道说谢谢也不行? “有什么不对吗？” 她不解地问，几乎是开口的同时，这男人又立刻恢复了冷硬的扑克脸，什么话都不说，便牵着女儿头也不回的走开，留下她一脸莫名的错愕。 好歹她也是刚出院的病人，当然啦，她不要求这男人对她表现出什么温柔体贴，或是像个老公一样对她来个爱的拥抱，那她才避之唯恐不及呢，但是如此冷漠也实在太夸张了吧？ 由此可见，这对夫妻感情肯定降到了冰点，连老婆起死回生，都换不来老公的笑容，比较像是恨不得她出殡的表情。 臭死神，不但让她还阳变成人家的老婆和老妈，还是有问题的家庭。 “太太要洗澡吗？” 她看回女子，对方已经没了适才的惊讶，而是对她保持恭敬，还称她一声太太，表示对方跟她没有亲戚关系。 她灵机一动，决定来做个实验。 “要，去帮我放洗澡水。” 当她不客气的命令对方时，对方反而没有任何惊讶或不高兴，甚至认为理所当然。 “好的，太太。”这女子立刻转身照办，她也恍然大悟，原来对方是温家的佣人。 邱云瑶跟在女子身后，这屋子这么大，至少先知道厕所在哪里，急的时候才不会呼天抢地找不到地方泄洪。 她一边跟在女子身后，一边好奇的东张西望，对这个家奢华的装饰惊艳不已。 住豪宅、请佣人，她还阳到一位有钱的少奶奶身上，感觉上有点像中乐透。 很快的，她套出了对方的称呼，这名女佣人叫小玫，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脾气好又很老实，她觉得跟小玫挺投缘的，而且小玫对她毕恭毕敬、有问必答，正好，她实在需要一个人来当她的新生活顾问。 “小玫。”她才喊出口，在浴室放洗澡水的小玫，飞也似地飙到她面前，大声应答。 “是，太太。” 她盯着小玫，心想会不会太夸张了，简直像军队点名似的战战兢兢，有这么恐怖吗？ “你平常都这么紧张吗？” 小玫的反应，却是怔怔的盯着她，仿佛她说的不是地球话，又像是她会这么问很奇怪。 “你是不是很怕我？” 小玫的表情是犹豫的，表情说是，但嘴巴不敢说。 她心想，自己既然当了邱云瑶，虽然不打算久待，但相逢就是有缘，自从死过一回，她已学会珍惜活在世上的每一天。 “你不用怕，以前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害怕的事，我保证，现在的我不一样了，而且我虽然出院了，但其实还有些后遗症，不过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所以我需要你帮忙。” 小玫听了她这段话，虽然疑惑，但仍是小心地问：“太太有后遗症？” “是呀，我有些事情忘记了，所以需要你来帮助我回复一下记忆。” “太太记不住以前的事？” “是呀。” 小玫像是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难怪呀，我就说嘛，太太怎么会突然跟我说谢谢……” 她一脸诧异。“咦？我从来不跟你说谢谢的吗？” 小玫惊觉失言，忙又紧张的道歉。“对不起，太太，我不是这个意思。” 瞧小玫像惊弓之鸟似的反应，她大概有点懂了，生前的邱云瑶肯定经常对小玫打骂，所以小玫才会这么兢兢战战得像要随时上战场。 她拍拍小玫的肩膀，对她嘻嘻笑。“你走运了，你的老板娘已经不是以前的老板娘，战争结束了，知道吗？” 她虽然力图友善，不过看小玫一副害怕动辄得咎的样子，她知道一时之间是无法让她相信了，只有以行动来证明，便改了个话题。 “总之你别害怕，我以后不会再凶你，首先请你告诉我，我先生叫什么名字？这个家有哪些成员？还有哪个房间是干什么用的，全部说给我听。” 小玫是个老实听话的女孩，而且有问必答，在小玫的解说下，她这个还阳的邱云瑶很快就大致了解。 原来她的“老公”叫温翰宇，三十岁，是家族事业建筑公司的总经理，女儿温苹圆，小名圆圆，刚满三岁。 “为什么圆圆那么安静？看起来好像不快乐？” “这……”小玫停顿了下，仿佛有所顾忌。 “你说，我保证不骂你，我真的想知道。” “太太真的不记得了？” “你说出来，我就会想起来了。”她语气温和，鼓励小玫说出来。 小玫见太太似乎真的不记得了，而且语气诚恳的拜托她，于是把事情实说出来。 “因为……太太不喜欢她。” “怎么可能！”她不小心脱口而出，音量大声了点，又把小玫吓到，忙改口解释：“我是说，圆圆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她？”这世上哪有不喜欢孩子的母亲呀，更何况是那么漂亮的女儿，如果是她生的，肯定爱死了。 “因为太太不想生小孩，当初太太是因为婚前和先生不小心有了，才和先生结婚，怀圆圆时，太太害喜得非常厉害，为此经常哭闹发脾气，而且生小姐时，因为难产，不得不剖腹，结果太太的肚子留下了疤痕，从此太太把这事怪在小姐身上。” 邱云瑶听了傻眼，居然有这种事？生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不过由于自己出社会得早，也见识过更夸张的事，所以很快理解，这个身子的主人，是一个很自私的女人。 小玫继续说道：“太太也怪先生，说都是先生逼她生的，她本来不想生，也不想嫁给先生，因为怀了孩子才不得不嫁，为了这件事，太太和先生常吵架，所以才会和先生分房睡。” “咦？他们分房睡？”一看到小玫怔愣的表情，她才惊觉自己用错了主词。“啊不，我是说，我们分房睡？” “是呀。”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她终于明白为何温翰宇看她的眼神冷漠得像是来讨债的陌生人了，既然是分房睡，她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毕竟她这辈子还没谈过恋爱，也没有经验，一下子就跳到有女儿和丈夫的身份，她还真是不能适应，但一想起那俊酷的面孔，说真的，她觉得那男人挺好看的。 不过两个注定无缘啦，她七天后，就会跟死神说她要换人。 总之，心中大致有个底了，而这一点也不影响她的好心情，豪宅可不是人人都住得起，她要把握机会。 她在拥有欧洲皇家顶级卫浴设备的大浴室，泡在像小型游泳池的按摩浴缸里，仿佛作梦一般，简直像从阴间跑回阳间度假似的，既然是度假，当然不会去计较温家人对她态度冷淡的事。 在白色浴缸里泡了一个小时后，她舒服的起身，穿上小玫为她准备的浴袍，在自己私人的卧室里“逛街”，欣赏那漂亮的家具，还有女人最爱的更衣室、大鞋柜、珠宝室，光是换穿那些衣服和高跟鞋，以及配戴琳琅满目的项链耳环首饰，就够她玩一整天了，而她的老公温翰宇，从第一天接她出院回家后，便没再看到他的人，偌大的房子分成两边，他们像是井水不犯河水似的各住一边，平时根本很难碰到面。 第一天，她在卧房里玩换装游戏。 第二天，她把温家上上下下能逛的都逛了一遍，欣赏墙上漂亮的欧画壁灯、羊毛地毯上的织纹图案，还有每一盏施华洛士奇水晶吊灯以及各种摆放的古董和装饰品。 到了第三天，她正打算去逛顶楼阳台的大花园时，偶遇了她的“婆婆”以及她的三岁“小女儿”。 终于遇到了，她早有心理准备，小玫说，圆圆平日由婆婆照顾，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不过由于他们住的是六层楼的透天房子，而且还设有电梯，平日大家互不往来，吃饭也不在一起，就算她出院回家，婆婆也不想来看她，由此可见，婆媳的关系实在糟糕极了。 她一向有伦理长幼的观念，也敬重老年人，尽管对方毫不掩饰的表现出对她的厌恶，她还是礼貌的打声招呼。 “妈。”还附上友善的微笑，果然惹得一大一小又出现那种见到猛鬼的表情。 “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还知道叫我妈？你是神经又发作了，还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只是打声招呼。” 她不会动怒，因为她的心情真的很好，复活的邱云瑶丝毫没有以前的仇恨，跟自己那对没受过高等教育且动辄打骂摔东西的父母相比，眼前的婆婆不论是穿着、气质和说话的语调，实在有教养多了。 温老太太瞪着这个难得一脸平和的媳妇，说不出哪里不对，她只当这女人大概又在想什么贪得无厌的诡计。 “哼，你为什么不死，你死了我们温家就有福了，翰宇瞎了眼才会娶你，没见过像你这么差劲的女人，你不配当我们温家的媳妇、不配叫我妈——” 哇……恨不得她死，可见婆媳关系有够糟的。 她任由婆婆臭骂，从头到尾都没回过嘴，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因为长期受父亲连累和家暴，几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母亲的怨恨累积久了，为了宣泄，只好每天照三餐骂，骂天骂地也骂孩子，对凡事都是负面的批评和思想。 就让老夫人骂吧，自己早已练就当作耳旁风的功力，左耳进、右耳出，但是表面上仍维持恭敬，因为敬老尊贤是她的观念，老人家年纪大了，想法比较固执，而且被骂也不会少一块肉。 邱云瑶呀邱云瑶，你在人世间造的孽可真多，上天赐你好皮相和好归宿，你却不珍惜，我就当作做好事，帮你还一些债吧。 她乖乖站着被老人家骂，也绝不顶嘴，只是骂久了也会无聊，忍不住眼珠子瞟了下那只从老人家头上飞过的蝴蝶，不过当婆婆越骂越凶，脸也胀得越来越红时，她察觉到不对劲。 “你别想从我们温家得到一分钱，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不——”妇人摸着胸口、瞪着眼、张着嘴，神情不对。 糟了！ 邱云瑶立刻奔上前，及时扶住即将倒下的婆婆，一旁的圆圆更是吓呆了。 婆婆神情痛苦，她想也不想的立刻背起她，然后牵住圆圆的手，就这样带着一老一小赶回屋子里去。 “小玫！”她一回到屋子，立即高声喊叫。 听到太太叫唤的小玫匆匆跑来，一见到这景象，也吓了一跳。 “老夫人！” “打电话叫救护车！” “是、是！” 邱云瑶将婆婆放在沙发上，发现她昏倒了，立刻检查老人家的脉搏和呼吸。 有心跳，还在呼吸，还好。 在救护车赶到之前，她得立刻为温老夫人实施复苏姿势急救才行。 小玫打完电话后，急忙奔过来，见到太太让老夫人摆出侧躺的姿势，不禁奇怪地问：“太太，您在做什么？” “我在帮她做复苏姿势。” “复苏姿势？” “是呀，老太太昏倒，应该是自律神经失调，这样可以帮助她恢复，维持呼吸顺畅，避免喉咙阻塞。” 以前老妈为了老爸的事，也常常气到昏厥，多亏了容易激动的老妈，让她学得不少急救常识。 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婆婆慢慢清醒了过来。 “已经叫救护车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你……” “你别激动，这样对身体不好，先维持这样，你会舒服点，想想你儿子，还有可爱的孙女，他们需要你。” 温老夫人看着她，眼中有着惊异和不可置信，但没再说话。 邱云瑶转头瞧着圆圆，那张小小的脸蛋上大眼睛瞪着，呆呆的没有反应，她看得出来这孩子受到惊吓了，三岁的小孩虽不懂刚才发生什么事，但那敏感幼小的心灵依然也会受到大人情绪的影响，她现在一定很恐惧。 邱云瑶心生怜惜，忍不住走过去一把抱住这小小的身子。 “乖，没事了。”她温柔说道：“别怕，没事了。”轻轻拍抚她的背，用着极轻柔的低语。 小小的人儿依然睁大着眼 ，不哭也不闹，唯一的改变是，小小的手轻轻抓着她的衣服。 “太太，救护车来了。”小玫匆匆赶来通报。 救护人员赶上来后，她向救护人员大致说明状况，以及自己所施行的急救措施，然后她跟着救护人员，陪婆婆一块儿上了救护车。 ****** 当温翰宇接到通知，立刻从公司赶到医院。 他一进门，就看见母亲躺在病床上，而妻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邱云瑶抬起头，见到他，心中松了口气，在送婆婆到医院前，她觉得有必要通知温翰宇，所以吩咐了小玫。 见到他铁青着脸，她知道他很担心，立刻说道：“你放心，医生说她没事。” “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她被他咬牙的低吼给吓了一跳，眼前英俊的面孔上是一片怒目凶光，全身充满了浓浓的火气，握紧的拳头像是极力忍着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这人一出现，什么都不问，就直接对她兴师问罪。 “你称心如意了是吧？” “什么意思？” “你明知妈有高血压，非要故意气她是吗？” 邱云瑶恍然大悟，明白他误会了，看来，这又是生前的邱云瑶所留下的烂摊子，温翰宇以为是她把婆婆气到病发。瞧他现在的样子可真吓人，铁青的面孔绷得很紧，瞪人的眼神像要喷出火来，就连额角的青筋都浮起来了。 “我——”她正想解释，却被走进门的医生和护士给打断，而温翰宇也立刻转身走向医生，询问母亲的状况，根本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她。 哎，真是冤枉，无端被添加一项意图气死婆婆的罪名，有种被打入地狱永不得超生的感觉。 有外人在，她觉得这时候不适合引起不必要的争吵，想了想，似乎这儿已没有她留下的余地，人家还会嫌她多余呢，反正自讨没趣，还不如走人，于是她默默溜出病房，将门轻轻带上。 幸好啊，她七天后就可以退货，真是好险。 邱云瑶从医院返回温家，为她开门的小玫，忙小声的向她通报。 “太太，邱夫人来了。” 她一脸疑惑。“邱夫人？她是谁啊？” 小玫愣住，然后才小声提醒她。“您母亲。” 邱云瑶恍然大悟，忙打哈哈笑道：“对了，是我老妈，真是的，我居然连这也忘了，大病初愈的后遗症可真严重哪。”反正不管如何，一切推给后遗症就对了。 她走进客厅，果然瞧见了一名妇人坐在沙发上等着她。 妇人一见到她，立刻上前来拉住她。“你去哪了？我等你好久，怎么手机也没带在身边？” 她好奇的打量对方，这妇人就是邱云瑶的老妈？ 第一眼，她就觉得这个老妈很珠光宝气，从头到脚全是名牌货，明明老大不小了，却偏偏要打扮得跟年轻女人一样。 唉，不知听谁说过，女人变老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女人不服老，还硬要装小，那就是妖怪了。 眼前说话有点歇斯底里的老妈，就是给她这种感觉。 邱母好不容易见到女儿，有一堆话想问她，但想到还有外人在，便不客气的对小玫斥责。 “我们在说话，你站这里干么？” “啊，对不起。”小玫为她们倒好热茶后，便将茶壶放下，匆匆走开。 邱云瑶禁不住拧起眉头，妇人对小玫不客气的态度，让她不太喜欢。 遣走了小玫，邱母拉着女儿一块儿坐在维多利亚风格的布沙发上，一开口就没完没了。 “你出院了怎么也没通知我？他们没对你怎样吧？我还是去了医院才晓得你出院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要不要紧呀？你可要保重，我后半辈子得靠你呀，这次可把我吓死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邱母连珠炮般的说个不停，根本没有她回话的余地，仔细打量这个新老妈，颇有姿色，道人长短的功力跟她旧老妈有得比，别人回不回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听她讲，所以邱云瑶只好让她讲个痛快了，反正她可以神游太虚打发时间。 邱母喝了口茶，见四下无人，然后才小声地问她。 “你这次玩大了，是不是安眠药吞太多了？怎么会心脏病发？不是说做作样子就好了？” 邱云瑶原本在恍神，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怔，整个魂都回来了。 “我们目的是要温家的钱，别把自己的命给赔出去了，当初好不容易设计温翰宇，才让他娶了你，偏你没出息，生个孩子也喊痛，若没那孩子，你也当不了温家的女主人。” 这可真是让人意外呀。 邱云瑶竖起耳朵，眼睛睁得比金鱼还大。“是吗？是我们设计他的？” “你忘了？” “刚出院，记忆不太好，有后遗症，需要您再叙述一下，好勾起我的记忆。” 邱母不疑有他，真的以为女儿有出院后遗症，所以把她们母女如何计划勾搭温翰宇，如何偷偷在他饮料里下春药，然后她再主动献身，让他一时精虫冲脑无法拒绝。 本打算借此让女儿攀上有钱的温翰宇，若他不想负责也没关系，事先拍些照片，好让温家付出庞大的遮羞费，毕竟温家是建筑世家，在地方上有头有脸，以温翰宇的性格，必然会花钱了事。 谁知女儿一次就中奖，居然怀了孕，那更好，当上温太太，捞得更多。 偏偏女儿不中用，只会闹脾气，把夫妻的关系搞砸了，钱财还没到手就先浪费成性，让温家限制她的花用，更别说会给她名下财产了。 “我本来冀望你帮他生个儿子，有了继承人，还怕温家人不给你一笔巨额的奖励，偏偏你笨！就是沉不住气，假装一下会死啊？成天哭闹有什么用？你以为有钱人家的少奶奶是任何人都有机会当的啊？说了这么多，你记起来没有啊？” 邱云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点点头。 “记起来了，您说得非常巨细靡遗，想不清楚都不行。” 邱母一脸见鬼的看着她。“怎么讲话怪里怪气的，女儿呀，你该不会真的伤到脑神经了吧？”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感到头有点痛呢。”她故意抚着太阳穴，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果然让邱母紧张起来。 “是吗？要不要看医生呀，没事吧？” “医生说我需要安静，不能太用脑筋，起码要休养一个月……” “好好好，你快休息，我不吵你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可别再乱来，要知道，我养你这么大，把你照顾得肤白肉嫩的，就是希望你能找个有钱的男人，让我们母女后半辈子享用不尽——” 是谁说不吵她了？ “啊……头好痛……”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你休息吧，我再打电话给你。” “有事我会联络你，你别打来。” 邱母怔住。“为什么？” “因为计划失败了，我们和温家关系已经很差了，这段期间最好先别联络，免得惹火他们，什么钱都拿不到，而且我若不好好休养，怎么想下一步计划啊。” 一听到钱，邱母立刻毫无异议的同意了。“好吧，那你要记得联络我呀。” “知道了。”这话当然是随便说说敷衍对方的，想她十七岁在夜市摆摊时，每天看左邻右舍和对面的老板如何靠一张嘴行走江湖，从他们那儿学了不少唬人的功夫。 送走死要钱的老妈子后，她把小玫叫来仔细叮咛。 “以后别让那女人进来，她如果打电话来，就说我度假休养去了，楼下的保全也通知一声，不准那女人上楼。” 果然见到小玫一脸呆愕，她也懒得解释那么多，拍拍小玫的肩膀。 “只要你能达成这个任务，我会请先生帮你加薪的。” “啊……谢谢太太，谢谢！” 她笑了笑，不再多说，心想刚从医院回来最好洗个澡，一想到那个又大又漂亮的浴室，她整个心情大好。 不过那么大的浴缸一个人洗实在太浪费水资源了，所以她决定用淋浴就好。 脱光了衣服，从头到脚洗了个舒服的澡，浴室里放的都是欧洲进口最顶级的沐浴用品，还含有精油成分呢。 洗完了澡、擦干身子后，她也没有想太多，直接光着身子走出浴室，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当她走向更衣室时，感觉上眼角好像有瞄到什么东西，不由得转头瞧个仔细。 这一瞧还真把她吓得全身动弹不得—— 坐在沙发上的温翰宇，正用一双锐利的视线盯着她。 霎时，她的脑筋一片空白。 第三章 这事发生得太突然，也太震撼了，她被吓到一时反应不过来，张着嘴却喊不出声音。 大概隔了三秒钟，她才猛然回神，抓起一旁的大毛巾遮住赤裸的身子。 被……被看到了！ 她这辈子还没在男人面前光着屁股过，虽然这不是她的身体，但羞怯的感受是一样的。 他的突然出现让她措手不及，当发现他站起身朝她逼近时，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 天呀！他想干么？这太突然了吧？虽然他们是夫妻，但对她来说，他是陌生人呀，虽然他长得挺帅，但是人家她可是第一次啊，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当自己的背靠在柜子上时，她才发现已经退无可退，被他逼入死角。 “你想干什么？”她紧张的抓住胸前的大毛巾，就怕他粗鲁的来，他的样子好吓人，仿佛要把她给“吃”了。 他的大掌放在她左右两边的柜子上，将她围困在两臂之间，而那峻冷的脸庞也跟着欺近，鼻息来到她咫尺之间，让她不由得屏住呼吸、闭上了眼。 天啊，她心跳得好快。 “你在玩什么把戏？” 咦？ 原本因为胆怯而紧闭的双眼悄悄睁开，有点搞不清状况的瞄着眼前的人。 “你故意刺激妈，送她到医院，又告诉医生你为她做过急救，故意制造孝顺媳妇的假象，你以为这么做，我就会感激你？” 邱云瑶呆呆的望着他，原本还羞得遮住自己呼之欲出的胸脯，在听到他的质问后，不由得愕然。 搞了半天，这男人是来兴师问罪的，根本不是她所想的要对她“那个”。 说的也是，他和他老婆分房那么久了，已经没感情了，哪有可能想做什么？真是的，她在脸红心跳什么呀？居然以为他是性饥渴。 她镇定的回答他：“我没刺激她，是她太激动自己昏倒，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没有想要邀功。” “你会这么好心？” 她耸耸肩，“要不要相信随你，你也可以当我没救她，是她命大。” 他咬牙警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那贪心的母亲在计划什么，你是为钱才接近我，看在圆圆的份上，我会让你继续当温太太，在温家过优渥的日子，满足你在外人面前的虚荣心，若是想离婚，我只会给你三百万，多的没有。” 她惊讶的看着他。“咦！原来你知道啊？” “别小看男人。”他眯起了危险的视线，眼底森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的确是小看了他，本来还担心他被骗呢，原本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呀。 呵呵，她放心了。 温翰宇呆住，皱起眉头瞪着她。计划被识破，照道理她应该会竭斯底里的大发脾气，因为这一向是她无理取闹的方式，可妻子却在笑？！ 原本，他已做好准备等着妻子发飙哭闹，看着她因为诡计失败而抓狂，他要彻底的让她死心，别企图再利用诡计得逞，他也不会再上当了，可是妻子不但不生气，还弯起两边的嘴角，对他傻傻的发笑。 “你以为笑，就可以掩饰你内心的心虚吗？” “不，我很心虚，非常心虚，因为你料事如神，我不但想从你这边拿到钱，我老妈更是贪得无厌，一天到晚动你家财产的脑筋。” 老妈？ 这两个字让温翰宇再度怔住，没想到妻子居然用老妈来称呼她自己的母亲？这语气和说话的方式让他感到很突兀。 他细细打量这张细致美丽的五官，觉得她好像不太一样，虽然他们分房两年了，几乎能不碰面就不碰面，每次碰面，一定是为了离婚赡养费在大吵，可是出院后，她似乎变得不太一样。 是刚出院的关系？还是她另一个伎俩？ 两人就这么维持姿势，她背抵着柜子，他的左右手放在她的两边，将她困在一小方天地里，而他的脸离她好近，她知道他是在瞪她，警告她，可是每当他说话时，鼻息也吹在她脸上。 