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宰相》 第1章 皇后娘娘,臣来伺候您! 深夜,紫禁城。 凤仪殿,皇后寝宫。 “宰相?宰相大人醒醒……” “来,喝了这杯酒,本宫就是宰相的人了....” 玉脂般的指尖在脸上轻轻划过,陈朝睫毛微颤,猛然间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只见,这是一座巨大的华美宫殿,灯影错落,十几根红漆圆木支撑起高高的穹顶,红色的帷幔似云纱自高处垂下,正中央位置一张豪华大床,而床边坐着一位绝美女子。 “嘶——” 脑仁像针扎了一般疼,陈朝皱了皱眉头,嘴里冷哼一声。 穿越了?! 陈朝,同名同姓,不过不是上一世年仅三十岁,公司便上市,身价超十亿的公司老总。 这一世,陈朝是权倾朝野的大纪宰相! 二十岁高中状元,进入朝堂,初露锋芒。 在岳父,原户部尚书的帮助下,不过十年时间,便斗败诸多朋党,对内诱以重利,对外严酷镇压! 三十岁时,已是大纪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宰相大人,您醒了?”慕容玥瞧见躺在床上醉醺醺的陈朝突然间睁开眼睛,脸上立马露出一个妩媚笑容,勾人心弦。 陈朝用手慢慢撑起身子,艰难地靠在床头,斜眼看着慕容玥的一举一动。 根据原主记忆,面前身穿火红宫裙,头戴凤冠的绝美女子不是别人。 而是当朝皇后,慕容玥! 这样的女人生平罕见,冰肌玉骨,一双桃花眸。 说话间媚眼带丝,娇憨柔美,怕是全天下的男人,见之都要为之疯狂。 这不,大纪老皇帝南巡游船时初见慕容玥,一见倾心。回京便力排众议,将其册立为皇后,准备藏进深宫亵玩。 只是可惜,接慕容玥回京的车队还没到京城,大纪皇帝便重病不起。 眼下,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竟然在自己膝间承欢,赔笑倒酒。 陈朝笑了笑,稍微做了一下内心的思想挣扎,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美人之恩,实难拒绝啊……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些话想要问一问这位皇后。 “皇后娘娘,生的可真美……”陈朝发自内心地赞赏。 “宰相谬赞了。” “娘娘,臣,有个问题想问。” “宰相无需多礼,请问。” “娘娘这样装的……累不累?” 陈朝的话说到一半,话锋一转,变得狠厉! 此言一出,让慕容玥倒酒的动作明显一滞,脸上的笑容开始不自然起来。 不过慕容玥很快恢复正常,一双桃花眸眨了两下,望向陈朝柔声道: “宰相您说什么呢?本宫听不懂。” “宰相是不是喝醉了.....” 边说,慕容玥边观察,似在试探陈朝。 陈朝听罢,双手枕在脑后,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 轻叹一声后,平静道: “真不知娘娘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慕容玥轻咬贝齿,心里做着挣扎,轻轻摇摇头,“本宫真的听不懂。” 陈朝叹了一口气,咂咂嘴……根据原主记忆,今夜大纪老皇帝病危,召集皇亲贵胄、宗室朝臣们进宫商议身后事。 而原主提前得到消息,皇后慕容玥受东宫太子李昭阳指使,要慕容玥用美色勾引陈朝入凤仪殿,想办法除掉陈朝,除掉这位太子日后登基的心头大患。 “不懂没关系,臣就说明白点……酒里有毒吧?”陈朝用下巴尖,努了努慕容玥手中的酒杯。 此言一出,慕容玥内心掀起惊天骇浪。 他怎么知道的?! 可是表面,慕容玥还是不露声色,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把酒杯慢慢递到陈朝唇边,嫣然一笑:“宰相真是会说笑,是不是喝醉了?酒里面怎么会有毒呢。” 陈朝懒得再废话,伸手握住慕容玥的葱白手腕,稍微一用力把美人拽进怀里。 “啊——” 慕容玥小嘴惊呼不已,身子一轻,宫鞋踢掉一只,露出白嫩的脚丫。 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让未经人事的慕容玥本能抗拒。 “别,别这样……本宫真的听不懂宰相在说什么,宰相抓疼本宫了……” 慕容玥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一丝慌乱。 陈朝却压根不听她的解释,变本加厉,翻身把慕容玥压在床上,顺势把她手中的酒壶抢了过来,手指按动壶把上的机关。 壶嘴朝下,晶莹的酒液顺着壶嘴流出来。 一接触到被褥,就冒出“滋滋滋”的刺鼻白烟! 是毒酒无疑! 见状,慕容玥还想反抗。 但却被陈朝压在床上,按住双手,就像按砧板上的一条鱼。 “宰相大人,别,别这样……” 慕容玥剧烈反抗着。 “别这样?别怎么样啊?皇后娘娘倒是跟臣说清楚啊,娘娘不说清楚臣怎么知道……” 陈朝脸上狞笑着,同时伸手探向慕容玥的腰间,捏住腰带轻轻一拽,做工精美的火红宫裙自动向两侧滑落.... 慕容玥想反抗,可一个女人的力气又怎能跟血气方刚的陈朝抗衡?只能任由陈朝施为,眼中含泪。 “说,是谁让娘娘对臣下毒的?是不是太子?”陈朝没有一丝怜惜,直接厉声逼问道。 “本,本宫真的不知是,是毒酒……宰相误会本宫了,误会本宫....”慕容玥躺在柔软的凤床上,使劲地摇着头,两行清泪滑过脸颊。 “不知?还装是吧?事到如今,娘娘还在嘴硬!” 陈朝左手捏住慕容玥娇嫩的脸颊,右手拿起酒壶,对准慕容玥的红润小嘴,威胁到,“说!是不是太子指使的?不说的话,娘娘可就要替臣,尝尝这毒酒的滋味如何了?” 慕容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 但最后,她还是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知,本宫真的不知是毒酒。宰相误会本,本宫……” 陈朝眼眸一冷,不再留情。 把酒灌进慕容玥的嘴里。 不过手却没放在机关上。 这样的美人,陈朝可舍不得让她香消玉殒。 “咳咳……唔……” 慕容玥挣扎着,小嘴微张,不停地咳嗽着。 她感觉自己像溺水了一般,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辛辣的烈酒,在她的胸膛里彻底炸开。 一壶酒倒完,慕容玥被呛的小脸涨红。 满脸的湿润晶莹酒液,泛着光泽。 不大一会儿,她的脑袋就开始晕晕乎乎。 看东西有了重影,只觉天旋地转。 她挣扎着,想要推开陈朝。 可陈朝重的像小山似的,她没推动。 见慕容玥还不肯说话,陈朝也不客气,一把扔掉她脑袋上的凤冠,在地上滚出老远。 凤床上,慕容玥白皙的完美酮体晕着红润,暴露在空气中,落在陈朝眼里,陈朝热火上涌,咽了一口唾沫。 慕容玥死死地抱住自己的身子,用最后一丝理智,娇声喝道:“滚开!给本宫滚开!你再这样,本宫要叫了……”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若是以前,陈朝肯定会犹豫片刻,选择性撤退。 但是现在,陈朝丝毫不惧,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更甚至,把脸埋进慕容玥红的滴血的脖颈里,轻轻嗅着处子芳香,缓声说道:“叫吧,娘娘越叫,臣越兴奋……” “好心提醒一句,皇后娘娘这样做,不怕把人全部招来吗?” “还是娘娘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皇后和臣正在寝宫里行苟且之事?” “皇后娘娘,这里是凤仪殿啊,是您的寝宫。您提前支开宫女太监,大家都会认为,是皇后娘娘先勾引臣的……” 慕容玥一怔,身躯止不住地颤抖,一脸羞愤: “你,你,本宫没有,你胡说……你若敢损本宫清白,陛下是不会放过你的!” 陈朝伸手,拽掉慕容玥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 那是一个用金线绣着荷花藏鲤的肚兜,小巧精致,精美无比。 “陛下?哈哈哈哈……”陈朝猖狂地笑了起来,“娘娘觉得那个糟老头子,现在还有力气管这些吗?” 闻言,慕容玥陷入深深的绝望! 坠入深渊! 寒冷包裹着她,冷的刺骨。 内心的恐惧,让慕容玥身躯微微颤抖,十分害怕。 殊不知,这样的姿态落在陈朝眼里,仿佛一副绝美的画卷。 陈朝埋首在慕容玥的玉颈间,深吸了一口气,只觉惊人的美妙, “再给娘娘最后一次机会,是不是太子指使的?” 慕容玥眸光闪动,语气发颤:“是.....不是,不是!” 陈朝猛地爆喝一声:“到底是不是!” “不是!” 慕容玥坚定道。 废了这么大的功夫,还是没从慕容玥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陈朝有些失望和愤怒。 但随即扭动了两下脖子,舔了舔嘴唇道: “娘娘糊涂啊……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臣不客气了。” “今晚,臣会好好伺候娘娘的....” “保证娘娘有升天般的…… 慕容玥一怔,知道陈朝要做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什么? 她想拼起反抗,可刚才被陈朝蛮横灌进去酒让她脑袋昏昏沉沉的,身子酥麻…… 陈朝不再说废话。 上了! “不要……嗯哼……” 昏黄的烛光下,宫影交错,被浪翻滚,暧昧的气氛在这座宫殿里极速升温..... 第2章 娘娘,乖 一个时辰后,红烛昏罗帐。 宫殿的凤床上一片狼藉,像是采花小贼光顾了一般。 空气中弥漫一股怪怪的味道,像……石楠花。 陈朝剧烈运动之后,大汗淋漓,靠在床头,手下意识摸了摸衣裳的兜,想掏出根烟…… 这一摸,却摸了一个空。 陈朝感叹一声,咂嘴摇了摇头,到现在他还觉得这一切都像场梦似的。 余光所见,床单上那抹嫣红极为刺眼! 验明正身!冰清玉洁! 蜷缩在床角,秀发滑落满是吻痕的香肩,把被子紧紧抱在怀里的慕容玥一声不吭。 只是十分怨毒地盯着陈朝。 “皇后娘娘这样盯着臣作甚?方才也不知是谁,死死地抱住臣不肯撒手?……” 说罢,陈朝嘴里还学着慕容玥方才极力压制的嗯哼声,学得有模有样。 这些话和声音,让慕容玥羞愤到了极点。 怨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那壶酒一半是毒酒,一半是下了催情药物的酒。陈朝逼迫她喝下许多,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但她发誓,一定会杀了陈朝! 再欣赏了美人一会儿,陈朝恋恋不舍地穿衣起床。 在此之前,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滑过慕容玥的脸颊。 慕容玥厌恶地躲开,扭过俏脸。 陈朝不依不饶,在她的鼻梁上轻轻刮了刮。 最后,陈朝捡起地上的凤冠,仔细打量了一下才道:“皇后娘娘请放心,臣不会杀了娘娘,娘娘今晚欲杀臣之过,臣也既往不咎!” 慕容玥有些错愕,她想不明白,陈朝为何不杀自己? 他明明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 知道自己是受东宫太子指使。 为何?! 慕容玥想不明白。 从地上捡起凤冠,重新戴到慕容玥的头上。 陈朝道:“今晚过后,娘娘就是当朝太后,不过前提是娘娘得乖……” “乖”字被陈朝咬的极重!玩味意味十足! “陈朝,你不得好死!”慕容玥悲愤地咬紧银牙,骂道。 “啧啧啧……”陈朝咂咂嘴,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美人。 若不是还有要紧事情去做,他才不舍得这么早就离开。 这样的美人,玩多久都不会生厌。 “臣就喜欢娘娘的嘴硬,刚才嘴硬,就算失身也不肯供出太子。也罢,希望下一次见面,娘娘也能这般......嘴硬。” 陈朝将紫色袍服穿戴整齐,整整衣领,又从地上捡起那个绣有荷花藏鲤的肚兜,在慕容玥的注视下,塞进袖口里,“这个臣先替娘娘保管,娘娘最好不要跟臣耍什么花招,否则....” 陈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威胁意味很重! “你卑鄙,无耻!” 慕容玥忍不住骂道。 “哪有娘娘无耻?娘娘贵为皇后,却勾引臣,在宫中和臣行男女欢好之事……”说完,陈朝笑了。 这种笑容落在慕容玥眼里,气的她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 “你,你.....!” 陈朝懒得再废话,招招手离开,潇洒至极。 陈朝走后,宫殿里只留慕容玥抱着被子,躲在凤床一角,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可怜极了。 …… …… 才出凤仪殿,迎面赶来一队人马。 陈朝回溯原主记忆,很快得出这些人的身份。 为首那少年容貌俊朗,容貌和慕容玥有三分相似,在宫里行走却作寻常富家公子哥打扮。 是慕容玥的弟弟,当朝国舅慕容庭! 为人声色犬马,作威作福,纨绔子弟一名。 其他人则是身披甲胄,腰悬刀,为首的是禁军统领,陈朝的心腹,蒙召! 看门口脸上笑容不止的陈朝,国舅慕容庭情不自禁地把拳头攥紧,恨不得把牙齿咬碎。 慕容庭红着眼睛,几个箭步冲上来。 “你把我姐怎么样了?你个禽兽,老子要杀了你!”慕容庭手背上青筋暴起,抓住陈朝的衣领,瞪眼怒道。 国母,不容贼子玷污! 不等陈朝开口,一旁的蒙召反应极快,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慕容庭的肚子上,把他踹飞数丈。 慕容庭在地上翻滚几圈,口吐酸水。 “大胆!当朝宰相,岂由你污蔑?” 蒙召喝道。 “找死!” 说着,蒙召就要拔刀砍了慕容庭。 陈朝适时出手阻拦,刚刚得到他姐慕容玥的身子,这后脚就把人家亲弟弟给杀了,这梁子结的可就太深了,划不来。 陈朝拦下蒙召,蹲下身子,想了片刻,最后看着慕容庭轻声说道: “你姐姐,当朝皇后,滋味真的很不错……” “很润!” 闻言。 原本还一脸暴怒的慕容庭,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微微颤抖。 陈朝说罢,轻轻拍了拍慕容庭的肩膀,站起身。 然后在一众禁军的保护中,朝西暖阁赶去。 从凤仪殿赶往皇帝寝宫西暖阁,路上还需要一段时间。 初来乍到的陈朝,好生欣赏了一下紫禁城的风光。 夜色隆重,秋风飒爽,每一座宫殿都亮着烛火,美轮美奂,不时有宫女提着灯笼在其中穿行,微风轻拂,裙裾飞扬…… 好美。 “咳咳。” 陈朝咳嗽一声,伸手整理衣领,问道:“西暖阁,那边情况怎么样?” 蒙召低头,不敢直视陈朝,拱手回答道:“回相爷的话,一切安好。诸位皇子公主、各宫嫔妃、朝廷诸公尽数到场,就等着相爷您了。” “嗯,甚好。”陈朝满意地点点头。 宰相做到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 眼眸一转,陈朝又问道:“陛下呢?” 蒙召道:“太医说,最多还能支撑半个时辰。” “太子呢?” “秦尚书和严尚书看着呢,不会出事。” “文昌阁那几个老酸儒呢?” “无碍。” “……” 西暖阁,灯火昏暗,气氛凝重。 发须皆白,脸色黑紫的大纪皇帝躺在龙床上,每喘一口气都十分艰难的样子,人到弥留之际,那呼吸声,就像破了洞的风箱似的,听着让人揪心。 龙床床侧,跪的最近的便是当朝太子,李昭阳! 太子非前皇后杨氏所生,而是养在膝下,非嫡非长,但却是大纪皇帝皇子中最出色的。 年纪轻轻,今年只有十六岁,但为人却精谋算计,手腕强硬,颇受皇帝喜爱,破例被册封为太子。 太子身后,跪着的便是其他皇子和各宫嫔妃、公主。 再往后便是诸位大臣。 今夜,站在大纪王朝权力巅峰的那一撮人全部到齐,大纪老皇帝要交代身后事。 “怎么还不开始?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谁知道呢?应该是谁还没到吧?” 闻言,跪在最后面的大臣壮着胆子,伸头往前张望。 瞧见太子身边还有一个偌大的空位,很快明白过来。 “那位还没到,想来是等他了。” “唉——” “我大纪王朝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奸相误国啊!奸相误国啊!” “嘘!噤声噤声!” “有甚好怕的?反正今夜过后,凡不是陈党之员都要遭到奸相清算,临死前,老夫还不能一吐为快了。” “唉……” 闻言,众人心中皆是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抚了抚袖子。 只有那些陈党成员,咧着嘴,恨不得笑出声音。 筹谋多年,今夜,不成功便成仁! 这时,又有耿直忠诚的大臣振奋道:“就看文昌阁四位大学士的了,只要他们能从奸相手中抢过监国辅政之权,大纪就还有的救。” “是啊……” “没错。”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热烈交谈着。 “太子年轻,人微言轻,根基不足,监国之权绝不能落在奸相手中。若如此,国将不国,朝将不朝,我大纪万里河山可都要……白白葬送!” “谁说不是呢……” “……” 这些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响亮,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些大臣不自知,依旧唾沫横飞地分析眼下的局势。 这些话就像是针一样,把太子深深刺痛。 大纪的未来,全在今晚! 太子下意识地握紧手掌,指节发白。 不久后,殿外公鸭嗓的老太监一声高呼: “宰相,到!” 第3章 托孤,亚父 “臣,陈朝,参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瞬间,殿中的百官和皇亲贵胄、嫔妃们齐刷刷地扭头,朝大殿门口的方向看去。 那里,身穿一袭仙鹤紫袍的俊朗男子,俯身跪拜,脸上神色淡然。 陈党众臣瞧见陈朝终于来了,一脸欣喜神色。 暗暗期待接下来发生的好事。 躺在龙床上的大纪皇帝吊着一口气,侧着脑袋,勉强睁开沉重的眼帘,艰难地张开嘴唇,“平,平身。” 陈朝起身,一撩袍摆,大步流星地跨入大殿。 殿中群臣自动朝两侧分开,让出一条宽敞的路。 陈朝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无一人敢与之对视。 陈朝至床榻,撩起袍摆,跪在太子身侧。 太子瞧见陈朝安然无恙地从凤仪殿走出来,还跪在自己身边,藏在袖口里的拳头不由握紧几分,愤恨一声。 慕容玥,那个蠢女人的计划失败了! 太子看着身边陈朝,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又很快消失不见。 陈朝感觉身边的杀意,心里只是冷笑一声。 小子,跟我斗,你还太年轻了。 不等他多想什么,大殿中,突然响起一个女子颇为尖利的声音:“敢问陈相,为何迟来一个时辰之久?难道就不想跟满朝大臣,皇亲国戚解释解释吗?” 闻言,陈朝看了身边的太子一眼,这又是太子的手笔? 陈朝扭头,看向这位突然说话的嫔妃。 年纪轻轻,姿色倒是不错,不过比慕容玥差远了。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是老皇帝生前颇受宠爱的一位嫔妃。 三年前刚刚进宫,年纪轻轻就封了妃,乐妃! “臣没什么好解释的,路上出了点事,耽误了。”陈朝眼神平静,并不想过多解释。 乐妃叉腰,继续叫嚣:“陈相说的好生轻巧啊,既然陛下托孤都要等陈相来了以后才能开始,那不如陛下带着我们去宰相府托孤好了,何须如此?”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放肆!” “放肆!” 陈党数人,登即直起身子,竖起二指,怒不可遏地指着乐妃呵斥道。 陈朝却摆摆手,压下众人声音,直接挥手。 “来人,拖出去,打入冷宫!” 早就侯在殿外的蒙召闻言,披甲上殿,手按腰刀。 铠甲的甲叶扑棱棱直响,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冷冷逼人的寒光。 众人心惊不已。 蒙召进殿后一手扯住乐妃的胳膊,另一只手掌掐住她的脖子就要把她拖出去。 乐妃脸色涨红,呼吸困难,拼命地挣扎。 其他嫔妃吓得是花容失色,大声尖叫。 一时间,殿中乱作一团。 “陈朝!陛下还在这,你竟敢越矩?你眼里还有没有陛下!你简直放肆!”后方,一位中年官员“腾”地一下站起来,怒不可遏地喝道。 不用说,这又是太子一党。 陈朝抬眼,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今夜所议之事,诸位难道不知?乃是国之要政,关乎大纪将来,后宫人员,无权干涉。” “按大纪律例,后宫干政,夷三族!” “本相心善,只是将其打入冷宫,已经够便宜她了。” 陈朝说的有理有据,那位中年官员听完,灰溜溜坐下。 只是陈朝竟然说他自己心善? 哪来的脸? 陈朝可不管这些,叫蒙召快点把乐妃拖出去,不要耽误正事。 没瞅见老皇帝就要咽气了,得抓紧时间,可不敢耽误了。 唉,实在不该和皇后弄的太久了....陈朝还有空反思了一下自己。 陈朝一句话就把皇帝宠妃打入冷宫,群臣是敢怒不敢言。 这就是陈朝! 当朝宰相! 权倾朝野的大纪宰相! 而太子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脯剧烈地起伏,深深的无力感笼罩全身。 “咳咳。” 躺在榻上的大纪皇帝,突然间咳嗽了两声。 众人寻声望过去,太子揪心不已,立马上前扶住,一脸担忧:“父皇。” 大纪皇帝摆摆手,直视群臣。 “朕,自感时日无多,今日召宗室朝臣入内,当众托孤,太子继位,任大纪新君,望尔等尽心辅佐……” “臣等遵旨!”群臣跪拜。 太子继承皇位,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也没有哪一个皇子有能力和太子争抢。 众人默默听完皇帝的安排,点点头。太子俯身,额头触地,声泪俱下:“儿臣遵旨!” 接下来,就是这场托孤的重头戏。 皇帝到底选谁辅政,赋予监国一权? 宰相陈朝?还是文昌阁大学士?亦或者哪位亲王? 大纪皇帝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目光在几个候选者脸上来回扫视,似乎在做抉择,“新皇继位,由,由……” 殿内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情不自禁地跪直身子。 这一刻,他们仿佛忘记呼吸,全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因为皇帝的这道命令,将决定他们的生死。 众人的心“砰砰砰”地跳着,有的大臣太过紧张,汗水从额头顺着鬓间流下来也不自知,更甚至,有的大臣已经昏倒过去,怎么叫也叫不醒。 大纪皇帝深吸一口气,看向陈朝,目光坚定:“新皇继位由,由宰相陈朝辅政!以亚父之礼待之!” 一锤定音,殿中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嘶——” 倒不是监国辅政人选是陈朝太过于让人诧异,而是大纪皇帝颁布的命令,叫太子尊称陈朝为“亚父”这件事。 事先没有一个人能想到。 亚父,假父也! 也就是说,陈朝日后就是太子名义上的“父亲”。 太子瞪圆眼睛,显然也没想到,他跪着上前,想要皇帝收回这个命令,“父皇……” 可大纪皇帝却摆摆手,“太子谨记,遵宰相如父。” 太子没有办法,这么多人看着,他不可能忤逆皇帝。 太子眼含热泪稍微偏过身子,屈辱一拜:“亚父!” 陈朝微微挺胸昂首,心安理得地接受。见太子伏拜磕头之后,假惺惺道:“太子殿下无需多礼,请起。” 不多时,大殿中“扑通扑通”倒地的声音不断。 十几位大臣相继晕倒过去…… 大纪亡了……亡了。 …… 少倾,大纪皇帝挥挥手,将殿内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太子和陈朝。 等众人都退出去后,大纪皇帝似是垂死病中惊坐起。 他使出浑身力气,竟然靠在床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榻前的二人。 他是大纪的皇帝,是王! 就算是临死前,也没人能踩到他头上。 太子不能,陈朝亦不能。 “太子,朕且问你,当今天下,大争之世,诸国混战,北有戎狄,秣兵厉马,西有老秦人茹毛饮血,磨刀霍霍,南有吴楚几国,野心勃勃,大纪当如何?” 当今天下,大纪也不是一家独大。 四面环敌,大战一触即发。 太子沉下一口气,略微思考一番,拱手道: “回禀父皇,草原上的戎狄精于骑射,数次南下是因为这几年干旱加上大灾,草原上食物不足。儿臣私以为,可供岁币粮草迷惑其心智!” “函谷关以西的秦国,战力剽悍,派公主议和为佳。” “至于处在大江南边的吴楚诸国,我大纪则无需多虑,只需要据江而守即可。” 太子的对策堪称完美,完全是结合了大纪当前的国情做出的合理决断,陈朝不由多看了太子一眼。 可是大纪皇帝听罢,却只是摇了摇头,眼中尽显失望之意。 他没有评价太子的对策。 而是看向陈朝,“宰相,以为呢?” 陈朝皱眉思忖片刻,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殿中温度顿时下降几分,寒意逼人。 他抬头望着身边的太子,沉声道: “太子可知,戎狄、秦、吴楚诸国,几百年前是我大纪的疆域,而今他们自立为王,太子到现在竟然还想着供岁币粮草,和亲,拒江而守?” 太子不说话了,低下头。 陈朝目光转移到老皇帝身上,一字一句的道: “臣以为,太子当励精图治,以收复大纪故土为己任!若遇抵抗,那就打!” “打不过当如何?” 太子抬起头,脱口而出。 陈朝眼神一冷,声音不由加大,“太子不试试怎么知道打不过,把他们打怕了,打疼了,戎狄人就不敢轻易南下,秦人就不敢越出函谷关,吴楚也就不敢生出不轨之心。” “善!” 大纪皇帝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多么希望这些话,是太子嘴里说出来的。 “太子,这就是朕不选其他人监国的理由,其他人固然很好但大纪不会因此强盛。” “陈朝,会让大纪更加强大!” 太子听完,慢慢低下高贵的头颅。 这一刻,他仿佛明白了父皇的良苦用心。 大纪需要的是霸主! “儿臣明白了,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好,好.....”大纪皇帝说了两声后,目光重新落在陈朝身上,“陈朝,你能向朕保证吗?” 大纪皇帝没有说保证什么,也没有能力,让现在的陈朝保证什么。只要陈朝愿意,顷刻间便能让大纪易主。 太子知道,这是父皇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大纪皇帝在赌,他是君,陈朝是臣,君命臣不敢不从。 陈朝听完,心里顿觉五味杂陈。若是以前的陈朝,自然不会向皇帝保证什么。 因为陈朝想取代大纪皇帝,自己坐上那个高位。 一切都安排好了,今夜夺监国之权,再过两年,就可轻松取而代之。 但是,现在的情况有所不同,陈朝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大纪皇帝,为他的良苦用心感到一丝触动。 陈朝吸了一口气,退后一步,沉声道: “大纪永远是大纪,皇家不负我陈朝,陈朝亦不负皇家!” “陈朝在此立誓,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第4章 奸相,去死 “相爷。” 当陈朝走出西暖阁时,就看见一位胖胖的,眼睛小如绿豆的中年官员,托着他那十月怀胎的大肚子,笑眯眯地凑了上来。这模样,憨态可掬,令人发笑。 此人名叫秦相如,是户部尚书! 是陈党的核心成员,有“笑面虎”之称。 陈朝点点头,“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然后看向此人,打趣了一句:“秦尚书,这肚子是该减减了,如若不然,怕是要被某些人举报贪污,说秦尚书是吃成这样的。” 这样的玩笑话,陈朝只是随口说说,没有其他用意。 但秦相如闻言,脸色却是一僵,十分惶恐。 以前,相爷可不会开玩笑,平常就喜欢冷着一张脸。 相爷这是什么意思? 正在秦相如转动自己小脑袋瓜,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另有刑部尚书出列,拱手一礼:“相爷。” 陈朝还是点点头,“严尚书,绷着个脸做什么?好像本相欠你钱似的。” 严颂是刑部尚书,也是陈党核心成员! 和秦相如笑面虎不同,他为人高冷严肃,不苟言笑。 相爷又开了一个玩笑? 严颂本就严肃的脸更加凝重,看了一眼身边的胖子,眼神询问:怎么回事?相爷什么时候学会的开玩笑? 秦相如苦着脸,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陈朝突然的两个玩笑,把两部尚书打的措手不及。 等缓过神后,两人皆是一礼:“相爷说的对。” 陈朝伸手摸摸鼻子,看着二人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嘀咕个不停……不行不行,我还是得维持好原主的性子,不能胡来,万一露馅可就不好了。 “咳咳。” 陈朝假装咳嗽两声,故作面色严肃:“二位,一切计划如常,等太子出来后,我等便出宫。” 看着陈朝恢复正常,二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错觉,一定是错觉!刚才开玩笑的不是相爷,相爷怎么会开玩笑呢? 开玩笑的一定不是相爷! 众人等在殿外,也不知太子和皇帝在里面交谈什么。 但大抵不会脱离这些:该重用谁,防着谁,对内对外的相关对策……以及,如何杀掉陈朝! 时间一长,殿外的群臣都有些等不及了。 陈朝不同,欣赏宫中的美景,倒也不嫌无聊。 其他人可不这样,特别是那些平时和陈党不大对付的大臣们,一个个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战栗。 弄不好,今夜他们就要人头落地。 怎能不怕? 陈朝已是宰相,今夜又得监国之权,又岂会放过他们? 等待期间,秦相如多加打量今夜和以前有些不一样的相爷,鼻子突然嗅了嗅。 吸吸—— 吸吸。 严颂皱眉,瞪了他一眼,“你做什么呢?属狗的?” “呸。”秦相如圆脸一皱,混不吝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十分无赖,“你才属狗,你全家都属狗!” 严颂没给他好脸色,一挥袖子,走远了些。 不愿与之多计较。 秦相如继续吸着鼻子,吸吸…… 不多时,秦相如眼神古怪地看着身边背着手,一本正经的陈朝,突然问道:“相爷,您身上怎么会有一股香粉的味道?这是月芳斋的胭脂,最近新出的,很难买到的。” 陈朝面不改色,来之前刚给皇帝戴了绿帽子。 身上的香粉味道,应该是皇后慕容玥身上的。 自己捣凤之时,不小心沾在身上的。 “没有没有,秦尚书闻错了。”陈朝的身子情不自禁朝一边移了移,眼睛望天,当作无事发生。 谁知下一刻,秦相如猛地凑到陈朝身边,仔细闻了闻。 “相爷,就是您身上的味道,月芳斋,下官确定。” 这人狗鼻子?哪里的胭脂都闻得出来?不愧是管钱粮的户部尚书。陈朝心里感叹一声。 陈朝又往一边移了移,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准备糊弄过去,“刚才过来的路上,一位宫女不小心冲撞本相,或许是她身上的。” 秦相如摇摇头,小眼微眯,福尔摩斯附体: “宫女可用不起月芳斋的胭脂水粉,这种型号的胭脂,很贵,只有大臣的女眷和各宫嫔妃才用……” “而相爷刚才迟来一个时辰,我刚才去问了蒙召,蒙召说是皇后娘娘有事,把相爷临时请了过去……” 严颂在一旁听的心惊胆战,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反观陈朝,则是一脸笑眯眯地盯着秦相如……你继续啊,你继续说啊? 某一刻,秦相如突然感觉气氛有些凝重。 他抬头一看,发现严颂正一个劲地给自己使眼色。 而相爷则是一脸笑眯眯的。 惊! 秦相如眉毛一跳,赶忙捂住嘴巴。 心里已经确定。 相爷把皇后慕容玥给那个啥了。 唉,不对,相爷不是向来不近女色的吗? 完了,不会被灭口吧? 秦相如全身颤抖,扭头就走。 可是还没等他走出两步,就觉得肩膀一沉。 回头一看,发现相爷跟了过来。陈朝笑眯眯的,“秦尚书不愧是一部尚书啊,还是户部尚书,就连哪里的胭脂都能闻出来,本相佩服啊……” 咕咚。 秦相如咽了一口唾沫,脸色发苦,扭动圆滚滚的身躯就要跑。 却被陈朝伸脚,绊了个狗啃屎,陈朝双手蜷进袖子里,沉声道:“跟本相来。” 秦相如嘴角一抽,目光看向严颂寻求帮助,严颂当作没看见。 没有办法,秦相如跟在陈朝身后,走到远一点的地方,确定接下来的话别人听不见。 陈朝:“秦尚书?” 秦相如:“o((⊙﹏⊙))o” “不要慌,本相……” “属下没有慌。” “那你抖什么?” “没有啊。” “快抖成筛子了。” 秦相如一脸苦笑,双手合十,“相爷,下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就饶了下官吧,下官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 “停停停……”陈朝用手抚着这位胖尚书的背,“其实知道也没什么,就像你想的那样,本相来之前,皇后娘娘约本相有事相商……她在酒中下了毒!” “什么!”秦相如眼睛瞪得老圆,大吃一惊。 众臣齐刷刷地扭头,秦相如这死肥猪,宫闱之中,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秦相如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大了,立马闭嘴。 陈朝拍拍他的肩膀,吩咐道:“此事本相就交给你了,慕容玥不张口,死活不肯承认是谁指使的她,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务必查出来。” 秦相如点点头,当即就要离开。 陈朝一声厉喝,“回来。去哪?” 秦相如一脸愤恨,握紧拳头,“抓住她,严刑拷打,不信她不说。” 陈朝捂住额头,这货到底是怎么当上尚书的?不会是拿钱买的吧? 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只凭一壶毒酒,慕容玥也不承认。 他竟然想抓当朝皇后,还严刑拷打? “抓个头。”陈朝给了这胖子一个大逼斗,“暗查,暗查懂吗?” 秦相如摸摸后脑勺,点点头,“懂了。” “相爷小心!!!” “刺客!有刺客!” 正在二人交谈之时,一声暴喝突然传出。 嗤! 一道寒光从黑暗中突然窜出,陈朝情急之下,使劲按下身边秦相如的脑袋。 飒—— 黑暗中突然出现的长剑呼啸而来,堪堪擦着二人的头皮而过,几缕头发被削落,飘在空中。 陈朝看清这从黑暗中窜出来的刺客,只见这刺客小太监打扮,身量瘦小,手握一把凌厉长剑。 一招未中! 小太监面露诧异神色。 根据消息,这奸相陈朝没有武力,怎会反应这般快? 小太监不知的是,这早就不是原来的陈朝,现在的陈朝,前世业余时间可是练过的,虽然不会什么内功,飞檐走壁,但反应能力绝对比一般人要强。 不容小太监多想,禁军已经发现异常,围了过来,小太监举剑轻喝一声: “奸相,去死!” 第5章 有点痛,忍一下 “刺客!” “有刺客!” 禁军的喊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惊起不少飞鸟。 西暖阁中,榻上的大纪皇帝闻言,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十分平静地看着在床前尽孝的太子,声音嘶哑道:“是不是你安排的?” 太子抬起脸,目光坚定,但没有说话。 算是默认了。 “咳咳。” 大纪皇帝突然咳嗽两声,吐出一口老血。 他抓住太子的胳膊,眼睛充血,急道:“太子,你糊涂啊!实在是糊涂啊!” 太子面色不改,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父皇,儿臣不糊涂,奸相不除,大纪永远不会好!儿臣这是在为大纪的将来考虑!” 大纪皇帝面色涨红,喘不过气来。 他死死地握住太子,嘴唇微微颤抖,眼睛瞪得老圆……不久便溘然长逝。 …… …… 殿外,刺客的突然出现,人群已经乱作一团。 身穿黑甲,手握钢刀的禁军从四面八方涌出,很快把殿外的巨大广场团团围住。 “除奸相!” “除奸相!” 群臣中,忽然有几位大臣扯掉身上的官袍,露出里面的软甲。 他们举起手中的匕首,企图突破禁军的包围刺杀陈朝。 奸相一除,大纪将迎来新的明天! 他们就是功臣! 嫔妃,皇子们见状,大惊失色,纷纷后退。 “唰!” 一阵刺耳轰鸣,泛着寒光的长剑猛地朝陈朝刺来。 陈朝骂娘的心思都有了,这刚穿越过来,就有刺杀? 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情急之下,他一脚踹开身边的秦相如。 秦相如圆滚滚的身子在地上翻滚好几圈,躲了过去。 反观陈朝因来不及躲闪,被一剑刺穿大腿,陈朝旋即倒地,面露痛苦神色。 “奸相,去死。”小太监抿着双唇,眼中闪过一抹凌厉杀意。 双手反握长剑,对准陈朝的心窝,狠狠捅了下去。 “贼子,尔敢!”一声怒吼传来。 呼啦呼啦—— 一柄飞速旋转的钢刀呼啸而来,直接击打在小太监即将捅下去的长剑上。 噹! 一声金铁交击声,蹦出火星。小太监双手被震得微麻,手中的长剑被钢刀撞的朝一侧偏移几分,本该一剑刺进心窝,却只划伤了陈朝的右臂。 陈朝再也顾不得什么,忍住剧痛,左手直接抓住长剑,限制小太监的动作。 同时蹬出右脚,踹在小太监的胸膛上。 嗯?! 软绵绵的。 女的? 女扮男装的小太监被一脚蹬中,退后数步,脸上再次露出错愕的表情。此刻,蒙召已经赶到,一双铁拳朝行刺的小太监砸去。 砰!砰!砰! 小太监连接三拳,脸色苍白,嘴角慢慢渗出血迹。 和京城第一高手对战,还是太不明智了。 她后退几步,转身遁走,身形极快,犹如鬼魅。 蒙召握起长刀,朝小太监遁走的方向紧追不舍,陈朝对着蒙召的背影,震怒道:“抓活的,本相要活的!” 蒙召走后,二十余名禁军把陈朝围的水泄不通。 陈朝大腿被一剑刺穿,咕咕地往外冒血,疼的他额头浮现一层冷汗。 严颂赶忙挤进来,御医还没到,他“刺啦”一声扯烂自己的内袍,撕成长布条,“相爷,有点痛,忍一下。” “嗯,来吧。”陈朝咬紧牙关点点头,严颂随即帮陈朝简单包扎止血。 陈朝硬着忍着没叫一声,只是眉头快皱成了“川”字型。 简单包扎完毕,外面的叛乱也已经被禁军摆平,参与行刺的死了一大半,被活捉了有四五人的样子。 严颂看着陈朝,询问道:“相爷,这些人怎么办?” 陈朝冷静下来:“别弄死了,好好审。” 吐出一口恶气,陈朝偏头看了看远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秦相如。严颂顺着陈朝目光看去,走过去,一脚踢在秦相如的屁股上。 秦相如“嗷呜”一声就坐了起来,官帽歪歪扭扭地戴在头上,胡乱地叫喊:“抓刺客,抓刺客!” —— 深夜,魁寿街,宰相府。 一间卧室,灯火通明。 陈朝挥手,打发走一群白胡子御医。 那些御医如蒙大赦,逃似的冲出屋子。 这次刺杀,陈朝伤了一条腿,胳膊也被刺伤。 虽是如此,但都没有伤到要害,已是走了大运。 只不过伤口很疼,疼的陈朝嘴唇已经没了血色。 床边的妇人手里攥着手帕,偷偷掩泪。 瞧这妇人端庄温婉,容貌艳丽,三十岁上下,正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年纪。 她盘着发髻,身穿一袭华美紫裙,臀部的裙子微微绷紧,曲线优美,是不可多得一见的熟妇。 宋清婉,原身的正房夫人! 根据记忆,原身这些年一心扑在朝堂斗争上,虽是成婚多年,但对宋清婉十分冷落,平时烦心时,还会对宋清婉非打即骂。 这时候,陈朝不得不怀疑,这原主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这还不捧在手心,好好疼爱? “清婉,别哭了,我没事……”陈朝主动伸手,握住宋清婉的小手,低沉的声音传来。 宋清婉一时愣住,停止抽泣,愣愣地看着被陈朝握住的左手,有些不知所措。 在她的记忆中,陈朝对她就没这么温柔过。 上一次这样,还要追溯到二人十年前大婚婚礼上。 可她也知道,那只不过是逢场作戏。 宋清婉下意识地抽回自己的小手,握在胸前,心里忐忑不安。抿着双唇,也不敢去看陈朝,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陈朝心里不是滋味,大骂一声,原主真不是东西。 烛光照耀下,宋清婉雪白脸蛋泛着光泽,丰腴的身子散发阵阵幽香,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陈朝就一阵心疼。 稍微动了动身子,却不料引发身上的伤口,疼的陈朝叫出了声音:“嘶——” 宋清婉担心坏了,赶忙扶住陈朝,仔细检查:“相爷是不是又疼了?奴家去给相爷叫大夫。” 说着便要离开,把刚刚出门的御医全部叫进来。 “不用。”陈朝下意识地抓住宋清婉的手臂,可明明没怎么用力,宋清婉却疼的眉头皱了起来。 陈朝动作一滞,掀开宋清婉的袖子,眼前的画面让他心惊不已。 只见,好好的玉臂上,充斥着淤青和伤痕,有新伤也有旧伤。 看的让人触目心惊,陈朝心里不是滋味,深深的自责。 宋清婉则是神情低落,慢慢放下袖子,“相爷,奴家不要紧的,一点都不疼。奴家只是觉得,帮不上相爷的忙,心里埋怨自己。” 陈朝摇头,心里满是内疚,以及对原主的怨恨。 他深吸一口气,不由分说地将宋清婉抱在怀里,紧紧地抱在怀里,“对不起,是我以前不好。” 宋清婉内心极其复杂,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陈朝,让她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抱了一会儿,陈朝松开宋清婉,看着她迷茫的小脸,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 手感柔嫩,爽弹十分。 陈朝抿着双唇,十分真诚地说道:“对不起,日后我会好好待你,让你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以前是我不好。” 吧嗒吧嗒—— 两串小珍珠,毫无征兆从宋清婉的眼眶中夺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宋清婉鼻头一酸,只觉这多年受的委屈,一切都值得。 陈朝抚摸宋清婉的俏脸:“莫要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没有。” 闻言,宋清婉低头擦着眼泪,眼圈红红的。 双手试着握住陈朝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 陈朝疼惜不已,又深吸了一口气,“日后,我会好好陪你的,哪里也不去了……” “相爷说什么胡话呢,相爷怎么能困于后宅?” 陈朝轻笑了声,看着宋清婉,“怎么不能?待我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就天天在家陪你……” 宋清婉哪里听过这样的情话,感动地一塌糊涂。 陈朝见状,又把宋清婉揽进怀里,说着悄悄话。 夫妻二人多年的隔阂,也被陈朝今晚的主动,消除了一部分,但真的要做到夫妻恩爱,满眼都是对方,还需要陈朝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 最后的最后,宋清婉趴在陈朝的胸口,心里无比安心,只觉今夜像一场梦似的。 而陈朝则是伸出手,轻轻地抚着宋清婉的柳背,说着只属于夫妻间的悄悄话。 不一会儿,宋清婉就红了脸颊,羞得不敢抬头,感受陈朝手掌的不安分,她是又激动又期待。 这么多年,她要做回真正的女人了。 眼见陈朝就要得逞,谁知,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嗓子,似哭似喊。 “相爷!” “我的相爷呦!你死的好惨……” 陈朝心里怒骂一声……这死胖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第6章 我的相爷呦 “相爷,我的相爷呦……” 秦相如托着身上两百多斤的肥肉,像个大肉团似的挤进屋子,门“哐当”一声,差点被他挤坏,脸上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可是刚进屋,他就看见相爷夫妻二人正在你侬我侬,恨不得亲嘴。 秦相如瞬间愣住,站在当场,一动不动。 自己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宋清婉见有人闯了进来,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猛地从陈朝怀中挣脱,低头整了整自己的衣裙,脸色红润未消。 她有些幽怨地看了一眼满脸笑容的陈朝,然后俯身查看陈朝身上的伤口。 一切无碍后,福福身子,慢慢退出屋子。 待宋清婉走后,秦相如又恢复正常,“哎呦”一声扑到陈朝的床前:“我的相爷呦,你死的……” “相爷你年纪轻轻,这么就……” 陈朝躺在床上,翻了一个白眼。好家伙,我还没死呢?你就先哭起丧了? 后进来的严颂一脚踢在秦相如的肥臀上,把他踹翻。 相比秦相如,严颂就很清楚现在自己应该做什么。 瞧见陈朝无碍,他长松了一口气,拱手道:“相爷,今夜参与刺杀的都抓住了,也审了。” 陈朝点点头,严颂办事还是比较让人放心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来头?和太子脱不了干系吧?” “相爷果真料事如神!”秦相如闻言,一股脑地爬起来抢话道:“董太师!是董太师。” 陈朝蹙眉,“董太师,董源,太子妃的父亲?” 秦相如和严颂皆是点点头。严颂道:“参与刺杀的,正是由董源指使。董源这老匹夫已经被我们拿住,现关在刑部大牢,一切听候相爷发落!” 秦相如主动请缨:“相爷,请把这老匹夫交给属下,他奶奶的,竟敢刺杀相爷,属下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请相爷放心,属下一定能将这老匹夫的嘴撬开……” 如果心狠点,用些重刑,还能从董源嘴里撬出点东西。 到时,就算是太子也脱不了干系。 “不用。”陈朝拧眉一想,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留着也没用,杀了吧。尸首给太子送过去!” 两位尚书忽然感觉房间的温度下降了几分,止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相爷生气了! 后果很严重。 良久,陈朝开口,问了一句,“太子那边呢?是什么反应?” “闭宫,不见任何人。” 闻言,陈朝想了想,“也罢,自己的岳父参与刺杀,而且失手被抓,太子这也是明哲保身之举。” “着蒙召好好看管太子,别叫太子出了什么意外。” “是!” 此刻,秦相如又道,“相爷,难道这件事就怎么算了?” 陈朝看了他一眼,呼出一口浊气,“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好戏还在后头呢。” “对了,那个伪装成刺客的小太监此刻可抓住了?” 严颂摇摇头,“蒙召还在追,暂时还没抓到。” 蒙召身为禁军头领,乃是公认的京城第一高手,能在蒙召手里逃脱,不出意外的话也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 陈朝现在有些庆幸,若不是那刺客一时大意,自己刚来可能就要领了盒饭。 “给蒙召带句话,无论如何,要活的。” “是!” …… 与此同时,东宫。 和相府群臣探望,担心陈朝的伤势,人来人往不同。 太子的东宫,显得十分冷清,宫门禁闭,廊下的宫人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通往太子寝宫幽静的廊道中,太监提着灯盏在前开路。 一袭华美宫裙的太子妃董氏,带着数名宫女,脚步匆匆,快速穿过廊道。 不多时,她来到一扇朱红门前。 她一脸焦急神色,虽然侯在门口的小太监多方提醒,太子有令,不见任何人,但太子妃还是毅然决然地敲门。 “咚咚咚!”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开门呀,见一见臣妾……” 董氏的年龄要比太子还大几岁,二十岁出头,人长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父亲是当朝太师,年纪轻轻就入宫当了太子妃。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太子登基后,她就是皇后。 可是此刻,她完全没有未来国母的端庄,而是挥舞手臂疯狂地敲门。 半个时辰后,门忽然开了。 身穿黑衣的太子主动打开门,在宫人错愕的表情中,把太子妃一把拽进去,而后“砰”地一声,重新关上门。 漆黑的大殿中,只有远处几盏宫灯亮着。 太子面容阴郁,神情低落,他赤脚踩在冰凉的木板上。 董氏跟在太子身后,越往大殿深处走,董氏的身子抖的就越厉害,她情不自禁地捂住小嘴。 只见大殿深处,光滑的地板上,一地尸体。 几个身份不详的人被一剑割喉,死不瞑目。 太子抬腿,跨过死尸,低头轻叹一声,拾起地上还在滴血的一把长剑。 这些人全都是太子所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太师董源被抓,他只能杀了这些联络人自保! 董氏吓得后退半步,捂住嘴巴,强忍不让自己叫出声音。 她看着面前的孤傲背影,害怕极了。 太子拿起绸布,随手擦了擦长剑的鲜血,继续往前走着,“放心,你跟随本宫多年,本宫不会杀你。” 董氏瘫软在地,赶紧跪拜:“多谢太子……” 太子坐在椅子上,将剑收回鞘中,盯着太子妃董氏,平静地开口,“若你是来求本宫救你父亲的,那就不要开金口了,本宫现在自身难保,董太师……本宫无能为力。” 董氏眼中闪过无尽的失望。 她此次前来,正是为了父亲被抓一事,想请求太子无论如何也要出手相救。 她父亲董太师奉太子之命,今夜刺杀奸相陈朝。 可是失败了,已经被抓了。 “这几日,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待着这里。”太子道。 董太师被抓,奸相陈朝一定会彻查到底。 他一定会派人过来抓太子妃董氏严加审问。 留在东宫,太子妃尚且安全。 谅那些贼子也不敢贸然闯入东宫,胡乱抓人。 董氏点点头,听从太子安排。 “嫣儿,本宫是不是很没用啊……”太子低着头,无尽的落寞。 他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 今夜趁陈朝入宫,先强迫皇后以美色诱惑陈朝,在酒中下毒,就算皇后失手,还有董太师埋伏在暗地里的人,进行刺杀。 前后两套计划,原以为陈朝必死无疑。 谁曾想…… 董氏慢慢站起身子,战战兢兢地跨过那些尸体,来到太子身边。 董氏是最懂太子的,太子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她都看在眼里。 大纪外敌环伺,内有奸相乱权,党争伐异。 一整个乱摊子都要太子解决。 而太子,今年只不过十七岁。 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压的他喘不上气。 “臣妾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勇武之人,也是天底下最聪明之人,夫君不必气馁,这天下迟早是夫君的,夫君一定会手刃奸相。”董氏摸着太子的脸颊,心疼不已。 太子苦笑一声,寂静无声…… 第7章 指鹿为马 两旬后,乾元殿! 秋日和煦! 无数面黑色龙旗,在殿前的广场上迎风招展。 昨日,大纪新帝登基,在乾元殿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登基典礼,皇九子李昭阳终于摆脱多年的太子身份,跟随年号,称“永兴帝”。 这一年便是永兴元年! 今日,是永兴帝第一次以皇帝的身份上朝! 巨大的广场上,百官静立,随着太监站在台阶上,使出全身力气,挥动三次鞭子。 啪!啪!啪! 鞭子在空气中爆响。 声音刺耳! 百官开始缓缓蠕动,有条不紊地排队进入大殿。 一袭黑色冕服的永兴帝端坐在龙椅上,双目如刀! 太监高呼:“跪!” 百官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下跪,额头触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兴帝看着殿中臣服在自己脚下的百官朝臣,只觉心潮彭拜,当真的称帝以后,那种底气才从骨子里,自内而外的散发开来。 永兴帝面色冷峻,微抬右手: “众卿平身!” 闻言,百官慢腾腾地起身,分列在两侧。 文官在左,武官在右,秩序井然。 只不过此时,文官一侧为首的位置空着,那是宰相陈朝的位置。自从陈朝两旬前在宫中遭遇刺杀,被人抬着回府之后就没再露过面。 宰相府封闭大门,外人一概不见,只有少数的几人准许探望,其中就包括两部尚书,秦相如和严颂。 有人说陈朝伤重不治,不久就要一命呜呼,也有人说陈朝在暗地里预谋了一场更大的阴谋,足以颠覆如今的朝局。 总之,京城朝局人心惶惶,百官寝食难安。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随着老太监惯例的开场白,百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但最终还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正当永兴帝以为自己登基的第一场朝会,就要这么轻松愉快地结束时,大殿门口忽然响起一道底气十足的声音:“臣,陈朝,有本要奏!” 拄着根拐杖,多日不见的宰相陈朝,身穿一袭烫金仙鹤紫袍,一瘸一拐地走进大殿。 跟随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只浑身长满圆斑的梅花幼鹿。 一人一鹿的搭配,着实令人奇怪。 他还是来了。 坐在龙椅上的永兴帝心里叹了一声。 眼睛微眯,呼吸急促,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不知道陈朝今日来要做什么。 陈朝今日上朝,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陈朝牵着梅花鹿,慢慢走至大殿中央,秦相如见状,强忍住自己不笑。 前几日,相爷召他和严颂进府一叙,提出这个方法羞辱皇帝,二人惊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不过不得不说,相爷这个办法是极好的。 宰相陈朝有老皇帝的遗言,作为永兴帝的亚父,不需行礼跪拜,更甚至上朝时还有自己专门的座位。 瞧见陈朝进殿,永兴帝虽然不愿,但还是不得不亲自下来迎接,请陈朝在一侧的椅子上落座,“亚父重伤未愈,本不必来此的。” 看着身边假惺惺的永兴帝,陈朝微微颔首,将手中的梅花鹿交给永兴帝手中,道: “新皇登基,实乃我大纪之万幸,臣怎有不来之理?” “今日特来,贺陛下登基之喜,献上一匹千里良驹,望陛下文治之外,也不要荒废武功,方不负先皇托付。” 此言一出,永兴帝只觉自己呼吸一滞。 而后身子便是止不住地轻轻颤抖。 群臣看着那匹所谓的“神驹”,呼吸变得粗重几分。 “宰相大人,这分明是一只鹿啊。”不知情,脑子还没转过弯的大臣出来不解地说道。 陈朝拄着拐杖,来到大殿中央,摆摆手:“此言差矣,我陈朝以为,这是一匹马,绝世好马!” “是鹿!” “马!” “就是鹿啊....”那人挠挠脑袋。 “是马!” 陈朝再次强调。 那名官员可算是反应过来了,脸上汗珠直滚,连忙改口:“是马,是下官老眼昏花了。” 陈朝满意点点头,转身看向年轻的永兴帝,明知故问道:“陛下以为呢?此物是马还是鹿?”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永兴帝黑着一张脸,阴郁无比,屈辱地坐回自己的皇位之上,两只手掌握的紧紧的,藏在袖口里。 胸腔里涌动的怒意,几乎要让他发狂。 他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极点! 陈朝见状,也不再追问,而是扫视殿内群臣。 整个乾元殿无比安静,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不同于陈党众人嘴角带笑,洋洋自得,其他的文武百官绝大部分皆是低下脑袋,一言不发。只有那些骨头硬的老大臣和武官们,个个怒视陈朝,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 大殿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众人从来没觉得时间过的这么慢。 气氛压抑地让人心惊,胆寒! 片刻后,户部尚书秦相如托着他那大肚子,一晃一晃地走出来,面露激动欣喜神色,走到那匹梅花鹿面前,惊喜地叫道:“呀,果然是一匹绝世良驹呀!这筋骨,这花色,百年难得一见的良驹啊.....” 陈党众人闻言,捂住肚子憋的辛苦,差点连眼泪都笑出来。 他们终于知道这个胖子为何受相爷重用了。 “陛下,此乃千里良驹,唯有陛下这般年少有为,才配的上这匹良驹!” 如果眼神能杀人,秦相如已经在永兴帝眼里,死上千八百回了。 永兴帝目光落在那只鹿身上,只觉是莫大的讽刺! 鹿也就罢了,还是只幼鹿,这是欺朕年幼呀! 胸口涌上一股郁结,永兴帝连手脚都冰凉好几分。 这时,刑部尚书严颂也站出来,走到那匹幼鹿面前,轻轻抚摸,赞叹道:“果真是一匹绝世良驹啊,陛下,这还是臣第一次见到此等良驹。” “宰相费尽心思,觅得良驹献给陛下,陛下应当重赏才对!” 话音刚落,另有其他陈党成员纷纷站出来,围着梅花鹿啧啧称赞: “是马,这绝对是马!” “宰相良苦用心,天地可鉴!” “如此神驹,日行千里,唯有陛下少年英才,才配骑乘神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梅花鹿捧上神坛。 这就是一匹马! 是马,而且还是千里马! 是宰相寻觅,献给陛下,陛下该赏! 永兴帝坐在龙椅上,一口气没喘上来,只觉喉咙一甜,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荒谬,荒谬! 简直太荒谬了! 欺人太甚! 陈朝站在殿中,看着永兴帝气愤到极点的表情,心里只有叹息..... 小老弟,你这不行啊?才这点羞辱和打击就快不行了? 更多的招数,我还没使出来呢? 欲当皇帝,必先承受常人所不能及的压力。 你也别怪我,我这个假父也是为你好。 正在此时,殿中突然响起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那人捶胸顿足,悲愤怒道:“放肆!陈朝!陈屠狗!你心里还有陛下吗?” 陈朝愣了愣,看向此人。 说话的是一个发须皆白的小老头,乃是文昌阁四大学士之一的方休,也是永兴帝的授业恩师。 方休气的胡子发抖,站都站不稳,怒目圆睁: “陈屠狗!你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荒缪至极,简直荒缪啊!” “大纪迟早要毁在你的手里,你是大纪的千古罪人!” “奸相!奸相!” “你结党营私,构陷忠良,无恶不作!” “为相十年,我大纪国将不国,朝将不朝!” “今日,就算老臣一死,也要诛杀陈贼!” “诛杀陈贼!” 第8章 再临凤仪殿 殿中突然响起怒骂的声音,一些正直的大臣心里暗叫一声骂得好,骂的妙,骂的…… 反观陈朝,应该暴怒才对。 若是以前,定会一刀杀了方休,杀了这个老匹夫。 可是现在,陈朝不仅没怒,反而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陈朝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登上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殿中面色不一的群臣。 这些大臣中,有愤恨的、有敢怒不敢言的、更多的则是沉默,无奈…… 陈朝大袖一挥,大声道:“今日,我陈朝觅得千里良驹,特来献给陛下,尔等却说我陈朝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也罢……诸位,认为这是一匹马的,请站在殿中左侧,认为这是一匹鹿的,请站在殿中右侧!” 话音落下不久,除开陈党成员全部站在左侧,等着观看接下来的好戏,殿中群臣个个面面相觑,不敢轻易表态。 “不选,本相可就要杀人了!”见没人选,陈朝下意识地加重语气,眼睛一瞪。 惊! 群臣皆是咽了一口唾沫,开始慢慢移动起来。 不多时,殿中两派泾渭分明。 左侧认为是马的占据绝大多数,这些人一半是原陈党成员,一半是畏惧陈朝权威,墙头草之类的角色。 右侧只有十几人的样子,大多是胡子花白的老者,还有一些视死如归的武将。 “呼……” 陈朝缓缓吐出一口气,走到那些老者面前,一个个眯眼打量过去,认真记下。 “陈屠狗!你不得好死!” “奸相误国!误国啊!” “你枉为臣子……” 谩骂声不停,指着陈朝的鼻子骂,越骂越难听。 陈朝也不在意,最后目光落在最前出头,骂的也最难听的方休身上。 一挥手,数个禁军穿甲握刀走了进来,面露不善神色。 方休胡子一翘,眼睛一瞪,“陈屠狗,你竟敢拥兵逼宫?你竟敢……” 还没等他说完,两个禁军就抽出刀,寒冷的刀刃架在方休的脖子上,方休这才停止说话。 陈朝看了一眼方休,又对龙椅上的永兴帝拱手,语气愤恨道:“陛下,臣进供的分明是一匹马,这老匹夫竟然指马为鹿,颠倒黑白,实乃欺君罔上之罪!” “请陛下治方休之罪!” 永兴帝下意识地站起来,身子轻微发抖,脸色铁青。 陈朝上前一步,再次拱手,请求道:“陛下,万不可心慈手软啊,这厮欺君罔上,实乃大不敬之罪。” “请陛下治方休之罪!” 这些话钻进耳朵里,永兴帝只觉屈辱和愤怒。 这些情绪几乎要将他埋没,让他喘不上气来。 陈朝今日在殿上闹了一出“指鹿为马”。 倒是为他这个一国之君,分清如今的朝堂之上有哪些大臣是忠于皇家,有哪些是忠于他陈朝的。 那十几个认为是鹿的大臣,是忠于他永兴帝的! 可是现在,陈朝要杀他们! 陈朝这是在泄私愤! 在报复两旬前,自己派人在宫里刺杀他。 陈朝一步步靠近永兴帝,永兴帝面无表情。 他的内心生起无力感! 他很想就这么跟陈朝拼了,一了百了。 可是他不能,他是一国之君。 他要忍! 忍! 大纪的将来全在他手。 陈朝已经来到永兴帝面前,一字一句地问道:“请陛下言明,这是马还是鹿?” 永兴帝深吸一口气,盯着陈朝深邃的一双眸子,最后无力地闭上眼睛:“是,是……” 胸腔涌上一股郁气,声音发颤: “是马!” “相父,这是马,是马啊……” 说完,永兴帝一屁股瘫坐在龙椅上。 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魄一样,双眼无神。 而陈朝听完,则是满意的点点头,竟然下令让人放开了方休数人。 “念尔等也是我大纪老臣,为我大纪立下汗马功劳,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陈朝便在群臣畏惧的目光中,一瘸一拐地离开乾元殿。 他以一己之力,压的大纪朝堂抬不起头来。 这就是陈朝! …… …… 离开乾元殿以后,陈朝心情无比畅快。 倒不是因为当众羞辱永兴帝,报刺杀之仇而畅快,而是简单使出一记“指鹿为马”计策,成功分辨出朝堂上有哪些潜在的敌人。 当然,不排除一些有异心的朝臣暂避锋芒,躲在自己的队伍中。 但这些都是小事,以后会慢慢一个一个揪出来的。 至于这个“奸相”之名! 陈朝颇为受用! 想成事,必须要不择手段一些。 流血和牺牲,这都是必要的。 优柔寡断,绝不是陈朝的作风。 眼下老皇帝一死,永兴帝登基,这个稚嫩的小皇帝想要扳倒自己,最少还得默默发育几十年。 这几十年时间,这大纪是陈朝一个人的天下。 这时候,不得不感叹一声。 这开局,就是特么王炸呀! 别人穿越古代,还得默默发育,才能称王称霸。 不像自己,一来路都被铺好了,直接捡了个现成的。 实在是美滋滋啊。 正想着,远处看见一道熟悉身影。 身穿铠甲的蒙召脚步匆匆,单膝跪地,“相爷。” “嗯,起来吧。无需多礼。”陈朝点点头,看向蒙召,“那刺客还没抓住吗?” 蒙召低头,“请相爷责罚,属下追捕不力。” 陈朝伸手挠挠眉头,只觉难办。 逃跑一个刺客,这刺客竟然还在蒙召手里逃掉? 武功不浅啊。 日后出门都得提心吊胆,实在是麻烦。 陈朝并无责罚蒙召,而是托起他的胳膊,问道:“刺客什么来头?竟然能在你手里逃脱。” 蒙召严肃道:“回禀相爷,应该是云州宁家的人。” 陈朝微微眯眼,有些不解。 蒙召在心里措辞言语,解释道,“那天夜里,属下一路追随那刺客出宫城,观她身法,如鬼如魅,速度奇快无比,是云州宁家无疑。宁家轻功天下无双,属下追不上。不过请相爷放心,那刺客中了属下几拳,伤筋断骨,她决计逃不出京城,属下已经派人在京城中秘密搜捕,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陈朝“嗯”了一声,“如此最好。务必抓活的。” “属下得令。” 处理完这件事,陈朝脚步一转,并未马上离开宫城,而是直奔后宫而去。 凤仪殿。 陈朝前脚刚刚到达凤仪殿,准备会一会皇后小情人,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出。 “皇后娘娘,还在这摆架子呢?您还神气什么呢?” “陛下登基,您又不是陛下生母,更何况陛下向来不喜您,您的下场怕是要随先帝一起,葬入皇陵呢。”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年纪轻轻就要……” “放肆!陛下还没下旨,岂容你在这乱嚼口舌。” 宫殿里传来慕容玥颇为嗔怒的声音,随即就传来花瓶摔碎的声响,噼里啪啦的。 “呦?娘娘生这么大气做什么?生气伤身啊……” “皇后娘娘还以为现在跟以前一样呢?仗着先帝喜欢宠爱,在六宫中清高自持,谁也没放在自个眼里?” “臣妾今儿还告诉娘娘了,等陛下着手料理了奸相,摆平朝局,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你不过是仗着有些姿色,竟然将杨皇后挤下宝座,陛下这里可容不下你啦。”荣妃在宫女的搀扶下,幸灾乐祸道。 她乃是杨皇后的心腹,永兴帝登基,定要尊养母杨皇后为太后,她也要晋升太妃,跟慕容玥可不一样。 “放肆,你放肆!” 慕容玥气的俏脸发白,握紧两只小粉拳。 若是以前,容妃这种货色,见到她只有跪下行礼的份。 哪有叫嚣的资本? 真是一招失势,虎落平阳被犬欺…… 第9章 替皇后撑腰 陈朝拄着拐杖,驻足在凤仪殿外听了片刻,大概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落井下石,看笑话这种事…… 想来是后宫嫔妃们一惯的拿手好戏。 陈朝摇摇头,对身后的蒙召吩咐一声,“去,去陛下那里请道旨,就说本相让你来的,让陛下尊慕容氏为太后,以生母之礼相待。” 蒙召听完,虽然这有些不合规矩,但还是领命去了。 如今的大纪,相爷的命令就是圣旨! “皇后娘娘,臣妾还尊您一声皇后娘娘,是看在您以前对臣妾还不错的份上。” “这样吧,只要娘娘现在跪下来求臣妾一声,臣妾倒是可以去杨皇后那里替您说说情,娘娘说不定就不用随先帝去了,怎么样?”容妃挑起眸子,阴恻恻地斜起嘴角笑道。 慕容玥一挥宫裙,愠怒道:“你休想!” “啧啧啧……”容妃咂咂嘴。 看着清高,还在自己面前摆皇后架子的慕容玥,就气不打一处来,心一横,“既然皇后娘娘,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臣妾了。” “雯儿,菁儿,本宫养你们一场,也是该你们报恩的时候了。” 主子发话,两个侍女不敢不从,撸起袖管,一人拿住慕容玥的一条胳膊,就要强迫慕容玥下跪。 “皇后娘娘,您别怪我们……” “就是,皇后娘娘还是给我家主子跪下吧,求个饶。” 慕容玥哪里肯就范,可从小娇生惯养,细皮嫩肉,又怎会是两个侍女的对手? 很快败下阵来,但慕容玥不知从哪里捡来一块锋利的碎瓷片,划伤一名侍女的肩膀,逼迫她们退后。 看着慕容玥还不肯屈服,容妃娇声喝道,“臣妾真的不知道,事到如今,娘娘到底仗的谁的势?难道是那个奸相?可惜啊,陛下雄才武略,奸相就如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话还没说完,容妃突然觉得脖子两侧一凉,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余光瞥见自己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已经架上了两把泛着寒光的长刀,倒映着她的面孔。 她喉咙滚动,咽了一口唾沫,缓缓转身。 当看清背后来人的面容,她心一凉,只觉头皮发麻。 又觉腿弯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双膝“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殿中突发的变故,让两名宫女动作一滞。 “那两个贱婢,拖出去,砍了吧!” 陈朝站在门口,轻轻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轻轻一挥手吩咐道。 两名宫女当即被虎背熊腰的禁军拖出去,咔嚓两声。 两颗人头滚地,鲜血飞溅。 容妃被吓的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她跪着上前,拉住陈朝的衣袖,“相爷,相爷,臣妾,妾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相爷就当我是一条疯狗,一条狗……” 生死关头,容妃爆发极强的求生欲望,再也记不得自己还是一个妃位,跪在陈朝脚下苦苦哀求。 陈朝一挥袖子,都懒得看一眼容妃,而是上前两步,微微拱手:“臣,陈朝,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看到陈朝突然出现在凤仪殿。 慕容玥茫然地眨了眨自己的桃花眸,显然是有些没想到。 他现在不应该在相府里养伤吗? 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玥怎么也想不明白。 “娘娘?”陈朝伸手在慕容玥眼前晃了晃,慕容玥这才反应过来,有些结巴地说道:“平,平身,宰相大人,无需多礼。” 陈朝这才直起腰,抢过慕容玥手中的碎瓷片。 “皇后娘娘,小心伤着自己……臣刚来就听到有人对您大不敬,臣已替娘娘擒住此贼,还请娘娘发落。” “皇后娘娘,娘娘,臣妾错了,臣妾错了,您饶了臣妾吧,臣妾真的不敢了。”容妃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朝慕容玥磕头,砰砰直响。 慕容玥看着地上的容妃,心情复杂。 她明明刚才还是那么的嚣张跋扈,现在却可怜地像条狗一样。 这就是后宫的女人。 一朝得势,万人敬仰,一招失宠,便如粪土。 慕容玥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容妃。 最终还是于心不忍,微微抬手,“你起来吧,本宫并不怪你。” “谢娘娘,谢娘娘!”容妃痛哭流涕跪拜谢恩,然后起身就要走。 “等一下。”陈朝从背后突然叫住容妃,冷声道:“皇后娘娘心善放过你,本相还没答应放呢?” 容妃脸上十分错愕,又立马跪了下来。 重复之前的动作,跪地求饶。 更甚至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那张俏脸上瞬间出现五根手指头印,“相爷,臣妾真的错了……” 陈朝可没慕容玥那般心善,只是轻飘飘地吩咐一句,“此人在后宫辱骂本相,拉出去,杖责三百!” 杖责三百! 容妃脸色一变,惊恐不已。慕容玥则是十分吃惊。 普通人几十棍都吃不了,更别说三百棍,陈朝这是要生生打死容妃。 “你……” 陈朝看着想要说话的慕容玥,微微笑道:“皇后娘娘,还有何话要说?” 慕容玥看见陈朝脸上似有似无的笑容,就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浑身止不住地恶寒。 她赶忙扭过自己的小脸,不去看陈朝,“宰相大人,三百棍是不是太重了些?” “重吗?”陈朝自问自答,“臣觉得一点都不重。” “拉出去,打!” 陈朝突然厉喝一声,殿中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禁军赶忙把容妃拖出去,随后“砰,砰,砰”的闷响随即传来,容妃只挨了七八棍的样子,就没了声响。 慕容玥双手叠在腰间,抿着双唇,站在大殿中,身子随着声音轻轻颤抖着。 陈朝伸手握住慕容玥的手,准备把玩一番,“娘娘身在后宫,心软怎么能行?” 慕容玥惊慌地抽回自己的手,退后几步,躲开陈朝,“放肆!这是后宫,你给本宫放规矩点!” 陈朝嘴角带笑,没有再强迫什么。 毕竟现在身上有伤,对慕容玥用强不太理智。 陈朝搓了搓刚才握了慕容玥小手的右手,放在鼻间轻轻嗅了嗅,然后径直朝凤仪殿深处走去。 “你给本宫站住!” 陈朝当作没听见,很快消失在慕容玥的视线当中。 慕容玥咬咬牙,只好跟了上去。 第10章 坦诚相见 慕容玥不知道陈朝要做什么,走不是,拦又不敢拦,只能远远地跟在陈朝身后。 陈朝轻车熟路,掀开红色的帷幔,来到那张充满回忆的凤床边。 床单,被罩全部都换了。 陈朝笑笑,径直平躺下去,只觉身心舒畅。 “还是娘娘这里的床舒坦些,臣这些日十分想念。” 慕容玥羞愤地直跺脚,咬紧银牙,不知做什么为好。 耳边又闻陈朝充满磁性的声音,“娘娘不该心软。” “后宫之中,娘娘心软,可就输了。” “臣,不想娘娘输!” 慕容玥深吸一口气,看着霸占自己大床的外男,“容妃她是一个可怜人,进宫多年不受宠,又没生育个一儿半女傍身,她这后半辈子该怎么活……还请宰相放她一马,她今日只是无心之举。” “呵呵。无心之举?”陈朝情不自禁地冷笑一声,看着高高的穹顶,只觉慕容玥傻的可爱。 还替企图伤害自己的人求情? 也就慕容玥进宫的晚,一来就贵为皇后,不知后宫人心险恶。 换作旁人,恨不得将容妃置于死地,大卸八块。 陈朝摇摇头,“也罢,既然娘娘开口求情,臣也不好不遵从,只是……” “只是什么?”慕容玥情不自禁地上前半步,看向陈朝。 “放过她,也不是不可以,臣有一事相求,只要娘娘替臣办到,臣立马叫禁军停手。” 慕容玥想都不想,脱口而出,“什么事?能办到的,本宫一定办。” 陈朝心思一动,斜起嘴角,心里有了一个好主意。 “臣近来将养在府,滋补的汤药喝多了,一身邪火没处释放,只要娘娘肯……” “你放肆!”没等陈朝说完,慕容玥又羞又怒,极力压制自己的声音,生怕殿外的宫人听见。 陈朝轻笑了声,挠挠眉毛,“那好吧,既然娘娘不愿,那臣只好打死容妃了。” “你,你……” 慕容玥咬着贝齿,内心无比挣扎。 大殿中,忽然安静下来。 只剩下两人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陈朝躺在大床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过了片刻,陈朝似是自言自语,“这些天在相府,臣闲来无事,了解了一些事情,说来也是有趣……臣了解到,皇后娘娘不仅有一个弟弟,头上还有一位哥哥,听说年前的时候被先帝派去了云州剿匪,不出半月,便斩匪三百,战功赫赫……” 慕容玥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不同于在京的弟弟慕容庭,不学无术,哥哥慕容冲乃是慕容家全家的骄傲。 年纪轻轻便武艺高超,被陛下委以剿匪重任,有成为当世良将的潜质。 慕容玥向来以哥哥为尊,十分之崇拜。 陈朝揉揉鼻子,靠在床头,心不在焉地说道:“云州那种地方,自古匪患猖獗,慕容将军勇武无双……” “那是,那是本宫的大哥,乃是世间第一等良将!”说话的时候,慕容玥微微扬起下巴,十分骄傲。 “臣的话还没说话呢……”陈朝看了慕容玥一眼,“云州那种地方,匪患猖獗,不太安全,慕容将军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万一打仗的时候,后续粮草跟不上,又或是上面的主官派他去啃难啃的骨头……” 陈朝的话,让慕容玥身子一僵。 “你敢!”慕容玥气的胸脯起伏,脸色发白。 “臣有什么不敢的?”陈朝盯着慕容玥那一对招人喜欢的桃花眸,笑道。 “你,你……” “娘娘再不开始?臣可就不能保证,慕容将军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你威胁本宫!本宫就算是死,也不遂你的愿!”慕容玥眼睛一瞪,狠狠跺脚,裙摆随之一荡。 陈朝嘴角带笑,“怎么能算是威胁呢?充其量只能算是娘娘为了慕容将军的安全和前途着想,跟臣私底下做的一笔交易,很公平,也很划算。” “娘娘放心,只要娘娘答应臣的要求,臣也可以保慕容将军官运亨通!” 陈朝说完,起身握住慕容玥冰凉的小手。 慕容玥想要抽出自己的小手,可没抽动。 “娘娘,慕容将军的安全,全在您一句话。” “慕容将军大好前途,娘娘不要了吗?” “慕容家,全家几十口的性命,娘娘也不要了吗?” “……” 听着陈朝的话,慕容玥逐渐冷静下来。 心里和身体上的防线彻底被击垮,陈朝见状,按住慕容玥的肩膀,让她坐在床边。 手背在慕容玥光滑的脸蛋上轻轻滑过,赞叹不已,“娘娘生的可真美,是天下第一等的美人……” 感觉到陈朝手掌下移,慕容玥美眸一瞪。 “这是凤仪殿,还是白天!”慕容玥强调道。 “是又如何?又不是没做过?”陈朝挑挑眉,最后手指在美人的鼻梁上轻轻一刮,俯在慕容玥耳边轻声细语,“娘娘快点吧,一会儿来人,可就麻烦了……” 慕容玥没有说话,绷着一张脸,内心无比挣扎。 她可以放任容妃去死,不答应陈朝的要求。 但是,她不能不顾及哥哥慕容冲的性命,不能不顾及慕容家几十口的性命。 陈朝乃是大纪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想要远在云州的慕容冲,身首异处,简直轻而易举,只要一两句话的功夫即可。 陈朝现在心里像有小猫挠似的,他咽了一口唾沫,“还请娘娘速速决定,对了……臣,前些日在宫中遭遇刺杀,身上有伤,实在是不宜大动干戈,还请娘娘帮臣。” “嗯?”慕容玥皱起好看眉毛,看向身边的男人,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陈朝握住慕容玥的小手,舍不得松手。 “娘娘的手可真好看,又长又细,又白又嫩,肯定很灵活……” “放开!你快放开本宫!你无耻!”慕容玥已经听出了陈朝的言外之意。他分明就是想让自己用手帮他…… “乖,很快就好。” 陈朝已经坐在床上,准备享受。 帮还是不帮?不帮的话,哥哥的命,慕容家,全都要被陈朝拿来要挟。 慕容玥没有其他选择,从那天夜里开始,她就已经完全沦为陈朝的玩物。 “只此一次!”慕容玥死死地咬住银牙,悲愤道。 “好。” …… 窸窸窣窣,两刻钟后。 等陈朝呼吸均匀后,慕容玥才抽回自己十分酸疼的手。 陈朝躺在床上,舒畅地吐着气,说道:“放心,臣说到做到,绝不会食言。” “其实,娘娘也可以再求一求臣,臣可以把慕容将军从前线调回来。” “不用。” 第11章 日后……臣就是娘娘最大的依仗 “对了娘娘,日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臣不能进宫来看娘娘,娘娘千万保重身体。”陈朝提上裤子,系上裤带想了片刻才说道。 嗯? 慕容玥拎着手,正在铜盆里清洗,听见陈朝的话,她眉毛微皱,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心里窃喜。 终于摆脱了这个坏人。 坏人!! 陈朝感受到这个小女人,自内而外的雀跃,心里有些不舒服。 “就这么高兴?”陈朝试着问了一句。 慕容玥低下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肯说话。 “后宫艰险,你性子单纯,且提防着……臣不在,要害你的人多着呢。” “万事小心,若有困难,就找蒙召……” “皇帝并非什么善人,若他日后再逼你,且捎信给臣,臣自会替娘娘料理。” “日后,臣就是娘娘最大的依仗!” 这句话,陈朝说的极为霸气,慕容玥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若觉得宫中闷,臣便让蒙召带些小玩意儿进宫,陪娘娘解闷。” “……” 絮絮叨叨说了许久,陈朝才闭上嘴巴。 在这期间,慕容玥从最开始的沉默,到最后的心情复杂。 她抬起美眸,偷偷瞄了一眼陈朝。 她不知道陈朝为何要说这些? 奇怪。 真是奇怪? 慕容玥偷偷瞄了一眼陈朝,发现他看过来,而后赶忙扭过小脸,小手握在腹间,抿着小嘴…… 陈朝翘起唇角,轻轻摇了摇头。 若不是碍于慕容玥身份特殊,他定要将其藏进相府。 在凤仪殿中等待片刻,前去向皇帝请旨的蒙召才姗姗来迟。 蒙召身后带着几名宣旨的太监。 太监们诚惶诚恐,先是请安问好,然后才宣读圣旨。 因慕容玥是先帝的皇后,按照礼法不需要下跪听旨。 所以慕容玥站在原地静静听着,原本以为圣旨是永兴帝赐死的,毕竟自己向来不受永兴帝喜欢,永兴帝的养母杨皇后,还因为自己的到来而被废后。 无论怎么说,慕容玥觉得自己的命运,跟先前容妃说的没什么差别,无非就是陪先帝殉葬。 但是圣旨宣完,慕容玥细长的柳眉,轻轻一颤,“尊本宫为太,太后?” 慕容玥以为自己听错了。 圣旨没有废后,而且还要尊她为正宫太后! 宣旨太监手捧圣旨,点点头。 另有几个太监捧着太后宝册、金印送到慕容玥手中。 慕容玥愣了好久的神才缓过来,表情复杂。 永兴帝不可能无缘无故尊她为太后,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陈朝。 想明白一切,慕容玥偏头望向陈朝。 陈朝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平静地说道:“皇后娘……哦,不,太后娘娘不用谢臣,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说罢,陈朝便带着蒙召等人,离开凤仪殿。 慕容玥双手捧着金印宝册,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那道一瘸一拐的紫袍身影彻底消失在宫殿门口,慕容玥嘴角突然微微抖动起来,泪如雨注。 …… 离开凤仪殿,出宫城。 陈朝驻足在午门前,回首望向身后巍峨庄严的皇城。 红墙绿瓦,简直令人迷恋。 他稍微抬起手,遮挡了一下炽烈的阳光,嘴角一翘,轻笑了一声。 他对慕容玥说的那番话并无作假。 他已经决定,日后短则几月,长则几年,他都不会再踏进宫城一步。 “回府。” 陈朝吩咐一声,在相府仆人的搀扶下,登上马车。 很快回到魁寿街的相府。 前脚刚踏进相府,后脚陈朝问迎上来的老仆,也是相府的管家,“夫人现在何处?” 韩管家低头应道,“回禀相爷,在后院种菜。” “嗯。”陈朝点点头,挥手叫仆人不用跟着了,一个人脚步匆匆往后院赶去。 韩管家和诸多仆人驻足在相府门口,一个个都伸手摸不着头脑,疑惑到家了。 相爷自从遇刺以后,性情大变。 每日都要和夫人黏在一起,平时的政务也不处理了,就喜欢陪在夫人身边,一步都不肯离开。 “相爷这是咋了?” “你问我,我咋知道?” “韩管家,您知道吗?” 韩管家捋捋下巴上的短须,“这是你们操心的事情吗?该干嘛干嘛去。” …… …… 相府,后花园。 身穿一袭粗布裙子的宋清婉,卷起裤管,露出雪白的小腿,她赤脚踩在泥泞的土地上,手里拿着一柄小锄头,正在精心地给自己的菜园除草。 这是一处花园,但却开辟了不少种菜的地方。 每一块菜园都打理的井然有序,种着不同的菜,此刻菜园里的菜长势喜人。 宋清婉的贴身婢女月娥,蹲在菜地旁,看着夫人给菜园除草,“夫人,种花不好吗?为什么非得种菜呢?” 宋清婉停下手中动作,拄着锄头,抬起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回应道:“花虽好,但却只是观赏玩物,远没有这菜实用,相爷在养身子,拿这种新鲜的蔬菜,配上蘑菇炖汤最好不过。” 月娥撅了撅小嘴巴,“夫人,相爷对夫人,要是有夫人对相爷一半的好就好了。” 月娥作为宋清婉的贴身侍女,这些年,陈朝怎么对待宋清婉的,她一清二楚。 有时候,她还会为自家主子愤愤不平。 但这些话,她只敢跟夫人说。 她只是为夫人抱不平罢了。 宋清婉有些嗔怪地瞪了月娥一眼,教训道:“这些话以后别再说了,相爷对我已经很好了。” 想起这些日陈朝的变化,对她嘘寒问暖,宋清婉心里就暖暖的,嘴角带笑,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哦。知道了”月娥蹲在菜园旁,小手揪着小草,心不在焉地回应道。 宋清婉继续除草,动作熟练,一些农人也自愧不如。 她是大家闺秀,本该绣花弹琴,畅谈风月诗词,但却对这农务一事极为喜欢,旁人也劝不得。再加上这些年,陈朝忙于政务,冷落了她,宋清婉就一心扑在自己的小菜园上。 相府的后花园,差不多就要改为菜园了,花少的可怜。 除草过后,宋清婉拿起边上的小篮子,开始采摘地里成熟的蔬菜,不一会就摘满一大篮,月娥在一旁帮忙,说是帮忙,但和捣乱没啥差别。 气的宋清婉拿着锄头,把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赶出自己的小菜园。 月娥站在远处,低头抠着手,心不在焉地说道:“夫人,奴婢觉得最近半个月,相爷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了,相爷好像在弥补夫人似的。” 宋清婉抬眼看了月娥一眼,轻轻摇摇头,“我与相爷多年夫妻,谈什么弥补不弥补的。” “没有。”月娥抬起小脸,十分严肃地说道:“相爷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夫人你看啊……以前相爷在府里,不是忙于看折子,就是忙于和大臣们商议国事,可是现在,相爷都不见他们了,恨不得天天陪在夫人身边。” “还有,相爷不对夫人冷脸了,一直笑呵呵的,还会对夫人说谢谢。” “还有还有……夫人每次送的食物,相爷都吃的一干二净,恨不得把碗啃漏了。” 宋清婉没忍住,笑出声音,扶着腰,胸脯跟着一颤一颤的。 “怎么,奴婢说的不对吗?”月娥抬起头,走近了些,看着宋清婉道,“相爷真的跟以前太不一样了,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宋清婉把满满一篮子蔬菜递给月娥,重新拿了一个空篮子,继续摘菜,“这样不好吗?” “当然好。”月娥点点头,“就是有些不适应!” 宋清婉深深吸了一口气,张了张嘴,最后说道:“总会适应的。” 宋清婉似是想到什么,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以前总想着和相爷夫妻伉俪,相爷主外,我主内,日子美满。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不让相爷讨厌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相爷最近是变了,变的不像以前,但我很喜欢。” “十分喜欢……” 说话的时候,宋清婉脸上浮现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夫妻恩爱,家庭美满。 “夫人既然喜欢,日后就一直这样。”耳边突然传来富有磁性的声音,把宋清婉和月娥都吓了一大跳。 月娥赶紧跪在地上,诚惶诚恐,而宋清婉只是茫然地抬起眸子。 陈朝摆手,月娥赶紧退下,生怕自己跑慢了。 陈朝来到宋清婉面前,抬起袖子,轻轻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伸出右手,“累了吧,出来歇一会?喝口茶?” 宋清婉鬼使神差地点点头,握住陈朝的手掌。 第12章 宋清婉的小金库 时间流逝。 转眼间,来到这个名叫大纪的封建社会,已经有两个月之久。 时间从秋日渐渐转入隆冬时节,陈朝渐渐熟悉这个时代,只是很多时候,都会在无聊发呆。 说好听一些,是悠闲生活。 说难听一点,就是混吃等死。 似乎……没什么东西,值得现在的陈朝奋斗的了。 权力? 已经是大纪宰相,天子亚父,难道非要推翻姓李的王朝不可吗?! 当皇帝可不是什么好事,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远没有现在的宰相来的舒服。 金钱?美人? 这二者陈朝都不缺,连尊贵无比的太后慕容玥都已经是陈朝的女人,并在身下承欢,陈朝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哎,烦。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日上朝,指鹿为马以后,陈朝就真的没再进宫一次。 这个世界,离开谁都会转。 刚刚登基的永兴帝,摸不准陈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不敢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日常在朝堂上,被几个党派推着走,但暗地里,却开始扶植自己的亲信。 这些小动作陈朝都知。 但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每隔两三天,就会有折子送进魁寿街的相府。陈朝人虽然不在朝堂,但对永兴帝的一举一动十分清楚。 对此,陈朝只是笑笑。 一切尽在掌握中。 这些日,陈朝休养在相府里,腿上的伤好的差不多,能蹦能跳。 和宋清婉的关系也是一日千里,但同房…… 但陈朝并不心急,且慢慢等着吧。 陈朝很享受这种慢慢的征服感。 除此之外,陈朝还深入了解了一下这个时代的背景。 发现大纪的状况并不好,戎狄和吴楚几国的威胁倒还是其次,大纪内里的根已经烂掉了。 朝廷威信不存,豪绅遍地,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不出三五年,大纪必亡! 任重而道远啊! 陈朝眯眼想了想,似乎找到了奋斗的目标。 比如,让大纪更好! 成为世间第一等强国。 这样,陈朝“奸相”的位置坐的才稳当。 ....... 这一日,和平时一样,陈朝坐在屋檐下的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新茶,欣赏风景。 几日前,入冬以来,京城连下了好几场大雪,相府后花园不负往日时光,百花凋谢,湖封鱼死,就连宋清婉亲手种下的蔬菜,也全部被冻死,宋清婉为此伤心许久。 用茶盖轻轻拂去茶面上的茶沫,陈朝抿了一小口,茶香醇厚,绵久,不可多得的好茶。 正欲喝第二口,余光瞥见庭院的侧门出现一道人影,人未至声音先到,“相爷,我的相爷呦……” “相爷,您不在朝堂,他们都快翻天了……” “都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啦。” “相爷,您怎么还有闲功夫喝茶呀……”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刚下早朝,急匆匆从宫城赶来的户部尚书,秦相如。 那圆滚滚的身子挤过月亮门,一把鼻涕一把泪,看起来惨兮兮的。 “怎么了?何事如此惊慌?” 陈朝摆摆手,叫下人给秦相如搬来一张椅子,秦相如拱手落座以后,侧着身子,着急道,“相爷,您是不知道,今儿下官受了好大的委屈。” “入冬以来,连下几场大雪,铺天盖地的下,大雪已经演变成雪灾,城外那些百姓的房子全部都塌了,人被埋进去不少,初步统计,受灾的百姓高达十万户,衣不蔽体……” “下官身为户部尚书,几日前就开始调集人手、粮食、帐篷一应物什赈灾,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周党、王党那些朝臣,今日在朝会之上当众抨击下官赈灾不力,要陛下贬了下官的户部尚书一职。” “相爷,您给评评理,这还有天理吗,还有……” “相爷,您再不上朝,咱们可就要被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屙尿了……” 秦相如说的声泪俱下,可怜兮兮,闻者伤心。 说了这么一大会儿,陈朝倒也听明白秦相如的委屈。 陈朝放下茶杯,捏了捏鼻梁,问道:“城外的灾情到底如何?” 这些事,陈朝必须知道的一清二楚,才有办法做出相应的措施应对。 秦相如叹了一声,甩甩袖子,看向陈朝,“相爷,这次灾情不小,保守估计,怕是有二三十万人受灾,具体的死亡人数还在统计,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呈报上来。” 陈朝听完,皱了眉。 大纪京城作为百万级别的大城市,虽说受灾的是京城以外的县镇,但二三十万受灾的百姓,数量还是太多了,一不小心就会引起百姓哗变,到那时,可就难了。 “可有百姓聚众闹事?” 秦相如摇摇头,回答道:“暂时还没有,户部反应极快,灾情一开始就拨库粮赈灾,吃的倒是不愁,主要是住的地方……今年的天气不正常,大雪一天接一天的下,那些帐篷支撑不了多久,若是因此再被大雪埋了人,可就真的要引起百姓哗变了。” 为此,作为户部尚书的秦相如深深担忧。 一脸忧愁神色。 陈朝蹙眉,想了片刻,最后道:“收拾一下,三日后本相出城,亲自赈灾。” 秦相如激动地站起来,着急忙慌道:“相爷,也别三日后了,就现在吧,灾情刻不容缓,急需相爷主持大局。” 陈朝却摇摇头,坚持道:“就三日后。本相三日后出城赈灾,在此之前放出消息,本相要让朝臣们都知道,本相三日后出城。” 秦相如对陈朝的安排,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奇怪道,“相爷,这是为何?为何非要三日后出城?” 陈朝没有解释那么多,只是眼睛眯起,“不要问那么多,本相自有打算。” 二人再交谈几句,秦相如急匆匆离开相府,准备三日后陈朝的出城赈灾的各项事宜。 待秦相如走后,陈朝起身,站在廊下屋檐,看着外面的漫天大雪,神情复杂。 不多时,“踏踏”的脚步声响起,陈朝扭过身子,发现是宋清婉,今日的宋清婉身穿一袭淡绿色的冬裙,毛绒绒的领子,映衬的雪白娇嫩的脸蛋,更显得小女人一些。 “相爷。” 宋清婉微屈膝盖,盈盈施礼。 陈朝见状,走上前扶起她,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说多少次了,你我夫妻二人,无需这些繁琐礼节。” 宋清婉点点头,说下次不会了。可陈朝知道,宋清婉下次还会,他也毫无办法。 没等陈朝再说话,宋清婉转身,从婢女月娥的手中取过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这是?” 打开盒子,宋清婉道:“相爷,奴家是妇人,本不该打听外面的事情,可今日秦尚书前来,奴家还是……如今城外灾情紧急,无家可归的百姓在寒风中艰难生存,奴家实在是于心不忍。” “这是奴家这些年攒下来的家当,是一些银票、商铺、庄子的地契,奴家想把它们全都捐出来,换作粮食,赈灾之用。” 陈朝接过宋清婉的小金库,没来由地一阵苦笑。 宋清婉虽贵为宰相夫人,但为人勤俭持家,相府多年的积蓄,全被原身用来拉拢亲信之用,别看相府荣华,其实内里没多少钱。 这些,也不知宋清婉攒了多久。 怕是宋清婉全部的身家。 她竟然愿意全部拿出来,让陈朝去赈灾。 这份善心,世间女人少有。 陈朝心中流过一股暖意,情不自禁地伸手,将宋清婉揽入怀中,闭上眼睛,嗅着发丝上的香味,只觉满足。 被陈朝突然大胆的举动抱着,宋清婉俏脸微红,双手小心翼翼地抱住陈朝,心跳像小鹿似的,砰砰砰直跳。 第13章 快乐与痛苦并存 入夜以后,雪还是没停,寒风不停地拍打着窗户,呼啦呼啦地响,城内如此,也不知城外那些灾民如何,但大抵情况不会好过。 书房内,两盆炭火熊熊燃烧,暗紫色的火苗左右摇曳,像两只跳跃的小精灵似的。 陈朝身穿黑色常服,站在书桌后,左手捏住右臂垂下来的袖摆,右手握住一支狼毫,正在描字。 约摸小半刻钟后,紧闭的书房大门“咯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眼睛深凹,颌下留着一撮山羊胡的老者。 这人陈朝有印象,平时就在相府大门充当管家,姓韩,唤名韩忠,相府的人一般都叫他“韩管家”,为人乐呵呵的,喜欢凑热闹。 深度融合记忆,陈朝才知道,韩忠的身份并不是一名管家那么简单,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陈朝豢养在府的死士头子,管家只是韩忠用来迷惑众人的。 陈朝身为大纪宰相,明面上,暗地里,要杀陈朝的人多的数都数不清。 身边没几个高手保护,陈朝早死千八百回了。 今夜陈朝唤韩忠过来,是有要事相商。 韩忠进来时,发现相爷在书桌后描字,也就没多打扰。 平时陈朝很少传唤韩忠,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让韩忠有些受宠若惊。 “韩老,这些年在相府,可还住的习惯?” 韩忠吓得浑身一哆嗦,忙的拱手弯腰,“相爷客气了,相爷当年的收留之恩,老奴感激不尽。我辈江湖人,不在乎那么多,相府富丽堂皇,老奴住之有愧。” 陈朝眼神十分平静,对眼前这个老头,有着莫名的亲近感。 记忆中,韩忠原先是一个跑江湖的游侠,手上武功不弱,可是江湖势力向来被朝廷所不容。 武人犯禁,持刀带枪,对朝廷的统治是一个极其不利的因素。 十年前,几国皇室达成共识,下令剪除一切江湖势力。 听说当年血色弥漫,久久不散,一些江湖世家被朝廷连根拔起,死者不知其数,再加上,杀一名武人有十两银子的奖赏,当年就连一些小孩、妇孺都没放过。 韩忠自然在朝廷绞杀的名单中,走投无路之际,陈朝向韩忠抛去橄榄枝,让其隐姓埋名,留他在相府,培养死士。 多年来,主仆二人配合无间,相府死士战力堪称一绝。 韩忠对陈朝也是衷心无比,十年间,亲手为陈朝打造死士集团,数次救陈朝于危难之际。 “韩老起来吧,无需多礼。”陈朝虚空一托,放下手中的狼毫。 韩忠抬起头,看向陈朝,“相爷,今夜唤老奴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韩老不妨猜猜看。”陈朝并未言明。 韩忠沉吟,凝眉思索片刻,想起今日秦相如到府一事。 作为府里的“千里眼,顺风耳”,韩忠自然知道,相爷和秦相如二人间交谈了什么事情。 就试着说道,“可是为三日后,相爷出城赈灾一事?” 陈朝点点头,“确为此事。韩老,本相需要韩老配合,三日后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韩忠狐疑,但很快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 这份机警,也是陈朝重用韩忠的原因之一。 韩忠道,“相爷是想借机引出那日在宫中刺杀相爷,又在蒙召手中逃脱的女刺客?云州宁家的人?” “然也!” 今日秦相如前来,言明灾情紧急,耽搁不得。 可陈朝还是执意三日后再出城,而且还要秦相如大张旗鼓的准备,目的就是为了引出那名女刺客。 这三日时间,足够那名女刺客知道此事,并且再次准备刺杀陈朝。 这便是引蛇出洞。 “好,老奴这就去准备。” “麻烦韩老了。务必捉活的。” “遵命。” 韩忠得令,正欲离开,但却被陈朝临时叫住,“韩老,本相欲修行武学,不知韩老可否教本相。” 韩忠听罢,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多年前,韩忠劝过陈朝修行武学,不说成为一等一的江湖高手,但手上有点功夫,遇上刺杀,也有还手之力。 但当时的陈朝,想都没想就拒绝掉了,韩忠也就没再提过此事。 他以为,相爷平时忙于政务,分不开精神去修行。 可今日,怎么了?! “韩老?”见韩忠凝眉想事情,陈朝忍不住提醒道。 陈朝想学武,这也是有备无患。这个时代,是存在真正的武功的,飞檐走壁,一跃三丈高,都是真实存在的。 陈朝可不想下一次被刺杀,再被刺客开个洞。 “相爷,恕老奴直言,相爷现在这具身体,修行武学有些迟了,根骨已定,强行修行,百害而无一利……不过,老奴倒是建议,相爷可以另辟蹊径。” “哦?”陈朝顿时来了兴趣,眼前一亮,“何谓另辟蹊径,韩老细说。” 韩忠拱手,抬眼道,“相爷走外功横练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但制毒、用毒,暗器,亦或是轻功这条路,或许有所作为。” 陈朝现在已经三十岁,已经错失练功的最佳时机。 这个时代的武林高手,哪一个,不是从小就开始打磨根基,三十岁也只能走些取巧的道路。 “也好,麻烦韩老了。” 下一刻,韩忠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一本古籍和一卷羊皮卷,陈朝走近,拿起来看了看。 根据韩老所言,羊皮卷是毒功的内功心法,古籍则是一些关于毒药的基本知识,需要陈朝花费时间用心记下,为日后的用毒、制毒打好基本功。 “好,本相先照着练,若有不懂的地方再请教韩老。”陈朝取过羊皮卷和古籍,摆手遣退韩忠,独自在书房里啃书。 这有种让陈朝重过一遍高三苦逼生活的感觉。 不过快乐与痛苦并存着。 因为陈朝接触到了武功,翻开古朴的羊皮卷,陈朝照着上面的内功心法开始修炼,唤名“五毒心经”,依据上面所言,修炼大成者,可百毒不侵,延年益寿。 ? 初看,陈朝额头缓缓冒出一个小问号,修炼毒经确定能延年益寿? 但陈朝管不了那么多,根据羊皮卷上的提示,开始盘膝打坐,手掐指诀。 不一会儿,一股暖流试图冲破陈朝身体里多年干涸的经络,让陈朝全身都散发着热气。 约摸一个时辰后,陈朝大汗淋漓,从打坐中惊醒过来。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握了握拳头,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与此同时,陈朝还发现自己的皮肤表面,涌现出一层恶臭难闻的黑色泥垢,想来这就是体内的杂质了。 成为武林高手有戏! 陈朝不禁惊喜过望,然后这一练就是一晚上,不知疲累。 第14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永兴元年,腊月初四。 在户部尚书秦相如的安排下,休养在府几个月之久的陈朝离开魁寿街,前去城外主持赈灾事宜。 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一路看过去,触目惊心。 外面的世界白茫茫一片,田里的积雪有一米多深,半人高。 这次受灾的情况,比奏折上写的还要严重些,那些数字乘以倍数的往上增加。受灾的百姓高达三十多万人,京城周边各县镇,没有一处无辜。 车队于午时抵达受灾最严重的一个县,青山县。 这个县常住人口达到八万人,经过初步统计,全县境内将近八成的房屋全部都被大雪压塌,各式各样的帐篷被临时调来,扎在空地上。 但近日,大雪不停,有的帐篷不堪重负,有毁坏的迹象。 陈朝换上一身常服,走下马车,带着韩忠和秦相如便衣走访,了解实情。 街道上,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百姓,他们被赈灾的官兵安置在临时的庇护所,成千上万的百姓挤在一起,相互抱团取暖。 年幼无知的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三两聚在一起,撅着屁股,堆着雪人玩,而那些汉子们将手蜷缩在袖子里,排队领着救济的粮食。 时不时就会发生打架,斗殴现象,临时的安置所乱作一团,官兵们苦苦支撑。 陈朝驻足,看着杂乱的一切,心情沉重,轻声低叹。 “这样下去不行,迟早有一天会出事。要想办法让这些灾民找点事情做,分开精神,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闲起来会出事的。” “相爷……话虽这么说,可赈灾向来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啊。”秦相如躲在厚厚的棉服里,只露出脑袋。 他是户部尚书,赈灾主官,这些年赈过大大小小的灾。 依他的眼光来看,现在这种情况算是好的,调集过来的救济粮尚有富余,不担心饿死人。 只要等大雪过去,灾区重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换句话来说,现在的情况不能轻易改变,谁也不敢保证新的政令下达后,会不会引起民众动乱。 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陈朝想了想,既然他来了,这一切都该变了。 以后世的视角来看,让这些灾民全部聚集在一起,每日无所事事,只等着领救济的粮食填饱肚子,度过灾年,这种做法是十分错误的,也是十分不明智的。 陈朝抓起路边的雪,扬在空中,目光复杂,“秦尚书觉得,这次灾情会持续多久?” “一般三四个月……不过看今年的鬼天气,五六个月,半年也是有可能。”秦相如道。 “半年时间,秦尚书觉得半年时间,这些灾民会一直听朝廷的话吗?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里。” 秦相如摇摇头,苦笑一声,“肯定不会。” 还是那句话,时间久了以后,灾民会出现新的变化。 比如,对朝廷赈灾力度的不满,发生大规模的动乱,甚至引起械斗。 “所以,是该变变了。”陈朝道。 “变则生乱啊。”秦相如苦口婆心地劝道。 陈朝瞪了他一眼,微微不悦,秦相如瞬间闭嘴,拱手领命道:“全听相爷的安排。” 走进临时的帐篷庇护所,陈朝召来各方赈灾的官员。 当众人一听要改变惯有的赈灾条令,他们都有些不可置信,齐刷刷地看向主位上的陈朝。 陈朝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开口道:“出了任何事情,一切责任由本相承担,你们只负责执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众人也不好再阻拦。 喝了一杯热茶,陈朝看向众人,道:“听说过以工代赈吗?” 啥? 以工代赈? 这是什么稀有的东西?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摸不着头脑。 “相爷,什么叫作以工代赈?”有人开口询问。 陈朝笑了笑,解释道:“简单来说,由朝廷出资,修建基础设施工程……哦,基础设施工程就是修建房屋、道路、水坝、等等一系列,满足百姓日常生活的。再聘请受灾的灾民参与灾后的重建,在此期间,朝廷付给灾民一定的报酬,比如每日十文钱什么的,提高他们参与的积极性。” “相爷,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有官员似乎忘记自己的身份,站出来被气笑了。 “赈灾哪有这样的?如此一来,和大兴土木有何分别?大灾当前,这是要被其他人抓住把柄,非得参我等一本不可。还要被戳着脊梁骨骂,还发工钱?那些灾民能把朝廷吸光,我大纪本就不富裕,户部还能有多少余粮?” 其实,也不怪他。 往年灾情发生,朝廷赈灾,只负责帮助灾民度过最困难的日子,保证他们不被饿死。 至于灾后的重建,全靠灾民自觉。 而方才陈朝的提议,听起来就像是一场天方夜谭。 由朝廷出资?聘请灾民?帮助他们修建房屋,还发给他们工钱? 简直不可理喻,闻所未闻。 陈朝摇摇头,并未生气。站的高度不一样,见识不一样,这不能怪他。 记忆中,以工代赈,最出名的还要数远在大洋彼岸的鹰国,当时,鹰国陷入严重的经济危机泥潭中,数以千万的企业倒闭,国家的经济水平整体倒退二十年。 这时候,刚刚上任的总统罗斯福,以一种救世主的姿态登上历史舞台,颁布一系列新政,其中最重要一项措施便是以工代赈。它大力兴建基础设施建设,给两千多万人提供就业岗位,把鹰国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而这些基础设施,为日后鹰国的强盛铺平道路。 这是一笔长远的投资! “你们都跟他是一样的看法吗?”陈朝问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语。 这时候,秦相如眼眸一转,突然站出来,拱手道:“相爷,下官誓死追随你。” …… …… 不愉快的会议很快结束,秦相如留在帐篷里,抿了一口茶水,只觉苦涩,难以下咽。 他刚才之所以站出来说出那番话,就是不想让相爷太过于难堪,其实他心里也没底,相爷“以工代赈”的计划,到底靠不靠谱。 “相爷……”秦相如看着陈朝,脸上忧愁,想说点什么。 陈朝摆摆手,打断他,凝眉在想事情。 已经决定的事情,陈朝不会再犹豫。 他现在思考的是,该用什么材料进行灾后重建? 以保证日后遇上大雪,不会再被压塌。 “本相这一路看下来,发现青山县境内有矿是吧?” 秦相如点点头,“是铁矿,不过产量不高。” 陈朝眯眼想了想,回忆这一路的暗中走访,青山县境内有铁矿,但让陈朝真正注意的是那些矿区内被开采出来,堆积成山的无用石头。 记忆中,那些碎石断面呈现一种灰白色,矿区的百姓时常用他们搭建围墙什么的。 灰白色,也就是说这些碎石中碳酸钙的含量丰富,若是磨碎后,就是石灰石。 石灰石,铁矿……陈朝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最后脸上竟然浮现淡淡的笑容。 这两样,加上黏土,按比例混合,在1450度高温下煅烧,再与石膏和各种辅料混合磨细,就得出一种灰色的粉状物。 而这种粉状物,便是开展基建工程的决定性材料。 水泥! 有了这种东西作为粘合剂,建造出的房屋,比土质,亦或是木质的都要坚硬,就算遇上再大的雪灾也不会被压塌。 打定主意,陈朝指尖轻敲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心情无比愉悦。 但难题是,这个时代,煅烧的温度,能不能达到既定的一千多摄氏度? 第15章 垒个茅坑都费劲 这一日晌午,用过午饭,陈朝带着秦相如,来到青山县烧制青砖的砖窑。 砖窑面积并不大,但窑口却不少,足有五座。 一打听,这里还是官窑,平时负责烧制青砖,运进京城建造房屋。 这个时代,也不是谁都能用青砖建造房屋的,非达官贵人不行。 大灾之下,砖窑里被安排了不少受灾的百姓,这里俨然就是一座小型的庇护所。 “带砖窑的师傅来见我。” 陈朝吩咐道。 很快,秦相如带来一个姓“吴”的,脸上都是褶子的烧砖老师傅,前来面见陈朝。 陈朝并没透漏自己的身份,以富家公子自居,陈朝将自己煅烧水泥的计划初步与吴师傅说了。 初闻,吴师傅只觉面前这位长相英俊,说话中气十足的富家公子胡闹。 烧石头,还要加上铁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是胡闹是什么? 但陈朝侃侃而谈,有备而来,吴师傅听到后面,慢慢闭上了嘴巴,心里只觉震惊和跃跃欲试。 若真如这位贵人所说,锻造烧纸出来的水泥,建造出的房屋坚固无比,他倒是想试一试。 “……大致就是这样,砖窑也得经过一番改造才行,保持绝对的高温,温度大概在一千四百多摄氏度。” “一千四百多摄氏度?”吴师傅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新有名词。同时他也知道,这个摄氏度应该是温度的衡量单位,但一千四百多摄氏度到底是多高,他不太清楚。 看出吴师傅的疑惑,陈朝想了想。 最后灵光在脑海一闪,看着身后的砖窑,“吴师傅,平时你们烧制青砖,需要多少度?” 吴师傅伸出粗短的指头,挠挠头,“这谁知道?我们都是凭借多年的经验烧制的。” 这话说的没错,这个时代,还没有专门测量温度的精密仪器,全靠上了年纪,有经验的师傅判断。 “大概在九百到一千一百多摄氏度,通常要在砖窑里烧纸四至七个时辰。”幸亏前世陈朝业余时间,对古代的建筑有所研究,对青砖的烧制也是门清。 不同于青砖,红砖所需的温度就要低一些,时间更短一些。 或许也可以叫砖窑生产一些便宜又好用的红砖?用来帮助灾民建造房屋? 陈朝有些异想天开。 “四至七个时辰?”吴师傅仔细想了想,眉头一皱。 嘿,还别说,真是这个时间段,这人真是神了唉。 对一个人有了崇拜和好奇,那对他的话就会下意识地表示赞同。 如果一开始,吴师傅还以为陈朝是来胡闹的,那么现在,吴师傅倒是相信,在陈朝的带领下,或许真的可以烧制出水泥,造福百姓。 后续的半个时辰,陈朝和吴师傅侃侃而谈,交流着其中的一些细枝末节。 秦相如在一旁,半句都听不懂。 他有个疑惑,相爷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博览群书? “总之,保持煅烧的温度是一个难题,麻烦吴师傅多实验几次。” “不麻烦,不麻烦。” “若是吴师傅能弄出水泥,我保证有一份天大的奖赏摆在您的面前,就算入朝为官也未尝不可。”陈朝说罢,看了身边的秦相如一眼。 秦相如赶紧点头,摆出自己的官架子,“对,若吴师傅能烧制出水泥,本官亲自为吴师傅请赏。” 吴师傅感动地全身颤抖,赶忙跪下拜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 数日时间眨眼已过,青山县因为陈朝的到来,发生一系列的改变,首先是以工代赈计划的开始实施。 早几日前,青山县的城墙上就张贴出几份告示。 百姓们纷纷聚集过来,有识字的读书人,照着告示上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读了出来。 “现招募工人,多劳多得,名额有限……所需如下:” “泥匠,男性,年龄三十岁以上,经验丰富,服从管理。每日提供三餐,每日报酬三十五枚铜钱。” “石匠,男性,年龄十六岁以上,身体强壮,负责开采石头,每日报酬二十五枚铜钱。” “杂工,性别不限,每日十枚铜钱。” “.......” “补充:经验丰富,表现优异者,可授予官职。” 随着最后一个字被书生读了出来,围观的百姓瞬间沸腾起来,“天啊,三十五枚铜钱,抵我以前三天的工钱了。” “看清楚,人家要的是泥匠,是有手艺在身的,你会干啥?垒个茅坑都费劲。” “你才垒个茅坑才费劲……我,我可以去搬石头,去当杂工也行啊。杂工男女不限,我家那口子也可以来做。” “确实,每日无所事事,像条狗一样排队领粮食,不如去做活,还有工钱可以拿。”又有一人说道 百姓们热烈的讨论,但声音大雨点小。 由于这条招募工人的信息是官府下发的,百姓们对此都抱着抵触。 大纪朝廷的信誉向来不好,那些官员只会中饱私囊,贪赃枉法,何曾关心过普通百姓的死活。 眼下,这条招募工人的信息,怕也是弄出来唬人的。 说不定就是哪位大官,想找些便宜又好用的劳动力,实际上的待遇,跟榜文上天差地别。 “走走走,别被糊弄了……” “万一被卖了,还帮他们数钱呢。” 围观的百姓们已经有离开的迹象。 “大人,怎么办?”城墙上,有小吏一脸担忧,看向身边的秦相如,询问道。 秦相如把手从袖口里伸出来,不同于小吏们的忧愁,他则是一脸镇定之色,对这一幕似乎早有预料。 他微微抬起右手,登时,下面围观百姓中,突然窜出来几个精壮汉子。 一个个瞪着虎目,他们挤着上前,“大人,我们要报名参加。” “大人,我也要参加……” “大人。” 其他百姓看着这些汉子,皆是露出看傻子的表情。 天底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 待那些汉子们登记完毕,突然爆发一阵骚乱,“报名就发十文钱,真的假的?” 负责登记的官员,挺直胸膛,“当然是真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位官员给每位报名的精壮汉子,发了十枚铜板。 一时间,将要离去的百姓驻足,目瞪口呆。 真的有钱拿?假的吧?眼花了? “快来报名啊,先到先得,名额不多。”官员站在高处,吆喝道。 王小二是一名普通百姓,他家里有四口人,都等着他领粮食回去救命,怀里揣着几张饼,想着两个孩子们每日都饿的哇哇大哭,妻子饿的站都站不起来,这些救济的粮食根本就不够。 若是报名参加,可以领取十文钱,正好他有一把子好力气,可以应聘去做石匠,每日还可以赚取二十五文,有了这些钱,他就可以买到更多食物,这个冬天,他的家人们就不会饿死。 王小二深吸一口气。 为了家人,为了活下去。他决定冒这个险。 第16章 相爷,您这招绝了 眨眼间,大半月时间已过。 这一日,依旧大雪纷飞,似鹅毛。 早些时候,有工部官员在陈朝的示意下,给出了青山县重建的规划示意图。 当然,这张图大多出自陈朝的手笔。 建筑风格也类似于后世八九十年代的县城,全都是砖石结构,一切规划的都井然有序,就连地下的排污设施也被陈朝想到,除此之外,青山县东西两侧,还规划了两个大型的活动广场,能同时容纳上万人。 前期招募的数千工人,已经投入如火如荼的建设当中。 前期工作主要是清理杂物,平整土地,为后续的建设打好基础。 还有一些工人则是投入偏远矿区,开采石灰石,为水泥的诞生添砖加瓦。 县城原有的建筑废墟上,一名精壮汉子穿着单衣,丝毫不惧风雪严寒,大老远就看见他浑身散发着热气,汗水顺着脸颊直往下淌。 “小二,这么卖力作甚?又不是给自家建房子,你莫要被官府的人给骗了。”几个无所事事的闲汉,把手蜷在破旧的棉衣袖口里,蹲在墙头,看着王小二在废墟上卖力清理杂物。 “我拿了钱,就该干活……干的多,拿的多,要不然钱拿到手里,也不踏实。”王小二抱起一根百斤重的木头,气喘吁吁地说到。 闲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撅起嘴巴。 他们都是没有响应官府号召的。 每日只等着领取救济的粮食过活。 闲来无事,就会来到这里,对这些“傻子们”指指点点。 听说每日都有工钱拿,但他们没亲眼看见,也不知是真是假。 “小二,你赚的银子呢?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呗?”有人起哄道。 王小二拿着镐头,卖力的清理土块,他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咧嘴,露出一口的牙,憨厚地说道,“都换成粮食了。” “切!” 有人唏嘘道。 这定是王小二胡诌的,还换成粮食?也没少见他家里的婆娘去领救济的粮食。不过也奇怪,前几天看他家的婆娘还一副快要被饿死的样子,但是这几天却一下子来了精神,真是奇怪…… 王小二也不理会这些人,继续卖力地干着,直到晌午筋疲力尽的时候,才会选择坐下歇一会儿,喝一口水。 “哪位是王小二?” 突然,远处的一嗓子喊来,废墟上正在休息的工人们齐刷刷地站起身,扭头看去。 只见,数个气势汹汹的官员,在官兵的护送下,来到几人面前。 闲汉们一看,议论纷纷,都说王小二要倒霉了。 王小二哆哆嗦嗦地站起身,心里不免有些害怕。他哪里见过这阵仗。 那几个身穿绿袍的官员,在有心人的指示下,已经来到王小二身边。 “大,大人,我就是王,王小二……”王小二话都说不思索,腿在打颤。 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让官老爷带着官兵来抓他。 为首的绿袍官员,上下打量王小二,“你就是王小二?青山县河村镇人士?” “正是!” 那绿袍官员闻言,一挥手,两个官兵上前,把手里两个鼓囊囊的麻袋放在王小二面前。 绿袍官员清了清嗓子,用生平最大的力气喊道: “河村镇人士王小二,卖力工作,表现突出,现赏烙饼一袋,大米一袋,外加现银二两,擢升工部下属的工程二队的小队长,每日酬劳,增加至三十五文。” 啥?? 围观的百姓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见王小二和他们是一样的表情,惊的嘴巴都合不上。 绿袍官员伸手拍了拍王小二的肩膀,满眼都是赞赏之意,“望你日后继续努力,再接再厉。” 王小二咽了一口唾沫,喉结蠕动,“是是是……” 其他工人一听,羡慕极了。 同样是工人,为啥王小二就能得到奖赏?? 就因为他干的多?干的卖力? 于是乎,数个工人开始卖力刨土,表现自己。 “大大人……你们还要人嘛?我要报名参加?” “我也要参加……” 围观的闲汉,争先恐后的上前。 …… …… 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陈朝面色如常,坐在大案后听取秦相如汇报各项工作的进展。 “相爷,招募灾民重建进展顺利,现已有八千人报名参与,大部分被分配到清理原有的城区废墟,还有一些则是分到矿区,开采石灰石。表现突出的,已经相应做了赏赐,百姓参与热情高涨。” 陈朝喝着茶,静静听着,满意点点头。 只要不出乱子,把灾民好好利用起来,这场大灾很快就会过去。 “如此甚好。”陈朝放下茶水,轻叹一声。 秦相如一改多日来的阴霾,脸上笑眯眯的,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相爷,您这招简直绝了。” “哦?”陈朝看了他一眼。 秦相如继续道,“您是不知道啊,相爷,以工代赈计划一出,就如您所料一般,闹事的百姓少了八成,咱们可以腾出更多的人手进行灾后重建。” 现在,秦相如不得不佩服相爷的高瞻远瞩。 似乎什么事情,都在相爷的意料之中。 只是,有一点他还是有些担忧,那就是重建青山县城。 按照相爷的计划,青山县倒塌的和没倒塌的房屋,全部推倒重建,这无异于一项大工程,所需人手将高达十几万。 如此大规模的工程兴建,或许会被某些人抓住把柄。 上朝参一本! 陈朝看出秦相如的担忧,直言道:“无需担忧,重建青山县势在必得,这是是好事,是民生大计。咱们又没中饱私囊,好处也没落在自己身上,他们愿意上朝参本,就让他们去。” “到头来,自然会有人替咱们说话。” 陈朝叫秦相如放宽心,“且大胆的去干,一切都有本相兜底。” 秦相如拱手,“是!” 正在二人交谈间,帐篷外,突然传出激动的声音,“成了成了,相爷成了。水泥成了!” 陈朝闻言,急忙从大案后站起身子,带着秦相如急匆匆赶往砖窑。 不多时,陈朝带着大批人来到砖窑。 这里,早就被陈朝安排的官兵团团围住,严禁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砖窑经过一系列的改造,模样甚是奇特。 这是为了生产水泥专门建造出来的。 水泥的生产说起来并不算很困难,主要分四个步骤。 第一,将原料石灰石从矿区中开采、破碎、磨成细粉,这个简单,青山县境内本就有大量的石灰石,只需工人将其磨成粉运到砖窑。 第二,将石灰粉与粘土、铁粉等比例混合,分成质量均匀的生料。 第三,将生料煅烧,变成熟料。这也是陈朝要攻克最大的一个难关,煅烧所需温度过高,且难以测量和保持,这需要吴师傅千以百计的实验。 第四,将煅烧出的熟料加入石膏,各种辅料,共同磨成细粉,水泥由此诞生。 “吴师傅人呢?”陈朝有些着急地问道。 前来报信的小吏回答道,“在砖窑里。” 说着,小吏拿起铲子,从砖窑一侧的空地上,铲起一铲刚刚炼制好的灰色的粉状物,来到陈朝跟前,“相爷,这就是吴师傅弄出来的东西。” 由于这东西刚刚炼制完毕,还带着高温,如果用手直接触碰,会被灼伤。陈朝凑近了些,只觉脸上的皮肤被烤的生疼,他仔细看了看这东西。 “相爷,这就是水泥?” 第17章 王小二的愿景 “相爷,这就是您要的水泥?”秦相如把脑袋凑上来。 陈朝摇摇头,不是很确定。 “还没完全成型,只是熟料,得加辅料搅拌才行。” 陈朝知道,这东西只是半成品,但也足够让他兴奋的。 看样子,煅烧温度被吴师傅这个老把式给攻克了。 最难的一个步骤被吴师傅解决了。 水泥的诞生只是时间问题。 不多时,吴师傅满脸通红地从砖窑里走出来,他头发焦黄,没有了眉毛,狼狈至极,怀里抱着一个木盒子。 “成了,水泥!” 吴师傅一脸自豪地把成品水泥,放在众人面前。 陈朝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吴师傅,真想抱上去狠狠亲他一口。 这老东西,简直绝了。 接下来,就是实验时间。陈朝吩咐,将这些还没完全冷却下来的水泥,混合砂石,水搅拌均匀,变成一堆泥浆状。 就地取材,随地找来一些青砖,用铲子将水泥均匀涂抹在一块青砖上,然后再用另一块青砖压上去,用手轻轻拍了拍,让其充分粘合,如此往复,当一面用水泥垒成的青砖墙成型后,陈朝信心满满。 但水泥需要一定的时间冷却,才能充分让砖块粘合,于是乎,陈朝带着一大帮子人,从午后一直守到深夜。 点起火把,众人仔细看了看,发现水泥已经完全凝固。 用手摸上去,有一种坚硬的触感。 “这比黄泥更加坚固,牢靠。”这个时代,粘合剂还主要是黄泥加上稻草混合,远没有水泥坚固。 “若谁能不用工具,将砖墙推掉,赏百两黄金。”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跃跃欲试,有官兵放下武器,紧紧手腕的护腕,大喊一声,双手扒拉着青砖墙,使出浑身力气,可砖墙屹立不倒。 他又退后数丈,助跑一段距离,一脚踹在砖墙上。 “咚”地一声,脚都被蹬麻了,砖墙还是纹丝不动。 他不信邪,叫来几个同伴,合力往前推。 结果也是徒劳无功。 “好硬!” 最终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陈朝满意地笑笑,看向生产出水泥的大功臣吴师傅,满眼都是赞赏,“水泥,可量产否?” “可以,不过需得扩建砖窑,再给老叟找几个老手。” “一言为定!” …… …… 之后,在陈朝的鼎力支持下,水泥很快进入量产阶段。 开采石灰石的工人乘以倍数的增加,活虽然很累,但报酬诱人,报名处挤满了人。 至于掌握水泥核心秘密的吴师傅,被陈朝保护起来,列为座上宾。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工钱照付,更甚至,在工部给了他一个闲职。 一辈子只知道烧砖的吴师傅,摇身一变,竟当了官。 成为这些日,青山县百姓议论的焦点。 目前,青山县的重建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城区废墟已经被清理出来,挖好地基,只待房屋的建设。 陈朝主张用砖石混杂水泥,建造房屋,可遭到一些官员的抗议,认为青山县的这些百姓,没有资格居住在如此坚固牢靠的房屋里。 水泥的诞生,应该囤积起来,为京城的贵人们建造更加舒适的宅邸,再不济就是修建城墙。 僵持不下,陈朝使出暴力手段。 他提起剑,当着众人的面,砍了一位平时只会吱哇乱叫的平庸官员,以儆效尤,并放下狠话: “所有的东西,都是为了造福百姓,而不是为一小撮人谋取私利!” 这些话,被一些官员记了一辈子,并奉上神坛。 永兴元年,大年三十的那一天,在诸多官员诧异的目光中,陈朝为青山县的重建,亲手用水泥砌了第一面墙。 看着工人们热火朝天地干着,陈朝露出欣慰的笑容。 “大哥,这不行啊?砌的墙都是歪的,日后都是隐患。” 突然之间,一道不和谐的声音钻入陈朝的耳朵。陈朝闻声看过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年轻汉子,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生的健壮,浓眉大眼。 正当其他官员想要上前,教训一顿这位不长眼的刁民时,却被陈朝用眼神堵了回去。 陈朝放下瓦刀,虚心求教,“哦?那你说怎么办?” “应该找一条线绷紧了,绷直了,照着这条线砌过去,若想横平竖直,美观,竖着应该也弄出一条线,就像我这样。”汉子示范起来,有模有样。 看的过程中,陈朝发现了问题,他发现这个年轻汉子也是个新手,理论倒是说的一套一套的,可实操起来,还不如自己砌的好。 汉子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不好意思地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咧着嘴笑道,“我才跟师傅学习没多久,大哥别见怪啊。” 陈朝笑了笑,随便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喝了一口水休息一阵。 看着面前憨厚的年轻汉子,一口一个地叫着自己“大哥”,陈朝没来由的心里放松。 见惯了那些表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的官员,这样诚实、憨厚的普通人,让陈朝更加放松,亲切。 “看大哥你的样子,不是工程队的吧?”汉子边砌墙边问道。陈朝虽然也只穿了一件单衣,大汗淋漓,但看他单衣的材质,光滑的很,不是他们身上的粗麻衣裳。 陈朝摇摇头,“不是。” 壮汉弯腰用瓦刀挖了一勺水泥,平铺在砖头上,用另一块砖头轻轻压实,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砌出来的墙面已经很好,至少看起来不那么别扭。 “你叫什么名字?”陈朝问道。 “王小二。” 陈朝一挑眉,想起来了,似乎在受奖赏的名单上看见过这个名字。 “你不是石匠吗?怎么跑来干泥匠了。” 王小二当初报名的是石匠,每日有二十五文钱,本来应该分到矿区开采石灰石的,但由于当时水泥还没正式正产出来,所需人手并不是很多,索性王小二就被安排到城区,清理废墟了。 只是如今,一个卖力气的好手,怎么干起手艺活了? 王小二一笑,手上的动作没停,“泥匠挣得多呀。” 就是这么简单一个理由,王小二前些日被晋升为工程二队的小队长,手上日常带着二三十号人,都是卖力气的。 可王小二不甘于现状,找了一个会泥匠的老师傅,带他砌墙。 这不,刚出师。 “挣得多……”陈朝听罢,笑了笑,“挣那么多钱,以后要干什么?给儿子娶媳妇?还是给女儿准备嫁妆?” “孩子还小,俺准备挣钱先买块儿地,再买一套房子,最好是带院子的,就像现在建造这样的,听说很坚固,下再大的雪都不会塌。” “你会如愿的。” “真的?” 王小二扭头,惊喜地说道。 陈朝点点头,起身给王小二递砖头。 很快,在二人合力的协助下,墙面超过了一人高。 王小二脏兮兮的手掌触摸着墙面,满眼都是羡慕。 这样的房子盖起来,永远都不会塌,她的妻儿老小也就不会在受冻。 “相爷,夫人来了。” “嗯?这就来。” 陈朝应了一声,拍拍王小二的肩膀,“我这儿还有事,一会儿再过来帮你。” 王小二扭头,“好。” 看着陈朝离开时的背影,王小二有些摸不着头脑,为啥别人叫他“相爷”呢? 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18章 宋清婉来了 “夫人夫人,相爷在那,在那。”望着远处热火朝天的工程现场,小侍女月娥提着裙子,站在一块大石头上。 在人群中寻觅许久,终于发现陈朝的身影,并指给宋清婉看。 闻言,宋清婉抿唇,稍微踮起脚尖看过去。 发现陈朝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正在和一位砌墙的工人通力合作,共同完成一面墙,两个大男人有说有笑。 一向不苟言笑的相爷,在乎身份的相爷,竟然和普通工人在一起?!宋清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相爷?” 宋清婉轻叹了一声。 跟随陈朝出城赈灾,将近一月的相府管家韩忠走上前,点点头,“夫人,这就是相爷。” 宋清婉看了老管家韩忠一眼,“怎么会这样?” 韩忠见怪不怪,耸耸肩,“应该,大概,或许……老奴也说不大清楚,夫人自个去问吧。” 冬日的阳光下,陈朝走出热闹的工程区,驻足看着不远处明媚,身穿冬裙的妇人。她盘起的乌黑秀发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翠绿的耳坠一摇一晃,雪白娇嫩的皮肤吹弹可破。 她的容貌远没有慕容玥那般令人惊艳,令人着迷,可在陈朝眼中,宋清婉拥有的气质绝对能打败慕容玥。 成熟,端庄,稳重,身上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韵味。 最重要的是,她眼里都是自己。 要不是有外人在场,陈朝恨不得冲上去,把宋清婉抱起来转圈圈。 那时,裙裾飞扬,或许别有一番滋味。 瞧见陈朝出来,宋清婉眨了眨眼睛,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裙,主动迎了上去,“相爷。” “夫人。” 陈朝轻轻应了一声,主动握住宋清婉的小手,“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别处说话吧?” “嗯。” 宋清婉轻轻点了点头。 很快,夫妻二人回到这些日陈朝住的帐篷里,这里兼休息和处理政务一体,所以显得有些拥挤,杂乱。 刚走进帐篷,陈朝就忍不住从身后抱住宋清婉的细腰,下巴轻轻放在宋清婉的肩膀上,鼻尖贪婪地嗅着宋清婉身上的味道。 宋清婉瞬间感觉全身发麻,被撩拨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上一层红霞。 时不时偏头看向门口,生怕这时候突然有人闯起来。 “夫人怎么今日来了?不是叫夫人在相府里待着吗?处理完事情我就回去了。” 陈朝抱起宋清婉,坐在大案后的椅子上,让宋清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这样的坐姿十分不雅,宋清婉想要下来,可陈朝不许。 “今天年三十,总要吃顿年饭的。”宋清婉紧张地小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只觉多余,心脏砰砰直跳。 “哦?真的吗?”陈朝看着怀里娇羞熟美妇人,眼中一阵火热,“不是想为夫想的紧,迫不及待想见为夫吗?” “才不是。” 宋清婉把红的滴血的脸蛋埋起来,她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很丑,脸蛋肯定红的像红苹果一样。 看着如此模样的宋清婉,陈朝心里痒痒的。 说不心动是假的,男人有几个不好色的。 陈朝的呼吸声明显粗重几分,越来越急促,大手开始不安分起来,隔着衣衫,摩挲着宋清婉圆润紧致的大腿。 “相爷别,别,别这样……”宋清婉握住陈朝的大手阻止他近一步的行动,脸滴血似的红,“大白天被人看去,不好。” 陈朝翘起唇角,笑了笑,“没事,没有我的命令,没有谁敢贸然进来。” 陈朝的话,让宋清婉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她趴在陈朝的胸口,能清晰听见陈朝快速的心跳声。 可良好的教养让宋清婉明白,她和陈朝绝对不能这么继续下去。 可陈朝已经被迷了心智,愈发大胆。 隔着布料柔软的衣裙,陈朝轻轻摩挲,虽然宋清婉用手阻拦,但还是拦不住陈朝的进攻,很快便不再阻挡。 顺着裙子的缝隙,细腻光滑的皮肤触感,让陈朝口干舌燥,腹间升起一阵欲火。 宋清婉则是被撩拨地神志不清,眼底一片湿意,双腿紧紧地夹在一起,轻轻摩擦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夫人可真好看。” “没,没有。”宋清婉结巴道。 “害什么羞啊,都老夫老妻了。” “相爷变了。” “哦?”陈朝凑近了些,在宋清婉雪白的天鹅颈上轻轻地嗅着,“变了?哪里变了?” “就是,是……”宋清婉也说不清楚,整个人就像一滩水一样,身子提不起一点力气,身体的愉悦,让她忍不住叫出声音来。 而就在此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宋清婉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猛地惊醒过来,想要从陈朝的大腿上下来。 可陈朝不许,抱的突发紧。 并在她耳边轻声道,“没事。” “秦尚书,相爷有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帐篷外守卫的士兵,沉声道。 秦相如嘴里嘟囔了几句,隔着帘子,扯着嗓子喊道,“相爷,属下有事禀报。” “说。”陈朝死死地抱住怀里的宋清婉,让她在自己的大腿上坐好,看得出来,宋清婉很紧张,心率极快,她紧绷着身子,看看陈朝,一脸羞愤。 她生怕自己的乱动引起帐篷外秦相如的注意,这种紧张和刺激让宋清婉藏在绣鞋里的脚背,微微弓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陈朝怎么会放弃这个天赐良机,手掌顺势往上,贴在宋清婉没有一丝赘肉的腰间,并轻轻摩挲。 “相爷,今儿大年三十,合家欢庆,底下人的意思是咱们举办一个篝火新年宴会,邀请难民一起参与,一应吃食已经全部运来,就等着相爷发话了。” “如此甚好,准了。”陈朝平静道,鼻尖轻轻触碰宋清婉的脸蛋,来回厮磨,最后更甚至一口含住了宋清婉小巧的耳唇。 “呜嗯~” 突然的刺激,让宋清婉忍不住嘤咛一声。 “相爷,什么声音?下官怎么听着里面还有女人的声音?” 宋清婉的心瞬间揪到了嗓子眼,急的快哭了。 陈朝松开宋清婉的耳唇,轻叹一声,“哦,没事,夫人来了,本相正在和夫人说悄悄话。” 帐篷外的秦相如一脸震惊,眉毛一跳,赶忙拱手,“那相爷既然同意举办篝火新年宴会,那下官就去办了,不打扰了。” 说完,秦相如头也不回地离开,生怕自己跑慢了。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宋清婉悬着这颗心才落下。 她从陈朝怀里挣脱,摸了摸耳唇上的口水,鼓着脸蛋嗔怪不已。 陈朝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夫人,实在是多日不见想念的紧,唐突了。” 宋清婉又羞又气,抿着小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不过话又说过来,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因为以前的相爷,绝不会做出此等越矩的行为和她亲热。 宋清婉心里挣扎着,下意识地选择原谅陈朝。 陈朝主动上前,握住宋清婉的小手,“今晚有篝火新年宴会,夫人随我一起去吧?” 宋清婉慢慢地点点头,“嗯。” 看着如此可人的宋清婉,陈朝内心火热不减,趁其不注意,“啪”地一声,在宋清婉的臀上拍了一下。 “夫人在帐篷里好好休息,我去准备一下,晚上过来叫你。” 说完,陈朝快步走出帐篷,不给宋清婉反应的时间。 陈朝走后,宋清婉感受到臀部火辣辣的疼,狠狠跺了跺脚,“坏人……” 第19章 重建家园 入夜以后,京城内各处升起的巨大烟花,将一整个天空映的五彩斑斓,空气中充斥着硫磺的味道,一束束烟花升腾而起,而后“砰”地一声炸响,城中数以万计的百姓,驻足观看,脸上洋溢着笑容。 当然,这是京城中的境况,年前那一场巨大的雪灾并不能影响城中贵人们过节。 城外受灾百姓的死活,他们看不见,也不关心。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一点都不假。 不过,今年不同,城外受灾的灾区入夜以后,很快热闹起来。临时的广场上点起巨大的篝火,橘黄色的火焰映在每一个灾民脸上。 不同于一个月之前的绝望和无助。 今夜,无论老幼,还是妇孺,脸上都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今夜,这里将会举办一场篝火新年会,朝廷运来许多吃食,还有美酒。 酒到深处,一些汉子拉起手围着篝火跳舞,嘴里唱着听不懂的调子。 临近午夜,满脸通红,路都走不稳的户部尚书秦相如走向临时搭建好的高台。 他要在上万灾民面前做一次演讲,本来这个人选应该是陈朝,但陈朝以“我是奸相,百姓看见我,会失望”的理由拒绝登台,并把这个机会留给了秦相如。 这可是一次露脸的大好时机,是好事。 秦相如刚刚登台,还没来得及说话,台下就响起灾民们热烈的鼓掌声,口哨声。 灾民们认识这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听说是一位大官。 他们现在之所以吃得饱,穿的暖,还有工钱拿,全拜这个大胖子所赐。 他是一位好官! 灾民们的心思很单纯,只要不欺压他们,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平时施点小恩惠,他们就会感恩戴德。 秦相如站在台上,向台下摆摆手,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看着灾民们的脸庞,秦相如百感交集。 他张了张嘴,声音从嗓子眼挤出,“诸位父老乡亲,本官是户部尚书,秦相如,此次的赈灾主官,今儿除夕,辞旧迎新,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 “在此,本官向诸位拜个新年,新年好!” 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蹦着跳着,高兴地举着手。 “今儿,吃喝管够,酒肉管够,所有的东西由本官买单,诸位父老乡亲吃好喝好。在此之前本官还有一条重要消息要宣布。” “诸位也知,此次灾情严重,赈灾方式与往年不同,事实证明,本官做出了一次极为正确的选择,新的赈灾方式实施以来,没有一个灾民被冻死、饿死,更没有人闹事,情况正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这一切都要得益于大家的共同努力,本官希望,这样的情况能一直持续到灾情结束!” “大纪这些年不太平,旱灾、洪水、瘟疫、还有今年的雪灾,老天这是在考验我们,老天不想让我们活,你们仔细想一想,这些年我们都失去了什么?” “父亲?母亲?丈夫还是妻子?亦或是孩子?” 此言一出,人群陷入一阵沉默,这些话勾起了他们心中的痛苦。 “但困难永远打不倒我们,我们活了下来,日子会一天一天地好起来,重建家园迫在眉睫,本官需要大家一起努力,有力气的卖力气,即使是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在此期间,本官会提供丰盛的食物和丰厚的报酬!” “诸位父老乡亲,请告诉本官,你们是愿意忍冻挨饿,领着少到可怜的救济粮混日子?