这样的姿势很暧昧耶，这么英俊好看的脸，就算生气也是别有一番酷味，害她又忍不住脸颊泛热，好不自在喔。 她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发春的时候，清清嗓子礼貌的开口。“请问……如果没别的事，可不可以让开一下，让我穿衣服？” 那双锐利的俊眸就这么盯着她，像要从她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可妻子没有预期的歇斯底里，他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感到些许迷惘，但眼角的视线可没忽略，这柔细的肌肤依然白皙如芙蓉豆腐，包裹着浴巾的胸脯依然瞧得出它的饱满度，而她微湿的发丝垂在光滑的肩膀上，撇开个性不说，现在的她，似乎多了以往所不曾见过的性感。 该死的！他在想什么？竟然会觉得她性感？！这想法令他对自己生厌，也很不屑。 他绝不是个以貌取人的肤浅男人，他真正喜欢的女人，是性情率真自然，不会矫揉造作，也不会像温室里的花朵，娇弱得禁不起任何打击，是一个能够与他一同欢笑、一块谈天说地，喜欢挑战新事物，不会为鸡毛蒜皮的事而小题大做的女人。而且是个不在乎他富不富有，真正爱上他个性的可爱女人。 倘若有这样的女人出现在他眼前，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紧紧抓住她，好好疼爱她一辈子，而这个女人，绝不是眼前这自私又势利的妻子。 他猛然抽身，像是连多看她一秒都嫌厌恶，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待他离开后，邱云瑶这才松了口气，不由自主的摸着左胸口自问，为什么心跳那么快啊？ 她甩甩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打开更衣室找衣服穿，偏偏每一件都是梦幻得不得了，像公主在穿的一样。一开始，她还会觉得这些衣服很漂亮，可是穿了两天，便发现实在太麻烦了，她还是喜欢简单休闲一点的。 “太太。” “哇！” 她吓得大叫，连同站在身后的人也被她吓了一大跳。 “太、太太？” 在看清是小玫后，邱云瑶这才拍拍胸口压压惊，恢复镇定。“原来是你啊。”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吓到您，这是烫好的衣服，我、我给太太送过来。” “别紧张，我没怪你，你来得正好，我问你，我有没有运动服或休闲服之类的衣服可以穿？要朴素一点的。”更衣室里的衣服实在太多了，干脆直接问小玫比较快。 “没有耶。” “一件都没有？” “太太讨厌晒太阳，也不喜欢运动，您忘了吗？” 她一脸奇怪地问：“那我平常都在干么？” “逛街、买名牌、洗头发、做spa、看秀、跑趴。” “然后呢？” “没了。” 邱云瑶一愣。“我没有工作吗？” “太太是少奶奶，不需要工作呀。” “这么问好了，我平常有没有长时间做的兴趣？” “有啊，逛街、买名牌、洗头发、做spa、看秀、跑趴。” 邱云瑶禁不住黑了一半的脸，答案竟然还是一样，听起来根本就是大米虫一个，她叹了口气；今天是第三天，人人梦寐以求的豪宅，她居然住到第三天就开始无聊了，而死神要到第七天才会找她。 她看了小玫一眼，灵光一闪。 “小玫，你有没有运动服？” “呃？有啊。” “我可不可以跟你换？你可以从这里挑一件走，随你喜欢。” “咦！” “不要吗？” “不，怎么会呢？只是……太太这些衣服很贵耶。” “没关系，你随便挑，给我运动服就好了，我还是习惯穿运动服。”说着便拉着小玫去她的衣柜挑衣服。 还是习惯？太太曾几何时习惯穿运动服了？小玫越来越搞不懂太太了。 ****** 终于等到第七天了。 邱云瑶一早醒来，就等着死神出现，可是她等了老半天，却没见到死神。 “他不会失约吧？要是他敢失约，我一定去找灵媒写阴状向阎罗王告他……”她嘀咕的骂着，忘了问死神是第七天的几点会出现？害她哪儿也不敢去，等得不耐烦了，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索性向小玫要了抹布来擦玻璃，也不管小玫一脸吃惊的表情，直接拿着抹布抢了她的工作，去把窗玻璃擦一擦。 擦完了玻璃，她还嫌不够，又向小玫要了拖把去拖地，把小玫吓得目瞪口呆，猛摇头不敢给。 “不好啦，太太——” “放心，你不会失业的，我只是很想动动筋骨，运动一下，来，给我。” 从小玫那儿又抢来拖把，拖地可以让她活动四肢，不至于太无聊，而且这个家这么大，拖过来拖过去挺过瘾的。 她穿着运动服，随意绑了个马尾，拿着拖把就这么从西拖到东，又从东拖到西，当温家老小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天降神迹的景象。 四个人，睁大四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女人。 向来尊贵得像是瓷娃娃，连在家都要穿得像公主的女人，居然穿得如此随兴，教人不敢置信。 向来惜肉跟惜金一样，从不让双手做粗重工作的女人，现在居然在拖地，更是让人傻眼。 这女人又在搞什么把戏？ 温翰宇一点都不相信从不做家事、只在乎肌肤保养的妻子，会想要动手做家事，她只是演给他看。 思及此，那一双冷眸也更加没有温度了，但是心下又不得为她这身打扮感到意外。 妻子的头发随意用发夹固定，额头冒着汗，两脚裤管还卷起来，如此不修边幅却有另一种健康美的她，是他从没见过的，而她举手投足间挥洒的自然，一点也看不出任何做作，仿佛她原本就是这种率真的个性。 他不相信，但是内心却为此震撼不已，视线不由自主地紧盯住她。 邱云瑶终于发现门口的四个人了。 “咦？妈，您出院了啊？” 邱云瑶很自然的咧开笑容走向他们，老人家康复了，而且气色不错，她看了真高兴，同时也对他们惊讶的神态感到好笑，不过她并不在乎这些人态度上的冷漠和疏离，继续闲话家常。 “欢迎您回家，看到您恢复健康真好。” 温老夫人只是瞪大眼看着她，却什么话也没说，反倒是搀扶她的女子恶狠狠的嘲讽她。 “少假惺惺了，现在才想装好人，谁相信你啊？恶心死了，假装做家事给我们看，也太做作了吧！” 一开口就是炮火猛烈的攻击，邱云瑶好奇的望着一旁搀扶温老夫人的女子。 “你是谁？” 她一问出口，就发现自己问太快了，因为现场一阵静默，大家一致见鬼的瞪着她。 从厨房匆匆走出来的小玫刚好见状，忙赶上前来喊道：“先生、老夫人，回来了啊，‘小姐’，你也来了呀。” 邱云瑶一听到“小姐”两个字，立即恍然大悟，这女子是温倩宜，温翰宇的妹妹，也就是她的“小姑”。 “啊，倩宜，欢迎欢迎。”她连忙打哈哈。“我真是脑筋不中用了，一时失忆，抱歉抱歉。” 她这一头保持熟络，另一头可是从头到尾都很冷漠，温翰宇冷锐的眼神中多了抹深思，温老夫人虽没好脸色，但也没口出恶言，而温倩宜表现出对她的厌恶最直接也最不客气。 “神经病，妈，离瘟神远一点，省得给你带衰。”温倩宜扶着母亲，懒得再跟她多说废话。 邱云瑶早知道会受白眼，也不介意，会介意就不会打招呼了，重要是确定温老夫人没事，她也就放心了，而当他们越过她时，被爸爸牵着手的圆圆，偷偷回头瞧着她。 发现小圆圆在看她，邱云瑶俏皮的朝她眨了眨眼睛，果然瞧见那双漂亮纯真的大眼睛睁得又大又圆，接着害羞的把脸转回，一把抱住爸爸的脚，害温翰宇差点跌倒。 “圆圆？”温翰宇奇怪的看着变成无尾熊抱着自己大腿的女儿，因为这样无法走路，所以干脆将她抱起来，正好见到女儿害羞的表情。 “怎么了？”他问。 女儿比一般孩子安静，什么也不说的把脸往他的颈肩靠去，温翰宇以为女儿累了，也不以为意。 待大家在沙发坐定后，小玫忙去为大家端来一锅绿豆西米露。 “太太，来喝呀。” 本来不想自讨没趣而打算走开的邱云瑶，听见小玫的话，站在那儿犹豫了下，温翰宇和母亲并没有讲话，温倩宜则是一脸很臭的骂道：“她要喝的是燕窝，这种绿豆西米露她没兴趣的。” 谁说的，她才有兴趣呢。 邱云瑶根本不在乎温倩宜的冷嘲热讽，因为自己只是一个过客，反正在温家的日子快结束了，索性大方的走过去。 “不会呀，我也挺喜欢喝绿豆西米露的。”于是她加入他们，也在沙发上坐下来，接过小玫为她递来的绿豆汤。 当她喝下第一口时，冷不防的瞧见饭厅茶几上冒出的一颗头颅，正对她咧开微笑。 “哈啰，郑姑娘。” “噗——”邱云瑶直接把嘴里的绿豆西米露给喷出去。 “你干什么呀！”温倩宜尖叫。 穿着清朝官服的死神一脸好险地说道：“姑娘小心呀，下官这身官服可是古董呀，幸好我闪得快，没喷到。” 邱云瑶先是瞪着死神，然后再看看其他人，她瞠目结舌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脏死了！故意的是不是！你以为这样，就会把我吓跑吗？告诉你，我今天回来就是要住这里照顾妈的，省得被你这个恶媳妇欺负！” 你们看不到吗？ 她仍是呆愕的瞪着眼、张着嘴，来回看着大家。 才刚到的死神，料不到自己一来就闯了祸，不但害她把吃进嘴里的绿豆西米露吓得喷出来，还惹得别人开口大骂，忙又缩回地板下去了。 “真没想到你连这种下流的招数都使出来了！” 邱云瑶很快回神，确定他们看不到之后，赶紧陪笑。 “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呛到，我不是故意的，我立刻擦干净。”拖把正好在手上，顺便拖一拖地，冷不防的，她瞄到了温翰宇的脸色，有够阴森的，心下苦笑，这误会可大了。 其他人误会，她可以理解，也无所谓，却不希望让他也以为自己真的是来找碴的。 “大家别吃了，免得不小心吃到她的口水，有毒的，妈，我们回房间。”温倩宜说得字字尖酸带刺，扶起母亲催着要送她回房，也催促哥哥带女儿走，离这个恶嫂子越远越好。 小玫本来要帮忙打扫，但温倩宜又喊了一声。“小玫，把绿豆汤倒掉，再去煮一锅新的，地让她自己去拖，不准帮，快去！” “这……”小玫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不安的看着太太。 “你去吧，没关系。”邱云瑶柔声道。 “对不起，太太。” 邱云瑶对她摇摇头，示意她快去，这时候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最好是什么都别说，免得越描越黑。 待人都走了之后，她终于不用再憋了，趁着四下无人，弯腰对地板低声喊道：“喂，出来，你死到哪里去了，听到没有，快出来。” 没多久，她的身后传来回应。 “姑娘。” 邱云瑶回过头，死神正心虚地站在她身后打躬作揖，歉然的陪着笑，她没好气的转身面向他，一双美眸瞪向死神。 “你干么没事从桌子冒出来吓人呀！” “下官一时不察，还请姑娘见谅。” “你什么时候不出来，偏偏选大家都在的时候才出来，还用这种吓人的方式，你喜欢演恐怖片是不是？为什么不干脆从电视机出来算了！” “姑娘别生气，是下官疏忽了，平日习惯了穿门过墙，由于今日太阳大，下官为了躲太阳，所以没走正门，直接从下面上来，料不到会吓着姑娘，让人误会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恕罪。”说着还来个超过九十度的的鞠躬，只差没跪地叩首。 邱云瑶听了又气又好笑，但看在这死神很有礼貌又有诚意道歉的份上，翻了翻白眼。 “算啦，不怪你。” 死神咧嘴一笑，“下官就知道，姑娘是性情中人，为人直爽，不会与在下计较。”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告诉你，我要换人。” “咦？姑娘不喜欢这个身体？” “厚，说到这我就有气，姑娘我才二十五，单身又没谈过恋爱，你却把我还阳到一个有小孩又有老公的邱云瑶身上。” “这样不是很好吗？有子有夫有房，是人生三大乐事也。” “屁啦！我还没谈过恋爱就要当人家的妈，你是不是想搞死我啊？” “温家可是大户人家，很多人求之不得哪” “是呀，很有钱，但每个人都不快乐，穷得只剩下钱，而且这个家太复杂，我还有一个死要钱又心术不正的老妈。” “可是——” “我不管，我要换，你答应过我的，不可毁约背信，不然做鬼也不会饶你！我要向阎王告阴状，说你搞乌龙害我——” “是是是，下官立刻照办。”一听到她要告阴状，死神忙冒着冷汗答应。 “这还差不多。”她轻哼。 于是废话不多说了，死神举起手，拉开袖子，秀出手腕上的微型电脑，叫出她的档案。 “让我瞧瞧有什么人适合你……咦？你的功德点数增加了。” “功德点数？那是什么东东？” “就是你在人世累积的功德。” 她眼儿一亮。“我知道了，是因为我救了邱云瑶的婆婆对不对？” “这属于更高机密，我的机密等级不够高，看不到原因。” 她好奇问：“点数高会怎样？” “可以换下一世的筹码。” “喔，你是说，像信用卡累积红利点数那样，可以换礼物是不是？” “差不多。” “那还不简单，我就多做好事就好了。” “那可不一定，要累积功德点数没那么容易，不是做好事就可以累积的，这还牵扯到你做这件事的心态和动机，很复杂的，人世间一般的法律准则，在咱们世界是行不通的，例如捐钱盖庙，其实是没点数的，有时候还会扣点数，大企业捐了几千万的款项，点数连零点一都不到。” “咦？捐这么多钱还这么低喔！” “我说过，点数的累积不是看捐钱的多寡，而是看做每件事的心态和动机，咱们那世界先进的程度，是你想像不到的，欢迎姑娘有机会到咱们世界来瞧瞧。” “你这话好像在咒我死。” 死神哈哈笑道：“人生自古谁无死，姑娘别见怪，来吧，待下官瞧瞧，有什么人适合你。” 他们正要一块研究寻找下一个适合的身体时，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小家伙给吓得呆住了。 两个人，四双眼，呆愕的盯着站在面前的圆圆，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直盯着他们。 邱云瑶和死神都呆住不动，那小小的人儿也同样站着不动，如果他们没看错，小家伙的眼珠子好像是盯着死神的。 “她看得见你吗？”邱云瑶小声地问。 “放心，除了你，其他人看不见我。”死神自信满满地说道。 “你确定？我总觉得她在看你。” “不可能的，没我的允许，其他人看不到我的，不信你看。” 死神故意走向左边，要证明自己哪可能那么逊，会被一个小女孩看见，他好歹也是个神哪，可当他走向左边时，圆圆的脸也跟着他转向左边。 咦？碰巧的吧？ 死神再走向右边，而圆圆的脸也跟着转向右边，视线始终跟着他移动，那黏住的视线，让死神禁不住冒汗。 不会吧……这孩子真的看得到他？ 邱云瑶横眼瞪他，“刚刚是谁很有自信的说自己好歹是神的？” 死神一脸惭愧，连声音都变小了。“这……下官也是第一次遇到例外……” “现在怎么办？” 两人低声咬耳朵，讨论的结果决定当作没这回事，幸亏圆圆只是个三岁的稚儿，什么都不懂，反正其他人没看到就行了，所以他们也决定假装没看到圆圆，改移到房间去讨论事情。 第四章 为了慎重起见，她这次向死神要了一些名单，好慎重选下一个适合的还阳对象。 邱云瑶从名单中挑出三个不错的人选，这三个女生都将在近期结束这一世的阳寿，至于为何会这么年轻就走？死神只说天机不可泄漏，阳寿的长短是按照个人的功德点数和要修行的课题等等程式精密运算下而决定的。 这三个女生阳寿最快结束的是下个月的五号，这表示她有可能在下个月五号就离开了。 时间晃眼就会过去，她知道自己在走之前，必须要做一件事，就当作送给温翰宇的大礼。 “我们离婚吧。” 在就寝之前，她知道这时候可以在书房找到温翰宇，于是她鼓起勇气来到书房，果然见到了他，立即向他提出这个建议。 温翰宇的目光，从桌上的建筑设计图抬起，落在她脸上。 原以为她的自请离婚，会看见他乐意的反应，想不到得来的却是他的冷淡回应。 “你说有事要谈，就是指这个？” “是的。” “不可能。” “为什么？你应该很想离婚，不是吗？” “我是很想离婚，但别想我会给你巨额赡养费。” 喔，原来原因出在这里啊，她懂了。 “我不要赡养费。” 很高兴当她提出这个建议时，总算在那不苟言笑的扑克脸上，看见讶异的神情了。 “你说什么？” “我不要你任何一分钱，也不会向你要求任何条件，我愿意签字离婚。”当她说这句话时，可是用非常诚恳的态度，就怕他大少爷不相信。 “你又在想什么诡计？” “没有诡计，只是想通了，你不是一直很想离婚吗？我愿意无条件答应你，若是不放心，你可以找律师来，我们签离婚协议书，我不会要任何一分钱，孩子也归你。”这样够有诚意了吧。 温翰宇真的感到意外了，怔怔的望着她认真的神情。 这两年来，他和妻子之间的关系降至冰点，形同陌生人，妻子和岳母为了贪图温家的钱财，无所不用其极，为了女儿圆圆，他一直忍耐，在外人面前维持着假面的和平。 谁知妻子变本加厉，他们之间为了离婚赡养费的金额，不知吵了多少次，可现在妻子居然愿意全部放弃，还保证不会向他要求任何条件？！ 他看着她，没想到妻子奇迹似的起死回生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之前他还不以为意，但现在，他觉得不寻常。 先是为母亲做急救，然后拖地做家事，他一直以为那是她的伎俩，最终目的是钱，可当她自愿放弃钱财，他就想不通了。 那双黑眸就这么盯着她，始终没有开口回答。 见他迟迟没反应，邱云瑶有些等不及了。 “怎么样，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真的不要然后金钱？” “对。” “圆圆归我？” “对。” “愿意毫无条件的签字离婚？” “对。” 她太斩钉截铁的回答，让他感觉不到真实，但这又是真的，她的潇洒困扰了他，心中有太多对她的疑惑。 衡量之后，他终于给了回应。 “我下礼拜会找律师来。” “不行。” 温翰宇眯起危险的目光，他就知道，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弃，肯定有问题，谁知她又接了一句。 “这礼拜，如果可以，我希望三天内就办好。” 她的话再度让他错愕了，她不但要办，还要尽快在三天内搞定？ “事情就这么决定，我们讲好了喔，三天内喔，别忘记了喔。”她一边走向门口，还一边向他比出三根手指头，在这件事情上，她居然是叮嘱的那一方，活似怕他真的忘记，那她会很困扰的。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 她顿住脚步，回过头。“啊？”一脸的不解。 “你为什么愿意无条件同意？” “因为你想离呀。”很理所当然的口气。 温翰宇摇摇头。“这不成理由，因为你还是没说，一向无所不用其极从我这里挖钱的人，为何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愿意毫无条件地签字离婚，这不像你。” 高挺的身影从皮椅上站起身，大步走向她，转眼间已来到她面前，精锐的目光锁住她的眼，犀利的视线试图从这张美丽的容颜，找出任何蛛丝马迹。 那目光太过逼视，让她不由自主的退后，但是她一退后，他的人也随即跟上前，不肯罢休。 哇——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靠近啊！ 她不习惯跟男人这么靠近，尤其是他，这样她的心跳会加快耶，因为每当他瞬也不瞬地盯人时，总带有一股酷酷的魅力，她会为此脸红心跳，又怕被他发现。 对他来说，她是他的妻子，可对她来说，他是一个陌生又英俊的男人呀，超过了该保持的距离，她会不好意思的。 大概是因为她一直退后，让他不耐烦，索性抓住她的人，将她带上前，让两人眼对眼的好好回答问题。 “你要我一下子就相信你愿意无条件签字离婚，这实在很困难，也完全没道理，除非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否则我怀疑这是你另一个伎俩。” 他的气息都吹拂在她脸上了，只要再接近一点点，两人就会嘴对嘴亲上了，好害羞喔……她吞了吞口水，告诉自己现在不是乱乱想的时候，他看起来很不好打发，似乎她若不给他一个好理由，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幸好她的脑袋瓜也够灵活。 要理由是吧，有了。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她小声的说，这是自己能想到的最有力的借口，而当她说出口时，也好奇的观察他的反应。 这张冷峻的面孔上找不到任何波动的情绪，只除了那双瞪人的眸子似乎更冷凝了之外，气氛沉默得很诡异。 他对妻子早没感情了不是吗？当然不会因为她说喜欢上别人这句话而有所在乎吧，正因为如此，所以她觉得这是最好的理由。 果然效果立见，他即刻转身走开，回到他的位子上，淡淡的丢了一句。 “明天我会叫律师来，到时再通知你来签字。” 她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解决了一件事。 见他不再抬起头，虽没开口，但是很明显的散发出一种氛围——若没事请自行离开吧。 她也不想自讨没趣，反正达成共识了，很识相的转身离开书房。 把门带上的那一刻，她心中竟莫名升起一抹遗憾，不明白这样的情绪因何而来？她相信这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就好像在半路上不经意瞧见某张海报上的男模特儿时，心中升起了那种看对眼的欣赏。 一想到自己七天后就要离开了，她绝对不可以对这个家任何一个人产生不必要的感情。 她所不知道的是，门内的那个人，在她把门关上的同时，也抬起了黑眸，直直盯着门，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 隔天，温翰宇的律师拟好了离婚协议书，带着文件来到温家，而邱云瑶真的如她所说的，很爽快的签了字，丝毫没有任何反悔。 温翰宇发现自己开始搞不懂她了，原来他以为这女人另有图谋，而他等着看她接下来要玩什么伎俩，想不到当他请律师来，将离婚协议书摆在她眼前时，妻子看都不看，就拿笔签字了。 “你确定不要任何金钱？我可以给你三百万，毕竟这是我当初开出的条件。” “不必，你不用给我任何钱。” 这男人又在盯着她打量了，她知道温翰宇心中存疑，就让他继续奇怪吧，反正她很快要走了，因为这份笃定，所以她很轻松惬意，可是被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盯着，还是会不好意思。 “还有需要签的吗？”她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要让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太久，免得自己沉不住气而脸红。 律师代为回答：“没了，这样就行了，如果没问题，请两位跟我们到户政事务所办理离婚手续。” “好，没问题。”她顿了下，突然想到一件事，觉得问一下比较好。“我有个小小请求。” 听到请求二字，那双冷凝的眸底闪过一丝精芒，心想，她终究是有要求的，也终于开口了。 “什么要求？” “我可以待到下个月的五号再离开吗？” 温翰宇先是愣了下，然后才点头。“可以。”这一点，他没有意见，也不会想急着赶人，毕竟他是很有绅士风度的。 邱云瑶松了口气，搔着头哈哈笑道：“说真的，我现在才想到，要是你立刻赶我走，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他凝望着她这带点豪爽傻气的一面，眼底闪过一丝精芒。 “虽然我们离婚了，但你毕竟是圆圆的母亲，如果你想探望圆圆，随时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这男人真不错，可惜呀，她没这个福分再跟他续缘分了，不过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谢谢你，我没任何要求了，走吧。” 见她作势要起身，温翰宇不由得意外。 “就这样？” “咦？”她疑惑的看着他。 “你没别的要求了？” 她很爽快的摇头。“没有了。” 他沉默了会儿，将讶异隐藏在镇定的表相下，收回目光，然后也站起身，在两名律师的陪同下，一块去户政事务所登记离婚。 就这样，他们平和的离婚了，不再有夫妻关系，解决了这件大事后，她便能安心的走了。 离了婚，至少可以杜绝贪婪的老妈来打温家财产的主意，接下来她也可以好好准备离开了。 其实，她也不需要怎么准备，人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她唯一可以带走的，是她一生的回忆和学习到的东西，，所以当她还阳时，她还有记忆，也有她二十五岁死前所学过的技能和见识。 不过这次在进入下一个躯壳前，她会做功课。 当温倩宜从兄长那儿知道了他们离婚的消息时，向来有话不吐不快的她，当然是立刻跑去告诉母亲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是知道了，肯定高血压立刻好起来。”温倩宜一进房来，便一屁股坐在母亲旁边，兴奋的对她说道。 温老夫人才刚喝完一贴降血压的补品，将茶杯搁在茶几上，失笑的瞄了女儿一眼。 “哪有这么夸张？什么好消息？” 温倩宜一脸得意的告诉母亲。“哥和那臭女人离婚了。” 温老夫人愣住，继而惊讶的看着女儿。“真的？” “是我亲耳听哥说的。” 温老夫人紧张问：“那女人要求什么条件？” “这就是我要告诉您的好消息，什么都不用给。” “有这种事？怎么可能？” “是真的，那女人愿意无条件签字离婚。” 温老夫人一脸怀疑的看着女儿。“你没听错吧？是不是搞错了？” “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呀，是哥亲口告诉我的，说那女人愿意放弃所有条件，包括圆圆的监护权，既是哥亲口说的，准不会错。” 温老夫人不敢置信，媳妇居然会愿意无条件同意？她听了当然也很高兴，自己老早就巴望着儿子可以跟媳妇离婚，另外再娶一个好女人，不要耽误了幸福，只是她同时也感到奇怪。 “这不像她，她怎么可能会放弃？难道……她改变了？” 温倩宜不屑的哼了一声。“当然是有原因的呀，那女人爱上别人啦，为了要和心爱的男人厮守在一起，所以才愿意离婚的呀，她怎么可能改变？那么自私的女人，只会想到自己啦。” “原来是这样……”温老夫人叹了口气，她不像女儿那么兴高采烈，虽然也很希望儿子离婚，一旦事情成真了，反而遗憾的成分居多。 自从那次意外发生，媳妇为她急救，以及对她所说的话，让她既意外又惊讶，虽然表面上她对这媳妇的态度依然很冷淡，但是并不代表她没发现，媳妇似乎改变了不少。 说到这个，她看向女儿，劝道：“我身子好多了，你也不用一直陪我，回夫家去吧。” “那有什么关系，我是您女儿呀，您身子不好，我回来陪陪您也是应该的。” “你毕竟是人家的媳妇，而我也不是没人照顾，小玫会打理一切，倒是你，在娘家住一天还没关系，但你已经住了三天，维仁不会介意吗？” “才三天而已，他自己出差都要三天以上，有时候半个月才回来，凭什么说我？” “你跟他又吵架了，是吧？” 温倩宜抿了抿嘴。“没有。” 那就是有了，温老夫人还不了解自己生的女儿的硬脾气吗？女儿表面上说要陪她，实际上是借此逃避，她不得不说说这个女儿。 “你既然嫁了他，就好好跟他相处，婆家不比娘家，很多事不能太随性，你走了，小智怎么办？” “反正有佣人。” “你这样闹脾气，故意三天不回家，岂不是更破坏你们夫妻的感情吗？” “不会，我等他来接我，然后向我道歉，我才要回去。” “荒唐！”温老夫人板起面孔。“你是别人的媳妇，就要有媳妇的样子，怎么可以抛下老公儿子回娘家，什么都不管。” “可是、可是……” “我告诉你多少次，做人的媳妇，遇到事情要用智慧，不要用情绪，会破坏夫妻感情或是落人口舌的事，绝对不要做。” “妈——”温倩宜站起身，不甘心的跺脚。“你没安慰我，反而教训起我来了。” “我就是为你好，才会跟你说这些，维仁做的是大事业，你要多体谅他，动不动耍小姐脾气，又拿话刺他，只会让丈夫的心离你越来越远——” “别说了，我在婆家受了气，已经很难过了，你还这样说我。” “倩宜——” “除非维仁来接我，否则我不回去，我就不信他能忍多久。”不想再听妈的教训，她转身走出房外。 温老夫人望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只能摇头叹息，心想，自己似乎把这女儿给宠坏了。 温倩宜从母亲房间走出来后，便一肚子气，想去找哥哥诉苦，评评理。 还没找到哥哥，却先遇上了那个臭女人正在跟小玫讲话，正好她一肚子的气无处发，就来拿这女人开刀。 “喂！” 邱云瑶愣了下，先是看看温倩宜，然后再左右张望，最后疑惑地问道：“你叫我？” “不是叫你，难道叫鬼吗” 好呛的语气啊，一副来找人吵架的架势。 “找我什么事？”她礼貌地问。 “哼，你总算愿意离婚了啊，可真不容易，我本来还以为你是良心发现了，谁知道原来你另外有男人呀。” 邱云瑶略带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女人真的是来挑衅的？不会吧？ 不等嫂嫂回嘴，温倩宜继续冷嘲热讽。 “我哥总算可以脱离苦海，我们全家也终于有太平日子可过喽，全都要感谢你那位奸夫呀，有他接收你，也算是功德一件呢。”叫人家奸夫，言下之意是顺道骂她淫妇了。 邱云瑶一点都不会被这番话给激怒，因为她听过更难听的，十五岁就出社会的她，不敢说见过所有的大风大浪，但也尝过各种人情冷暖，她不需要深入认识温倩宜这个人，只要听她讲话，便明白这个娇娇女多么不会看场合，也不屑看人脸色来讲话了。 “既然你知道我答应要和你哥离婚了，你还敢对我说这些话？” “怎么不敢？你不离婚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现在你都离婚了，我对你更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邱云瑶耸耸肩。“事实上，我是答应离婚，但还没签字。” 温倩宜愣住。“什么？” 她不介意再重复一次让小姑听清楚。“我还没签字。” “你没签字？怎么会！” “我们只是说好要离，手续还没办好，而且现在我改变主意，决定不离了。” “你、你怎么还没签？你已经同意了，不能不守信呀！” “你让我不爽啊，谁叫你没事跑来辱骂我，那我干脆反悔继续缠着你哥，让大家一起痛苦，你哥和你妈要是知道你害我改变心意，他们肯定不饶你。” “你、你——” “你尽量骂呀，越骂我越不离，原来小姑这么反对我离婚，我真欣慰哪。”她笑一笑，一点都不生气，稳得很。 温倩宜可真的急了，知道自己闯祸了，她想骂人，却不敢，一张脸气得红彤彤，脸色极为难看。 “除非你跟我道歉，我就愿意离婚。” “别想！” “好吧。”她转身要走，果然让温倩宜着急的叫住她。 “等一下！” 邱云瑶转过身来，双手交叉在胸前，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什么事呀？” 温倩宜又气恼又痛恨，但一想到自己闯的祸，只好硬着头皮。 “对不起。”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小得像蚊子声音。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对不起。” 邱云瑶故意掏掏耳朵。“对不起什么？” 温倩宜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对不起……我、我不该骂你！” 邱云瑶满意的点点头。“好吧，既然你知错能改，我就原谅你吧。” 温倩宜虽然很想骂人，但也不敢再说错什么了，只好恨恨的转身走人。 一旁的小玫见了，新奇的看着太太，小声问：“太太，你决定不离婚了？” “怎么可能不离，手续都办好了。” “耶？” 邱云瑶俏皮的对小玫眨眨眼。“我只是故意教训她一下，她太冲动，太不会看场合，也太不知轻重了，像她这样迟早出事，我只是藉机让她学会教训，有些话不该说的时候不要说，就算要说也要看情况，我是为她好。” 小玫一脸讶异，料不到太太原来是另有用意的。 “怎么，很讶异吗？” 小玫用力的点点头。“因为以前太太和小姐一见面，两人就吵得天翻地覆的，谁也不让谁，想不到……太太会为小姐着想？” “喔，这样啊，我忘了，你也知道我有出院后遗症，跟她之间不愉快的事，我早忘光了。” “可是太太，你好像真的变了一个人耶……” “是吗？这表示我后遗症很严重，你习惯就好。”说着还笑笑的拍拍小玫的肩膀，敷衍几句后走人，留下小玫一脸的疑惑。 在她离开时，没注意到刚才这一切，全都被站在角落的温翰宇看在眼里，也把她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全听进耳里了。 第五章 有了这次还阳的经验，她学到一件事，还阳也是要做功课的，不可马虎，所以第二次还阳，她有备而来。 在实际调查和慎重考虑后，她从三位人选中挑出了其中一位。 这次挑的对象，如她所愿，是一个未婚的年轻女子，没有小孩，家世单纯，是个即将离家去念大学的女生，非常适合她，不必应付太复杂的人际关系，也可以念书，一切重新开始，对她而言再好不过了，虽然没有邱云瑶长得那么漂亮，但也是个清秀佳人。 十七天后，这名女子阳寿将尽，死神会在规定的时辰去牵魂，她就趁那时候进入那名女子的躯壳里。 这表示，邱云瑶不到三个礼拜就要离开人世了。 她看着手提电脑上的档案努力做功课，这是死神提供给她的资料，而她也实际去明察暗访过。 她从眼角余光发现了门口有个影子，不由得疑惑，转头一看，发现门口有个小小的身影，露出一颗头，正在偷看她。 是圆圆。 邱云瑶看着她，当她向小家伙露出微笑时，那张小脸忙把头缩回去。 她知道圆圆很怕她，只敢远远的看着她，所以她假装读着电脑上的资料，但是眼角却可以瞥见那张小脸又慢慢的露出来，继续偷瞧她。 她悄悄拿起一张纸，摺了一架纸飞机，然后故意射出去，飞机飞了一下，降落在房中央，然后她又摺了一只青蛙，用手轻轻压着青蛙的屁股，让它弹出去，接着，她又陆续摺了小船、小狗、小花。 门边那抹小身影果然缓缓朝门内移动，悄悄的来到飞得最近的小飞机旁，好奇的用手拨一拨，然后小心的看她。 她假装不在意，小心的不去关注她，免得自己看了她一眼，或是又对她笑一笑，会把小家伙给吓跑了。 过了一会儿，小家伙的好奇心没有消失，继续朝小青蛙前进，用手压了压小青蛙的屁股，当小青蛙跳出去时，那张小脸蛋也秀出天真奇异的表情，迳自玩起小青蛙。 呵呵，好可爱。 她的嘴角往两边弯起，紧闭着唇强憋着，连偷笑都很小心。 她没带过小小孩，但是跟邻居的小小孩玩耍过，而且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玩具，所以老妈都摺纸给她和弟弟玩，她因而也学会了摺纸，想不到可以派上用场。 就这样慢慢把小家伙勾引过来，小家伙果然来到她附近，用手轻轻的去拨纸船。 她故意在她面前拿出一张纸，直接摺给她看，成功的吸引小家伙的注意，就见小家伙睁着清澈无辜的大眼，专注的看她的巧手将一张纸摺成了一只鹤。 “啊……”小家伙发出惊叹的声音，一脸的不可思议，像是小小的世界里突然有个外星人来造访。 邱云瑶原本只是想示好，因为从小玫那儿，她知道真正的邱云瑶从不关心圆圆，这么小的孩子若心中留下妈妈不爱她的记忆，是很可怜的，这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渴望父母的疼爱，但爹妈重男轻女，她这个长女时常被忽略，有好的东西留给弟弟，苦差事却叫她扛。 她不禁同情圆圆，她的特别安静，或许就是如此吧，虽然有奶奶疼爱，但在她小小的心灵中，依然希望多得到一点妈妈的关怀吧。 可当圆圆瞧见她亲手摺出的纸鹤后，居然发出啊的赞叹之声，她感到心口某一处有什么被触及似的。 这样就啊一声，那如果秀给她看，拉拉鹤的尾巴，翅膀还会动的话呢？ “唔——”圆圆不但发出惊呼声，眼睛睁得更大更圆了，而且是一脸的惊讶佩服。 望着这样的圆圆，邱云瑶心口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激动，美眸泛满了水光。 终于……终于有人欣赏她的折纸艺术了！ ****** 温翰宇回到家，却发现没人在，到房间里瞧，找不到母亲、圆圆和倩宜，就连小玫也不知跑去哪了。 正当他感到奇怪时，终于发现了母亲她们站在卧房的门口，身形偷偷摸摸的，像是躲起来正偷看什么。 他好奇的走过去，想弄清楚她们挤在一块儿到底在看什么？ 当他默默的来到她们身后，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时，连自己也愣住了。 就见房间里一大一小面对面的坐在地毯上，小的头上戴着纸做的公主皇冠，大的头上则戴着船形帽，两人很专心的在玩折纸。 这景象在温家从来不曾有过，却真实的出现在眼前，着实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折错了，要这样——对，然后再往内折。”邱云瑶一边看小家伙折的对不对，一边还要折自己的。 她可是折纸的高手，还可以用好几张纸折出复杂的大象，圆圆是初学，所以她教圆圆最简单的小帆船、小盒子、小飞机、还有会跳的小青蛙。 两人身旁围了一堆折纸做成的各种成品，表示这两人已经玩了一段时间了。 邱云瑶折出某种形状给圆圆瞧，一脸神秘的要她猜猜，但小家伙一脸疑惑看不出来，于是邱云瑶嘿嘿一笑，用黑笔在纸上画了几个圈圈和几条线，然后秀给圆圆瞧。 “猫咪。”圆圆用着稚嫩的嗓音大声说道。 “嘿嘿，猜对啦。”原来她在纸上画了猫咪的眼睛、鼻子和嘴巴，还有六根猫须，就变成了猫咪的脸啦。 也不知道哪里好笑，但两人却格格笑得天真而傻气，那感觉好像两个小孩在玩游戏，而大人笑得比小孩还白痴。 什么时候，这两人那么好了？ 静静躲在门口偷看的四人，不可思议的看着这情况，温翰宇除了惊讶，心中更是百感交集，根本无法移开双眼。 自从结婚以来，这幅母女欢笑的画面从未上演过，眼前的妻子笑得像个大孩子，完全没有任何矫揉造作，明明是同一张脸，却给他完全不同的感觉。 她……也会有如此真性情大笑的时候？ 最不可思议的是圆圆，女儿一向很怕她的，更别说会主动亲近她，就算平常跟他们在一起，总是表现得比一般孩子还安静，但眼前的圆圆却流露出属于三岁孩童的纯真活泼，还发出格格的笑。 在邱云瑶折了小猫脸要她猜之后，圆圆也不甘示弱折了一个东西出来，高举在手上，学她搞神秘。 “你猜。” 邱云瑶仔细看，那皱皱的一团，长长的，实在看不出是什么？只好乱猜一通。 “恐龙？” “不是。” “山？” “不是。” “树木？” “不是。” 邱云瑶想了老半天、猜了老半天，始终猜不出来，她实在好奇死了，忍不住问：“到底是什么啊？” 就见圆圆兴奋的大声回答：“爸爸的大便——” 啊？ 不只她听得呆愕，躲在门后面偷看的四人也是一呆，其中就数温翰宇的表情最歪。 他的……大便？ 温老夫人、倩宜和小玫全都摀着嘴，差点笑出声来，三岁的小孩总有他们独特的想法和世界，谁会想得到，什么不好折，偏偏要折一个大便出来？ 而现场笑得最大声的就是他的妻子，乱没气质的倒在地上，还指着圆圆手上那团纸。 “哇哈哈！像！像！好像！” 哪里像了？ 浓眉不由得拧了拧，他只觉得被羞辱了，而且始作俑者还是他的宝贝女儿。 “来，看我的！”邱云瑶也卯起来把纸揉成一团，然后卷成螺旋状，最上头还给它捏得尖尖的，然后大声宣战。“我用奶奶的大便来跟你拼了！” 偷笑到歪嘴的温老夫人愣住。 “呵呵呵！奶奶的好大坨！”宝贝孙女格格笑得好乐！ “噗……”温翰宇把脸转开，及时憋住才没笑出声来，因为母亲在瞪他，妹妹倩宜哪管那么多，早就笑得全身抖动，小玫则努力憋着。 玩上瘾的圆圆，拿了更多的废纸，全部揉成一团，体积更大，就见她开心的大声宣布。 “这是姑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倩宜哇哇大叫抗议。 “我才没那么大坨好不好！” 房里一大一小呆住，不约而同的往门口望去，瞧见了四个人头。 邱云瑶心下讶异，原来他们一直在门后偷看她们，温翰宇竟也在其中。 “爸爸！”小圆圆从地毯上爬起来奔向温翰宇，投入他的怀抱时，还不忘秀一秀手上拿的小青蛙。“我折的，会跳喔。” 他看着女儿红通通的脸儿，充满了活泼朝气，拿着女儿交给他的小青蛙，脸上峻冷刚硬的线条难得变得柔软，眼神也转为温和。 “好厉害。” “妈咪教我的。” 薄唇在女儿额上亲了下，摸摸她的头说道：“该准备吃饭了。” 圆圆的大眼睛绽放出异彩，天真地问：“妈咪可以一起吃吗？” 现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邱云瑶再笨，也能嗅出那反对的气氛，但是碍于这话是出自于温家最宝贝的孙女之口，大人们只得忍着不发作，因为谁都瞧得出，孙女脸上有着难得一见的兴奋，不过温老夫人相信儿子不会同意，温倩宜相信哥哥会说不，就连邱云瑶也都等着被拒绝。 “可以。” 咦？ 这回答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他竟然同意了？ 温老夫人惊讶的看着儿子，至于温倩宜就没那么沉得住气了，立刻大声抗议。 “不要吧，哥！叫那女人跟我们一起用餐，会倒胃口的，上次喝绿豆汤时，她还故意喷出来耶。” “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妈，你也帮忙说话呀。” 温老夫人虽然也讨厌这个媳妇，可是看在上回这女人救过她的份上，而且这阵子，媳妇完全没有任何挑衅任性的举动，态度也是少见的有礼貌，而且疼孙的她，可以拒绝媳妇跟他们一块用餐，却不忍心拒绝圆圆期盼的目光。 “由你哥作主。” “妈——” “别说了。”温老夫人示意女儿住嘴，叫她看着圆圆的表情，别让圆圆失望。 温倩宜又气又不甘心，既然说服不了妈和哥，只好酸一酸那个女人，让她打退堂鼓。 “你们邀她一块用餐，人家不见得稀罕啊。” 所有人的目光，朝邱云瑶这儿望来。 幸好她脸皮够厚，不会轻易被别人用酸讽的话来影响，即使在那些人脸上看不到诚意二字，但圆圆那张令人怜爱的期盼表情就值得了。 她站起身，很有礼貌的向大家行礼。 “这是我的荣幸。”她低头行礼时还忍不住偷笑，真受不了自己的惺惺作态，明知别人不想邀请她还这么做作，而且她知道当自己表现得谦恭有礼时，他们的表情有多么怪异。 温翰宇玩味的打量她一会儿，便吩咐小玫。 “打电话给金华餐厅经理，请他们多加一个位子。” 原来今天他们是要出去用餐啊。 邱云瑶吐吐舌，心中了悟，这家人本来想共享天伦之乐的晚餐，成员当然不包括她这个恶媳妇，现在不得不邀请她入席，这一顿饭有得瞧了。 也好，反正她快要“走了”，吃饱好上路呀。 不过她不晓得的是，这顿晚餐并没那么单纯，因为成员并不只有温家人，还包括了亲家。 原来温老夫人担心嫁出去的女儿太不会做人，怕她和女婿越闹越僵，想要当个和事佬，也想藉此和亲家母他们聚聚，倘若对女儿有什么不满，希望他们能多多担待。 既然是要宴请亲家公和亲家母，挑选餐厅和菜色自然不能马虎。 这是邱云瑶头一回和温家人一块吃饭，她会来，也是为了不忍心拒绝圆圆，最好笑的是，他们像是怕她吃这顿饭时，会有什么惊人之举，所以在前往餐厅的路上，婆婆和小姑就不断的警告她。 “倩宜的公公婆婆会来，你能不能保证不要做出任何会伤害温家名誉的事？” “今天的饭局我老公和儿子都在，你绝不可以做出让我丢脸的事，否则我绝不饶你。” 邱云瑶看着这两个紧张的人，她们左一句右一名的叮咛加警告加威胁，心中感到好笑，虽然她很爽快的说好，但好像答应得太快了又让两人没有安全感，还要她发毒誓。 “我发誓只吃饭，不乱讲话，行了吧？” “也不可以臭着一张脸！” 臭脸？瞧她们两个，一个表情凶巴巴、一个怒气冲冲的，谁比较臭啊？她可是从头到尾都保持笑脸喔。 “好，我会让我的脸香香的，行了吧？倒是你，你不要臭着一张脸比较重要吧，毕竟你是这顿饭的女主角。” 温倩宜一听，立刻反驳，“我的事不要你管。” “如果你真的希望和你老公和好，劝你改掉说话带刺的习惯。” “你竟敢教训我？” “不是教训你，而是以过来人的经验提醒你，你也见识过我和你哥是怎么从感情冷淡到变成陌生人的，当初我讲话也带刺，不给丈夫留情面，喜欢大吵大闹，若不顺自己的意就任性闹脾气，你想想，如果吵闹有效的话，我和你哥就不会分房了，咄咄逼人只会把对方逼走，你看你哥都不想跟我讲话，见我跟见隐形人没两样，婆婆也受不了我，连你都讨厌我，我这个前车之鉴都演给你看了，你还想效法我吗？” 她之所以能说得这么坦然又态度自然，主要是因为她以旁观者的角度来就事论事，没谈过恋爱的她，理当不可能明白夫妻之间相处的大道理，但若是以看事情的角度来判断的话，她的脑筋就很清楚了。 因为从小玫那儿大致了解邱云瑶生前和温翰宇之间的事情，加上自幼她老爸老妈天天上演夫妻问题给她看，所以她很快便能分析出利弊得失，而且她一直没有把自己当成是邱云瑶，所以对她而言，拿邱云瑶当例子，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当她说完这一席话时，车厢内一片肃静。 温倩宜哑口无言，这次没有言语相讥，是因为她没想到嫂子会贬损自己来劝她。 温老夫人半天说不出话，是因为她没想到媳妇会如此明白事理，说出善意的劝和。 温翰宇更是怔怔的盯着她，他知道妻子有些改变，态度和以前大不同，有时候她的反应和说出的话，常会让人感到意外，但他一直认为那是她心怀不轨所故意表现出来的。 一个人再怎么改变，也不会短时间变得这么快，更何况他了解云瑶，她不像是会说出这番大道理的女人，所以当眼前的她以理智知性的态度侃侃而谈，没有丝毫的矫情，反而说得云淡风轻时，他真的被她这一面给怔住了，久久移不开目光。 他感受到妻子身上，有着以往所没有的某种神态和气韵，或许他早就发现了，只是直到现在，他才真正去注视她。 他找不到可以怀疑她的地方，因为他们已经为了离婚手续，不能反悔了，所以她也没有假装关心倩宜的必要。 先是无条件离婚，再来是跟圆圆折纸玩耍，现在则是说这番话来劝导妹妹，她跟以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奶奶。” 圆圆的稚嫩嗓音打破了这份沉默，也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到她身边。 “乖孙女，什么事呀？” “肚子饿。” “餐厅快到了，待会儿奶奶喂你吃好吃的，忍一忍好不好？” 圆圆点点头。“好。” 邱云瑶悄悄摸着肚子，其实她也好饿，一想到等会儿可以在餐厅吃好料，她嘴角不经意弯起的浅笑，期待中带点俏皮，这抹笑收进了温翰宇的眼底，眼眸中多了抹幽亮。 司机将车子驶到五星级大饭店的门前，饭店的迎宾侍者上前为他们打开车门，一行人下了车走进饭店里，他们所订的餐厅就在这饭店里头，有专门的包厢。 邱云瑶见到了小姑的夫婿、公婆，以及一岁半的小儿子，据说对方的家世也很好，两家可说是门当户对，而温倩宜的老公生得挺斯文，有留学的背景，在科技业担任高阶主管。 她静静的观察对方，意外瞧见温倩宜在见到自己的老公时，原本心高气傲的个性，竟也露出些许羞涩。 或许小姑其实是非常爱她老公的，只是用错了方法去吸引老公的关心。 