还是愿意撸起袖子,共同建立新的家园?” “重建家园!重建家园!” “重建家园……” 众人异口同声,一浪高过一浪,见气氛高涨,秦相如端起粗瓷碗,里面是酒。 这碗酒。 敬百姓! 敬为生活而战的百姓! …… 一处避风的矮墙旁。 脚边燃烧着火堆,烤的人暖烘烘的,陈朝带着宋清婉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听着台上的秦相如演讲。 “相爷,秦尚书可真会说。” 陈朝歪着脑袋,看着身边的美人,“是啊……” “相爷,这么看着奴家作甚?” “好看。” “相爷不正经……” “夫妻之间,要正经何用?” 陈朝轻笑一声,又开始准备动手动脚。惹得宋清婉下意识地就要起身逃跑,却被陈朝抓住手腕,一把拽回来,依偎在怀里。 “呀,大哥你在这啊,害得我好找。”正在二人你侬我侬之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陈朝抬头一看,发现是早上见过的王小二,他身边还有几个人,一位姿色平庸的农家妇人,大手大脚,应该是他时常挂在嘴边的老婆,还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是他的儿子和女儿。 外人的突然到来,宋清婉连忙从陈朝怀里挣脱,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裙。 “这位就是大哥的媳妇吧,嫂子好。”王小二热情地打着招呼。 宋清婉略微有些不自在,微微福身,似乎忘记了自己是宰相的夫人。 “大哥,这是我内人和两个孩子,文儿,武儿,来见过大伯。” 王小二这也算是人生赢家,有儿有女,女儿叫王文,小丫头很是可爱,头上梳着两个小揪揪,儿子叫王武,是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 “大伯……新年好。”两个孩子看着陈朝,弯腰见礼。 陈朝伸手从怀里摸了一会儿,摸出几枚铜钱,放在两个孩子的手掌心,当作压岁钱,“新年好。” 两个小孩笑嘻嘻的,眼睛瞪得老圆,跑着把压岁钱交给自己的母亲。 不多时,宋清婉和王小二的内人,说起女人间的悄悄话,两个孩子也跑远了,王小二摸摸脑袋,在陈朝身边坐了下来。 “大哥,你媳妇可真漂亮,比花魁还漂亮。” “呦?你还见过花魁呢?” “听别人说的。” “……” “漂亮有什么用?大哥没你有福气,你看看大哥我,长你好几岁,现在膝下无儿无女,你就不一样了,儿女双全。” 陈朝自嘲道,很是羡慕。 王小二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这个平时话不是很多的汉子有的只是拘谨。他看着身边的陈朝,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就说什么?” 王小二咽了一口唾沫,试着说道,“大哥,我听人说,你的身份不一般,也是官,比他还大!” 王小二伸手,指着台上唾沫横飞的秦相如。 “他们曾看见那位户部尚书,在大哥你面前点头哈腰的,大哥到底什么人?” 陈朝摸了摸鼻子,“怎么?若我真是大官,就不是你大哥了?” 王小二赶紧摇摇头,“那不是,大哥永远是我大哥。” 陈朝会心一笑,拍拍王小二的肩膀,“你大哥我啊,确实是一位大官。他们都叫我奸相?” “奸相?”王小二想了想,“……陈,不不不,陛下的亚父?宰相大人?” “没错。”陈朝笑了笑,看着热闹的人群。 感受到身边王小二身子在轻轻颤抖,他在害怕。 陈朝主动开口,“小二,别有那么大的压力,大哥我也是人,活生生的人,一个被你说砌墙砌的不好的人……” 第20章 宁白芷 前几日除夕夜,在经历了一场类似“动员会”的篝火新年宴会后,在新的一年,百姓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参与灾区重建工作热情高涨。 男人们挥洒汗水,互相协作,在他们手上,房屋一栋栋建起来,女人们力气小,就做后勤保障工作,准备食物,保证让做了一天的活计的男人们填饱肚子,大一点的孩子提着篮子,篮子里装的是水壶和碗,奔走在田间地头。 陈朝也没闲着,继续发挥自己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优势。 永兴二年,正月初八。 在陈朝的指导下,吴师傅又炼出了一种新玩意儿,便宜又好用的砖,红砖。 不同于古法炼制出的青砖,以粘土为原料,烧制完毕后还需人工降温或者升温,工艺复杂,成本高。 以粘土、页岩、煤矸石等原料的红砖,生产工艺更加简单,被广泛应用到灾区重建当中。 看着一栋栋漂亮又坚固的红砖房矗立起来,陈朝满满的成就感。 这一日,陈朝依旧在帐篷里处理政务,批阅呈上来的各种折子。 宋清婉身穿冬裙,身姿婀娜,在大案旁给陈朝捏肩磨墨,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对女人有着天然的吸引力,让其无法抵抗。 这话不假,夫妻二人间的感情通过几日相处,就差最后一步。有几次,陈朝差点就在帐篷里把宋清婉给就地正法了,连裙子都掀到胸部,又啃又舔,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女人最美,最宝贵的东西,还是要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得到。 如若不然,会后悔的。 “相爷,喝茶,休息一会儿吧。” 宋清婉满眼心疼,递上一杯茶水,陈朝接过,抿了一小口。 喝完茶后,陈朝顺势揽住宋清婉的盈盈细腰,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宋清婉已经习惯,一开始还会挣扎,但现在已经完全无所谓,有时还会主动揽住陈朝的脖子,要贴贴。 “秦相如人呢?他现在在哪里?” 陈朝问道。 “在清源县,云河县主持开工,估计得过两日才会回来。” 陈朝听罢,点点头,“也好,京城周边受灾的各县镇,全部进入重建,不出半年,百姓就会住进新房子里,这次,给秦相如记一大功。” “听说秦尚书每日忙的脚不沾地,鞋子都磨破要几双,整个人都瘦了几十斤了呢。” 陈朝笑笑,这对秦相如是好事,身上的肥膘不减减,再过几年,一身的毛病,说不定高血压,高血糖什么都来了。 “对了,相爷,严尚书从京中来信了。”宋清婉提了一嘴。 “严颂?” “嗯。”宋清婉点点头,从案上不起眼的角落翻出一封信。 取过信,看了看,陈朝蹙眉,下意识地骂了一声,“京中全都是一群尸位素餐之辈,全然不顾百姓死活。” 看陈朝生如此大的气,坐在陈朝腿上的宋清婉,瞄了两眼信上的内容。 信是陈朝的心腹,刑部尚书严颂从京城中传回来的。 说京中各党派,对陈朝在城外大兴土木的行为,十分不满,准备联合都察院,上朝参陈朝一本。 “相爷不必动怒,公道自在人心。”宋清婉抚了抚陈朝的胸口。 陈朝握住宋清婉的柔夷,轻轻揉捏,“这事还不值得本相动怒。” 陈朝眼眸一冷,“既然如此,也莫怪我狠心。” 说罢,陈朝将脑袋埋在宋清婉的脖颈上,轻轻啃咬。 宋清婉轻轻仰着熟美的脸蛋,脖子上的瘙痒让她忍不住全身瘫软,抱着陈朝的脑袋轻轻迎合。 陈朝见状,大手顺着宋清婉裙子的缝隙伸了进去。 宋清婉惊呼一声,也并未阻止。 身体上的愉悦,加上宋清婉正处于女人如狼似虎的年纪,恨不得现在就…… 半个时辰后,宋清婉哆哆嗦嗦地从陈朝身上下来,路也走不稳,雪白的脖颈满是草莓印,羞的她连忙用领子遮挡。 “相爷,茶凉了,奴家再去给您换一杯。” 陈朝不舍放开宋清婉,“好。” 宋清婉满脸潮红,深呼吸一口气,端着茶杯,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 宋清婉一走,陈朝休整片刻,便重新投入到看折子的工作当中。 与此同时,陈朝脑海中回忆着严颂信上的内容,想着回去该怎么教训那些不听话的朝臣才好。 批阅片刻,陈朝站起身,活动一下筋骨。 刚准备坐下继续,便听见帐篷外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相爷,夫人叫奴婢过来送茶。” 是宋清婉的贴身侍女月娥的声音,陈朝想都没想,张嘴说道,“进来吧。” 掀开帘子,月娥端着一杯茶水慢慢靠近,来到陈朝的身边,“相爷,请喝茶。” “嗯。” 陈朝接过茶水,吹了吹,把茶杯慢慢递到唇边。 还没喝到嘴,陈朝抬眼,看了一眼月娥。 “夫人呢?” 月娥低头答道,“夫人身子不适,说要休息一会儿。” 陈朝脸上露出贼笑,难道是刚才的撩拨,让干涸多年的宋清婉有些受不了? 轻叹一声,陈朝已经在幻想回京之后,某一天夜里沐浴之后,把宋清婉给办了。 陈朝又吹了吹滚烫的茶水,心情着实不错。 陈朝的唇已经接近茶杯,月娥的眼睛一眨不眨,暗暗期待着什么。 “啧!” 突然,陈朝咂咂嘴,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似是在自言自语:“佳人媚,听说这种蒙汗药一丁点就可放倒一头牛,也不知真假?” 月娥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陈朝。 呼啦一声,原本只有陈朝和月娥两人的帐篷里,突然出现四个黑衣人,他们身上穿着夜行衣,只露出眼睛,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月娥。 陈朝抬眼,眼睛死死地盯住面前的月娥,盯着她那充满怀疑目光的眼睛。 就像那天夜里一样。 “本相说的对吗?宁姑娘?上一次在宫中刺杀本相也是你吧?” 话音刚落,伪装成月娥的宁白芷拔腿就冲向帐篷门口。 可是还没等她冲出去,一道冷风从帐篷外袭来。 宁白芷反应极快,偏身一躲。 一把长剑毫无征兆,“咻”地一声刺进来,剑刃距离宁白芷的脸颊只有半寸,削断宁白芷一缕秀发。 刺啦一声。 帐篷的帘子被一剑划碎,出现的正是相府管家韩忠。 “君子剑!” 宁白芷一眼就认出了韩忠手中的长剑,忍不住惊呼一声。 韩忠微微佝偻着背堵在门口,一张苍老的面孔有些意外,“小女娃年纪轻轻,见识倒不少,没想到这江湖上,竟还有人能认得老夫?” “君子剑,不敢不认!” 宁白芷退后数步,退到帐篷中央。 此刻,她也不再伪装,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样貌来。 她算不得漂亮,脸上有些婴儿肥,肉嘟嘟的粉色嘴唇,像隔壁邻居家的小妹妹一样,脸上略带着嫩气,年龄不超过十七岁,是一个初入江湖的小雏。 她抽出腰间软剑,戒备十足,像一只炸毛的小刺猬。 第21章 收为己用 “叮!” “砰!” “哗啦……” 在相府第一高手韩忠的带领下,加上四位死士的围攻,宁白芷只坚持了不到十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软剑也被缴了去。 帐篷里,气氛凝重。 陈朝坐在大案后,手里把玩宁白芷的软剑,啧啧称奇。 剑身只有两指宽,软绵绵的,但寒气逼人,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剑,重量也不重,适合女人使用。平时就藏在腰带里掩人耳目,趁人不注意,必能一击必杀。 可惜……她遇上了君子剑!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宁白芷并没有被绳子绑住,或者是被封住穴道。 她如今尚有一战之力,但她也知道,在君子剑手下,她任何的小动作都是可笑至极。 “宁姑娘,别那么冲动,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陈朝挥挥手,叫死士给宁白芷搬来一张椅子。 嗯?宁白芷凝起眉头,不知道奸相打的什么主意。 可是在身边君子剑韩忠的示意下,宁白芷最终还是坐了下来,看着大案后的中年俊朗男子。 “你是谁?”陈朝问道。 “你不是都知道吗?云州宁家,宁白芷!”宁白芷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陈朝。 陈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回敬过去,目光从宁白芷的脸上逐渐下移,落在那对颇为壮观的雪峰上,小姑娘能拿的出手的怕也只有这个了。 感受到奸相的视线不怀好意,宁白芷别过小脸,满脸愤恨。 “咳咳。”陈朝轻咳两声,转移目光,又道,“不得不说,宁姑娘的轻功了得,在宫中硬接了蒙召两拳,还能在京城的天罗地网中隐藏这么久,本相佩服。只是本相很奇怪,宁姑娘明明混在本相出城的车队中出了城,出城以后,完全可以逃走,为何还要留下来?” 宁白芷听见这番话,一时间,眉宇之间,尽是惊疑。 他怎么知道我是混在赈灾的队伍中出城的? 他早就知道? 陈朝看出小姑娘脸上的疑惑,站起身来,侃侃而谈。 宁白芷越听越不对劲。 眼中的惊疑,逐渐转变为震惊和恐怖! 更甚至,后背惊起一身冷汗。 他......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他设下了一个局,就是为了引出自己。 “别用那副表情盯着本相,本相也不想这样,实在是有一位武林高手,时刻想要刺杀本相,本相寝食难安,所以联合韩老设了一个局。”陈朝脸上带着笑容。 宁白芷听闻,缓缓偏头看向身边的韩忠。 韩忠只是点点头。 从始至终这就是一个局,宁白芷这些日时刻被死士盯着,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某一刻,宁白芷忽然自嘲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设局捉弄我,你感到很高兴?”宁白芷忽然抬起头,眼中都是恨意。 “本相知道,这在宁姑娘眼里是捉弄,但在本相眼里,却是自保,无奈之举,本相必须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 陈朝上前几步,继续说道,“本相没有感到高兴,有的只是疑惑,还是那个问题,宁姑娘为何要留下来?不逃走。” “杀你!” 宁白芷一字一句的说道。 “除奸相?” 宁白芷重重点点头,“对,杀你!除奸相!” “你在撒谎。” 陈朝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没有动怒,也没有因为捉到宁白芷,除掉后患的雀跃,“宁姑娘和本相见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他们见到本相,只有畏惧、害怕、憎恶。但本相从宁姑娘的眼睛中看到好奇....” “你在好奇本相。”陈朝来到宁白芷面前,伸出手,手指轻轻抚过宁白芷稚嫩的脸颊,又强调一遍,“也只有好奇。” 宁白芷并没有躲开陈朝的手,而是直视他的眼睛,“笑话,我好奇?你要不要听自己现在在说什么话?奸相?你做了那么多恶事,你死有余辜,全天下的人恨你入骨,恨不得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我也是如此,我宁白芷从小习武,为了就是有一天,能除掉你。” “陈朝,你名为宰相,却贪墨银两,结党营私,构陷忠良,无恶不作......” “早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 少女说到激动处,脸儿红红,胸脯跟着一颤一颤,就像海浪似的。 陈朝并不生气,甚至感到有些好笑。 他回身坐到大案后,挥舞被缴获而来的软剑,像一个得到玩具的小孩一样。 宁白芷抬起脸蛋,看着陈朝脸上轻松的表情,重重地咽了一口唾沫。 陈朝,比想象中的更可怕!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朝充满磁性的嗓音又传来:“云州宁家,江湖世家,百年家族。甲子前,以轻功之术名动江湖,一身轻功如鬼如魅影,听说你们想跑,没人能追的上。十年前,朝廷派重兵围剿江湖势力,云州宁家也在其中,一夜之间,宁家上百口人被屠,逃出去的寥寥几人而已。这些年你们东躲西藏,像过街老鼠一样,没有容身之地。” 说到这,陈朝停顿片刻,似是感叹,“看你年纪,宁家被灭门时,你才五六岁吧。从小颠沛流离,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有充足的食物填饱肚子吗?有温暖的房子吗?读过书识过字吗?知道姑娘家该过什么样的日子吗? 宁白芷静静听着,神情渐渐沉默下去,眉目低垂。 这些话,触及到了她心里最不愿让人揭开的伤疤。 陈朝趁热打铁,企图突破宁白芷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外面不安全,小姑娘,若你信的过本相,可以搬来相府居住,在本相手下做事,本相会给你一个新身份。” “当然,你的家人、朋友也可以一起来,本相一视同仁。” 与其杀了宁白芷,不如收为己用。 这才是陈朝最终的目的。 宁白芷忽然抬起头,“搬去相府?新身份?” “呵呵呵。”宁白芷忽然冷笑几声,摇了摇头,“奸相,这就是你收揽人心的手段吧?你收留我们这些通缉犯,不过是想利用我们,为你铲除异己.....” “你休想!” 听着,陈朝沉默地叹了一口气,见说不通,看向韩忠,“韩老,给她些银两,放了她吧。” 说完,陈朝摆摆手。 韩忠拉起椅子上的宁白芷,走出帐篷…… 宁白芷临走前,仍旧说道:“奸相,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 第22章 方休的震惊 当拿到一袋沉甸甸的金子,和一块代表相府身份的路引,宁白芷感觉像做梦似的。 韩忠向宁白芷摆摆手,“走吧。路上小心。” “我可以走了?你们不杀我?” “走吧,不杀你。”韩忠平静道。 宁白芷一步三回头,走了几步,她停下来,“前辈,恕晚辈冒昧,您身为当代君子剑,为何要助纣为孽?为奸相行事?” 从小,宁白芷就听说过君子剑在江湖上的传说。 持此剑者,无一例外皆是侠肝义胆之辈。 可十年前,君子剑忽然从江湖上消失匿迹,有的人说君子剑栽到了朝廷的鹰犬手中,被砍了脑袋,也有人说君子剑身受重伤,远遁山林养伤。 只是没想到,宁白芷在这里遇到了君子剑。 看样子,君子剑已经成为奸相的奴仆。 韩忠苍老的面容没有丝毫的变化,负立双手,“有些事难说的很,有些人,也并不像你表面看起来的那样。” 宁白芷蹙眉,不解道:“前辈的意思是,奸相不是世人口中的恶人?而是.....” 韩忠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走吧,小姑娘,日后行事,千万莫被人蒙蔽了。” 宁白芷拱手,“晚辈受教了。” 回到帐篷里,韩忠走到陈朝面前,“相爷,人走了。” 陈朝点点头。 “相爷,您这招高啊!” 突然,韩忠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 “嗯?韩老你在说什么?” 陈朝蹙眉,看向韩老,有点不明白。 韩忠道:“相爷,您这招放虎归山实在是高,放心,老奴已经派死士跟着那小姑娘了,一定能找到她背后的人,将其一网打尽。” 陈朝揉揉鼻子,捏捏眉心,有些无奈,“韩老,本相没这个意思。” “怎会?” “韩老,那小姑娘初入江湖,或许是被人骗了,所以才冒险来刺杀本相。本相看她可怜,不忍杀她,更何况,她若想杀本相,大可进帐时,出剑刺杀,虽然会被死士拦下,但她还是用自己不擅长的毒,下的毒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只是蒙汗药,你说,她为什么这么做?” 韩忠摇摇头,想不明白。 这个问题,陈朝也不明白。 不明白宁白芷为何不像那夜在宫中,出剑刺杀。 “不过有一点本相可以确定,她一定会回来的。” “为何?” “说了,韩老也不明白。对了,韩老不是君子剑吗?怎么现在为人处事没一点当年的作风?” 韩忠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往事不可追......” “得得得.....韩老您也别感叹了。韩老既然派死士跟着她,那就跟着,若是找到她的同党,也莫要打草惊蛇,宁家对本相有大用。” “遵命!” ...... 小姑娘垂着脑袋,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周围热闹的施工现场与她毫无关系。 她怀里抱着一袋金子,方才她简单数了数,足有一百多两。 有了这些钱,那些躲在深山中的兄弟姐妹们,可以安安生生地过上好几年,再也不用为吃喝发愁。 被官兵围剿,东躲西藏的日子十分辛苦。 一想起这些年的经历,宁白芷的身子就忍不住轻轻颤抖着,连牙齿都在发酸。 这些年,她没有睡过一天的好觉,有几次是深更半夜,淌着齐腰深的河水转移,冬天的河水冷的刺骨,到最后人会冻的失去知觉,每到冬季浑身就忍不住发痒.... 宁白芷曾目睹同伴被抓住,他们被官兵一刀砍掉脑袋。 血柱“噗呲”一下涌出来,到处都是血,红白相间,散发着令人恶心的腥气.... 这就是武人的待遇,被朝廷所不容。 就算是普通百姓看到她们这些习武的人,眼里也没有丝毫的同情。 百姓们私底下还要去官府揭发,因为有奖赏,久而久之她的同伴越来越少。 宁家,已经快要断子绝孙了。 这一次,她是瞒着家里人出来刺杀奸相的。 可是,失败了...... 宁白芷一时心如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出城的这一次“刺杀”陈朝,并没有下死手。 因为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她发现陈朝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是个奸相,还草芥人命。 奸相会和普通人有说有笑的吗?奸相会全心全意帮灾民度过难关,还给他们发工钱吗?奸相会和河村镇人士王小二称兄道弟吗? 她意识到自己或许被骗了。 所以,她给陈朝下蒙汗药,想把他带回去,问个清楚。 阳光洒在她身上,她停下脚步,轻轻仰着脑袋,沐浴在冬日的阳光里。 她轻轻启薄唇,用一道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 午时,一辆马车,数名护卫停在通往青山县城,十里外的官道上。 一名衣着朴素的白胡子老者,抬手掀开车帘,往车外看了一眼。 “这是.......在重修官道?” 一名护卫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先是对着老者恭敬一礼,然后才说道:“回老爷的话......前方官道重修,马车无法正常同行,属下去前面看了,咱们只能步行前往青山县。” 老者黑紫的嘴唇张了张,眉头紧蹙,“胡闹,受灾的百姓们连肚子都填不饱,前来赈灾的秦相如是头蠢猪吗?竟然征调灾民修路!” 马车里的老者一挥袖子,在护卫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放眼望去,十里外的青山县城笼罩在一阵阴霾中,城墙上还有上千人拿着锤子在卖力劳作,他们似乎在砸城墙,而通往青山县的官道上,身穿单衣的灾民们正在修路,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直往下流,即使如此劳累,他们也不敢停下歇一歇。 方休顿时怒了,吹胡子瞪眼。他是文昌阁大学士,三朝元老,被奸相用指鹿为马在朝堂上狠狠羞辱一顿,拿刀架在脖子上危及性命,回府以后就大病一场。 这几个月一直在府里休养。 也就是这几日,他的夫人无意间,透漏年前京城一场大雪灾,城外灾民遍地。 方休不顾病躯,拖着还未完全痊愈的身子,趁着今日天气暖和一些,前来受灾最严重的青山县视察灾情。 方休走下马车,在护卫的搀扶下,走向不远处那些正在修路的灾民。 “小伙子们,你们这是在作甚?是谁让你们来这里修路的?”看着面前数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挥洒汗水,方休走上前问道。 “老人家,您站远一点,别伤着您。” 一名浓眉大眼的年轻人直起腰,擦擦脸上的汗珠,从路边的水桶里舀了一碗水解解渴。 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个精光。 方休往后站了站,“小伙子,大灾当前,还是要活下去为紧,人在什么都好说.....你告诉老丈,谁让你们来修路的?平时能吃饱饭吗?有没有领到粮食?” 方休心里着急,内心很火烧了一样。 年轻人有些奇怪,挠挠头,不明白面前这个老丈在说什么。 “老人家,您不是我们青山县人吧......外地来的?京城人?过来是访亲探友?” “正是!京城人,过来.....探亲。” “也难怪了,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老人家,你莫要担心,您在青山县的亲人好得很,只要勤快一点,估计不会被饿着肚子。” “哦?此话怎讲?”方休顿时来了兴趣。年轻人请方休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方休坐下后,那人才道:“老人家,今年与往年不同,饿不死人也冻不死人,上面发了话,过来修路,一日管三顿饭,中午还有肉哩,就是不好抢。” “一日管三顿饭?还有肉?” 方休震惊无比,灾年年景下,不饿死人已经很好了,竟然还有肉吃? 秦相如这是把户部的存粮都给拿出来了吧?或许把军粮也拿出来填补空当了。 “没错,有肉。不仅有肉,每天还有工钱拿呢。这修路的活,我也是好不容易,挤破头皮才抢到的,一日三十文工钱,十日一结,估计这次大灾过后,我都能回老家置地,娶媳妇了。”说着,年轻人笑的合不拢嘴,干劲满满。 方休再一次被震惊,觉得自己老了,听错了。 “你说什么?还有工钱拿?这钱谁出?” “当然是官府喽。” “好了老人家,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干活了.....” 第23章 生产受阻 方休被震惊了,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他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很久才缓过神来。 他看着眼前这些血气方刚的汉子们,卖力地搬着石头,似乎一点也不懂得省力气,仿佛这条路,是给他们自己家修似的。 他们先是在打好的路面地基里,铺砌石头,一块紧挨着一块,就像铺地砖一样,铺砌的石头足有两尺厚,宽度能并排过四辆马车,这比京城中最宽阔大街也不遑多让。 石头铺好以后,他看见有人拿着桶,桶里装的是灰黑色的泥浆物,这些东西用来填补石头间的缝隙,等缝隙都填满后,又有数个泥匠,拿着特制的工具抹平路面。 方休忍不住蹲下身子,看了看这光滑的路面。 “这是什么?上面抹的什么?怎恁平?” “这是水泥,唉……老丈别用手摸,会留下印子的。”泥匠赶紧阻拦,指着身后一段已经修好的路,“老丈您若是不嫌麻烦的话,就往后走一段距离,那里的路前几日都修好了,也晒干了,在上面乱蹦乱跳都没事。” 方休听罢,在护卫的搀扶下,沿着官道边上的小路,往后面走了十余丈。 路面平整,光滑,在阳光下烦着深色的光泽。 方休用手摸了摸,又使劲拍了拍,除了荡起一层灰尘外就是震得方休的手疼,方休试着双脚踩了上去,只觉一股坚硬之感,又忍不住使劲跺了跺,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方休笑了,开心的笑了。 这样的路,简直就是百姓的福音。 日后就算是大暴雨天气,这条路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变成泥泞地,车马不行。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方休一连说了三个好,脸上止不住的笑容。 “老爷,如此大的工程,怕是花费不少,老爷可算是抓住了奸相的把柄。” 方休恶狠狠地瞪了那名护卫一眼,气急败坏,“愚蠢!蠢蛋!这是民生大计,如此官道,修成以后,可以想象,将百年不损,不坏。方便百姓不说,对朝廷更是万年大计。” 小老头恨不得飞起一脚,踹飞这个护卫。 护卫赶紧低头认错。 方休看着笔直的官道朝远处延伸,眯起眼睛,“走,咱们进城看看。” ...... 外面阳光明媚,帐篷里就显得有些闷了,空气不畅。 陈朝处理完手头上要紧的事情,批阅几份折子便掀开帘子走出大帐。 深呼吸几口空气,沐浴在阳光中活动了一下筋骨。 刚想去外面走走,韩忠就脚步匆匆上前,“相爷,方大人正往青山县城赶来,如今已经到了城门口。” “方大人?哪个方大人?” “文昌阁四大学士之一,方休!” 陈朝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原来是他?! “他来做什么?皇帝派他来的?”陈朝问道。听说这老酸儒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上朝,怎么这会儿来青山县了? “不知道。突然来的,不是陛下的旨意。”韩忠又道,“方大人进城的路上,一路上打听,更甚至在城外新修的官道上又蹦又跳,最后放声大笑,甚至奇怪......” 陈朝沉默,轻叹了一声,摸不着头脑。 总体来说,方休给陈朝的印象并不好,就是那种迂腐的老顽固形象。 陈朝之后一系列的动作,都将是大刀阔斧的改革,而这些变化,也正是以方休为首,朝中那些老顽固们最不愿意看见的,说不定还会不遗余力的阻拦。 方休这时候来青山县?是过来阻拦的? 想了想,没想明白,陈朝吩咐道,“若那老头要见本相,你就说本相事务繁忙,抽不开身。他若以大学士的身份阻拦青山县的重建,就派人绑了,把他送回京城。” 韩忠点头。 处理完这件事,陈朝回去换了一身便装。 再出来时,俨然一副中年富家公子的形象。 走在街上,陈朝心情舒畅,几日不见,街道焕然一新。 经过新的规划设计,青山县现在的街道比原由的要宽上两倍不止,街上全部都是水泥路面,如此设计,是为了青山县以后的发展着想。 青山县靠近京城,位置特殊,县内又有矿。 怎么来说,也得向工业基地的方向靠近。战时,也将是京城最后的一道屏障。 日后,这里将是水泥重要的生产基地。 一袋袋水泥将从这里运往全国。 陈朝打算把青山县打造成工业基地,坚固堡垒。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不多时,陈朝在街边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那汉子站在几十个灰头土脸的工人面前,训斥着什么,颇有一副小领导的做派。 等人全部散开,陈朝才找上去。 “小二,几日不见,这训人的本事上涨啊。” 王小二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大哥,你怎么来了?” “出来散散心。怎么,不欢迎我?” “欢迎欢迎,大哥坐。” “不坐了,刚才怎么回事?怎么发那么大的脾气。” 王小二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实在是没办法,我们工程二队没搞到太多的水泥,手上的活一下子堆积下来,怕是要延误工期。” “怎么一回事?”陈朝凝眉,打起精神。前几日吴师傅还说,几个水泥生产基地一切正常,水泥产量很大,足够青山县的重建。 王小二解释道:“听说是清源县和附近其他几个县重建也急需大量的水泥。咱们现在的水泥产量远远不够,似乎是开采石灰石出了问题。” “石灰石?” “嗯。开采石灰石全靠人工,要工人拿着搞头一下一下地挖,有时候一上午也不见得能开采出一箩筐。还要费力从深山中背出来,咱们的人手不够。” “好,我知道了。” ...... 深夜,宋清婉站在帐篷外犹豫许久,但最后还是咬着红唇硬着头皮,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虽然知道自己可能又要被相爷抱着坐在腿上欺负,一想到这,宋清婉的双腿就忍不住夹紧,并轻轻摩擦,身子在轻轻颤抖。 可是,和相爷在一起的愉悦感,又让她每次都不忍心抗拒,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简直比做任何事情都舒服。 呼出一口气,宋清婉拍了拍自己已经开始泛红的小脸。 进入帐篷以后,老样子,相爷听见动静,抬起头,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向她招了招手,“夫人,你来了。” 宋清婉点点头,迈着莲步走上去。 陈朝一把搂住宋清婉,让她趴在自己怀里。 旋即开始动手动脚。 只是这一次,宋清婉有些奇怪,因为相爷没有摸她,好像是在检查,嘴里还在不停的喃喃自语,“这个是银的,不能戴,这个是铜的也不能,还有这个步摇.....这些都不行,万一起了火花,可就大事不妙了。” 第24章 试爆 将宋清婉身上多余的佩饰全部取下来,包括耳坠、银制的簪子、步摇,还有绣有金丝的腰带。 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后,陈朝才完全放下心来。 “相爷,这是做什么?”看着这些东西被放在木盘里,被下人端出去,宋清婉疑惑极了。 “给夫人找点事情做。” “到底做什么呀?” 宋清婉好奇不已。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多时,在陈朝的吩咐下,韩老把所需的工具和一个木桶小心翼翼地放在大案上。 动作轻缓无比,生怕磕碰。 “请夫人将桶里的东西舀出来倒在麻布上,大约二十斤,然后包好,外面用麻绳系紧,就像用油纸包点心那样。” 宋清婉看了看桶里的东西,色泽漆黑,成大小均匀的颗粒状,用手搓时,耳听会有声响,但不掉粉末。 “这是什么东西?” 宋清婉偏头看向身边的陈朝,不解道。 陈朝笑笑,没有解释那么多。 早些时候,陈朝在韩老的帮助下将硫磺、木炭和硝石以1:1.5:7.5的比例混合,再经过粉碎、浸泡、压实、晾晒、锤制、过筛等一系列操作,最终得到均匀大小的颗粒状物体。 他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制作出威力巨大的火药,用来炸山,开采石灰石。 今天听王小二所言,矿区开采石灰石出现了问题,加上临近几个县对水泥的需求量极大,水泥产量跟不上,回来后陈朝就开始想解决办法。 一开始,他想着是,多征调些灾民去山里开采石灰石。 可转念一想,现在到处都在开工重建,哪来多余的人手去矿区帮忙。 于是,陈朝想到了炸药。 只要将矿山爆破,矿石分成小块,开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减少人工消耗。 这个时代,已经发明出初步的黑火药,常见于烟花的填充物,是炼丹师无意间搞出来的玩意儿,不过因为配比不太正确的缘故,再加上里面含有其他稀奇古怪的材料,比如水银,蜂蜜等等,也只能听个响,冒个烟,完全发挥不出火药应有的威力。 没问那么多,宋清婉在陈朝的示意下,拿起手边木制的勺子,开始称量火药,然后堆积在桌上的麻布上。 为了防止碰撞出火花,从而引发爆炸,陈朝严格把握整个制作过程。 制作火药的过程中,没有使用一件金属器具,大多是陶器和木制品。 宋清婉的手很稳,稳的让陈朝放心,等全都称量完毕,堆积,形成二十斤的当量,宋清婉看向身边的陈朝。 陈朝道:“放入一根引线,然后用绳子绑紧,多绑几圈。” 宋清婉点点头,先是放入一根长长的引线,麻布往上翻,就像叠被子似的,弄成一个方块状,最后取过陈朝递过来的麻绳,勒紧绑好。 “照着这个,再做三个。” “好。” 一个时辰后,三个简易版的炸药包被摆在大案上,宋清婉因为高度紧张,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陈朝抬起袖子帮她擦了擦:“夫人真棒!” 宋清婉笑笑,低下脑袋。 “相爷,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嗯……威力很大的武器。” “武器?”宋清婉迷惑道。在她的认知里,刀剑才是厉害的武器,而这个外面是麻布,又不怎么坚固,怎么能算是厉害的武器呢? “对,武器……明日就拿着它去炸山,若成了,夫人当记一大功,该好好奖赏。” “能帮上相爷的忙,奴家已经很高兴了,不要奖赏。” “有功就要赏,其他人都是赏银子,不过夫人的奖赏得回京后才能给……” 宋清婉已经明白陈朝话里的意思,红着脸。 心里已经在暗暗期待回京后发生的事情,她也终于要做一回身正的女人了。 ……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陈朝就带着大队人马,带着三个制作好的炸药包,赶往距离最近的那一个矿区。 “相爷。一切都安排好了,都是咱们的人,保证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嗯。” 这里,矿工们被临时放假一天,地盘由官兵接管,且都是陈朝的心腹,这是陈朝特意安排的, 若是火药实验成功,这必定是以后战场上的大杀器! 所以,陈朝必须隐瞒火药的问世。 若是有人问起来今天的响动是怎么回事,就说是天雷将山劈开了。 反正这个时代,鬼神之说还很流行。 陈朝观察许久,才选定一个位置。 这是一处峭壁,整个峭壁截面呈现出一种灰白色,高逾数十丈,山脚下已经开采出不少石灰石,平时矿工们就在山脚下,用着最原始的搞头,撬杠和箩筐,将开采出的石灰石一筐一筐运到水泥厂。 一切准备就绪,韩忠在陈朝的示意下,原地飞身一踏,衣衫呼啦啦地响,再眨眼时,他已经飞至峭壁,整个人像只壁虎似的,爬在峭壁上,左手抓住峭壁中突出来的石块。 右手抽出那把令江湖人胆寒的君子剑,韩忠眼眸一冷,一剑刺进坚硬的峭壁,抽出再刺,如此往复十几个回合后,将碎石弄出来,峭壁中央被韩忠打出一个洞来,刚好能把炸药包放进去。 第一个洞打好以后,韩忠身体往上一跃,来到洞口的斜上方位置,三五下又打好一个洞。 一刻钟后,三个洞口成品字形排列,洞口中都放置了一个炸药包,用引线将其连接,保证能同时引爆。 陈朝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指挥离得近的士兵们往后退。 士兵们不明所以然,因为退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足有四五十丈,可陈朝觉得退的还不够,直到所有人退到两百米开外,找好掩体藏身后,陈朝才向峭壁上的韩忠下达引爆的命令。 韩忠手里抓住引线,手里拿出火折子,说实话,他心里有些激动,不同于那些士兵们心里没底,以为相爷是在说大话,小小的布包能有多大的威力?!难道还能把山炸塌了不成? 韩忠这些月,可是亲眼看着相爷的变化。 没有把握的事情,相爷是不会做的。 大拇指拨开火折子盖子,用嘴吹了吹,明亮的火星很快出现,韩忠咽了一口唾沫,点燃引线。 引线以极快的速度燃烧,分成三个不同的方向,快速向洞口里的炸药包袭去。 韩忠在点燃引线的那一刻,双脚一踏,整个人像颗流星炮弹一样,急射离开。 寒春料峭,寒意十足,韩忠听着身后引线燃烧时的滋滋声响,有多快跑多快。 这是也是陈朝要求的! 等他来到陈朝面前,引线才燃烧一半不到。陈朝躲在一块大石头后,身边有数个士兵手里拿着盾牌,防止一会儿碎石崩溅。 陈朝看见韩忠来了,主动给韩忠让出一个位置,“韩老方才那几剑,本相是馋的很呐……还有这身形速度,世人莫及啊……” 于武道一途,陈朝表面上不在乎,但心里却很捉急。 谁不想成为真正的武林高手?飞檐走壁,打遍天下无敌手?! 现在陈朝练着“五毒心经”,内力增长缓慢,效果一点也不明显,倒是认毒的本事增长不少。 今日一看韩老的身手,他是馋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相爷过誉了,假以时日,相爷定能超过老奴……” “你这话说的,让本相无地自容……” “相……” 正当韩忠还想拍陈朝马屁时,一声惊天巨响突然传来。 轰! 由于隔得距离并不是太远,只有两百多米,爆炸的声响和震波几乎同时到达,所有人感觉耳朵和脑袋嗡地一下,像是有人拿着锤子狠狠敲了一下。 三个炸药包同时炸响,整面峭壁从里面爆开,无数碎石和落石以扇形向外急射,纷纷坠落。 有的小块石头,质量轻,爆射到人群当中,索性事先都做了保护措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半刻钟后,众人才从爆炸的余威中缓过神来,其中也就陈朝和韩忠受到的冲击最小,一个是早早地捂住耳朵,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双腿蜷缩,跪在地上,双手捂住脑袋,胸口距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 这样的姿势很像给人磕头,但能最大限度的减少伤害。 陈朝除了有些耳鸣之外,没有其他症状。 韩忠则是因为内力深厚,所以也没多大点事。其他人可惨了,虽然事先陈朝教过他们防止冲击的姿势,但他们都没当回事。 有的人差点被震晕过去,有的人耳朵彻底听不见声音,晃了晃脑袋,只觉天晕地转。 第25章 二女相遇 爆炸过后,陈朝起身,带着众人回到引爆点。 面前的景象,把官兵们吓得目瞪口呆,他们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画面,更甚至狠狠地揉了揉眼睛,仔细确认了好几遍。 只见,整面峭壁坍塌下来,像是山洪爆发,带来的山体滑坡。 眼前这些被崩落的碎石,足够数百个矿工们,辛辛苦苦挖两三个月的了。 而这一切,几乎发生在一瞬间。 陈朝看着眼前的画面,满意的点点头。 炸药包的威力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大。 “所有人听好,没有本相的命令,今日发生的事情,谁若是敢透露出去半分,别怪本相心狠手辣,诛其九族!” “是!” 陈朝身边的韩忠深吸一口气,表情复杂,小声叹了一句,“火药问世,我们这些武人也该退出历史了。” 有这样的感叹,韩忠是有感而发。 威力巨大的炸药包,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也会被炸个粉尸碎骨吧。 陈朝拍了拍韩老的肩膀,“物尽其用,韩老不必如此唏嘘感叹,武人既然存在,就有其存在的价值。” 韩忠附身拱手,“是。” 想了想,韩忠又道:“相爷,若我们装备这样的武器,这天下就没有谁能拦得住相爷了,老奴斗胆,还请相爷将这样的武器装备暗卫!” “不急……” 陈朝看向远方,目光复杂。 —— —— 宁白芷孤零零的一个人,行走在大街上。 从这里看过去,笔直宽阔的街道一直延续到城门口。 一块块砖头在工人们手中,摇身一变,变成红墙高楼。 正月间,天气依旧很寒冷刺骨,可那些工人们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后背全被汗水打湿。 他们似乎不知疲倦,虽然很累,但他们谁也不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因为在这里,所有人都在以一种几乎苛刻,不可能完成的工作量要求自己。直到每天做完活,他们脸上才会露出轻松的表情,然后明日继续,如此往复。 在他们脸上,看不到对生活的抱怨,只有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对他们而言,这里是一个公平的地方。 因为干的多,钱就越多,生活就越有盼头。 在这里,那些官府派来的监工,似乎成了摆设,他们手中没了以往的鞭子和恶语相向。 有的似乎只有……苦口婆心?! 监工们奔走在工地中,时刻注意每一个工人们的身体状况,生怕他们不要命的死干,把身体累垮,监工脸上流露出的是深深的担忧。 这些景象,宁白芷想都不敢想。 明明年前的时候,这里还是一团乱糟。 大雪没日没夜的下,无家可归的灾民们挤在一起,脸上都是忧愁,饥饿充斥着他们,死亡拉着他们的手。 可是,一个多月以来,一切都变了。 变化太大,就像一场梦似的。 大多时候,宁白芷会认为,这只不过是奸相的手段。 用极高的报酬诱惑灾民,灾民们走投无路,自然陷入奸相的陷阱当中。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想法越来越经不起考验。 流水一样的钱财和粮食,流入青山县城,流入灾民的手中。 按理说,奸相不应该趁机大发国难财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这个问题一直困惑着宁白芷,不停地冲击着这十七年来接受的固有观念——奸相无恶不作,人人得而诛之! 转过一条街道,宁白芷甩了甩脑袋,将想不明白的问题暂时抛开。 “小姑娘,看着怎么这么不高兴呢?饿了吗?要不要喝点粥,吃个馒头?” 温柔的嗓音传来,宁白芷抬起头,看见路边一位贵妇人手里拿着一个白白净净的馒头,正在问她吃不吃。 这是路边临时搭建起的施粥摊子,一个月前,这样的摊子在青山县随处可见。 可是现在,这样的摊子几乎找不到了。 因为在青山县百姓们的心中看来,谁若是在这样的摊子上讨饭吃,绝对是懒汉。 贵妇人长的很好看,和她身边的妇人截然不同,有着一股骨子流露出的大家闺秀气质。 宁白芷认得此人,奸相的夫人,宋清婉! 奸相还真是好手段,获得民心,竟然舍得叫他自己的夫人亲自过来施粥! 与此同时,宁白芷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不善的目光。 一些是宋清婉身边的普通妇人,一些是身后工地中的工人,一些则是街上闲逛的士兵……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身份——奸相培养的死士! 宁白芷没来由地摇摇头,并不打算对宋清婉出手。 宁白芷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接过馒头,然后顺着大街漫无目的地走着。 身穿冬裙的贵妇人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个少女,最后实在放心不下,解开腰间的围裙,带着一个丫鬟追了上去。 而那些负责保护宋清婉的死士,则是痛苦的摇摇头,然后紧跟了上去……夫人,您在营地里待着不好吗?外面的世道这么乱,我们的心时刻悬在嗓子眼,您就不能为我们考虑一下吗? 很快,不知情的宋清婉就追上宁白芷,和她并排走。 “小姑娘,你家人呢?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宁白芷小口小口地咬着馒头,看了身边的贵妇人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抱歉啊,提及你的伤心事了……” 宋清婉心思缜密,很快明白过来小姑娘为何会这样,连忙道歉。 宋清婉转身,从身后月娥臂弯上挎着的篮子里,又拿出几个馒头,一股脑地塞进宁白芷的怀中。 “饿坏了吧?”宋清婉眉眼弯弯,“快吃快吃,不够这里还有。” 宁白芷对宋清婉点点头,表达谢意。 “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讨生活很苦吧?我看你衣裳都有些脏了,要不然跟我回去,我给你找几身干净的衣裳?” “看你的年龄,刚刚及笄吧?” 听见这话,宁白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段。十五岁及笄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依稀记得,那一天,嫂子给自己梳了一个很好看的发饰。 这些年东躲西藏,饱一顿饥一顿,导致宁白芷虽然十七岁了,但很瘦弱,也难怪宋清婉会认错。 “小姑娘,你长得可真好看……” “你要是没有家了,不如来找我……” “看你吃馒头的样子,肯定是饿坏了吧。” “放心吧,有我在,你以后不会饿着了,方才那个摊子会一直在的,你若是饿了,就去那个地方拿馒头,没人会说什么的……” 宁白芷小口小口吃着馒头,还是没有一句话,而相比较之下,宋清婉的话就很多,就像一个操心自己孩子在外吃不饱饭穿不暖的母亲一样,能说出许多条条框框,还会给宁白芷想办法,让她不饿着肚子。 开始宁白芷是极为不耐烦的,但听着听着,眼圈就慢慢红了,然后豆大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如果母亲还在,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宋清婉把宁白芷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满是心疼地安抚着。 “小姑娘,你住在哪里?” 宁白芷抬起脸蛋,怔了怔,然后摇摇头,“我……以前住在山里面,现在……” 宋清婉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是一个可怜巴巴,无家可归的孩子。 宋清婉伸出手,擦了擦宁白芷脸上的泪珠,“那你跟我回去吧?我给你找一个温暖又干净的帐篷,好好洗一下,换身新衣裳?” 宁白芷摇摇头。 “怎么了?害怕我是一个坏人吗?” “不是。” “那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回去?” “我想出城,回山里面,找哥哥和嫂子。” 宋清婉想了想,沉吟一声,“远吗?” “远!” “要走几天?”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又骑马又乘船,不知道具体走了几天。” “那就是很远了。” 宋清婉道,“小姑娘,你家太远了,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要不先跟我回去,好好休息几天,然后我派人送你回去怎么样?” 第26章 小侍女 宁白芷鬼使神差地跟着宋清婉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走,这位贵妇人身上好像有一股魔力,深深吸引着她。 他跟随宋清婉来到一处营地,在宋清婉和一名侍女的帮助下,宁白芷在浴桶里好好洗了一个热水澡,舒服地她都要睡着了。 紧接着,宋清婉给她找了几件衣服,大多是月娥的,二人身段差不多。 月娥去翻找衣裳的时候,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好像丢了一件…… 宁白芷如今的模样与之前截然不同——洗完澡,仔细这么一打扮,宋清婉没有忍住,伸手捏了捏宁白芷肥嘟嘟的小脸蛋,过过手瘾。 她的头发被宋清婉梳成一个好看的螺髻,盘在头上,皮肤光滑细腻,虽然平时没有过多保养,但耐不住天生丽质,鼻梁上的雀斑更显得小姑娘青春有活力。 只不过小姑娘很瘦,瘦的让人心疼,手腕和脚腕仿佛用力一捏就能捏断,但让宋清婉有些没想到的是,宁白芷那对玩意儿可不小,她都有些自残形愧。 这小姑娘,肉全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 “这件衣服还合身吗?这里是不是有些紧?”宋清婉站在宁白芷面前,帮她系上裙带。 一侧的月娥低头看看自己平坦的胸口,又看看宁白芷挺立傲人的双胸,噘噘嘴。 衣裳不紧才怪了。 “夫人,夫人!我回来了。”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磁性的中年男人声音,宁白芷下意识身体一抖,对这道声音再熟悉不过。 宋清婉拍拍宁白芷的头,叫她不必紧张。 宁白芷尴尬笑笑,努力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过了片刻,陈朝掀开帘子走进来,满脸笑容,和那日相见完全就是两个人。没想到奸相私底下会是这般模样? 当陈朝看到帐篷里的宁白芷时,一愣。转而很好的用干咳掩饰自己的惊讶,他站在帐篷门口,看向宋清婉,“夫人……这位姑娘是?” 陈朝假装不认识宁白芷。 宋清婉拉着陈朝的手,介绍今天刚认识的小妹妹,高兴地说道,“这是宁姑娘……宁姑娘,这是我夫君。” 陈朝简单打了一个招呼,宁白芷也简单福福身子,二人不约而同地装作第一次见面。 陈朝拉着宋清婉先行离开了帐篷,宁白芷则是后脚被人请了过去。 大帐中,灯火明亮。 宁白芷再一次站在这里,勾起了多日前的回忆。 “宁姑娘,坐吧,先吃饭。” 被端上来的是香喷喷的肉排,似乎是羊肉,配上大米饭简直是宁白芷这么多天吃过的最好的一顿,满是肉汁还冒着热气的羊排配上佐料,在口腔中不停地刺激味蕾,让宁白芷忍不住闭上眼睛,慢慢回味着…… 如果每天都能吃上这样的食物,宁白芷想,自己会高兴地睡不着觉吧。 看着宁白芷吃饭的模样,宋清婉掩嘴笑了笑,倒是陈朝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吃完饭后,陈朝借故支开了宋清婉。留宁白芷一个人在大帐中,也是时候做点正事了…… 宁白芷用手指擦了擦嘴角的肉汁,然后趁着陈朝转身不注意的时候,轻轻吮吸了一下。 陈朝坐下后,先是拿起大案上要批阅的折子,一边看一边问道: “怎么又回来了?” “你夫人请我回来的。” “请?” 陈朝抬眼看了对面的少女一眼,摆摆手,叫她随便找一个位置坐。 宁白芷没有坐,只是撅起嘴巴,低着头,她想看看自己的脚尖,但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看到。 哎,太大了也是一种烦恼。 陈朝批阅了几分折子,抿了一口茶,又道: “什么时候回去?要不本相派人送你回去?” “不必!” “放心,本相不会对你的家人怎么样。” “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宁白芷突然抬起头,似乎做出了一个很勇敢的决定。 她盯着大案后中年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些天我想了想,我且问你,你上次说的话还算话吗?” “什么话?” 宁白芷跺跺脚,小姑娘有些生气。 陈朝抱以歉意,仔细回想了一下,很快想起来。 陈朝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指揉揉额头。 “你是说,你愿意留下来?为本相做事?” 宁白芷“嗯”了一声,郑重地点点头,“我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你和别人说的不一样。” “那恭喜你,你眼睛没瞎。” 陈朝开了一个玩笑,然后很快正经起来,“但是,你转变如此之大,本相心有不安。” 几日前,宁白芷明明还是那副宁死不屈,如今这幅投诚模样,难道一顿简单的晚饭,就把她收服了? 陈朝有些不敢确定,万一宁白芷打着坏主意怎么办? “那你上一次跟本姑娘说那些话作甚?你根本就不信任本姑娘!” “姑娘,信任是建立在人与人熟悉的基础上的,本相熟悉你吗?本相只知道你的名讳,一身轻功不弱,出身云州宁家,其他的一无所知,你让本相怎么信任你?” “你你你……本姑娘也不信任你。”宁白芷双手抱胸,气呼呼的。 陈朝翘起唇角,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这样和宁白芷对着来,收服她为己用,这事可能就要黄了。 于是乎,陈朝话锋一转,敲敲桌子,“那好吧,既然这样,咱们两人就先互相熟悉一下,本相身边正好缺少一个侍女伺候,你先顶上,如何?” 侍女?宁白芷嘴角抽了抽。 陈朝咳嗽一声,稍微歪着身子,解释道: “你别想歪了,本相正人君子,绝不会拿身份压人,就是普通的侍女,平时端端茶送送水,磨磨墨什么的……至于暖床,陪睡什么的都没有,这个宁姑娘尽可放心。” 宁白芷愤恨一声,剜了陈朝一眼。 陈朝摸摸鼻子,看向旁处。 一刻钟后,思虑良久的宁白芷走上前:“好。但本姑娘若是发现你做恶事,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奸相!别怪本姑娘在茶里下毒。” 陈朝一笑,“好,一言为定!” 陈朝实在无法理解宁白芷的脑回路,索性就按着她的意思来了,往后的日子,二人也算是朝夕相处,陈朝就不信自己的个人魅力征服不了这个大胸萝莉。 等了一会儿,陈朝敲敲桌子,用下巴尖努了努桌上的空茶杯,“去,给本相沏杯茶,要八分烫!” 宁白芷本不愿,哪有一来就干活的?可都答应了,也不能说话不算数。 于是乎,宁白芷拿起茶杯,气呼呼地走了出去,去给陈朝沏八分烫的茶。 第27章 宁家短板 从年后开始,天气就变得好起来。 已经有半个月不曾下雪,每天迎接众人的,都是暖烘烘的太阳。 雪灾,终于要过去了! 青山县的重建有条不紊地按照陈朝制定计划进行。 百姓们热火朝天、干劲满满,坚固且不惧风雪的红砖房一栋一栋矗立起来,就差封顶,安门安窗。 前些日,火药的问世,极大加快了开采石灰石的速度。 这些天,一些流言传的沸沸扬扬。 说是老天爷被百姓们对生活的希望感动,所以时不时就会降下天雷,将山劈开,方便他们取石。 不出意外,这条消息是陈朝派人故意放出去的。 因为他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火药的问世。 这则消息,能隐瞒多久就隐瞒多久。 火药被陈朝里三层外三层,严密保护起来,制作火药的工艺,除开陈朝也只有宋清婉和韩老二人知晓。在韩老的安排下,火药制作由陈朝的死士暗卫们负责,一个个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忠诚度绝对没有问题,他们被临时安排在营地不起眼的角落里,没人会想到天雷是从这里分批次运出去的。 但安全是一个问题,陈朝可不想睡着睡着,突然被炸上天去,看来有时间,还得专门规划一个工厂,这算是兵工厂的雏形吧,陈朝如此想到。 经过数日的改进,用来炸山开矿的火药,越来越像大号的爆竹。 外观是一个长条状,大概有一米多长。 外壳经过多方实验,最后选用铜片制作,厚度大概只有一个指甲盖,太厚的话,爆炸的威力就显现不出来。 开口处留有一根引线,用火点燃。 每次去炸山前,矿场就会给工人们放一天的假,清空矿区,由官兵们暂时接管,再由韩老带着死士去打洞、装填炸药、最后引爆。 当陈朝洗把脸,走进大帐时,穿着侍女服装的宁白芷,已经早早等候在大帐中。有时候陈朝在想,要不要做一套女仆服装?会不会更有意思一点…… 宁白芷坐在陈朝平时坐的位置上,两条腿搭在椅把儿上,前后一晃一晃。 手里还拿着一碟点心,吃的有滋有味,高兴的恨不得飞起来。 听见声响,宁白芷急忙站起来,拍拍裙子上掉落的点心渣子。 陈朝捏捏眉心,没好气地叹了一声,“你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吗?本相虽然不在意这些细节,但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下?让别人看见,成何体统!” 宁白芷努努小嘴,给陈朝沏了一杯茶,“下次不会了。” 陈朝接过滚烫的茶水,又赶忙放在桌上,拍了宁白芷额头一下,“你是想烫死本相吗?” 宁白芷撅着小嘴,眼睛望天,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还好经过几天相处,陈朝都习惯了。 要不然非得被这个丫头气死不可。 有时候陈朝在想,让宁白芷充当自己的侍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说起来,二人算不得熟识,一开始是敌对关系,宁白芷伪装成小太监在皇宫刺杀陈朝,给陈朝大腿开了一个洞。 陈朝也恨不得抓住这个刺客,好好羞辱一番,然后大卸八块。 但在了解云州宁家的事后,陈朝就有意将其收为己用。 毕竟多一份底牌,就多一份底气。 但这些天相处下来,宁白芷完全没有做侍女的自觉,恨不得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 陈朝活像养了一个,每天只会给自己捣乱的小祖宗。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慢慢坐下,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宁白芷搬过来一沓折子,放在陈朝面前,心不在焉地拿着磨条磨墨,心估计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看样子,是在想今天中午的午饭吃什么?香喷喷的羊排,还是满是汤汁的肉丸子? “今天不看折子,去,把前几天的图纸拿出来。”陈朝吩咐道。 宁白芷“哦”了一声,不情愿地翻箱倒柜,嘴里还说着“咦?去哪了?我记得明明放在这里了呀,怎么找不到了?”之类的话。 陈朝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被气死。 最后,宁白芷好不容易找到了,陈朝快气疯了。 因为宁白芷把陈朝看的比命还要重要的图纸,竟然拿来垫桌角? 宁白芷伸手捋平图纸上的褶皱,有些不好意思地平铺在陈朝面前,“相爷?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什么吩咐,我就先出去了,有事您再叫我。” 宁白芷前脚刚刚抬起,后脚就被陈朝一声厉喝,吓的愣在当场。 “回来!” 小姑娘扭过身子,低着头,抿着嘴巴可怜巴巴的。 装什么可怜?不是你拿剑砍人,那股杀意腾腾的时候。 陈朝无力吐槽。 “过来,此事与你有关!”陈朝在桌上铺开图纸,指着上面已经完工的火枪示意图。 “记得前几天,本相对你说的话吗?” 宁白芷蹙起小眉毛想了想,试着说道,“相爷说,可以让我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没错。”陈朝侃侃而谈,“云州宁家轻功无敌,就算是你,这个初入江湖的小雏,也能在蒙召手里逃脱,不得不令人称赞。” “那是,我宁家轻功世间无敌!我还不算厉害,我哥那才厉害!曾经还去楚国皇宫偷过玉玺呢!”宁白芷抬起下巴,骄傲道。 “楚国的玉玺,是你哥偷的?” 陈朝有些惊讶。说起来,这事前几年在江湖上闹的沸沸扬扬,江湖上突然出现一枚玉玺,出自楚国皇宫。楚国皇帝大怒,言明一定要杀了那名盗贼,可是抓了好几年,错杀许多人,玉玺也没被找回来。 为此,楚国还被其他几国笑话了许久。 陈朝有些没想到,玉玺竟然是宁白芷的哥哥偷的。 震惊之余,陈朝更是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收服宁家这支力量。 “好了,不说这些,来说点其他的。”陈朝抬头看向宁白芷,“你宁家轻功虽厉害,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什么?”宁白芷顿时来了精神。 陈朝唇角一翘,平静道:“缺乏一定的攻击手段,简单来说,就是你们宁家人轻功虽好,但真要和高手比试,你们必败无疑。” 宁白芷没有说话,紧紧抿着嘴唇。 毫无疑问,陈朝说的是对的。 宁家轻功,虽天下无双,但缺点同样明显,要不然也不会被轻易灭门。 简单打个比方,宁白芷能从戒备森严的皇宫逃脱,不被官兵抓住,但她没法和蒙召正面决斗,她只能保证逃走,不被蒙召捉住。 却伤不了蒙召。 简单来说,就是缺乏一定的攻击手段!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这些年,哥哥一直在钻研,如何才能让我们变得更厉害,哥哥修行轻功之余,会额外修炼暗器,而我,练习剑法。” “效果不太明显吧。”陈朝问道。 “相爷怎么知道的?”宁白芷抬起头,奇怪道。 “你从小练武,在宫中伪装成小太监,还躲在暗处,天时地利人和,连本相都没一击得手,你说呢?”陈朝笑道。 宁白芷绷着小脸,气愤道:“那是因为我第一次参与刺杀,经验不足,而且根据消息,你身上没有半分武力,所以我才没有用尽全力!谁知,消息有误.......” 不是消息有误,而是陈朝早就不是原来那个陈朝了。业余时间,陈朝会锻炼身体,学习一定的格斗技巧,所以面临突发情况时,身体会出现本能反应,所以才没能让宁白芷一击得手。 但是为此,还是伤了一条腿。 怎么说呢,也是庆幸。 如果宁白芷使出全力,陈朝觉得自己在劫难逃。 第28章 这片土地,我就是王 “好了,不说这些了,当初想想都后怕不已。”陈朝摆摆手,叫宁白芷走近些,指着桌上的图纸道:“本相可以弥补你们宁家在武学上的弱点,这东西叫火枪,威力巨大,若是能造出来,你们就真的天下无敌了!” 试想一下: 一名敏捷属性的刺客手里拿着火枪,以无人能及的速度加上威力巨大的子弹喷射,这天下还有谁能拦得住? 就算是蒙召,就算是韩老,强如二人,也要在阴沟里翻船! “当真?” 陈朝点点头,不过随着一身叹息,他又道:“火枪虽好,但以现在的条件下还造不出来。” 宁白芷脸上马上闪过一丝失望。 “不过不要紧,这玩意现在就可以造出来。”陈朝敲了敲桌面。 宁白芷凑近,双手支撑膝盖,弯腰仔细看了看。 顺着陈朝手指所指,图纸上右侧部分,画了几张图。 模样是一个奇怪的长条形,不,是圆的,就像缩小版的水桶,上面略宽,下面略窄。 除此之外,图上还有另外一个版本,像一个鸭蛋? 表面坑坑洼洼,一端带有一个圆环。 “这个什么东西?” “手榴弹!” “手榴弹?” “嗯,两种都是。里面装填火药,使用时,拉开尾部的引线,过几息,就会会砰地一声……此物威力巨大,和运去矿区炸山的那种差不多。” “这样啊.....” 宁白芷嘟起小嘴,歪着脑袋仔细看了看。 由于宁白芷是一个前倾的姿势,站在陈朝右侧,说话的时候,那一对硕大的玉峰会时不时摩擦陈朝的肩膀,再加上少女身上的味道很清新,很好闻。 渐渐的,陈朝有些心猿意马。 陈朝把图纸挪近了些,两人恨不得脸贴脸说话。 “可是,炸山时我去看了,那玩意儿威力实在是大,但也容易伤到自己,还有,敌人怎么会傻乎乎地抱着这玩意,等着它爆炸?”宁白芷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明亮的一双大眼睛盯着图纸,发表自己的疑问。 嗓音软软腻腻,很好听。 “这个问题,本相自然想过。”盯着宁白芷圆嘟嘟的脸蛋,陈朝心不在焉地说道:“所以,手榴弹里面的火药当量会小很多,威力并没有那么的大,但炸死一大片人足够了。至于敌人会不会傻乎乎地原地等死,那就看他们自身了,反正拉开引线,你们只管把手榴弹投射出去就好。” “我们?” “嗯。” 陈朝看着宁白芷的眼睛,点点头,“这玩意,就是专门为你们宁家人准备的,你们身怀轻功,速度快,扔完就跑,再合适不过。” 宁白芷一时愣在当场,看着陈朝的脸目不转睛。 他,竟然舍得将这些足以改变历史的玩意,拿出来给我们这些朝廷通缉犯用? “怎么了?这样看着本相作甚?” 宁白芷匆忙地扭过小脸,站起身子,不去看陈朝:“我们才认识没多久,相爷舍得?不怕我们有异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本相用来招揽人心的诚心!况且,如何让你们心甘情愿的为本相做事,本相自有手段。” “我明白了!”宁白芷沉默地点头,“这东西什么时候能造出来?” “大概,现在就可以,但是要麻烦一点。” “造出来后,我能先试试吗?” “当然可以。” 不多时,宁白芷俯身告退,退出大帐。 走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 或许,在消化今日陈朝对她说的这些话吧。手榴弹可以极大改变宁家人的窘境,若是成功,宁家人或许真的能成为天下第一。 宁白芷出去后不久,陈朝拿起笔架上的狼毫,开始继续自己的画图大业。 火枪,手榴弹都有了,怎么能少得了大炮呢? 这玩意制造出来,骑兵的时代也该结束了。 可陈朝深知,这些威力巨大的武器,除开手榴弹,另外两样被造出来,最少还需要往后推几年,实在是大纪的冶铁业不发达,打个铁锹,锄头都困难,更别提火枪的枪管和各种的小巧的零部件了。 光是制造出圆形的枪管,都需要极高的工艺,后面还有膛线,子弹什么的.....总得来说,遥遥无期。 但是手榴弹不一样,对工艺的要求没有那么苛刻。 外面是铁皮包裹,里面装填炸药,若是想增大威力,里面可以放些铁质的碎片,钢珠。 爆炸时,碎片和钢珠喷射出来,杀伤性绝对不小。 但想要做出一枚合格且安全的手榴弹,需要时间。 提高大纪的整体工业水平,迫在眉睫。 寥寥几笔,陈朝已经在图纸上勾勒出大炮的示意图,之后便是添加各种细节,甚至画出大炮的截面图。 这些玩意儿,早弄出来早省事,反正别人看不懂,等有条件,再制造出成品。 想到这,陈朝期待不已。 这片土地,我就是王! ...... 入夜以后,营地里异常安静。 陈朝自从来到青山县,就将营地驻扎在城西,一处较为宽敞的广场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都盖起楼房,唯独这片临时搭建起的营地岿然不动。韩忠劝了陈朝好几次,说是换一个更安全、舒适的营地。 可陈朝却摆摆手,说不用那么麻烦,这里就很好。 为了陈朝的安全着想,在韩忠的安排下,营地周围一共设置了三层保险。 第一层便是在外围,持枪巡逻的普通士兵,他们负责驱赶迷路的百姓,不许他们随意靠近。第二层,就是驻扎在营地里的死士,他们有的伪装成烧火做饭的妇人,有的伪装成文书小吏,更多的则是每日住在帐篷里,也不轻易出来,围着陈朝的大帐,形成一个圆圈,紧紧地护在中间。第三层便是韩忠,君子剑向来不会离开陈朝太远,敢在韩忠眼皮底下刺杀陈朝的,绝对是喝了几杯黄酒,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营地里,燃起几堆篝火。 橘红色,暖烘烘的火焰烤的死士们,浑身难受。他们还是更习惯寒冷,因为那样他们的感知力和行动力更强,面对突发情况时反应会更快。 但是,现在是后半夜,营地里绝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入睡,他们无事可做,索性就围着篝火烤火,度过这漫漫寒冷长夜,这也是陈朝特许是。 “韩老!” 三更天时,众人看见一身布衣的韩忠,从帐篷里走了出来,都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子,微微躬身行礼。 “嗯,都起来吧。” 韩忠朝他们摆摆手,掀开帘子,走进另一个帐篷。 那个帐篷,是现在营地里最大的机密。 唯有韩老和相爷,以及夫人才能进去,以及一小部分韩老精挑细选的甲字死士。 他们知道,帐篷里正在制作天雷。 负责保护陈朝的死士,分甲乙丙三等,他们全都没有自己的名字,以代号相称,比如“疤脸”“大剑”“花和尚”。 其中甲字死士最被信任,所有机密的事情,都是由他们来做,其中就包括制作天雷。 而韩老天不亮就起来,是因为今天韩老要带着天雷,去城外的矿场炸山。 静待片刻,韩老从帐篷里走出,他身后的几个死士合力抬着一个箱子,箱子被蒙上黑布,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 “疤脸,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营地的护卫,就暂时交给你全权负责,守好岗位。” 韩老对着帐外一个死士头领说道。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代号疤脸。 “是!” 疤脸单膝下跪。 