两家人见面，自然会寒暄客套一番，她一如先前所保证的，安静的当个乖媳妇，今天这场饭局，她只吃饭不讲话，表现出气质婉约、乖巧贤慧的好媳妇形象就行了吧。 饭店经理亲自来为他们点餐，说明所有的食材都是用最好的，一盘一盘的山珍海味由包厢服务生送上桌，邱云瑶瞪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在还阳前，为了省钱可以一天只吃一餐，咬馒头喝开水来填饱肚子，可自从当了邱云瑶，每一餐都吃得很好，这是她认为在温家最大的福利。 在此之前，她还能保持气质，忍住想狼吞虎咽的欲望，别因为食物太美味而露出侵略性。 可当餐厅服务生送上一盘进口牛肉，餐厅经理还特地介绍，这可是价值一万块的牛肉时，害她不小心惊呼出口。 “什么？一万块？有没有搞错，这么一小盘牛肉要一万块？这——”她连忙住了口，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现场除了她，根本没人对价钱有异议，仿佛视同理所当然。 她看看所有人，再瞪着那盘牛肉，然后转头看向温翰宇，他也在盯着她。 “天哪，面对这么昂贵的食物，你怎么还能这么镇定？” “……是你太激动了吧。” 她太激动？是吗？ “我这个媳妇没见过世面，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温老夫人一边笑着打圆场，一边以眼神警告她。 邱云瑶这才想到自己失态了，瞧见婆婆和小姑那堪比紫外线杀伤力的目光正在瞪着她，亏她还答应说绝不做出让温家感到丢脸的事，立刻识时务的道歉。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请别见怪，呵呵。”说完埋头安静吃饭，但内心还是很激荡，一万块的牛肉？真不明白这些有钱人在想什么？好浪费呀。 温翰宇收回深思的目光，不动声色的用餐，心中不禁疑惑，平日买名牌包和衣服鞋子，动辄几万块的也不手软的人，却被一万元的牛肉给吓成这样？ 妻子怪异的行径，让他越来越觉得其中有诡异之处。 她刚才不像是装的，仿佛是第一次吃到这么贵的牛肉，一个人再怎么假装，从小细节多少可以看出一些蛛丝马迹，但妻子完全没有，她看来，就像是另一个人…… 温翰宇心中一惊，恍若有什么闪过脑海里，却又惊觉自己的想法太可笑。 这顿饭，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静静观察妻子，她挟菜的动作、灵活的眼神，以及表面上端庄贤慧，实际上在一些小动作里透露出她多么焦急的等待餐桌上的转盘，能将食物快点转到她面前，而且当发现女儿嘴角沾到菜汁，她还会用毛巾帮女儿擦脸。 他也注意到，妹妹似乎受了妻子在车上那番话的影响，变得异常安静，会默默的帮妹婿挟菜，就算谈不上乖巧顺从，但起码说话不再带刺。 这餐饭，是暌违两年后，第一次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吃的团圆饭。 不知从何时开始，当他意识到时，就发现自己的目光会不由自主的追随她。 明明是同一张脸，却判若两人，温翰宇不能再欺骗自己，他早就注意到其中的变化，那次从医院回来之后，他和妻子没再吵过架，有的，也只是他对她的质问，但她从不对他疾言厉色，总是笑笑的说话。 偶尔，他会见到妻子爽朗的笑容，那是她在和小玫讲话，君羊 耳卯 l 扫 书，或是和圆圆玩耍时展现出来的一面。 他和母亲及妹妹的想法一样，认为那是她装出来的，可是当离婚协议书签下后，她并没有理由再继续假装下去。 “太太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怎么说呢，就像是另一个人，我和她朝夕相处，完全感觉不出来她是装的，甚至她还不准自己的母亲打电话来，要我告诉楼下保全，不准她母亲踏进这里。” 小玫一五一十的把自己这段日子和太太相处的细节，全向先生报告。 事实上，小玫是温翰宇安排在妻子身边的人，平常她表现得老实傻气，其实她很聪明伶俐，是温翰宇特别挑选的人，用来监视妻子的一举一动，提防她打坏主意。 温翰宇听完小玫的私下报告后，深思了一会儿，食指敲着桌面，像在衡量什么。 “你说她会做资源回收？” “是呀，太太变得好节俭，没吃完的饭菜，她不准我当厨余处理，叫我把全部菜汤混在一起加热下面吃，还说这样很好吃，她自己会做回收分类呢，而且好像不这么做，她会受不了一样。” 那个浪费成性的女人，居然喜欢吃剩菜？而且还亲自做资源回收分类？这真的是大病一场的后遗症？让她足以忘了许多事而改变个性？ “先生。” 温翰宇抬眼，望着小玫。“什么事？” “老实说，我以前很讨厌太太，觉得她很自私、势利，又容易歇斯底里，可是现在的太太很直爽，不会计较，有时候还会下厨煮东西给我吃呢。” 这已不知是温翰宇第几次感到惊讶了。“她会下厨？” “以前在太太身边做家事，常做到累得像条狗还被她骂，可是现在太太什么都喜欢自己来，还叫我地不用天天拖，一个礼拜拖一次就好了，说这样可以省水呢，说实在的，我喜欢现在的太太，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好像在跟另一个人说话，但她明明是太太呀，同样的一张脸，但感觉上却像是另一个人似的。” 这正是温翰宇的感觉，同样一张脸，却像另一个人，短短将近一个月的日子里，妻子的改变，让他困惑不已，却也……升起了另一种无以言喻的心情。 在听完小玫的报告后，他吩咐了一些事，便让小玫离开书房，独自一人沉思。 他打开抽屉的锁，拿出离婚协议书，上头有云瑶的签名，对照结婚证书上的签名，笔迹不同。 他盯着这秀丽的字迹，突然想起一个大胆的假设，有没有可能……她……是借尸还魂？ 这个想法连他自己都禁不住摇头，感到离谱得很。 不会的，在二十一世纪的现在，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但是这笔迹的确不一样，却是他亲眼看着她签字的。 好不容易盼到她签字，他该庆幸解决了一桩麻烦，再娶对他不是难事，何况圆圆也需要一个好母亲。 说到好母亲，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前几日她与圆圆折纸飞机的画面，那种母女和乐融融、嬉笑玩闹的景象，拨动他的心弦，那正是他期盼已久的幸福。 为什么？ 为什么她在两人签字以后才改变？ 为什么他会如此困扰不已，像心中有什么无法割舍的遗憾，在扯痛着心房？ 该死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她…… 第六章 就是今天！ 今天是死神约定来接她的日子，要带她去投身到另一个身份，她也做好了准备。 她环视这个家，虽然只待了一个月，却也生出了不舍的心情。 下一次还阳会更好，她告诉自己，而且下一个她即将还阳的躯壳，也比较符合她想要的条件。 看着资料，她不断的仔细重复研读好几遍了，对这个女生的身世背景熟到不能再熟。 在等待死神来访的这段期间，她很认真在房里研读电脑上的资料，直到一股存在感袭来，这才抬起头，然后她呆住了。 房里果然多了一个人，还是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温翰宇，也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她赶忙起身，并试图不着痕迹的将笔电合上。 温翰宇环视房间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她这一头。 “你说你今天要离开？” “是的。” 她表面保持镇定，心下却很讶异他怎么会过来？这时候他人不是应该待在公司的吗？关于她今天要离开这件事，她只有跟小玫说，他怎么会知道？ 大概是小玫跟他说的吧，难不成他知道她今天要离开，特地回来帮她送行？ 她偷瞧着温翰宇，他来到她的卧房，却依然很沉默，打从她来到温家，这位陌生的老公就从没给过她好脸色，也明白他的冷漠来自于对她的防备和厌恶。 当然啦，她更不指望他在她离开的这一天，会对她和颜悦色。 或许是因为自己对邱云瑶这个身份无所求，她才会对他的冷漠和怒气不介意，因为自始至终，这男人发脾气的对象，是他的妻子，而不是她。 只不过她实在不明白，像他条件这么好，长得好看，又疼女儿的男人，为何邱云瑶不珍惜？虽然他们平日有必要才讲话，但她晓得温翰宇再忙，一定天天回来陪家人吃晚饭。 如果是她，就会喜欢这种型的男人，可惜哪……她吐吐舌，暗骂自己居然会对他产生遐想，不过只是想想不用钱，应该无所谓吧。 她偷偷欣赏温翰宇的神态、身材和举止，当他转过脸来时，她马上移开视线，假装没在看他。 “你的行李呢？” “呃？行李呀，不用了，我不打算带行李。” “你不带行李？” “是啊。”带着行李怎么走？她当然不带。 温翰宇突然向她靠近，让她不得已地抬头面对他，这男人一直盯着她，像在思考什么，她忍不住问：“怎么了？” “那些名牌服饰、名牌包、昂贵的鞋子，你不想带走？” “如果你觉得占位置，我会想办法打包。” 他摇头。“对名牌迷恋成痴的你，居然愿意放弃这些东西？实在很难让人相信。”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温翰宇不但逼近她，还将冷峻的面孔俯下来，用一双怀疑的眼打量她，当他这么靠近时，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吹拂在自己的脸上，让她不由自主的脸颊泛热。 这男人逼问时，都习惯要靠这么近吗？ 不同以往的，他这次没有怒气，而是充满了疑虑。 她低下头，巧妙的转开身，不想让他瞧见自己的不自在，故意找了个理由。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再买就行了。” “衣服鞋子你不想带走，还可以理解，但是你连珠宝钻石都还放在原处，那些你也打算重买？” 他缓缓眯起眼，像是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她越是撇开脸，他就越想探究。 一个主动提出无条件离婚的女人，居然没有大肆的搜刮装箱，甚至她最爱的珠宝首饰都丝毫未动，也不打算带走。 这不像她，不，应该说，根本不是她。 “你不像是我认识的邱云瑶。” 她心中一惊，在他的眼神逼视下，她很难保持镇定，他该不会真的看出什么端倪了吧？ “因为我的新男友非常有钱，他说要买新的给我。”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 蓦地，她感到一股沉窒的气息，禁不住抬眼看他，感受到那眼神似乎又回复了极度的冷漠。 温翰宇突然抽身，与她回复了距离。 “原来如此，那可恭喜你了。” 就像以往那般，他身上散发着一道无形的隔离，是错觉吗？她感觉到他身上的怒气。 “你在生气吗？”她好奇问。 想不到这话却真的惹来他的怒火，一双眼又瞪过来。 “我为什么要生气？事实上，我只是好奇来看看，你想带走多少值钱的东西？” 温翰宇难掩怒意，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和妻子之间为了离婚官司，已不知争论多少次，好不容易她同意离婚，签了字，他应该高兴才是，因为他很明白，这是一桩建筑在金钱上的婚姻，一开始就是错的，而他一直想摆脱。 可当她说出她的新男友会买更好的东西给她时，他心中竟升起无名火。 他在期待什么？对妻子早没爱意了不是吗？ 为何经过这一个月，看见她的改变，竟升起了一种可笑的期待？期待她的改变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试图找回他的疼爱。 为何他的目光会不自觉的受她吸引？明明是同一张脸，但他却觉得她的笑容变得很迷人，她偶尔语出惊人的说话内容，让他对她刮目相看，自问自己怎么从来没发现她这一面？ 她和女儿玩折纸的模样深深烙进他的内心，脑子里尽是她笑得孩子气的模样，这困扰了他好几个无眠的夜晚。 种种的怀疑，在她无条件签下离婚协议书后，再也不成立，他动摇的心再没有理由怀疑她是另有图谋。 可是当她说喜欢另一个男人时，他该松了口气的，为何要生气？ 他紧握拳头，感到一股愤怒，被她询问自己是否生气，这令他觉得受到了侮辱。 “想不到你是因为可以得到更多，才会不屑带走那些钻石珠宝，我还真是低估你了。原以为你已经改变，毕竟你是圆圆的母亲，我曾想过，倘若你肯对圆圆好一点，为这个家尽一份心力，或许我们可以和平共处，找出解决的方法。”他自嘲的摇摇头。“结果你想离婚，是因为找到了更大的金主，难怪你这么好说话，原来一切的动机仍是为了钱。” “咦？现在？” 妻子突兀的回答，让温翰宇怔住，他瞪着妻子，皱起了眉头。 邱云瑶忙将脸转回来看他，像是刚才不小心晃神。 “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 说什么？他说了这么多，她居然没在听？更引得他怒火中烧。 “你是故意的吗？” “不是的，我——先等一下，不要现在。” 温翰宇被她前后搭不上的回答给搞得一头雾水。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我不是说你，别误会，我是——啊？不能等？” 不能等？她到底在说什么？ 温翰宇发现她神情很怪异，脸上有着惊讶无措，而且她的目光飘忽不定，他就站在她前面，但她看的，却是他的右方，仿佛他右边站了一个人。 他正想质问她到底在搞什么，却惊见她脸色忽然发白，张着嘴却发不出声，下一秒，她整个人跪了下去。 “云瑶？” 温翰宇大惊，瞪着她突然苍白而惊恐的神色，让他也揪紧了心，在她跪倒之前，一双手臂已及时揽住她。 “你怎么了？云瑶！” 她说不出话来，因为胸口剧痛难当，死神正掐着她的心脏。 刚才当她正在和温翰宇说话时，死神出现了，当然只有她看得见，温翰宇看不到死神就站在他旁边，所以也听不到死神对她所说的话。 “时辰到了不能等，如果慢了，会赶不及上冥车。” 死神一说完，便伸手穿入她体内，在她震惊之时，死神已掐住她的心脏了。 邱云瑶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整个人感到一阵晕眩，全身泛寒，仿佛要被吸入一个巨大的黑洞里，第一次濒临死亡时，她没什么感觉，醒来时，魂魄已经离开了身躯，但这一次，她是真真实实的感受到死亡。 温翰宇一见到她痛苦苍白的表情，也立刻变了脸。 她的脸色发白，全身冒汗，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抓住他的衣襟。 王八蛋死神，没告诉她会这么痛！她还以为只是把魂牵一牵就走了，想不到还得经过这一关，天呀，她不能呼吸了。 “忍耐点，一下就过去了。” “去你妈的大头鬼啦！有够难受的！” “你别挣扎呀。” “你自己来试试，不挣扎才怪！” 她心中不停咒骂死神，虽然频临死亡，但一点也不害怕，只是好奇温翰宇的表情，他看起来好惊惶，眉宇间充满了担心。 如果她记得没错，上回她起死回生时，他的表情可是非常镇定冷淡的，不曾有过这种担忧的神情呀。 这双好看的黑眸，怎么会流露出忧伤呢？ 他在为她难过吗？她一定是看错了，他怎么会难过？保持酷酷的表情比较像他呀。 “郑姑娘，我说了别挣扎呀。” “我哪有啊！” “如果对人世有留恋，灵魂会纠缠着身子不肯出来。” “我哪有留恋啊？我只是——只是——” 她突然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不该有的情感，死神说的没错，问题出在自己对温翰宇产生了留恋，可是她不是故意的，因为他担忧慌张的神情让她心中不舍。 别露出这种表情呀，她不希望他难过，因为她不是他真正的妻子呀！ 她不是邱云瑶，不是呀—— 柔嫩的双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温柔的对他吐出微弱的一句。“我不是邱云瑶……” 他呆愕的瞪着她，而她，上扬的嘴角露出了微笑，放空不该有的依恋。 黑暗终于吞噬了她，闭上眼，落入了无底的漩涡，失去了意识。 ****** “郑姑娘，郑姑娘。” 吵死了。 “快起来，不能再耽搁了！” 谁那么吵啊，我跟你很熟吗？ “wake up！” 床上的人儿瞬间睁开眼，惊醒的坐起来，一脸莫名其妙的盯着穿着清朝官服的死神。 “郑姑娘，你总算醒来了，要牵你的魂，可真费了我不少工夫，虽然我可以强行将你拉出来，但是这样你会更痛。” “你会说英文？” “呃？是呀。” “我还以为你只会说咬文嚼字的文言文，想不到你会说英文。” 死神听了，不由得挺起胸膛，难掩一脸的得意。 “下官虽生在清代，但是读书人理当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所谓活到老，学到老，离开人世也不例外呀，下官不只学英文，也精通日文、德文和法文，目前正在进修西班牙文哩。” 她用着钦佩的目光对他行注目礼。“哇，好厉害，原来你这么有才华。” “呵呵，好说、好说，下官希望退休后去投胎时，可以当外交官——”顿住，突然想起正事，变了脸色，“糟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走啊。”死神急急拉她下床。 “哎呀，别啦呀。” 被拉下床的郑予馨，感到身子一轻，回头一看，瞧见邱云瑶的身子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躯体，难怪这么轻。 她好奇的看着手术室内的人们，医生和护士正在抢救她，在她完全离开邱云瑶的身体时，心电图也呈现一直线，正式宣告她的心跳已经停止。 死神拉着她匆匆走人，直接穿透房门来到手术室外，她瞧见了等在外头的温家人，包括温翰宇。 他神情紧绷，面色焦虑，瞧见他这一面让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原来她真的没看错，温翰宇真的在担心她？但为什么呢？他应该不在乎的呀，那眉宇间的忧愁，竟让她心口闷闷痛痛的。 “快走呀，郑姑娘，你可以慢点还阳，我却不能慢点牵魂呀，过了时辰就惨了。” “喔，好……” 甩开心口那抹不该有的心疼，她不能留恋，萍水相逢的两人本无缘分，温翰宇甚至不知道有她郑予馨这号人物，或许，他只是对妻子还有些感情吧，并不是对她。 她不再犹豫，随死神而去，她的下一个新人生就要展开了。 当她启程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拉着她，疑惑的回过头，惊讶的发现圆圆就站在她身后，一双水汪汪的无辜大眼盯着她。 对了，圆圆可以看得见死神，所以也能看得见她，这并不意外，此刻她已脱离邱云瑶的身躯，恢复成郑予馨的样子，照道理圆圆应该不认得她才对。 她被死神拉着走，频频回头看着那小小的人儿居然一直跟着她。 天呀，圆圆认得她，怎么会呢？ 她无法细想原因，因为时辰不等人。 “别跟来，快回去。”她对圆圆说道，但小家伙不听，甚至小跑步跟着她，还伸出了双手，作势要她抱抱，就像小孩要找妈咪一样，还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没看见！没看见！假装没看见！ 她认为只要离开了，圆圆终究会停下来，回去她爸爸的怀抱里，她跟着死神来到长廊的尽头，脚步没停，直接飘出了窗外，当她回神时，人已在冥车上。 所谓的冥车，是一辆长得很像云的车子，坐在上头感觉有点像腾云驾雾，死神说这是最新的科技，只有那个世界才有。 她以为圆圆不再追来了，谁知一回头，可把她吓得眼珠子飙出来，下巴也掉到地上去，小家伙居然爬上了窗户。 “不！圆圆！不要！”她大惊失色，眼看小小的身子攀上了窗户，还爬到外头，只要一失足就会从十二层楼高的地方摔下去，结果必然是粉身碎骨。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绝不能！ ****** 温翰宇站在床前沉默不语，凝望着病床上的妻子。 这一次，她是真的走了，可是为何他一点真实的感觉也没有。 她的心跳是停的，呼吸没了，瞳孔已经放大，正杰说她不可能活过来了，已正式宣告她的死亡。 这是第一回，他为妻子的离去感到遗憾，还有一些……心痛？ “请节哀顺变。”林正杰劝道，身为他的好友，失去了妻子，不管他们之间的情感如何，都是一件让人伤心的事，但好友却抬起脸，问了一个怪异的问题。 “你确定她不会再醒过来？” 他的问题让林正杰呆住，一脸正色道：“这是当然的，她的心跳呼吸都停止了。” “可是上次她也是。” “上次是奇迹，不可能有第二次。”林正杰伸手搭住好友的肩膀，沉重的提醒他。“翰宇，她走了。” 温翰宇望着好友严肃悲怆的表情，这才回神过来。 是呀，他在想什么，他竟然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可是他内心里，却居然希望她会再醒来。 望着床上的妻子，他却怎么也不相信她死了，不禁自问，为什么他没有真实感，反而觉得她只是睡着了？ “翰宇，你要面对现实，云瑶不会再醒来了。” “说的也是……”他摇摇头，“你说的对，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看着好友如此落寞的神情，林正杰也为他感到难过，深深叹了口气，搭着好友的肩膀，想开口说些安慰什么的。 床上的邱云瑶突然弹坐起来。 “喝！” 两个大男人被吓得往后跳开一步，全都见鬼的瞪着那个又起死回生的邱云瑶，她又坐起来了，不但坐起来，而且还跳下床，二话不说冲了出去。 大约过了三秒，一向沉稳内敛的温翰宇也跟着追了出去，林正杰虽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但回神后也跟着追出去，嘴里不敢置信的喃喃念着。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我当医生这么久，从没见过这种事，老天爷，奇迹，真是奇迹。” 邱云瑶拼了命的狂奔，发挥她的爆发力，也不管其他被她吓到的医生护士以及温家人，直冲长廊的尽头。 要是慢了一步，后果不堪设想，她左闪右避，俐落的闪过走廊上来往的人，完全不像是刚死去过一回的人，动作灵活敏捷，当两个护士推着病床横在路中间时，她索性直接跳过病床，让跟在后头的温翰宇震惊到差点下巴脱臼。 很好，他老婆不但再度起死回生，还是跨栏的高手。 他内心除了震撼，还有说不出的莫名喜悦，而且，他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在驱动着他，非抓住他不可。 邱云瑶来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二话不说就要爬出去，这举动可把温翰宇给吓得不轻，他想也不想的冲上去，一把从身后环抱住她的腰。 她惊叫一声，是哪个王八蛋在吃她豆腐啊？回过头，讶异的瞪着那个王八蛋，居然是温翰宇。 “你干什么呀！”她惊呼。 “我才要问你干什么，这里是十二楼你知不知道？”他也吼了出来，这女人疯了吗？才起死回生又想跳楼，他可不准，非得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你快放开我！” “不行。” 有力的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感觉到她是真实的，是活的，也不知哪来的决心告诉他自己，他不会放开她，绝不！ 她被困在温翰宇的臂弯里，这可把她急死了。 “我不是要跳楼啦，我是要救圆圆啦！”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就算要找理由，也请你想个——”冷不防瞄到窗外那个熟悉的身影，再度把他吓得额冒冷汗，那熟悉的身影不正是他的宝贝女儿吗？ “圆圆！她、她怎么会在那里！” “你也知道要紧张了吗——快放开我呀！” 随后赶来的林正杰、护士，以及温老夫人，见到复活的邱云瑶也都不敢置信，更吓人的是，温家的宝贝孙女居然坐在十二楼的窗口外。 “我的老天……”温老夫人抚着心口，差点要昏厥，还是林正杰医师及时扶住她，才没让她因为失去平衡而摔倒。 三岁的圆圆，就坐在窗户外突出的石壁上，当她见到妈咪时，欣喜的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妈咪。”三岁的孩子笑得开心，却不知道已经把大人们给吓得魂飞魄散了。 “乖，圆圆，别动，千万别动。”她一边轻声安抚着，怕吓着了圆圆，事实上，是她自己吓到比较多。 “你别去，我来。”温翰宇低声道。 “你？你太大只了，我去比较适合吧？”她抗议。 “你以为我会让自己的老婆和女儿涉险，自己在旁边看？”他咬牙说道，坚持不肯让她冒险。 “现在不是大男人主义的时候好不好！人命关天耶，我体积小，比较适合去。” 就在两人争论的时候，小家伙忽然站起身，蹒跚的想要爬回来，让两人同时倒抽了口气。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小家伙果然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掉下去了，邱云瑶想也不想的往窗外扑去，抓住了圆圆的身子，而温翰宇则快手的抱住妻子的下半身，现场惊叫声此起彼落。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温老夫人扶着额头，天哪，她的高血压又要发作了。 在一阵兵荒马乱中，最后总算是有惊无险，温翰宇将妻子给拉回来，连同他的宝贝女儿也一并救回来。 “天哪，圆圆！”邱云瑶紧紧搂住小家伙，一想到有可能发生的悲剧，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幸好，她救到了，不枉费她从冥车跳下来，放弃还阳的机会，冲回病房回到邱云瑶的身体里，为的就是不想造成遗憾。 她紧紧抱着小家伙，小家伙也依偎在她怀里，露出满足的笑容，纯真无邪的表达出稚子对母亲的依恋，她根本无法丢下这孩子不管。 见到这一幕的温翰宇，唇角也扬起欣慰的弧度，他张开双臂，将母女一块拥入怀里。 这意外的拥抱，让她惊讶的抬起头，刚好对上那双好看深邃的眼眸。 温翰宇的目光意外的温柔，是她从没见过的眼神，幽深而清邃，他的体温包围了她，这个拥抱表达了夫妻之间的亲昵，令她心跳漏了一拍，脸蛋不自觉的热了起来。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轻轻对她开口。 “我们回家吧。” 第七章 “记者现在站在xx医院前面，根据医院传出的消息指出，有一位心脏病患两度被医院急救无效，宣布死亡，却又复活过来，简直是奇迹——” “如同电影小说般的情节，这位女性病患竟然起死回生，而且还是两次，第一次死亡十分钟，第二次是五分钟——” “有人说，这是神迹显灵，因为在医学上，几乎不可能有人可以死两次，却又再度复活两次 ——” 大批的记者闻风而来，守候在医院门口，为的是要访问这次创造神迹的主人翁邱云瑶。 拿着麦克风的各家电视台新闻记者聚集在医院前，尚未采访到主人翁，就急着根据自己捕风捉影的八卦，站在摄影机前开始编辑报导。 摄影记者各自抓角度来取景，报纸、杂志、网络等平面媒体记者也忙着用相机东拍西照。 电视台太多家，而新闻又得天天播，但是地方就这么小，哪来那么多新闻可以报？平时除了把真实事件改编得戏剧性一点，就是把小事夸成大新闻，反正看图说故事视个人功力，真实性不重要，报道内容煽不煽情才重要，可以刺激收视率和销售量就行了。 新闻记者已经饥渴很久，正愁没新闻可报，都已经可怜到拿youtube上的影片来当新闻播放了，此时发生有人起死回生的奇迹事件，嗅觉跟饥饿的狼群闻到肉味一般灵敏的记者，当然立刻蜂拥而至。 “这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放眼全世界有哪个国家的人发生过起死回生？而且还是两次？这可说是咱们的台湾之光、台湾的奇迹——” “哇哈哈——太扯了吧，他们居然说我是台湾之光耶。”邱云瑶指着电视上的新闻连线报导，一脸快笑歪的对旁边的人说道。 旁边的两个男人，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温翰宇和林正杰一脸严肃的盯着她，额上冒着冷汗，那个才刚起死回生的女人，不但食欲超好，可以边吃零嘴边看电视，还丝毫不知道事情有多大条，事不关己的当成喜剧在看，反倒是他们两个大男人在伤脑筋。 “是谁通知记者的？” “不知道，可能是护士，也可能是其他病人。” 大批的记者堵在医院门口，像洪水猛兽一般，不采访到人就不肯罢休，也因此他们现在才会待在林正杰的院长室里，研讨接下来的对策和应变措施，而那个女人则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女儿圆圆则在沙发上依偎着妈咪呼呼大睡，完全就是两个与世无争的母女。 “你有什么打算？”林正杰低声问他。 “我不想让我的妻子女儿在媒体前曝光。” 林正杰摇摇头。“恐怕媒体不会善罢甘休，你想想，起死回生……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连我也无法相信，这种天大的新闻，媒体不会放过的。” 两个男人正努力商量，该如何避开媒体离开医院，而那个一点也不紧张的女人还在对着电视笑到快流眼泪。 “居然有记者说我有特异功能咧，哇哈哈，原来新闻也可以这样用掰的，有够瞎的——” 在医院里该做的检查都做了，林正杰不管怎么帮她检查，都没发现任何病症。 简单说，她的心脏好得不得了，根本没有送医院之前的心脏衰竭症状，虽然林正杰很难相信，但是亲眼所见，教他不得不信。 然后，她办了出院手续，虽然温翰宇不要她曝露在媒体前，但那是基于保护她的心态，她却觉得无所谓，反而认为要坦然面对媒体比较好。 “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不然一次满足他们的好奇心，省得日后狗仔埋伏在住家附近等着拦截我，这样不但不会减少麻烦，反而更增加大家的困扰。” 温翰宇望着她冷静的神色，丝毫没有被媒体的大阵仗吓到。 “你确定要这么做？” 她耸耸肩。“事情因我而起，除了面对它，解决它，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这就好比讨债的人，债主要不到债，一定穷追猛打，没完没了，不管欠债人躲到天涯海角，债主永远都不会死心，非找出对方不可，但是只要把债务还清了，债主就会自动消失。媒体也是这样，他们要的是新闻，如果我不给他们新闻，说不定他们会自己乱掰，下次就不是说我是特异功能者，搞不好说我是基因突变，第一个具有冬眠假死状态的人类，给他们新闻，这是避免媒体纠缠的最好方法，也可以一劳永逸。” 她说得头头是道，之所以这么老神在在，完全是受训于那个超会逃债的老爸所得到的经验，她那天才老爸欠了一屁股债，有事没事半夜三更带着他们全家人抱着棉被逃亡，跟那些追杀的债主相较，这些媒体一点都不可怕。 当她一边说服他们别担心时，还一边顺手把睡得不醒人事，快要从沙发上滑下去的圆圆给拖回来，帮她拉好身上的薄毯。 不可否认的，她的话很有道理，但更让人惊艳的，是她处之泰然的态度。 林正杰移近身子低声问道：“你老婆何时变得这么坚强又独立的？”如果他没记错，邱云瑶是他病人里最难搞又最骄纵的病患，就连打个针也像是要割下她一块肉似的哇哇叫。 温翰宇唇角弯起一抹俊朗的弧度。“我也很想知道原因。”清邃的黑眸将她望进幽深的眼底，也把她对女儿自然的关爱动作一并烙在心口上。 她这次醒来绝非偶然，当时所有人都没发现圆圆不见了，她从病床上跳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救圆圆。 为什么她会知道圆圆爬上窗户？ 为什么她个性变得独立坚强？ 为什么她总是语出惊人？ 这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唯有用非常理的想法去看待它，才能解释得出来，而他，心中大概有了底。 最后，温翰宇同意她的建议，坦然去面对媒体，不过两人都认为圆圆还太小，不适合在媒体面前曝光，所以由温老夫人先带孙女坐上司机的车回家，他们夫妻俩留下来解决媒体的纠缠。 当他们坐电梯往一楼去时，她抬起脸望向他。“其实你不用勉强跟我一起去，我一个人没关系。” “我没有勉强。” 咦？她怔怔的望着他。 “这种事，夫妻应该一起面对解决的，不是吗？”他按下电梯键，语气说得理所当然。 她很惊讶他会这么说，而且还是用“夫妻”这两个字。 “可是我们已经离婚了啊。” “就算离婚，你仍是我女儿的母亲。”一双眼威严的瞟来。“有问题吗？” 她收起惊讶的表情。“没问题。”视线瞟向其他地方，避开他权威的目光。 算了，既然他坚持，她也随他去，径自把他这种行为归因于他的绅士风度。一如他所言，他不过是看在圆圆的份上，才会想陪她一块面对媒体，大概也怕她说错话，丢了他的脸，毕竟他们才刚离婚，没多少人知道，他大概也不想让家务事摊在阳光下吧。 经过这番自我解释后，她觉得颇有理，没发现那俊逸的脸庞正慢慢靠近她，直到移近的气息已到咫尺之间，她才意识到。 啊？ 张开的嘴，还来不及发出惊叹之省，便已教他吻住。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一颗脑袋瓜因为这个突然的吻而当机了。 刹那仿佛成了永恒，她的时间停在这一刻，当薄唇攫住她的小嘴，也将热烫的火舌滑入，吞没她的气息。 这是一个短暂的吻，却足以攻占她的全世界。 电梯门打开的同时，他也结束这个吻，手臂很自然地搂住她的肩，将呆若木鸡的她一块带出电梯，面对门外众多的闪光灯。 原本想好的说词，当面对着所有摄影机和麦克风时，她的脑筋却是一片空白。 ****** 应付完各大媒体后，果然媒体不再为难他们，得以顺利出院。 她又回到这个家了，从医院回来后，她整个人就处在震惊中，像是踩不到地，飘飘荡荡的。 她不怕媒体的大阵仗，但是温翰宇一个吻，却轻易的把她一颗心都搅乱了。 天啊，他吻了她耶，一想到他在电梯里突然的举止，她就脸红如火烧，严重的程度像是快要破表的温度计。 他为什么要吻她？ 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她脑中，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答案来，反倒是让她严重当机，脑袋瓜好像不灵光了。 她习惯从医院回来后，总要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泡在小玫帮她放满热水的浴缸里，她就这么发呆着。 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时她抛下死神，从冥车跳下来，擅自回到这个身体里，看看时间，她还阳的时辰已过了，不过没关系，还有两个候选人，来得及，只不过错过这次的人选有点可惜。 泡在热水里，暖烘烘的放松感觉，让她舒服的叹了口气，再泡下去恐怕要睡着了。 她起身，正要走出浴室时停顿了下，又退回来拿了大毛巾围在身上，然后开门瞧了瞧，想确定卧房里会不会多出一个人？因为上一次，她一时不察便从浴室走出来，温翰宇已经出现在卧房里，还被他瞧见自己的裸体，虽然不是她本人的裸体，但体验是一样的，这次她学会了先探头检查一下，确定没有人后才敢走出浴室。 她一边走，还不放心的东张西望，确定没人后就安心了，一打开更衣室的门，便与里头的人大眼瞪小眼。 “哇哇哇——”她和更衣室里的人同时吓得连连倒退三大步，她被吓到是人之常情、理所当然，可是有人却比她吓得更不轻。 “天啊，吓得我胆战心惊，魂都飞了。”死神拍拍胸膛，一副心脏不好，快要魂飞魄散的摸样，让原本也想拍拍胸口叫一叫，发泄受惊情绪的她，不由得僵在那儿。 有没有搞错啊，那句台词应该是她的才对吧，居然被他讲去了？！ 她只听过人被鬼吓到，没听过鬼也会被人吓到的。 “你也太夸张了吧，需要收惊的是我才对，你是死神耶，也会被吓到？” “郑姑娘此言差矣，死神也是人变的，有喜怒哀乐，群耳卯四四整理。当然也会被吓到的呀。” “你没事干么躲在里面呀？” “下官从地下上来，就已经在这房间了，郑姑娘也真是的，要开门前也不先敲个门。” 她没好气的骂道：“哪有人开自己的更衣室需要敲门的，只有神经病才会这么做好不好。” “呃？原来这是更衣室，下官还在奇怪，这房间怎么这么小？” 邱云瑶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心想算了，不跟他计较，还是问正事要紧。 “我可以再还阳吗？” “这次错过了这个，接下来的是七天后。” “七天，这么快呀……”那她不是只能跟他相处七天吗？她脑海里，禁不住想起温翰宇和圆圆，她好像不想太快离开他们耶。“那第三个呢？” “十天后。” “这么快？” 死神一脸疑惑。“当初郑姑娘在挑人选时，不也说越快越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哎呀，她好犹豫喔，一想到这么快要离开他们父女，让她好不舍呀，她想待久一点，若不解决心中那抹不舍，她无法潇洒的离开耶，而且圆圆这孩子很得她的缘，她一直觉得小家伙很特别，如果叫她自己生，不见得会生出这么漂亮又特别的孩子，这也是为何她会跳下冥车奋不顾身也要救圆圆的缘故，还有啊，她挺喜欢孩子的爸，一想到他，就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干脆继续当邱云瑶好了…… 这个想法让她吓了一跳，原本她最在意的就是还阳到有夫有子的躯体里，还视为一个大麻烦，如今却变成了她舍不得放手的主因。 怎么会这样啊？她竟然觉得有这样的老公和女儿也不错，婆婆虽然不喜欢她，但是比她原来的老妈好，至少不会乱发飙，小姑虽然讲话很机车，但其实也就那张嘴巴爱念而已，人还不坏。 最重要的是，温翰宇那个吻让她念念不忘，因为那是她的初吻哪，到现在还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郑姑娘？你怎么了？” 她从思春中回神，瞧见死神正纳闷的盯着她，忙不好意思的收回心神，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两个人选我不满意。” “啊？” “还阳是人生大事嘛，错过最满意的人选后，我不想就这么屈就嘛。”她故意找了个理由，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死神，但她希望能争取多一点时间，好确定自己真正的心情。 她想知道温翰宇为什么突然吻她，是对生前的邱云瑶有所留恋？还是受她这个邱云瑶所吸引？这对她很重要，如果要她心甘情愿的留下来，那么她得确定他爱的是哪一个？ “好啦，拜托啦，我知道这次还阳是我自己放弃机会的，给你添麻烦真对不起，但那也是不得已嘛，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圆圆掉下去而不救她呀，上天有好生之德嘛，对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啦。”她双手合十拜托死神，求他答应她的请求。 谁说死神一定跟电影演的一样，很残忍、很恐怖，她碰到的这个生于清朝，一口文绉绉的死神，就心地很好，很有人情味，虽然表情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答应她。 “好吧，下官就依你。” “哇——谢谢你！”她兴奋的又蹦又跳，这可把死神给吓坏了。 “别跳、别跳，小心毛巾掉下来，下官可不想看呀。” “你真好。”她俏皮的吐吐舌，两手还拉着死神的手左摇右晃的。 死神一脸无奈的摇头。“没办法，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既然答应你的事，就得做到，这是下官欠你的，不过下次决定了人选和时辰，可不能再改变，除非你放弃，否则无论如何都得走人。” 她用力点头保证。“没问题！you have my word.” “好好好，你满意就好，拉我的袖子可以，但别拉我的袍子呀。” “我没拉呀。” “你没拉？” “是呀。” “那是谁拉的？” 两人同时往下看，不由得僵住，不知何时圆圆已站在他们之间，一双湛黑的大眼睛盯着死神，小手还拉着他的官袍的下摆。 “……”两人冒汗的大人一阵无语，心想这小鬼什么时候跑进来的？而且每次都看得见死神。 “你又被她逮到了……”邱云瑶低声道。 死神想了想，掏掏袖子，拿出东西贿赂小家伙。“喏，这给你玩，千万别告诉别人你看得见叔叔。” “喂，你当是在逗狗吗？”邱云瑶黑了半边脸，还以为他有什么法宝，拿出的居然是一根狗骨头。 “下官只有这个，因为一般都只有猫狗才看得见下官，除了狗骨头，下官还有猫最喜欢的木天蔘。” 邱云瑶将小家伙抱起来，笑骂道：“别闹了啦，她还小，别故意逗她。” 死神咧开顽皮的笑。“好吧，咱们就这么说定，下官得告辞了，还有许多魂要去牵呢。” 两人约定好再寻觅下一个适合的人选，她强调不急，请死神大人慢慢来，先忙他的，她则安分的待在温家，最好是几个月后再来也没关系。 死神告别后，她放下小家伙，找件舒适轻便的衣服穿上，不去刻意装成邱云瑶的样子，做回她自己。 她决定好好把握这得来不易的机会，去弄明白温翰宇的心意，以及自己真正的心情。 ******* 她在温家的地位有了改变，大概是那次她在医院救了圆圆的关系，让婆婆对她的态度不再像从前那么冷淡，可说友善多了。 当婆婆陪孙女一块玩的时候，也会和她闲话家常，话题绕着孙女身上打转，听得出是在找话题跟她聊，免得气氛冷掉，但老人家这么做，等于也是愿意跟她重修旧好，并没有因为她和自己的儿子离婚了，而故意冷落她或是嫌她多余。 在这一点，邱云瑶心中很感谢，更认识到这位婆婆是个深明事理的人，只不过有时候做家事时，还是可以感觉到婆婆用深思和疑惑的目光在看她，她会假装不知道，心想婆婆大概在对她起死回生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吧。 温翰宇更不用说了，他对她的态度根本前后判若两人。 不管再忙，他一定每天回家陪家人吃晚饭，在餐桌上，他邀请她加入，以往那种各吃各的方式，现在改成了一家团圆，像今天这样。 在座的除了婆婆、圆圆和温翰宇之外，今天多了小姑温倩宜。 邱云瑶和小玫一块将饭菜送上桌，准备碗筷和汤匙，她不习惯坐着等别人伺候，喜欢动手自己来，和她相处最久的小玫是已经习惯了，其他人则是一脸的诧异。 反正他们对她“贤惠”的举止已不止惊吓一次了，就继续让他们掉下巴吧，迟早会习惯的，她比较在意的是温翰宇的反应，她发现他并不像婆婆和小姑那么诧异。反倒是静静盯着她，偶尔，会瞧见他唇角微扬的弧度，像是在欣赏她这一面，而她总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向来灵活的手脚变得笨拙了。 她与他之间的微妙暧昧，像一株含苞待放的花朵，尚未含羞绽放，已然飘香，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墙已经消失，取代的是从未有过的和平。 她也会偷偷看他，她甚至觉得他今天比平日早回来半小时，是为了她。 “哎呀！这道三杯鸡里怎么有鸡屁股呀？”一向看到不满意的地方，唯恐别人不知她委屈，非要唉个几声才甘心的小姑，不敢置信的瞪着这一道有鸡屁股的三杯鸡。“小玫，你怎么在三杯鸡放鸡屁股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不吃鸡屁股这种恶心的部分。” “啊，这……”小玫面有难色，不过有人代她回答。 “是我叫她放的。”温翰宇淡道。 温倩宜诧异的瞪着兄长。“哥？你叫她放的，没弄错吧？” “因为你嫂子喜欢吃。”他夹起那块鸡屁股，当着惊讶的众人面前，放在邱云瑶的碗里。“吃吧，我特意叫小玫做的。” 他们之间其中一个最大的改变，就是他会帮她夹菜，这举止就跟家常菜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却最令人窝心。 她很讶异温翰宇竟然会知道，还特叫小玫做给她吃。 “谢谢。”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心头为他这份贴心感到惊喜和小鹿乱撞。 是呀，她最爱吃鸡屁股了，不管是烤屁股、炸屁股或卤屁股，她都爱极了这q弹有劲的口感，但是再好吃，都没有温翰宇为她夹菜的这份心意来得甜美。 他们之间暗藏的情愫正在发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温倩宜和母亲看在眼里，心中诧异他们两个何时进展这么快了？ 温倩宜向来憋不住话，不服气的反驳。“她怎么是我嫂子？你们离婚了啊。” 她问出口，却没人理她，只见这两个人仿佛置若罔闻，依然是老公为老婆夹菜，老婆为老公舀汤，还不时为坐在中间的女儿擦擦嘴边的菜渣和饭粒，这情况再自然不过了，宛如美满的幸福的一家三口。 没人理会她，搞得温倩宜自己也很尴尬，深觉没面子，一旁的母亲用手肘碰她一下，像是在怪她不该说这话，让她不服气地又多嘴一句。 “本来就是嘛，我有说错吗？他们离婚了呀。” 大人不理她，反倒是三岁的小孩开口了。 “妈咪，什么是离婚？”圆圆好奇问，清纯的大眼望向妈咪。 面对圆圆的问题，邱云瑶可为难了，她不介意大人的冷语责骂或嘲讽，但是面对纯真无邪的三岁孩子，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一时僵住了。 “这问题要问姑姑才对，如果她再不改进看场合说话的态度，离婚就会发生在她身上，到时候爸爸会让姑姑亲自告诉你，什么叫离婚。” 这一席威严的冷语，说得温倩宜哑口无言，脸色羞赧。 没有厉声责骂，光是这淡漠平静的话语，就充满了不怒而威的警告，不准她再言词放肆。 温倩宜虽然任性，但向来沉默寡言的兄长一板起面孔来，那份威严也是会让她畏怯的，只好闭上嘴把气往肚里吞，闷着。 邱云瑶既讶异又感谢，温翰宇竟然为她说话，摆明在这个家，只有他有资格决定他们之间的事，他若没意见，其他人最好闭上嘴。 他在保护她，即使是自己的妹妹，他也不会客气，展现了老公保护老婆的肩膀，令她心中甜蜜蜜的。 儿子和前媳妇两人之间的互动，温老夫人看在眼里，也不禁弯唇浅笑，心中明白了，但什么都没说，夹了一块鸡腿放到女儿的碗，对生闷气的她开口。 “吃吧，这是你最喜欢的鸡腿。” 第八章 平常，都是由小玫负责帮圆圆洗澡的，但邱云瑶跟圆圆越来越亲密，两人常常玩在一块，她索性把帮圆圆洗澡的工作揽下来。 反正要洗澡，不如一块洗吧。 这一晚，她和圆圆一块泡在大浴缸里，帮小家伙洗头、洗身体、洗屁屁。 两人边洗边玩，在浴室里玩得不亦乐乎。 这一天，为了一块土地的价码，温翰宇特地去交际应酬，所以回来得较晚一点。 “圆圆呢？” “在和太太一块洗澡。”虽然他们离婚了，但小玫还是称邱云瑶一声太太。 他先是一愣，继而点头。“好。”状似没事，往书房走去，放下公事包，脱下西装外套和领带。 将东西放下后，趁着小玫去厨房做事，母亲也在自己的房里念佛经，他便好奇的往妻子的卧房走去，果然听到浴室里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而且还在大声唱歌。 他站在浴室门外，听着母女俩五音不全的歌声，工作压力带来的疲惫全消了，歌声虽然五音不全，却是全世界最好听的天籁，唇角逸出欣慰的笑容。 他站了好一会儿，才悄悄走开，没打扰这一对母女宝贝的快乐洗澎澎时光。 帮圆圆洗完澡，用大毛巾将小家伙擦干后，邱云瑶用吹风机吹着小家伙湿淋淋的长发。 她非常享受这样的感觉，从小她就很羡慕那些有姊妹的同学，可以谈心，可以一起做女孩子们一起做的事，不像她是长女，下面又只有一个弟弟，重男轻女的爸妈比较在乎弟弟，妈妈将心力放在照顾弟弟身上，很少帮她梳头、绑蝴蝶结。 打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被逼着独立，自己梳头、自己穿衣服，因为没人教，所以她不晓得同学头发上那复杂又好看的辫子是怎么绑的，没人告诉她小女生要梳公主头才好看，要穿裙子才可爱。 只因为老妈希望省事，所以她的童年总是一头短发加便宜的衬衫和短裤，国中毕业后就开始出社会打工还债了。 如今有个漂亮的女娃儿坐在她的腿上，乖巧地让她梳头吹发，这份甜蜜烘暖心田，弥补了她童年的遗憾。 坐在镜子前，小家伙漂亮的五官，完全就是承袭邱云瑶的五官而来，现在她成了邱云瑶，这相似的五官，让她觉得圆圆就像是她亲生的孩子一样。 吹干头发后，她们穿着轻松的睡衣坐在床上，她陪小家伙玩游戏，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小家伙累了，就窝在她怀里睡觉，她也抱着小家伙躺在床上，不过才眯一下，就舒服得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当她睁开惺忪的双眼时，不期然对上一张俊逸的面孔，蓦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惊愕的瞪着侧躺在旁边的温翰宇。 天呀！他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没感觉，而且看样子好像有一会儿了。 她又惊又羞，浑然不觉他就睡在身边，也不晓得这男人进来了多久？ 她的睡相不会太丑吧？ 没有流口水吧？ 相较于她的惊惶羞涩，温翰宇倒是一派慵懒闲适，轻轻抚摸着女儿熟睡的脸，没有不自在，也没有尴尬，仿佛一切很自然。 因为没有心理准备，所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除了呆坐着，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么，一颗心怦怦的跳着。 他没说话，她也保持安静，看着他以五指梳理圆圆的头发，只能呆呆的坐在一旁，也不敢乱动。 直到小玫进房来，才打破了室内暧昧的沉默。 “先生、太太，老夫人要睡了，我把小姐抱去给她。” 温翰宇点头，他轻轻将女儿抱起来，还亲了亲可爱的小脸，小家伙依然睡得不醒人事，任人宰割都没反应。 交给小玫后，小玫便抱着圆圆走出门外，温翰宇则又躺回床上，伸了个懒腰后，闭上眼睡觉。 咦咦咦？ 她怔怔的瞪着他，这人就这样睡在她的床上？ 好像不太对耶，他也太顺便了吧？就算要泡她，照顺序好像也不是上床睡觉优先吧？ 一根手指去点一点他的手臂，那双黑眸睁开了，视线锁住她。 “什么事？” “你好像睡错地方了吧？” “是吗？” “我们一向分房睡的。” “我今天想睡这里。” 啊？ 她脸儿一热，这人说得毫不拐弯抹角，好直接喔，而且一副不想起来的打算，加上他块头大，她总不可能将他踢下床吧。 “你睡这里，那我睡哪里？” 他扬了扬眉，“我不介意一起睡喽。” 咦咦咦？ 说的那是什么鬼话，什么叫不介意？这种事应该要先问她才对吧。 “我们离婚了耶。”她强调。 他侧过身，一手撑起脸，对她微笑道：“是呀，而且你是无条件离婚，所以这是我的家、我的床，而我愿意大方的让出这张床的一半给你睡。” 她瞪大眼、张着嘴，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说，却也无法反驳他所说的话，因为他说的并没有错，本想拿离婚当藉口来反驳他，想不到反而让他更有理由了。 她红着脸，嘟着嘴，可恶啊，这男人居然还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一直觉得这张床睡起来比较舒服，想回味一下，怎么？我们又不是没同床过，你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第一次跟我同床一样，到现在还会害羞？” 她不服气的顶回去。“才没有呢，我是嫌两人挤，而且我睡相很差的，既然你不怕半夜被我踢下床，就随便你吧。”说着，她作势要下床。 “你去哪里？” “关灯。” “开关在这里，你要去哪里？” 她僵住，回头看着他的手，指着床头上的开关。 原来那里有房灯的开关？她根本没看到，每次都嘛跑到最远的门旁去关灯，然后再摸黑回来。 “我一时忘记不行吗？我可警告你，不准乱来啊。”她糗大的躺回床上，故意不去看他眼中调侃的笑意。 一个灯没事干么弄两个开关那么复杂？有钱人真懒，像她以前的家多经济实惠，没有开关，直接用线拉的。 睡就睡嘛，她就不信这男人会吃了她，心里虽这么想，但是一想到温翰宇就躺在身边，她怎么也睡不着。 自己好好的大床不睡，偏要跑来跟她挤，想也知道他想干么。 她是很紧张没错，毕竟这是她的第一次呀，哪个女人面对自己的第一次不会紧张的？ 嘴上说不准他乱来，但其实内心也是渴望他的，好不容易等到他采取行动，怦怦然的心口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她背对着他，没让他瞧见自己发烫的双颊，躺在他身边，可以依稀闻得到他身上洗过澡的清爽味道，还有他轻微的呼吸声，一直在提醒她的感官神经，她喜欢的男人就睡在身旁。 她就这么等呀等的，等到一个小时过去了，等到辗转反侧，都不见他有任何动静，最后等到的是他熟睡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不会吧？ 她悄悄坐起身，用一双含怨的美眸瞪着他。 这位兄台，你正事还没做就给我呼呼大睡，没搞错吧？ 难不成是她想太多了？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只是真的觉得她这张床比较舒服？ 她禁不住心中抱怨，可恶的温翰宇，害她紧张了老半天，给她期望又让她失望，存心吊她胃口吗？ 那次的吻是一时心血来潮吗？ 帮她挟菜、帮她说话、对她温柔，都是假的吗？ 她以为温翰宇是喜欢她的，受她个性的吸引而对她态度转变，每当他的眼神盯住她时，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眸光一天比一天炙热，感受到那漆黑如夜的瞳眸里所潜藏的渴望。 可是他却睡着了？ 她没好气的躺回床上，心中一股郁闷无处发，总不能叫醒他，跟他理论为什么没有对她上下其手吧？ 看来，她今夜只好抱着这股郁闷睡觉了。 才这么想着，突然身旁的人一把将她搂入怀里，毫无预警的吻住她的唇。 咦咦咦？ 今晚她在心中不知咦了多少次，都没有这次震惊。 原来他根本没有睡。 原来他很饥渴。 原来他真的要对她上下其手。 “唔……” 她的睡衣和丝质内裤被他熟练的脱掉，热烫的大掌也以燎原之姿抚摸她赤裸滑嫩的身体…… ****** 在一夜温存后，她躺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温翰宇却是醒着的，静静的端详怀中的妻子。 这张脸、这个身体，他再熟悉不过了，但是抱起来的感觉却是全然不同的。 虽然她故意掩饰，但还是骗不了他，当他抚摸她、吻她，向她求欢时，她的身子如此敏感，动作如此生涩，仿佛她从未有过男女欢爱的经验，即使她试图掩盖,但还是逃不过他的眼。 这更增加了他心中的确信，怀中的女人并不是他的前妻，外表是，但人不是。 她的个性、说话、行为、神情和想法，都与云瑶完全不同，一开始，他怀疑这是她装出来的，但是不管多么会装，一个人的沉稳、反应，以及许多小习惯是假装不来的，尤其是眼神。 她说话时，眼神总带着一份坚毅的神采，还有她对家人的冷漠嘲讽总能一笑置之，对圆圆的态度更是多了一份母爱。 那是装不来的、他知道，就算假装也无法处处顾到。 我不是邱云瑶——这是她上次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当时这句话带给他很大的震憾。 他知道她不是，但内心不敢相信，直到今晚要了她，他才不得不确信，怀中的人儿并不是他的前妻。 她不是云瑶，藏在这个身体里的，是另一个灵魂。 熟睡的人儿无意识的踢开被子，还一脚跨到他腿上，呼噜噜的睡着。 就连睡姿和习惯，也不一样。 他轻轻将被子拉回为她盖好，心中很明白，是这娇躯内的灵魂吸引了他，他从未像今晚如此疯狂过。 “你是从哪来的呢？”温柔低哑的嗓音轻轻对她说道，唇角也逸出无比柔情的线条。 不管她是谁，他都明白自己想要她。 爱她的洒脱，爱她的直率和冷静，爱她脑袋瓜里装的想法，更爱她今晚的热情和羞涩。 他不会点破她，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他会继续假装不知道，因为他决定好好珍惜她、爱她、呵护她，让她留在身边一辈子。 ****** 直到快正午邱云瑶才醒来，床的另一半是空的，温翰宇已经出门了。 确定他不在，她才敢光溜溜的下床。她发现自己浑身酸痛，之所以会这么累，全因为那个精力旺盛的男人。 昨夜欢爱之后，今天清晨温翰宇又要了她一次，把她累得筋疲力尽后，才出门去上班。 多亏他的震撼教育，给了她美好的初体验，但代价却是满脖子的青紫，这样叫她怎么出门见人呀。 站在镜子前，看着脖子和身体上的点点吻痕，昨夜和今早那些脸红心跳的画面再度占满她整个脑海，禁不住全身发烫，他的占有已经唤醒她的情欲，才分开没多久，就开始想念他了。 她甩甩头，拍拍脸好让自己清醒一点。冲个澡后，精神清爽多了，从更衣室挑了一件轻便的高领上衣穿上后，才走出卧房。 小玫说温老夫人带着圆圆出门了，她吩咐小玫转告婆婆，中午和晚上不用等她吃饭，她要出门办一些事，会很晚才回来。 交代小玫之后，她也准备出门了，背起肩背包，包包里的手机才刚开机，立刻就响起，她没想太多就接起来，话筒那头传来歇斯底里的抱怨声。 “你怎么那么久没联络啊？你这没良心的，住院出院也不告诉我一声，看了新闻，我才晓得你居然又病危送医急救，简直吓坏了我！这么大的事为何没告诉我？” 劈头就是一阵叽哩呱啦跟麻雀一样吵的声音，让邱云瑶不由自主的捂住一双耳朵，皱起眉头疑惑地问：“你是谁？” 话筒那头转成了高八度音。 “我是谁？你问我是谁？居然连你妈都认不出来了！” 邱云瑶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这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好熟悉，一时想不起来。 对了，差点忘记她还有个爱钱的老妈。 “我开玩笑的，别那么激动行不行——喔，因为我很忙啊，忙什么？忙着起死回生啊——我是在跟你说笑，你不太幽默哩，啊？你要来？不行——因为我人在外面呀，你就算来也找不到我——喂？喂？好像收不到讯号了，我听不清楚——”嘟！手机按下结束键。 邱云瑶吐吐舌，以手机收不到讯号为由切断通讯，然后赶忙关机，这样对方就打不进来了。 背着袋子，她走出温家大门，兴冲冲的出门去了。 有件事，她还阳后就一直很想做，决定今天抽个空搭高铁下南部一趟，去看看她的老爸老妈和弟弟，以及那些邻居朋友，虽然这些家人留给她的尽是不愉快的回忆，但毕竟是家人，她多少也想看看他们的近况，更好奇在她死后，家人唯一仰赖会赚钱的女儿走了，老爸是否有改改好赌的毛病？老妈是否改了她那歇斯底里的脾气？弟弟是否懂得不再当卡奴了？ 她只打算去看看，不会与他们相认，好不容易有了新的人生，她不想再当回那个为家庭辛苦背负重担的女儿了。 除此之外，她也去看看以前的朋友和邻居，想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当她这位陌生的漂亮女人出现在纯朴的小镇上时，不少人睁大眼睛，用着惊艳的目光盯着她，而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她认识的邻居。 当换了一个身分和外表，再回到原来的地方时，一切是那么不同，原来回忆是有重量的，以前的她感到好沉重，现在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重回旧地，是她和过去告别的一个仪式。 她不再是郑予馨了，而是邱云瑶，她想当邱云瑶，走过一回后，她更加清楚自己的心意，她渴望当邱云瑶，不再有任何犹豫了，因为她已经有了新的家人，一个她爱上的丈夫、一个她真心疼爱的女儿，一个让她想侍奉的婆婆，还有一个讲话很机车，但她可以搞定的小姑。 她爱温翰宇，想守护他一辈子，她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别了，爸妈、弟弟、邻居的伯伯和婆婆，以及那些朋友，她转身离开了家乡，放下了牵挂，匆匆踏上回家的旅途。 当她回到温家时，已是晚上十点钟了。 一进门，就有人当着她的面愤怒的质问。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开机？我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你知不知道？” 温翰宇无法不生气，因为他联络不到她，这让他心焦，她没说要去哪里，手机始终不通，害他在公司一整天心神不宁，担心害怕她会不会又像上次和上上次一样，突然心脏病发昏倒在路上。 这想法令他心如刀割，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也因此当见到她时，胸口积压了一整日的担心受怕再也按捺不住。 面对他的怒气，她不但不害怕，反而当着所有人的面奔向他怀里。 原本一肚子火的温翰宇，被她这意外的投怀送抱给怔住。 “对不起。”她抱着他的腰，像个撒娇的孩子对他开口。“是我不好，你别生气，我给你赔罪。” 在场的小玫和温老夫人，全都被这一幕给看傻了眼，最诧异的是温翰宇，所有责备的话全卡在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当然不会怪他对自己发脾气，因为她知道他在担心她，所以才会生气，她感到好幸福，长这么大，头一回有人因为关心她、在乎她的安危而生气，令她心口暖烘烘的。 他都不知道，见到他为自己焦急而发怒，让她有多感动、多么高兴啊。 温翰宇原本满腔的郁闷心焦，因为眼前这双无尾熊的拥抱而霎时怒气全消了，她这样突然抱着他求饶，教他还怎么骂下去？心都软了，双臂不由自主的揽住她，刚硬的神情也变得柔和下来。 “为什么没开机？” “对不起嘛，我没想到你会打给我，如果知道，我一定会开机的。” “真是……” 一旁的温老夫人和小玫对看一眼，相视而笑，很识相的牵起圆圆的手，退了开去，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邱云瑶有好多话想跟他说，才分开一天，她就好想他好想他，原来爱上一个人，会舍不得分开，连看对方生气的样子都觉得好帅。 她的道歉和撒娇融化了他，也觉得自己刚才似乎太凶了点，心疼的亲吻她的头发，低哑道：“联络不到你，我以为你又……” 她仰起脸依恋的望着他。“不会的，我跟你保证，不会有第三次了。” 他扬着眉。“看你说得好似自己就是医生。” “医生都没有我对自己这里的了解。”她指着自己的心口。“它健康得很，你摸摸，心跳得很快呢。” 她带点俏皮的娇滴滴，十足的小女孩模样惹人怜爱，终于让他笑出来。 “说吧，你今天一整天，到底去了哪里？” “我下南部去了。” “去南部？做什么？” “去了好多地方，拜访朋友，还有看看以前的邻居，以及……曾经很照顾我的一些人。”她省略了一些不说，怕被他看出什么，又把脸埋进他的怀抱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我保证，以后不管去哪里，我一定先告诉你一声，你别生我的气呀。” 见她这样子可怜兮兮的，哪里还有气，疼她都来不及。 他听得出来，她话中隐藏了一些事，生怕他问起细节，而他直觉这肯定跟她的出现有关。 双臂更加紧搂她。“平安回来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她感激他的体贴，这男人其实很温柔的，不如外表那般严肃不可亲近，她愿意服侍他一辈子。“我要一直待在你身边，好不好？”她仰着脸，状似乞求他的怜爱。 薄唇扬起温柔的浅笑，低下脸，在深深吻住这张诱人的小嘴之前柔声回答。 “好。” 第九章 她决定不再换了，等死神来找她，她就把这个决定告诉他。 不管未来如何，她爱上了温翰宇，温翰宇也爱她，她更将圆圆视如己出，从今而后，她将以这个家为出发点，开始她新的人生，认真的过每一天，学习当一个好太太、好妈妈，以及好媳妇。 从小到大，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家事都是由她和妈妈分担，所以即使现在是温家少奶奶，但是邱云瑶也不会整天闲着没事。 她喜欢亲自下厨，平常和小玫一块有说有笑的分担家务，偶尔她会做些降血压的菜色给婆婆吃。 过去她刻苦耐劳，总有惋叹抱怨自己命苦的时候，想不到这些历练，让她对环境的适应力变得更强，她不做就算了，但只要她想做，就一定要做好。 为了经营这个家，她全心全意投入妻子、母亲和媳妇三种角色，她定下目标，要让这个家一扫过去的阴霾，每天都充满温馨。 今天是周末，小姑也会回娘家吃饭，平日菜肉都是小玫去采买的，但今天她想自己去采购，昨晚她就规划好食谱，打算晚餐来做几样丰富的拿手好菜。 虽说超市应有尽有，但她还是喜欢去传统市场采买食材，跟卖菜的阿婆阿公哈啦互动，比较有买菜的乐趣和人情味，因此她吩咐司机载她到传统市场去，让司机在车上等，她则提着购物袋徒步往市场方向走去。 当她背着购物袋走路时，没注意到一个身影在后头鬼鬼祟祟的跟着她，当快接近时，一把从身后将她抱个满怀。 “宝贝。”耳边吹拂着亲密的热气。 邱云瑶想也不想的，先是用鞋跟狠狠地往对方的脚上踩下去，等对方痛得放开她时，再转身挥两记左勾和右勾拳，然后再把对方拽得滚在地上，动作连贯顺畅，前后只花了三秒钟。 这是她打击色狼的狠招，此招一出，必尽全力，从没失手过，同时对着不知死活的色狼大骂。 “找死啊！吃女人豆腐算什么男子汉，你以为女人好欺负啊！碰到我就是你报应来了！” 别小看她，打从十五岁出社会，夜市摆地摊、餐厅端盘子、卖槟榔、唱电子花车，难免会遇到肖想她青春肉体的色狼，所以也练就了快速的反应和自卫的功夫，对付色狼就像反射动作打蚊子蟑螂，绝不手下留情。 被打的男人痛苦的抱着被踩痛的脚，哀号道：“瑶瑶，是我啦，你最爱的俊俊呀，你忘记啦？” 最爱的俊俊？恶心得让她起鸡皮疙瘩。 “你是谁呀？我跟你很熟吗？”她心想，难道是邱云瑶生前熟识的人？ “难不成你起死回生两次后，真的把我忘了？我是俊俊呀，你最爱的人。” 她皱起眉头，“我最爱的人？什么意思？” 男子站起身，抚着刚才被她拳打拽疼的部位，一脸含怨地瞅着她。 “我们在一起两年了，你说为了要嫁我，会想办法离婚呀，我一直苦等消息，你该不会是后悔了，故意不认我吧？” 邱云瑶心中大惊，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生得很俊俏漂亮，皮肤白皙，唇红齿白，发型弄得跟男明星一样，打扮也很时尚，这男人跟她身子原本的主人竟然背着温翰宇偷情？！ 这个震撼的真相让她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虽然原主人已经不在了，但现在她就是邱云瑶，所以有关邱云瑶的一切，她都得负责，就算不是她“干的好事”，但是不检点的行为还是会算在她头上呀。 想当初随口跟翰宇说她爱上别的男人，想不到还真的有个男人在通奸。 那个女人在想什么啊？怎么会选这种男人？看起来就是小白脸嘛，男人应该要阳刚一点、男人味一点，像她的翰宇一样，多man啊！ “你说你……叫什么俊来着？” “俊俊。”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很想扁人的冲动。她问的是名字，这男人非要给她恶心的小名，这人肯定很油嘴滑舌，看起来像是会用甜言蜜语来讨好女人的小白脸。 她耐着性子说道：“我告诉你，不管我以前跟你有没有交往，那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正式跟你宣布，我们分手。” 不管对方答不答应，也不管他错愕的表情，转身就走。 “等等，瑶瑶！”男子伸手要拉住她，但她当然不再让他有机会碰到她。 “我警告你，别碰我，否则我可是会叫的喔。”不客气的瞪他，对她而言，除了温翰宇，其他男人的碰触都会令她反感。 她不再理会小白脸，愤愤的转身离去。 想不到单纯的逛市场买菜，却买到一个意外的秘密，尽管不是她做的，但是一想到原本身子的主人和这男人有过亲密关系，还是让她感到很生气。 她走在菜市场中，悄悄回头一看，却赫然发现那个小白脸还在跟着她，甚至看起来还要上前来找她理论的样子。 不得己，她连菜都不买了，立刻挤进人群中，幸好这时候买菜的人不少，让她可以藉由人群做掩护而躲开对方。 她左闪右躲的绕路，最后回到车上。 “开车，改去超市。” 司机照她的吩咐，将车子驶离菜市场附近，坐在车上的她往后张望，确定那人没追来后，才松了一口气。 到超市买了食材回到家后，她像往常那般准备几道拿手好菜，这些菜色当然也顾虑到有高血压的婆婆，做出适合她吃的菜。 一家人在餐桌上吃得和乐开心，邱云瑶嘴上维持笑容，但今晚在餐桌上，显得比较安静，她这一面温翰宇注意到了，他看在眼里，什么都不说。 晚餐过后，他们陪着温老夫人和女儿在客厅继续谈笑，直到睡前，邱云瑶洗完澡坐在梳妆台前，正要拿起梳子梳头发时，另一只大掌覆盖住她纤细的手，接过梳子，她也抬眼望着镜子里站在身后的温翰宇。 “翰宇？” “我来。”他轻道，温柔的为她梳理头发。 她脸儿红了，不管是在家人或外人面前，他总是维持着威严不苟言笑的形象，唯独她晓得，在她面前，他会流露出好男人温柔的一面，例如此刻，他会接手帮她梳理头发，前天她在厨房炒菜时不小心被喷起的油烫伤了手臂，虽然只是小伤口，但他就是会细心的发现，并且拧紧眉头，嘴上苛责她不小心，人也没闲着的立刻为她冰敷。 他的关心全写在脸上，表现在行动上，暖在她心口上。 梳头的动作轻柔，松弛了她的全身，她闭上眼，舒服的让他伺候。 “你有心事？” 才放松的身心因为他的问话而不由自主的紧绷。“啊？没有啊。” 他放下梳子，厚实的双掌放在她的肩膀上，将她纤细的肩膀揉捏在粗厚的掌间。 “为什么你的肩膀变得这么僵硬呢？” “有吗？我不觉得呀。”她感到心虚，感受到他探询的眼神变深了，忙垂下视线。 面对自己爱上的男人，她反而变笨了，脑子也没那么灵光，因为在乎他的想法，所以不由自主的紧张，无法像以往那般洒脱了。 