等韩老带着天雷彻底消失在营地后,疤脸才慢慢站起身子,他静立在原地,偏身看着远处一座比周围都要大成一圈的帐篷,眼睛里露出一抹常人难以察觉的邪光。 第29章 宁白芷,你是一头猪吗 日上三竿,陈朝才幽幽地从睡梦中醒过来,外面天已大亮,明媚的阳光顺着门帘的缝隙射进来,微小的尘埃在帐篷里随意飘荡着。 “消息上,也没说相爷喜欢睡懒觉,看来我又被骗了。” 远处的椅子上,宁白芷翘着腿,正在剥鸡蛋吃。 桌上只剩下几个空碗碟凌乱地摆在盘子里,原本丰盛的早餐,现在只剩下小半碗宁白芷喝剩下的粥。 白嫩嫩的鸡蛋咬了一小口,宁白芷眯起眼睛,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两条腿荡来荡去,心情看上去着实不错。 “还不快过来,服侍本相穿衣洗漱?”陈朝有些生气。看她的样子,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虽然自己不在意这些,也不在意宁白芷打着侍女的幌子,天天偷吃宋清婉精心为自己准备的早饭。 但是,也不能天天如此,而且她还毫无愧疚之意。 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陈朝掀开被子准备起床,宁白芷赶忙“哦”了一声,三两口把鸡蛋塞进嘴里,腮帮子鼓的圆圆的,小手随意往裙子上一抹,小跑着到跟前服侍。 可是她笨手笨脚,好好的衣裳被她扯的歪歪扭扭。 陈朝站在原地,被气的心肝疼。 废了好大的功夫,穿好衣裳,陈朝接过宁白芷递过来的毛巾,随意擦了把脸。 “问你个事。” “先等一下。”宁白芷小跑到桌旁,双手捧起桌上那碗只剩下小半碗的米粥,仰起脑袋,呼噜呼噜喝个精光,喝完后随意一抹嘴,“好了,相爷请问吧,必定知无不答。” 天天给自己找气受也就算了,这是养了一头猪吗?怎么这么能吃.... 陈朝心里腹诽不已。 “本相想问的是,你是受谁的指使,前来刺杀本相?” “当然是原太子妃的父亲,董太师喽。” 宁白芷双手背在身后,轻轻一笑,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陈朝听罢,沉默地摇了摇头: “不想说就算了,本相总有一天会查出来的。” “相爷,您怎么能不信我说的话呢?我说的句句属实,真的是董太师,那天他把我带进宫中,让我伪装成小太监,刺杀您。”宁白芷拧着眉,郑重地回答道。 陈朝揉揉额头,实在不想戳破这个小姑娘的谎言。 一开始,陈朝也以为,宁白芷是董太师安排进宫刺杀自己的。 可是后来,经过严颂的调查。 发现宁白芷根本就不是董太师的人。 董太师是外臣,虽然当时是太子妃的父亲,尊贵无比。 但他也没办法带人直接进宫,并把人藏在宫里。 能把人带进宫藏起来,只有时常进宫的。 比如各位王爷..... 亦或者,宁白芷是太子直接安排的,没有提前与董太师通气。 刺杀事件发生以后,陈朝一直有安排人暗中调查此事。 但得到的消息出人意料。 宁白芷仿佛就像是突然出现在宫中的。 她不是太子的人! 埋在宫中的眼线,几乎天天盯着太子,没人看见太子和宁白芷接触过。 也就是说,当天夜里,其实是互不认识的两拨人,碰巧在同一时间刺杀陈朝。 一拨是董太师和那些身上穿着软甲的大臣,已经全部伏诛,幕后主使是太子。 另一拨则是宁白芷,但至于是谁指使的她,现在还没查出来。 综合各种消息:暗中隐藏着一个比太子更难对付的敌人。 “除了你,还有谁想刺杀本相?这些人还在京中吗?”陈朝试探着问道。 “我哪知道?我从云州抵达京城,在京城的这段时日,一直是我一个人,直到那天被人带进宫中,至于还有谁想刺杀您?”宁白芷忽然耸了耸肩,说了句大逆不道的话,她说,“相爷,您好像对自己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想杀您的人多了去了,能从京城大门口一直排到云州,数都数不清。” 陈朝被气笑了,揉着额头,缓了很久才恢复正常。 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陈朝选择性地跳过这个话题,不再追问。 宁白芷站在大帐中,低着脑袋,无聊的绕着手指玩,看向陈朝的笑容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真的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唯一接头的人,现在估计已经被扔到乱坟岗喂狗了。 “你出去吧,叫韩老过来一趟。”陈朝向宁白芷挥挥手。 “韩老不在营地,估计得晌午才能回来。” “嗯?韩老去哪了?” “相爷,您忘了,今天是炸山开矿的日子。韩老一大早就带着天雷去城外的矿场了。” “事情太多,倒是把这件事忘了。”陈朝嘀咕一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时兴起,便带着宁白芷走出大帐,不知去做什么了。 ..... ..... “你们几个,还有你你你.....最后一个,就你吧,猴急。” “跟随本统领一起,负责护卫相爷此次出行的安全。” 被点到名字的侯吉有些意外,此刻,他正蹲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前是几个菜篮子,一些是刚刚摘好清洗过的蔬菜,一些还混着泥土,被冻的蔫了吧唧的。 作为一名死士,也有高低贵贱之分,他是相府中的丙字死士。 丙字死士,虽然也是死士,但他没有机会,或者说没有资格贴身保护相爷,那是甲字或者乙字死士才有的殊荣。 平时,侯吉就负责晚上蹲在树叉子上,放放哨,冻的跟狗一样,白天则临时被厨房要了去,帮忙洗洗菜什么的。 他觉得这个死士当的好没意思,心中有一丝不甘。 他明明武功高强,就算着一些甲字死士也不敢保证能在他手里讨到便宜,但凭什么那些人可以参与重要任务,比如制作天雷,而他有时却要被厨娘喝五吆六,劈头盖脸的骂。 这不公平。 他是秦国人,出身在普通的猎户家庭,他的父亲曾是秦国的百战精兵,射的一手好箭,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他从小跟着父亲猫在深山中,以打猎为生,在父亲的手把手教学中他可以在百步之外,射中一枚铜钱孔。 他本以为靠着自己的箭法,可以在军中建立功勋,带家人过上好日子,但还没等他在战场上大展拳脚,当地的一名贵族子弟看中了他的妹妹,趁父亲和他进山打猎的时候侮辱了他的妹妹,老母亲也上吊自杀。 父亲前去讨要说法,却被打断双腿扔了回来,他一气之下拿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弓箭,埋伏在那名贵族子弟的必经之路上,一箭射中贵族子弟的命根子,第二箭射中贵族子弟的眼睛。 他没有直接射杀,他要让那名贵族子弟,在之后的日子里永远活在痛苦中。 之后,便是遭遇通缉,追杀,逃亡。 直到逃到大纪境内,被韩老选中,入相府当选死士。 他始终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带着人马,杀回秦国境内报家亡之仇! 可是好几年过去了,他还只是一个丙字死士,就连和相爷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报仇遥遥无期。 当听到疤脸统领喊着自己的名字,侯吉一时愣住了。 他的双手还浸在冷水中,菜叶子漂的到处都是。 “我?” 侯吉伸手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确定。 “就是你,平时不是挺猴急的吗,快点跟上来,莫掉队。”疤脸挥手,带着几个关系好的下属,率先跟在相爷的身后。 “.....哈哈。”侯吉突然哑笑了两声,舔了舔嘴唇,眼睛突然一亮,“机会来了,猴急啊猴急,你的机会来了。” 说完,侯吉往身上擦擦手上的水珠,小跑着回去取来自己的袖珍弩箭,戴在护腕上,往大部队的方向赶忙追了过去。 第30章 疤脸 远远地看着前方那道高大的背影,以及那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上位者气质,侯吉只觉心潮澎湃,他什么时候才能成为那样的大人物,光耀侯家门楣。 相爷今日出行,在青山县城闲逛着,他们这些死士伪装成各种各样的身份,负责探路,保护相爷出行的安全。 但侯吉是死士中不起眼的小人物,就连探路的任务也轮不到他,他被安排在队伍最后方,说好听一点是压阵,说难听一点就是“混子”。 青山县的新变化,让侯吉惊的嘴巴都合不拢,虽然之前他多次跟着厨娘出来采买,但每一次出来都有不同的感受。 前几天,街道两侧,红色砖房的墙才砌了不到一人高。 可是现在,那些房子已经在封顶了,最多不过一旬,这些房子就可以盖好,能住人了。 侯吉实在无法想象,这样漂亮、坚固的房子会留给谁住,听说下再大的雪,再大的雨,也无法对这样的房子造成一丁点伤害。 这样的房子或许一开始就是给那些当官的,有钱的人住的,反正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 相爷沿路闲逛,会时不时停下,和路边的工人说几句交心的话,了解一下情况……问一问,每天的食物可按时送达?有没有肉?工资报酬可有克扣?可有监工拷打责骂? 这样的景象,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不得不说,相爷招揽人心的法子,还真管用。 刚要转过一条街道,侯吉就被人从后面拍了拍肩膀。 他回头一看,发现是疤脸统领。 疤脸统领是侯吉要追赶的对象,疤脸一开始也是最不受重用的丙字死士。 可是他通过多年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升为乙字,并成为统领。 “都过来,有重要事情与你们说。” 疤脸向几人招了招手,其他人闻讯,马上围上来。 “什么事?相爷已经拐弯了,进入下一条街道,我们得尽快跟上才对。”一人说道。 疤脸却笑笑,让几人不必担心,自有在前探路的兄弟们护卫相爷周全。 几人一听,放下心来。 “疤脸统领,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现在说,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疤脸环顾众人,嘴角勾起,露出一抹邪笑。 这种笑容,看的让人发怵。 “哥几个想不想立功?封侯!食邑千户,柔情似火的美人任你们挑选。” “当然想!竟有这种好事!” “疤脸统领,有这种好事,可千万别忘了兄弟们。” “疤脸统领,到底是什么事?难道是进宫把小皇帝宰了不可?” 其他人笑笑,封侯这种天大的赏赐,似乎也只有进宫把小皇帝一刀宰了,然后相爷荣登大宝,坐上皇帝宝座,大封功臣之后,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侯吉也是好奇,忙问道,“疤脸统领,您就不要再卖关子了,快说出来吧。” “猴急啊猴急,以前做什么事情都猴急,这次倒是最后一个。”疤脸打趣侯吉。 侯吉没说什么,只是抿着嘴唇。 他心里有种预感,不祥的预感。 所以这一次他没有着急,等其他人问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口。 疤脸咳嗽两声,叫众人凑近些,才道:“你们都知道韩老吧,江湖上有名的君子剑,为人处世,光明磊落,年轻时那也是江湖上推崇的好汉,差一点就当上武林盟主了。” 疤脸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可是韩老这些年变成什么样子了,你们都清楚吧?哪还有一点君子剑当年的名声?如今韩老心肠狠毒,出手绝不留活口,诡计多端,令人闻风丧胆。” “韩老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你们猜是为什么?” 死士们躲在小巷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疤脸神神秘秘的,道: “实际上,韩老这些年都是装的。” “啊?装的?” 众人吃惊不已。 “韩老,乃是陛下安排在宰相府的暗桩,为了就是收集足够的罪证,好有一天将陈朝……” 到了是个地步,疤脸也不再隐瞒什么,直接道: “而我,与韩老是同样的身份,也是陛下的人。” “兄弟们,我知道你们迫不得已,如今,我说出这些话来就是希望兄弟们弃暗投明……” “什么?!” 一人突然叫道,后退半步。 “你竟然是皇帝的暗桩?你们准备,准备趁今天谋害相爷?” “怎么?你还想去报信不可?”疤脸笑眯眯的,走上前,手已经下意识地按住腰间的刀柄,“看你的样子,是打算负隅顽抗到底了?奸相陈朝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这般,死心塌地地维护他!” 这一刻,疤脸终于露出他的真面目。 他看着眼前神色不一的死士们,大手一挥: “诸位,想必你们都是抱着各种各样的念头,才来奸相府邸充当死士的吧?有的被高额报酬诱惑?有的则是被奸相拿住家人胁迫,还有的,希望在奸相手底下做事,立功加官进爵。总之,咱们是同一路人……” “而今,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已经得到陛下的默许,杀掉陈朝,建功立业!” “诸位,觉得如何?”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那最先退出去的一名死士声嘶力竭地咆哮,他红着眼睛,拔出腰间的短刃,作着防御姿态,“相爷于我有恩,护我家人免遭恶绅欺凌,尔等竟然想要谋害相爷?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话说到一半,疤脸和两名死士同一时间出手。 面对三人的突然袭击,那人只招架了五六招的样子,便被一刀刺进胸口,鲜血顺着伤口涌出来,浸湿胸前的衣襟。 他后退踉跄几步,跌倒在地,眼睛瞪得如牛眼。 一只手死死地拽住疤脸的脚踝。 他嘴巴蠕动,想要说话,但只能时不时吐出血沫,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如何?你们呢?是继续助纣为虐?还是为陛下做事,事后加官进爵?” 疤脸甩了甩刀上的血迹,看着余下的人。 第31章 猴急!侯吉! 巷子里,几名死士沉默地立着,面色不一。 当疤脸突然表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其实是皇帝安排在相府的暗桩,侯吉吃了一大惊,然后他就看见平时和自己关系不错的一名好友,被疤脸无情杀死。 他记得,那名好友还约他喝酒来着,说等这次任务结束一定要痛痛快快的喝一场,酒都准备好了,是二月红。 可是…… 再也喝不到了。 侯吉喉结蠕动,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侯吉心里快速盘算着。 这里至少有三人是皇帝的暗桩,其中以疤脸为首。 而这次护卫相爷出行,全都是疤脸一手安排,至于到底有多少意图对相爷不利的人,侯吉不敢想象。 相爷这次,凶多吉少! 还是先操心一下自己吧……侯吉暗自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突然的刺痛让他冷静下来。 “你们呢?是想和他一样成为死人,还是……”疤脸走到几人面前,一个一个地看过去,目露凶光。 吞咽口水的声音接连不断,随着时间推移,陆续有死士倒旗易帜,选择加入刺杀陈朝的队伍中。 指望这些不受重用的丙字死士,至死也要保持忠诚度? 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你呢,猴急?” 疤脸走到还没表态的侯吉面前。 侯吉恢复正常,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附身道:“一切听统领的安排。” 疤脸笑了,仰天大笑。 “统领,我有一个问题,咱们就这些人吗?忠诚于奸相的死士不在少数,若是仅靠我们,想要杀掉奸相,恐怕不容易。” 疤脸摆摆手,把剑收回鞘中:“当然不止这些人,他们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都等着这一天呢。” “走吧,猎杀开始了。” “猴急,知道你手上功夫不弱,又善于摆弄各种弓箭,百发百中。一会儿听我的命令,务必要先解决掉奸相陈朝身边的侍女。” 侯吉蹙眉,有些不解。 “侍女?为何?” “你当她是什么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吗?醒醒吧,我可是偷听到,那小姑娘的身份不简单,乃是出身云州宁家,武功高强。一会儿先杀掉她,奸相还不是手到擒来……” 侯吉点点头。 “走吧,大好前程在等着我们,诸位务必不要留手,一定要一击必杀!” 疤脸已经在畅想今日功成,名留青史,封侯拜相! 一挥手,众人随即就要跟随疤脸去杀了陈朝。 当疤脸转身的时候,变故突发,只见侯吉猛地跃起,伸手拔出腰后的短刃,向疤脸的后勃颈使劲扎去。 “小心!” 来自同伴的提醒,疤脸也不是大意之辈,连忙弯腰,堪堪避过这偷袭的一击,只是侯吉出手的速度极快,角度也很刁钻,加上又是突然的偷袭,疤脸还是被短刃伤到,不过还好只划开了一道小口子,没有危及性命。 双方拉开距离,疤脸伸手摸着后脖颈,一手的血。 疤脸当即大怒,抽出腰间长刀:“妈的!给脸不要脸!一起上,给我剁了这个杂碎。” 侯吉当即抬起手臂,袖箭“咻”地一声射出,速度极快。 叮! 那人武功也不弱,抬起武器格挡,看着已经穿透自己钢刀的小巧弩箭,他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声…… 好强的弩! 侯吉眼见没有一击得手,连忙后遁,同时急射袖口中的弩箭,延缓疤脸几人追上的速度。 “上上上,一定要剁了这个杂碎!” 疤脸不停催促着,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 …… 半个时辰后,在宁白芷的带领下,陈朝来到一处偏远的小巷子里。 巷子里的景象,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只见,狭窄逼仄的巷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五具新鲜的尸体,有的是被一刀割喉,血咕咕地往外冒,地上已经有干涸的血迹,踩上去十分黏脚。更多的则是眉心插着一支小巧的黑色弩箭,看弩箭没入的长度,差不多快把整个头骨射穿。 “咻!” 微弱的破风声响起,一道无声无息的弩箭,突然从巷子深处射出。 速度骇人,眨眼及至。 咔! 还未近前,这支弩箭就被宁白芷抽出腰间软剑,咔嚓一声砍成两半,掉落在地。 宁白芷早已经没有刚出行时的惬意,原本还算干净的侍女裙子上,满是血迹,胳膊上有一道血口子,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就在刚刚,在街上视察民情的陈朝,突然遭遇到一场刺杀,而刺杀陈朝的是四五个死士,他们毫无征兆的,突然发起袭击。 还好宁白芷反应迅速,拉着陈朝避开最致命的几刀,并出手击杀一名死士。 其他不知情的死士很快反应过来,在宁白芷的带领下与那几名死士展开激战。 战况很惨烈,但结果是好的。 陈朝再一次活了下来。 巷子口,陈朝沉默的立着,嘴唇抿的紧紧的,像这样的景象,他今天已经看了不下四五处。 全都是反叛者和依旧衷心自己的死士展开的厮杀。 可唯独没有这一处如此惨烈。 “他还活着,相爷,他还活着!” 进入查看情况的死士惊喜地叫道。 陈朝抬腿跨过几具尸体,来到跟前。 一个瘦弱的男人整个人窝在角落里,脑袋歪着,身上到处都是流血的伤口,一只眼睛已经被鲜血糊住,看不清任何东西,更严重的伤口在腹部,那里插着一把长刀。 侯吉没有擅自拔出腹部的长刀,这样能减缓他生命流逝的速度。 若得救及时,他还能活。 侯吉依旧保持抬起手臂,击发弩箭的姿势,可箭矢已经空了,全部都射了出去,带走了几条人命。 好多人。 疤脸的同伴成功了吗? 不,等等! 他们没有成功! 侯吉使劲眨了眨眼,身上疼痛让他止不住冷哼几声,虽然眼前的画面很模糊,但他还是看见站在自己面前,那一道熟悉的身形,是相爷。 这一刻,侯吉突然卸下全身防备,瘫软下来。 陈朝下意识地扶住侯吉的肩膀,连忙喊道:“叫医师!一定要救活他!” 第32章 白芷福星 大帐中,数个医师进进出出,肩膀上挎着药箱子,神色紧张。他们要救活一个满身都是伤的男子,男子的腹部还插着那么长的一把刀,若是以前,像这样的病号,他们只会匆匆来看一眼,然后吩咐他的家人准备后事。 但现在,若是救不活他,相爷就要诛他们九族, 几个上了年纪,白胡子老头交头接耳,试图从阎王爷手中抢人。 他们觉得,自己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大案后,陈朝双手抱拳,目光复杂。 他没料到敌人竟然一直隐藏在自己身边,还是自己最信任的死士。若不是还有忠于自己的死士和宁白芷的护卫,今天自己怕就要饮恨西北。 皇帝?这次又是皇帝干的? 陈朝摇了摇头,这次的手笔不像皇帝的。永兴帝想不了这么周全。 小皇帝刚刚登基,还没有能力把手伸到自己身边。 这手笔,倒像是老皇帝埋下的,亦或者朝中那些党派的首领。总之,陈朝只觉一团乱麻。 看不见的敌人,最危险,也最让人担心。 咔嚓咔嚓..... 清脆的声响传来,宁白芷站在陈朝身边,手里端着一碟刚刚出炉的酥脆点心,吃的津津有味,点心渣子顺着嘴角,往下漱漱直掉。 感受到陈朝的目光,宁白芷“嘿嘿”傻笑一下,把点心藏在身后,“相爷,不要那么不开心嘛,咱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应该高兴才对。” 宁白芷拥有乐观的心态,无人能及。 陈朝深吸一口气,把手边的茶水递过去,平静地说道:“吃慢点,别噎着自己,又没人跟你抢。” 宁白芷惊喜地挑挑眉毛,抱起茶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拍拍自己的胸脯。 陈朝看罢,无奈地摇摇头。 说说回来,这次还是多亏了宁白芷,也让陈朝第一次了解到宁白芷的真正实力。 她那一剑,几乎眨眼间就了结一名死士。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名死士武功也不弱,寻常十几个士兵在他手里,就跟蚂蚁一样,而宁白芷只是轻松的一剑,就杀死了他。 不可谓不强! 转念想了想,似乎从一开始,就对身边这个贪吃的丫头有误解,认为她除了轻功好一点,就没其他出众的地方。 实则不然! 宁白芷初入江湖,一开始对阵的,就是京城第一高手蒙召和君子剑韩老这样的高手。 比较之下,宁白芷和他们二位差的远。 但是,和其他人相比,鲜少有人能胜过这个丫头。 陈朝这也算是捡到宝了。 “他还能活吗?都伤成了那个样子,一定很疼吧。”宁白芷放下茶杯,偏头看向大帐中,躺在床上,正在由几位医师诊治的候吉。 “不知道,或许韩老回来有办法....”陈朝摇摇头。 “他可真不容易....换作是我,肯定做不到他那种程度。” 宁白芷轻声叹了一句,也没心思吃点心了。 “此话怎讲?”陈朝好奇道。 “那条小巷子后来我又去看了,还原了一下他倒下前的情景,当时,他一个人至少面对五人以上的对手,两人的实力跟他差不多,一人还要比他高出一大截,他被逼入巷子里,逃又逃不出去,只能抱着殊死一搏的念头。” “从现场来看,他几乎一个人杀掉了所有人.....” “怎么看出来的?” 宁白芷指了指桌上,从候吉身上卸下的武器,一把精巧无比的袖箭,一把锋利的短刀,“从那些人的伤口判断,大多数人都被袖箭命中眉心,一命呜呼,还有人被一刀歌喉,伤口和这把短刀吻合,更不可思议的是,在那样一个狭小的巷子里,面对几人雨点般的围攻,他竟然能用袖箭精准命中每一个人的眉心,位置分毫不差,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我怀疑,这人是个弓箭手,相爷看见他戴着右手大拇指上,那块皮革制作而成的扳指没有?” 陈朝顺着宁白芷所指,果然看见床上男人垂下来的右手,大拇指上戴有个扳指。 “那是做什么用的?” “射箭用的!” “嗯?” “扳指是用来保护手指的……这是传自戎狄式的射箭姿势,不同于大纪士兵常用的捏箭式,戎狄人拉弓射箭时,用大拇指扣弦,食指压在拇指上,箭尾卡在拇指和食指指窝处,这样做的目的是骑射时,箭不易掉落,而且更加灵活。” 懂了,戎狄是游牧民族,骑兵游射是戎狄大军的重要战术,而采用这种射箭姿势,是为了保证在高速运动中,弓箭的准头和速度。 “你的意思是,他是戎狄人?” 宁白芷摇摇头,“不同于戎狄人大拇指磨损严重,他其他几根手指磨损更加严重,特别是食指中指和无名指这三根手指。” 说到这里时,宁白芷还伸出的手掌,竖起中间三根手指头在陈朝面前摇了摇。 “这三根手指磨损严重,说明他平时拉的都是强弓,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拉开的那种,所以,我更偏向于他是秦国人!” “秦国人?” “对,秦国人,秦国强弓闻名天下,大纪在秦国手里可吃了不少亏。” 经过宁白芷的推导,侯吉秦国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但真要确定他到底是哪里人,唯有韩老最清楚不过,这事韩老回来就能板上钉钉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陈朝看向宁白芷,没看出来这丫头还博闻强识,这可一点也不像她。 “那是,我是谁?宁白芷哎!知道这些不足为奇。”宁白芷耸耸肩,皱起鼻子,十分骄傲。 好吧,说两句她还自夸上了,不过人家有自夸的资本。 陈朝也没给她泼冷水,而是转变了话题,“聪明的宁大姑娘,那依你的看法,这次刺杀,是谁安排的?” “我哪知道?要杀你的人多了去了,或许和指使我的人是同一个人。” 陈朝原本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思,可却被宁白芷最后说的一句话震惊了! 对啊,这次刺杀,可能就是和安排宁白芷刺杀,是同一拨人。 他们不仅能接触到江湖宁家,同样可以轻易策反自己身边的死士。 这样的敌人,手眼通天,绝对是朝中的大人物。 这样一来,目标就缩小很多,就那几个人有嫌疑。 “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陈朝突然大笑两声,看着身边的宁白芷,大手一挥,“啪”地一声,忍不住拍一下她的屁股,“小白芷,你果真是本相的福星啊……” 第33章 一个身份 揉着火辣辣的屁股,宁白芷把牙齿都咬碎了,恶狠狠瞪了一眼,光明正大占自己便宜的陈朝。 下一刻,她端起点心,气势汹汹地离开大帐。 不跟这个坏人玩了。 臭相爷,竟然拍人家那里…… 刚出大帐,迎面就遇上脚步匆匆,闻讯从矿场赶回来的韩老,宁白芷微微俯身见礼。韩忠一脸焦急神色,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五官恨不得皱在一起。 “相爷怎么样?没受伤吧?” 宁白芷嘟了嘟小嘴,用下巴尖努努身后大帐,“在里面坐着呢,由本姑娘保护,韩老放心,相爷没事。” “这就好这就好……” 韩忠这才放下一路上悬在胸口的心,他看了看面前的宁白芷,发现她身上有伤,特别是右侧胳膊,虽然已经包扎止血,但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了。韩忠从袖口里掏出一瓶上好金疮药,简单安慰两句,急匆匆掀开帘子走进大帐。 看着手里的金疮药,宁白芷眼睛放光。 这可是君子剑炼制出来的金疮药,江湖上多少人稀罕着呢,就算有钱也买不到。 自己竟然得到一大瓶,回去以后,可以好好在哥哥和嫂嫂面前炫耀一番了。 进入大帐,看到坐在大案后毫发无伤的陈朝,韩忠才彻底放下心来。 “相爷,老奴有罪!老奴有罪!”韩忠单膝下跪,“这次是老奴的失职,才让刺客惊扰到相爷,还请相爷无论如何一定要责罚老奴!” 陈朝听见声响,从思考中回过神,他从椅子上起身,来到韩忠面前,双手托起他的胳膊,“韩老,这次并不是您的过错,您并不在现场,是敌人太狡猾了。” “唉,老奴失职啊……”韩忠犹豫了一会儿,在陈朝的死拖硬拽下,才慢慢站起身,“方才听说这件事,老奴深知是自己安排不当,竟然,竟然……让刺客们有机会。” “不说这些了。”陈朝摆摆手。韩忠是他最信任的几人之一,陈朝不会责怪,要怪就怪这次大意了。 今日,韩忠按例带着炸药去城外的矿场炸山,并且还一同带走了不少死士好手,刺客们也正是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趁韩老不在陈朝身边,陈朝又碰巧外出,不在大营,所以他们才敢动手。 “韩老,还是先请您看看这个人,务必将他救活。” 陈朝拉着韩忠走到床前,床上重伤昏迷的侯吉,被几名医师扒个精光,腹部的长刀已经被取出来,血暂时止住。 只是侯吉发着高烧,神志不清,脸上已经没有血色,若是不加以治疗,怕是凶多吉少。 “好好,老奴必定竭尽全力……” …… …… 疼。 “嘶——” 好疼。 那种疼痛就像是浑身的皮被人剥了去,血淋淋的血肉揉在沙砾中,不停地刺激感官神经,又像是有千百万只蚂蚁,在身上不停的啃咬,啃咬的同时还不忘释放毒素。 侯吉醒了晕,晕了又醒。 直到后半夜,三更天时,侯吉才从无尽的痛苦中幽幽地醒了过来。 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灰白色的帐篷顶,比自己那间要大,大的多。 敞篷里很是暖和,几盆无烟的炭火熊熊燃烧着。 远处的蜡烛光亮有些刺眼,他看见几个人发现自己睁开眼睛,慢慢靠近过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相爷?侯吉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相爷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还问自己情况怎么样?侯吉眨了眨眼,觉得自己脑袋很重,思绪堵塞,像一团浆糊一样。 他回忆起昏倒前的景象,逼仄阴暗的巷子里,他拼尽全力才杀死那些叛乱者,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不会给相爷争取生的希望。可他知道,只要他杀死的敌人够多,刺杀相爷的人就越少,相爷就更安全。 相爷还活着吧?! “韩老,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没反应呢?” “应该是刚醒过来,脑子还处在一种极端状态,等他缓一会就好了。” 苍龙的面容,颌下一撮山羊胡,韩忠! 疤脸说过,韩忠也是陛下安排在相爷身边的暗桩,侯吉瞳孔兀自扩大,几乎一瞬间的事,他不顾身上的伤痛,握住拳头向床边的老者砸了过去,同时大喊,“相爷,快走!” 之后的事情,侯吉就没有任何印象,再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这一日阳光明媚,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三天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陈朝遭遇一场刺杀,事后本人倒是没动怒,反而是韩老动了好大的怒。 那天夜里开始,京城中各勋贵人家的府上,莫名其妙出现动乱,不是家中走水,府中多年的积蓄被一把大火烧的丝毫不剩,就是家中儿子逛青楼,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被下大狱,受尽折磨。 其中,皇宫里的那位天子也没幸免,听说晚上回寝殿的路上,被夜猫冲撞,险些掉下轿辇。 所有人都知道,相府不是他们能惹的。 陈朝若是有事,他们都得陪葬。 陈朝听闻这事,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像韩老这样,把怀疑的对象全都教训一遍,只不过是想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毕竟,这次刺杀的背后主谋依旧没有找到,虽然怀疑对象无外乎那几个,可耐不住没有证据。 “相爷……” “不要说话,好好休息。” 这几日,陈朝和韩忠一直守在侯吉的床前,精心伺候这个病号。 至于那天晚上,侯吉醒来时,突然对拉他出鬼门关的韩老发难,后来也有了解释。 陈朝叫侯吉且放下心,疤脸之所以说出那些话,不过是说给那些意志不坚的人听的。 为的就是击溃他们的心里防线,好让他们跟着疤脸一起干。 韩老,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人。 “好好休息吧,等你伤愈,本相亲自嘉奖,从此以后你便和韩老一样,是本相最信任的人,甲字死士,本相并不准备给你……本相新创立了龙武卫,作为本相的贴身死士,你便是龙武卫的首领。” “相爷……”侯吉一脸不可置信的地看着,然后面色渐渐发苦,他觉得自己该说出实情,“相爷,小人不敢,小人乃是秦国人,万不能受相爷如此重用。” 陈朝开朗一笑,亲自端来汤药,“秦国人又何妨?本相不会介意你的出身,你记住,日后你便是相府的人,只有这一个身份。” 第34章 再见方休 “相爷,老奴还是觉得您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新组建的龙武卫至关重要,若是交给侯吉,难保不出现什么问题,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秦国人……” 帐外,闷了几天的陈朝选择出来散散步透透气,韩忠跟了上来。 陈朝手里捏着几张薄薄的纸,上面记载的正是侯吉从出生时到现在的所有资料,包括侯吉家里有几口人、性格、品性、武功如何?因何从秦国逃到大纪……诸如之类,十分详尽。 龙武卫是陈朝前些日子提出建立的,和之前暗卫死士的作用大差不差,都是保护陈朝之用,只忠于他一个人,也是陈朝手里最锋利、最好用的一把刀。 虽然“龙武卫”这个名字遭到宁白芷的多次吐槽,说名字像皇帝的亲军,但陈朝可不管那些,名字只是称呼而已。 陈朝有意将龙武卫交给侯吉统领,韩忠说什么也不同意。因为侯吉无论是资历、还是出身,都无法承担起统领的重担,二人僵持不下,已经争辩了好几天。 “韩老,你知道本相的,本相不在乎身份之别,不管侯吉出身哪里,秦国也好,其他地方也罢……此次他用行动向本相证明,他有资格担任龙武卫的统领。” 见相爷主意已定,说什么也是浪费口舌,韩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相爷,老奴知道……可再怎么说,也得磨练侯吉一番才对,一开始就让他担任统领高位,老奴怕其他人不服,更怕他出现差错,让相爷身陷险境。” “不服?有何不服?谁若不服那便去找侯吉挑战,看到底谁能打过谁?至于出差错,本相相信有韩老在旁把关,侯吉很快就能胜任。” “……”韩忠沉默不语。 看着这个样子的韩忠,陈朝也不知道说什么为好,想了想才说道: “本相知道,韩老在意的永远是侯吉的身份,他是秦国人,与我们不同。但是,本相之后要做的事情,是让天下一统!天下大同!” “所以,无论大纪还是秦国,最终都会成为一家人!” 闻言,韩忠抬起头,有些意外,也有些没想到。 “好了。”陈朝拍拍韩忠的肩膀,笑道,“这段时日还要劳烦韩老多教教侯吉。” …… 韩忠不久之后就离开,前去大帐中,查看侯吉的伤势。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秦国人,最终会被相爷委以龙武卫统领的重任。 同时,这也是他的失职。 若不是死士内部出现问题,相爷也不会着急组建亲军龙武卫。 “相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宁白芷跟在陈朝身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少女经过几日休养,伤已痊愈,当日那些小伤简直就跟挠痒痒似的,她又活蹦乱跳起来。陈朝扭头,看了跟在身后的宁白芷一眼,继续往前走,“什么?” “重用秦国人!” “为何不呢?” “可他是秦国人!” 宁白芷强调道。 大纪和秦国是百年死敌,两国交战百余年,互有胜负。 两国百姓私底下见面,恨不得也分出个高低。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一国宰相,竟然把自己的生命安全交在一个秦国人手里? “白芷,你觉得这几张纸能代表什么?”陈朝扬了扬手中关于侯吉的资料。 宁白芷想不明白,慢慢皱起眉头。 “冷冰冰的文字,上面记录的,是对侯吉秦国人身份的偏见,而正是因为这种偏见,才造成我们损失。” “侯吉有能力,却没出头机会,侯吉有抱负,却没实现的机会。” “而本相要做的就是,给侯吉这个机会,虽然有风险但收益更大不是。” 陈朝笑了笑。 宁白芷驻足,看着面前高大中年男子的背影,张了几次口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声音,“武人也是如此吗……我是说,武人在相爷眼里也是如此吗?” 陈朝回头,明朗一笑。 “是啊,也是如此。” 世人对武人偏见太深,换句话说,是各国朝廷对武人的偏见太深,所以才会造成十年前的惨案,江湖上各大武学世家几近灭门。 武人以武犯禁,手上功夫不弱,持枪带棒,对于统治者来说,是一个不安因素,所以除掉比教化他们更划算些。 “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明白相爷为何年纪轻轻,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明白相爷为何有奸相之名,却有这么多人甘愿肝脑涂地!” 陈朝听完没有说话,而是返回到宁白芷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了笑,“小白芷不仅是一个小福星,还是一个小聪明蛋子,对本相的胃口,本相喜欢。” “哈哈哈……” 陈朝大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消失在宁白芷的视线当中。 宁白芷站在原地,背着手,脚后跟轻轻点着地,脸上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最后只是用手扭捏地捏了捏裙角,看陈朝的背影,眼睛里充满了光。 陈朝并不知道自己简单的一番话影响了小姑娘,并且让她开始崇拜自己。 他还自顾自地随意在营地里闲逛。 快走到营地大门口的时候,陈朝被拦了下来。 “真的不能出去?” “相爷,您就放过小的们吧,外面不安全,还请相爷回帐休息。” “本相看外面风平浪静,没多大点事……” “相爷,小的们给您跪下了。” 扑通扑通几声,被韩忠下了死命令的守卫们,跪在陈朝面前,乞求他回去。 好吧好吧,不出去就是了……陈朝心里轻叹一声,准备继续去营地其他的地方逛。 虽然看不见朴实勤劳的百姓们,和他们唠唠嗑,但营地里的人也不错,个个身怀绝技,讨要一招傍身,总是没错。 “陈朝!你给老夫站住!”刚要抬脚离开,营地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们放开老夫,老夫乃文昌阁大学士,方休!” “老夫要见陈朝!老夫要见陈朝!” “你们快放开老夫!放开!” 陈朝扭头一看,发现营地门口,一个白胡子身穿儒衫的老头企图闯进营地,但却被几个守卫合力架住胳膊,又拦了出去,说什么也不肯放他进来。 “方大人,好巧好巧!”陈朝来到几人面前,示意守卫们放开方休。 万一把方休这把老骨头弄出个好歹,可赔不起。 方休被守卫们放开,当即吹胡子瞪眼,伸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这才看向陈朝。 “陈朝!陈屠狗!这些年,你可算做了一件为数不多的好事!” 第35章 本相会输? 方休跟随陈朝,走进营地。 刚一进来,老头就做着这半个月以来一直做的事情。 一双眼睛微微眯着,背着手左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可是打量一圈,营地里的环境让方休失望了,因为这里没有青山县其他地方有趣,什么新奇的玩意儿都没有。 “坐吧。” 陈朝领着方休来到一块能晒着太阳的地方,叫下人们搬来两张椅子,沏上一壶上好的茶。 方休也不是太在意环境的人,撩撩袖袍落座,晒着暖暖的太阳。 还没等方休说话,陈朝就拱拱手,先开口了,“这几日事务繁忙,没时间接见方大人,方大人勿见怪,勿见怪.....” 实在是陈朝前些日子下过一道命令,他知道方休抵达了青山县,也知道这老头不好缠,所以就让守卫们想办法拦着方休,不准这老头进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方休也不好说什么责怪。 但想想这些日,自己在大营前叫门,陈朝死活不出来相见方休还是一肚子闷气。 品了一杯茶,二人才打开话匣子。 “方大人此行,有何贵干?” “无事。” “无事?没有事情方大人拖着病躯,大老远从京城赶到这里?莫不是陛下派方大人过来试探本相?陛下真是的,怎么能不顾方大人的身体呢。” 方休闻言,瞪了身边的陈朝一眼,“陈朝,你不用在这指桑骂槐。这事跟陛下没有关系,是老夫自己要来的。” “原来如此……”陈朝点点头,想了想,“方大人自己要来的?难道是明面上视察民情,暗地里收集本相大发国难财的证据,然后回京好参本相一本?” “陈朝!陈屠狗!” “岂有此理!” 方休猛地站起来,气的脸色发青。 “生这么大的气做甚,快坐快坐。” 陈朝摆摆手,笑了笑,扭头吩咐道:“那个白芷啊,再给方大人上一杯新茶。” 方休一挥袖子,沉声道: “陈朝!老夫虽然看不惯你权倾朝野,草菅人命,但也绝不会做背地里的小人,视察民情是真,至于其他的,老夫没有兴趣。” 方休是文昌阁大学士,说起方休这个人啊,那也是一个传奇。方休自小父母双亡,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的命运应该跟地主家的放牛娃差不多,一辈子浑浑噩噩就这么过去了,但是,方休从小聪明好学,喜好读书,就算是冬天,也要走几十里的山路,去学堂旁听,就算是脚冻烂了也没有一日停歇。 就这么,方休从一个山村孤儿,历经几十年宦海沉浮,最终官拜文昌阁大学士,死后配享太庙。 可以说,他是所有读书人的偶像! 但就是这么一个受读书人尊敬的大儒,竟然被陈朝在朝堂上当众羞辱,而且还差点砍了人家的脑袋。 无论怎么看,陈朝都是一个恶人! 如今,有过节的两人在同一片阳光下,怀揣各自不同的目的,展开一段对话。 “老夫正月初八日,正式抵达青山县,一路上所闻所见让老夫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往年大灾,无论是旱灾还是洪涝,亦或者雪灾蝗灾,沿途所见,百姓绝不会像青山县这般充满生气,脸上带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 “水泥砂浆,经济实惠的红砖,能并排过四辆马车的宽敞官道、水坝、桥梁……还有城中规划井然有序的街道,任谁也不会想到,年前这里是受灾最严重的区域,这是老夫亲眼看到的,不会作假。” “而这些,都是你做的,莫要提户部尚书秦相如那头蠢猪,他平日里只会拍拍马屁,能把牛吹到天上去,其他的一无是处,若不是你的授意,他做不了这些。” “这样看来,你赈灾的计划是十分成功的,但有一点老夫要提醒你,那就是你为了重建灾区,所耗费之资实在是太大了,不敢想象……来之前,老夫给你算了一笔账,这几十万的灾民,你每日给吃三顿饭,这两个月以来,粮食耗费何止上百万石,所发酬劳何止上百万两,这些钱全部都是户部在往外拿,拿的是国库里的钱粮。” “这笔巨大的亏空,你拿什么来填?填不上窟窿,那些朝臣们就要以此为借口弹劾你,人证物证都在,你脱不了罪。” 陈朝手里端着一杯茶,轻轻拧着眉,并没有开口打断方休的长篇大论,反而每一个字都听进了心里。 “虽然你做的是好事,为的是百姓,但朝臣们可看不到这些。” 一杯茶下肚,陈朝开口了,他说道:“方大人这是在担忧本相吗?” 方休长叹一声抚抚袖子,十分无奈,“老夫是在担忧那些百姓,他们的大树倒了,树倒猢狲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青山县,难道要看着它半途而废吗?” 陈朝笑了笑,第一次对方休有了别样的看法。 这个老头,还挺有意思的。 拐弯抹角地过来提醒自己早作准备,因为回京以后免不了一场弹劾。 清了清嗓子,陈朝站起来道: “方大人所言,句句属实,此次获利的是灾区几十万受灾的百姓,他们从国库里分了钱粮,动了朝臣中那些尸位素餐之辈碗里的肉……他们不甘也不愿,所以本相就是他们讨伐的对象!” “还要多谢方大人今日之提醒,本相记住了。” “但是,我陈朝要说,本相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此次赈灾,本相虽亏空国库,被人轻易拿住把柄,但想要本相下台,还没那么容易!” “本相为民请愿,何须在意他人的看法!他们背后站的不过是那些门阀世家,而本相身后站的可是千千万万用双手重建家园的百姓,方大人以为,本相会输?” 方休被陈朝的一席话震惊到了,他张了几次口,却硬生生给憋了回去,他站起来,却被陈朝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逼退数步。 他感觉他的浑身都在颤抖。 这种心潮彭拜的感觉,还是他从一个乡村野小子摇身一变,入朝为官时才有的感觉。 陈朝……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第36章 酿酒 “方大人慢走,没事多来坐坐。”陈朝站在大营门口招手送别方休。 看着老头失魂落魄离去的背影,陈朝又道,“方大人,知道您是大儒,读书种子。青山县重建,学堂缺少教书先生,方大人如果不嫌弃的话,请来三五好友,教那些娃娃们读书识字可好?” 方休没有说话。 只是每走一步,都十分坚定,慢慢没入即将竣工的街道尽头,他还在回味陈朝刚才说的话。 门阀?百姓? 孰轻孰重? 陈朝背后是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会输吗? 结果显而易见,他不会输! 原来,他早就有恃无恐!原来,他早就算到了! 大纪有陈朝,是幸运的,皇室有陈朝却是可悲的,因为陈朝实在是太耀眼了,耀眼地把皇帝都比了下去,皇帝能容他几时?动了门阀利益的陈朝,又能屹立几时不倒? …… …… 方休走后,陈朝静坐在椅子上。 闭上眼睛,晒着暖暖的太阳。 正月间,天气依旧寒冷,时不时刮来一阵寒风,冻得人直发抖,唯独暖和一点就是这正午的太阳,虽不如夏日那般炽烈,也不如春秋般和煦,但冬日里的太阳受人喜欢。 每个人都恨不得搬来一张椅子,放在屋檐下,就这样闭上眼睛享受着。 脑海中,不停回忆着方休刚才说的那些话。 老头说的话不无道理。 为了此次赈灾,耗费巨大,几乎不敢想象。 国库里的钱粮全都被挪用,这是一个天大的窟窿,简单算算,也是大纪十几年的赋税总和。 朝堂上那些和陈朝不对付的朝臣,又怎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或许已经在私底下会面,交流证据,就等着陈朝回京,联合起来弹劾陈朝! 这是一次难关! 不多时,陈朝感觉有人来到自己身后,正在轻轻地揉捏自己的肩膀,力道刚刚好,身上还自带一股幽香。 不用说,这肯定不是宁白芷那丫头。 宁白芷身上的味道,陈朝闻过,有点像桃花,少女身上的味道。 而这种味道,浓烈地像牡丹,则是宋清婉! “相爷不必烦忧,这次一定能度过难关的。相爷是为了百姓,又不是旁的……”宋清婉轻开小口,宽慰道。 话虽这么说,可百姓们手里又不掌权,即使知道陈朝所做全部是为了他们,可朝堂上,哪有他们说话的份。 陈朝拍了拍宋清婉的手,叫她去帐内取来笔墨。 宋清婉不明白所以然,但还是很快取来。 陈朝说,宋清婉写。 “既然国库亏空,那我想办法把它补上就是,谅那些朝臣们也说不个好歹来,挣钱的门路我这里倒是有一些,说出来他们怕不是要把我供成财神爷,想想都觉得解气,可这些生意,我偏不给他们做。” “青山,清源,云河三县,围绕京城而建。青山县已经有水泥厂和红砖厂,日后的方向也是靠近工业的定位。云河县位置特殊,云河贯穿全县,水运发达,做个中转站再合适不过,唯有这清源县,似乎没什么特点,只境内多山,空气清新一点,环境好一点……那便将这些赚钱的生意,都建在清源县吧。” “嗯,如此甚好,甚好……” 陈朝嘴里念念有词,点点头。宋清婉在旁写的手腕都酸了,陈朝瞧见有些意外,“夫人,记这些做什么?” 宋清婉抬头,略微错愕片刻,“不是相爷让奴家都写下来的吗?” 陈朝嗤笑一声,捏了捏宋清婉的脸蛋。 “这些不用记,只是我的心里话,下面的话,捡些重要的记就好了。” 宋清婉有些嗔怪的“哦”了一声。 陈朝拧眉想了想,最终赚钱的门路打到酿酒上,这条穿越者百试不爽的赚钱路子,不用白不用。 古代的酒不是黄酒就是米酒,色泽淡黄,且浑浊,喝上去有种酸涩的口感,但即使是这样品质的酒,竟也是供不应求。 若自己能用蒸馏法来酿酒,提高酒的纯度,虽然古人需要一段时间适应这种高度数的烈酒,但销路完全不愁。听说戎狄喜烈酒,卖给他们最合适不过。 况且,酿酒的原料并不难寻。 陈朝小时候住在村里,还跟父辈亲自吊过酒呢,高粱、小麦、玉米、柿子……都可以吊酒,就算是普通的杂粮也可以。 陈朝清了清嗓子,示意接下来的话,宋清婉写在纸上: “天锅者,酿酒器具也。由三大部件组成,下面烧水的锅叫地锅,地锅普通,寻常的烧水锅就可以。上面加冷水凝酒的锅叫天锅,天锅大小要比地锅小上一圈。” “最重要的部件,实则是中间木制装料的部分,叫甑。竹子半开,中间节笆除掉,置于木甑中间出头,对准天锅锅底,天锅装冷水不停,下锅加热,酒顺着竹子流出,即酒成!” 想了想,陈朝干脆抢过宋清婉手中的笔,亲自写下来。 并且附上“天锅”的示意图。 这玩意儿,铁匠一看就懂,打造起来并不困难。 “这到底是什么?” 宋清婉不解道。 “好东西,赚钱的东西。” 陈朝笑笑,将所有细节的东西全部写下来后,陈朝打算找来几个酿酒的师傅试验一下,看能不能行。 不多时,几个会酿酒的师傅站在了陈朝面前。 他们对着陈朝画的图纸指指点点。 “能弄出来吗?” 一位师傅挠挠头,上前半步,“可以是可以,但是需要时间。” “多长时间?” “回大人,酿酒是一门大学问,光是酵母发酵也得二十多天,其他的零零散散,加起来时间就多了,少说也得三四个月……” 陈朝想了想,眉头紧皱。 “我最多给你们一个半月的时间,必须见到成酒。其中不重要的步骤能省即省,发酵温度若是不够,就算是用火烤也得给我烤,明白吗?” 几个酿酒师傅诚惶诚恐,“小人明白。” 于是乎,这一日,营地里又住进来几个新人。 陈朝为他们安排上好的帐篷,一应吃食俱全,每月还有五两银子的酬劳,他们所需要的东西都会尽心去办,酒若成了,便是回京的底气。 第37章 秦国人又何妨 一轮苍寂的圆月挂在天空。 温暖的帐篷里,烧的发紫的炭火发出细微的声响,火苗左右摇晃着,烤的侯吉浑身发痒,他靠在床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明明前几天还在鬼门关打转,生死一线,如今却能不依靠任何人,就可以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再过几天,或许下床走路也不成任何问题。 直到现在,侯吉脑海中还回忆那天在巷子里的激战——他拼尽全力,杀死了所有人,其中袖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逼仄狭窄的巷子里,强有力的袖箭击发时,只是一瞬间的事,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更何况袖箭经过自己特殊改良,力道和大纪的长弓差不多,威力十分刚猛,虽然头骨是人身体最坚硬的部位,但还是被袖箭轻易射穿。 可自从醒来之后,侯吉就发现自己的袖箭被人拿走了。 韩老说是相爷拿走的。 相爷拿走我的袖箭做什么?侯吉这几天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许久都没能想明白,侯吉晃了晃脑袋,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桌子上的一块方形令牌上,令牌刻有“龙武”两个大字,将令牌放在手心,慢慢摩挲,耳边时不时回响相爷那天说起的话。 “.....你便是龙武卫的统领!” “秦国人又何妨?本相不会介意你的出身。” “你记住,日后你便是相府的人,只有这一个身份....” 从一个不起眼,无人问津的丙字死士,一跃成为相爷最信任的龙武卫统领。 这些侯吉以前想都不敢想,就像是一场梦似的。 可这块代表身份的令牌,真真切切地握在手里,这做不了假。 在秦国,他经历过无数次追杀,逃到大纪境内,秦国人的身份让他倍感歧视。 当他这辈子都感觉自己报仇无望的时候,没想到竟然受到了相爷的青睐。 相爷的心胸,世人少有。 侯吉毫不怀疑,若是将来,国战开启,统一天下的一定是相爷,成为天下霸主的一定是相爷! 踏踏——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侯吉下意识地坐直身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人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是颌下留着山羊胡的韩老。 “韩老。” 侯吉微微点头示意。 “嗯。”韩老在床前的一张椅子坐下,“昨天说的,记住多少?复述一遍来听听。” 侯吉清清嗓子,缓缓道: “一,凡相爷外出,身边必须安排至少八位死士护卫,前二后四,左右各一,后方是刺客最容易动手的部位,必须着重防范。” “二,凡相爷外出品尝食物,死士需得提前试毒,且在相爷未察觉时试毒完毕。” “三,相爷周身七尺之内,必须有死士贴身护卫,一步不离。” “四,若遭遇刺杀,切莫穷追,一切以护卫相爷安全为要。” “......” 每天夜里,韩老都会来给侯吉“上课”,教他怎样做一个称职且合格的龙武卫统领。 相爷日后出行安全,全在他手,韩老不敢懈怠。 当听见侯吉一字不落地将昨日所教复述出来,韩老满意地点点头。 侯吉机敏,警觉异常,且有耐心,日后有他在相爷身边刺客们没有得手机会。 若是这些话被陈朝听了去,怕是要笑话韩老许久,明明前些日韩老说什么也不同意侯吉做这个统领之位,认为侯吉是一个秦国人,且缺乏经验。 怎么没过几日,态度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韩老没有当面表扬,而是板着脸继续教今夜的课程,侯吉要学的内容还有很多。 两个时辰后,夜深了。 韩老依旧喋喋不休,事无巨细地说着自己这么多年来总结出来的经验,两个时辰高强度的学习,让仍在病榻的侯吉有些不适,身体的疼痛让他额头浮现一层冷汗,可是他并没有打断韩老,依旧每一个字每一个字仔细听着,并且牢牢地记在心中。 又不知过了多久,帐篷里出现第三个人。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陈朝掀开帘子,站在门口朝里张望。 见到相爷,韩老忙不迭地起身,就连侯吉也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但被陈朝往下压压手,又躺了回去。 “怎么样?身上的伤好点了吗?”陈朝来到床前,关心地问道。 “多谢相爷关心,已经好多了。” “没什么大碍,再过十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韩老在旁插话。 当两人都以为陈朝只是进来看两眼,马上就会回去休息时,陈朝却意外留了下来,并且坐在床边,捋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精巧袖箭。 咻! 陈朝瞄准远处支撑帐篷的圆木,大约有小腿那么粗。 轻轻扣动扳机,小巧无声的黑色弩箭瞬发,眨眼功夫便没入圆木,深度大约有一个小拇指那么深。 “这东西是你做的?”陈朝将手臂上的袖箭取下来,看着侯吉道,“此物小巧,便于佩戴,设计风格与其他袖箭也有所不同,但力道和威力却出奇的大,甚至比一些长弓的威力都要大,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侯吉有些紧张,说实话,他完全没有想到平时做出来的小玩意被相爷相中,而且看样子,相爷也不打算归还了。 直到韩老在旁轻咳一声提醒,侯吉才反应过来,他想了想,说道: “回相爷的话。此物并非名义上的袖箭,而是小的用弩改良的。” “弩?” “对,是弩,秦弩!” 侯吉点点头,道:“先有弓而后有弩,秦弩蹬弓于地,立直弩臂,俯身拉弦,射出的弩箭威力巨大。” “在秦弩的基础上,属下经过改良,去除弩箭上多余的部件,缩小其体积,便与携带和隐藏,但又保留了其重要的部分,威力不减,但相比于真正的秦弩,还是差远了。” 秦国以秦弩闻名诸国,数百年前,秦弩横扫诸国,所到之处战无不胜,虽然当今秦国没落,但谁也不敢保证,能在秦国军队手中占到半点便宜。 “此物甚好,应该多做点出来,增加战力。” 陈朝对手上的袖箭爱不释手,又问道,“我看这其中有不少十分精巧的部件,也是你一力完成的?” “是!” “这就好。” 陈朝点点头,“正好本相手里有几种武器,威力堪比秦弩,甚至更大,但苦于工匠技艺不精,做不出来,如此便交给你了。” “哦?是何物?竟然比秦弩的威力还强?”侯吉顿时来了兴趣。 这世上,就没有哪个国家敢说,有什么武器比秦弩更强。 可相爷的样子又不太像是说谎,侯吉是真的好奇。普通工匠做不出来,那是因为他们手艺不到家,侯吉发誓,只要给他时间,他就一定能做出来。 片刻后,陈朝取来自己精心绘制的几张图纸,并作一定的说明,“此物为火绳枪,长至二至三尺,外直,内有管,由金属制成;内部贯通,底端封闭;一侧有曲杆,为通火之路。一定距离下,火枪的威力要比弩大的多。” 侯吉看着这种从未见过的新奇武器,像是发现了新世界,又指着图上其他几种武器。 陈朝继续解释道:“此物为火炮,长一丈,由身管、药室、炮尾等部分构成,重达数百斤,乃至上千斤。” “此物过于笨重了。”侯吉发表自己的意见。 “没错,虽然火炮威力不凡,但过于笨重,所以长于攻城,拙于野战。” “这最后一种则是手榴弹,是一种小型的投掷型武器,相比于火炮,它便于携带,内含少量炸药,弹壁较厚,爆炸时会散出大量破片,对敌人造成伤害。” “这些……你能做出来吗?”陈朝有些期待地看着侯吉。 侯吉紧锁眉头,盯着面前所画十分详细的图纸看的入神,这些东西闻所未闻,不太像是武器。就比如火炮,要发射重达几十斤的弹丸,落于敌军阵地造成伤害,若是射程太近,完全没有威慑力,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推动几十斤的弹丸升空? 再比如相爷刚开始提到的火绳枪,此物虽然威力不小,但装填麻烦,远没有弓箭和弩装填方便。 若是用于实战,缺点暴露无遗。 “可以,还请相爷给属下一点时间!” 第38章 云州动乱 陈朝很高兴,因为他找到了一个好“工匠”。 虽然不知道侯吉到底能不能造出来那些足以改变历史的热武器,但既然他愿意试,陈朝不妨给他这个机会。 侯吉能制作出堪比弩的袖箭,说明他有这方面的天赋。 即使大纪目前的工业水平,不支持制作精密的武器。 但回望历史,我们可以发现,即使是大名鼎鼎的燧发枪,最开始也是靠着工匠一锤一锤敲出来的。 这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如果有,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 这夜回到大帐,桌上摆了几封来自京城的信件,落款全部都是严颂。 这位刑部尚书,作为陈党的核心要员,一直是陈朝的心腹,甚至在陈朝心里,他比秦相如的地位还要高些。 信中,严颂以极其简练的言语,描绘陈朝离京快两个月以来京中局势的变化。 陈朝仔细看着,眉头慢慢紧锁。 第一个变化,便是刚刚登基的永兴帝,作为大纪老皇帝的第九子,永兴帝李昭阳非嫡非长,最后却登上皇位,足够令人惊奇。 两个月以来,永兴帝多方试探。 提拔一些人,拉拢一些人,罢黜一些人。 提拔的,都是前些年候补的新科进士。 这些人年纪轻轻,不缺乏才干,又满怀热血,最容易被皇帝的恩惠打动,或许多年以后,他们会是永兴帝最信任的几位大臣。 拉拢的,则是一些中立派,比如有世袭爵位的几位侯爵和伯爵们,他们都是大纪朝堂的老油条,最会见风使舵,从不在外表露自己忠心谁,只要他们不犯事,身上的爵位会一直都在,谁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拉拢他们,也是每一任皇帝会做的事情。 罢黜的官员,信上说哪个党派的都有,不厚此薄彼。 理由也很正当,贪污、草菅人命、谋财害命…… 不得不说,永兴帝这些小动作做的是真好,让人挑不出一丁点毛病。 若是给他十几年时间成长,大纪的权力都会被他收在手里,成为权力至高无上的王! 严颂信上并未表达对永兴帝的看法,只是说,他已经严格约束了自家官员,多事之秋,叫众人都夹起尾巴做人,莫让他人抓住把柄。 陈朝手执狼毫,用朱砂写了一个“善”字。 第二个变化,严颂在信中提到,从来不对付的周党和王党近来来往密切,私底下多方会面,为的是弹劾一事。弹劾陈朝指使秦相如挪用国库钱粮,在城外大兴土木。 这事陈朝早有预料,也被身边的人多方提醒,已经开始做应对的措施,只要蒸馏酒一出,这场危机自解。 最后一个变化,云州动乱。 信中没有说的很清楚,只是说云州匪患,一天比一天猖獗,官兵们被打的节节败退,损失高达上千人,还有几个营的兵力被山匪围困,至今下落不明。 信中还说,云州山匪背后有楚国皇室的影子,他们暗地里资助山匪兵器、粮草和甲胄,就是希望云州越乱越好。 对云州的情况,陈朝不太了解,只知道慕容玥的大哥慕容冲似乎在云州剿匪。 也不知道这个大舅哥情况怎么样了,可千万别死了,要不然日后进宫瞧见那个小美人哭滴滴的,实在是闹心。 看完信,陈朝只简单回了几个字。 “一切如常,静待本相归!” 将信写完,用蜡油封住,陈朝交给身后的宁白芷,让她把信交给信使送回去。 原本这个时辰应该不停打瞌睡,或许早就趴在椅子上睡着的宁白芷,此刻却精神抖擞,十分奇怪。 她睁着一双葡萄般大的眸子,上前来,眼前盯着严颂寄过来的信,目光落在云州的事情上,看的有些出神。 等回过神后,宁白芷神色有些凝重。 “我要回去,我哥哥和嫂嫂还在云州。” 陈朝想了想,摇摇头,“你不能回去。” “为什么?” “云州变天,几个大营的官兵都被山匪围住,你回去又能做什么?目前那里情况不明,稍后我会让韩老派人去云州打探消息,等消息明确以后,你再考虑要不要回去。” 宁白芷沉默,慢慢低下头。 陈朝起身,揉了揉少女的脑袋。 “你们这些年在云州是怎么过的?也落草为寇,当山大王吗?” 宁白芷闷着头,使劲摇了摇。 宁家虽然是朝廷的通缉犯,远遁云州山野之间。 因为云州很乱,朝廷轻易抓不住他们,但他们没有选择落草为寇,用哥哥的一句话来说: 若是真的成为山匪,宁家就真的亡了! 哥哥和嫂嫂带着剩下的族人,躲在深山中,族人耕田织布为生,手上有功夫的汉子们,则是选择替人走镖,有时路见不平,还会教训附近的山匪。 这样的日子很苦,但还好都熬过来了。 可是现在,云州全乱了。 她很担心哥哥和嫂嫂。 “好了,别担心了,你的家人一定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 宁白芷慢慢抬起头,用那一双湿润的眼睛,看着面前胸有成竹的男人。 “怎么,不相信?”陈朝喝了一口茶。 宁白芷还是摇摇头。 “我相信你。” 陈朝轻笑一声,又揉了揉少女的脑袋,“莫要流泪,此间事了,你就回去一趟,告诉你的哥哥嫂嫂,告诉他们本相这里的情况,世人对武人不容,本相可不一样,你们有多少人本相都包圆了。” “若是觉得在城中相府住的拘谨,本相会在城外给你们另找一个庄子,青山县怎么样?”陈朝想了想,最终却摇摇头,“好像不太行,这里空气不好,还是清源县比较好,听说那里山清水秀,河水都是甜的……等酒坊在清源县建立起来后,那里就是本相的金山银山,你们宁家吃住本相的,可要出点力,当个护卫怎么样?一个月每人发十两银子,你哥哥和嫂嫂多点,一个月二十两?如何?” 说着说着,宁白芷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如此,可好?” “甚好。” 宁白芷擦了擦眼泪,郑重地点点头,然后哭中带笑。 “我能分多少两?” 陈朝想了想,手指弹了一下少女光洁的脑门,“跟在本相身边,苦了你了?少你吃的还是少你穿的?竟还敢问本相要酬劳?” 宁白芷吐吐舌头,拿着信跑出了帐篷。 第39章 顽童与老先生 眨眼间,时间已到三月初,春光明媚,枝头上的桃花一朵朵。 龙武卫重建完毕,死士队伍经过更新淘汰,陈朝又能肆无忌惮地走出大营,和朴实的百姓们唠嗑。 这一日,随行的有宋清婉,宁白芷和侯吉数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官员。 侯吉的伤好了,已经担起统领的大任。 前几日韩老放心不下,跟着观察好几日,这几天韩老才彻底放下心来,将心思全部投入到炸药制作当中,韩老这也算是光荣退休,退居幕后。 青山县的重建已经接近尾声,城中绝大部分的红砖房全面竣工,甚至有的竟然刷了墙面,作了装饰,但是没有朝廷的旨意,说也不敢第一个住进去。 打听许久,陈朝才终于打听到,工程一队如今已经出城去城外的村镇盖房子了。 于是乎,陈朝带着一大队人浩浩荡荡地出城。 田间,有许多挽着裤腿的农人在忙着地里的活,绿油油的小麦风一吹,那场景别提多壮观了。 “真是奇怪,去年那么大一场雪灾,竟然没把这些麦苗给冻死?”宁白芷喃喃自语。 没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或许是老天被百姓们求生的诚心所感动,所以才留下这一茬麦苗,让百姓在新的一年有一个好收成。 远远望过去,小孩们三五成群,在田埂中嬉戏玩耍。 有的甚至腰间还用草绳串了几条鱼。 “哦哦哦哦……” “文儿大笨蛋,快来追我呀。” “小虎哥哥,你等等我呀。” 小胖妞三步一跌,浑身已经脏成了泥巴蛋子,跑到跟前她抬起脑袋,看着面前这道熟悉身影。 目光上移,发现这张脸也熟悉的很。 “大,大伯?” “是啊,我是你大伯。”陈朝蹲下身子,把跌倒在地的小胖妞扶起来,这丫头正是王小二的女儿,唤名王文。 此刻,侯吉手掌下意识地按住腰刀,虎视眈眈地盯住这个冒冒失失,跌倒在相爷面前的小女童。宁白芷用胳膊肘捅了捅这个紧张过头的汉子,道: “千万别拔刀,要不然相爷会生气,后果很严重……” “可韩老说过,相爷周身七尺之内……” “你是怕这个小女童对相爷不利?” 侯吉点点头。 宁白芷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叹了口气。 她没说什么,只是挡在侯吉面前,让小女童的视线看不到侯吉已经拔出三寸的钢刀。 陈朝蹲下身子,用手擦了擦王文脸上的泥巴,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哥哥呢?” 王文伸出短又粗的手指头,指着远处空地上,临时搭建起来的屋舍,屋舍连排有好几间,都是用砖头搭建,隔得老远都能听见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哥哥被爹爹送进那里,读书!” “读书?” “嗯,读书。我也想去,可是爹爹说我年纪还小。” “哦……是这样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陈朝脸上却浮现一抹疑惑神色。 据陈朝所知,大纪民间的学堂少之又少,普通百姓能读书识字的机会也少之又少,如今又是大灾之年,虽然青山县焕然一新,但学堂还是稀罕物。 前些日,与秦相如说了这事,可他也没有办法,说教育一事自古以来就是大纪的难点,大纪的读书人清高的很,不愿落入泥潭,更何况要教一群泥腿子的孩子读书?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事就搁浅下来。 没想到,今日出城,竟然看见一处规模不小的学堂? 驻足望过去,陈朝眯着眼,瞧见学堂门前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难道是那老头? …… …… 王武很不开心,因为他原本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每天都能带着妹妹王文,上树掏鸟窝或者下河抓螃蟹。 可是这一切,都改变在几天前,他的快乐被剥夺,他被父亲强制送进学堂,每天都要面对一些方方正正的方块字。 它们认识王武,王武却不认识它们,实在是犯愁。 王武:“先生,我写好了。” 老先生:“这是你写的?歪歪扭扭,成何体统!还不如鸡爪子在地上乱踩出来的。” 王武:“先生,我真的很用心在写了。” 老先生:“罢了,你的字也算老夫生平仅见,风格实在是独树一帜……” 王武挠挠头:“先生是在夸我吗?” 老先生:“……” “也罢,字你是写不好了。我们今天来学习注释文意,老夫说,你来注释……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什么意思?” 王武:“吃马的人,不知道它是千里马就把它吃了。” 老先生嘴角一抽,眼皮子跳了跳,又问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是何意?” 王武:“是可以忍啊,这谁不能忍?” 老先生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昏厥过去。 “蟹六跪而二螯……又是何意?” 王武想了想,眼珠子一转:“螃蟹六次给二螯下跪。要说这螃蟹真没有骨气,竟然跪了六次。” 噗—— 众人似乎听见老者吐血三升的声音。 陈朝领着众人站在学舍外,有些哭笑不得。 老先生不是别人,正是文昌阁大学士方休! 上一次,陈朝只是随口提了一嘴,说青山县缺少教书的先生,没想到这老头真的留下来。 办了学堂,而且还收了几十位学生。 只是学生的质量有些堪忧! “方大人!” 陈朝主动上前打招呼,一脸笑眯眯的。 没想到,脾气执拗固执,在朝堂上就算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肯服软的方休,竟然载到了小顽童王武身上。 方休拂袖作揖,表示回应。 二人寒暄几句,逐渐熟络起来。 陈朝看着眼前颇为简陋的学舍,有些不满,对着身后跟着的几位官员道: “教育乃国之要本,娃娃们都是大纪未来的顶梁柱,万不可懈怠。” “拨些钱款,将学舍修的好一点,路不平的修路,房子漏风的修房,要特别注意尖锐的边边角角,别伤着孩子们和上了年纪的先生们……” “关于孩子们读书积极性不高的问题,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吩咐下去,凡适龄稚童,必须前来学堂接受教育,学习知识,每个孩子一月十文补助,食宿全包。” “啊?” 