温翰宇没再逼问，但也没打算放过她，他知道她有心事瞒着他，而这心事困扰了她。 要管理一家建筑公司并不容易，在商场上打滚多年，他懂得解读神情，而她骗不了他，因为她的忧，都显现在她的眉心上了。 大掌以大小适中的掌力为她揉捏，好消除她的僵硬，这按摩果然让她舒服的闭上眼，放松的叹了口气，无法拒绝这么好的伺候。 她喜欢他的手掌，厚实而有弹性，力道恰恰好，把她的穴位揉得妥妥贴贴的，又很温暖，不像她的肌肤比较冰凉……啊？ 美眸倏睁，镜子里的他正在亲吻她的脖子，原本按摩的大掌，改而轻轻拉下她的睡衣，露出的白皙嫩滑的香肩，双手探入衣里，包覆住她胸前圆润的饱满。 “翰宇……” “叫我老公。”薄唇滑到香肩。 “可是我们离婚了……” “我要听你喊。”耳畔边低哑的轻声命令，有着不可违拗的霸气。 “老公……”她的脸蛋染上酡红，害羞的喊着，身子轻易被他点着了火，灼烫着。 他是她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她的感官记忆里储存的只有他的味道，他的抚摸，还有他的霸气温柔。她的心是忠于他的，绝无背叛，她相信这男人的心胸是宽大的，之前为了有个好藉口应付，她曾骗他说自己爱上别人，但这男人并没有在意，当两人好过之后，也不见他再提过。 这么好的男人，她多么幸运可以拥有他！爱得越深，越害怕失去，今晚她一点也没有以往的豁达，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渴望沉醉在他热情如火的索求里，当个被深深疼爱的妻子。 他的吮吻来到她胸前，埋在丰满之间，她不由自主的将十指插入他浓密的头发里，感受到他的吻突然加重，禁不住娇声呢喃。“啊……老公……” 温翰宇一把抱起她，大步往床上走去，关上灯，让这个夜只属于两个寂寞的灵魂，释放最真的自己，缠绵无尽延伸…… ****** 在度过一阵子最平凡的幸福日子后，邱云瑶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小白脸并不甘心被她甩开，终于找上她谈判。 邱云瑶虽然很不想见到对方，但是他传来的简讯，字字胁迫，表明她若不出面，会教她后悔莫及。 当然，她也不是省油的灯，为了安全起见，她约他在人多的地方见面。 当她到的时候，小白脸已等候多时了。 “说吧，你想怎么样？”她冷冷的问道。 “五百万。” 果然是狮子大开口，这种男人好的时候甜言蜜语，不好的时候就明算帐，又是为了钱，她一点也不意外。 “不可能。” “贱女人！你当我陪你两年是做白工啊，要不是看在你就这张脸可以看，又有钱，我才懒得理你。一副大小姐脾气，无脑又爱闹上吊，正常的男人才不会理你——”后头尽是不堪入耳的字眼和谩骂，她始终冷静以对。 原本身子主人的母亲还好应付，但眼前的小白脸似乎不是好打发的人，恐怕是那种达不到目的，便来个报复的人，这种人最麻烦了。 “你骂够了没？” “你当我是什么货色，想甩就甩？没那么容易，五百万还算是便宜你了，如果你不给，别怪我心狠手辣。” “很抱歉，我做不到。” “你当真不给？” “我根本没有五百万。” “你少奶奶当假的啊，你老公有钱。” “你应该很清楚，温家不会给我钱，我和我老公早就没感情了。” “那是你的事，我不管，我要我应得的，否则，就别怪我告诉你老公我们的关系，相信你老公一定很高兴找到老婆在外偷人的把柄，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请法院判离婚，你也别想再当温家少奶奶过好日子。” 他的威胁不但影响不了她，还让她笑了出来。 “不用麻烦了，事实上，我已经和我老公离婚了。” “什么？你当我好骗啊。” 她打开袋子，从里头拿出离婚协议书和身分证给他看。 “离婚协议书上写得很明白，我无条件答应离婚，上头有律师的签名盖章，你可以去找这名律师求证，另外这是我的身分证，看到没，配偶栏上是空白的。” 见到小白脸震惊得哑口无言，她才缓缓收起东西。 “我已经身无分文了，不再是温家的媳妇，你从温家那里是讨不到好处的。” 见到小白脸无话可说，她心中暗喜，脸上仍保持冷静。 “这样你明白了吧，我根本没有钱。”这么说，应该可以让对方死心了，她站起身，结束了这场谈判打算离开。 “站住，谁说你可以走的？” 她顿住，回头冷眼看他。“你还想怎么样？” “你以为离了婚，我就拿你没办法吗？我警告你，你最好给我五百万，否则我只好拿这去卖，来赚我的分手费了。” 邱云瑶浑身一震，脸色僵硬的瞪着那男人手上拿的照片，上面的女人，什么都没穿。 她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沉默了会儿，最后缓缓走回坐下来。 小白脸勾起邪笑。“这还差不多，你合作，我们就有得谈。” 原来这男人拥有邱云瑶生前的裸照，早就有了预谋，她一肚子火，却无法发作。 “你拍了多少张？” “我的作品可多了，除了这些照片，还有录影光碟，绝对精彩。” “卑鄙！” 小白脸笑得更加得意了。“你也不想想你自己的德行，跟我在一起，哪一次不是要我伺候你，而你淫荡的样子——” “够了！别说了！”她不想听，即使不是她做的，她也不想听，这下可真的遇到大麻烦了。 “好，那些风流韵事我也懒得重复，总之，你要是不在十天之内给我五百万，我就卖到地下a片市场补贴补贴，或是放到网路上去供众人浏览。” “十天哪够，我根本没有钱，你叫我去哪里凑？” “你去卖呀，凭你的姿色，去酒店肯定变成红牌，如果没有门路，没关系，我可以帮你介绍，你直接向酒店借钱，再慢慢还就行了。” 多可恶的男人！真是恶劣到极点，可是她又不能得罪他，努力压下给他一拳的冲动，她必须想办法拿回那些照片和光碟。 “好，我给你五百万，但要给我时间去凑，十天太短了，两个月。” “你他妈干么不说一年啊！还两个月？！不行！” “那至少给我一个月吧，十天太夸张了，让你凑你也不见得凑得出来呀。” 在努力讨价还价之后，小白脸终于同意给她一个月的时间去凑钱，然后她匆匆离开那个地方。 她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给了钱，小白脸就会把照片和光碟还给她，像这种贪得无厌又自私的人，肯定会以此控制她，而她不过是先假意答应他，拖延时间罢了。 她回到家后，陷入了苦恼，小白脸的威胁不是开玩笑的，要是那些照片流出去，她自己无法做人不打紧，但是翰宇会怎么看她？ 若他知道了，她宁可先挖洞把自己埋了，也好过看到他难堪震怒的脸色。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她内心惶恐不安，在家人面前，她力持镇定，像平常一样有说有笑，可到了半夜时，她总是辗转反侧，睡不安稳。 她不知该告诉谁，也无法求助于人，又不能报警，一旦报警翰宇就会知道了，而有高血压的婆婆恐怕会很激动，虽然她已不是温家的媳妇，但她毕竟是圆圆的母亲，温家有头有脸，怎么丢得起这种脸？ 何况，她又是上过电视报纸的人，要是被媒体知道她的裸照流落在外，肯定会大肆报道，她不能让自己深爱的男人陪她一起随这种屈辱，她被嘲笑没关系，但她的男人不行，女儿不行，婆婆也不行。 光是想到这里，她就担心害怕的快死掉。 多日来反覆思量，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办法，除了铤而走险，没其他路了。 到了约定的那一天，她决定偷偷躲起来，手中紧握着棍棒，等小白脸出现。 她可以把他打昏，然后绑起来，拷问他把照片和光碟藏在哪里，找到后全部销毁，除了这个办法，她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 为了计划成功，她故意跟他约在偏僻的地方，就等他出现，然后……然后…… 天哪，她握着棍棒的手都冒汗了，还不停抖着，毕竟是第一次要干这种事，这时候的她也忍不住露出小女人的柔弱，平日她的坚强和独立，都是被环境逼出来的，过去那段艰苦岁月的旁徨和无助又笼罩心头，在她内心深处，多么希望有人可以帮帮她，但她只能靠自己。 小白脸果然依约前来，她的心跳剧烈得几乎要蹦出来了，手也不由自主的握紧棍棒。 不管了！没有退路了！反正照片流出去后也是惨，搏一搏，说不定还有机会改变命运。 她深吸一口气，铁了心，正要一鼓作气冲出去时，身后的大掌及时捂住她的嘴，将她的人给拉回来。 “嘘，别出声。”耳边传来安抚的低语。 原本大惊想挣扎的她蓦地僵住，因为她认出了这个声音，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着抱住她的人，居然是翰宇。 她神情无比震惊，但是温翰宇看起来却比她冷静多了，脸上毫无讶异之色，仿佛他早就知道这回事。 温翰宇大大的松了口气，庆幸来得及，没让这个小傻瓜做出糊涂事，他明白她的惊吓和疑惑，要解释的机会多得是，不急于这时，所以他只挑重点说。 “会有人对付他，我们先等着。”将她手上的棍棒放下，不要她去碰危险的东西，有力的双臂将这害怕的小女人紧搂在怀里。 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她也紧紧依偎这结实的胸膛。 不用太多言语，他的拥抱便足以解除她的封印，消弭她心中因为恐惧而升起的邪念。 此刻她的内心充满了讶异和迟疑，但是接下来事情发展急剧变化，更让她瞠目结舌—— 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一群人，将小白脸逮住，他们动作敏捷，小白脸连呼救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们架上车，其中一人走过来，对温翰宇打声招呼。 “走了。” 温翰宇点头。“交给你了。” “没问题。” 男子点个头，不多话，便转身上车离开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前后不过才几分钟的时间。 她抬头望着翰宇，惊疑不定的脸上还残存着几分恐惧，他的突然出现证明了一件事。 “你知道了？” 他望着她。“对。” 她心一紧，眼中充满痛苦，试图跟他解释。“翰宇，我——” “没关系。”他打断她的话，没让她说下去，就将她搂回臂弯里。 怎么可能没关系，他可以不在乎，但她在乎，他一句没关系更让她感到不舍和心痛。 “翰宇，我没有，不是我——”抓住他衣襟的手握得好紧，她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始至终，他都是她唯一的男人呀，但谁会相信？这要从何解释起？ “我知道。” 她怔住，因为他这意外的回答，而整个傻住了。 紧拥着她，低哑温柔的嗓音吹拂在她耳畔边。“我知道照片上的不是你，从头到尾，你都是无辜的。” 他又再度给了她一个震撼，抬起的脸蛋上，有着不敢置信，怔怔地望着他。 “你知道？” “对。” “你是说，你知道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她，知道你被他威胁，我全知道。” 她呆愕的望着他，像是脑袋瓜突然变笨了，好久好久后才听懂他的话，呆呆地问：“你怎么知道？” “在我要你的那一个晚上，我才真正确定，你并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 她像是突然吓醒一般低呼出口。“你那时候就知道了？” “对。” “那你怎么没问？” “因为不需要，虽然一我很难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你的行为举止，个性、想法，都和她不一样，所以我不得不相信。不管你是怎么来的，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很高兴你出现，只要你不说，我也不会点破，就保持这样，因为我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 他这番坦白，令她又意外又惊喜，虽然她早认为是自己的个性吸引了他，但听他亲口承认，还是让她感动得想哭，眼眶里的泪水又要满出来了。 “老公……”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要不是发现你有心事，我不会晓得他威胁你，事实上，早在你出现前，我就已经请私家侦探盯住他了，因为我怀疑他利用云瑶来图谋我们家的财产，只是没想到会连累你，是我的错，没能好好保护你，害你担心受怕，幸好一切来得及。” “那照片……” “我朋友会处理，他是私家侦探，很可靠，专门处理这种棘手的事，他是专家，该销毁的会全部处理掉，绝不会留下任何照片和光碟。” 她整个人如释重负，多日来积压的情绪总算可以得到宣泄了，再度投入他怀里，依偎这副安全的港湾，有种雨过天晴的解脱。 太好了，他知道真相，原来她并不是孤单一人，他在为她担忧，并且暗中保护她。 泪水终于决堤，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像个小女孩在他怀中撒娇的大哭一场，索取他的怜爱，让他抚摸她的头发，亲吻她的头发，听着他温柔的哄着自己，告诉她没事了，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 她哭得唏哩哗啦，眼泪鼻水弄湿了他的胸膛，在这个世上，总算有个人爱她，宠她，不问她来自何方而愿意无条件的接纳她。 温翰宇无比心疼的搂着这个小可怜，经过这件事，两人的心靠得更紧密了，从此以后，彼此之间再无秘密。 “回家吧。” 她抽抽噎噎的点头。“好。” 回家，多美的词啊，她破涕为笑，跟随着他，一块踏上回家的路。 第十章 在别人眼中，只当她是个改过自新的邱云瑶，只有温翰宇知道她与邱云瑶是不同的人，这个秘密他们并不打算告诉其他人。 毕竟，谁会相信灵魂还阳的事。 她告诉了，她本名郑予馨，今年二十五岁，至于为何灵魂跑到邱云瑶的身体里，全因为死神搞出的乌龙，她命不该绝，死神为了弥补她，才会在真正的邱云瑶走了之后，让她借邱云瑶的身体回到阳间。 即使已经猜出大概，但温翰宇听她亲口叙述前因后果后，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死神还会搞错人？” “是啊，而且他长得一点也不恐怖，没有手拿镰刀、一张骷髅脸，或是长得像牛头马面，事实上，他还是清朝的大官，说话文绉绉的呢。” “那我真要感谢他，若不是他，我可能无缘见到你。” 这话甜进了她的心坎底，因为这代表，他像她一样的爱她、珍视她。 “既然你还阳了，那么上次心脏病发是怎么回事？” 她愣住，听了可心虚了，居然忘了这回事，忍不住吞吞吐吐。 “因为……我没想到会还阳到已婚妇女身上，有老公有孩子……而且当时你们对我也很冷漠，所以……” 他立刻懂了。 “那是故意的？因为你要走，所以死神当时也在场？” “咦？你反应挺快的嘛，我——啊！” “不准走！”他突然一把将她揽在怀里，霸道的命令。“不要擅自决定，我经不起再一次的惊吓，生命不是儿戏！” 她也赶忙抱住他，很意外他这么激动，内心又甜蜜又愧疚，忙向他保证。 “不会了，我不走了，如果真的要走，我早就离开了。”她露出幸福的笑容，对这副宽阔的胸膛已经上瘾，哪里舍得离开他呀。 “死神不会再来找你了？” “呃……这……” 拉开两人的距离，他瞪着她，神情立即转为阴沉，像是有人惹毛他。 “他还要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死神会来找我，是因为他有承诺于我，等他来，我会告诉他我不走了。”她忙安抚道，虽然很高兴他这么在乎自己，但她不想看到他生气的样子。 温翰宇神情稍缓，点点头。“那就好，不然我就要找人来驱魔避邪了。” 她被他认真的言词给逗笑了，娇滴滴的重新依偎在他怀里，主动在他脸庞送上一个亲吻，果然见到他脸上的怒气全消，眸底添了抹热芒。 “只亲脸？” 她红着脸，又在他唇上香一个。 温翰宇还是摇头。“不够。” 哎呀，这个人食髓知味，得寸进尺喽！她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大胆的话，接着整张脸都红成了熟苹果，想要逃开，但更快的，他已紧紧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吹拂着热气。 “你说的，晚上任我要求，不可以反悔喔。” “好啦，快放开啦，我还得帮圆圆洗澡呢，啊，别咬，会留下痕迹啦。” 在她唇上、脖子上吮吻一阵后，温翰宇才放手让她离去，她则又羞又笑的逃开，免得他兴致一来，灭不了火。 隔天，他傍晚回来的时候，走到厨房从身后搂住她，轻轻在她耳边说话，告诉也所有照片和光碟都已销毁，要她不用再担心，她转过身与他相拥，整个人有说不出的轻松和感动。 过去的邱云瑶已死，连带那些不堪的事都过去了，现在的邱云瑶已重获新生。 人生有什么事比和相爱的男人共度一生还要快乐的？她无所求了，真的，感谢命运赐给她的一切，她只想安安分分的守着这个家，为她爱的家人付出这一生。 ****** 在一切风平浪静后，她像平日那样出门，去采买食材。 但她今天没有请司机开车，而是走路到附近的商店和水果店去逛逛，况且今日天气晴朗，散个步也不错。 直到她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疑惑的回头瞄了一眼，不由得一怔。 她停下脚步，冷冷瞪着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 “怎么又是你啊。” 十几天过去了，她早就忘记小白脸的事，想不到这男人竟然又出现在她面前。 没了照片和光碟的威胁，相信小白脸也拿她莫可奈何，所以她一点也不怕，就不信他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小白脸愤怒的瞪着她。“哼，你耍了我两年，把我玩厌了就一脚踢开，还找人设计我，不管怎么样，起码我都陪了你两年，任你打骂就算了，还要哄你开心，你自己答应过，说等你离婚拿到赡养费就会嫁给我，还要买房子买车子，到头来却不闻不问，一句分手就把我打发掉，你把我当什么？邱云瑶，你太过分了！” 她突然有点同情他，这样听起来的确是有点过分，也是这男人倒霉，他不知道和他交往的女人已经死了，可怜他努力服侍了任性大小姐两年，到头来却什么也得不到。 被抛弃的那一方总是比较不甘心，她可以体谅他，但话说回来，他讨公道的手段也太恶劣了，这一点她就无法认同。 “你其实根本不爱我不是吗？和我在一起也是为了钱，如果你是真的爱我，不为钱财，或许我还会因为提分手而感到抱歉，但你不是，你居然偷偷拍了那么多照片和光碟，根本早有不良企图，你自己也承认是为了我的外表和身分，才甘愿跟我在一起，现在目的没达到，只能说是你的失策，怎能把一切怪到我头上？” 小白脸没说话，她就当他是默认没话反驳了。 “在这场爱情游戏里，邱云瑶和你都没讨到好处，我已经身无分文了。” “但你还住在豪宅里。” “那只是他们看在我是女儿的母亲分上，才让我住的，说不定哪一天我前夫娶了新老婆，就会把我赶出去了，我的前途也很堪忧啊。”这话当然是她说来给他听的故事，希望让他好过一点，不要再纠缠着她不放，也让他死了这条心，想挖钱，去找别的女人吧，从她身上是捞不到任何好处的。 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转身继续走，不再理会他，但她不理对方，对方却又自己跟了上来。 她叹了口气，板起面孔又转过身瞪他。 “你还想怎么样？”她也不怕他，因为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弱女子，而且光天化日之下的，就不信他能对她怎么样。 然而，她就偏偏错估了这一点，如果她警觉性再高一点，就会注意到小白脸不对劲，只可惜她轻忽了这男人眼神中的恨意，当她感到肚子一凉时，低下头，一把刀子正插在她肚子里，鲜血已经流出。 她惊讶的瞪着他，张着嘴，却惊诧得说不出一个字，甚至怀疑这不是真的，因为这不该发生的呀。 她的美好人生才要开始，她和心爱的男人情感正浓，她还想陪圆圆长大，陪翰宇一起慢慢变老，生命还很漫长，怎么可能在今天结束？ 眼看小白脸落荒而逃，丢下她不管，而她两腿一软，跪在地上，依然不敢置信地盯着肚子上插进的刀子。 没有想像中的疼痛，但是会全身泛寒，寒到骨子里，她的额头也在冒冷汗，眼看鲜血染了她整身衣裳，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像听到有人在尖叫，但她意识已经开始不清，思绪开始变慢，君羊聊独家制作。她冰凉的心陷入了恐惧中，世界逐渐暗了，她被拉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当她醒来时，人已在医院了，迎目瞧见的是翰宇惊恐的神色。 “翰宇……” “撑住！你会好起来，别担心。” 她感觉到翰宇有力的大掌正紧握住她的手，而且他在哭。 他怎么哭了？可见她伤得很重，否则他怎么会显得如此惊恐无助？这让她意识到一件事，也让她哭了。 “我快死了……” “不会，他们要为你动手术，你会好的。” “我怕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别走，不准走，不要离开我。” 好不了了，她知道，可是她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不说就来不及了…… 她看着他，想将他的相貌深深烙刻在脑海中，用仅存的力气开口。 “如果早点认识你该有多好，就算要我牺牲一切都愿意，只要可以留在你身边，就算变成一只鸟儿飞到你窗口静静的看着你，我也心满意足。” “我才不要你变小鸟，我要你当我老婆，你会好。” “来不及了，我知道，我要走了……翰宇……” “那就想办法回来，像上次一样，回到我身边！” “老公……” 两人握住的手放开了，她被推入了手术室，爱人伤心的画面被手术室的门给隔绝在外，她的泪水模糊了视线，虚弱地闭上了眼，她的身体已经没有知觉了，连痛都没感觉。 她从没像此刻这么绝望过，知道自己要走了，没有人搞乌龙，她是被命运带向死亡。 ****** “来，排好队，不要挤，一个一个上去。” 一名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脸上戴着阿汤哥墨镜的死神，正在调度大家排除上冥车。 当她的灵魂一离开身体后，就在死神的发号施令下过来排队，她左右张望，没看到穿着清朝官服的死神，禁不住感到落寞和失望。 “唉……”深深叹了口气，果然这次不一样，她是死定了，呜呜呜，她要大哭一场。 “请问现在是在排哪一家夜店啊？” 她愣住，望着前面一脸疑惑回头问她的女孩。 “夜店？” “对啊，我本来跟我男友在床上happy的，不知怎么的就在这里了，好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只不过是多吃了几颗摇头丸，又哈了几口大麻而已，迷迷糊糊的就来到这里了，请问现在是在哪家夜店门口排队啊？” “……”她一阵无言，原来还有人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她眼泪还没飙出来，就先冒冷汗了。 “那个穿西装的party boy看起来挺帅的呢，那夜店也好酷啊，还飘着干冰呢，呵呵。” 那不是夜店，是冥车，如果你知道他是死神，还会对他抛媚眼吗？ 