官员们有些吃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以前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有机会上学,而且还要看学堂的先生们收不收……有的孩子过于蠢笨,就算是家里再有钱也进不了学堂。 这下可好,相爷这一道命令,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直接劈开现状。 每一个孩子都要来学堂?而且还发钱鼓励家长把孩子送进学堂?不仅如此,食宿全包? 这得花多少钱啊?! “快去,要本相说第二遍吗?”陈朝沉声道。 那些官员噤若寒蝉,连滚带爬地去办。 第40章 真实的人 “如此,是否有些操之过急?” 方休对陈朝下达的命令保持怀疑态度。而陈朝听罢只是笑笑,伸手摸了摸小顽童王武的脑袋,让他带着妹妹先回家,告诉他爹王小二,自己一会儿去家里做客。 王武听罢,拉着妹妹就往家里跑,边跑边说,“伯伯,一定要来啊。” 陈朝招招手,直到两个稚童消失在视线中。 二人走后,陈朝才开始思考方休的问题,想了想说道:“操之过急?不尽然,教育要从小抓起。” 陈朝看着远处田埂上一些半大的小子无所事事,指着他们,看向方休道: “方大人以为,他们长大成人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方休眯眼看了看,背着手,声音沙哑道: “他们都是一些厌学的孩子,老夫前几日让他们过来读书识字,可他们竟然说读书无用,说什么也不肯过来。至于长大成人后过什么日子,那得看他们自己了……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将会和父辈一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和田地打交道,成为踏踏实实的农人。上进一些的,则是进城讨生活,做点小生意勉强糊口,不上进的,或许是学坏,成为地痞流氓,或许被卖入地主家里成为长工……而那些女童,年纪不大就要嫁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越说到后面,方休的语气就越沉重。 寒门难出贵子!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陈朝的良苦用心。 就算是用钱砸,陈朝也要把所有的孩子都送进学堂,给孩子们一个出头的机会。 陈朝呼出一口浊气,目光看向远处: “《尚书》有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百姓才是国家的根基,根基牢固,国家才能安定。一直以来,大纪实施的都是精英教育,也就是顶层勋贵人家的孩子们,才有资格接受教育,才有读书识字的机会。这本没有错,底层百姓越是愚昧无知,越利于国家安定。” “不仅是大纪这么做,其他国家也这样做。教育如此,经济亦是如此,重农抑商?重仕人而轻商人,唯有将百姓牢牢地固定在土地上,皇权统治才会稳固。” 陈朝的一番话,点破封建社会的丑陋,再说下去怕是要被某些人抓住把柄,好好参一本了。宋清婉有些担心,抓住陈朝袖子一角,轻轻拽了两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而方休、宁白芷和侯吉数人则是陷入深深的沉默。 陈朝拍了拍夫人宋清婉的小手,叫她放心,不要紧的。 若是因为说了两句大实话被罢黜,这个大纪宰相算是白当了,今日只当是有感而发。 “国家稳固固然好,可这样持续下去,这个国家没有盼头,或者说没有希望,只依靠那些勋贵把持大权,国祚不会绵长,只有将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武装起来,知识上的,经济上的,军事上的,这个国家才会战无不胜!” “给那些普通百姓读书识字的机会,给他们从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走出去的机会,百姓见到的大场面多了,眼界变高了,有的人就会认为百姓有造反的心思,实则不然,有见识的百姓不但不会造反,而且还会为这个国家做出更多的贡献,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国家在,他们就在!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以国家长存为基础,他们会有一颗拳拳的爱国之心,无人可以撼动……” “之后呢,大纪还怕什么?怕兵强马壮的戎狄再次南下吗?怕富硕的吴楚诸国渡江北上吗?还是怕老秦人磨刀霍霍,大军东出函谷关?” “大纪会告诉他们,我们什么都不怕!敌人来了我们会举起手中的武器把他们赶出去,谁也不能破坏我们的家园!” 说到最后,所有人都明白过来。 他们明白陈朝想建立怎样一个国家! 这条路很长,也很难,困难多的数都数不清。 陈朝说完之后,心情舒畅。这是他自从回到古代封建社会,现代思维和古代的第一次激烈碰撞。 他不知道自己的梦想能不能完成,但......且看着吧。 “好了,时间不早了,再会,方大人!” 陈朝向愣在原地的方休拱拱手,离开学舍。看着那道背影离开,方休终于明白过来…… 为何奸相在位这么多年,却屹立不倒! …… …… 王武很委屈,在学堂里被先生骂蠢笨,榆木脑袋也就罢了,回家之后他又被父亲王小二,二话不说揍了一顿,理由就是逃学。 王武解释一通,王小二才知道事出有因,可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这辈子做老子的都不可能向儿子道歉。 王小二站在门口,踮起脚尖朝路的尽头张望着。 他很激动! 他没想到,大哥竟然专门出城来寻他。 王小二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谁能想到大灾前,他还是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农民,现在却在工部下面的工程部当小队长,领着一帮人包揽工程干,不仅顿顿有肉,而且每月还有不菲的工钱拿。 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孩子长高了,也长胖了,就连妻子也跟着圆润起来,脸蛋红彤彤的,没有以前饿肚子时的蜡黄,晚上叫的更起劲…… 连带着王小二每天都干劲满满,浑身使不完的力气。 生活就是如此,有盼头,有家人…… 很快,他在视线尽头看到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走来,他跺跺脚上粘上的泥土,小跑迎了上去。 “什么事这么高兴?你媳妇又怀上了?”地位天壤之别的兄弟两个一见面,陈朝就忍不住打趣道。 王小二红着脸,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没,没……” 王小二领着一大帮人来到自己暂时居住的地方,目前他和工程队承包青山县下辖一个村镇的房子,住的地方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窝棚,虽然很破,但胜在地方大,够宽敞。 王小二的内人早就搬出几张长条椅,东拼西揍借来几张桌子,两个小童提着茶壶,正在给客人们倒茶。 “大家坐,地方寒酸,不要嫌弃……” 王小二招呼众人落座,这些人他以前想都不敢想,每一个都不是他这个身份能见到的,可是如今,这些人全部都是他的客人,他唯恐招待不周。 陈朝挥挥袖子,率先落座,其他人才慢慢坐下,好奇地打量相爷认的“义弟”。 “小二,最近家里怎么样?够不够吃,够不够穿?” 王小二搬来一张凳子,坐在陈朝身边,“大哥,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是瞧不起小弟,小弟有胳膊有腿,还能饿着家里人不成……” “工程队的待遇十分优厚,小弟都快成小地主了,钱多的都没地方花呢,这个镇子上的活干完,马不停蹄地就要赶往下一个镇子,活都排到半年之后了。” “我婆娘带着几个妇人,平时给工程队做做饭,照顾两个孩子,闲时还能织布补贴家用……” “远方亲戚听说了,都赶着过来投奔我呢。” 王小二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久久不息,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才是真真切切的人吧。 活的真实,活的充实,也活的幸福! 第41章 把柄 陈朝和王小二聊了很久,二人有说有笑,说到高兴处时还会互相擂对方两拳,大多时陈朝打,王小二挨。害得侯吉提心吊胆,手放在刀柄上就没放松下来过。 宁白芷则是坐在宋清婉身边,手里拿着晒干的地瓜干吃的津津有味。宋清婉规规矩矩地抱着自己的裙子,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陈朝眼睛一眨不眨,脸上会时不时露出笑容。 而那些官员们,手里拿着纸笔,竖起耳朵,恨不得把二人对话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记下来。 王小二是典型! 泥腿子翻身的典型。 这个典型可以好好利用,大肆宣传一下,让更多的百姓知道这个用双手带上家人过上好日子的汉子,从而激励他们干更多的活。 “小二,你也别累的自己,身体是本钱,活太多就暂时放一放,再不济就让给别人干。” “那怎么能行?”王小二猛地站起来,“那都是钱啊,放心吧大哥,我能干的过来。” 众人哄堂大笑,没看出来,王小二还是一个财迷。 王小二也不像刚开始那般拘谨,只是摸摸脑袋,他说的是实话,没什么好丢人的。 午饭就在王小二家里用,是一顿简简单单的家常便饭。 吃过饭,陈朝从怀中掏出一张房契,塞进王小二的怀里,让他保存好。 “大哥,这是什么?”王小二不识字,看不懂。 可王小二的儿子王武现在上学堂,识字,小顽童凑上来看了看,惊喜地叫出声音。 “爹,这是房契,青山县的房契,一栋三进的大宅院呢!” 王小二手一抖,房契差点掉在地上,他连忙还回去。 “大哥,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王小二虽然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但他也熟知大纪的律法,大哥陈朝是宰相,是官,要是因为给自己谋好处被人抓住把柄,那他不会原谅自己。 “拿着,这是你应得的,大哥这也是提前给你拿过来罢了。”陈朝把房契折好,重新交在王小二手里。 青山县城内的红砖房全面竣工,只是谁也没敢第一个住进去,把房子视为己有。大家都说,这样的好房子可轮不到以前的青山县百姓们,都是留给京城那些贵人们的。 “大哥,我,我……房子都不是给京城中那些当大官的准备的吗?我没本事,和他们作邻居,惹人嫌。” “呸!谁说的?” 陈朝往地上啐了一口,“谁说房子是给他们的?” 王小二没有说话,倒是王小二的内人多了一句嘴。 她说:“大街上都是这么传的。有人看见来自京城的大官在挑房子呢,好地段都挑完了。” 陈朝拧眉,看向身后随行的几位官员。 “有这事?” 几位官员推推搡搡,最后一人出列道:“回相爷的话,确有其事。半个月前王家公子带着大队人马,将青山县中心地段的房子收为己有,我们与之理论,他还打人。” “王家公子?哪位?” “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士斌大人家的公子。” 陈朝不敢相信,“左都御史?王士斌?” “正是!” 听罢,陈朝先是一愣,而后竟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众人都不知道陈朝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变成这般模样? 陈朝是真的高兴。 这叫什么? 自投罗网! 王党与周党私下密谋,等自己回京后就联合上本弹劾。 陈朝本来处于被动局面。 没想到这节骨眼上,王士斌的儿子竟然纵奴抢房?还殴打官差? 大笑几声后,陈朝恢复正常。 他看向王小二一家人,道: “小二,小儿媳妇,你们别听人瞎说,房子无主,那些人若敢来抢房子,我非得打断他们的狗腿不可……大雪灾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躲得远,现在倒好,房子建好了过来挑了?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房子我都安排好了,是留给你们这些对青山县重建有功的人住的。三天后,青山县东西两侧的广场,将会举行抽签分房仪式,抽到哪一户就住哪一户,大哥提前帮你抽了,且拿好,莫要让人抢走你的房子!” 听见这话,王小二下意识地握紧怀里的房契。 这是他挥洒无数汗水,几乎用了半条命换来的房子,谁也不能把它抢走! 陈朝看向院子外围观的工人,这些都是工程部的工人,他们听说王小二家里来了客人,所以赶过来看热闹。 陈朝走到他们面前,大声道: “诸位,是你们用双手一砖一瓦,重建了青山县!” “房子是你们应得的,谁也抢不走,除开分房,还会有额外的金银赏赐。” “诸位,若有人抢你们的房子,该当如何?” 一名血气方刚的汉子上前道:“揍他!” “对,揍他!” ....... ....... 深夜。 京城,王家。 作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朝廷正二品的大员,王家的府邸很大,楼阁轩榭,湖泊假山应有尽有。 当代家主王士斌站在书桌后,正在品茶练字。 寥寥几笔,一个颇具韵味的“静”字便跃然纸上。 王士斌放下狼毫,满意的看了看,赞不绝口。 “妙,实在是妙啊......” 砰! 一名头戴家丁小帽的小厮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老爷,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王士斌一脸不悦神色,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用压纸石轻轻压住,这才看向这名冒冒失失的小厮。 “何事?” 小厮结巴道:“老,老爷,大少爷被,被抓走了!” “那个逆子,被抓走就被抓走了,何须如此。”王士斌丝毫不慌。 更甚至,坐下来端起茶杯,掀开茶盖,轻轻吹了两口气。 王士斌虽然是朝廷二品大员,但生的儿子一个比一个不成器,还没成年,吃喝嫖赌便样样都学会了,有时把事情闹大,受害者家属报官,逆子们就会被官府抓进牢里,可那些主官碍于自己的权势,没过两天就会把逆子们全部放出来。 这次怕和寻常一样,估计是老大睡了良家姑娘,闹出人命,所以官府过来拿人了,装样子给外面看。 “不不不,老爷……是刑部尚书!尚书亲自来抓的。” “什么?” 王士斌“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把话说清楚,谁?刑部尚书?怎么可能?” 也不怪王士斌不相信,王党和陈党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都察院掌管百官弹劾纠察之权,陈党若真想踩在王党头上拉屎,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试问,在位的哪一个身上干净?经得起弹劾? 王士斌急匆匆走出书房,在前院,他看见黑脸的刑部尚书严颂,带着大队人马,拿锁链锁住了自己的大儿子。 “严颂?你好大的胆子?非要拼个鱼死网破不可吗?” 王士斌怒道。 严颂面色阴沉,沉声道: “御史大人私底下做的好事,当本尚书眼睛瞎吗?相爷不日回朝,王大人准备怎么联合周觅弹劾相爷?” 王士斌眼睛一眯,原来是因为这事?那就好办多了。 下一刻,王士斌表情一变,拱手笑道,“有话好好说,原来是因为这事,好说好说……先将犬子放开。” “怕是放不开了。”严颂一挥手,气势陡增,“带走,押入刑部大牢!” 王士斌上前抓住严颂的袖子,眼睛一瞪,“你敢!” “本官有何不敢?你儿子纵奴抢房,还殴打官差,罪证确凿,等着收尸吧。” 王士斌踉跄退后几步,“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御史大人尽可去打探消息,再来与本官辩驳……” 第42章 回京 三日后,抽签分房仪式在青山县东西两侧新修建的广场上顺利进行,于青山县重建有功的百姓们,分到属于自己的房子,如果对位置不满意,可以私底下进行交换。 从雪灾前的陋室,摇身一变,变成如今的红砖房,别提他们有多高兴了。 这一日,陈朝启程回京,走的匆忙,拔营时连周边的住户都没惊动。 百姓们只知,那里曾经住过一位大人物。 住过一位连户部尚书在他面前说话,都得放低姿态的大人物。 虽然他们已经猜出了那位大人物的身份。 可是他们不愿意承认。 怎么会? 做这些好事的,怎么会是他? 不可能是他。 …… 回京的路上,马车行驶在新修建的官道上,几乎感受不到颠簸,平稳地让人吃惊。重达几百斤的马车辗过官道,只在路面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色压痕,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官道的质量非常好。 马车里,三女一男。 身穿紫袍的陈朝坐在中央位置,闭目养神。 左侧是宋清婉,右侧则是二人各自的侍女,宁白芷和月娥。 韩老最终选择留在青山县,被陈朝授意,暗中筹办火药厂——军工厂的前身。 放下帘子,看着身后的青山县越来越远,宋清婉没来由地轻叹了一声。 陈朝睁开眼睛,主动握住宋清婉的手。“怎么了夫人?舍不得?” “倒也不是,就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没事,还会回来的。” “嗯。” 还没等夫妻二人再说会儿话,车厢里就响起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咔嚓咔嚓,声音就像是老鼠在偷吃苞米一样。几人寻着声音,看向宁白芷。 而这个胸大无脑的姑娘,还在津津有味地偷吃昨天在路上买到的米糕,嘴角都是米糕渣子。 过了片刻,一块米糕下肚,宁白芷擦擦手,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不过当她看见几人脸上的表情,一时显得有些尴尬。 “早饭是没吃饱吗?一碗米粥,五个大肉包和两根油条都进了谁的肚子?”陈朝皱着眉头,故意这么说道。 宋清婉轻笑着摇了摇头。 并没有说话。 “唔……”宁白芷撅着小嘴,摸着自己的小肚子,“人家还在长身体,吃的多很正常,你说过管吃管住的,现在吃的多又说人家……” 宁白芷赌气似的抱住自己的胸脯,把脸扭到一边,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陈朝听完,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过了片刻,陈朝示意月娥把座位下的食盒拿出来。 打开食盒,里面都是宋清婉平时精心做的各种点心,是给陈朝忙的不可开交,没空吃饭时暂垫肚子的。 “喏,给……米糕有什么好吃的,传出去还以为本相苛待下人呢。”陈朝端出一碟子栗子酥递给宁白芷,宁白芷还在赌气没接,陈朝就把碟子放在她的腿上。 递给宁白芷一碟子后,陈朝又分给车里其他两女一些,自己也尝了尝。 看着三人在吃点心,有说有笑,宁白芷更加生气,她瞄了一眼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栗子酥,没有忍住咽了一口口水。 众人看着宁白芷这个样子,强忍不笑。 最后还是宋清婉上前,将一块栗子酥递到宁白芷唇边,并轻声说道,“好了,别生气了,相爷在跟你开玩笑呢,快吃吧……” 宁白芷这才原谅陈朝,然后大口大口地吃点心,渣子顺着嘴角漱漱往下掉。 “对了,后面那些马车里装的到底什么呀?还用油布包住,搞得神神秘秘的。” 喝了一口水,拍拍胸脯,宁白芷看向陈朝着问道。 早上出发的时候,宁白芷看到陈朝吩咐侯吉,从营地里搬出许多坛子放在马车里,并用一层油布包住,生怕别人看见里面装的是什么。 而且马车走的很慢,似乎很怕磕碰到那些坛子。 陈朝平静道:“金山!” “切——” 宁白芷翘翘嘴角,“不想说就算了,还金山?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我才不信。” 陈朝看向宋清婉,目光温柔,“夫人相信那是一座金山吗?” 宋清婉微微颔首,“相信。” 陈朝又看向小侍女月娥,月娥赶紧答道:“相信。” 宁白芷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扶住身边月娥的肩膀轻轻摇了几下,“月娥,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夫人眼里都是相爷,相爷说什么,在夫人眼里都是对的。你说你个小侍女你瞎起什么哄?” 月娥抿着嘴唇,看着宁白芷,眨眨眼睛,“可是,那就是一座金山啊。” 啪!宁白芷一拍脑门。 没救了没救了,这个小侍女没救了。 “怎么,看你的样子是不信?要不跟本相打个赌?”陈朝随意坐着,看着宁白芷道。 宁白芷立马高声道:“赌就赌?赌什么?咱们可提前说好了,赌注太小我可没兴趣。” 陈朝轻笑声,“好。” 想了想,陈朝说出自己的赌注,“若本相赢了,就罚你一个月没有点心吃,每顿只吃一碗饭。” “若我赢了,我要相爷请我去京城的大酒楼吃个遍!”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双人击掌,反悔无效。宋清婉吸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宁白芷的脑袋,好像在可怜这个傻丫头。 人看着也不傻,为什么要做傻事呢? …… …… 京城,樊楼。 作为京城第一大酒楼,这里常年座无虚席,高朋满座。 想要上桌吃饭,那得提前预约,就这,也得排到一个月之后。 那更别提樊楼二楼的包厢,里面都是为京城的大官、朱紫贵人专门预备的,普通百姓没资格。 天字一号房。 当楚仲推开包厢的门时,被里面静坐的数人吓了一大跳。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竟然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集齐了? 楚仲是楚国齐王,楚国皇帝的胞弟,现在在大纪境内处理两国交往各项事宜,俗称使臣、外交官。 楚仲惊诧的同时,包厢内的其他人则是早有预料,只是他们没想到,楚仲竟然是最后一个到的。 “楚兄,可迟到了,自罚三杯!” “好好好……” 楚仲接过杯子,一口气闷了三杯,脸不红,心不跳,最后还把杯口朝下,意思是一滴不剩。 自罚三杯之后,楚仲才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目光在包厢里其他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坐在自己身边,刚才给自己倒酒的是吴国使臣,身穿月白色儒衫,正值中年,名叫吴全清。 吴国与楚国同处大江南岸,两国关系向来不错,二人又同在大纪境内做事,所以私底下,二人常以兄弟相称, 正对面的汉子,容貌粗犷,衣着怪异,头上戴着毛茸茸的貂皮帽子,乃是戎狄使臣,叫巴图尔。 巴图尔身边的位置,则是被秦国使臣牢牢占住,他双眸如刀,皮肤粗糙,唤名蒙越。 其他的都是一些小国的使臣,比如远在西南,自称佛国的大理。 又比如,在东北的弹丸小国高句丽,还有远洋,隔海相望的东瀛国。 楚仲拧眉,神色越来越凝重。 各国使臣齐聚樊楼,他究竟要做什么? 难道大纪要变天了吗?他为相十年,终于忍不住要让李昭阳退位了吗? 和楚仲有同样看法的不在少数。 包厢里,各国使臣忐忑不安,都在静静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第43章 樊楼私宴 相府的车队在城门口分别,一辆朝魁寿街相府行进,其他几辆则是在陈朝的带领下,朝樊楼行进。 侯吉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持马鞭,护着车队在嘈杂的京城街道上艰难穿行。 车里只剩下陈朝和宁白芷二人,宋清婉和月娥已经被送回相府。 宁白芷自从进城以后,就没了吃点心的心思,而是掀开车帘一角,瞅着外面热闹不已的街道……眼里冒着小星星。 她多么想光明正大地逛一逛这热闹的京城啊,最好是有点小钱,喜欢买什么就买什么,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就算逛三天三夜,她都不会嫌累。 宁白芷的心思陈朝不知。 这位相爷正在闭眼小憩,养精蓄锐。 此去樊楼,事关重大。 这件事若办成了,陈朝将在几日后的朝会上,立于不败之地。 几日前,营地里的酿酒师傅在陈朝的指导下,成功蒸馏出好几坛子酒。 酒出来时,酒香飘满整个营地。 这些酒被陈朝绑上马车,从青山县运回京城。 在青山县住的时间久了,陈朝有些不习惯京城的热闹。 这里太热闹了,小贩的叫卖声、吆喝声…… 不绝于耳。 车队在人群中缓缓穿行,还好路上没发生什么意外。 一个时辰后,车队抵达。 樊楼! 樊楼泛黄的招牌幡子挂在高处,迎风招展,大老远就看见樊楼门前排起长长的队伍,都是中午要挤进樊楼品尝美食的客人。 车队在岔路口绕行,选择从樊楼的后门进去。 樊楼天字一号的包厢里,几国使臣经过前期试探,如今已经打开各自的话匣子,热烈地交谈着。 戎狄使臣巴图尔,是个性格豪爽的中年汉子。 他率先引起话题,看向众人问道:“诸位,云州动乱,诸位对此有何看法?不妨来说一说。” 这事本是大纪的家务事,其他几国不便发表看法,但今日是私宴,私底下说说不甚打紧。 秦国使臣蒙越抬眼说道:“云州山匪横行,只不过是几个土匪窝子罢了,大纪官兵还能让土匪给围了?真是丢人现眼到家了……若换作是我秦国兵卒,不出半月功夫,土匪山上的蚂蚁洞都要被掘开……” 秦国兵强,诸国公认,蒙越说这话也没错。 吴国使臣吴全清抿嘴一笑,朝众人拱拱手,“依我看云州匪患不足为虑,大纪偌大的家底在这摆着,前期失利只是苦于没有一个领兵的好将领罢了……” 楚仲表示赞同,话并没有那么的多。 很快,话题就从云州匪患转到年前的大雪灾上,倭国使臣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说他们倭国若是死那么多人,整个国家都要灭亡了,众人听罢,皆是哄堂大笑。 倒是高句丽处于北方,境内常年大雪冰封,对如何挨过寒冷的冬天,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还说他前几天专门给大纪皇帝上了一封折子,但是大纪皇帝没给他回信。 吴全清又道,“可是我听说,城外的雪灾早在年前的时候就不成大患了,城外受灾的几县,似乎采用了一种新奇的赈灾手段,叫什么……以工代赈?” “以工代赈?” “嗯。似乎是叫这么个名字,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什么叫以工代赈?” 巴图尔问道。 戎狄生活在大草原上,常年的天灾只多不少,牧民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听说有新奇的赈灾手段,巴图尔忙不迭地追问,希望这个“以工代赈”可以帮助到自己的王庭。 “简单来说,就是兴建道路、桥梁、水坝,由朝廷出资雇佣灾民们……” 说话的是楚仲,不同于其他人简单了解,或者听都没听说过“以工代赈”,他了解到的比任何人都详细。 众人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完事后,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 一刻钟后。 陈朝领着侍女宁白芷和侯吉推开包厢的门。 诸国使臣瞧见主人家到场,纷纷站起身,对着陈朝恭敬一礼。 “见过大纪宰相!” 陈朝随意摆摆手,叫众人坐,自己则在主位上落座,身后站着的是宁白芷。 樊楼的伙计们开始上菜上酒,这场私宴正式拉开帷幕。 众人心不在焉地吃着面前桌上的美味菜肴,只是会时不时地偷看主位上的陈朝一眼,他们看见这位权倾朝野的大纪宰相好像是第一次来樊楼,从开宴到现在,一直在摆弄桌上的酒壶。 这酒是樊楼的招牌,叫三月春,老字号了。 喝过的无不说它的好,就这么小一壶,二两不到,还没尝到味道就没了,价钱可是高的吓人,一壶将近五两银子。 陈朝手里把玩桌上的酒壶,掀开盖子,凑到鼻间轻轻闻了闻,然后轻笑了一声。 酒是好酒,已经打败这个世上绝大多数的酒。 可是度数太低,色泽还有些浑浊,口感虽然没有干涩的感觉,应该是添加了某种佐料的缘故,亦或者酿酒的工序改变的缘故。 不得不说,樊楼在这上面下了大功夫。 小小的一壶酒尚如此花费心思,也怪不得樊楼没有任何官府的背景能成为天下第一酒楼了。 陈朝品酒的时候,会时不时看身后站着的宁白芷一眼。 瞧这丫头生盯着桌子上的美味菜肴直吞咽口水,若是寻常日子,陈朝也就叫她一起坐下吃了,可现在当着诸国使臣的面,改做的样子还是得做。 陈朝叫宁白芷忍一忍,回去后给她打包。 宁白芷这才擦擦嘴角的口水,努力当好一个侍女。 私宴眼看就要结束,陈朝看时机差不多了,就给守在门口的侯吉一个眼神。 侯吉立马去办,片刻钟后,数个樊楼小厮一人怀里抱着一个酒坛子,快步走了进来。 “相爷?这是?” “酒。” “酒?” 陈朝站起身,从小厮手里接过酒坛,给每个使臣的桌子上都放了一坛,并且说道:“今日,本相请诸位过来,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想请诸位喝酒。” “诸位都是各国的佼佼者,想必酒量也不是一般的好,这样吧,谁若是能将面前一坛子酒喝完,且不醉。可以向本相讨一个赏赐,什么赏赐都行,本相一定满足。” 此话一出,包厢里顿时热闹起来。 那些小国使臣跃跃欲试,虽然大纪正在走下坡路,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能得到大纪宰相的一个允诺,于他们国家而言,可是大大的益处。 比如倭国,地少人少,他们希望大纪可以同意他们派更多的人来大纪学习更为先进的东西,比如农耕、建筑、文化等等。 “谁先来试试?”陈朝问道。 第44章 金山 楚仲看着面前一坛子酒,大概五六斤的样子。 大纪宰相这是糊涂了吗? 这样的一坛酒,寻常汉子,哪一个喝不了三四坛? 可陈朝又不像是在说谎,楚仲真是疑惑到家了,陈朝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正在楚仲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其他几国使臣已经掀开封酒的油纸,大碗大碗喝着酒,他们都想得到陈朝刚才说的那个赏赐。 陈朝看楚仲还没动手,便主动上前,亲自为这位来自楚国的王爷开封酒坛。 油纸一开,浓烈的酒香溢满整个包间。 楚仲眼睛没来由地一亮,鼻子忍不住吸了吸。 酒香! 好浓烈的酒香啊! 晶莹的酒液流出,倒入碗里,楚仲睁大眼睛,看着酒坛里倒出的清冽酒液,有些不可置信。 如此透亮?这还是酒吗? “请!” 楚仲下意识地双手捧起酒碗,可是还没等他双唇碰到碗里的酒,包厢里陆续发出“噗通”“噗通”的声响。 偏头一看,发现是那几个小国的使臣。 已经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这才喝了三碗不到,就醉了? 晃了晃脑袋,楚仲停止胡思乱想。 他捧着酒碗,屏息轻轻一嗅,心里下意识地赞叹好酒。 在陈朝的注视下,楚仲抿了一小口。 酒入喉,辛辣的酒液让楚仲有些不适应。 他鼓着眼睛,强忍吞下酒液,然后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好酒!” “好酒!” 连说两声,陈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既然是好酒,那就多喝点……” …… …… 夜深,时辰不知何许。 包厢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丝毫不能影响宁白芷干饭的心情。在陈朝的注视下,少女站在桌边,手里拿着筷子,不一会儿,碗里的菜就摞成小山状。 “相爷,你不吃吗?很好吃的。” “不了。” 陈朝摆摆手,单手支着脑袋,看着屋子里倒在桌上酣睡的各国使臣,感到有些无聊。 那个赏赐,谁也没有能力拿走。 喝完五斤装的一坛子烈酒而不醉倒,在这个时代,还没人能完成。 “吃吧吃吧,多吃点,以后每顿只能吃一碗饭了。” 陈朝无聊地说道。 宁白芷嘴里塞的满满当当,含糊不清道,“相爷你还没赢呢?真不知道您为什么把酒说作金山。” “要不再加点赌注?” 陈朝挑挑眉。 宁白芷喝了一口鱼汤,把嘴里的食物咽进肚子,随意擦了擦油兮兮的嘴角,“加就加,谁怕谁。我要是赢了,相爷就带我去宫里吃御宴。” 陈朝笑了笑,“行。” “可本相赢了,你……来给本相暖床如何?” 宁白芷愣在当场,皱着鼻子。 明明都说好了,侍女只管端茶送水,磨磨墨,怎么又要暖床了?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不过为了能吃上御宴,宁白芷一狠心,还是答应了。 二人击掌! 反悔无效! 等待期间,陈朝看向守在门口的侯吉,这家伙身子站的笔直,一刻也不肯松懈,只是目光会时不时落在席上已经醉倒的秦国使臣蒙越身上。 “认识?” 侯吉摇摇头,“不认识,但曾经远远地见过一面,蒙家在秦国是武将世家,没出事前,属下曾幻想投效在蒙家的军队里,成为蒙家军的一员!” “为什么非得投效蒙家?” “因为强!” 陈朝沉默片刻,看向侯吉,“龙武卫会更强!” 侯吉没有说话,只是低下脑袋,蒙家军战无不胜,新建立的龙武卫会比蒙家军强吗?自己带领的龙武卫真的会胜过蒙家军吗? 答案是…… 下一刻,侯吉突然单膝下跪。 他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散发着光芒,坚定地说道: “龙武卫!” “战无不胜!” 陈朝看罢,满意地点点头。 人最怕的就是没有斗志,未战先怯,这样的话永远不可能变强。 虽然龙武卫现在还很弱小,不能跟战场最锋利的一把刀蒙家军相提并论。 但陈朝相信,多年以后,战场上会出现一支叫敌人胆寒名叫“龙武卫”的军队,它做到了真正的战无不胜! “唔……” 突然的声响叫侯吉紧张起来,陈朝摆摆手,叫侯吉不要大惊小怪。 陈朝偏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正在吃饭的宁白芷也马上收起碗筷,小跑回去,守好自己的岗位,做一个小侍女。 她倒是想看看,必输无疑的相爷,是怎么把酒变成一座金山的? 不多时,发出声音的楚仲从宿醉中醒了过来,他揉揉发昏的脑袋,慢慢直起身子。 “楚大人醒了?白芷,给这位大人上碗醒酒茶。”陈朝随口吩咐道。 喝完一碗醒酒茶后,楚仲才觉得好受点,他使劲拍了拍脑袋,彻底清醒过来,“相爷见笑了,不胜酒力,不胜酒力……” “不不不……”陈朝看向楚仲,“本相原以为最先醒的会是巴图尔,或者是蒙越,但楚大人最先醒来,竟说自己不胜酒力,难免有自谦的嫌疑。” 戎狄使臣巴图尔和秦国使臣蒙越,两人都是武将,酒量在几人中间也是最好的,应该最先醒过来,但不起眼的楚仲却意外最先醒来,让陈朝不免有些吃惊。 他对这位楚国齐王的第一印象,就是那种话不多,但绝对老谋深算的那种。 “不敢不敢。” 楚仲拱拱手。 陈朝开门见山,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 “酒如何?” “好!” “哪里好?” “可当天下第一!” 楚仲情不自禁地竖起大拇指,樊楼的名酒三月春在它面前也只能俯首称臣,他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烈的酒。 “如此便好。”陈朝松了一口气,挥了挥袖子,“本相有意将此酒送往楚国销售,不知楚大人意下如何?” 楚仲抬头,对上陈朝那一双深邃的眼眸,咽了一口唾沫。 “当真?” “千真万确!” 听到确定回答,楚仲喜从心生,站起来道: “若相爷同意将此酒售往楚国,还请千万与我楚国皇室合作,我楚国皇室生意网遍布楚国境内,半年时间,便可将此酒名声打响,有多少我们就能卖多少!” 陈朝笑笑,却不说话。 而是看向一侧的宁白芷。 宁白芷现在有些慌了,嘴巴微微张圆,很吃惊的样子。 她似乎明白过来“金山”是什么了?脸上露出悔不当初的表情。 臭相爷,就会骗自家小侍女。 等了片刻,陈朝轻描淡写地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此酒的价格有点高……” “多少?” “一坛,五斤装,二百两!” “什么?” 楚仲有些吃惊,这价钱是不是太高了些。 樊楼名酒三月春,五斤装的才不到一百三十两,已经是天价,这酒竟然比三月春还要贵,竟要价两百两? “不行不行,价钱实在是太高了。” 楚仲直摇头。 陈朝却不以为然,慢慢说道,“方才楚大人说了,本相的酒当得起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卖这个价一点都不高,更何况本相的酒,度数可比其他酒高,天下只此一家。” “度数?何物?” 陈朝解释,“就是口感,本相的酒比其他任何一家的酒都要辛辣。” “五斤,二百两,一点都不贵。天下爱酒之人数不胜数,如河中泥沙,本相听说贵国皇帝就是一位爱酒之人,曾在宫殿里修建酒肉池林,池子里装的都是天下名酒,此酒,贵国皇帝一定喜欢。” “更何况,若是能合作,本相卖往楚国的酒,只跟你们皇室一家合作。物以稀为贵,酒运到楚国,如何定价?如何销售?还不是你们皇家一家说的算?” 楚仲心里盘算,内心有所松动。 此酒天下无双,若是开卖,一定供不应求。 他刚开始请求陈朝一定要与皇室合作,就是不想肥水留到外人田,皇室的酒商遍布楚国境内,可以想象,此酒一旦运往楚国,将会掀起多么大的波澜,酒铺门前排起长长的队伍,每日将要卖掉百万坛,楚国又能增加多少赋税?这是难以想象的。 而且,陈朝还答应,只跟皇室合作,不会卖给楚国其他酒商,这相当于直接从源头扼杀竞争对手,只有皇室手里有这种酒,如何定价,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就算价钱定的再高!五百两,八百两,一千两…… 照样有不缺钱的人购买。 利润很大! 第45章 再遇小舅子 当看到价值上百万两的订酒合同,就在二人简单的几句话中签订完毕,宁白芷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五斤!两百两! 与楚国皇室合作,有多少,他们就能卖出多少。 这不就是一座金山吗?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陈朝笑眯眯地送别楚仲,“订金,还请楚大人于三日后,直接送到朝会上吧。” “这是为何?” 楚仲有些奇怪。 陈朝没有解释那么多。楚仲是一个聪明人,也没追着不放。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等各国使臣相继醒来。蒙越和巴图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醒来,陈朝重复同样的话术,秦人和戎狄人都是爱酒之人,自然不会放过此等好酒。 定价依旧是一坛五斤装的,两百两! 蒙越有些肉疼,秦国本就不富裕,这价钱有点高,巴图尔也是,戎狄近年日子不好过,旱灾连连,臣民们哪能喝的起这么贵的酒? 可陈朝却不管这些,打死不松口。 二人最后还是屈服了,就是定的坛数有点少,还没楚国一家定的多。 最后便是那些小国,陈朝懒得费口舌。 若是嫌价钱高,干脆不卖给他们,反正又不缺他们这点钱,大头还是从楚国身上拿。 离开樊楼,陈朝心情无比舒爽,倒是宁白芷耷拉着小脑袋远远地落在后面,小嘴瘪住,都快要委屈地哭了。 “某人不会想赖账吧?”陈朝停下脚步,故意等了宁白芷一会儿。 “我宁家人说话算话!不会赖账!” “这就好……” 陈朝笑容溢出嘴角,俯身在宁白芷耳边轻声吹气,宁白芷哪受过这等撩拨,耳根子一下就红了,躲又不敢躲。 陈朝玩够了,就说道,“乖,先回府去给本相暖床,还有……别让夫人发现了。” 说完,陈朝还不忘揉了揉宁白芷的小脑袋。 宁白芷一脸羞愤地直跺脚,然后头也不回的没入人流。 …… …… 清冷的月色洒在大街上,沿街两旁是各种商铺,夜晚游人如织,有点闲钱的百姓们拖家带口逛着热闹的夜市,不时有贵妇人从路边的马车里下来,身后跟着小厮丫鬟,阵仗很大,还有远方来的异国人身上穿着奇异服装,操着一口蹩脚的官话…… 京城,俨然一副盛世之景! 一墙之隔,城内和城外的差别竟然如此之大,不得不让人唏嘘感叹。 “相爷,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街上人多眼杂,不安全。”侯吉紧紧地护在陈朝身边,提议道,唯恐出什么乱子。 “不打紧不打紧……” 陈朝随意摆摆手,而后两只手蜷进袖口里,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着。 不多时,陈朝停在路边一处卖钗子的小摊贩前,驻足挑了许久。 “这位客官,您想买点什么?是给夫人买?” “这个怎么样?还有这个,都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小摊贩不遗余力地介绍着,陈朝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而是拿起了角落里几支不起眼的钗子,几支样式一模一样,只是珠子的颜色不一样。 一支是墨绿色的,适合端庄稳重的宋清婉。 一支是淡黄色的,适合俏皮可爱的宁白芷。 一支是大红色的,适合…… 陈朝想了想,对小贩说道,“这三支都给我包起来吧,我全都要了。” “好嘞。” 正欲准备掏钱的时候,远处的街上突然发生骚乱。 “嘿!还敢跑!” “给我打!” “打死这个烂赌鬼,丢到宫门前,让太后娘娘看看……” 偏头看去,瞧见街道尽头,一个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哥正在被几个身穿黑衣,类似于打手的壮汉围攻。 那富家公子哥眼睛布满血丝,头发凌乱,许是几天几夜都没合眼睡觉,抱头疯狂地往前逃窜,可是还没跑出两步,就被壮汉们合力揪回来,一阵拳打脚踢。 这时候,陈朝听闻路边的行人对此指指点点。 “嘿!这次打的这么重,也不知这位国舅小爷到底欠了赌坊多少银两?” “没有十几万两是下不来的……你说说这位小爷,干什么不好,非得去赌钱?” “我倒是奇怪,什么人敢打国舅爷?他们不要命了。” “这你就有所不知,那些是昌隆赌坊的人,昌隆赌坊背后可是燕王,当今陛下的亲叔叔,打个国舅怎么了?” “就算是打死也不稀奇,慕容家在京城没权没势,虽有当朝太后表面看着风光,可还是任人骑在头上?” “……” 听了一会儿,陈朝大概明白过来。原来这被当街殴打的不是别人,而是当朝国舅慕容庭,也就是慕容玥的亲弟弟! 小舅子! 陈朝本来想出手搭救来着,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正好给这小子一个记性! 做什么不好,非得染上赌瘾!这坏习惯不戒掉,这个人以后八成要废掉。 几名昌隆赌坊的打手站在街上,对慕容庭拳打脚踢。 慕容庭身体蜷缩在地上,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护着脑袋,或是被揍的多了,已经有经验,保持这样的姿势不至于受太重的伤。如雷雨一般的拳脚打在他身上,拳拳到肉,身体的疼痛还是让他险些叫出声音,但他硬是忍住,咬紧后槽牙,一声不吭。 那些壮汉打累了,揉揉膀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然后一挥手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咒骂几句。 围观百姓鸟兽人散,感到无趣。 等人走的差不多后,慕容庭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红着眼珠子,擦擦嘴角的血迹,一瘸一拐。 “哼!敢打小爷?等着吧……等我大哥回来,一定狠狠地教训你们。” “燕王怎么了?还不只是个燕王?又不是皇帝老子,我姐姐可是当朝太后,皇帝嫡母!” “草!真疼啊,这群瘪犊子真下的去手。” “……” 慕容庭揉着胳膊,嘴里不停支吾,骂个不停。 从喧闹的街道慢慢转到一条僻静的街道,慕容庭吐出一口恶气,时不时会挥舞几下拳头,打空气两拳,解解恨。 正走着,迎面上前一个精瘦的汉子,没有让路意思。 慕容庭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滚!别挡小爷的道,不知道小爷是谁吗?” 砰! 一个过肩摔,慕容庭身体高高抛起,重重摔下,只觉头昏眼花。 “你竟敢打……” 话还没说出口,慕容庭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陈朝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慕容庭,翘起唇角笑了笑,“呦?这不是国舅爷吗?怎么躺在地上……” 陈朝! 欺负姐姐的恶人! 慕容庭怒从心生,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跃而起。 握紧拳头,就向陈朝的脸上砸去,“陈朝,老子要弄死你。” 陈朝摇摇头,给侯吉一个眼神,然后慢慢走到街边摇头欣赏月亮。 身后传来既有节奏的击打声。 砰砰砰! 啊啊啊! 第46章 敌人初现 黎明,天蒙蒙亮。 侯吉背着慕容庭,陈朝跟在后面,打听许久,才终于找到慕容庭在京中的住处。门口的老仆瞧见自家国舅被打的不成人样,连忙进去叫人把慕容庭从侯吉的背上卸下来。 “多谢……” “不用谢,人是我打的。” 陈朝看着老仆,老仆一脸愕然,陈朝又道:“等他醒来之后就告诉他,若是想换一种活法,就让他去魁寿街的相府找我。” 说完,陈朝带着侯吉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在路上,侯吉看着面色凝重的陈朝,试着问道: “相爷,咱们何苦如此?像慕容庭这样的酒肉纨绔公子都是从小就被娇养坏了,心性出了问题,好吃懒做不说,又欺软怕硬,别人说一千道一万,他怕是连半个字都听不进心里去,咱们只怕是浪费口舌,做无用功罢了。” 陈朝自嘲地笑了笑,抬头望向天空,没来由地想起深宫里的那个女人。 “这事谁说的准呢?一个人的好坏,品性与否,改变与否,与环境有很大的关系。慕容家有三个孩子,老大慕容冲年纪轻轻便武艺高强,被先帝委以重任去云州剿匪,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二姐慕容玥身为当朝太后,听说没进宫前还是一个大才女,博学多识……慕容庭的哥哥和姐姐尚如此,都是人中翘楚,慕容庭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说实话,陈朝本不想和慕容庭有任何关系,如果没和他姐姐发生那种事,可事情发生了,慕容庭也算是自己的小舅子……若这位小舅子在京城混成猪狗样,他姐姐慕容玥应该会很伤心吧?陈朝可不想让那个小美人为她的弟弟操心,所以这事就落在了手里。 改变一个纨绔子弟,不易。 但再难,陈朝也想尝试一下。 侯吉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闭嘴。 相爷的选择,想做的事,何须他来言语。别人办不到的事情,相爷不一定也办不到。 离开慕容府,主仆二人就在街上随意走着,清晨的街道行人甚少,喧嚣一夜的京城此刻最是安静,巡街的官差伸手打着哈欠,手里提着帽子急匆匆去衙门点卯;早点摊子上冒着白色蒸汽,香喷喷的包子刚刚出炉;乞丐们就着草席,面前摆出小碗,开始一日的乞讨生活;夜不归家的男人被女人揪着耳朵,大早上吵吵闹闹,街坊邻居们相继探头出来…… 人生百态,尽收眼底。 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随意垫垫肚子,陈朝道:“疤脸那几个死士的底细查出来没有?到底谁跟他们接头?” 说起这个,陈朝就一阵后怕。外面的敌人再厉害,陈朝也不会露出怯意,可偏偏是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一群人出现问题,这也是陈朝着急组建龙武卫的原因。 暗中的敌人,竟然能把手伸进自己的死士队伍中?可谓是神通广大。 疤脸几人之所以着急动手,韩老查了查,侯吉后续也查了查,有些眉目,是火药! 威力巨大的火药问世,疤脸等人认为把火药带回去,再把陈朝的人头带回去,就可以立大功,所以他们选择动手。 只是可惜,失败了,全部落网。 但没有一个活口。 至于他们到底替谁办事? 待查! 目前可以掌握的消息是,指使他们的跟指使宁白芷刺杀的是同一个人,在京城中是个大人物,且隐藏的极好。 侯吉把包子揣进怀里,拱手道:“回相爷,还需要一点时间,有了些门路。” “哦?你们查到什么了?” 侯吉从怀里摸了两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陈朝接过摊开来看,发现纸上画有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一颗竹子,寥寥几笔却生动形象。 “疤脸几人身上都发现了这个刺青,像是一种符号,但没人认识这个符号,韩老也不认识……”侯吉道。 陈朝仔细看了看这个像竹子的符号,确定也不认识。不过有了线索总比没有好,慢慢查总有一天会查出来的。 …… …… 与此同时,京城某处深宅大院。 翠竹林立,笔直高耸的翠竹一颗颗拔地而起,溪水绕着竹林缓缓流淌,枝叶随着清风沙沙作响,美妙动听。 铛铛铛—— 因宅院地段好,离得近,清晨,便能隐隐约约听见来自国子监上课的钟声。 竹林边上,一座亭子矗立,四周用竹帘挡住,叫人看不清里面正在作画的人的容貌,但是可以看的出来,那人是一位身材挺拔的男子。 身穿儒衫,一举一动之间尽显文人气象。 “唉——” 男子轻叹一声,似是不满意刚才作的画,随意将画揉作纸团扔到一边,新换了一张纸,重新研磨。 在他面前的画架上,有几副画,画中人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皆是女子,也皆是美人。 一人身穿火红宫裙,头戴凤冠,哪怕是画中的人绷着一张脸,没有笑,依旧可见这美人天下罕见。 其他几副美人各有千秋,而男子现在正在画的一副,却是在画一个男人,甚是奇怪,他身形略显单薄,眉目如刀,不威自怒的气势悦然纸上。 踏踏—— 不多时,一名身穿的黑衣壮汉被小厮带到此处。 作画的男子抬眼,开口道:“事情办的如何?” 壮汉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一切如您所料,我们将慕容庭暴揍一顿时,陈朝就在站在街边,不过中途陈朝并没有出手阻拦,而是等我们走了之后,才跟上慕容庭。” “之后呢?” “慕容庭发怒,欲出手,却反被陈朝的护卫教训一顿,狠狠揍了一顿,下手比我们重多了,之后陈朝指挥手下背着慕容庭,把慕容庭背回了慕容府。” 男子听罢,眉目微皱,然后忽然一笑,“有趣,实在是有趣……”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男子摆摆手,挥手遣退壮汉。 片刻后,一名老仆端着茶水亲自为男子斟满一杯。 刚欲离开,却被男子伸手拦下来。 男子道:“钱老,你失手了!” 名叫钱老的老仆,缓慢地眨着眼睛,背愈发佝偻。 声音沙哑道:“是人,总有失手的时候。疤脸几人失败并不是准备不足。” “哦?说说看。” 钱老平静道:“疤脸来报,陈朝在青山县弄出了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叫作火药,一点点的剂量,就可以炸毁整座山。爆炸时山崩地裂,声响巨大。陈朝十分重视火药,派出自己最得力的韩忠亲自制作,每次炸山,也是韩忠亲自布置。” “那日,韩忠一大早便带着炸药离开营地,并带走了几位甲字死士,临走前将死士托付给了疤脸,陈朝那日离营便是最好的机会。” 男子道:“可是最终结果失败了不是吗?” 钱老摇了摇头:“如果不出意外,是不会失败的,可惜还是出了意外,天佑陈朝。先前从宁州请来刺杀陈朝的宁家人宁白芷,不知怎么被陈朝收服,这是其一,其二,死士中出现了一位隐藏的高手,名叫侯吉,是一位秦国人!” “秦国人?陈朝还真是心胸宽广啊,秦国人都敢用?” “还有那个朝廷通缉犯宁白芷!”钱老上前半步,盯着男子,“这就是我们失败的原因。老奴有句话不得不提醒,若是想赢,你必须放下心中的成见,如果不然,会输得很惨。” 男子深吸几口气,沉默许久,然后看了一眼身后那副被摆在正中央为首,身穿火红宫裙的美人图,神情复杂。 第47章 姐弟相见 陈朝回京的消息,没过几天就传开了,陆陆续续有许多官员登门拜访。 无一例外,陈朝回绝,只接见了几位重要人物。 刑部尚书严颂,作为陈朝的左膀右臂,自然是第一个被接见的。二人在相府后院的亭子里见面,那一天,陈朝正躺在藤子上,享受侍女宁白芷的按摩,而夫人宋清婉则是挽起裤腿和月娥在菜圃里种菜。 阳光洒下,这日子别提有多美。 “咳咳。” 再见严颂时,他和几个月前见到的没什么差别,身穿官袍走路一板一眼,表情凝重,黑着一张脸,跟别人欠了他钱没还似的。 几女很有眼力见儿,严颂咳嗽弄出的声响,她们抬起头看了看然后相继离开,宁白芷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膀子,趁没人注意时向陈朝吐吐小舌头,表达自己的不满。 不多时,严颂在陈朝对面坐下,斟满一杯茶,才道: “相爷不该如此?” “嗯?” “大敌当前,相爷不该如此放松警惕,悠闲度日。” “不该如此?那该如何?” “应该召集下官们合力想出解决的办法,共同度过这道难关。” “难关?”陈朝笑了笑,“严尚书是指几日后朝会,周党王党合力弹劾本相一事?” 陈朝明知故问,他觉得严颂太把事当回事了,整个人也过于紧张到头了。这样可不好,这点困难还不至于此,还需历练才行。 严颂抿抿唇,拧着眉头: “相爷,虽然我们抓住了王罗作要挟,但王士斌不止这一个儿子,他不会放弃弹劾相爷。” 王罗是都察院一把手,左都御史王士斌的大儿子。前几天因为纵奴抢青山县的房子,而且还殴打官差,被陈朝授意严颂执行,那天夜里,直接从王府将王罗抓了起来,现关押在刑部大牢。 “放弃?王士斌那老小子当然不会放弃。本相也没指望仅凭一个王罗,就限制住咱们的这位左都御史。” “相爷知道,还?” 严颂有些紧张,也有些担忧。 大朝会不期而至,到时两党一定会借赈灾事宜,大力弹劾相爷大兴土木,亏空国库钱粮。 若是不提前做点准备,可真的就要阴沟里翻船了。 看严颂这个样子,陈朝也不打算继续瞒着他,伸手指了指两人面前的桌子,桌子上有一个盒子。 “打开,自己看。” 严颂不明白所以然,可还是打开。盒子里没有多少东西只有薄薄的几张纸。 严颂耐着性子,一个字一个字看下去,越看越震惊。 纸不是别的,而是那天夜里,陈朝跟几国使臣私底下签订的订单。 订单金额那一串数字长的吓人。 那都是白花花的银两。 拿着这几张纸,严颂身体止不住地轻轻颤抖着,脸上表情丰富,又像是哭又像是笑。 这是高兴的表现?躺在椅子上上陈朝瞄了严颂一眼,搞不太明白。 若是秦相如,或许会放声大笑,然后摇旗呐喊,大喊相爷666。 果然,人与人表达情绪的方式是不一样的。 严颂这个古板的刑部尚书,比较克制自己的情绪。 虽然他很高兴,很兴奋,但他还是止住大笑,而是用身体轻微颤抖来表达自己的兴奋。 “相爷,这些当真?”严颂重新坐下,捏着几张纸,看向陈朝激动道。 “本相何时做过假?”陈朝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有了这句话,严颂彻底放下心来,有了这些订单,几日后的大朝会,管那些官员怎么弹劾,咱们就是有底气。 你说我们亏空国库,我们给补回来就是。 亏空一下子变成“挪用”,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先不要告诉秦相如此事!” 陈朝想了想,吩咐道。 严颂不明白这是为何。 大朝会上,作为户部尚书的秦相如,也是被弹劾的对象,若是不叫他提前知晓,秦相如怕是要被弹劾的抬不起头。 可是下一刻,严颂突然明白过来。若己方一开始就胸有成竹,那这场大戏反而不好看了 他站起身,对着陈朝一揖:“相爷高明!” …… …… 凤仪殿。 天色尚早,就有数名宫女在廊下穿行,后宫之中,凤仪殿可是宫女们做梦都想来服侍的地方,在这里,不但没有主子的打骂,也没有克扣月俸现象的发生,而且太后娘娘为人极好,就是最近几个月,太后娘娘不常出来见人,总喜欢躲在宫里。 “小月,把熏香撤了吧,闻着有些头疼。” 帘子后,斜倚在小榻上的宫装女子手持刻刀,另一手攥着一块桃木木料,正在雕刻着什么物件。远处盛放玉器玩物的架子上有不少成品,多是小猫小狗什么的,虽是由木头所刻,但雕刻人的手很巧,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娘娘,您平时不是最喜欢这香吗?”宫女不解道。 “撤了吧……以后也都别点了。” “是,娘娘。” 熏香被撤走,慕容玥才好受些,近些日子她越来越闻不惯这些香料,只觉头疼恶心。 没人打扰之后,慕容玥把心思全部投入到手上雕刻的物件上,这此雕刻的不是小动物,从外观上来看,似乎是一个小人,小人身形挺拔,却拄着拐杖,但看起来更有气势。 慕容玥抿着红唇,一刀一刀地刻着小人的衣裳,轻轻吹去上面的木屑,然后手指慢慢摩挲着小人的脸蛋,表情又喜又怒,让人捉摸不透。 踏踏——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小月,本宫一个人待着没事,你去忙吧。”慕容玥以为又是伺候自己的宫女小月,下意识地吩咐道。 “姐,是我!” 慕容玥一怔,慌忙地将小人藏进盒子里,坐直身子。 慕容庭满脸是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先是行跪拜大礼然后在椅子上坐下,姐弟二人隔着一道珠帘说话。 “庭儿,你怎么搞成这个狼狈样子?被人打了?” 慕容玥有些心疼,哥哥不在京城,自己作为姐姐,弟弟在外受欺负,她怎能不心疼。 慕容庭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碍事,路上摔了一跤。” “姐,你在宫里还好吧?” “我没事。” “大哥还没消息吗?” “没。” “我这次带来了姐姐你最喜欢的雪花酪,要不要吃点?” “庭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慕容玥又怎会看不出弟弟慕容庭心不在焉的状态。 慕容庭深吸一口气,起身,想要坐到姐姐身边,说几句体己的话,可慕容玥突然喝道:“你别过来!” “就在那里说!本宫听得见,这里也没什么外人。” 慕容庭又坐下,慢慢蹙起眉头,自从年后以来,姐姐似乎不愿意与他多亲近,每次见面还要隔着一道珠帘说话。 “姐,我想去云州找大哥!” 慕容庭说出自己的心声。 他想换种活法!他不想再待在京城,被人指着鼻子骂纨绔公子。 大哥,二姐都很优秀,他作为慕容家最小的那个,他不想拉哥哥姐姐的后腿! “不行!” 慕容玥严厉拒绝,“你知道云州是什么地方吗?那里匪患猖獗。大哥信中说了,要我看好你,不许你乱跑。” 慕容庭一顿,满是委屈,“姐,我……我实在是不想这么下去了,我想离开京城,出去闯闯,换一个环境重新开始。” 慕容玥听到这里,略有不解,“为什么?京城不是挺好的吗?以前你不是挺满足的吗?还说要是一直能这样该有多好?就算是神仙也不换,怎么好端端变了卦?你见什么人了吗?” 慕容庭苦笑一声,心情沉重。 “姐,陈朝回京了!” 呼啦一声,慕容玥匆匆忙忙地站起来,有点慌神。 “他……回来了?” 第48章 游行示威 青山县河村镇人士王小二,在外是一个干活不惜力,不惜命的人,在内是一个顾家爱妻的人,青山县抽签分房仪式已经结束好几日,这不,趁着今天不忙,他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进城,去看望一下自己分得的大宅院,听说是一栋三进的大院落。 挑着扁担,走在宽敞平坦的官道上。 由于路远,两个孩子被王小二放在两侧的竹筐里。 “爹爹,这路好宽呀,是不是爹爹修的?”说话的是王小二的女儿,说话奶声奶气。 “笨蛋妹妹,路当然是爹修的,爹爹手底下可是管着好几十号人呢。”王武仰着脑袋,骄傲道。 王小二的妻子柳氏听见,笑的合不拢嘴,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 乡下妇人穿着粗麻衣裳,肩膀上挎着一个蓝色包袱。 包袱看上去沉甸甸的,鼓囊囊的。 走不多远就要换一边肩膀抗,时不时还要揉揉被压酸的肩膀,每逢有人靠近,柳氏就情不自禁地搂紧包袱,生怕别人抢了去。 “媳妇,要不把包袱给武儿吧,让他抱在怀里,这样你能轻松点。”王小二害怕柳氏累着,建议道。 柳氏视若珍宝的包袱里面,没有别的东西,是王小二这些月挣到的钱。 全都白花花的银子,足有一百两之多。平时的酬劳再加上赏赐,放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柳氏和王小二昨夜商量一整夜,现在夫妻二人到处在外跑工程,工地的工棚不安全,这次进城,夫妻二人准备把钱藏在城里的宅子里。 最好是找一颗树,在树下挖一个坑,把钱埋进去。 “不用,搂着银子,我高兴。”柳氏微微抬起下巴,脸上露出笑容。 一家人就这么走着,有说有笑。 快晌午的时候,烈阳当头,王小二挑着两个孩子,后背全被汗水打湿了。柳氏心疼的不行,从包裹里摸出一块铜板到路边的茶摊子给自家男人买了一碗茶水。 若是以前,柳氏断然舍不得,可现在生活不一样了,她心疼自家男人。 王小二蹲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喝茶,两个孩子用小手在一旁给父亲扇着风。 “嘿!你们听说了吗?今天大朝会上那叫一个精彩,都察院左都御史联合兵部尚书周觅,在朝会上抨击、弹劾奸相陈朝!说陈朝大兴土木、罔顾国法……” 身后的茶摊上,几名衣着华丽,或是刚从京城出来的贵公子哥们围坐在一张茶桌上,唾沫横飞地交谈各自得来的小道消息。 话题一下子就打开了。 “该!奸相陈朝为相十年!结党营私,胡作非为,早就该被弹劾,最好诛他九族!” “谁说不是呢,我爹今早上朝前还说,非得去添把柴加把油不可……” “哈哈哈,奸相此次算是栽喽!” “你们说,他会不会被砍头?” “那是肯定的,砍头不为过,最好是剁成肉泥喂狗。你们瞧瞧这青山县?啧啧啧……现在修的比京城都要好,都要气派,这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就是,修的这么好?不是在打陛下和朝廷诸公的脸面吗?朝廷是容不下陈朝了。” 几名富家公子笑嘻嘻地谈论这事,只当作是出城游玩路上不错的谈资,可这些话,每一个字都深深刺痛了蹲在路边捧着茶碗喝茶的王小二。 他端碗的手开始轻轻颤抖,眼睛慢慢变红…… “当家的,莫要……孩子,你要想想孩子……” 王小二扭头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边,死死抓住自己胳膊苦苦哀求的柳氏。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那是一名老汉,路边的茶摊就是他开的。 老汉一拍桌子,“砰”地一声响,骂道:“滚!不卖你们茶了不卖你们茶了,你们给我滚,给我滚!” 几名富家公子显然没有料到。 偏头狐疑地看了这老汉几眼,打量个不停。刚才还笑眯眯地招待,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哗啦。 几人站起身,走到老汉面前。 一人揪住老汉的衣领,恶狠狠说道:“臭老头!知道我们是谁吗?竟敢对我们这么说话?信不信我们掀了你的摊子!” “兄弟几个照顾你的生意,你却口出狂言?” “果然是刁民!找打!” 老汉虽然害怕,但还是挺直胸膛: “你们这些高坐云端的大人物,何曾想过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现在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一点,你们却……” “却要罢黜陈相,你们……” “哈哈哈。”一人猖狂地笑道:“原来是奸相陈朝的走狗!怪不得生这么大的气。” “还告诉你了,奸相今日就会被抄家,诛九族!” “老小子,你是奸相的走狗,兄弟几个今天也算是替天行道,兄弟们给我打!” 砰! 就在这时,一个茶碗突然砸了过来,正中那人的脑袋。 茶碗当即四分五裂,而那人捂住脑袋,躺在地上,呜嗷乱叫。 “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王小二大怒,撸起袖子,三五拳解决一个富家公子 其他人围攻上来,王小二丝毫不惧。 抄起扁担,竟是以一己之力面对几人围攻却不落下风。 不消一刻钟,王小二便将这些被酒肉掏空身子的富家公子全部打倒。 “诸位父老乡亲,且听我一言!” 王小二站在板凳上,招呼路人看过来。 “这些年,咱们青山县的百姓过什么样的日子?咱们自己最清楚,冬天没有棉衣穿,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那种滋味难道诸位都忘记了吗?粮食种了一整年也不够吃,野菜草根的味道难道诸位忘记了吗……即使如此,满朝诸公躲在京城中大鱼大肉,竟没一个出来为我们这些百姓着想!” “去年雪灾,京城四门紧闭,他们就是怕我们这些人进城污了他们的眼。” “唯有陈相,也只有陈相……修房屋,拨粮食……叫我们安然活过冬天。可是现在,那些狗官竟然联合起来,要弹劾陈相!要罢黜陈相!” “陈相?不是,兄弟你是说这些都是那个奸……啊不,陈相所做?” 越来越多不知情的路人围上前。 茶摊老汉上前,着急的直跺脚,“你们糊涂啊,怎么现在还想不明白?前来赈灾的户部秦尚书到底是谁的人?没有陈相许可,他怎敢如此啊?” 围观路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王小二站在高处,振臂高呼:“陈相为我们好,那些狗官看不惯,想要夺走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朝廷胆敢杀陈相,我就和他们拼命!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一点,为什么,为什么呀?”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实在是被以前的苦日子吓怕了。 “就是,拼命!” 众人握拳:“诸位,且去,咱们现在就去找陛下理论,找朝廷诸公要个说法!” 于是乎,在几人的带领下,发生于茶摊上的小打小闹迅速演变成一场不可控制的游行,越来越多的青山县百姓加入队伍中,顺着官道,浩浩荡荡地往京城涌去。 第49章 万望相爷怜爱 时间回到这一日的凌晨时分。 寅时二刻,早上三点半。 此刻天还未亮,京城还处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可是古老的城市在更早的时候已经开始悄悄运转,比如挑夫,比如卖早点的小摊贩,他们早就开始忙碌,不过陈朝依旧在睡梦中。 隐隐约约之间,陈朝听见有脚步声在屋外响起。 陈朝突然睁开眼睛,惊醒过来。 灯火映着窗户,廊外人影错落,陈朝立刻警觉起来。 自从修炼内功《五毒心经》开始,陈朝的感知力就比以前提高好几个档次不止,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把陈朝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咯吱! 门被人推开了。 霎时!陈朝紧张起来。 难道又有人刺杀?!不可能呀,相府高手众多,这刺客是昏了头了吗?先不论守夜的龙武卫,单就说睡在自己隔壁的宁白芷,那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自从打赌赢了那丫头,每天晚上睡觉前,宁白芷都会来给陈朝暖被窝,陈朝趁机占点便宜。 现在这个时辰,宁白芷也才睡下没多久,这刺客吃了雄心豹子胆,怎么敢的呀?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朝发现自己想错了。 借着斜射进屋子的月光观察来人身形,陈朝发现,这是自己的夫人宋清婉,并不是什么刺客。 宋清婉这个时间来做什么? 陈朝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回京后,陈朝明里暗里都暗示过,想要和夫人宋清婉同房睡,行周公之礼。 但都被宋清婉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陈朝想的是,宋清婉应该还没完全准备好,毕竟原主之前对宋清婉十分冷落非打即骂。 虽然陈朝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陈朝,但宋清婉还是心存芥蒂。 别看宋清婉平时端庄典雅,其实内心倔着呢,认准的事情轻易不会松口。 不过此刻,陈朝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增进夫妻二人之间感情的好主意。 …… 宋清婉一夜没睡,她很担心也很忧愁。 因为今天是大朝会,朝会上相爷的敌手,将会不余遗力地弹劾相爷。 轻轻叹了一口气,此刻天还未亮,宋清婉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穿好衣裙,叫来丫鬟们开始准备早食,准备热水毛巾等待相爷两个时辰后洗漱。 将一切准备就绪以后,宋清婉来到陈朝的卧房。 是的,夫妻二人还没有同房。 宋清婉低着头,轻轻咬着嘴唇,犹豫不决,明明在青山县已经下定决心,回去后就把自己完完全全地给相爷。 可是回来后,宋清婉还是迟疑了。 她怕相爷再变回以前那样,对她爱答不理,非打即骂。 宋清婉性子很倔,从小她父亲就这么说,说婉儿性子要改改,女人家性子太倔,会赶走男人的。 宋清婉改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改掉。 她迟迟迈不出这一步。 或许,是陈朝以前对她的伤害太大了吧。 深吸一口气,宋清婉推开门,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还好,相爷还在熟睡中,并未吵醒。 轻手轻脚走到床榻边,宋清婉看的入神,相爷很英俊,多年的风雨更加深了相爷眉目间的深邃,宋清婉伸出手,没忍住摸了摸相爷的眉毛和鼻子,然后笑了笑。 替相爷掖好被子,宋清婉走到衣架前。 衣架上挂有一件官袍,是紫色的,相爷是文臣之首,大纪宰相,按照大纪官职,是正一品大员。宋清婉摸了摸官袍,捋捋袖子上的褶皱,又取下官帽小心擦了擦。 “夫人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耳边突然想起男人磁性的声音,把宋清婉吓了一大跳,然后她就感觉身后一具温热的身体紧紧贴了上来。 宋清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得愣住了。 看着面前,背对自己的宋清婉,月光将她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完美的梨型身材让陈朝忍不住从后面抱住了宋清婉的腰,并把下巴垫在宋清婉右侧的肩膀上。 “说,夫人此刻来?做什么?” 身后温热的身躯让宋清婉刚开始有些不自然,但慢慢地接受后,便觉得异常心安。 “来,来叫相爷起床上早朝……” 宋清婉语气中有一丝慌乱。 她知道这话相爷不会信,大纪官员上早朝,按例早上寅时尾,卯时初赶到午门前排队进宫即可。可是现在,距离上朝时间还早着呢,况且,相爷向来不按时上早朝,每次都是天大亮才从相府出发。 “夫人不诚实。” 陈朝搂住宋清婉的腰,把宋清婉揽入自己怀中,鼻子在宋清婉的脖子上轻轻蹭着,嗅着香气。 “没,没有……” 宋清婉想要逃脱,但却被陈朝抵在衣架上,动弹不得。 “夫人想走?” “没……” “那便好。” 陈朝轻笑一声,弯腰把宋清婉横抱起来,宋清婉一声惊呼下意识地搂住陈朝的脖子。 一步步靠近远处的床榻,陈朝掀开被子,还是温的。 俯身小心翼翼地把宋清婉放在床上,两人几乎是面对面,这一刻宋清婉仿佛是忘记了松手,搂住陈朝的脖子,傻傻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彼此的鼻息纠缠在一起,火热难耐,陈朝低头,在宋清婉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宋清婉的眼睛霎时瞪得老圆。 陈朝手掌慢慢摩挲宋清婉的脸蛋,柔声道:“夫人,是在担心我吗?” 宋清婉懵懵地了点头。 陈朝合衣躺下,让宋清婉靠在自己的胸口,夫妻二人就这样终于躺在一张床上,看上去要说一些悄悄话。 陈朝拉起宋清婉的手,让她环在自己腰上,“夫人的担心是对的,虽然事先做了很多准备,知道自己不会输,但我心里还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宋清婉抬起美眸,看了陈朝一眼。 陈朝平静地说道:“若我孤身一人也就罢了,输了就是输了,大不了被罢官、流放、砍脑袋,我都无怨无悔……可我偏偏有你们,我不是一个人,我身边还有亲近的人。” “所以我不想输,不让让你们承担我输的后果,有人说再强的人都有软肋,那就是他们的家人,我也是如此……” 宋清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下一刻,陈朝整个人的气势猛然一变。 就像是下山的饿虎。 气势凌人。 “软肋并不可怕,我会把软肋打造成最坚固的后盾!清婉你愿意做我的后盾,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会坚定地站在背后支持我吗?” 陈朝的话,让宋清婉有些惊讶。 她看向陈朝伸出的手掌,那分明是在乞求。 乞求自己相信他。 这个男人,自从和他成婚以来,从未如此过? 怎的如今…… 宋清婉脑海中回忆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忽然翘起唇角一笑,眼中滚出热泪。 她将手掌交给陈朝,并且坚定的说道: “清婉永远都是相爷最坚固的后盾!” 在这一刻,她的那股倔劲似乎完全显露出来。 谁说倔强一定会坏事呢?可能爹爹说的是错的。 陈朝看着怀里的女人,眼神炽热,手指抬起宋清婉的下巴对准吻了下去。 这一吻,温润如蜜,难解难分。 “有你,是我的福气。” 说罢,陈朝欺身压上,而宋清婉并未反抗,只是搂住陈朝的脖子,目光温柔如水,“万望相爷怜爱……” 二人眉宇间的情意要溢出画面。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朝不会再磨叽下去, 三五下褪去衣裳,扔出宋清婉的亵裤、肚兜,散落一地…… 一口含住,或啃或舔。 一声惊呼,宋清婉神情迷乱。 陈朝连忙将被子盖上,而后便是全身心徜徉在温暖的河水中,哗啦哗啦…… 第50章 一番云雨,轻舟已过万重山 窸窸窣窣。 已经平静许久的床榻终于有了其他的动静,先是一条雪白玉臂伸出来,拉了拉帘子,透过帘子一角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瞧见天色已经大亮,公鸡都已经打了好几遍鸣,女子轻叹一声,揉了揉额头,似是有些懊恼。 视线回到床榻里,雪白娇躯的女人纹丝不挂,正依偎在熟睡男人的臂弯里,小脸粉嫩的像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似的。 稍微抬起眸子,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庞,宋清婉感到无比安心,忍不住又往男人的怀里拱了拱。 又赖床一会儿,宋清婉才恋恋不舍地准备起床,先是弯腰伸手,从地上捞起自己的肚兜,左右看了看,带子都被相爷蛮横扯断了,不免有些嗔怪。 想起昨夜的疯狂,宋清婉不免脸红。 床上的相爷和床下的完全是两个人。 平时相爷在外面看起来犹如君子,说话谈吐有度,遇见让人不开心或者不高兴的人或事情时,才会少有的生气,但大抵还是一个君子。 但昨夜…… 熄了灯,床上的相爷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犹如暴君,一点也不懂得怜惜,恨不得把自己揉碎,揉进他的骨头里。 不过,她很喜欢。 简单穿好衣裳,宋清婉半跪在床上,伸手轻轻推了推还在睡梦中,嘴角挂笑的陈朝,似乎在梦里想起了什么让他开心愉悦的事情吧。 “相爷,相爷……天亮了,该起身了。”宋清婉小声说道。 陈朝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地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见床边美人冰肌玉骨,香气逼人。 他忍不住伸手,一把将宋清婉拽进怀里。 宋清婉一声惊呼,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二人肌肤相容,陈朝揽住宋清婉,在她耳边轻声道:“夫人,天色还早,再睡会儿……” 说着,就又要闭眼睡觉,实在是昨夜闹的太疯狂,体力有些不支。 “相爷,别睡了,今日大朝会儿,莫要迟……”宋清婉有些担心。 陈朝手里揉着软腻团子,一脸笑容,“已经迟了,估计现在那帮老臣已经开始数落本相的罪证,既然如此,还不如再睡会儿,等他们等不及,本相再去,何乐而不为呢。” 说罢,陈朝堵上宋清婉红润双唇,温润如蜜,宋清婉挣脱不开,慢慢地又被压在床上。 一番云雨,轻舟已过万重山…… 时间回到寅时。 寅时,天色一片漆黑,夜色漆黑隆重。 午门前,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文官在左,武官在右,泾渭分明。 人人手持玉笏,垂头静立。 身穿甲胄的禁军队伍手持火把,按住腰刀,甲胄的甲叶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逼人的寒光,气势咄咄逼人。清冷的夜风中,百官静待午门开启,偶有相熟的官员小声交谈,窃窃自语,但总体还是保持着肃穆! 抬眼望去,文官队伍中为首的那个位置依旧空缺。 那是宰相陈朝的位置! 平时空缺倒也没旁人说什么,可前几天就传来消息,陈朝已经回京! 既然回京,明知今天大朝会,却不到场,意欲何为? 众臣心中压抑着怒气,缓缓积蓄在胸中,等待着一会在朝会上释放。 咚咚咚—— 不知等待多久,晨钟突然响起,巍峨的宫门缓缓打开。 身穿各色朝服的百官排好队依次进入宫城,他们走过高高的城门洞,走过宽敞的汉白石广场,走过白石御道,最后进入金殿。 静待片刻。 身穿黑色衮服龙袍的永兴帝踏上台阶,轻轻扫了扫袖子坐在了龙椅上。多日不见,这位年轻的皇帝,已经很好掌握一个皇帝该有的威严和仪态! 一举一动之间,尽显帝王气相! 老太监躬着身子,上前一步,朗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群臣出现骚乱,小声交谈。 刑部尚书严颂快左都御史王士斌一步,侧身出列,上前作揖,大声道: “臣,刑部尚书严颂有本要奏,启禀陛下,云州匪患猖獗,半月前传来可靠消息,镇山营、憾山营、铁鹰营,三营八千大军被土匪围于落英山,断粮缺水,八千名士兵不知死活。” “云州剿匪元帅周锋,上任一年,耗费军资无数,却收效甚微。周锋无将才,更无帅才,却居元帅职位,胡乱指挥一通,致八千士兵身陷险境。” “臣,恳请陛下降罪周锋,夺其元帅之职,责其指挥不利之罪!” 此话一出,金殿上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周锋是谁? 先帝派去云州剿匪的元帅!现兵部尚书周觅的嫡子! 大家都知,此次大朝会的重头戏是王党联合周党弹劾陈朝大兴土木,亏空国库之罪! 可还没等两党的先头兵发话,陈党的严颂却率先出列参了周锋一本。 这是准备先声夺人,打两党一个出其不意。 周觅的脸色很难看。 这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者,方脸鹰钩鼻,眉宇间,颇具威严。周觅是大纪的百战武将,年轻时因抗秦出关有功,被军民称之为大纪第一武将,上了年纪后便担任兵部尚书一职,统管全国军事。 周锋是周觅的嫡子,也是周觅立荐自己的嫡子出任云州剿匪元帅一职。 只是没想到,一年多来,胜少输多。 龙椅上的永兴帝表情凝重,似乎在思考,该不该撤下云州的周锋?若不撤下,云州匪患只会越来越严重,可若撤下,大纪境内又有哪位武将能胜任呢? 这时,又有陈党官员出列,沉声道: “陛下,周锋缴匪,不仅无果,而且云州匪患一天比一天严重,臣恳请陛下治周锋之罪,砍其头颅!悬挂于菜市口三天三夜,祭奠云州剿匪牺牲的将士们!” 不多时,又有数名官员出列,附和道: “臣,附议!” “臣,附议!” “恳请陛下治周锋之罪!” 众多陈党官员的推波助澜,周锋非死不可,可永兴帝并不想看到这个场面,淡淡道: “诸位爱卿所言甚是有理,但是云州匪患猖獗,周元帅出身将门,自小苦读兵书,兵法精通,是我朝一位不可多得的帅才。若此刻撤下周元帅,岂不是坐等云州匪患成势?” “而今之计,最好还是等周元帅平息匪患……若诸位爱卿实在不信任周元帅,大可推举一位新元帅上任,可问题是有这个人吗?” 这句话的意思是……朕知道周锋不行,但大纪朝堂上已经找不出比周锋更好的人,周锋现在还不能动。 这是永兴帝的无奈之举。 他无人可用! 陈党的先声夺人被永兴帝几句话化解,别提周党和王党有多高兴了,那一个个,恨不得把嘴角咧到耳后根去。 而严颂和其他陈党成员冷着一张脸,压抑怒气。 “还有何人要奏?请上前来。” 永兴帝挥挥袖子道。 说实话,作为一国之君,他也十分期待接下来弹劾奸相陈朝的局面,周锋只是开胃菜,被推出来的挡箭牌而已。 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士斌伸手整理一下官袍,扶了扶头上的官帽,更甚至捏了捏嗓子,准备上前发话。 谁知他左脚刚刚踏出一步,余光便瞥见一人猛然间从文臣队伍中冲出。秦相如像是被人推出队伍的,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大殿中央。 严颂手持玉笏,斜眼瞥了一眼秦相如,好像在说……此时不主动更待何时?还要等着人家找上门来吗? 秦相如有些幽怨地看了一眼严颂。 出来就出来,推人家作甚? 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秦相如作揖道: “臣,户部尚书秦相如,有本要奏!” 百官同一时间偏头看向大殿中央的那个胖子,几个月不见,这胖子变化有点大,最少瘦了二十斤,整个人看起来历经风霜,脸色黝黑,皮肤干裂。 永兴帝坐在龙椅上,道: “爱卿,但说无妨!” 第51章 大纪朝臣,朕的臣子 “臣,户部尚书,秦相如有本要奏!” 秦相如被严颂一脚从队伍中踹了出来,从地上爬起来后先是从怀中摸出一个折子,举高在头顶,然后才说道: “臣,昨日刚刚从清源县返回京城,连夜草拟了一份赈灾详情的折子,还请陛下和朝廷诸公过目。” 永兴帝挥挥手,自有小太监躬身快步下来,取过秦相如的折子又匆匆返回。 永兴帝一边看着折子,一边听秦相如的汇报: “陛下,年前雪灾,京城各周边县镇无一幸免,灾后经过户部统计,受灾百姓高达三十二万一千四百八十二人,受灾住户高达十二万九千户,直接财产损失高达……” 听着这些天文数字,永兴帝感到痛心。 这些可都是他的臣民。 永兴帝看着折子上的数字,深深的无力。 看到最后,硬着头皮问了一句,“秦尚书,此次雪灾,到底死亡多少人?” 折子上并未直接写明具体死亡多少人。 永兴帝想到是,应该是秦相如怕被责罚,所以故意没写。 同时他也知道,这个字数只多不少,还是太子时,他暂代过一段时间的国政,三年前的那场蝗灾至今历历在目,河南河北两道,饥民无数,死亡人数占受灾居民的七成以上。 雪灾虽不如蝗灾那么厉害,但这个比例应该也在似五成的样子,也就是说死了至少十万人。 这可是十万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就因为一场大雪灾,全部都死了! 秦相如上前半步,满满的自豪感,大声道: “回禀陛下,此次大雪灾,最终的死亡人数是一万三千零一十二人。” “……嗯?” 愣了一会,永兴帝忽然抬头,看向金殿中央的秦相如,情不自禁地从龙椅上站起来,“你说多少?一万多人?只一万多人?” “正是!” 秦相如很高兴,因为死亡人数没有那么多,往年灾情动辄就是十几万百姓沦为白骨。 可这一次,仅仅死了一万多人。 同时他也很悲伤,如果“以工代赈”计划早点实施,他是说早在大灾开始时就不遗余力地实施,这个字数还会往下骤减。 “秦尚书,你该当何罪!” 突然,金殿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来人正是憋着一肚子火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士斌,他手持玉笏,侧身出列,指着秦相如怒道。 秦相如蹙眉,不解。 王士斌颔首,上前道:“陛下,请治秦相如以下瞒上,欺君之罪!” 永兴帝已经重新坐下,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还没等永兴帝开口,秦相如先说话了。 秦相如挺着大肚子,怒视王士斌,“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就是这个意思。”王士斌还保持垂首的姿势,只是冷冷地瞪了身边的秦相如一眼,又道:“秦尚书贵为户部尚书,乃六部之首,朝廷正二品的大员,怎么还做此等欺君瞒上的事情?” “欺君瞒上?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秦相如真的生气了。 王士斌冷笑一声,看向龙椅上的永兴帝,道:“陛下,请治秦相如欺君之罪!自古以来,各种灾情,不论是旱灾还是水涝,亦或是蝗灾,都是我大纪祛除不掉的痼疾,年前那几场大雪百年难得一遇,城外居民住所倒的倒,塌的塌,被压坏的房屋都不止一万间,更何况是死亡的百姓人数?” “秦相如谎报死亡人数,乃欺君之罪!” 王士斌说的有理有据,底下群臣开始出现骚乱,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对啊,怎会才死一万多一点的人?” “往年数场大灾,死亡百姓占受灾百姓的六成以上,没有例外。怎的这回才一万多人,连半成都不到?” “就真的硬骗呗!” 这些话听进耳朵里,秦相如只觉莫大的讽刺。 他胸中燃起一堆怒火,几乎快要把他淹没。 秦相如大踏步上前,沉声道: “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谎报!” 永兴帝正欲说话,但又被人抢先,职业喷子王士斌伸出手道: “证据呢?” “何来证据?” “没有证据,陛下凭什么相信你?朝廷诸公又凭什么信你?” “凭什么不相信我?死的百姓多或少,对王御史有什么好处?现在死的少一点,王御史竟然这般不满意?难道非要死绝,王御史才满意吗?” 秦相如反将一军。 王士斌怒道:“秦相如,你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真是笑话。” 论起嘴上的功夫,秦相如丝毫不逊色出身都察院的御史王士斌,他秦相如可是户部尚书,管着全国的钱粮,每年都有无数机构向他伸手要钱,年底更甚,户部的门槛都快要被踩烂,秦相如若没点本事,还真应付不来。 二人也算是棋逢对手! 秦相如道:“回禀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君。若陛下不信,尽可派遣亲近的人出城查看,问一问那些百姓,无论是受灾最严重的青山县也好,其他地方也罢,都可以去走一走看一看,看臣是否都堵的住几十万张嘴?” “一万多百姓丢掉性命,臣已然痛心疾首,因为臣本可以做到让这个数字变的更小,死的人数更少,臣有罪!” 说完,秦相如“噗通”一声跪下,叩首。 永兴帝皱紧眉头,看着秦相如如此跪地叩首,地板被磕的砰砰直响,这胖子来真的? 永兴帝又看了看其他的官员。 那些官员有的嘴角微微上扬,似在高兴。死了这么多百姓他们就这么高兴?还是秦相如犯了欺君之罪,事后要被追责问罪,他们感到高兴? 有的官员则是微微蹙眉,抿紧嘴唇,“怀疑”两个字恨不得刻在脑门上,也是,才死了一万多人,太少了,他们不相信秦相如说的话,他们在怀疑秦相如。 还有的则是在小声交谈,具体交谈些什么,永兴帝听不清楚也不知道,但大概猜出他们会说些什么,无非就是那几种可能……大戏终于开始,有好戏看喽。秦相如欺君会被治什么罪?奸相陈朝会不会被牵连?亦或者他们在想,自己在城外的财产到底损失多少? 呵呵。 这就是大纪的朝臣,是朕的臣子啊! 竟无一人真正关心城外雪灾,竟无一人真正关心城外那些受灾的百姓? 仿佛在他们眼里,雪灾根本就不存在,他们在乎的只有眼前的东西。党争?狗咬狗?权柄?利益? 可笑至极! 第52章 你个腌臜泼皮,老子忍你很久了 永兴帝想了许久,秦相如磕头也磕许久,直到额头破了一层皮,额头血乎乎一片。 “来人,扶秦尚书起来,至于秦尚书到底有没有欺君罔上,待查!稍后,朕会派人去查!” “陛下圣明!” 王士斌赶紧说道。 眼中却闪过一丝胜利者的精芒。 不管怎么说,这第一阶段的斗争,是他赢了。 没看吗?秦相如连头都磕破了,陛下都不信任他。 秦相如挥袖没叫人扶他,而是气冲冲地直起腰。 他原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出来,可是现在,他忽然不想说了。 因为满朝大臣,包括皇帝,没有一个在乎百姓。 他们高踩云端,脱离百姓实在太久了! …… 片刻后,还没等众人从刚才的事情缓过神来,王士斌又站出来,拱手道: “陛下,臣有本要奏!” “说。” 永兴帝一挥手,还因刚才的事情有些怒气。 王士斌目露贼光,先是看了陈党众臣一眼,而后沉声道: “启禀陛下,臣弹劾宰相陈朝!宰相陈朝,联合户部尚书秦相如,为一己之私欲,不顾城外受灾百姓死活,在青山、清源等县,强势征调灾民大兴土木,此举劳民伤财。臣恳请陛下治陈朝和其同党之罪!应千刀万剐,诛其九族!以儆效尤!” 呼—— 不知是谁呼出一口浊气。 下一刻,群臣一声惊呼。 只看见秦相如忽然暴起,两百多斤的身子一下子扑倒王士斌,然后骑在王士斌身上,一拳打在了王士斌的眼窝子上。 “我去你娘的!” “你个腌臜泼才,老子忍你很久了。” “就你能胡扯是吧?老子撕烂你的嘴。” “都别拦我,别拦我……” 秦相如被几个太监合力拉住,倒在地上,还不忘踹王士斌几脚解气,嘴里念念有词, 朝堂上突然的闹剧,让众臣一惊,而后便是哄笑起来。 王士斌被打了一拳,疼的他龇牙咧嘴。 身上的秦相如被人拉开,王士斌一股脑地爬起来,跪着上前,爬到龙案前,大声叫着委屈,“陛下,陛下……” “陛下,臣被打了。” “陛下,要严惩凶徒!” “秦相如这厮,当朝殴打朝廷命官,罪加一等,罪加一等啊!” 王士斌明显被气疯了,身为都察院一把手,拥有弹劾纠察百官之权,上任十几年,谁见他不讨好,谁见他不绕着道走,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人打了?而且还被骑在身下,在朝廷诸公面前出丑!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要杀了秦相如! 杀了这头肥猪! 龙椅上的永兴帝无力扶额,看着下面乱作一团的状况只觉头大。 这?! 此刻,兵部尚书周觅上前,沉声道: “陛下,王御史所言甚是有理!宰相陈朝此举,天怒人怨,大灾当前,灾民果腹求生尚且困难,还要被陈朝征调行大兴土木之举,劳累饿死者不计其数,若不严惩陈朝和其同党,不能服众,恐引起民变!” “还请陛下治陈朝之罪!” 此刻,王党和周党众臣齐刷刷出列: “陛下,请治陈朝之罪!” “陛下,请治陈朝之罪!” 秦相如快要气疯了。 他挣扎着从几个小太监手中逃脱,爬起来指着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员,悲愤道: “尔等,不配为官!” 这一刻,秦相如怒发冲冠,无比悲愤: “尔等,食君俸禄,却不行臣子之事,实在该杀!” “大灾时,尔等躲在各自府邸中,宴饮丝竹,何曾想过城外受灾的几十万百姓?如今,我等尽心尽力在城外赈灾,力保几十万百姓家园不失,尔等如今却跳出来指责我等?是何道理?” 这一刻,秦相如眼前闪过几副画面,几副只觉讽刺的画面! 一副是自己带领官员在城外赈灾,几个月忙的脚不沾地,连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另一副则是京中的高官吃喝享乐,每天醉生梦死。 “是何道理?啊,你们告诉我,是何道理?” “到底是何道理?” 秦相如已经彻底疯了,他红着眼睛,怒目圆睁,上前揪住一名官员的领子,一遍遍质问道。 “谁来告诉我?到底是何道理?” 没人告诉他。 秦相如突然踉跄数步,喉咙一甜,突兀地喷出一口老血,血洒金殿。 饶是如此,那些弹劾的官员们也没有后退半步,在他们眼里只有嘲笑和蔑视。 “快,宣御医,扶秦尚书下去休息。”永兴帝道。 “不用!” 秦相如哗啦一挥袖子,身子站的笔直:“今日,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嘴里还能说出点什么来?” “弹劾本官?来啊,都来啊……” “本官不怕!不怕!” 秦相如一改往日,变得不像自己,哪还有当初那副圆滑世故,胆小怕事的模样? 王士斌几声冷笑,冷着脸,斜眼盯着秦相如,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王士斌和周觅对视一眼,两党的领头人再次上前半步: “陛下,请治陈朝之罪!” “陛下,请……” 哐当! 一声突然的巨响! 众人抬头望去,却发现永兴帝突然起身,用力将面前的龙案掀翻,纸张翻飞。 紧接着,就是群臣颤颤巍巍地跪下,不敢抬头。永兴帝暴怒,声嘶力竭吼道: “宰相,朕之亚父也!” “亚父半生为大纪殚精竭虑,一心为民!为国!是谁让你们这样对他的?谁,是谁?你们竟敢弹劾朕的亚父,到底是何居心!” 永兴帝红着眼睛,衮服摆动。 如此…… 这般? 群臣瞪圆眼珠,错愕十分,眉头紧蹙! 要说天底下最恨陈朝的不是他王士斌也不是他周觅,而正是眼前这位,刚登基称帝的永兴帝! 没有之一! 永兴帝恨陈朝入骨,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要不然也不会那日在宫中冒险刺杀陈朝! 没想到刺杀不成就连自己的岳父董太师也赔了进去。 怎会如此?陛下怎会如此暴怒? 有朝臣弹劾陈朝,永兴帝应该笑的很大声才对,应该恨不得快刀斩乱麻,直接宣判诛其九族! 还没等朝臣们回过味,永兴帝动怵道: “朕年幼,还是太子时,就时常听先帝提起亚父,先帝拉着朕的手对朕说……亚父二十岁进入朝堂,十年时间便让大纪焕然一新,亚父博学多识,是我大纪之栋梁!” “七年前,梁王动乱,欲逼宫弑帝,是亚父,是当时还是一个微末小官的亚父,拼死找到梁王叛乱的证据,面呈先帝才防止更大的灾祸发生。” “之后,亚父平乱党,治国家,尔等的今天哪一个不是亚父为你们换来的?亚父如此,于国于社稷,都是大功臣,尔等竟然要弹劾朕的亚父?无耻至极,简直无耻至极!” 永兴帝指着群臣,破口大骂,愤慨至极。 永兴帝的反常表现,竟让群臣一时间愣在当场,竟没一个人敢上前说话。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 秦相如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 第53章 陈朝到来 暴怒的永兴帝挥动袖子,他暴怒十分,众人胆寒。 刑部尚书严颂跪在地上,抬头看了永兴帝一眼,微微眯眼一瞬,而后心里忽然冷笑一声。 好演技! 好手段! 帝王心术,向来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一个帝王,他明明可以轻易宣布臣民的死亡,因为他是君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这个君王,偏偏要把臣民捧上神坛,高高的神坛,然后再把臣民狠狠地摔下。 用心不可谓不毒。 聪明人不仅严颂一人,王士斌也想到了。 他跪着上前,苦口婆心地劝道:“陛下,陈朝于国于社稷有功,天下万民都看在眼里,可功过不相抵,他有功,先帝已经对他进行了赏赐,他年纪轻轻便是宰相,赏赐金银更是无数,这难道还不够吗?如今陈朝犯下如此大罪,陛下也应该严惩才对,如此才能犒慰民心!” 永兴帝气势汹汹地冲下来,一脚踹翻王士斌,喝道: “混账东西!朕的亚父也是容你胡乱污蔑的,没有任何证据,你就敢弹劾朕的亚父,谁给你的狗胆?” 经永兴帝这么一提醒,王士斌想起来了,忙从怀里掏出早就拟好的折子。 上面陈列陈朝十几条大罪,足够陈朝死几百回了。 “陛下!” 王士斌高捧折子,高呼道: “陛下,宰相陈朝为一己之私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此其罪一也!” “宰相陈朝为相期间,贪墨银两,结党营私,此其罪二也!去年三月初五,陈朝骑马入大内,肩舆直入神武门,众目睽睽之下,无父无君,此其罪三也!去年先帝圣躬不安,陈朝毫无忧戚,谈笑如常,此其罪四也!任宰相期间,全国事务皆有陈朝一人把持,变更成例,不许部臣参议,此其罪五……” 桩桩件件,王士斌倒背如流,越说越激动。 数百朝臣此刻仿佛梦游一般。 他们没想到,一个人竟能犯下如此多的大罪! 王士斌有备而来! 是想今天一下子按死陈朝! 而且,目前形势看起来对王士斌极为有利。 这个条件是永兴帝给他创造的,要不然在他还没说完第二条的时候,永兴帝就应该及时打断他才对。 可是现在,永兴帝不仅没打断,还让王士斌继续说下去,说的越多越好,给陈朝安的罪名越多越好。 王士斌唾沫横飞,陈列陈朝的罪状将近小半个时辰。 直到最后实在没词了,甚至把“陈朝贱淫妇女,买卖稚童”这种不靠谱的罪证都说了出来。 永兴帝在旁听的津津有味,可面上又要表现出一脸愤恨的模样,憋的实在辛苦。 原本还高呼“陛下圣明”的秦相如越听越不对劲,他也不是傻子,立马明白过来,这是王士斌和永兴帝在唱双簧。 他想要上前,可却被几个小太监压住,嘴巴也被堵住,有力使不出。 “混账!” 永兴帝勃然大怒,指着王士斌的鼻子:“你列出朕之亚父如此多的罪证,是在讽刺朕识人不察,昏聩无能吗?” “臣不敢!”王士斌眼珠子一转,“陛下,实在是陈朝太会伪装,把陛下和满朝诸公全都给骗了呀。” 永兴帝听罢,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浊气。 再次睁开眼睛时,永兴帝看向旁人: “诸位,还有谁有话要说。” 群臣还是交头接耳。 兵部尚书周觅上前一步,拱手正色道:“陛下,臣认为王御史所言,句句属实!应该严惩陈朝!” 其他朝臣纷纷道: “请陛下严惩陈朝!” 永兴帝痛心疾首,无力地叹了一声,“可亚父毕竟是朕的亚父呀……” “陛下,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 “陛下,切不可心软啊……” 一呼百应,群臣顿时炸开锅,跪地痛心,要求永兴帝严惩陈朝。 刑部尚书严颂抬起头,刚要起身辩驳。 却被永兴帝冷冷地瞪了一眼,随即,数个太监从偏殿探出半个身子不怀好意,严颂当即就明白永兴帝的意思,重新跪好低下头。 其他陈党成员皆是敢怒不敢言! 之后,事情的进展便出乎意料地顺利,在王士斌和周觅的带头下,再加上永兴帝的高超演技,众人很快把陈朝的罪证定下来,前后一数,足有十七条之多,每一条都是掉脑袋的大罪! 永兴帝大笔一挥,盖上宝印。 这事就算成了! 就等着今日过后,张贴榜文,昭告天下。 陈朝,绝无翻身的可能! 永兴帝做完这一切,心情无比畅快。 他扫视匍匐在他脚下的群臣一眼,平静道:“陈朝现在何处?” “回禀陛下,应该还在宰相府!” “好,既然宰相今日不在朝上,来人呐,带着朕的圣旨去宰相府宣旨!” 小太监领旨立马去办。 可是还没等小太监们走出金殿,就只听“砰砰”几声。 几道身影倒飞进来,定睛一看,正是去宣旨的小太监。 随后,众人看看一袭紫袍仙鹤的男子抬腿跨过门槛,慢慢走进金殿。 …… …… 金殿上的大戏,势必很快就会传遍京城,多少人都要掂量一下,若陈朝倒台,会不会波及到他们?但这则消息需要一定的时间发酵,不同于宫城外多少人翘首以盼,宫城内得到消息的速度显然更快一些。 凤仪殿。 慕容玥攥住小手,咬紧嘴唇,看着宫女小月,“当真?陛下和朝廷诸公真的订了宰相十七条大罪?” 小月紧张无比,“是真的,宫里都传遍了。” 慕容玥听罢,面露担忧神色,思考片刻吩咐小月道: “小月,去取本宫的金册宝印!” “啊?” “快去!” 慕容玥催促道。 待小月去取金册宝印的时候,慕容玥站在空旷的大殿中来回踱步,眉头紧皱,一双桃花眸再没有了平时那份淡然。 廊道里,两道人影匆匆。 太后慕容玥手中捧着太后金印宝印,脸上带着淡淡的忧愁和着急神色,边走嘴里边念叨着,“你不能死,死了我怎么办?还未出生的孩子怎么办……” 宫女小月小心翼翼地扶着太后,生怕太后磕着碰着。 小月去年刚刚进宫,进宫还没两天,就被调至凤仪殿照顾太后娘娘,眼看着太后娘娘的肚子越来越大,小月疑惑到家了。 没听说太后娘娘跟先帝有过夫妻之实,怎么太后娘娘就有孕了?算算日子,那时先帝瘫在床上,怎可行周公之礼? 可是这些事,小月都藏在心里,她不敢出去乱说。 听说上一个伺候太后娘娘的,就因为乱说,见了不该见的人,被割了舌头,扔去乱坟岗喂狗。 “娘娘,慢点,慢点……” “快点!” 主仆二人还没走出廊道,赶往金殿,迎面一道人影挡在路中央位置。 “蒙召,你让开!” 身披铠甲的蒙召无视慕容玥的命令,只是看向小月。 小月立马如临大敌,跪在地上,身子颤栗个不停。 “蒙大统领,奴婢该死,奴婢拦不住太后娘娘……” “蒙召,不怪小月,是本宫执意要去的。”慕容玥把小月挡在身后。 蒙召拱手道: “太后娘娘这是要去哪里?” 慕容玥脱口而出,“前殿出了事情,宰相被订了十七条大罪,本宫是太后,本宫……” 似是想到什么,慕容玥突然闭口,有些犹豫。 “本宫,本宫只是不忍见宰相被奸人污蔑,故持金印宝册去劝解陛下,你不要误会了……” 蒙召点了点头,一脸正经,“太后娘娘大可不必与臣说这么多,待相爷来看娘娘,娘娘自去与相爷说吧。” 慕容玥做出端庄稳重的模样,轻咳一声。 “你不要误会,本宫没有……” “属下明白。”蒙召一副“我很懂,但我不说破”的表情,又道:“还请太后娘娘回宫歇息。”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属下的职责就是看着娘娘,娘娘不许离开凤仪殿半步……” 第54章 陛下,臣需要下跪吗 稍早些时候,陈朝从宋清婉的温柔乡不舍起身,简单穿戴整齐,便进宫参加朝会。 只是刚刚到达金殿,便听里面的王士斌和永兴帝两人一唱一和,演起双簧。 给自己前前后后定了十七条大罪。 砰砰几脚,陈朝把宣旨的小太监踹回去,而后抬腿跨入金殿,扫视殿中群臣。 一袭仙鹤紫袍! 无人敢与之对视。 陈朝大步进殿,既无跪拜,也无行君臣礼,就这么昂首挺胸地走进来。 当看见秦相如被几个小太监合力制住压在地上,陈朝直接挥手,数个禁军一窝蜂地进殿,“没根的东西竟然敢对朝廷命官出手?拉出去砍了……” 几个小太监一瞬间被吓的面色苍白,连滚带爬地爬到永兴帝面前,拉着永兴帝的袍摆,“陛下,陛下,救救奴婢们……” 永兴帝扫袖,当作不认识他们。 禁军们也不废话,直接把太监们拖出去。 陈朝把秦相如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宽心。 既然自己来了,这事就该结束了,秦相如方才在殿上受的委屈,也该有个说法才对。 感觉到陈朝看过来的目光,永兴帝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跌坐在龙椅上,面露畏惧神色。 若不是禁军使唤不动?他何须培养几个心腹太监?可是没想到就因为陈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这些衷心的太监们就要命丧黄泉。 永兴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陈朝,见到陛下,为何不跪?” 忽然,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发话的自然是今日朝会上存在感极强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士斌。 陈朝偏头,轻蔑地扫了王士斌一眼,骂道: “你个东西老糊涂了吗?” “你竟敢骂我?本官乃是都察院……有弹劾百官……”王士斌恨不得跳起来,鼻子都快要被气歪了。 今天不仅被人骑在身上打,现在还要被人骂,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朝粗鲁打断。 陈朝上前直视他,目露凶光:“你来告诉本相,本相是谁?” 王士斌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地回答道: “宰相!” 陈朝继续追问:“还有呢?” “天子亚,亚父!”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过来,对啊,这世间哪有父亲给儿子下跪的道理? “知道便好。” 陈朝看着群臣,也看着永兴帝,大声道:“本相,乃大纪宰相!文臣之首!亦是受先帝所托,为天子亚父!” “陛下,臣需要下跪吗?” 永兴帝没有说话,群臣更没有表态。 “陛下,臣需要下跪吗?” 不多时,陈朝又问了一遍。 永兴帝猛地一激灵,回过神,赶忙从龙椅上快步下来,“亚父何出此言?来人呐,给亚父赐座!” 椅子搬来之后,陈朝面对群臣落座,身着龙袍的永兴帝小心翼翼地侯在陈朝身边,双臂垂着,像伺候的奴仆。 陈朝指了指那名倒地不起小太监手中还热乎乎的圣旨,有官员眼尖手快,赶忙跪着上前,呈给陈朝。 陈朝展开圣旨,眯眼仔细瞅了瞅,片刻后,随着一声叹息,陈朝偏头道:“陛下,这是何意?” 咽了一口唾沫,永兴帝有些结巴:“亚父,这,这……” 他能说什么? 他又能说什么?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陈朝看出永兴帝的为难,摆了摆手,指着远处的龙椅,“陛下先回去坐着吧。” 永兴帝如临大赦,灰溜溜地重新坐在龙椅上,期间不敢发一言。 也只有陈朝不在场的情况下,他才是一国之君! 陈朝若在场,身上无意识流露出的那股威压,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他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做完这一切,陈朝看向王士斌,向他招招手,“你过来,跟本相解释解释这到底怎么回事?” 就像招呼一条狗一样。 王士斌强忍愤怒,硬着脖子上前,“陈朝,你不用在这嚣张跋扈!你前前后后犯下十七条大罪,桩桩件件都能置你于死地!” “天下所有人都怕你,本官可不怕你!” “本官乃都察院左都御史,有弹劾纠察百官之权!” “你虽贵为宰相,天子亚父,身份尊贵,但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本官今日要弹劾你!”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陈朝,你指使秦相如征调灾民在城外大兴土木,亏空国库,你该当何罪?” 陈朝笑了,手里拿着圣旨,忽然站起来。 吓得王士斌猛的往后退一下,恨不得躲在群臣身后,生怕陈朝动手。 陈朝眼中厉色一闪,沉声道: “大兴土木?真是笑话。若是帮助百姓修建房屋,重建家园也算大兴土木的话,你儿子王罗纵奴抢房,殴打官差又算什么?本相是不是也可以给你儿子也定一个大罪!杀头的大罪!” 王士斌完全没想到陈朝会拿他的儿子出来说事,立马转变话题,“陈朝,现在我们是在说你的事?你扯犬子做什么?他若是有罪,事后该打该罚,犬子都认。” 陈朝气笑了,重新坐下,看着王士斌,“好,那我们今天就好好论一下,看看究竟谁对谁错?” 王士斌抱拳,“求之不得。” 王士斌先问,“本官且问,你出城赈灾,为何要改变朝廷一贯实行的赈灾手段?而采用什么……以工代赈?还征调数万灾民重修青山等县,耗资无数?” 陈朝答:“为何不呢?以往每次赈灾,死者占受灾百姓的六成以上,而采用本相新的赈灾方式以来,这个比例下降到半成不到,也就是说,本相这次保守救了十几万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变一变怎么就不行了?还是说,王御史宁愿死守规矩,也要眼睁睁到看着十几万的百姓命丧黄泉?” “祖宗之法不可变,变则生乱!” 只见陈朝略微一思索,张口就来:“变则生乱?《周易·系辞》有言: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自古先贤都说了要变,为何我们不能?还有,王御史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若是不懂,本相可以给你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是当事物发展到极点的时,便想到要加以变化,以求通达。换句话来说,以往的赈灾手段已经落后,会造成成千上万百姓的死亡,既然我们现在可以提前避免这种状况的发生,本相为何不去做?难道非要等到人死了,十室九空之后再去惋惜?” “你!” “你什么你!” 陈朝气势很足,指着王士斌的鼻子骂道:“你身为御史,本有弹劾之权,却不能约束自家子弟,致使王罗纵奴抢房,还殴打官差,你该当何罪?本相现在怀疑,是你指使你儿子王罗这么干的。你还有何脸面高居左都御史之位?” “本官没有,那都是犬子一时糊涂....” 王士斌面红耳赤地争辩道。 可陈朝压根不听,看向严颂直接问道,“严尚书,你为刑部尚书,最通晓大纪律例,王罗此举,该当何罪?王御史指使王罗,又该当何罪?” 陈党众臣在陈朝没来之前被人压着打,现在好不容易有出手反击的机会,他们怎会轻易放过。 刑部尚书严颂上前一步,大声道:“回禀相爷,按照大纪律例,王罗纵奴抢房,还殴打官差,罪加一等,应判处斩首之刑,头颅悬挂菜市口三日,以儆效尤。” 说完,严颂盯着王士斌,“至于王御史,应该杖责三百,念其知法犯法,应该夺其官职,贬为贱民,流放海外。” “好!” 严颂话音刚落,陈朝大叫一声好,一挥手,数个禁军汉子便抓住王士斌,就要拖出去,王士斌还想反抗,但被禁军一拳狠狠地打在肚子上,身体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拖出去!打!” 第55章 他们怎么来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群臣都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时,王士斌已经被禁军拖出去,按在殿外的长凳上打了四五大板。 由于陈朝早有命令,禁军打板子完全没有留手,王士斌只挨了几板子,就不省人事,口吐鲜血。 “嘶——” 群臣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瞧瞧! 这才叫快刀斩乱麻。 这次大朝会,永兴帝也想这样,趁陈朝不在朝堂上,联合王士斌等人速战速决,可是速度还是慢了,让陈朝赶到金殿。 几句话的功夫,陈朝便把王士斌解决,叫他再也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弹劾也是无稽之谈。 解决完王士斌,陈朝才长松一口气。 都察院都是一群职业喷子,能把活的说成死的,死的说成活的。 若是让王士斌继续和自己对峙下去,情况还不好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永兴帝和王士斌若是想赢,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手中没掌握最重要的一支力量。 那就是禁军! 光靠一群嘴替,能成什么事? 还是要枪杆子硬,心中才有底气。 很不幸,禁军被陈朝牢牢掌握在手中,他们没有获胜的可能。 永兴帝无奈地挥挥手,“宣太医吧,王御史教子无方,但罪不至死.....” 说完,永兴帝陷入深深的沉默。 整个人瘫坐在龙椅上,双眼无神。 明明之前做了那么多准备,到头来,却被陈朝轻易几句话化解。 现在他感觉,自己跟陈朝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陈朝想要捏死自己,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父皇,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儿臣。” 永兴帝抬起头,望着头顶盘旋的金龙,心里暗自祈祷,而后重新注视殿中的群臣。 王士斌已废,那么接下来能和陈朝对峙的,只有..... 兵部尚书周觅缓慢地眨眼,半晌后,这位戎马半生的老将军上前两步,声音沙哑道: “臣,兵部尚书周觅,弹劾宰相陈朝!” “既然宰相方才说,城外大兴土木,实际上是为了帮助百姓重建家园,这是好事,老臣无话可说。可国库里的钱粮关乎大纪之将来,不能轻易挪用,宰相陈朝指使户部尚书秦相如大肆挪用国库里的钱粮,致使我大纪数十年积蓄一扫而空,若此刻敌国来攻,我大纪又当如何?” 周觅在这场弹劾纷争中,虽然不是主攻手的位置,但也绝对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他话不多,没有王士斌那样能说,但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是一个真正难缠的对手。 陈朝这才关注到这位年逾六旬的老将军。 周觅以武将身份,却掌兵部尚书一职,实在是奇怪。 朝廷最怕的就是武将拥兵坐大,所以历年的兵部尚书都是文臣出身。 可周觅却是一个例外。 看来,先帝很信任这位老将军。 陈朝还没发话,秦相如上前,解释道:“周老大人,挪用国库里的钱粮实在是无奈之举,先前朝廷向灾区拨的赈灾粮食,根本不够,粥不浮筷,有的人一天只能吃一顿饭,长久以往,又有多少人要被饿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饿死。” “秦尚书善心,天地涕零,可……国库里钱粮的底线不能轻易动,这是自古定下的规矩,就算千万年过去,这个规矩也不能变,那些钱粮是战备物资!是大纪战时的依仗!为那些小家而舍大纪?孰轻孰重?秦尚书明白否?” “……”秦相如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当时,他也力劝相爷不能动国库里的钱粮红线,可是相爷当时正在兴头上,谁的话都不听进去,所以才造成如今这个局面。 周觅说的不无道理,那些钱粮是战备物资,是大纪战时的依仗,若敌国此时来攻,大纪应对不暇。 为了十几万百姓,舍了大纪? 孰轻孰重? 今日,此劫难逃…… 秦相如无奈地叹息一声。 正当秦相如没有丝毫办法时,陈朝走上前,直面老将军周觅。 二人对视一眼,旗鼓相当! 这也是朝堂上真正能与陈朝扳扳手腕的人了。 “宰相,你可有何话要说?”周觅先开口了,并不像王士斌之前那样咄咄逼人,言语间充满戾气,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周觅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弹劾陈朝,不是为了党争,也不是为了报私仇。 只是因为陈朝做错了,他提出了而已,仅此而已。 他,周觅,为的是大纪! 对于这位老大人,陈朝充满好奇,顿了顿说道: “本相……本相想先听听老大人怎么说?本相亏空国库不假,本相认,老大人要如何处置本相?” 周觅瞧见陈朝这个反应,面色变得古怪。 “老大人但说无妨,本相不会记仇。”陈朝又道。 殿内群臣看见两方势力交锋,不敢随意开口。 这才是高手与高手之间的交锋,之前那算什么?什么都不是。 真正的高手交锋,没有声嘶力竭的争辩,也没有面红耳赤到双方动手的地步。 有的只有直击问题,点名扼要。 周觅想了想,蹙眉道:“宰相挪用钱粮是出于好意,是为了那些无辜受灾的百姓。可亏空国库事大,总不能什么责罚都没有,还请宰相想办法弥补国库亏损,听说魁寿街的宰相府修建的富丽堂皇,精美如琼霄宫殿,不如就请宰相将宰相府变卖,还上一部分的钱粮,如何?” 这时,永兴帝皱眉说道:“周尚书,此举是否还有待商榷?” 方才陈朝亲口承认,他亏空国库是真。 若只是叫他卖掉相府,责罚的是不是太轻了? 周觅只是摇摇头,缓缓道:“陛下须知,杀一人固然容易,但大纪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大纪需要宰相主持大局。” 一锤定音! 陈朝微微一笑。 看向面前这位兵部尚书,充满好感。 这老头和方休那老头,一样可爱。 高兴之余,陈朝拍了几下手掌。 当即,早就等待在殿外的数人急不可耐地撩起袖摆,跨入大殿。 “他们怎么来了?” “秦国,楚国,还有吴国……他们怎么都来了?” “到底怎么一回事?” 群臣议论纷纷,惊诧道。 第56章 百姓申冤 “皇帝陛下,万安!” 金殿中,几国使臣鱼贯而入,并肩站成一排,向永兴帝行各自国家的礼节。 永兴帝蹙眉,群臣也蹙眉。 众人都在疑惑,这时他们来做什么? 周觅打量几国使臣一眼,而后看向身边的陈朝。 瞧陈朝一脸轻松淡然,他便知自己输了。 之后的事情,便如陈朝预料中的那样……几国使臣抬上几十箱的金银珠宝,足有几十万两之多,虽然这些订金,不足亏空国库钱粮的几百分之一,但当永兴帝看到那几份大额的蒸馏酒订单后,一时间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笔长远的买卖! 数额巨大! 大到让人无法想象。 “你们也看看吧……”永兴帝扶额无奈,将手中的订单让太监拿给大臣们观看。 秦相如一把从小太监手中抢过订单,粗略看了一眼,便哈哈大笑起来。 天不亡我! 天不亡相爷! 众臣争抢着看这份订单,被上面的数字,惊的嘴巴都合不上。 当众人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时,一名小太监突然慌慌张张到闯入金殿。 他撅着屁股,匍匐跪在殿中,结巴道: “陛,陛下,明德门外忽然聚集大批民众,足有上万人之多,他们手持棍棒,意图对京城不利。” “什么?” 永兴帝拍案而起,一时间惊惧交加。 …… …… “他们这是做什么?意图谋反吗?” “看着不像,哪有聚众谋反,手上连一件像样的武器都不带的?看上去全部都是普通百姓,似是从青山县那边走来的。” 城楼上。 几名守城官兵望着城下人头攒动,乌泱泱的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场景多少年没见过了。 京城作为大纪的权力中心,京畿之地! 防卫是大纪最严密的。 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民众手持棍棒齐聚京城外。 看样子是要造反! 可又不像,倒像是流民围城。 不多时,城门上的将领接到来自宫中的旨意,向下大声喊话,“尔等速速离去,如若不然,以谋反罪论处!” 此言一出,城下百姓惶恐,开始出现骚乱。 数万民众中,领头的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前跨一步。 王小二仰着脑袋,强忍双腿颤栗: “官爷,我们是青山县县民,请官爷通融一下,我们要进城面见陛下,面见朝廷诸公!” “何事?” “为宰相申冤!” 过了大约两刻钟,紧闭的城门“轰隆”一声打开。 方才城门上的将领出现在城门口,在他身边,还有一位身穿绯红袍的大官。 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许是刚从宫城赶到此处。 “你们二位,随本官进宫面圣!” 进宫的路上,王小二和茶摊老板许老汉只觉这位大官聒噪的很,嘴里说着一些进宫城的繁琐规矩,比如,“少看少说,低头走路,见人跪拜,无诏不得起身”种种,种类之多令人咂舌。 不过看他身上的绯红官袍,似是在哪里见过。 哦,想起来了。 户部尚书那个大胖子也穿过同样的一件。 也就是说,这位看起来文绉绉的老大臣也是一部尚书! 宫城门口,看着威严庄重的紫禁城,两个乡下人皆是咽了一口唾沫。 好高! 好壮观! 跟随礼部尚书进宫城,二人侯在殿外,静待片刻,老太监公鸭嗓的声音响起: “宣,青山县县民进殿!” 二人低头,抬腿,跨过高高的门槛。 金殿中肃穆庄重的气氛,让二人的腿脚不听使唤,开始左右打摆子,腿是软的。 这中间短短的一段路,二人硬是跌倒好几次,引起百官一阵哄笑。 “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小二和许老汉双双跪倒在地,不敢抬起头。 “平身!” 听见皇帝说话,二人这才起身,王小二不敢抬头直视皇帝余光却瞥见身边不远处。 一袭紫袍坐在椅子上,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大哥? 王小二咧嘴,看见陈朝心中惊喜不已。 陈朝向王小二摆摆手,让他先听皇帝讲话,二人说话的机会多着呢,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 王小二这才收敛心神,认真听永兴帝讲话。 龙椅上的永兴帝扫视阶下二人,沉声道: “尔等身为青山县民,朕的子民,为何不待在青山县好好重建家园,要聚众徒步至京城?你们可知,这是谋反的大罪!” 二人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触地。 王小二壮着胆子,闷声道:“回,回禀陛下,我等不是有意的,也绝不会谋反,我等是青山县县民,徒步来到京城只为为宰相申冤!” “陛下,宰相大人是冤枉的,还请陛下明查!” 许老汉也赶紧磕头,“宰相是冤枉的,还请陛下明查,明查!” “哦?” 永兴帝疑惑一声,看了陈朝一眼,心中感叹不已: 真是好手段! 竟然还留了这一手! 陈朝若是知道永兴帝的想法,绝对心中大喊冤枉,这事可不是我安排的,我不知情。 “既然尔等说宰相是冤枉的,证据呢?”一名官员上前逼问道。 二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王小二先讲话: “陛下,诸位大人,宰相是冤枉的,千真万确,至于证据,我没有……我叫王小二,是青山县河村镇人士,家里一共四口人,在大雪灾之前,我家穷的叮当响,吃了上顿没下顿,两个娃娃差点饿死,可是宰相大人来赈灾了,他不仅给我们一家人饭吃,还给我发工钱,事后还在青山县城给我家分了一套三进的大宅子。我只知道,宰相是真心为我们这些穷苦百姓们好,宰相是我家的大恩人,更是青山县所有百姓的大恩人。” 永兴帝拧眉,不悦道:“那你可知,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宰相从国库里拿给你的?” 王小二抬起头,有些懵懵的。 不过很快,王小二猛地摇摇头,表情坚决。 “不是的不是的,宰相大人曾经说过,这些都是我应该得的,我每天都努力做工,从无一日懈怠,这几个月来我一天只睡两个时辰,剩余时间我全部都在工地上,宰相大人说了,干的多得的多,这些都是我用无数汗水换回来的。” “换回来的?” “是。” 王小二连连点头。 他怕永兴帝不信,当众脱光自己的衣服。 他的身上到处是淤青和伤口,新伤添旧伤,触目惊心。 一些是搬砖头砸的,一些是从高处不小心摔下来的,更多的则是小磕小碰所致。 看到这些伤痕,坐在椅子上的陈朝心中有些沉重。 天底下,最应该被皇帝放在心中的就是这些普通百姓。 可是,永兴帝何时把他们放在心中过? 许老汉年纪大,见过一些世面,与王小二说话的方式完全不同,他道: “陛下明查,诸公明查!宰相大人,他只是为了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陛下常年住在宫殿里,可知城外那些茅草搭的屋子能住几年?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随便刮个风,屋顶就被卷走了,宰相为我们修建房屋,给我们吃饭,给我们活下去的机会,草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好官会被弹劾?我等不懂。” “宰相不该被弹劾,陛下应该信任宰相!” 高呼一声后,许老汉跪拜下去。 “大胆刁民!竟然胡言乱语!”有官员跳出来怒斥想表现一下自己。 但却被陈朝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陈朝从椅子上起来,走到王小二和许老汉二人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弯腰托起二人的手臂,请他们起来。 输了! 周觅再一次感叹道。 输了! 百官抚袖无奈道。 输了! 永兴帝……红着眼睛,压抑着胸中怒气。 第57章 陈朝的报复 永兴二年。 王党联合周党弹劾宰相陈朝! 陈朝携民意,众望所归,大获全胜! ——《永兴本纪》 …… …… 大朝会结束后,百官结伴,陆续出宫。 今日过后,陈朝的位置再一次巩固,面对两党和皇帝三方的围攻,陈朝依旧能轻松取胜。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今日陈朝能胜,一方面是因为蒸馏酒的订单,另一方面则是陈朝民心所向。 无论哪个时代,谁拥有民心,谁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金殿外,台阶上,几人静立。 陈朝看着王小二,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打趣道: “好小子,都敢聚众造反了,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陈朝是完全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王小二竟然敢带着数万百姓从青山县徒步而来,堵住京城的大门,为自己申冤。 要知道,这种聚众行为,可是要掉脑袋的。 闻言,王小二伸手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将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 说起来,他现在都后怕不已,腿还打颤呢。 可当时就是不知怎么了,就觉得这件事自己必须去做。 陈朝听罢,感叹不已。原来只是因为几个富家公子从京中带出去的消息,说自己被弹劾,情况危险。受自己恩惠的青山百姓被王小二一鼓动,脑子一热,竟跟着一起来了。 感叹之余,陈朝也有点欣慰。 自己之前在青山县所做的努力,没有白费,至少得到了一些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民心! “大家没事就好,大哥在宫中还有点儿事,就让秦相如陪你出宫,记住,出城后,就让围在京城外的那些百姓们都散了,赶快回去,该干嘛干嘛去。” 陈朝吩咐道。 “好。” 王小二应道,“我都听大哥的。” 陈朝扭头向秦相如简单交代两句,便带着数名禁军赶往御书房。 他还有些话,要对永兴帝当面说道说道。 这事,没完! 路过一处宫殿,陈朝意外瞧见,刚刚被打的昏死过去的王士斌竟然在被几个太医合力医治,用的还是上好的药材。 陈朝眼眸一冷。 跟在陈朝身后的禁军们自然秒懂。 三五个禁军气势汹汹地闯入殿中,蛮横地从床上拽起王士斌。 御医们阻拦,禁军们也不手软,一个个都教训了一顿瞬间就变乖了。 拖着吊着一口气的王士斌,陈朝来到御书房。 早有太监眼尖,瞧见陈朝带着人马不怀好意,赶忙进入御书房,来到永兴帝身边,压低声音,“陛下。” 永兴帝坐在书桌后,正在磨墨。 刚在前朝败了一场,这会儿心情正不爽着呢,一张脸快黑成了锅底。 若是平时,小太监自然不敢打扰永兴帝,可是现在情况紧急,他顾不了许多。 永兴帝停下手中动作,沉声道:“何事?” 小太监躬身道:“宰相带着数十禁军,正往御书房赶来,说话间就到。” 永兴帝下意识地站起来,磨条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陈朝来了? 他不仅来了,还带了禁军,他要做什么? 陈朝,终于要动手了吗? 他终于要等不及逼宫称帝了吗? 永兴帝面无表情,如同一尊深沉的雕塑。 只是下一刻,只见永兴帝猛地一挥袖,抽出放在一侧架子上的宝剑。 吭啷一声,宝剑出鞘,寒意逼人! “陛下,万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万不可……”小太监陪伴永兴帝多年,劝道。 永兴帝握剑的手指发白,最后愤恨一声,把宝剑重新插回剑鞘中。 收拾片刻,接见陈朝。 陈朝带人赶到御书房时,在御书房外廊道里,遇见了禁军统领蒙召。 “相爷。” 蒙召拱手俯身见礼。 陈朝“嗯”了一声点点头,便准备进殿,蒙召适时出手阻拦,说道:“相爷,属下这里有一条重要消息汇报。” “不急,待本相出来后,你再说不迟。”陈朝正憋着一肚子火呢,他等不及要见永兴帝。 说罢,陈朝便绕过蒙召,抬脚跨入御书房。 蒙召看着相爷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得知太后娘娘有孕? 相爷应该会很高兴吧! 这事,不比找永兴帝报仇爽快些? 蒙召挠挠眉头,有点想不明白。 进入宽敞奢华的御书房,陈朝瞧见永兴帝正一本正经地坐在书桌后,直视门口,似是早有预料自己会来。 “陛下!” “亚父。” 永兴帝不情愿地起身相迎,挥挥手,命小太监搬来一张椅子,脸上挤出笑容。 不过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比哭还难看。 明明仇人就在眼前,他还要装作一个“好儿子”孝敬,实在是憋屈。 陈朝看了永兴帝一眼,觉得这个小皇帝和几个月前见到的那个有点不一样,大概……变得不再那么锋芒毕露,而是懂得伪装。 陈朝挥手,叫人把半死不活的王士斌拖上来。 “亚父,这是何意?” 永兴帝明知故问。 陈朝冷笑一声,落座之后,说道:“王士斌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有弹劾纠察百官之权,身居高位却不能很好约束自己的儿子,致使王罗纵奴抢房,殴打官差,陛下说这样的人应该如何处理?” 永兴帝蹙眉,不解道:“亚父,这事在朝堂上不都有定论了吗?按照大纪律例,王罗罪大恶极,应当斩首示众,王御史教子不严,杖责后发配海外……” “不不不。”陈朝一连说了三个不,耐心地说道:“臣以为还不够,责罚的太轻了。” “太轻了?” 这还轻?那到底什么是重? 难道非要整个王家从这个世上消失,跟王士斌有关系的亲族全部处死,才行吗。 陈朝继续道:“臣在青山县赈灾,王家却不顾大局,豪夺百姓的利益,致使民心动摇,实在可恶!该杀!臣以为应该灭其三族,王家男丁一律贬为奴籍充军,女眷全部充入教坊司为官妓,永世不得翻身!” “至于王御史,也别流放了,三日后,直接拖至菜市口斩首示众!” 此刻,堪堪吊着一口气的王士斌,嘴里吐着血沫,指着陈朝骂道,“陈朝,你,你不得好死……” 陈朝没搭理王士斌,反正他马上就是一个死人了。 永兴帝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亚父,王御史罪不至死啊。” “哎,陛下此言差矣。”陈朝解释道:“大纪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时局动荡不稳,百姓对朝廷信心不存,正好借助这次机会,让天下万民瞧瞧,朝廷整顿污吏的决心!” “如此,可好?”陈朝请拍永兴帝的肩膀。 语气不像是建议,更像是命令。 永兴帝扭头最后看了趴在地上的王士斌一眼,看见王士斌眼中的绝望,无奈地闭上眼睛,缓缓说道: “亚父为国为民,就按亚父的意思去办吧……” 轰隆! 耳边仿佛响起炸雷,王士斌的脸色再次煞白几分,突兀地吐出一口黑血,脑袋一歪…… 第58章 事不过三 王士斌死后,被禁军拖了出去。 这事还没完。 陈朝的报复还远没有结束。 忍心吞声,绝不会是陈朝的作风,要做就把事情做绝。 这大纪,没人能踩到他的头上。 看到永兴帝像丢了魂似的回到书桌后,陈朝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心情舒畅,慢慢站起身。 良久后,御书房内传出一道声音: “陛下,可还记得先帝驾鹤西去前,臣跪在先帝榻前对先帝的承诺?” 一瞬间。 永兴帝脸上汗珠直淌,紧张起来。 身子不由自主地坐直几分,两只手紧紧地握住椅把,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那个中年男人。 陈朝背着手,微微抬起头,左右踱步: “那夜,先帝病危临终,召集宗亲贵胄当众托孤,臣不才,被先帝委以重任,赋予监国一权!又是陛下的亚父!” “臣向先帝保证……大纪永远是大纪,皇家不负我陈朝,我陈朝亦不负皇家!” 这句话刚说完,候在御书房内的小太监,忽然拔腿冲向门口,一边跑一边喊, “来人!护驾!奸相要弑帝,奸相要弑帝!” 可是还没等他冲出门口,就被禁军拔刀一刀斩落。 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在奢华的地板上滚出老远! 小太监保持临死前的表情,眼睛瞪得老圆,嘴巴张的老大,想要为永兴帝最后做点什么。 可是他本人也知道,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永兴帝登基以来,早就被陈朝架空,沦为傀儡皇帝! 能用的人,只有身边亲近的几个小太监,和一些忠诚正直的老大臣们。 即使现在陈朝想要弑帝,也没人能阻止! 轰隆! 御书房的两扇大门被禁军关上。 屋内,视线一下子昏暗下来,气氛压抑,陈朝走到书桌前,双手撑在书桌上,眼睛死死地盯住震惊的永兴帝。 “陛下,可还记得臣在先帝榻前说的这句话?” 咕咚一声 永兴帝咽了一口唾沫,心中畏惧。 但是下一刻,永兴帝面色忽然一冷,站起来和陈朝是样的姿势,皆是双手撑在桌上。 二人就这样隔着一张书桌,隔空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永兴帝忽然狞笑道: “陈屠狗!你终于忍不住了吗?要弑帝了吗?” “陈屠狗岂是你能叫的?” “为何不能?朕是天子,是大纪的皇帝!你是臣,就该臣服在朕的脚下!” “是君是臣,难说的很……” “哪怕只有一天,朕依旧能踩在你的头上。” “谁给你的自信,李昭阳!”陈朝怒吼道:“本相待你不薄,你却次次想杀本相!当日夜里,你指使你的岳父董太师在宫中刺杀本相,本相忍了。这一次,你又联合王士斌弹劾本相,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哈哈哈哈……” 永兴帝挥手摘掉头上的冕冠,一把扔在地上,披头散发疯狂地仰天大笑起来。 他拔出架子上的剑,扔在桌上,敞开胸膛,直面陈朝语气狠厉道: “来,拔出剑!杀了朕!” “杀了大纪的天子!” 陈朝拿起剑,缓缓地拔出剑,剑身映着一张权臣的脸。 永兴帝没有退缩,只是冷笑道: “陈朝!今日杀了朕!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安然登上皇位?真是笑话,你得位不正,会遭到天下人的唾弃!你一辈子都要背上弑君篡位的名声,你会遗臭万年!” “陈朝,我李昭阳是输了!可我不服,若我早生十年未必不能胜你!” 脖子感受剑的寒冷,冷的刺骨,永兴帝依旧没停下。 “陈朝!陈屠狗!朕只是生不逢时,朕今年只有十七岁而已,便压的朕的那些兄弟喘不过气!朕的二哥,五年前还是先帝最喜欢的太子,党羽无数,不过数月,便被朕打下马来。朕的十一弟,受先帝喜爱,母族势大,还不是被朕压的连腰都直不起来……” “朕,生不逢时!陈屠狗,你赢的不光彩!” 一滴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流淌。 陈朝目光阴冷,握剑的手微微用力。他不知道永兴帝现在到底哪来的勇气,跟他这般说话! 若是面前这个小皇帝能说些软话,陈朝兴许还能放过他,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杀了他?!登基为帝! 想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臣,文昌阁大学士方休,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书房外,忽然传来方休气喘吁吁的声音。 陈朝握剑的手一滞,回过神来,扭头看了门口一眼,然后对挺着脖子等死的永兴帝道: “李昭阳,别以为本相不敢杀你!” “杀你,简直轻而易举!” “李昭阳,凡事事不过三!宫中刺杀是一回,弹劾本相又是一回,日后若再敢背后搞小动作,本相定会诛你李氏十族!你的兄弟,你的姐妹,本相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罢,陈朝扔下手中的剑,恶狠狠瞪了一眼永兴帝后,一撩袖袍摆,回身离开御书房。 两侧禁军打开门,陈朝和门外的方休对视一眼,双双作礼。 “方大人。” “宰相。” 陈朝直起身子,抬腿跨过门槛,方休偏头,往陈朝身后瞅了一眼,见永兴帝还好生生地站着,这颗一路上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 “方大人,汝身为天子之师,应该尽心教导陛下,如何当一个一国之君。”陈朝沉声说道,掷地有声,然后大步离开御书房。 陈朝走后,方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抚抚袖子后,慢慢走进御书房。 御书房血气浓重,那名死不瞑目的太监躺在门口,头颅滚在远处,血顺着碗口大的疤汩汩地往外冒着。 方休迈过尸体,来到永兴帝面前,俯身作揖。 永兴帝没有说话,只是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目光盯着桌上那把剑,剑身上还有不少血。 方休直起腰,抬头看向永兴帝,看见永兴帝脖子上的一道伤口,心里不免吃了一惊。 这?! 若不是自己闻讯从青山县急匆匆赶来,这天下恐怕都要易主了。 略微思考片刻,方休开口,声音沙哑道: “陛下……” “恩师什么都不用说了,朕都懂。”永兴帝扶额,还没等方休继续说话便开口打断他。 方休深吸一口气,满是皱纹的一张脸深深的担忧。 “陛下,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陈朝,你也根本不懂先帝临终前的良苦用心!臣且问你,先帝临终前,为何将监国之权交给陈朝?难道是因为陈朝势大,无人能挡?难道是先帝出于迫不得已做出的选择?” “都不是啊……” 方休急的直跺脚,“先帝安排的这一切,现在看来,都是最优的解决办法。大纪飘摇,风雨之际,大纪需要陈朝这位权臣把持朝政!” 永兴帝皱眉,声音不由加大,“恩师,即使没有陈朝,朕也能带领大纪走向强大!” 他有这种自信。 “陛下的能力,老臣丝毫不会怀疑,因为陛下是老臣名下教过最优秀的一名学生,能力不输先帝,更不输世上最有名的几位君王,但是……” “大纪真的该变变了,陛下十七年来,可曾走出过这高高的宫城半步?可曾见识过万千黎民百姓?可曾了解过他们心中真正所想?” 永兴帝张张嘴,欲言又止! 方休拍着胸脯,继续道: “老臣见过!” “老臣知道他们心中所想,陈朝也见过,陈朝更知百姓心中所想!” “青山,清源等县焕然一新,陛下该出去走走了……” 第59章 奇奇怪怪 从御书房出来后,陈朝本意直接出宫,却没想到蒙召还候在殿外。 见到陈朝出来,蒙召直接上前,抱拳,“相爷。” 陈朝心情正不爽,倒不是因为没有一刀砍了永兴帝,而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比如: 永兴帝这厮,到底哪里来的骨气,剑架子脖子上都不肯松口? 他倚仗的到底是什么? 再比如: 陈朝并不觉得自己出城赈灾有做错的地方,为什么永兴帝就是要联合王党弹劾? 他们这些人,为什么不把力气用在改善百姓生活身上? 党争,真是好生无趣! 相比较之下,陈朝还是更喜欢和城外那些百姓待在一起。 “相爷,太后娘娘有请。” 蒙召说道。 闻言,陈朝下意识地蹙眉疑惑。那个女人竟然会请自己过去?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不了,帮本相转告太后,就说本相还有点急事,就不去了。” 说罢,陈朝就要出宫。 但是蒙召却不让路,挡在路中央位置,硬着头皮道:“相爷,属下建议相爷最好还是去一趟,这关乎相爷的.....” 这种事,蒙召也不知道该怎么向陈朝说,自从发现太后慕容玥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蒙召就猜到了什么,但又不太敢确定,再加上这几个月相爷一直在城外赈灾,人不在京城,蒙召就选择性地隐蔽这件事。 直到相爷今日进宫,蒙召知道,这事不能再瞒了。 “关乎什么?” “属下也说不清楚....” 