她心中考虑着该不该跟这女孩说实话，自己是被杀死的，而这女孩是嗑药死的，看来这冥车载的是死于意外的人。 瞧这女孩兴致勃勃的样子，她还是别鸡婆的告诉人家吧，一想到自己这么苦命，她不禁又悲从中来，难过得要飙泪了。 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手臂抓住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正准备要好好哭一场的她给用力一拉，直接穿过墙，脱离了队伍。 “不迟、不迟，幸好来得及。”匆匆赶来的清朝大官死神，拉着她便跑。 邱云瑶见鬼的瞪着他，先不说他的突然出现已经让她惊讶，他的打扮才教她眼珠子瞪得凸出来。 向来以清朝官服出场的他，这回却穿了奇装异服赶过来，他头上的发型居然是法国十七世纪的那种卷卷的长发，身上还穿着法国宫廷华丽的男士燕尾服。 一见到他这轰动武林的模样，邱云瑶就惊讶得掉下巴。 “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还不是为了你，下官可是偷溜出来的，为了避人耳目，我和法国老朋友交换服装，由他扮成我，我则扮成他才能赶过来牵你的魂。” “喔……” “别哭丧着脸，我不是要带你去报到，而是去还阳的。” “耶？”她惊讶得不敢置信。“可以这样吗？” “当然不行，所以我才偷偷拉你。” “那……为什么？” “因为下官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守信，幸亏我来得快，要是慢了一步让你被其他死神牵走了，一切就晚了。” 邱云瑶惊喜得眼眶都红了。“谢谢你，你真好！” “别高兴得太早，你这次是意外身亡，连下官都没想到，恐怕会被上级知道，咱们时间不多，不能慢慢挑人选了，必须立刻还阳，迟了我也作不了主，在此情况下，你还愿意吗？” 她用力点头。“愿意！我愿意！”现在只要能让她还阳，再见到温翰宇，她什么都愿意，什么都不挑了。 “那就好办了，眼前刚好有个人选，时辰也赶得及，年龄跟你一样二十五岁，单身，家庭很正常，生活也单纯，只是她的条件没有你要求的好……”死神一脸愧疚的看着她。 她忙摇头。“没关系，我知道你尽力了，是我太挑、太不知足了，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你！你是大好人，只不过……你这么帮我，万一被上级知道你违法，怎么办？”她反倒忧心起死神，想到他被自己拖累，心中愧疚不已。 “姑娘别担心下官，佛法无边，世上没有一个地方的法律比咱们这儿的法还严谨，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法规比咱们的法还灵活，一切求诸本心，法是法，法也不是法，再先进的网路，以假乱真，或是瞒天过海，也比不上咱们菩萨的千眼千手来得厉害，总有一天，你会见识到的，下官做事只求诸本心，其他一切交由老天来论断。” 说着说着：转眼之间，他们已到达目的地了，那是中部的一间医院，急诊室的床上躺着一名女子，是她要还阳的对象。 “时辰到了，郑姑娘，咱们这次真的该道别了。” 她泪光闪闪，感激的望着死神。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死神的微笑如春风轻拂过湖水面，丝丝涟漪，却了无痕迹。 “名字只是一个标记，转一世，换一个名字，何必在乎？若有缘，咱们会再相见。” 她也笑了，心也懂了，是呀，就像她，从郑予馨到邱云瑶，不管名字怎么换，但她仍然是她自己。 就要别了，她依依不舍的与死神拥抱，对他的感激，一切尽在不言中，然后像上回那样，在死神牵出躯壳里的灵魂时，她也进入了躯壳里。 手术室里，医生护士们忙成一团。 “医生，患者心跳增强了！” “快！继续急救！” “加油！别放弃！加油呀！” 心电图上的频率又回复了正常，激动了所有人。 她的灵魂和身躯结全在一起，努力让自己动，手指有知觉了，感到自己在呼吸了，周遭陌生人的加油声触动了她的心，眼角滑下了热泪。 她回来了，从头到脚，就连每一根神经都像是被操过一样好累好累啊，但她知道要坚持下去，新的人生正在等她。 这一次，她会用自己的努力，无怨无悔的去开创未来。 ****** 办公室窗外的天色已暗，所有人都下班了，但有个男人，总是独自一人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一张张的建筑设计图，将自己埋在忙碌的工作中，不眠不休。 他很明白，唯有如此，他才能撑过失去心爱女人的痛苦，让自己忙着事业、忙着出差、忙着开会，甚至去忙一些他过去从来不喜欢的交际应酬，唯有如此，他才会感觉自己仍是活着的。 只是这样的忙碌，仍无法阻挡像这样的夜里，孤独空虚趁隙而入，窗外的月光映照他一脸的憔悴以及忧伤的眼，下巴新生的胡渣更加突显他的疲累。 不是身累，而是心累。 他的心有个缺口，是他再怎么忙碌都无法填补的缺口，这个被孤独神伤侵蚀的缺口静静地淌着血，他找不到药可以来医治它。 一日度过一日，有如行尸走肉般的日子，他之所以能撑到现在，是因为内心深处还抱着一丝希望。 办公室的灯突然大亮，也拉回他的神智。 “你果然在这里。” 站在门口的林正杰，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关上门，走向一个人呆坐在办公椅不回家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 “你母亲她老人家打电话给我，说她儿子自从妻子走了后，就变了一个人，终日忙于工作，把自己操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每天早出晚归，几乎天天睡不到几小时，今天恐怕又是待在办公室里，打了公司电话和手机都没人接，让她老人家担心得不得了，所以希望我帮帮她，找回她儿子。” “我正要回去。” “少来，我怀疑我如果没出现，你恐怕又要呆坐到天亮了。” 温翰宇沉默不语、一脸的憔悴和落寞看在好友眼中，也不由得跟着心疼，禁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你还在等她？” “我相信她会回来。” 林正杰摇摇头。“身为你的好友，实在有义务要劝醒你，翰宇，云瑶已经离开一年了。” 温翰宇下巴绷紧，眼神里有说不出来的痛苦，不用正杰提醒，他也明白，如果能够起死回生，她应该早就回来了，这一年来，他始终抱着希望，等待她回来找他。 一开始他充满希望，但随着时间的消逝，已经一年了，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他的失落感也像黑洞一样越来越大，几乎要吞灭了他。 他不停问自己，她为什么不回来？如正杰所言，她若要回来，早该回来了，但是他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抱着希望总比没有好。 “我要等她。” 林正杰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他很明白他这个老朋友的个性呀，别看他表面给人冷漠不苟言笑的感觉，事实上，他是个很死心眼的男人，身体里藏着痴心的种子，只有遇到深爱的女人才会发芽。 “真是败给你了，好吧，有件事我考虑了好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事实上，一个月前，我从另一名医师那儿得知一项消息，他说他有个女病人，在一年前急救时几乎进了鬼门关，心跳和呼吸大约停了三分钟后，又重新活过来——” “什么！”温翰宇激动的站起身，冲到好友面前，紧抓住他的肩膀逼问：“这是真的吗？” “这是那位医师亲口说的，我想不会错。” “你怎么不早说！” “我当然不说，因为你一定会说那是郑予馨的灵魂跑到她身上，就像当年她跑到云瑶身上一样。” “当然，你也亲眼见过云瑶起死回生两次的，不是吗？” “话是没错，但我问你，如果是她回来了，为什么这一年来没有来找你？” “也许她一时失去记忆，也许她遇到一些困难或什么的……” 林正杰也抓住好友的肩膀，要他冷静下来，慎重的提醒他。 “你看你现在多么激动，跟之前要死不活的样子根本就是天壤之别，这就是我迟迟不告诉你的原因，倘若那人不是她，你不是又要伤心一次，也失望更大？你还想随绝望的打击吗？” 温翰宇怔怔的瞪着好友，他说的没错，他想念予馨想得快疯了，倘若那人不是予馨，他该怎么办？他能承受绝望所带来的痛苦吗？ 不，不管那人是不是予馨，他都要亲自去求证，只要有任何一丝希望他都绝不放弃，如果不是她，那就让他彻底的死心吧。 他坚定的看着好友。“那个女人在哪里？” “哎，就知道你不会放弃，喏，地址在这，她叫徐安媛——” “谢谢！” 拿了地址，温翰宇立即飞也似的离开办公室，留下林正杰一人错愕的待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也赶忙追出去。 “等等啊，翰宇，现在是半夜呀，你不能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去敲人家的门呀——” ****** 现在是午夜快一点了，但是她一点睡意也没有。 不知怎么着，今夜思绪告别惆怅，她在床上辗转难眠，始终无法入睡，索性下了床，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爸妈和哥哥姊姊都睡了，她不想吵到他们，免得他们也因为关心她而睡不着。 她住在公寓里，家境小康，公寓前面有个漂亮的小公园，每当她想一个人静静时，就会下楼来到小公园，坐在椅子上望着天上发呆。 一年了啊……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应该忘记她了吧。 不管是悲伤还是高兴，时间会冲淡一切，包括他对她的思念，那她呢，是否可以忘怀他？答案是否定的。 他是她的初恋啊，刻骨铭心到心口会揪痛，却也是最甜蜜的回忆。 她不敢去见他，因为她对自己没有信心，怕见了他，看见他失望的表情，那她宁可不见，让他心中存留她最美好的一面。 坐在公园椅子上，她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刻，这时候却有一辆车往她这儿开过来，然后停在路边，熄了火。 她好奇的看着，心想是哪一家住户这么晚回来，可是当车上的人下车后，那熟悉的身影让她震住了。 不，不会的，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知道？她这次并没有上报呀，但那确实是他，而他也不是以过，根本就是直接朝她走过来。 她浑身动弹不得，两脚像生了根，一颗心因为他的大步走来而剧烈跳动着。 温翰宇就站在她面前，他盯着她，她也看着他，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见到他，让他清楚的瞧见她平凡的相貌。 他们彼此相望许久后，她终于叹了口气，站起身，然后一跛一跛的走向他。 该是让他知道真相，让自己面对现实的时候了，不用太多解释，当他瞧见自己平凡的长相，以及连死神和她都没料到的起死回生后遗证——跛脚，他就会明白，为何她一直没去找他了。 “我……” 她才开口说了一个字，便被他猛然抱住。 “终于找到你了！”他胸口澎湃，难掩激动的紧搂她，只消一眼，他就认出她了，感谢上天，他真的找到她了！ 她也与他一样激动，原本想平静的面对他，却不料他的拥抱如此热烈，代表他的心不曾改变过，即使见到她平凡的相貌，以及身上的缺憾，他依然一如往昔的深情拥抱她，逼出了她的热泪盈眶。 “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世上能起死回生的人不多。” 她早已哭成了泪人儿，声音哑然道：“我长得不美。” “我要的，是藏在这躯壳里的灵魂，我知道她的心很美，个性也美，皮相怎么变，她还是她，我若少了这身躯壳，也只是一缕魂，是被她深深吸引的灵魂。” “可是我的左腿……” “那又如何？你以为这个理由就可以让我死心？你也太小看我了，你明知我不是这种人！你知不知道，这一年我等得好苦。” 她哭得泣不成声。“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我也想你想得好苦……” 他不在乎，她好高兴，原来他真的不在乎，是她把自己的心困住了，他像她生命中的骑士，不只保护她，也解救了她。 在茫茫人海中，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这男人始终要她，并且坚定不移，她笑了，满足了，能够拥有他的爱，就算让她再死多少次她都心甘情愿。 他们坐下来，互诉这一年的相思之苦，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当然没理由再放她走。 “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结婚，我要娶你，不许拒绝。” 她惊惶的看着他。“可是……” “先登记，再去处理其他事情，不用想那么多，我不想节外生枝，除非你不敢跟我一起面对。” 她忙点头，又哭又笑的回答。“好，都听你的，如果你不怕把其他不知情的人吓到，我也不怕。” “很好，这就是我要的，没有什么比失去你还恐怖，与其我被吓，不如让别人吓到。”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俏皮的说道：“好，只要可以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他们再度紧拥着，亲吻着彼此，就算长相不同，但这气味，这感觉，就是他心爱的女人没错，他今生今世，不会再放开她了。 “走，我立刻去你家提亲。” “咦？”她呆呆的看着他。“现在？” “对！” “可是现在三更半夜的？” “你怕？” “不不不，不怕、不怕，如果你不怕被我现在这个疼女儿的爸爸轰出去，我也不怕。” 她又笑又哭的被他拉着走，这一向沉稳的男人呀，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失控，如此勇往直前的拉着她要去提亲。 好吧，她都起死回生了三次了，哪会怕三更半夜提亲啊？不管去哪，她都豁出去跟定他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尾声 一年半后，温家少奶奶生了一个儿子，这儿子是她和心爱老公的爱的结晶。 温太太疼爱的抱着儿子，正好有个算命师来家里作客，见到温家的宝贝孙子，算一算他的生辰八字后，大声恭喜道：“太太，你这个儿子不简单，将来长大可是个外交官哪。” “是吗？呵……”咦？ 她看着宝贝儿子，然后再看着对方。“外交官？” “是呀，我敢笃定，你这儿子很有才华，又会念书，将来肯定当官，他的国外运特别好，所以应该是个外交官。” 她听了心中讶异，仔细盯着儿子，外交官？难不成……死神？ 会吗？碰巧的吗？ 若有缘，咱们会再相见。 她突然有一种感应，这儿子是死神投胎的，没理由的，她就是这么觉得。 缘分真是奇妙呀，它会以各种形式呈现。 她抱着儿子，呵呵笑的对儿子道：“乖，妈咪会好好抚养你长大，你可别再给我搞乌龙呀。” “唔唔——”婴儿发出声音，白泡泡幼咪咪的小脸蛋堆着笑，仿佛也在回应妈咪的话。 她亲吻儿子的脸蛋后，温柔的将他放回婴儿车上，拿奶嘴让儿子含着。 “乖，妈咪去忙，等一下就来看你喔。” 小宝贝吸着奶嘴，看似很满意，不吵也不哭，她摸摸儿子的头，便和算命的大师一块走出房间。 啾啾啾——小婴儿吸着奶嘴，一副满足的表情，直到发现另一张脸蛋，出现在他的婴儿车旁，他才停住，张着大眼与对方互瞪。 一旁的小姊姊圆圆，正用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盯着弟弟，瞬也不瞬的目光。 直把弟弟给盯出汗。 不会吧，这样你也认得出下官？ 自从他擅自作主让邱云瑶还阳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上天也晓得他搞乌龙的事了。 上天没有所谓处不处罚，只看做一件事的动机，一切回归本心，心决定一缕魂魄的去处，心有善念，善念回归于心的身上，心有恶念，恶念也将回归于心的身上，由哪儿生出，就由哪儿回去，这是宇宙的磁场，也是古人说的天理，没人可以逃得过自己本心的因果。 所以上天给了他新的安排，让他结束了死神的任期下凡投胎，成为温家的儿子，到人世来修行。 难不成小姊姊有阴阳眼？ 拜托别一直盯着我，很毛耶，我现在是你弟弟，要对我好一点知不知道？ 突然，小姊姊笑了，那笑容恍若天使一般美丽纯真，让他松了一口气。 对嘛，这样才可爱，小婴儿的他也笑了。 咦？你干嘛把我的奶嘴拿走？还给我，那是我的耶呀，咬得正顺口耶！ 啊？你拿什么东西来？ 小婴儿瞪大不敢置信的眼睛，他没看错，小姊姊的手上拿的竟然是一根骨头在他眼前晃呀晃的，令他倒抽了口气。 不！我不要咬骨头！我不是狗！我的牙齿又还没长出来！ 你果然认得我，你你你——你挟怨报复！我不依，我不依啦！ “呜哇——”小婴儿哭声雷动，那是他在喊救命！ 妈咪——我要妈咪呀—— 后记 话说……这部戏杀青后，某个配角来找上小女子询问。 “下官明明是死神，怎么演起来像邱比特？”死神纳闷的询问。 “这是爱情小说，难道你希望演得像恐怖片？” “这倒说得是，但是书名明明是《死神搞乌龙》，我怎么不是主角啊？” “你虽然不是主角，却是书中从头到尾串场的重要配角，没有你还真是不行，你可是书中的‘灵魂’人物哪。” 被倚重的感觉果然很好，就见互祝满足的笑开怀。 “太好了，那续集我就是主角了。” “没有续集。” “呃？”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死神很惊讶，小女子很冷静。 “没有续集？” “都演完了，还写续集干什么？” “可是我已经投胎了呀。” “很好啊，恭喜你。” “那续集……” “没有续集。” “可是尾声我还又出现，不是为了后续在铺陈吗？” “你想太多了，还阳的故事都写过了，再写续集就逊了，这不是八点档没完没了的，趁读者没看厌，要换新口味。”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从来没有一个配角的如此吃重的，你可以瞑目了。”挥挥手，打发走。 “呜呜呜——” “装哭没用，我要找新灵感写新故事了，一边凉快去。” 结论就是，没有续集，千万别叫小女子写续集，才不会歹戏拖棚嘛。 这本书，从台湾写到美国，在旅行中如期完成，觉得很开心，记录下来以作纪念，接下来会花个几天的时间找灵感。 小女子很惊讶的发现，华盛顿特区有许多地方值得细细探险，各种博物馆和美术馆都是任人免费参观的，说不定在这里可以找到许多好灵感。 目前计划在美东待一个月，希望可以挖到宝，架构出新的故事大纲，关于美东的旅行，若有发生值得分享的趣事，会在下次跟大家分享，祝大家暑期愉快，掰。 莫颜 mandy [死神也会搞乌龙？——莫颜] 狂风呼啸，雷电交加，这看似天崩地裂的大地，充斥着鬼哭神号，黑影重重，崩塌的巨石撞击着山谷，天雷击中了地火，火神肆虐，风起云涌，万物纷纷走避。 蓦地天边出现一道曙光，和煦的阳光像是女人温柔的手，拨云见日，平息了天神的怒吼，让大地重回光明的怀抱。 一抹身影走在金光闪闪下，足迹踏遍之处，焦土又长出了新芽，伸手轻抚之处，枯萎的花朵又重新绽放。 乾裂的土地有了绿草，枯木的枝头也冒出了嫩叶，那抹身影停驻在一株大树下休憩，树儿便结出了果实，掉在地上滚呀滚的，一只小狗蹦蹦跳的追着滚动的果子，将它咬在嘴里又奔回大树下，对女子摇摇尾巴。 女子将那果子拿在手上，眼角抽动的对小狗说── “橘子被你咬一口，我怎麽吃啊……” 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小女子莫颜。 不好意思，以上是小女子设计给自己出场时的排场，用来勾引大家用的，不是为了敲锣打鼓推销祖传的狗皮药膏，而是想向大家郑重介绍小女子的新书…… 蓦地雷电交加，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击中了一本书，霎时燃起熊熊大火……（不好意思，新书说它出来也要排场。） 这本火红的新书，就是尚未轰动武林，也没惊动万教的《死神搞乌龙》。 话说某一天，小女子还在跟《妖媚狐》的主角打交道，讨论结局怎麽演的半夜三更时刻，有人在我脑门上敲了敲，我开门一看，原来是灵妹妹来拜访我。 灵妹妺不是阿飘，本名叫灵感，我是夜猫子，她则喜欢三更半夜出现，所以我们挺麻吉的。 “阿颜，我来了。” “阿灵，我等你很久了，快把《妖媚狐》的结局拿过来。” “我没带。” “你没带？那你来干麽？” “给你关於死神的新故事。” “我的聊斋还没写完，你却丢一个死神过来？你是来乱的喔。” “反正都是阿飘，没差啦。” “差很多好不好。” “但这是关於一个死神因为搞乌龙，而意外改变一对男女命运的爱情故事，有梗耶。” “ㄘㄟˊ──老梗。” “啊咧？你羞辱我？” “我是帮一群有十年以上阅读言情资历的读者来羞辱你。” 灵妹妹平时很清灵飘逸的，不过有时候睡眠不足也是会变夜叉脸的。 “这麽多年来我哪一次不是为你做牛做马送灵感来，你竟敢不屑不屑不屑──”掐着我的脖子喷火吐舌。 “我错啦──老梗也是可以写出新意的，洗耳恭听！洗耳恭听！”谁都可以得罪，就是灵感妹妹不能得罪，我还得靠她存活在言情界。 灵妹妹又恢复清灵飘逸的形象，开始叙述她这次带来的故事灵感── “天灵灵，地灵灵，灵感给你一点灵……话说，一般读者对死神的固有印象，总是很权威、很严谨、很不可一世，爱搞神秘诡异，但是我要你写一个新官上任的死神，而且是个出任务会犯错的死神，因为他搞出的乌龙，改变了男女主角的命运……嘿嘿嘿……”阴阴笑。 “听起来不错，但是我不想演恐怖的鬼片……” “我们是以幽默起家，谁叫你演恐怖片的。这是爱情片，而且男女主角也不是阿飘，是活人啦，我当然会给你幽默的灵感，就算是死神，也别以为他没有幽默感，别忘了他也是人变的。” “嗯嗯，有理、有理。” “这个故事，我们要打破既有的思维模式，制造『那个世界』的新规则，女主角在此背景下，有了与男主角相遇的缘分。” “嗯嗯，我喜欢新点子。” “女主角藉由还阳後，遇上男主角，发展出不同的人生际遇，这样多有趣呀。” “嗯嗯，有趣、有趣。” “女主角对男主角而言，明明是同一张脸，却有判若两人的个性，进而衍生出许多对手戏，这样多好玩呀。” “是是，好玩、好玩。” “老梗也可以写出新意，你要把新元素加入内容里，这是作者的使命，不同的作者会有不同的写法，了改没？” “对对，了改、了改。” 就这样，在灵妹妹的说服下，小女子对这个灵感起了兴趣，於是当晚就开始构思《死神搞乌龙》的故事。 死神搞了什麽乌龙？ 还阳後女主角变成什麽样子？ 她与男主角的相遇发展出什麽样的对手戏？ 男主角跟她之间的关系为何会吓到她？ 她还了阳，为何反悔要找死神退货？ 面对难搞又酷酷的男主角，女主角如何用机智和幽默去化解？ 莫颜的灵感妹妹说，故事有fu最重要，欢迎好奇的读者大大们，来《死神搞乌龙》里找fu～～ 天降甘霖，大地回春，百花齐放，花香四溢，蝶舞纷飞其中，天边出现一道彩虹，莫颜在树下和小狗一起吃好吃的橘子，同时翻阅着新书……（不好意思，这是闭幕的排场，总要有始有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