蒙召十分为难,陈朝叹了一口气,略微思考,伸手,“在前带路。” 蒙召立马轻松许多,挺挺胸膛,扶住腰间的刀柄,选择了最近也是最快捷一条通往凤仪殿的路。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相爷一会儿的表情了。 凤仪殿。 “娘娘,没事了没事了,前朝传来消息,说宰相大人及时赶到,三五下便将王御史打的吐血.....” “啊?”慕容玥脸上原来还担忧的神情立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地是好奇,她拉住小月的胳臂,急切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快说说。” 小月撅着嘴巴,作为慕容玥的心腹,平时也敢跟太后娘娘耍点小性子。 小月挺挺胸脯,“娘娘,您今天好奇怪哦,一听说宰相大人在前朝失利,恨不得立马拿着太后的金印宝册赶过去为宰相说好话,现在宰相大人没事了,您又这个样子?” “死小月,竟敢打趣本宫!找本事了不是!”慕容玥伸手揪住小宫女的耳朵,气不打一处来,“快说,前朝到底怎么了?” “娘娘,疼。”等慕容玥松开小月后,小月揉揉耳朵才说道:“听小才子说,千钧一发之际,宰相及时赶到,三五下解决完王御史,便开始对阵周尚书,而就在这时,几国使臣前来助阵,拿过来一座金山解决了宰相大人的燃眉之急,然后又听说青山县数万百姓齐聚明德门,为宰相申冤!” “如此下来,宰相大获全胜!” 闻言,慕容玥眼里冒起小星星。 他果然不一样! 还没等她多想,又有宫女来报:“太后娘娘,宰相大人正在往凤仪殿赶来!” “什么?” .... 两刻钟后。 陈朝抵达凤仪殿,瞧见寝殿四周,到处都是站岗的禁军兵士,陈朝摸不着头脑,感到十分奇怪。 虽然当初有过安排,叫蒙召好好看着慕容玥,别让那蠢女人乱跑,万一被人卖了害了都不知道。 可也不至于这样吧? 蒙召恨不得把所有的禁军都调过来,更像在看管犯人! “这些人都撤了,后宫之中,成何体统!” 陈朝不悦道。 “相爷,恕属下不能从命!” 太后娘娘有孕的消息,绝不能暴露出去。 蒙召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 陈朝看了蒙召一眼,只觉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和以前见到的不一样了,都敢不听自己的命令了。 陈朝问道:“为何?” 蒙召低声道:“还是请相爷自己进去看看吧。” 怀着巨大的疑惑,陈朝来到凤仪殿宫门口,正准备进去却被一个小宫女给拦住,“太后娘娘有令,今日不见任何人,宰相大人请恕罪!” 说罢,便颤颤巍巍的跪下,不敢抬起头。 蒙召一把拉开宫女小月,同时他也知道,这肯定是太后娘娘安排的。 “相爷,请。” 推开寝宫的大门,陈朝顺利进去。 一切还是以前的模样,未发生太大的改变,只是陈列花瓶摆件的架子上,增添了许多别的小玩意,架子上除开几个淡素的长细颈花瓶,还多了几件木雕的小猫小狗,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爱。帘子后,慕容玥坐在榻上,双手紧握放在腿上,腿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毯子。 “本宫身体不适!还请宰相改日造访!” 冷冷的声音传来,陈朝只觉好笑,今天奇奇怪怪的,不仅蒙召奇怪,就连慕容玥也有些奇怪,躲在帘子后不肯出来见人,还要自己改日再来。 一时间,勾起陈朝的好奇心, 陈朝反而不着急走了。 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正是前几日,慕容庭进宫时坐的那张。 瞧见陈朝坐下,慕容玥紧张到极点,生怕陈朝像前两次那样,蛮横无力地上前动手动脚。 若是那样,秘密就保不住了! 随意坐了一会儿,陈朝开口关心道:“娘娘这些日身子可还好?” “不劳宰相费心,本宫一切安好!” “可有人找娘娘的麻烦?” “没有。” “吃住可还习惯?” 这纯属无话找话,慕容玥心里想到。 没想到陈朝私底下还会这样,一点也不会跟人聊天。 见慕容玥不答,陈朝碎碎念:“若吃住不习惯,就让蒙召安排一下,娘娘想要出宫住一段日子也不是不可以,至于吃的,这好办,改日臣进宫带些城外的点心吃食,樊楼的最好,手艺堪称一绝....” 对于慕容玥这个女人,陈朝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大概,和她发生过男女关系后,心里下意识的认为这是自己的女人,但是慕容玥的身份过于特殊,是当朝太后,陈朝也不敢太放肆。 听着男人充满磁性的嗓音,慕容玥心情复杂,最后只是说了一句:“本宫一切都好,不劳宰相费心。” 再简单问了几句,感到无趣后,陈朝便要起身离开。 “娘娘,臣告辞了!” “别....” 第60章 太后有孕 “别?” 听到慕容玥这个回答,陈朝刚刚离开椅子的屁股,重新落座,手指摩挲着下巴,拧眉思索。 今天的慕容玥,绝对不对劲! 按理说。 慕容玥再次见到自己,应该躲着或者是满脸愤恨。 事实上,慕容玥也是这么做的。 她叫宫女拦在门口,不让自己进来,可是进殿后,陈朝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二人谈话期间,陈朝总感觉帘子后的慕容玥,似乎在害怕什么?和自己说话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都是刺,而是很平淡,生怕自己发现端倪。 “咳咳。” 慕容玥假意咳嗽两声,双手放在腿上的毛毯上,稍微侧着身子,“本宫的意思是宰相慢走,本宫就不送了。” 没有人回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 看着陈朝重新坐下,没有要走的意思。 慕容玥急的都快要哭了。 怎么还不走? 快走呀! 忽然,陈朝起身,上前两步,慕容玥吓的声音都不由加大几分,“宰相请自重,本宫是太后……” 陈朝停下脚步,左右来回踱了两步,偏头试着看了看帘子后的慕容玥,可珠帘挡着,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慕容玥的一双红色宫鞋,小巧精致。 只不过她的脚,会时不时拧在一起,人在紧张时,才会下意识的这样。 慕容玥,她在紧张什么? 陈朝奇怪。 想了想,没想明白,陈朝想起前几日的一桩事,索性与慕容玥说了,“对了,臣前些日子在街上遇见太后娘娘的弟弟了,他在外欠下赌债,被赌坊的打手追着满大街乱窜,被打了一顿后,臣本想平心静气地和他说句话,没想到令弟不识好歹,一开口就辱骂臣,臣当时没忍住,又把他打了一顿.....” 怪不得,怪不得那小子来时浑身是伤,问他他也不说,只是说自己摔倒的。 慕容玥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陈朝继续说,像讲故事一样:“臣本想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如果慕容庭想改变的话……可是臣的一名属下对臣说,慕容庭从小被娇养坏了,外人不论说什么,慕容庭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说了也是白说。” “不是的。” 慕容玥反应有点大,站起来,毯子滑落,“本宫的弟弟慕容庭只是,只是性子有点执拗,家父家母溺爱所致,其实他很有上进心,前几日他还进宫对本宫说,他说……姐,我实在是不想这么下去了,我想离开京城,出去闯闯,我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你看,他有这份心,他并不是没有上进的心。” 慕容玥为弟弟操碎了心。 慕容庭作为家里最小的那一个,当姐姐的怎能不心疼。 “如此甚好!”陈朝简单回了一句,又道:“太后娘娘呢?对此事有何打算?其实出去闯闯挺好的。” “不行!绝对不行!”慕容玥娇喝一声,坚决道:“外面的世道那么乱,庭儿什么世面都没见过,他出去,本宫不放心,哥哥也不会放心。” 陈朝揉揉额头,指了指慕容玥掉在脚边的厚毯子,慕容玥有些吃力弯腰拾起来,重新坐好。 陈朝走到一旁的架子前,随手取下来一只木头雕刻的小狗,说道:“这事呢,是你们家的家务事,我可管不了那么多,那夜送慕容庭回府后,我倒是说了一句,若是他想改变,换一种活法就来找我,可是在府等了这么久,也不见他上门。” 慕容玥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陈朝把玩手中的木头小狗,啧啧称奇,“娘娘,这小玩意您雕刻的?真是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样。“ “谢宰相夸奖。” “不客气,送给我一只好了。”也不管慕容玥最后同不同意,陈朝把木头小狗塞进袖口里。 看样子是准备带出宫去。 慕容玥有些气愤,但也无可奈何。 “宰相准备如何帮助庭儿换一种活法?”慕容玥问道。 陈朝想了想,挠挠眉头,“这事简单,给他找点正经事情做就好了,一开始,当然不会安排重要的职务,慕容庭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城外青山、清源几县重建,缺人,他倒是可以过来帮忙。” “好,本宫先替庭儿答应了。” 陈朝余光扫了帘子后的慕容玥一眼,没说什么,算是默认答应了。 再随便聊两句,陈朝就又要告辞,但是这一次慕容玥主动拦住他,问道: “听说云州匪患严重,宰相可有本宫哥哥的消息?” 慕容冲在云州剿匪,生死不明! 相比于在京的慕容庭,慕容玥更担心在云州的哥哥。 陈朝表情凝重,实话实说,并无隐瞒: “韩老最新传来的消息,说云州的情况不太妙,三个大营的官兵被土匪困住,断粮缺水,其中就有你哥哥!” 霎时! 珠帘一阵晃动! 慕容玥身穿丝质长裙,毛毯又掉在地上,她再也顾不得许多,快走几步,出现在陈朝视线中,白皙的脸蛋带着几分圆润,应该是这几个月伙食不错,乌黑长发用发簪盘起,固定在头上。 一双柳眉紧蹙,担忧二字恨不得写在脸上。 视线下移! 陈朝浓眉轻轻一扬。 嘴巴张的微圆,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画面。 只见慕容玥的肚子隆起,像有五六个月身孕的妇人! 陈朝双腿不听使唤,冷不丁上前半步…… 慕容玥表情复杂,紧紧抿着嘴唇,一副委屈要哭的可怜模样,满是水雾的眸子扫了陈朝一眼,便回身弯腰拾起地上的毛毯,一句话也不说消失在前殿,往宫殿深处走去。 怎么?! 到底怎么回事?! 陈朝站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儿。 使劲掐了大腿一把,疼! 这都是真的。 突然,陈朝大笑几声,而后连忙追了过去。 床榻边,慕容玥坐着,正在低头整理毛毯。 陈朝快步走到跟前,用高大的身躯挡住灌进来的风,生怕慕容玥着了风寒。 “你……” 看着大着肚子的慕容玥,陈朝话到嘴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虽然说,能百分百确定慕容玥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自己的,而陈朝也要马上当爹。 但是,陈朝仿佛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 两世为人,陈朝活了半辈子,一直独来独往,虽然身边有无数女人,可唯独没有孩子。 没想到,慕容玥竟然怀了自己孩子? 算算时间,正是穿越过来那一日,和慕容玥颠龙倒凤时留下的。 应该快六个月了。 陈朝没说话,坐在床榻边的慕容玥先开口了。 她凤眸低垂,语气低沉,“陈朝,本宫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本宫与你之间,本不该有这层关系,本宫也本不该留下这个孩子……还好现在没有多少人知道,若是事情暴露影响大局,本宫会狠下心打掉孩子,不连累你……” 陈朝是宰相! 而慕容玥是太后! 两人不可能有结果。 陈朝表情凝重,略显沉默,开口:“什么时候发现有身孕的?” “快三个月的时候吧,那时每日犯呕恶心,寻了太医来瞧说是有孕,算算日子,就是那一次……太医来看过一次就被蒙召砍了,你且放心。” 不知道为什么,慕容玥非要说最后那一句,也非说不可。 但陈朝并不关心太医的死活,盯着慕容玥: “为何要留下孩子?我知道,蒙召拦不住你的。” 慕容玥性子倔,若是决心要打掉孩子,就算蒙召看管的再严密,也会出纰漏。陈朝想知道,慕容玥为什么明知一朝事发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也要留下孩子。 为什么? 慕容玥苦笑一声,轻轻抚摸肚子,“这是本宫的孩子,是本宫的孩子……” 她重复了两遍,就是这么简单一个理由。 肚子里的,不仅是陈朝的孩子,亦是她慕容玥的孩子,身为母亲她舍不得。 “明白了。” 陈朝点点头,略微思考,便道: “你且放下心,好好养胎,这事我来处理……有孕期间得多让太医照看把脉才行,这样对孩子好,对你也好,我会找一个信得过的太医……还有,我会找一个理由,让陛下放你出宫去住,为国祈福住在城外的道观也好,为先帝守灵也罢,总之,你不能再留在宫里……” 一时间,陈朝竟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措。 面对群臣围攻,陈朝依然能泰山自若。 可是面对慕容玥,面对她腹中的孩子,陈朝反而慌了,说话也是磕磕绊绊。 深吸一口气,陈朝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办不到。 “本宫哪里都不去。”慕容玥表情坚定。 “为何?我会安排好一切,你不需要担心,一切以孩子要紧。”陈朝急道。 慕容玥听见这话就来气,偏头嗔怨地瞪了陈朝一眼。 “你知道有这个孩子便好,不管你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你自己,本宫都没话说……” “我是为了你!” 陈朝及时打断慕容玥。 下一刻,陈朝在慕容玥身边蹲下身子,把脑袋轻轻地靠在慕容玥的双腿上。 慕容玥身子一僵,没有乱动,本想推开陈朝,可又不知怎的心里流过一阵暖流,就没乱动。 陈朝抬起头,伸手轻轻抚摸着慕容玥隆起的肚子,里面是他的孩子。 他情不自禁地有些手抖,也有些兴奋。 看见这个样子的陈朝,慕容玥有些动容, “永兴帝不是一个善茬,在我没安排好一切之前,你就安安生生地待在凤仪殿,最好连门都不要出……” 慕容玥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朝的侧脸,轻启嘴唇,淡淡地“嗯”了一声,想了想,声音有些发酸,“孩子出世后,你可以带孩子时常进宫来看看本宫吗?” 对于这个孩子,陈朝是肯定要保住的。 但对于慕容玥,是没有太多人知道她生过孩子的。 这个孩子生下来后,也是陈朝抱出宫去养。 慕容玥能猜到结局。 她或许连做这个孩子娘都资格都没有。 “会的,一定会的。”陈朝郑重地点点头:“你我的孩子出世后,我会交给我夫人宋清婉亲自抚养,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这都是我陈朝第一个孩子……我夫人宋清婉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她是一个好人,素有善心,端庄典雅。” 陈朝又道:“我会把孩子交给我夫人宋清婉亲自抚养,夫人会待这个孩子视如己出,孩子在相府,受不了委屈,我会给孩子一切,你且放心。” 慕容玥轻轻“哦”了一声,眉头稍降,显得有些落寞。 明明是自己的孩子,却要交给别的女人。 慕容玥怎能不落寞。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第61章 周觅邀请 从凤仪殿出来,陈朝表情凝重,在宫门口,他叫蒙召到一侧说话。 “相爷。” 蒙召抬眼,偷偷看了一眼如今的相爷,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可为什么相爷会是这幅表情?按理说,相爷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太后有孕的消息,不应该感到大喜吗? 拧着眉头,是什么意思?蒙召也不敢胡乱开口。 陈朝思绪复杂,想了想,才道:“找一个信得过的太医隔三差五给太后把脉,照顾她和孩子,有孕期间,最容易出差错,每日派人来相府汇报太后和孩子的情况,还有,饮食一定要注意,保证蔬菜、鱼、肉、蛋制品的营养均衡,少吃甜的,油炸的和辛辣的,对孩子不好,可以让太后适当地做一些运动,这样日后生孩子会少受一点罪……还有,安排太后早睡早起,莫要熬夜……还有还有……” 陈朝对此也没有太多的经验,只能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估计今日回府后,怕是要连夜赶出来一套《孕妇手册》。 现在,陈朝像极了一个手足无措的父亲。 他彻底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慕容玥有孕的消息,事先谁都没想到,把陈朝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请相爷放心,属下会安排好一切的。”作为陈朝的心腹大将,蒙召自然对相爷未出生的孩子格外关心。 可能? 这个孩子将会是未来的一国之君或者是公主。 一路出宫,有几次,陈朝差点被绊倒在地,走路心不在焉的。 登上马车,侯吉在外持缰驾车,而贴身侍女宁白芷则是坐在车厢里,正在大快朵颐,吃着刚才在街边买的油炸小鱼干,白净的手掌油乎乎的。 “相爷,要吃吗?”瞧见陈朝回来,宁白芷递出手中的油袋,里面的小鱼干还是热乎的。 陈朝没理,只是十指交叉,抱在一起,脑袋微微垂着,目光复杂。 宁白芷撅着小嘴,慢慢收回自己的小鱼干。 车轱辘悠悠地转起,陈朝的心思已经跑到九霄云外,陈朝发誓,这可能是自己最拿不定主意的时刻了。 太后慕容玥怎么会有孕呢? 这也太巧了? 就那一次! 一次就中了! 陈朝舔舔干裂的嘴唇,又抿了抿,掀开车帘随意往外瞅了一眼,随后双手捂住额头,闭上眼睛,脑袋懵懵的。 看着这个样子的相爷,宁白芷有些奇怪。 认识的这几个月,相爷对什么事情向来都是胸有成竹,怎么现在却这幅模样?有点像热锅上的蚂蚁。 宁白芷试着问道:“相爷,你怎么了?” 陈朝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什么,但是下一刻,陈朝猛然睁开眼睛,抓住宁白芷的手臂,急切地问道: “你有过孩子吗?” 宁白芷一愣,然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那表情好像在说……相爷,我才十七岁,你看我像有孩子的人吗? 陈朝也意识到自己彻底乱了,深呼吸一口气,稍微恢复一点,又问道:“你哥哥和嫂嫂有孩子吗?” “有啊。” “那……你哥哥知道你嫂嫂有孕时,是什么反应?” 宁白芷想了想,回忆道:“没啥反应……就是脸上会时不时露出傻笑,每天都要跟嫂嫂腻在一起,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的,遇见人就说他要当爹了,哦,还有……有时遇见卖货郎,还会买几件小孩子的东西,比如虎头帽、拨浪鼓之类的……” 闻言,陈朝对比了一下自己。 难道当爹前都是这幅德行? 如果不是慕容玥的身份过于特殊,陈朝还真想把慕容玥接回相府亲自照顾,直到孩子出生。 “相爷,你问这个做什么?”宁白芷有些不明白,但是很快,少女眉梢一挑,惊喜道:“相爷,夫人难道有身孕了?几个月了?” 陈朝本来想说“没有”,但很快点了点头。 吁—— 一声长鸣,正在行进的马车戛然而止,旋即传来侯吉骂骂咧咧的声音。 陈朝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瞅了一眼。 只见,拦路的是一个身穿麻衣的年轻人,在他身后还有数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这些士兵身上的铠甲和兵器不似京城,倒像是外地的地方驻军。 “周平参见相爷,我父邀请相爷过府一叙,还请相爷赏光。” 年轻人拦在马车前,双手作揖。 侯吉与其交谈两句,这才得知拦路人的身份,是兵部尚书周觅的二公子,奉他父亲周觅的命令,前来请陈朝过府一叙。 侯吉看向陈朝,询问意见。 陈朝略微思索,便应了周平所请。 不多时,马车停在周府门前,陈朝下得车来,稍微一打量,冷不丁地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 这是周府? 朝廷正二品大员,兵部尚书的府邸? 只见,面前这座府邸既不富贵也不奢华,就连平常的商贾之家也比不上,门前的地砖都破了好几块,石狮子上还搭了几床棉被,正在晒被子,若不是门口有士兵站岗,还以为这是京城普通家庭门户呢。 “相爷,请。” 跟随周觅之子周平进入周府,身后是侯吉和宁白芷寸步不离,以防万一。 过影壁,再过一处月亮门,陈朝在后院见到早上在朝上见过的周觅。 这位老将军身穿黑色的练功服,正在院子里练枪,一杆红缨枪被周觅耍的虎虎生风,不愧是将门之家。 瞧见陈朝到了,周觅停下舞枪,接过老仆的毛巾,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珠后,主动迎上前,抱拳。 陈朝附身作揖,回了一礼。 对于这位老将军,陈朝观感不错。 虽然周觅今天在朝上弹劾自己,但至少不是王士斌那种,恨不得置自己于死地,与永兴帝狼狈为奸,周觅只是就事论事。 若大纪都是这样的臣子,何愁不强盛? 这样的臣子,也正是陈朝想要收服的,和文昌阁大学士方休是同一类型。 院子里,初春的阳光明媚,晒得人暖暖的。 周觅也没请陈朝进屋说话,就是简单搬出两个椅子,放在向阳的屋檐下,请陈朝坐下,上了一壶清茶。 陈朝也不是在乎环境的人,拂袖落座,抿了一口清茶,主动开口问道: “不知周尚书请本相来,有何要事?” 周觅满脸褶子,皮肤黝黑,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不少痕迹,虽是年逾六旬,但精神头看起来不错,再活上二十年不成问题。 听见陈朝说话,周觅放下手中的茶杯,瞄了身边的陈朝一眼,应道:“陈相这半年变化有点大,周某人好奇,故邀请陈相前来一叙,说些交心的话,你我同朝为官,陈相为文臣之首,周某掌管全国军事,一文一武,你我之间本不该有嫌隙,只有这样,大纪才会好。” 陈朝笑笑,看向身边的周觅:“周尚书所言有理,陈某受教了。” 陈朝的谦虚态度,让周觅渐渐皱起眉头,疑惑神色笼罩在脸上,挥之不去。 这个样子的陈朝和朝上咄咄逼人的陈朝,可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差别太大,让周觅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不过随着交谈的深入,周觅发现,私底下的陈朝就应该是这样的。 朝上的那个,倒像是故意做样子给百官和皇帝看的。 第62章 谁叫陈朝是永兴帝名义上的“父亲”呢 周觅的小院子里,不多时就传来爽朗的笑声,一半是周觅本人忍不住开怀大笑,一半则是陈朝发笑,引得院内不知情的人频频侧身去看。 陈朝为周觅斟茶,周觅拍着陈朝的肩膀,二人如忘年交一般,聊天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但总之很对胃口。 谁能想到,一个时辰前,周觅还在朝上弹劾陈朝。 现在,二人却恨不得把酒言欢。 这个世界可真奇怪。 “若不是内人管的严,今日必定与陈老弟浮一大白!”周觅抚着颌下短须,有些可惜。 陈朝哈哈一笑,没想到在外威风凛凛的老将军,在内却是一个妻管严。 不过陈朝很快有了主意,道:“改日,改日咱们相聚,尝尝我新弄出的酒。” “好。” 今日朝会上,几国使臣都对那酒赞不绝口,想来是不可多得一见的好酒,周觅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尝了。 约定下次一定要不醉不归,二人开始说起正事。 周觅看着陈朝,沉声道:“新皇登基,年轻气盛,陈相莫要打压的太狠了,我虽知陈相是为了陛下好,可陛下这个年纪,恐怕不能理解....” 陈朝摇摇头,“这才哪到哪?年轻人就应该受点挫折,若是一帆风顺,如何当的起这个一国之君?” 如今的永兴帝,还像一个心智没完全成熟的少年,做起事情来,完全不顾及后果,陈朝觉得,还是多打击打击他为好,要不然,如何当这个一国之君。 “也罢,朝堂上的事情谁说的准呢。”周觅只剩下唏嘘感叹。 他向来厌烦朝堂上的斗争,对于永兴帝,他的态度不亲近也不疏远,不过可以预见,等再成长几年,永兴帝必定是一代霸主,但前提是,得教好,而教永兴帝的重担则是落在陈朝身上。 谁叫陈朝是永兴帝名义上的“父亲”呢。 ..... “陈相对如今云州的形势怎么看?” 聊了许久,二人终于步入正题。 陈朝喝口茶水,润润嗓子,才道:“我想这个问题,周尚书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周觅笑笑,不说话。身为兵部尚书,这一年多来对云州用兵剿匪,是没人比他更清楚云州的情况。 可周觅执意陈朝谈谈看法,陈朝也不好不说,道: “云州自古匪患猖獗,也不是这一两年才闹起来的,十年前,朝廷大肆追捕江湖高手,那些武人走投无路,便进入云州境内落草为寇,一来二去,山寨到处都是。之前几年之所以没闹起来,还是因为他们不敢太放肆,武人和军队,孰强孰弱?结果显而易见。” “这两年闹得格外凶,则是因为楚国皇室在后面搞的小动作,资助土匪兵器、粮草和甲胄,让那些土匪和大纪朝廷作对。” “兵部先前派去云州剿匪的军队,之所以失利,很大的原因还是不熟悉云州当地的情况,一时中了土匪的埋伏,再加上土匪都是武人出身,手上的功夫五花八门,普通士兵虽然训练有素,但面对这些敌人,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只要时间一长,熟悉土匪作战方法,劣势可以一点点扳回来,获胜只是时间问题......” 陈朝侃侃而谈,周觅在旁仔细听着,并没说话。 良久,等陈朝说完之后,周觅才道:“陈相对云州之熟悉,之见地,朝中少有人能敌,老夫佩服。” 陈朝打哈哈,“周尚书,您就别说这些没用的,有事直说吧。” 今天周觅请陈朝过来,若是单纯地只为聊天,赞扬,那可就不是周觅的作风了。 被陈朝戳穿,周觅也没丝毫的不好意思,道:“确有一事。” “但说无妨。” 周觅问道:“如今,云州剿匪失利,犬子周锋身为元帅,罪责难逃,我想将其换下,另选新元帅上位....” “不可。”陈朝直接打断,沉声道:“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前线失利,依我看还是缺少一位先锋将军,周元帅麾下的几位先锋大将都上了年纪,少了些锐气,所以破敌不利,进展迟缓.....想要打破僵局,最好还是换上一位勇武无双的先锋!” “哦?陈相可有人选?”周觅来了兴趣。 陈朝想了想,脑海中有了一位人选,说道:“慕容家,慕容冲!” 周觅眯眼想了想,试着问道:“太后的亲大哥?慕容家的长子,慕容冲!” “正是!” ..... 云州。 落英山。 虽已入春,但云州的天气依旧十分寒冷,几千士兵聚在一处低凹的谷底中,背靠背,相互挤在一起,这样能暖和一些。 他们隶属撼山营麾下,年前的时候,由于指挥不利,朝廷的三个大营,共计八千士兵,被土匪围困于落英山,现在已经和外面断了联系,每天都有被冻死,饿死的士兵。 晌午,太阳出来后还能暖和一点。 不多时,远处出现骚乱,士兵们抬头一看,也都见怪不怪了。 这样的争吵每天都会有,撼山营的主将和副将,一老一少每天都会吵一架,老将拥有对撼山营绝对的指挥权,他命令全体士兵原地待命,谁也不许外出,就待在这里,只要熬过这段日子,朝廷的救兵就会来,他们就能活下去。 可副将和老将有不同的看法,他想带着撼山营仅剩的士兵杀出去,拼出一条血路。 “如此下去,能战的士兵还有几个?非要被活活困死才甘心!” “这个就不需慕容将军操心了。” “徐将军,朝廷的援兵不会来,为什么这点道理,你都不明白!” “慕容冲,你要认清自己的地位!现在整个撼山营还是我姓徐的说的算,你只是个副将!” 而就在这时,鼓声传遍整个山谷,外面传来士兵慌乱的叫声:“敌袭!敌袭!” 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箭雨袭来,头顶黑压压的一片。 尖锐的啸声从耳边擦过,慕容冲扛起一面盾牌,抵挡箭雨。 一刻钟后,箭雨过去。 山谷里,士兵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 慕容冲扔掉手中的盾牌,推了推身边的徐老将军,可是老将军身子一歪。 只见,一支黑色的羽箭正中他的眉心。 慕容冲红着眼睛,愤恨一声,看了一眼身后幸存的士兵们,吼道: “诸位!徐将军已死!现在,撼山营由我慕容冲暂时接管!带卵的,想活下去的,握起手中刀剑,随我冲出去!” 说罢,慕容冲犹如一道银光,手持长枪,率先向土匪杀去。 “杀!!” “杀杀……” 第63章 别的女人怀了我的孩子 与周觅的交谈甚是顺利,并没有出现不愉快的事情。 至于他会不会采纳陈朝的建议,拜慕容冲为先锋大将破云州之局,这就看周觅自己意思了。 回到相府,已是日暮。 早早等在相府门口的宋清婉经月娥提醒,低头整理一下衣裙,没什么不妥后,快步迎上去。 搭上宋清婉的小手,陈朝跳下马车,其他人识趣,早早地退至一侧,不去打扰。 夫妻二人结伴,回到相府。 路上,陈朝忍不住问道:“还疼吗?” 宋清婉没想到陈朝会这么直接,脸蛋霎时变红,昨夜一番云雨,她多年干涸得不到滋润,忽然遭遇百年难得一遇的洪水冲击,都快要把河道填满溢出来,现在还疼着呢,走路都有些不自然。 陈朝小心翼翼地扶住宋清婉,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昨晚,太对不住了,一时竟没忍住,夫人莫怪。” 宋清婉抿唇轻轻摇了摇头,抬起脸蛋,偷偷瞄了陈朝一眼,声如蚊吟,“没,怎么会?奴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宋清婉是高兴的,打心里的雀跃。 陈朝权倾朝野,民间传闻,陈朝又不喜女色,府内只宋清婉一位夫人。 都说宋清婉为宰相夫人,就算给皇后也不换。 可这么多年,也只有宋清婉本人最清楚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眼下,日子好不容易有点盼头。 陈朝开始真心实意地待她,宋清婉怎能不高兴? 看着宋清婉脸蛋红红,一脸娇羞的模样,陈朝趁没人注意时偷偷亲了一小口。 “呀。” 一声惊呼。 被突然亲了一口,还是在院子里,远处还有一些下人在廊下走动,宋清婉心里慌张死了,生怕别人瞧见。 大家闺秀的她,从小接受的教养,不支持她和相爷这样。 更何况,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更不能。 可陈朝不管这些,搂着宋清婉的柳腰,先去偏厅随便用了一顿晚饭,而后夫妻二人早早地进入卧房。 门窗紧闭,也不知道在屋中做些什么…… 房间里,点了蜡烛。 宋清婉背对陈朝,坐在梳妆镜前梳妆。 镜子里的宋清婉犹如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边梳妆,一边忍不住期待今晚发生的事情。 陈朝坐在床边,宽下外裳,正在看宋清婉梳妆。 从他这个角度看,正好能看见宋清婉的背部,一览无余。 宋清婉的身材极好,梨形的身材风风韵韵,散发着幽香,让人欲罢不能。 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宋清婉的年龄比陈朝还要大上两岁,正是如狼的年纪。 看宋清婉磨磨蹭蹭的,陈朝有些急不可耐,他轻咳一声主动上前,接过宋清婉手中的梳子,站在她身后,一下一下地帮宋清婉梳头。 长发柔顺,淡淡暗香扑鼻。 陈朝认真梳头,宋清婉乖乖坐好,也不乱动。 夫妻二人间,免不了说些家常话。 宋清婉轻启红润小口,问道:“相爷,今日可还顺利?奴家听说相爷回来的路上,被周尚书请了去,他没对相爷怎么样吧?他是个武夫,相爷小心着点……” 陈朝笑笑,握住宋清婉一把秀发,从上往下慢慢梳着,“一切顺利,请夫人放心。至于周尚书,那是一个性格爽朗,心思缜密的老头,为人还不错,以前倒是错看他了。” “可他在朝上弹劾相爷,总的来说,还是得防备着。” “好,就听夫人的。”陈朝闻言会心一笑,也没解释那么多。 有人关心自己,是福气。 “夫人,有件事想与你说。” 陈朝不知道这个时候说太后的事,会不会破坏夫妻二人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关系。 毕竟,别的女人怀上自己的孩子,作为原配的宋清婉怎么说,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是当朝太后,身份特殊,就更有些…… 意识到陈朝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大对劲,宋清婉稍微侧着身子,抬头看着陈朝,微微笑着,“相爷,什么事呀?” 陈朝张了几次口,欲言又止。 话到嘴边,又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明明昨夜才和宋清婉关系更近一步,今夜便要告诉宋清婉这个消息,陈朝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残忍了。 如果理性点,应该过段时间再说这件事,最好是平时相处的时候,有意无意透漏出一些消息,让宋清婉心里有些准备。 现在? 时机不妥! 可陈朝心里总有种声音告诉他,不该欺骗宋清婉。 于是乎,陈朝放下梳子,在宋清婉面前蹲下,握住宋清婉的双手,酝酿着。 宋清婉看着陈朝这样,心里嘀咕个不停。 稍微抿着嘴唇,心里把不好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可没什么事情值得相爷这个样子! 宋清婉微微蹙眉,百思不得其解。 “我,我……” 陈朝努力张口,组织言语,心里乱糟糟的。宋清婉美眸轻轻眨着,仔细听着,柔声道:“相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奴家都可以接受,相爷请说吧……” “相爷昨夜不是说,清婉是相爷最坚固的后盾吗?” 陈朝淡淡地应了一声,最终下定决心,说道: “别的女人怀了我的孩子。” 说罢,陈朝不敢去看宋清婉的表情。 宋清婉半信半疑,目光扫过陈朝的脸,看他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心里慌了。 轻轻“哦”了一声,宋清婉语气带着苦意。 但还是认真地问道:“是谁?既然怀了相爷的孩子,那就是奴家的妹妹,得把她接回府。” “慕容玥。” 陈朝无奈地说道。 宋清婉脑海中回响这个名字。 并未找到一个叫慕容玥的女人。 可是下一刻,宋清婉一愣,哆嗦道:“太,太后?” 陈朝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宋清婉脸色一僵,“怎会?” “是真的!” “不可能。” “清婉,我没骗你。” “……” 陈朝被宋清婉赶出卧房,看着紧闭的房门,陈朝心情有些沉重,抬手想要敲门,再解释两句,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回到书房,陈朝静坐。 不多时,宁白芷蹦蹦跳跳地过来。 瞧见陈朝一脸严肃地瘫坐在椅子上,少女有些奇怪,双手扒在门口,探出一个脑袋观察许久,才壮着胆子走进去。 陈朝抬眼,刚要开口说话,宁白芷就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相爷和夫人生气了?闹矛盾了?” 陈朝没有说话。 宁白芷走上前,微微翘起臀靠在桌边,噘嘴道: “相爷,没多大点事,不就是夫妻吵架吗?能有多大点事?我哥哥和嫂嫂也经常吵架,吵的可凶了,小时候我都被吓坏了,可习惯后就感觉哥哥和嫂嫂真是闲的慌,明明白天还在吵架,晚上就又睡在一起,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相爷放心好啦,夫人人那么好,不会生相爷的气。” “对了,相爷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夫人生气?不会是在外面有女人了吧?漂亮吗?” 宁白芷完全不嫌事大,撅着小嘴好奇道。 看着面前有点幸灾乐祸的宁白芷,陈朝气不打一处来。 抽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封信,示意宁白芷看看。 宁白芷边看,陈朝边说:“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现在依旧算数,只要你哥哥嫂嫂愿意过来,我会给他们安排一个新身份。” 宁白芷借着烛光看着信,慢慢变得沉默,房间里只剩下陈朝喋喋不休的声音。 信是韩老从青山县传回来的,说的是云州的情况,包括云州宁家的情况。 宁家不太好。 宁白芷要回去了。 陈朝起身,来到一处书架子前,扭动一个花瓶,书架轰隆一声,出现一处暗格。 陈朝取出里面的东西,放在桌上,推到沉默的宁白芷面前,道:“此物是侯吉这些天做出来的玩意,虽然还不如手榴弹那般方便,但杀伤力足够了,拿着防身,早日回来。” 宁白芷低着头避开陈朝的目光,拿起桌上的东西攥在胸前,很快消失在房间里。 陈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静坐天明。 第64章 洗脚 “相爷和夫人真的吵架了?” “那还有假?” “你是怎么知道的?” “没看相爷和夫人都分房睡了好几日了吗?” “可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月娥姐是这么说的。” 廊下的几个小丫鬟凑到一起,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宰相府这几日,沉浸在阴霾当中。 相爷和夫人都有些闷闷不乐,以至于她们这些伺候人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当月娥远远走过来时,几个小丫鬟立马停止交头接耳,低头在廊下站成一排,月娥小手贴在腰间,脚步轻快,一蹦一跳地从卧房赶往相爷的书房,几个小丫鬟一看,蹙着小眉头,又是一阵疑惑? 什么事情,值得月娥姐这么高兴? 咚咚咚! 来到书房,月娥伸手敲敲门。 里面传来陈朝略显疲惫的声音:“进。” 月娥推门进入,福福身子一礼:“相爷,夫人有请。” 哗啦一声,陈朝起身,反应有点大。 可是下一刻,陈朝又坐下,看着满脸雀跃的月娥,朝她摆摆手:“我这里还有些要紧的事情,与夫人说,我就不过去了。” 陈朝现在实在没脸见宋清婉。 他还抱着后世一夫一妻的观念制度,总觉得是自己“出轨”伤害了宋清婉,虽然当时事出有因,但做了就是做了,陈朝认。 月娥早就做好被拒绝的心里准备,但是为了相爷夫妻二人间感情和睦,硬着头皮:“相爷,夫人说了,一定要见相爷。” 陈朝揉揉额头,抬眼,试着问了一句:“可是因为什么事情?” 月娥摇摇头,她也不清楚。 但总归不是什么坏事情。 想了想,月娥又道:“相爷,夫人脸皮薄,相爷应当多劝劝才是。” “继续。” 陈朝来了兴趣,示意月娥继续说下去。 倒是忘了,要说最了解宋清婉的,绝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眼前这个一直服侍宋清婉的侍女,或许可以从月娥身上找到突破口。 月娥皱了皱小眉头,想了想,试着说道: “夫人虽然是大家名门闺秀出身,不轻易出府在外抛头露面,但夫人从小见识广大,心胸比一般的男子还要宽广……但夫人终归是一个女子,脸皮薄又抹不开面子,相爷身为男人,应当多劝劝。” “还有,夫人一般不会轻易生相爷的气,除非相爷做出特别出格的事情,但即使那样,夫人能忍则忍……相爷应该好好待夫人,夫人永远都是相爷的原配!嫡妻正室!” 陈朝皱起眉头,下意识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 “什么?” 月娥睁着大大的眼睛,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过陈朝很快想明白过来,月娥身为宋清婉的贴身侍女,从小待在宋清婉身边,又怎会是泛泛无名之辈?她知道也不足为奇。 听月娥一席话,陈朝想明白许多。 简单收拾一下,便跟在月娥身后去见宋清婉。 来到卧房门口,门半敞开着,月娥识趣退下。 房间里,宋清婉还是老样子,不过眼圈红红的,许是这些日哭过好几场。 陈朝心里的罪恶感,不由加深几分。 还未等陈朝开口说话,宋清婉抬袖擦擦眼泪,笑着主动迎上前,拉住陈朝在一侧的软榻上就座。 而后,宋清婉跪在陈朝身边,小心翼翼地为陈朝脱掉靴子。 陈朝不明白所以然,“夫人……” 宋清婉压低声音,带着哭腔,道: “莫说话,奴家给相爷洗回脚,这事就算过去,再也不提了。在奴家娘家,母亲和父亲若是生气,母亲都会为父亲洗脚,代表洗去前尘往事。” 陈朝听罢,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在宋清婉错愕的目光中,陈朝重新穿好靴子,一把横抱起宋清婉,将其放在软榻上,握住宋清婉的玉足,将一双绣鞋慢慢脱下来: “要洗,也是我给夫人洗。这事终归是我做错了,伤了夫人的心。” 宋清婉一听,挣扎个不停: “这怎么能行,相爷是大纪宰相,天子亚父,怎能碰奴家的脏脚……” 陈朝却不这么想,将一双玉足抱在怀里,看着宋清婉水盈盈的一双眸子,轻声道: “怎么不能?在我老家那里,男人给女人洗脚是很常见的事,更何况这事终归是我错了,我为夫人洗回脚,夫人若是能原谅我,我死也值了。” 陈朝说到这里,突然不说了。 见宋清婉不再乱动,陈朝慢慢蹲下身子,伸手试了试盆里水温,不烫不凉,温度刚刚好,把宋清婉的一双玉足小心翼翼放入盆里,陈朝说道: “夫人也莫要急着原谅我,就算夫人原谅,我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相爷……”宋清婉的声音听着有些委屈,瘪着红润的小嘴唇,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流,“奴家不是不通情达理的女人,在大纪,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父亲就不止母亲一个女人,还有两房小妾,更何况是相爷。前些日子,奴家还在打算,要不要给相爷纳几房妾,奴家舅舅家的侄女就不错,人长得像朵花似的……” “相爷,您是做大事的人,奴家出身并不算太好,有些时候觉得实在帮不上相爷……” 宋清婉哭滴滴的,柔柔弱弱,惹人怜爱。 以前,京城的人都说宋清婉是低嫁,因为那时陈朝只是一个穷小子,什么背景也没有,闺阁朋友还会笑话宋清婉瞎了眼,怎么看上这样一个穷小子。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初那个穷小子,摇身一变,爬上大纪宰相之位。 可宋清婉却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宰相夫人的位子。 她什么都不会。 脑子也不大聪明,帮不了陈朝。 “清婉,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陈朝握住宋清婉的小手,直视她的双眼:“在我心里,清婉就是最好的,是别的女人无法替代的……” “相爷,前几日,奴家不是有意跟你闹别扭的,实在是,实在……” 宋清婉想解释两句,但陈朝打断了她:“我都知道,你是担心,担心我吧?” 宋清婉淡淡地“嗯”了一声,重重点头。 “奴家担心一旦东窗事发,牵扯进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仅是整个宰相府,奴家的娘家,还有秦尚书、严尚书都会被牵扯进来,一时心慌才会那般……别的女人都好说,若是相爷喜欢,奴家不会说什么,还会好好待她,以姐妹相称,这些都不是问题。” “可她是太后,先帝的皇后,陛下名义上的母亲,相爷和她实在是……” 宋清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段关系。 实在是太震惊了。 陈朝轻轻揉着宋清婉的玉足,浇上一捧热水,有些无奈地说道: “事情已经发生,后悔药吃了也没用,但是还好,很少人知道这件事,此事能瞒得过去。” “日后,相爷打算怎么办?”宋清婉试着问道。 “还能怎么办?她正怀着孩子,肯定是不能在后宫继续住了,得想个办法把她接出来,可我与她说,她怎么也不肯离开后宫……” “此事,相爷就交给奴家去办吧,奴家进宫劝劝太后。”宋清婉想了想,又建议道:“离京城十里外有座道观,唤名白云观,那里风景极好,山水养人,不如借着出宫为国祈福的理由,将太后娘娘接出来住?” “如此甚好。” 宋清婉继续说:“听说太后慕容氏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素有才名,但为人清高傲慢,旁人照顾她奴家不放心,不如奴家亲自照顾她吧,直至相爷的孩子降生?” “怎可如此?不可不可……你是宰相夫人,又不是伺候人的丫鬟。” 陈朝嘟囔几句,说什么也不同意。 宋清婉却摆摆手,说不要紧。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相爷的孩子,那就是奴家的孩子,相爷舍得旁人去照顾?” 陈朝摇摇头。 “放心吧,相爷专心在外忙大事、国事。后宅的事就交给奴家了。” 陈朝又是一阵愧疚。 他对不起宋清婉! 深深的懊恼。 洗完脚,擦干净后,陈朝把宋清婉抱起来走向床榻。 宋清婉下意识地抱住陈朝的脖子,不敢去看,但呼吸却紧促起来。 “清婉,你如此待我,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才好。” 陈朝觉得自己娶了一个天下第一好的女人。 宋清婉把脑袋埋进陈朝怀里,心脏砰砰直跳,声音小的听不见,“奴家不要报答,只愿相爷一切安好……” “如此……”陈朝想了想,灵光一闪,道:“总不能让其他女人踩在夫人的头上,这样吧,夫人也尽快给我生一个孩子,不,生两个……” 宋清婉嘴里嘤咛,小脸红红的,“好。” 很快,灯被挑熄,屋中陷入一片黑暗,两道粗重的鼻息互相纠缠在一起,猛烈的撞击声,听的让人心惊,痛并快乐着…… 第65章 两女见面 春意盎然,鸟语花香。 经过几日的耳鬓厮磨,床榻夜话,宋清婉真正体验到做一个女人的滋味,那种滋味,让她的嘴角情不自禁上扬,发自内心的欢愉和雀跃。 虽然晚上还是觉得相爷太过粗鲁,动作有些难以接受,比如相爷喜欢让她趴着…… 但会适应的。 适应过后,便是更大的愉悦和满足。 话说回来,她从始至终并未生气,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慕容玥的身份,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是相爷?再说,她也想有几个姐妹在后宅说说话,要不然平时实在是太无聊了。 而对于陈朝来说,他现在并不能完全理解宋清婉的心思。 所处时代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 一夫一妻还是一夫多妻……这中间需要点时间去接受,去转变这个观念。 通过这件事,对宋清婉,陈朝有的只是疼惜。 这样的好女人,上辈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疼爱呢? 同时,陈朝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今后不管自己身边有多少女人,这些女人的地位有多么高,家势有多么显赫,宋清婉永远都将是正房夫人! 地位无可撼动! 因为她值得! 卧房里很安静,床上很凌乱,足以见得这几日的疯狂。 陈朝盘腿坐在榻上,闭眼打坐,经历一夜暴雨摧残的宋清婉,看上去有些羸弱,如暴风雨后的花朵。如今,她正坐在镜子前梳妆,而后换上一套略显奢华的裙子,简单对陈朝说了一句,便带着月娥离开相府,看方向,是进宫去了。 不多时,相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口。 宋清婉拿出相府名帖,递给值守宫门的禁军,让他们进去通传一声,她要面见太后。 禁军们拔腿就跑,生怕误了夫人的正事。 要说,宋清婉直接进宫即可,根本就不需要通传,就算太后不同意见人,那也不行。 整个大纪,整个皇宫,陈朝想要,简直轻而易举。 身为陈朝最疼爱的女人,宋清婉做什么不行? 就算想要帝后的宝座,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凤仪殿,宋清婉见到慕容玥。 慕容玥躲在帘子后,不敢轻易出来见人。 她本不想见宋清婉,可宋清婉是陈朝的夫人,她不见也不行。 “太后。” “免礼。” 宋清婉直起腰后,打发走殿中的宫女,也包括自己的贴身侍女月娥,接下来的对话,至关重要,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当全部宫女退下,将寝殿的大门关闭,宋清婉抿抿嘴唇,在太后错愕的目光中,上前数步,伸手掀开珠帘,来到太后慕容玥的面前。 二女四目相对,慕容玥显得有些慌张,忙侧着身子,用毯子挡住隆起的腹部,有些紧张。 看到慕容玥的大肚子,宋清婉表情复杂,而后慢慢上前,问道:“几个月了?” “六,……” 或是觉得自己该拿出太后尊贵的架子,慕容玥重新坐直身体,微微抬起下巴,气势陡然一变,“六个月。” 闻言,宋清婉点点头,福在腰间的手拿下来,轻轻摸了摸慕容玥的肚子,轻声道:“相爷把所有的事情都对臣妾说了,太后娘娘尽管放心,三日后,相爷会在折子里向陛下言明,娘娘出宫为国祈福,暂住白云观。” 慕容玥深吸一口气,目视前方:“陈朝还真是心大,这事都与你说。” “为何不说?”宋清婉微微翘起唇角,主动拉起太后的手,坐在她身边,“太后住在白云观期间,就由臣妾来照顾,直到生下孩子为止。” 慕容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得慌。 今日宋清婉登门,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身为陈朝的原配夫人,正室嫡妻,竟然主动上门看望自己? “本宫若不呢?夫人当如何?”慕容玥语气加重几分,甩掉宋清婉的手。 慕容玥不相信宋清婉,也不想出宫去住。待在凤仪殿挺好的。 “……” 沉默片刻,宋清婉突然一改平时端庄温婉的性子,只见她脸色一冷,伸手掐住慕容玥的脸蛋,直视慕容玥的双眼,慢慢地说道:“太后娘娘最好乖一点,别给相爷惹出什么乱子,这是为娘娘好,别不识抬举!” 慕容玥被吓坏了,瞪圆眼睛,愣在当场,也忘记了反抗。 这是宋清婉? 传说中端庄温婉,典雅大气? 怎么跟后宫那些狠毒的妃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宋清婉本不想这样,可耐着性子说,太后慕容玥不听,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话说当初母亲训斥父亲那两个不听话小妾时,也是这般,这个办法相当管用,宋清婉只是有模学样而已。 “此事若是东窗事发,咱们谁也没好果子吃,既然太后娘娘怀着相爷的孩子,那就是相爷的女人,臣妾的姐妹……娘娘模样生的倒是不错,天下一等一的美人,怪不得相爷会喜欢。”宋清婉感叹一声,又继续说道:“臣妾今日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过来看望太后娘娘一下,有些话,相爷不好当面说,臣妾可不一样……” “你想要说什么!你威胁本宫?”慕容玥不服气,伸手打掉宋清婉的手,揉了揉被捏疼的脸蛋。 宋清婉退后半步,语气冷冷的: “威胁不敢当,说些真心话……相爷喜欢太后娘娘,是因为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娘娘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为相爷生下这个孩子,为相爷传宗接代,相爷是做大事的人,是一代枭雄,你……” 宋清婉突然“哈哈”冷笑两声,笑的让人心慌。 而后,她双唇凑到慕容玥耳边,轻声道: “太后娘娘,不过是相爷养在深宫的禁脔,玩物而已……” “你!你!” 慕容玥气的全身发冷,嘴唇颤抖。 “你和陈朝,不愧是夫妻一对!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今日宋清婉的所作所为,让慕容玥想起了那夜的陈朝,夫妻二人一样的霸道!令人胆寒! 宋清婉起身,伸手拍拍裙子,恢复原样,微微一福身子:“三日后,臣妾来接娘娘出宫!” …… 回到相府,陈朝已经结束每日的打坐,自从修炼《五毒心经》开始,陈朝每日都要打坐将近一个时辰修炼内功,或早或晚,从不懈怠。 “相爷呢?” “在后院菜园子里。” 宋清婉风尘仆仆地赶往后院,后院的菜园子里陈朝正在指挥几个下人在菜园里忙活。 瞧见宋清婉回来,陈朝迎上前,一脸笑容。 “如何?太后答应了?”陈朝不抱什么希望,太后慕容玥性子有点倔,不会轻易答应。 “幸不辱命!” 嗯?! 陈朝以为自己听错了,宋清婉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宋清婉只是抿唇,却不肯透露分毫,只是说三日后,就可接太后去白云观居住,直到孩子诞生。 “这是做什么?”宋清婉故意岔开话题,不想让陈朝追问。 若是那样,她估计有背上一个“恶毒”的名声。 宋清婉指着菜园里忙碌的下人们。 只见这些下人们挽起裤腿,将田里放满水,又拿了一些秧苗,正在插秧。 陈朝解释道:“做一个试验田。” 陈朝早有这种想法,如今开春,天气正好,正好用来实验培育更好的稻株,比如杂交水稻什么的?……大纪如今的粮食产量很低,数以万计的百姓被限制在土地上,饶是这样,辛苦一年到头也仅是够吃,若再遇上年景不好,生存都是问题。 若粮食都不能自供自给,何谈建设一个强大的国度? 前几日,陈朝翻阅奏折得知,《答手诏陈十事》中提到“中稔之利,每亩得米二至三石。”;《奏救荒事宜状》中也提到“每亩出米二石。”简单换算一下,也就是每亩大约100公斤粮食。 100公斤粮食,产量实在是太低了。 陈朝需要从田里解放更多的人口,来完成他的终极梦想! “试验田?” “就是……培育出一些产量更高的粮食,比如水稻。” “如何培育?” 宋清婉顿时来了精神,她平时喜欢种菜,对农耕一事也有涉猎,或许可以提供帮助。 陈朝叫人搬来两张椅子,又拿来笔墨,既然要好好说道说道,不妨说的仔细一些。这培育杂交水稻一事,陈朝也没多大的精神力去钻研,交给宋清婉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宋清婉主动拿过纸笔,准备记录,就像那日在青山县陈朝提出酿酒一事时,一模一样。 于是,这一日午后,陈朝和宋清婉继酿酒大业后在相府后院又进行一场交流。 这场交流,将影响日后农业发展,解决人口与粮食不足的问题,让更多的百姓摆脱饥饿,大力推动大纪经济的发展……(此处省略五百字) “培育水稻要注重杂交优势,培育出雄性不育系,这样的结出来的稻穗才会大。” “何为杂交优势?又何为雄性不育系?” “简单来说,水稻花中包裹着雄花和雌花,正常情况下它们是一起生长的,在开花结果的时候,雌花只能接受它自身的雄花授粉,如果要与其他品种进行杂交的话,就必须要赶在雄花性成熟之前将其去掉,防止自交。这时,剩下的雌花可以作为母本,并与其他的父本进行杂交,进而产生杂交优势种,但人工去雄效率实在太低,必须找到一株雄性不育的野生稻,俗称败子,稗子。” “哦,奴家明白了……可是相爷,稗子不是一种野草吗?” “是一种野草,更是水稻的祖先!也是培育出杂交水稻的关键。” 第66章 采菊东篱下,悠然…… 水稻的事情不急,虽然掌握培育杂交水稻的方法,可没三五年的功夫,一点成效都不会看见。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蒸馏酒。 订单很多,但产量是一个问题。 陈朝决心,将蒸馏酒的酒坊选在清源县境内。 三日后,一行十余辆马车自京城出发,先到达白云观卸下四五辆马车。 剩余的马车继续前进,于日暮抵达清源县。 与青山县不同,清源县山清水秀,仿佛一处世外桃源。 到达此地时,重修的官道还未修建完毕,众人只能下车步行进入。 陈朝在清源县的住所是一处庄园,后院直通麦田,前院也是麦田,风景倒是不错。 刚住进来,便有附近的农人登门造访。 侯吉接待了他们,自称一行人是酿酒的商户,前来清源县选址酿酒。 老农人豁牙,额头的皱纹很深,肩头扛着一柄锄头,问东问西。说这年景酿酒的生意可不好做,卖不出去,普通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哪有闲钱买酒喝?又说清源县地小人少,人口不多,酿酒需要工人的话,他可以回村里组织、动员一下,但前提是给他点好处,比如两壶酒什么的…… 热情自来熟的老农人把侯吉搞的有些烦躁,准备随便应付两句就要关闭庄门赶走老农人,谁知这时陈朝却招招手,叫侯吉把老农人带进来。 老农人扛着锄头,进入庄子后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刘姥姥逛大观园一样。葡萄架子下,绿叶纷纷,陈朝身穿一袭墨色衣袍,手执狼毫,正在练字,写的是: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这首诗挺符合陈朝现在心境的,现在是春日,虽然没有菊花可采,但不远处就有一座山,唤名正是“南山”,是清源县一座荒山。陈朝打算把那里买下来,围绕南山山脚,修建一排酿酒的工坊。 来到跟前,老农人把肩头的锄头放下,双手拄着锄头好奇地打量陈朝,瞧陈朝衣着华丽,练字的笔墨,一看就是上等货色,便施施然敬了一礼。 陈朝放下笔,微微颔首,“陈朝。” 老农人沙哑着声音,“姓安,员外老爷若是不嫌弃,便称呼一声安老头。” 现在的陈朝,模样确实像一个员外老爷,还是那种特别有钱的。 陈朝笑笑,算是默认了这个新身份,伸手请老农人坐下说话,老农人却说站着很好。 陈朝也不勉强,问道: “方才听老人家所言,说我这酿酒的酒坊,不应该选在清源县,这是为何?老人家可与我详细说说?” 老农人也不吝啬自己的言语,清清嗓子,先是问了一个问题: “听口音,员外是京城人吧?” “正是。” 老农人点点头:“这就妥了……员外是京城人,不了解我们这里的情况,我们这啊,没啥特别的,就是山多,以前也有很多外地商人,来我们这圈地做生意,但无一例外,他们都赔了个底朝天。” “这是为何?”陈朝好奇道。 难道清源县还有什么魔咒吗?比如生意必赔? 老农人侃侃而谈:“我们这山沟沟很多,适合种植粮食的土地少,而且还是沙地,地一少,就养活不了那么多人,年轻人大把大把地往外跑,县衙也管不住,索性随他们去了,他们大多跑到青山县和云河县了,如今清源县就剩下我们这些老骨头……员外想要做生意,还不如去青山或者云河,青山县人多,招工容易,云河县四通八达,运输便利,我们清源?” 老农人说到最后,只剩下叹息和摇头。 陈朝大概听明白老农人的意思,眨眨眼,略微思考觉得这并不算什么难题。清源县虽然不如青山县人口众多,也不如云河县交通便利,但清源县有清源县的好处。 环境好,山好水也好……酿出的酒,能差到哪里去? 再说,酿酒也不需要多少工人,只需要几个酿酒的老把式带着几个小工即可。 就是一开始搭建酒坊需要点壮劳力。 这些壮劳力可以从临县借来,用完还回去即可。 “如此,员外老爷还要继续在清源县做生意吗?”老农人问道,也是出于好心。 陈朝从桌子后缓步而出,微微一笑: “老人家,别人做不来的事情,赔本的买卖,不代表我也做不来,我既不会赔本,还会大赚一笔。” “哦?老叟愿闻其详!” 老农人眼前一亮,来了兴趣。 陈朝招招手,叫侯吉从后院库房里搬来一坛子酒,这酒正是第一批蒸馏出的酒,剩余的数量不多。 揭开酒盖,摆上酒碗,倒上酒。 酒的香气让老农人情不自禁上前几步,吞咽口水,这酒好香啊?! “老人家,请。” “如此,那老叟就不客气了。” 这年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老农人捧起酒碗,先是小小抿了一小口,辛辣的酒液让他的五官骤缩,适应后,老农人大喜,咕咚咕咚几口,把一碗酒下肚,随意擦擦嘴角,感叹一声: “好酒!” 陈朝咧嘴笑了笑,问道:“而今,老人家以为我这生意能做否?” 老农人一改方才的态度,忙的点头:“能做能做!” 这生意太能做了!!! 这酒,简直只应天上有! 天宫中的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 陈朝重新站在书桌后,看向老农人: “老人家,我想买在南山,可是南山中有不少农人耕种田地,蓄养家禽,我需要你劝他们尽快离开,事后我会给他们一笔钱,足够他们今后生活,若他们其中有人想来酒坊做工,我也招收不误,前提是手脚得勤快一点,酒坊不收懒汉。” “另外,告诉你们县里外出谋生的年轻人,若他们能回来做工,我每人奖赏二两银子,事后他们会被酒坊接纳成为工人,以后的月钱照发,我说到做到。” “这事难倒不难,有钱就能办成,这年头,谁会跟钱过不去……”老农人伸手抠着下巴,喃喃自语。 陈朝轻笑一声,从老农人的话里听出另外一层意思,招手叫人取过一些散碎银子,全部塞进老农人手里,“此事若是办成,您的酬金只多不少……” 老农人嘿嘿一笑,收下银子,目光落在桌上陈朝刚写好的一首诗上,“员外老爷,这东西能给老叟吗?我家小孙子刚上学堂,喜欢摹字,我看这上面的字就写的挺好。” 陈朝取来,送给老农。 老农人折好,贴身放着,微微一礼,而后离开了陈朝的庄园,边走边说:“员外老爷,您是个做大事的人……” “承您吉言!” 第67章 诗,要出名了 清源不富,很穷,年前那场大雪灾,让本就不富裕的清源县雪上加霜。 不过还好,官府赈灾的队伍来的很及时,更甚至户部尚书秦相如大半时间都留在清源县境内,主持赈灾事宜。 清源县恢复的很快,至少没有饿死人的现象发生。 初春的风,吹的人暖暖的,枝头上桃花一朵朵。 安老头肩头扛着一柄锄头,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恰逢日暮,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这幅画面和谐而又美好。 他要去官府新建的学堂里,接自家的小孙子安景下学。 要说,从年初开始,官府颁布的一系列政令,让人摸不着头脑。 安老头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些政令。 比如,政令上规定: 凡四到十二岁适龄稚童,必须前来学堂接受教育,每个孩子每月补助十枚铜板,食宿全包,中午还有红烧肉吃。 再比如: 若是哪些家长将自家孩子藏匿在家中,不许孩子去学堂读书,官府一经发现,将严惩不贷。 最高可判罚三十大板,屁股都得打开花。 于是乎,这些政令一经颁布,田间再也看不见到处乱跑的稚童,除非学堂放学或者放假。 田埂上,安老头脚步轻快,很快便看见远处那一排排红砖修建的学堂。当安老头走到的时候,放学的铃声正好敲响,学堂中稚童一窝蜂地跑出来,身上挎着五颜六色的书包。 安老头在操场外等了许久,也不见自家小孙子出来,一时摸不着头脑,便主动上前几步,来到一间教室门前,伸头朝里望去。 一瞧,安老头开心地笑了笑。 安家祖祖辈辈都是农人,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没想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孙子安景竟然是一个读书的料,每日上学天不亮就到,放学了也会缠着学堂里的先生请教问题,这不,正缠着先生问问题呢。 “苏先生。” 安老头伸手拍拍身上的泥土,对这位官府派来的年轻教书先生微微躬了躬身子,以表尊敬。这可是十里八乡为数不多的读书人,听说没来清源县教书以前,是国子监的监生呢,日后若是高中,那也是官。 苏仁安身穿一袭洗的发白的长衫,二十岁出头,在他身边请教他问题的,正是安老头的小孙子,对于这个小稚童苏仁安烦恼的很,小孩子总是有问不完的问题,问题也是千奇百怪,有些他能回答上来,可有些……让他哑言。 摸了摸安景的小脑袋,苏仁安对安老头点点头,想着安景的爷爷可算是来了,可算是能把安景这个小童领回家。 他能轻松不少,做教书先生不比监生容易。 “苏先生辛苦了……” “不辛苦。”苏仁安一举一动颇有文人典范,说话语速时正正好,不快不慢。 “安景,与先生告别,咱们回家了。”安老头看向安景吩咐道。安景身子站的笔直,向苏仁安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捧着书卷,小跑到安老头身边。 “先生,我们这就回家了。” “好。路上慢走。” 爷孙俩大手牵着小手,慢慢消失在苏仁安到视线中。 可是过不多久,只听学堂里,苏仁安一拍大腿,大叫一声“遭了”。 然后,就看见苏仁安提着长衫,小跑向安姓爷孙两个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跑出去老远,终于在一处田埂间,追上爷孙二人。 安老头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苏仁安,有些奇怪: “先生,这是为何?” 苏仁安看了看安老头,又把视线转移到安景身上,指着小童,喘着粗气道:“安景,书……书还给先生,明日来学堂再借与你看。” 安景小童手里紧紧握着一本书,往身后藏了藏,奶声奶气地说道:“先生,这书您就送给我吧,我还有好多问题没搞明白呢。” 说罢,安景抓住安老头的衣角,躲在安老头身后。 苏仁安哭笑不得。 安景手中的书,是苏仁安平时用来教书的。 若是送给安景,他日后可不知从何教起。 安老头这时也明白过来,呵斥安景快把书还给先生。 可安景小童调皮,竟是挣脱,朝远处跑掉了。 安老头在后面一阵追,害得苏仁安也在后面追。 于是乎,这一日日暮,田埂间出现极为有趣的一幕。 一个顽皮的小童在前面跑,两个大人在后面追。 跑不多久,安景被追上了。 安老头抢过小童手中的书,捋平之后,将书工工整整地还给苏仁安,又说了一些好话,说小孩子不懂事,还请先生大人有大量。 苏仁安自然不会生气,有的只有叹息。 看来回去后,还得专门向上面反应一下,得多拨一些课本前来,学生人手一本才好。 “嘿,你小子还跑?” “别跑,龟孙子,找打!” 还没等苏仁安说句话的功夫,安景赌气跑掉,惹得安老头拿着锄头又是在后面一阵追。 苏仁安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书,笑着摇摇头。 正要按照原路返回学堂,脚下踩到异物发出声响,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张被折好的纸,苏仁安弯腰将其捡了起来。 这年头,纸可是稀罕物。 不会是人不要随便丢的,应该是方才安老头身上掉的。 好奇心驱使,苏仁安展开纸,纸上写有字。 不。 是一首诗。 一眼看过去,渐渐的,苏仁安双手有些颤抖,瞳孔忽然骤缩,很震惊的模样,说话结巴起来: “这,这……好诗,好诗!” “……而无车马喧”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好诗好诗……没想到小小的清源县,竟然出了一位人才斐然的诗人。”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好诗。” “妙,实在是妙,妙不可言……” “可与之为友,与之为友啊……” 赞叹过后,苏仁安捏着这一张纸,无所适从。 这首诗,是从安老头身上掉出来的,可是据他所知,安老头全家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安景也只是才上了两个月学堂不到的小童,如何能写出这样的好诗来? 苏仁安眉毛一拧,若有所思。 他多年怀才不遇,几次落榜。 难道这是老天爷可怜自己,给自己送来的敲门砖? 如此一想,苏仁安抿抿唇,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今晚,燕王府中有一场诗会,燕王邀请各方才子才女相聚一堂,品读佳作、玩飞花令……若是能以这首诗在诗会上一鸣惊人,日后的仕途不用愁…… 第68章 信中情意 这些天来,清源县整体还算平静。 按照候吉的话来讲,那是陈朝过于低调。 很少人知道陈朝已经出城,京中的人还以为陈朝在魁寿街的相府,享受大朝会的胜利呢。 陈朝就是想这样,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 默默发育,然后悄悄惊艳所有人! 青山县的事务不需要陈朝过多操心,那里的水泥厂早就进入量产阶段,虽然水泥总是会出现供不应求的状况。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第二座,第三座甚至第四座和第五座水泥厂正在加紧建设中,月末就能完工。 到那时,水泥的产量将会成倍增加。 陈朝前期的规划,是围绕京城周边各县,用水泥构建出一圈坚固防线,这对于以后的战争有着重要意义, 就算日后几国开战,大纪军队节节败退,敌国大军兵临城下,但他们想要攻破京城的防线,那也得掂量一下。 看是他们的弓箭和投石车厉害,还是用水泥混合砖石构建的城墙坚硬! 水泥作为重要的战略物资,陈朝必须牢牢把握在手中。 前几天,陈朝又下达了一条重要指令,那就是着手开始重建全国官道,全部采用新型的水泥灌浆,硬化路面。 想要富,先修路。 要想强大,也得先修路! 至于京城那些大官想要水泥修建房屋,两个字: 没门! 现在水泥厂生产出来的每一包水泥,陈朝都严格控制去向,保证钱花在刀刃上。 除开水泥,青山县还有一种东西,是陈朝日后安身立命的所在! 那就是火药! 陈朝为此,将最信任的韩老留在青山县,秘密筹划火药厂。 火药将是日后战争的大杀器,陈朝可不想让别人拥有这种玩意儿,所以对它的生产,包装,储存,都进行了一系列最为严格的保密,负责制作它们的是龙武卫,一群隐藏在暗处的人,龙武卫经过洗牌,绝对不会再出现叛徒。 现在想想,当初也是极为幸运的。 若是疤脸他们不贪,拿着火药就叛逃,陈朝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可他们偏想什么都要,火药和陈朝的人头都想要,最后落网被抓。 青山县的事情,不需要陈朝去操心,他现在最操心的是从哪里搞钱? 虽然说蒸馏酒的订单很多,但酒酿出来需要时间。 这些天,陈朝仔细想了想,觉得若只是靠出口蒸馏酒,赚钱的速度还是太慢了点。 于是乎,陈朝不介意亲自下场做生意! 前世作为上市公司的大老板,陈朝精通做生意的各种门道和规则,但想要在短时间内赚快钱赚大钱,还是得从那些有钱的人身上打主意。 陈朝打算,除了将一部分酒封坛,运往几国销售,还需要留下不少存货在大纪销售。 酒这种玩意,可真不是好东西,喝醉了误事,但现在它可是陈朝手里的摇钱树。 这些酒,日后将会出现在京城各种顶级的饭局上,卖出超高的价格,前提是得运作好。 不过现在想这些为时尚早,南山酒坊还没弄好,酿出成酒最起码还得两个月,出现在京城顶级饭局,还得往后推一个月。 南山酒坊已经开工建设,前期工作主要是清空南山附近的住户,把他们迁移到别处,这个好办,给他们钱即可,经过安老头回去一通吆喝,十之八九的农户愿意搬离,更甚至他们有极高的热情前来酒坊打工,虽然都是一些老头子和妇孺,但总比没人好。 陈朝兑现自己的承诺,他们成为酒坊的工人,酬劳半月一结,多劳多得。 除此之外,这几天,陈朝在南山四处闲逛时,意外在路上看见许多拖家带口的回来的年轻人,一问才知,他们都是清源县人,听说南山酒坊招工,待遇还不错,他们就上赶着回来。 陈朝笑笑,不说话。 这年头,谁愿意背井离乡呢? 于是乎,更多的人被南山酒坊吸纳,两天前,经过初步统计,南山酒坊的工人达到两千余人,就是会酿酒的师傅少了些。 在众人齐心协力下,不出半月,酒坊搭建完毕。 之后便是制作天锅,安装酿酒的设备,一车车粮食陆陆续续被拉到名不见经传的南山,倒入发酵池进行发酵。 酿酒工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出酒只是时间问题,这时原本还等着看笑话的人,纷纷选择闭嘴。 这位来自京城的员外老爷,他不讲武德。 来真的! …… 这一日日暮,天气凉爽。 葡萄架子下,陈朝没再练字,而是心血来潮,准备写一封信。 这封信,当然是寄给白云观宋清婉的。 虽然白云观距离南山不远,一个时辰就能赶到,但陈朝还是决定写一封信。 书信这种玩意,从发明之初,就是用来进行思想感情的交流。 他心里有很多话,要对宋清婉说一说。 有些话,当面说很扯淡,难以启齿。 但在信中说,就不会顾及那么多。 蘸墨,铺纸,赶走侯吉这个试图偷看的人,陈朝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落笔: “见信如面,展信舒颜。 夫人,一别多日,夫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最近清瘦了几斤不止,也不知是不是害了什么病? 什么病?夫人你知道吗? 也不知为何,最近总是在梦中梦见你,梦见夫人给我生了两个大胖小子,胖嘟嘟圆乎乎的……我们夫妻二人晚上坐在屋顶,手牵手看着星星,白首偕老。 我这里一切都好,安排的井井有条,夫人不必担心。 这处临时居住的庄园我甚是满意,风景不错,夫人有空的时候可以过来看看。 南山酒坊已经开工,工人干劲满满,相信不久就可以出成酒,但给酒起个什么名字,我一时犯难,叫茅台怎么样?其实五粮液这个名字也挺不错的…… 夫人给个意见? 成酒出来后,夫人一定要过来尝尝,我不喜欢喝酒,但和夫人喝酒,我很乐意,喝多少都行,最好是两个人都醉醺醺的,晚上好办事。 姑且就写这么多吧,主要是侯吉这厮,竟然趴在门缝上偷看…… 最后简简单单写一首词,送给夫人,比表我对夫人的情意: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第69章 红豆花魁(一) 写完信,用蜡油封好,陈朝叫来躲在门后的侯吉,吩咐一句:“快马加鞭,将此信送与夫人手中,记住,务必亲手交给夫人!” “得令!” 侯吉抱拳,转身便要去白云观送信。 陈朝叫住他,提醒一句:“别偷看!” 侯吉脚步一顿,回过身,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 “相爷,你要相信我,我怎么会偷看呢?” 相处的时间长了,平时很正经很严肃的侯吉,也会露出相对轻松的时刻,就比如现在。 “那你刚才趴在门背后做什么?”陈朝问道。 被人戳穿,侯吉急中生智,开始自己的表演,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说: “相爷,方才门背后有这么大一只蜘蛛,八条腿,五颜六色的,有毒!还好我使出一记大力金刚掌,拍死了它,万一咬着相爷就不好了。” “……” 陈朝无语,没说什么话。被蜘蛛咬还好了,说不定还能变成蜘蛛侠呢,就不用每天练功,早成为飞檐走壁的江湖高手了。 摆摆手,陈朝叫侯吉赶紧去办正事。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侯吉一溜烟地跑个没影。 …… …… 与此同时。 京城,红袖招。 作为京城久负盛名的教坊司十二院之一,这里常年人来人往,笙歌醉舞。与其说这里是一个官办的妓院,不如说这里是一处布局精美的园林,古韵悠然的园林中,数个花魁娘子席地而坐,在自己的小院里招待客人。 红袖招报价最高,最难得一见的花魁娘子,当属有着琴箫一绝的红豆花魁。 而今,这位久不见客红豆花魁的院子里,却有客人,实在是罕见。 一曲毕。 十指压住琴弦,红豆花魁福福身子,微微颔首,再抬头时,一颦一笑之间,好一个江南水乡美人,柔柔弱弱,惹人怜爱。 红豆花魁对面坐着两人,一位鹤发老人,一位年不过双十的年轻公子。 琴音落下许久,鹤发老人才缓缓睁开眼睛,而年轻人则是恨不得把“不悦”“烦躁”“玩物丧志”写在脸上。 “红豆姑娘的琴,老夫不管听多少遍,都觉得乃是世间第一等琴音!” 红豆花魁微微颔首:“方大人谬赞了。” 红豆花魁院子里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文昌阁大学士方休,这老头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正经,私底下,他喜欢逛教坊司,可与其他人逛教坊司的目的不同,皆是以灵肉交融为目的,方休则是偏爱琴曲,每每听上一曲,寻求灵魂的慰藉。 而在方休身边,则是乔装打扮的永兴帝李昭阳,如今换上一身常服,和富家公子没什么两样,只是坐姿过于端正,身上散发的帝王气质,是这个年龄段其他富家公子身上没有的,红豆花魁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原本,方休已经说服李昭阳,要这个一国之君,跟自己出城走走,看一看,体察民情,微服私访。 可是临出城前,方休接到红豆花魁的邀约,请他过来一听琴曲。 方休欣欣然赶过来,还带来了李昭阳。 “红豆姑娘方才那一曲,气韵优雅,既有前朝灵韵之继承,又有出新,于悠扬秀美中见气势,于优美抒情中见豪放,起伏有致,耐人寻味……”方休摇头晃脑赞叹不已。 红豆花魁频频颔首,表示感谢。 见方休还要喋喋不休地拍她马屁,红豆花魁及时开口打断他,声音柔弱道:“方大人,可曾听说过燕王举办的龟鹤园诗会?” 方休捡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听说过。” 红豆花魁继续问道:“方大人认为龟鹤园诗会如何?” 方休反唇一笑,言语中多是不屑和讥讽: “龟鹤园诗会?老夫倒是参加过几回,以前办的还挺好,能见到许多有真才实学的才子佳人,可是如今……呵呵,被财大气粗的燕王,硬生生推举到第一诗会的位置,京城中多少才子才女以能参见龟鹤园诗会为荣,可依老夫来看……现在的龟鹤园诗会多铜臭气,少了些文人气象,名不副实,名不副实啊……” 方休向来这样,有什么说什么。 即使对面是燕王,是皇帝的亲叔叔,他照旧实话实说,不怕得罪人。 方休说着,看了身边的李昭阳一眼。 见李昭阳没什么反应,方休又看向对面一袭青绿裙子的红豆花魁,道:“前年和去年,燕王李玉都下帖子邀请老夫去诗会来着,可是老夫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那里,人不好,诗更是不堪入目,去了也是影响心情。” 红豆花魁抿唇,轻轻点点头。 她和方休是同样的看法。 只不过,她的身份只是一个花魁,在红袖招讨生活,是官妓,远没有方休那般硬气。 这些话,平日里,只敢嘴里嘟囔两句,不敢在外叫旁人听了去。 方休说罢,看见红豆花魁脸上表情有些复杂,问道: “好端端的,红豆姑娘问这个作甚?” 红豆花魁回过神,轻声道:“前些日子,燕王殿下邀请奴家前去诗会,弹了一曲。” “可惜啊……”方休抚须。 “如何可惜?” 红豆花魁抬起美眸。 方休抚抚袖子,心痛至极,像是心爱的宝物被别人强夺了去,“红豆姑娘琴箫一绝,诗会上的人,又有几人真正懂琴?叫他们听了去,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李昭阳在旁听的直捂额头,脑袋痛。怎么感觉恩师见到一个小小的花魁,就走不动道?就硬舔呗。 下一刻,红豆花魁盈盈起身,为二人斟满一杯茶,目光在李昭阳身上停留片刻便转移开。 “说来也是有趣,今年龟鹤园诗会,出了一首好诗。” 说话的时候,红豆花魁轻轻抬眸,观察方休的反应。 方休从可惜中戛然而止,“当真?” 对于红豆花魁的眼光,方休向来是认同的,红豆花魁都说诗会上出了一首好诗,方休自然想看看。 红豆花魁起身,从屋中拿出一张宣纸,小心翼翼地放在方休面前的小案上,“这是奴家私下誊抄的一份,作词者是一位来自国子监的监生,唤名苏仁安,不过苏仁安本人说,这首诗不是他所作,而是他捡来的,至于是谁作的这首诗?众说纷纭,大家都称呼这位作者为无名氏。” “无名氏?”方休重复一遍,目光落在宣纸上,先是随便看了一遍,缓缓点点头。 片刻之后,仿佛有什么东西深深吸引着他,他又回看了一遍,这一次他疑惑地皱皱眉头,嘴里“咦”了一声。 随着时间推移,老头子目光脩然凝固,而后丰富的表情僵在脸上。 “问君何能尔,心远……” “……欲辨已忘言。惭愧惭愧啊……” 感叹两句,方休把宣纸递给身边的李昭阳: “你自觉诗文乃当世一绝……且看看这首。” 第70章 红豆花魁(二) “你自觉诗文乃当世一绝……且看看这首!” 李昭阳接过恩师方休递过来的宣纸,耐着性子,一字一字地看下去。 李昭阳出身皇家,从小聪慧,琴棋书画,骑射六艺,样样精通,是全能的天才。 其中诗文一道,更是备受大纪文坛推崇。 还是太子时所作的几首诗,气势豪迈,亘古未有,有小诗仙之称。 这里的“小”指的是李昭阳的年龄小。 若是再过几年,年岁大些,李昭阳或许真的可以成为大纪诗仙。 宣纸上是一首诗,无名氏所作,不过首先吸引李昭阳的不是诗,而是这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字写的极为美观,赏心悦目,乃是出自红豆花魁。 “采菊东篱下……” “……” “……欲辨已忘言。” 通篇看下来,李昭阳眨眨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吐出来,随着眼睛一眯,抿了抿嘴唇,随后望向方休。 “如何?” 方休抚须问道。 “甚,甚好。” 李昭阳有些不情愿的回答道。 红豆花魁笑了笑,回想当日的情景:“当日夜里,龟鹤园诗会上,此诗一出,全场诗篇黯然无光。起先,苏仁安说这首诗是他新作,但在燕王再三追问下,苏仁安才改口,说诗是捡来的,是无名氏所作。” “苏仁安倒也不算是真的蠢笨,将此诗视为己有……” 方休感叹一声。 “何意?” 红豆花魁微微蹙眉,不解道。 方休沙哑着嗓子,解释道:“你看这里,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此句,意思是说,住所虽然建造在人来人往的环境中,却听不到车马的喧闹,“车马喧”,意味着上层人士之间的交往……苏仁安何许人也?一个还未中榜的监生?未来或许可以授官,步入仕途,跻身上层人士,但是现在?他还差的远,只是一个布衣罢了……” “再看这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从此句中我们感受到静穆,淡远,全诗亦是表达出一种归复自然,而归复自然的第一步,是对世俗的否定。自古及今,权力、地位、财富、荣誉,大抵是人们所追求的对象……国子监监生苏仁安也不例外,他若是能做出这样的诗,何须去燕王的诗会上表现自己?” 闻言,红豆花魁点点头,李昭阳在旁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换句话来说,苏仁安写不出这样的诗,他的现状和人生经历根本不支持他写出这样的诗来。 一个追逐名利,一个追逐功名的监生。 怎写的出这样“自然”“淡泊”为主旨的诗来? 这是不可能,也是不现实的事情。 “那依方大人所见,此诗为何人所作?”红豆花魁追问道。 方休想了想,脑海里盘点人选。 能写出这样的诗,前提是这个人经历丰富,而且还当过大官,只是现在厌倦官场斗争,所以偏居一隅,悠然自得。 “应该……是,大概……丘昆京?亦或者韩青山?两人都有可能。” 方休不太敢确定,最后只给出两个最可能的人选。 却不料下一刻李昭阳主动开口,先是双手一揖,然后才缓缓说道: “恩师的眼光,恕学生不敢苟同……丘昆京?前工部侍郎,在政期间庸碌无为,又胆小怕事,虽身居高位,却不办实事,虽如今赋闲在家,但他写不出这样的好诗!” “此诗虽然表面看起来归复自然,但学生却从诗中读出忧国忧民的思想。” “丘昆京哪里忧国忧民了?还有韩青山?这老头今年都快八十岁了吧?年轻时,虽然干过两件好事,但为人势利眼,前些年,他家强占百姓田地,这事还闹到了大理寺,说他忧国忧民,实在是可笑……” 经李昭阳这么一解,两人频频点头,此诗的原作者一时间是谁,更加扑朔离迷。 到底是谁? 谁! 红豆花魁等了片刻,看向拧眉思索的方休,试着问道: “方大人,此诗莫不是您做的?” 一愣。 李昭阳僵硬地转过脑袋,看向身边的恩师。 对啊。 恩师方休,身居高位,乃文昌阁大学士,向来厌倦朝堂党争,又忧国忧民……都对上了。 这首诗正是方休所作! 方休嘴角抽了抽,赶忙摆摆手,澄清道: “此诗,真不是老夫所作,此诗可名垂青史,老夫不会做欺世盗名之辈。” 听到方休亲口否认,红豆花魁眼中的光暗淡几分。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把人选锁在方休身上。 所以她才会主动邀请方休前来听曲。 只是没想到,诗不是方休所作,她白忙活一趟。 正当众人苦思冥想之际,只见方休一拍大腿,啪的一声响把两人吓了一大跳。 “你们看这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南山是个地名,作者作诗时,或许正在南山!” 两人眼前一亮。 “南山?清源县似乎就有一座山,唤名南山……”李昭阳有些不敢确定,他也是前几年看折子的时候,留意过这个地名,说这里的人口大规模外迁,已经到了官府管不住的地步。 “若这人果真在南山,奴家还真想去一探究竟。只是奴家是官妓,不能随便离开红袖招……”红豆花魁蹙眉,略显可惜地说道。 方休直言道:“这有何难?老夫带红豆姑娘亲去,谅红袖招的刘掌事也不敢不同意……” “那,奴家多谢方大人!” 红豆花魁窃喜,起身施了一礼。 —— “此诗甚好!” “堪称一绝……只是原作者是谁?” “真是好奇呢,我大纪又出一位诗仙。” “南山?……咦?作诗者莫不是在南山?” “刘兄高见,莫不如我们一同前去?” “正有此意!” 同样的时刻,在京中各个风月场所、酒楼、诗会上轮番上演,其中不乏聪明人,从诗中“南山”一词中窥见细节,于是众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出城,赶往南山,企图遇见这位原作者。 南山山脚。 正在视察南山酿酒工坊的陈朝,忽然打了好几个喷嚏,差点把自己呛死。他使劲揉了揉鼻子,蹙眉狐疑着…… 倒春寒? 不会吧,冬天过去那么久了。 千万不要感冒了。 第71章 微服私访(一) 一个时辰后。 一辆并不算奢华的马车自京城南门出,驶向清源县。 “恩师,不是提前说好,要去青山县视察吗?怎么临时改道去清源县了?” 车厢里,三人静坐。 正是准备出城,微服私访的永兴帝李昭阳和方休。 除二人之外,还有红袖招的红豆花魁,有方休这位文昌阁大学士发话,红袖招的管事不敢不放红豆花魁出去。 一路上,三人也算是有伴。 至于改道去清源县,是方休临时起意,不仅是红豆花魁好奇那首诗的原作者是谁,方休也好奇,所以一道去清源县一探究竟。 “青山县和清源县不差什么,去哪都一样。”方休随口应道。 “……”李昭阳无语。 今天若是没有红豆花魁这一出,两人肯定去青山县。 可是如今突然改道去清源县,分明是恩师照顾红豆花魁一个姑娘家去清源县寻人多有不便。红豆花魁对此自然感恩戴德,路上弹个曲什么的。 两人这也是互有所需,各有所求! 但可苦了李昭阳! 路上简直就是一个大灯泡。 闲聊期间,马车很快驶出京城。 出城门后,眼前的景色突然一变,与京城繁华的景象截然不同,城外显得苍凉,荒寂,看来还没从年前那场大雪灾中完全恢复过来。 李昭阳掀开车帘一角,走一路看一路,心情沉重。 这几年,大纪不好过,大纪的百姓更不好过,天灾人祸不断,李昭阳接手了一个烂摊子,深陷其中,且无法自拔。 “恩师,可曾听说过清源县人口外逃,逃入临县?清源县十室九空。” 李昭阳放下车帘,随口问道。 方休轻轻点点头,应道:“听说过,此事两年前就放在朝堂上议论过一回,当时先帝破例,在金殿上召见了清源县县令,可最终也没讨论出个办法来……清源县地少人穷,多山野沟壑,道路不行,百姓们生存不易,食不果腹,所以外出寻个活法,人走的多了,清源县也慢慢地变成一座死县,走半日路程,才能看见一个村子,村子里也没多少人……” “可奴家看着,前往清源县的人并不少啊。” 透过车窗,红豆花魁瞧见官道两侧,不多远就看见拖家带口的百姓,看方向正是前往清源县的。 “红豆姑娘有所不知。”方休叹息一声,解释道:“有人回去,那是因为朝廷一年前的一道政令……清源县凡归家百姓,每人奖赏十两银子。”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朝廷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清源县人口外流严重,慢慢变成一座死城,而什么都不做。清源县距离京城不足二十里,乃京畿之地,对巩固京城城防有着不可代替的作用。 此县,绝不能空。 “可饶是这样,奖赏丰厚,也没多少清源百姓愿意回家,对他们来说,去附近的青山县和云河县定居,要比待在清源县等死要强。” 车厢里,三人一时沉默。 李昭阳和方休是无可奈何,深深的忧愁。红豆花魁则是一脸疑惑,她没忍住,又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 马车并未走多远,但是官道两侧的行人越来越多,无一例外,他们行进的方向都是清源县。如果清源县活不下去,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赶往清源县呢? 奇怪,真是奇怪。 这种奇怪现象很快被其他两人发现,李昭阳出言,叫停马车,扶着方休下来。 随便在路上拦住一家三口,李昭阳问道: “你们,是去往清源县的?” “正是!” “他们也是?”李昭阳指着路上其他人。 “正是!” 李昭阳懵了! 依据前几日奏折上所言,清源县人口回流政令实施以来效果并不太明显,但怎么看现在这种情况,路上到处都是拖家带口回清源县的人,跟奏折上说的不一样。 清源县县令何须扯谎! “为何?难道你们不知清源县没有活路吗?还是回去后只为领朝廷发的十两银子?”方休道。 路人懵了,这老头瞎说什么呢。 看路人有些不高兴,李昭阳急忙拉住方休,自己主动上前跟路人打交道。 “你们为何要归家?” “为何不呢?” 路人语气带着反问,摸不着头脑。 李昭阳想了想,又说道: “不是说,回去后也没活路吗?就算有朝廷发的每人十两银子,可也只够几个月的生活之资,日后怎么办?吃什么喝什么?” “这位公子,你知道的这么详细,想必你也是咱们清源县人吧?” 李昭阳点点头。 路人打开话匣,说道:“以前回去是没有活路,十两银子够干嘛的?吃穿用度,哪一样能离了钱?大家都说,谁回去谁傻子,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听说南山有位来自京城的大商人,他在南山建造酒坊,规模大到无边,光酿酒的屋子都有两千多间哩。” “那位大商人还说了,只要我们回去,每人领二两的安家费。” “二两?” 李昭阳怀疑自己听错了,朝廷发十两银子都解决不了的事,二两够干嘛? “公子不急,且听我说完……二两只是安家费,那位大商人说了,他的酒坊对外招工,只要我们在酒坊好好干,每日能领三十文的工钱,多劳多得,每日都有钱拿,我们当然要回去……好了,不与公子说了,我要赶快去南山了,去晚了就报不上名了。” 路人急匆匆走了,只剩下李昭阳和方休两脸懵逼。 重新回到马车里,红豆花魁看两人脸色有些不对劲,也不敢胡乱开口说话。 很久以后,李昭阳才喃喃道: “这得建多大的酒坊才能收留这么多人?” “很大,很大,很大!” 方休说了三遍。 …… …… 走了有七八里的样子,马车慢慢停下,李昭阳掀开车帘往外瞅了一眼。 “怎么回事?怎么停下了?” 车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在前面不远处,大约十几丈之外,有几十个铺路的工人截断官道,他们正在往官道的地基里铺砌石头,然后倒上泥浆状的东西。 李昭阳正疑惑之时,方休探头,道:“此乃重修的水泥官道,以石头为基,水泥抹面,平坦异常!不怕风雨!” 方休想起自己第一次达到青山县的场景,那时,也是如今一模一样的场面。 “水泥?” 李昭阳微微蹙眉,不解道。 方休哈哈笑了一声,拍拍李昭阳的肩膀: “走吧,一起下车看看,定会大吃一惊的……” 第72章 微服私访(二) 三人下得车来,慢慢靠近正在铺路的工人。 除开方休外,李昭阳和红豆花魁二人皆是一脸吃惊神色,埋头苦干的工人们也都见怪不怪。 任谁被这样看了好几个月,早就已经习惯了。 李昭阳探头往工人身后已经修好的官道看去,官道表面泛着一种灰白色的奇异光泽,路面十分平坦,足有五丈之宽,并排过四辆马车也不嫌拥挤,而工人前面,则是原来的官道,黄泥压实,上面随意铺了一层小石子。 两相比较之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昭阳快走几步,来到已经晒干的官道面前,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子,弯腰低头,视线与官道路面平齐,竟然没有一丝起伏。 李昭阳震惊道:“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方休缓缓上前,两只手背在身后,抬腿跨上官道,左边踩两脚右边跺两脚,咂咂嘴,“嘿,还别说,这比青山县那边的官道修的都要好。” 李昭阳还没站起来,微微抬头。 震惊的心情久久平复不下。 “恩师,青山县也是这样的路?” “那是自然!不仅青山县和清源县是这样的路,云河县想必也是这样的路……此路修建起来甚是麻烦,先要往下挖七尺多的路基,夯实打平,再往里堆砌石头,然后灌注水泥砂浆,最后则是泥匠抹平路面,再经过几日晾晒,这路也就成了。” 李昭阳点点头,心里琢磨着。 如此的路,无不向外透露出两个字“耐用”。 七尺厚的路基,下面都是硬石,就算承载几千斤,上万斤重,路面也不会被压坏。 更何况,这路面摸上去的触感十分坚硬,想来雨天时路面也不会变得泥泞,百姓出行和平常天气一样,至于车轮陷入泥沟里打滑,那也是无稽之谈。 越往下想,李昭阳越高兴。 这是利民的好事,也是利国的…… 突然,李昭阳眼皮子猛地一跳,似乎想到什么,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几声。 此路若放在战时,大纪运兵的速度,将不受恶劣天气影响。 战场上,战机一瞬而逝。 大纪的万千将士奔袭在这样的路上,速度岂是其他国家能比拟的? 还未开战,大纪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 此路,利千秋万代! 李昭阳满心欢喜,拍拍袍摆站起来,激动地看向方休。 急切地问道:“恩师,是何人发明这水泥一物?这东西利民利国,乃是大纪的祥瑞,此人当重赏!” 方休挠挠眉头,过了半晌,才吐出几个字: “宰相,陈朝!” 李昭阳一愣,眉毛一拧,不可置信。 是奸相发明此物? 怎么可能? 为何呈报的奏折上没有提及此事? 奏折上只是说,官道重修,耗资巨大。 为此,这还是百官弹劾奸相陈朝的有力证据。 陈朝在朝堂上,为何不为自己争辩? 方休知道李昭阳心中所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陈朝,要比想象中的更恐怖!” “有功却不报,施民与利,于国有功……” “京城周边各县,民心都被他揽了去……” …… 沉默中。 马车绕行一段。 绕过正在施工的地方,重新踏上水泥官道,往清源县城驶去。 车轱辘辗过官道,竟然感受不到一点颠簸,十分舒适。 不多时,三人抵达清源县城。 当马车驶入县城的时候,路边卖茶水的小摊贩,忙取下肩膀上的毛巾,拔腿便向城外的南山赶去。 下得车来,李昭阳又情不自禁张大嘴巴。 眼前的景象,堪比内城。 沿街房屋规划有秩,道路平坦,直通远处。 只是不同于内城,清源县城整体呈现出一种红褐色。 裸露在外的墙砖,依稀可见被火烧的痕迹,水泥充当墙体的粘合剂,坚固程度堪比城墙。 “这,这些?” 李昭阳已经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依稀记得一年前清源县县令在奏折上所言。 清源县城破败不堪,草屋遍地,道路坑洼,乞丐成群结队…… 怎么?!短短一年时间不到,会发生如此大的改变? 虽然县城内至今没有多少行人,临街的铺子,都挂上有房出售的牌子。 但可以预见,几年后,这里俨然是一副内城繁华盛景! “老夫曾经劝过陈朝,房屋不必修建的这么好,暂时能够遮风避雨即可,可他不听,说什么一步到位,省的以后麻烦。这些红砖房屋,全部都是免费赠予对清源县重建有功百姓居住的,百姓们不用花一文钱。” 李昭阳听着,心中不是滋味。 这让他想起那日朝上,陈朝一直挂在嘴边的一件事。 陈朝面对王士斌弹劾时,将王士斌儿子王罗纵奴抢房,殴打官差作为反击的手段,当初听只觉得陈朝小题大做,世家子弟抢个房子又如何? 这事又不少见,至于陈朝那么生气?! 可是现在亲眼看到这些房子,李昭阳能够理解陈朝为什么那么生气了。这些房子都是清源百姓一砖一瓦,挥洒汗水盖起来的,寒冬腊月间修建出一座城,难度可想而知,房子建好以后,自然要分给出力的百姓。 可是突然,从京城跳出的世家子弟要抢房。 灾时,他躲在京城不出来,灾后却跳出来要抢房子。 这事放在谁身上谁不生气?不打他一顿就算他祖上烧高香了。 “走吧,进城看看,还有许多稀奇的玩意儿呢。” 方休说完,便快二人一步,抬腿朝城内走去。 回过神,李昭阳赶紧跟上去,红豆花魁则是不能很好理解这些东西的重要性,只当是陪着一起逛街了,也跟了上去。 ...... 南山山脚。 候吉接过龙武卫的密报,匆匆看了一眼,便朝正在视察酒坊的陈朝走去。 “相爷,有消息。” “说。” “皇帝微服私访,与方休,红袖招的一位花魁已经抵达清源县城。” 闻言,陈朝一愣,蹙蹙眉。 微服私访?脚不沾凡土的永兴帝竟然玩这一套? 有意思。 方休跟着一起来能想到,毕竟是永兴帝的老师。 可红袖招的花魁,跟着一起来是几个意思? 陈朝想不明白,于是吩咐道:“派人去查查,他们来清源县做什么?特别是那个……花魁。” “得令!” 候吉抱拳,很快去办。 候吉走后,陈朝继续视察酒坊,心里盘算着自己的挣钱大业。 第73章 诗,又不是写给你的 晚风阵阵,撩拨春意。 天色还未完全黑掉,白云观后院,便掌起数盏灯火。 伺候人的丫鬟在廊下穿行,脚步却始终不敢放的很重,生怕得罪屋中的贵人。 房间里,风韵美人宋清婉坐在窗前,手里捏着短短的一封信,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若不是在这里照顾太后脱不开身,他已经等不及要去南山见陈朝了。 随着身后传来一声幽怨的轻叹,宋清婉收敛心神,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放进信封里,似是见不得人的宝贝。 屋里除开宋清婉,还有当朝太后慕容玥。 慕容玥面容精致,五官小巧,却被禁足在这小小的白云观中,似是被人豢养的金丝雀。 轻叹一声,慕容玥用手指勾了勾耳畔的发梢,继续投身自己伟大的木雕事业。 住在这里好几日,她已经完成三只小狗,一只小猫,两只麻雀的雕刻工作。 每日拿着各种工具,坐在榻上,心无旁骛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不用担心自己有孕的消息突然传出去,连心情都变好不少。 “信.....你都看了不下七八遍了,怎么还是这副少女怀春的样子??”慕容玥抬眼看向窗边的美妇,打趣道。 宋清婉缓步上来,在慕容玥对面坐下,把玩桌上的一只木雕麻雀,嘴角笑意绵绵:“信,是相爷亲笔,是封家信,你想看还没人给你写呢。” “哼。”慕容玥轻哼一声,吧唧了一下红润的小嘴唇。 两女相处多日,互相把对方底子摸个透彻。 依慕容玥来看.....宋清婉就是一普通贤惠妇人,至于上一回在宫中那副霸道的样子,完全是装出来的,其实私底下端庄有礼,一切以夫君为尊。 依宋清婉来看.....慕容玥就是一个有些心高气傲的贵小姐,外冷内热,或是在宫中那种无依无靠的险地生存,说话有意无意间带有刺,想让人知道她不好惹,实则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 “对了,听说太后没进宫前是一位大才女,写了不少诗词,想必对诗文一道颇有研究,相爷来信中有一首词,念与太后听听可好?”宋清婉单手撑着光滑的下巴,眨了两下眼睛,看着对面的慕容玥说道。 “呦,真是没想到,陈朝还会写词呢?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慕容玥嘴上对陈朝可是没什么好话。 身居太后尊位,如今却大着肚子,不得不出宫暂避生子。 这都是陈朝害的。 宋清婉笑笑,没说什么。 清清嗓子后,将信中的词一字不落地念了出来: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词毕。 只听慕容玥惊呼,吃痛一声,而后,便看见她右手捂住左手,左手食指指尖被刻刀不小心划出一道小口子,鲜血霎时流出,宋清婉慌忙站起来,靠近些,嘴里说着“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月娥,快去拿止血散”之类的话,她是真的关心慕容玥,腹中还怀着孩子,流血是不详之兆。 慕容玥看见宋清婉这样,心里微微动容。被老皇帝选中入宫后,就没人对她这么好过了。 “不要紧,方才走神了,不小心划到了....”慕容玥小口含住流血的食指,轻轻吮吸。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以后不准再拿刻刀雕刻东西了,姑娘家家做什么不好,偏喜欢这些?一会儿就给你全部收起来,日后看看书练练字什么的最好。若是相爷回来瞧见你受伤,定是心疼的不行,说不定,还要责怪我照顾不周,你呀你.....”宋清婉伸手点了慕容玥额头两下,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慕容玥口中含着手指,肩膀一耸,含糊不清道: “本宫就是喜欢这些小玩意,你不能给本宫收起来,要不然本宫天天跟你作对。还有,陈朝会心疼本宫?本宫才不信呢,要心疼也是心疼他的孩子,至于责怪你照顾不周,他肯定是不会有的……” 说完,慕容玥撅着嘴唇,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部抱进怀里,谁也抢不走。就像是张开翅膀护小鸡的老母鸡似的。 宋清婉气笑了,站起来叉腰,可又无可奈何。 僵持不下,宋清婉随她了。 谁叫慕容玥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呢,两人年龄差了起码有八九岁。 静待片刻,慕容玥才慢慢放松戒备,宋清婉看慕容玥手上的伤口不要紧,于是回身坐下: “如何?方才的那首词如何?” 慕容玥摇摇头,评价道:“不好。” 宋清婉挤眉,明显不信,“不好?哪里不好了?我瞧着挺好。” “就是不好,哪里都不好。” 慕容玥别着小脸,不肯松口。 宋清婉轻笑一声,摇摇头,“我这个不太懂诗词的人都知道这首诗写的很好,你一个大才女竟然睁眼说瞎话,竟然说这首词不好?也罢也罢,反正这首词不是写给你的,而是相爷写给我的……你就偷着羡慕吧,哈哈……” 宋清婉起身,慕容玥看向她,“你去哪?” 宋清婉用手指了指窗外,“夜深了,我就不陪娘娘说闲话了,我该回去睡觉了,顺便给相爷回一封信。” 说完,宋清婉勾起唇角,步子轻快地离开慕容玥的房间,哪还有稳重得体的样子。 宋清婉走后,慕容玥静坐片刻。 手上的木雕瞬间不吸引她了,趁着侍女小月还未来,她拿出笔墨,将宋清婉方才吟诵的一首词全篇默写一遍。 瞧着纸。 慕容玥歪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微微蹙着眉头,表情有些丰富。 这首词…… 是他写的? 摇摇头,怎么可能?不可能是他写的。 陈朝这几年作的诗词她略有耳闻,皆是歌颂功德的一些臭诗,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陈朝怎会写出这样一首好词来? “纤云弄巧……”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慕容玥眉眼渐开,笑意绵绵,身为有名的才女,自然懂得这首词写的是什么。 写的是关于情爱。 若有一人对她如此,该有多好。 沉默地叹了一口气,慕容玥将宣纸折好,放在床头里面一个隐秘的小盒子里,盒子里还有一个木雕的小人…… 第74章 蝴蝶效应 庄园里。 陈朝视察酒坊归来,惹了一身尘土,好好洗了一遍,换上干净清爽的衣裳,这才出来。 依旧是葡萄架子下,书桌后,微风吹拂。 只是这一次,陈朝没再练字,而是准备画图。 “侯吉,磨墨!” 侯吉站在书桌边,还没怎么用力,嘎嘣一声,将磨条拦腰磨断。 “侯吉,茶。” 侯吉把一盏滚烫的茶水递到陈朝手里,陈朝没注意,手被烫的一哆嗦,茶水洒了半盏。 “侯吉,尺子!” 侯吉小跑回屋,把相爷挂在书房的一把半圆形奇怪尺子取出来。 “侯吉啊……” “相爷,还有何吩咐?” “你说我家小白芷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想她了。” “……”侯吉无语,撇撇嘴。 相爷咋区别对待呢? 宁白芷有什么好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不就是有点姿色,胸有点大?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怎么相爷这几日张口闭口都是她。 侯吉心中愤愤不平,感觉自己被宁白芷比下去了。 这事实在不怪陈朝,而是侯吉这人…… 磨墨,磨条断了! 倒茶,茶热的把陈朝的手烫了! 尺子,要的是三角尺,不是量角器!说了多少遍,侯吉就是分不清。 陈朝摆摆手,叫侯吉在一边站着,别乱动。 而是亲自动手,先是拿毛巾,擦擦桌上泼洒的茶渍,重新换上一张宣纸,回书房把三角尺拿了出来…… 陈朝觉得,自从宁白芷小侍女离开去云州,琐事被侯吉接手后,生活就一团糟心。 陈朝仰天叹息,望眼欲穿,看着月亮……小白芷啊小白芷,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想你了。 看着相爷的表情有点忧愁,侯吉主动开口,换了一个话题,既然琐事做不好,那就做点其他的,让相爷高兴。 侯吉拱手道:“相爷,您让查的已经查出来了。” “哦?说说。”陈朝挑眉。 午后,李昭阳一行三人乔装打扮,进入清源县城,随行的还有红袖招的一位花魁,陈朝让侯吉去查查,这三人来清源县的目的是什么?特别是那个花魁。 侯吉道:“回禀相爷,自从相爷在大朝会上大胜后,方休便与永兴帝在御书房内彻谈了一天一夜,方休建议永兴帝出城走走,体察民情,二人本来约好,一起去青山县视察,可是中途却被红袖招的红豆花魁邀请去,听了曲赏了诗。” 说到这里,候吉从怀中掏出那首诗的摹本,小心翼翼地放在陈朝面前的书桌上,然后继续道:“此诗乃相爷前些日闲时所作,不知怎的竟流传了出去,更甚至,在燕王府举办的龟鹤园诗会上大出风头,被京中才子才女追捧,红豆花魁就是追捧的人其中之一,她爱慕相爷的诗才。只不过现在还无人知晓相爷就是这首诗的原作者,有心人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一句中窥悉,相爷就在南山。” “故,方休,永兴帝临时改变主意,带着红豆花魁一起来到清源县,准备在南山找到相爷,这首诗的原作者。” 闻言,陈朝微微蹙眉,一脸懵! 这事? 跟开玩笑似的。 怎会这么巧?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这首诗是送给了南山一位姓安的老农人,老农人说他家的小孙子刚上学堂,喜欢摹字,陈朝大方,就将诗送给了老农人。 只是无意之举,怎么几天过去,事情就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陈朝笑笑,不可置否地摇摇头。 只觉这世界奇奇怪怪,就好像是蝴蝶,随便煽动了两下翅膀,就会在大洋彼岸掀起一场飓风似的。陈朝只是闲下来的时候,抄了一首小诗,没想到竟然为自己挣来了天大的诗名?竟让才子才女纷纷赶来南山? 想明白一切后,陈朝慢慢坐下,从最开始的错愕,慢慢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之后,便是嘴角上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眼眸闪着若有若无的光,手指情不自禁地开始搓捻袖角。 候吉侯在一旁,瞧见陈朝这样,不再开口。 因为陈朝每次想重要事情的时候,才会情不自禁的露出这样的姿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等陈朝再回过神,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这半个时辰,陈朝想了很多。 他拿起压纸石轻轻捋平宣纸的褶皱,稍微卷起袖子,防止一会儿作图的时候,墨迹把衣裳弄脏。 左手拿起三角尺,右手拿起笔,陈朝开始作图。 作图的时候,陈朝缓缓开口,对侯吉说道: “正愁如何做,才能让那些人心甘情愿地将口袋里的钱掏出来,没想到他们竟然自己送上门了,那这次,可不怪咱们了……侯吉,吩咐下去,让咱们的人放出消息,就说作诗者就在南山,若是他们来了,就好好招待,千万莫让他们轻易离开南山。” “十日后,南山山畔,咱们这些粗人也学着文人雅士举办一场诗会,以诗会友,好好会一会这些来自京城的才女才女们!” “谨遵相爷之命!”侯吉抱拳,兴奋道。 话说了这么多,图也画的差不多了,陈朝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招手叫来侯吉凑近看看。 侯吉左看看,右看看,疑惑地问道:“相爷,您画的这是酒……杯?” 陈朝点点头,解释道:“确切地来说是酒盅。咱们的酒没出来之前,大纪其他酒商的酒,度数都不高,喝到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也就樊楼的三月春有一丁点儿味道,可即使是三月春这样的名酒,随便一个人,都能喝上三大壶而不醉,酒不烈,酒杯自然大.....” “咱们的酒,够烈够有味,大一点的酒杯与之不匹配,别还没等人喝几杯,就纷纷醉倒了……所以,咱们的酒应该换上这样的小酒盅,就像图上画的这样,盈盈一握而已....” 侯吉听着,心里慢慢明白过来,又说到,“那相爷的意思是,以后世人喝咱们的酒,统一用这种小酒盅,而不是用酒杯?” 陈朝点头,将图纸递给侯吉:“拿着图,找师傅烧制出一批,这事尽快去办,最好是诗会前烧制完毕,材质最好是瓷器,金银的也可,咱们的陛下,本相怕他瓷器用不惯,金银方能体现他的地位。” “喏,属下立马去办!”候吉收好图纸,小跑着,很快退出庄园。 做完这一切,陈朝抬头望着满天繁星的天空,有所期待的笑了笑,“钱啊,有时候挣得就是这么容易……” 第75章 去背诗吧 几日后,清晨。 候吉满怀欣喜地抱着几个紫檀盒子,盒子里垫着柔软的红绸布,里面都是精贵的小玩意。 小巧精致,像工艺品似的,候吉生怕碰坏。 “相爷,酒杯烧制出来了,您看看。” 陈朝点点头,“嗯”了一声,随手打开盒子。 盒子里,躺着几个天青色的瓷器酒杯,如烟雨晕染了一般,叫人爱不释手。酒杯圆口,杯脚处极细,仿佛用手轻轻一捏就能捏断似的。 陈朝满意点点头。 这玩意,用在文人雅会上最好不过。 至于金银打造出的酒杯,前几日,就有工匠拿着小锤子一锤一锤敲出来了,做工比这些陶瓷做的还要精美数倍,金银做的酒杯外面还雕刻着各种奇怪的上古异兽,象征身份,拿给永兴帝用最好不过。 准备南山诗会的这几日,陈朝也了解到,当初那首诗为何会出现在燕王府中的诗会上。 说来也是碰巧,是因为一个叫苏仁安的国子监监生。 这人和方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初陈朝为了让几县的孩子们有书读,就拜托方休无事的时候,请来三两好友教小娃娃读书。 本来不抱什么希望,但方休却把这事当真了。 方休回去后,就给几位同僚写信,让他们派点人过来教孩子读书,其中就有国子监祭酒。 苏仁安身为国子监的监生,很不幸他被上司选中了。 反正没什么中榜的希望,过来当个学堂先生也挺好的,算是“废物”利用。 只是没想到,这个苏仁安从安老头那里得到诗,为了前途他参加了燕王府的诗会,然后就出名了。 这事就是这么的碰巧。 踏踏—— 正想着,苏仁安被人请过来,前脚刚踏入庄园,他就觉得这处庄园处处透露出一种庄穆严肃的气氛,比燕王府还要浓重几分。 学堂距离这处庄园并不远,近些日子,苏仁安从旁人嘴里听闻,南山酒坊就是这里的主人主持开工建设的。 听说是一位来自京城的大商人。 自称“陈员外”。 可既然是商人,怎么庄园里的建制? 越矩! 就说刚才进来的大门,明显经过后天改造。 大门的颜色、门钉的数量,以及门槛的高度,全都不是一个商人该拥有的。 这明显就是官宦之家! 还不是一般的官宦。 跟随侍女进入大门,路过前院,绕过几处月亮门,苏仁安见到传说中的陈员外。初见陈朝,苏仁安只觉这个中年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不威自怒的气势。 让他下意识地腿弯发软,止不住地想要跪下参拜。 可转念一想,对方只是一个商人,而他是实打实的国子监监生,是仕人阶级,绝不能跪。 想到这,苏仁安挺直腰杆,昂首挺胸,等着葡萄架子后的男人先开口。 谁知,没等陈朝说话,侯吉反而先说话,沉声厉喝道: “小小监生,还不跪下!” 噗通一声。 苏仁安竟然双膝一软! 跪在了地上。 实在是侯吉身上泛着一层杀气,图穷匕首见! 苏仁安自小苦读圣贤书,杀鸡都不敢,一时被侯吉吓唬住了。 陈朝伸手拦住侯吉。 来者是客,怎么能让人家跪下呢? 陈朝上前扶起苏仁安,笑呵呵地说道: “苏监生,快快请起,无需行此大礼,来人呢,给苏监生看座。” 有侍女为苏仁安搬来一张椅子,苏仁安很快站起来,伸手拍拍膝盖的上的灰尘,慢慢坐下,重新审视陈朝。 见到陈朝的这片刻功夫,苏仁安心里有数。 陈朝绝对不是商人! 也绝对不是自己能惹起的大人物!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苏仁安主动开口询问,放低姿态。 “就叫陈员外吧。” 陈朝已经习惯这个称呼,又道: “苏仁安,字子厚,青州人士,家中有老父老母,还有一个亲妹妹,年仅十二?” 来之前,陈朝已经派人调查清楚苏仁安的背景,没什么特别的。 苏仁安点点头,不知道陈朝要做什么。 “这首诗,可还认得?” 陈朝从身后书桌上拿起那首陶渊明的《饮酒》,放在苏仁安面前。 苏仁安一看,点点头。 “认得。” “写的可好?” “好。” “我写的。” “嗯?” 苏仁安一愣,站起来,忙拱手认错: “苏某不知这首诗是员外所写,拿来在诗会上邀名,还请员外恕罪!” 陈朝笑笑,轻轻拍了拍苏仁安的肩膀,让他重新坐好。 “无妨。诗写出来,本就是用来让其他人鉴赏的,作一首好诗,却私藏起来,难免有让明珠蒙尘之罪,你做的很好,要不然我何来如今的诗名?” 苏仁安心里惴惴不安,抬眼小心翼翼道,“可世人,并不知员外的真实名讳,只知诗乃无名氏所作。” 陈朝又摆摆手,“无妨……无名氏挺好的。” 说罢,陈朝轻笑两声,背着双手,在苏仁安面前踱步,走一阵停一阵。 “此诗,在燕王府龟鹤园诗会上一举夺名,一半是我的功劳,因为这首诗是我写的,一半是你苏仁安的功劳,因为诗是你带去诗会上的,要不然,此诗,或许会被某人拿来当厕纸浪费掉……” 说话的时候,陈朝故意看了侯吉一眼。 侯吉眼睛望天,嘴巴撅起,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天知道,当侯吉知道相爷不喜欢拿厕棍,而是喜欢拿纸擦屁股后,他闲来无事也试了试。 于是,他爱上了侧纸。 厕棍简直又硬又难用。 陈朝继续侃侃而谈: “此诗没有被浪费掉,你苏仁安当居首功!” 苏仁安诚惶诚恐:“苏某怎敢贪功,员外老爷不追究苏某欺世盗名之罪,苏某已经感激不尽。” 陈朝没再说什么,而是走至书桌旁,搬开上面的檀木盒子,下面压着这几日陈朝精心“创作”的一首诗。 取来诗,陈朝交给苏仁安,让他先看看。 苏仁安一边看,陈朝一边说: “这一首,是我近日所作,我需要你几日后在南山诗会上将这首诗一字不落地当众背出来,就像在燕王府诗会上那样。若是有人问起这首诗是谁所作?你依旧说,乃无名氏所作,绝不可透露我的真实身份。” “事成之后,监生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六七品的小官你随便挑,若是监生想衣锦还乡,任一方父母官,我也可以满足你,但前提是这件事得办好!办得滴水不漏!” 苏仁安突然痛哭流涕,噗通一声又跪下,高呼: “苏某谨遵员外老爷之命!” 第76章 本宫是太后!不是陈朝养在宫里的 苏仁安被侍女带下去,这几日就住在庄园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任务就是几天里把陈朝新作的几一首诗,一字不落地背下来,然后等南山诗会上再朗诵出来。 陈朝给的报酬也很丰厚,很诱人。 足够苏仁安下半辈子成为一个人上人! 苏仁安被带下去后,侯吉有些不解,上前问道: “相爷为何不直接去诗会争名?却要麻烦这一趟,假借苏仁安之手?” 陈朝笑笑,拿起酒杯端详着。 “你不懂,有时候这名声啊,越神秘越好,叫人知道你是谁后,反而不好玩了,换句话来说……装逼,装的最狠,装的效果最好,最致命的一种,你知道是什么吗?” 侯吉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陈朝嘴角一翘,缓缓吐出几个字,“无形的装逼!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侯吉眨眨眼,想了想,很快明白过来,似乎是这么一个道理。 想明白后,侯吉拱手称赞,“相爷妙计!” “行了,也别拍马屁了,南山诗会至关重要,酒卖的好不好全靠这场诗会,准备的怎么样了?”陈朝问道。 侯吉信心满满,拍拍胸脯,“相爷,您就瞧好吧,保准一鸣惊人!” “如此甚好!” 陈朝似笑非笑,看着蓝天白云,轻叹一声。 “吾乃大纪诗仙,可惜,诗仙之名……且让它在文坛上再飞一会儿。” …… 咔嚓! 摆手遣退侯吉,让这只猴崽子退的远远的,别偷看夫人宋清婉写的信。 陈朝这才放心用小刀挑开蜡印,揭开信封。 云卷云舒,阳光并不怎么耀眼,映着葡萄叶子的缝隙。 陈朝静坐,开始查看宋清婉从白云观送来的信。 信纸带着墨香,更有宋清婉手上残留的幽香。 “见信如面,展信舒颜。 相爷,您的来信奴家已经收到。 每日早中晚都要拿出来一观,有几次,不小心被太后娘娘瞧了去。 她还笑话奴家,说奴家这么大个人了,竟然会被一封信迷了心智。 每日都要拿出来看一看,宝贝的不得了。 太后娘娘不知道,相爷很少给奴家写信。 相爷百忙之中能抽空写信给奴家,奴家欣喜若狂,恨不得现在就过来与相爷见面。 至于相爷在信中提到关于酒的名字,奴家不是很清楚这其中的门道,但像茅台,五粮液这类的名字,奴家觉得甚是不妥,总觉得这些名字与相爷的酒没什么关系。 至于起什么名字?奴家这里倒是有一个不成熟建议。 如樊楼名酒“三月春”,是选自三月春天里,挂在枝头上的桃花所酿,故取名三月春,与时间相关。 相爷的酒坊建在清源县南山,给酒取名字,其实也可以与“时间”有关,但奴家更倾向跟“地名”有关。 比如,取名南山纯酿可好? 这是奴家一个建议,相爷看看就好,一切还是以相爷的意见为准。 说点其他的吧,太后娘娘在白云观一切都好,腹中孩子也一切都好,相爷不必忧心。 这里有奴家,奴家会照顾好太后和孩子的。 至于相爷最后写的那首词,奴家很是喜欢,念与太后娘娘听了,娘娘虽然嘴上说一般,但近日里多番抄写,多番感悟,看得出来,娘娘也很是喜欢。 好了,就说这些吧。 相爷信中说,侯吉偷看相爷写信,真巧,奴家这里也有一位偷看写信的人,相爷猜猜是谁?” 宋清婉的信件,到此戛然而止。 宋清婉的信里面透露出一种轻松欢快的气氛,可以感觉的出来,当宋清婉收到陈朝写给她的信时,恨不得高兴地原地蹦起来。 陈朝笑了笑,打定主意。 看来日后得多给宋清婉写几封信。 这也是加深夫妻二人间感情的一种途径。 信中提到,南山纯酿……这个宋清婉给起的名字。 陈朝默念几遍,颇为满意。 那日后,酒便叫这个名字,不改了。 南山纯酿!南山纯酿! 产自南山!绝世好酒! 此事暂且揭过去,看到信件的最后一句,竟有人偷看宋清婉写信? 陈朝皱眉想了想。能偷看到宋清婉写信,而且宋清婉还把此事写到信中,当作趣事和自己分享。 这人必定是宋清婉的亲近之人。 月娥?或者是……慕容玥! …… …… “要不,娘娘也写一封信,派人寄给相爷?想必相爷收到后,一定会很高兴的。”宋清婉坐在榻上,边做着女红边打趣对面大着肚子的慕容玥。 慕容玥手里把玩宋清婉已经做好的一顶虎帽,拿起来左右了看,最后绕着指尖转起圈圈。 两人相处这么久,嫌隙什么的,随着时间推移,消耗的一点不剩。 两人现在的关系,更像是亲如一家的姐妹,这就不得不赞服宋清婉为人处事的方式,以后,陈朝有性福了。 听到宋清婉打趣自己,慕容玥撑着下巴噘嘴道: “才不呢?谁要给他写信?本宫可是堂堂太后!私底下给一个臣子写信,像什么话。” “你就继续嘴硬吧。”宋清婉掩嘴笑笑,又有些可惜似地说道:“其实相爷是挺好的一个人,若你没入宫,我必定劝相爷去慕容家娶你回家。” 慕容玥抬起下巴,继续傲娇道:“他来娶我,我还不嫁他呢。想当年,想娶我的人,能从京城大门口排到我慕容府的门口,陈朝算什么呀?又老又丑。” “相爷哪里老了?相爷今年不过三十一岁,正值壮年。还有,你不知道相爷年轻时候,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吗?” “……” 慕容玥不说话了,只剩下一声声叹息,没人知道她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拿出那首词,慕容玥又看了一遍,也不藏着掖着了。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轻声吟诵一遍,慕容玥一双桃花眸闪着光。 “写的可真……好。” “看你那花痴的模样。”宋清婉放下针线,偏过头也瞧了一遍,“你啊你,相爷吃软不吃硬,你若能在相爷面前乖一点,相爷兴许也能给你写一首。” “本宫是太后!不是陈朝养在宫里的。” “好好好,我的太后娘娘……” 第77章 他人不到,诗可是到的 南山相距清源县城不过十里地! 往日,这里算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自从半个月前开始,这里游人渐渐多了起来。 山道崎岖处,走不多远,便能瞧见结伴游玩的才子佳人们。 南山山畔,有一处平坦草地。 上面有一座遮风避雨的简陋亭子,唤名望山亭。 如今望山亭四周大变模样,围绕望山亭铺了数百草席,草席上设有小案和蒲团,小案上摆放着从京城运过来的瓜果点心,一壶南山纯酿,一个小酒杯。 正有才子佳人在席位中小声交谈,议论着什么。 望山亭的位置稍高,能遍观全场。 里面经过简单装饰,俨然成为这次南山诗会的主席。 方休是文昌阁大学士,身份尊贵,文人典范,自然占得主席一位,居正中。 在他左右两侧的蒲团,尚且是空的,乃是举办此次南山诗会的主人家所留。 至于是谁? 众说纷纭,身份不详。 而乔装打扮,微服私访的永兴帝李昭阳,因为不想让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随便在下面找了一个位置。 一刻钟后,随着一身钟响,方休正在望山亭里饮茶,忽感身边两侧的位置落座两人。 定睛一看,皆是身穿绯红官袍,还是朝堂上的老熟人。 “方大人,幸会幸会!” “方大人,幸会幸会!” 秦相如和严颂双双拱手,依次落座。 方休手中的茶杯还停留在唇边,嘴巴微圆,一时错愕。 他没想到南山诗会竟是这二人合力举办的? 一位户部尚书,圆滑世故,一位刑部尚书,严肃板正,怎么看他们二人都和诗会有些不搭。 二人坐下,趁诗会还没正式开始,与方休进行了一场友好且和谐的交谈。 黑脸的严颂看了一眼秦相如,秦相如秒懂,拾起茶杯敬方休: “方大人,喝茶喝茶……早闻方大人十分厌恶这样的文人诗会,别人费尽心思,请都请不到,就连燕王府的诗会方大人也是不屑一顾,两个字,不去。今我南山诗会能邀请到方大人坐镇,实乃我南山诗会之幸。” 方休两道眉毛蹙起,放下茶杯,“秦相如……有什么话直说,不用跟老夫在这拐弯抹角。” “别的诗会,老夫自然不屑一顾,甚至厌恶,因为那里出不了什么好诗,老夫去了也是白去,可南山诗会不一样,听说那位无名氏会来,老夫只想回回他而已,仅此而已。” “他人呢?怎么还不现身?” “别告诉老夫,是你们两个写出这样的好诗。” “老夫还没老糊涂,不信!” 方休用手轻点面前小案上的一张宣纸,宣纸上正是那首近日流传甚广的《饮酒》,在场才子佳人几乎人手一份。 秦相如伸手挠挠眉头,肥嘟嘟的一张圆脸,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这时,严颂开口道: “方大人切勿动怒,我们二人文采菲薄,自然写不出这样的好诗,只是那人先前有言……不见外人,今日恐怕不会到场。” 方休稍微偏头,微微不悦,“你的意思是……这人今日不来了?” 严颂和秦相如双双点头。 哗啦。 方休挥袖起身。 既然不来,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 二人一左一右,拉住想要离开的方休,互相看了一眼劝道: “方大人,方大人,息怒息怒!” “他人不来,可作的诗是到的!” “方大人,消消气。” “喝茶喝茶……” 闻言,方休深吸一口气,甩开二人的手,想了一会儿后又重新坐下。 这老头,好大的脾气……二人不约而同地评价道。 过了片刻,方休抬眼撇了身边两人一眼,问道: “请老夫居主席,不单单是因为老夫的身份,你们还别有所图吧?” 秦相如挠挠头,赔笑: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方大人。” “说。” 秦相如朝后面的小厮招招手,小厮很快呈上来一壶酒,上面贴有“南山纯酿”的标志,秦相如道:“此酒产自南山,诗会高潮时,还请方大人拿着这壶酒,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嗯??” 当听到秦相如在耳边小声说的这些话时,方休脸上褶子堆起,满脸的不可置信,丝毫不留情面,出言讽刺道:“秦尚书不愧是户部尚书,满身的铜臭气,要老夫帮你宣扬这酒卖个好价,两个字:做梦!” 秦相如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扶额。 就知道,这老头不会轻易帮忙。 严颂心出一计,果断伸出手,指着下方穿梭在席位上,端茶递水的小厮们,“方大人,可知道他们是谁?” 方休眯眼,往下看去。 只见那些穿梭在席位间,端茶递水的小厮们有男有女。 他们不似寻常府邸的小厮,做起事情,手脚麻利。 观察的这片刻,只能说他们笨手笨脚,洒了客人们一身的茶水,已经引起不小的骚乱。 严颂缓缓道:“他们皆是南山酒坊的工人,他们知道今日南山诗会对酒坊至关重要,诗会若办的好,打出名声,他们酿出的酒卖得出去,能卖得高价,他们日后的生活就会一天天好起来,就不用再背井离乡去临县讨生活……一听说诗会上缺人端茶递水,他们想都没想,全来了,拦都拦不住。” “方大人你看,他们笨手笨脚,连个茶水都端不稳,洒了客人们一身,被客人责骂,可饶是如此,他们脸上依旧挂笑,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现在所作的一切,皆是为了自己。” 顺着手指指向的方向,方休看见一位小厮跪在地上,正用袖子小心翼翼擦拭客人靴子上洒的酒,任凭客人打骂,他也是一脸赔笑,整个人几乎低微到尘埃里去了。 若不是为了生活,何至于此。 严颂又道: “我们举办诗会,最终目的也是在此。” “方大人忧国忧民,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而无动于衷吗?” 此刻无声。 方休缓缓闭眼,吐出一口浊气。 过了好大一会儿,方休才重新睁开眼睛,低声说道: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他写这首诗时为何所写?又为何人所写?” 严颂微微抿着嘴唇,沉默叹了一口气。 他扬起头颅,目光坚定且自然:“我不知,可我初读这首诗时,便知我们的目标相同,皆是为了天下万民!” 第78章 一首将进酒,送给大家 望山亭。 南山诗会有条不紊进行着,虽然处处不如京城其他老牌诗会,但人们的目的本不在此,他们皆是为了一睹无名氏的真面目。 随着月亮升起,黑夜如期降临。 秦相如站起来宣布,第一届南山诗会正式开始。 便有才子们拿出早就备好的诗,迫不及待地上台请方休品鉴! 方休何人? 那可是连燕王府诗会都请不到的人物。 如今却出现在南山诗会上,众人又怎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得方休一句赞赏,这人的声名和地位,怕是要连升好几级,抵得上几十年的苦读,众人生怕慢别人一步, 望山亭外,一时火爆。 方休既然屈尊来参加诗会,也不好一首都不看,于是乎一首一首地点评过去。 起先还是笑呵呵的,频频点头。 但随着时间推移,方休整个人越来越暴躁,到最后,更是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写的什么玩意儿,简直污老夫的眼!” “拿走拿走!” “滚开!” “嘿,秦尚书,严尚书且看看这首,写的那叫一个鬼斧神工,估计连亲爹娘都认不出了嘿……”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丙下,丙下,丙下!” “啊,天啊,大纪文坛若是交在你们这些人手中,迟早要亡!” “……” 众多才子被方休指着鼻子骂的狗血淋头,可硬是半个屁都不敢蹦出,谁叫这人是方休呢,文坛泰斗,骂你你只能受着。 望山亭甚是热闹,其他地方也少不了。 红豆花魁被诗会主办方邀请去,上台弹奏一曲。 红豆花魁刚一上场,玉手抚琴,望山亭那里围着的人就少了六成。 琴音悠扬,就连暴躁的方休都安静不少,用心聆听琴曲。 更有爱慕红豆花魁的才子们,当众挥墨作诗,然后请人送过去。不多时,红豆花魁案前,便多了一沓厚厚的纸,全是赞美之词。 红豆花魁点头示意,微微颔首致谢。 和两处热闹景象不同,诗会上,李昭阳的席位上不起一丝波澜。 李昭阳只是一杯一杯地喝茶,多的便是观望一眼,然后再无其他多余动作。 “哎呦~抱歉抱歉,莽撞了……” 有人不小心撞了李昭阳一下,李昭阳蹙眉不悦,远处李昭阳的几个亲卫手掌已经探进怀中,握住短刀刀柄,朝这里走了过来。 李昭阳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那撞了李昭阳一下的人也不着急走,而是踉跄着在李昭阳对面坐下。 他手里端着酒壶,手里拿着模样奇怪的陶瓷酒杯趴在小案上,“公子贵姓?” “姓李!” “李?国姓!幸会幸会!” 李昭阳没说什么,又喝了一口茶。 那人斟满一杯酒,递给李昭阳,醉醺醺道: “茶有什么好喝的,来喝南山纯酿。” 李昭阳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善饮酒。 下一刻,就有诗会上两个模样凶悍的小厮上前。 一人手里拿着一壶酒,印着“南山纯酿”字样,另一人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呈放着金银两种不同的酒杯。 李昭阳抬起头,看了小厮们一眼。 心里顿时明白过来。 看来诗会的主人,早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嘿,你们咋还区别对待呢?凭什么这位公子用的是金银做的酒杯,而我却只配用陶瓷……”那人嘴里嘟囔不停,不满道。 小厮二话不说,伸手就将这位醉醺醺的客人拉走,另一名小厮则是跪在李昭阳身边,给李昭阳倒酒: “尊客,此乃南山纯酿,请慢用!” “若我不喝呢?” 小厮微微笑着,神色淡然,“酒好,尊驾会喝的。” 像是建议,更像是命令。 李昭阳深吸一口气,两指捏起银质酒杯,放在眼前仔细端量,然后扬起脑袋,一饮而尽。 量他们诗会还没这个胆量,敢在酒中下毒,毒害一国之君。 火辣辣的酒液让李昭阳满脸涨红,剧烈地咳嗽两声,他从没喝过如此烈的酒,一时奇怪: “这酒?” “南山纯酿!天下第一!” “好大的口气。” 自古及今,还没有哪家酒商,敢自称自家的酒为天下第一,小小南山纯酿?真是好大的口气。 “不是口气,是底气。” 小厮说完,便起身离开,临走前又道:“尊客慢用,不够还有!” …… …… 红豆花魁身边围的人越来越多,赞赏她的诗词,也将近有二三十首。 红豆花魁是红袖招的头牌,是京城有名的名妓,卖艺不卖身,被称为才貌双全。 若谁能得红豆花魁青睐,留宿一夜,怕将成为京城的一段佳话,像红豆花魁这样的女子,向来是男子热衷征服的对象,可这么多年,没有哪个男子成功过。 “柳公子的诗词,奴家甚是喜欢。”红豆花魁从诗堆里随意捡起两首诗看了一眼,说些客套话。 柳万坞笑的很开心,拱拱手,“花魁喜欢便好。” 这时,有人说道:“若那无名氏在场,必定有佳作出世赠予红豆花魁,柳万坞,届时你的诗可就不够看了……哈哈。” 说罢,他还哈哈笑了两声。文人间常见的打趣,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柳万坞或许是多喝了两杯酒,当真了,抓住那人衣领,放出狠话: “我看未必!南山诗会已经接近尾声,那无名氏依旧不敢出来见人,不是怕了是什么?” 今日,众人参加南山诗会,本意就是为了一见作“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一诗的无名氏,至于其他的,倒还是其次。柳万坞也是如此,辛辛苦苦从京城大老远赶过来,可惜临了人没见到,还要被人打趣奚落,他心中自然不爽。 “依我看,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无名氏!那首诗就是他人伪作!南山这钟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会出好诗?” 此话一出,南山诗会的主办方不乐意。 秦相如见事情不对劲,扶着自己大肚子,慢悠悠地走下来,上前道: “哦?既然柳大才子说无名氏不存在,诗是他人伪作,可有证据?” “何来证据!” 柳万坞一挥衣袖,脸颊醉醺醺,显然喝醉了。 “我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这首诗是伪作,但你们有证据证明这首诗不是伪作吗?我看,也没有吧。” “很好!”秦相如环顾四周,看着众人,眼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便拍拍手掌。 掌声一落,后台早就准备好的苏仁安登场。 一袭白衣快步走至众人中间,对着四周一揖,然后高声道: “无名氏说了,今日他身体欠佳,来不了,苏某不才,便由苏某人暂代,将无名氏近日所作诗文,劝酒一诗《将进酒》念来与诸位听一听。” “若觉得好,诸位同饮一杯!” 此言一出,诗会上顿时鸦雀无声。苏仁安清清嗓子,朗声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一诗毕! 远处山畔,天空中。 忽然升起巨大的烟火,烟火明灭之间,勾勒出一张张震惊无比的脸庞。 第79章 亚父,究竟要做什么? 哐当一声。 酒壶落地,洒了酒水。 不知何时,众人猛然间惊醒过来,柳万坞抿抿嘴唇,使劲晃晃脑袋,酒醒大半,一时无言地看着苏仁安。 其他人同柳万坞一样,齐齐地看向苏仁安。 方才? 方才是他念了一首诗,一首劝酒的诗?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望山亭里,方休缓缓抬头看向苏仁安,耳边回响这首劝酒诗,嘴唇慢慢蠕动,目光回收,停在面前的南山纯酿上。 他鬼使神差地倒出一杯酒,慢慢品尝,咂咂嘴,又忽而笑了笑,舒畅地吐出一口气。 几息后。 方休突然站起来,举高手中酒杯,嘶哑着声音: “将进酒,杯莫停!” “将进酒,杯莫停!” “将近酒,杯莫停!” “请诸君,一同同饮南山纯酿!” 此刻无声。 诗会上,鸦雀无声。 然后,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在场的所有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少,全都举起手中酒杯,高呼: “将进酒,杯莫停!” …… …… 晚些时候,诗会结束,众人结伴下山。 柳万坞被人搀扶,嘴里含糊不清:“好诗,好诗,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搀扶他的同僚笑道:“柳兄,你方才还说,南山出不了好诗,您这口风变得太快了吧。” 柳万坞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也不在意,大手一挥,“我何时说过南山出不了好诗?你们可不要冤枉我。” “哈哈哈……”众人哄笑不止。 看着众人慢慢离去,望山亭里,方休也有些醉意,被秦相如和严颂搀扶着,嘴里喃喃自语: “到底是何人,何人所作诗篇?闻所未闻,先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此句,可千古流传,老夫原以为他是一个淡泊名利的隐士,可今夜这首《将进酒》,风格与之前大不相同……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何其豪迈,何其洒脱,世上有这样的人吗?不可能,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没人能够回答方休这个问题。 李昭阳从席位上起身,揉了揉发懵的的额头,走到恩师方休身边。 “恩师,咱们先回去歇着吧?您已经醉了。” 李昭阳伸手,方休却挥袖打掉李昭阳的手,站起来,踉跄数步,走下望山亭: “老夫没醉,没醉!秦相如,严颂,你们必定认识他,他到底是谁?带老夫去见他。” 两部尚书对视一眼,看这里人多眼杂,也不好开口透露陈朝的身份,最后只是无奈地说道: “你们,跟我们来吧。” 路上,李昭阳和方休数人静默无声,跟在秦相如和严颂身后。夜里的南山并不怎么好走,山道崎岖,有几次差点崴到脚,况且南山纯酿的后劲有些大,时间越长酒劲越大,还没到地方,方休就已经完全醉倒,需要靠人抬着。 不多时,众人路过一处麦田,来到一处庄园。 敲敲门。 是侯吉前来开门。 侯吉睡眼惺忪,打着哈欠,瞧见门口这么多人,一时有些意外。 但想起今早相爷对他说,晚上可能会有客人找上门,他也就见怪不怪了。 先是安排已经醉倒的方休到厢房里休息,侯吉带着剩余几人,跨过几个月亮门,在后院见到那个无名氏。 秦相如,严颂等人心照不宣到停下脚步,伸手道: “陛下,请。” 红豆花魁跟在众人身后,瞧见这一幕,微微有些吃惊。 一路同行的这个富贵公子竟然是当朝陛下,永兴帝! 李昭阳扶着月亮门,一摇一晃地走进去,门“轰隆”一声关上。 李昭阳喝的有点多,脑袋昏昏沉沉,脚步悬浮。 他看见远处的葡萄架子下,月色清风下,有一身穿大青衣的男子闲适地躺在藤椅上。 手里拿着蒲扇,轻轻地扇着,悠然自得。 “你是?” “南山无名氏?” “《饮酒》《将进酒》两首诗篇,皆是你作?” 陈朝听见声响,慢慢偏过脑袋。 四目对视! 李昭阳不可置信,突然踉跄一步,一屁股摔倒在地。 怎么会是他? 不可能是他! “见到臣,陛下很是吃惊呐……”陈朝看见李昭阳摔倒在地,并没有起身去扶,而是手里拿着蒲扇轻轻扇着风,缓缓地说道:“陛下起来吧,且过来坐,身为天子,坐在地上也不是一回事。” 口吻略显轻松。 闻言,李昭阳迅速起身,拧着眉,一步步逼近。 陈朝笑着招呼李昭阳入座,拿着蒲扇,指了指桌上一壶醒酒茶,“喝点吧,醉酒的滋味可不好受。” 李昭阳拿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脑袋才不那么难受。 “坐吧。”陈朝又指了指身边的藤椅。 李昭阳没有坐,而是直接问道:“你就是南山无名氏?” 陈朝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算是默认了。 “为何?” “什么为何?”陈朝一时奇怪,“陛下以为臣作不出那两首好诗?还是见到臣身为那两首诗的主人,感到很失望?觉得臣不配。” “都有。” 李昭阳实话实说,在陈朝身边慢慢落座。 陈朝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身上“奸相”的标签深入人心,旁人看他,恨不得杀了解恨。 所以陈朝故意换了一个话题,问道:“陛下在清源县微服私访多日,走一路看一路,这一路观感如何?” 李昭阳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很好,至少现状不是清源县县令一年前在奏折上所言,清源县十室九空。来这里的半个月,朕感觉这里充满生机,越来越多的百姓归家,在南山附近定居。” “那陛下又知,为何朝廷以前给清源县百姓,每人发十两安家费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臣只给了区区二两银子就把这事轻松解决了?” 陈朝有意考校李昭阳! 李昭阳想了想,回应道:“因为你给的他们的,远不止二两,也远远超过朝廷给的十两,朝廷授人以鱼,而你,授人以渔!” 以前朝廷为了促进清源县人口回流,答应给每个回来的百姓十两安家费,这样做,前期效果很明显,但随着时间推移十两银子花完,百姓又回到起点,不得不出去讨生活。 可陈朝所做,前期每人只给二两,远远少于朝廷,但他却做成了朝廷做不成的事情。 陈朝从根上解决了清源百姓的生存问题。 “陛下也不算太蠢!孺子可教也。” “你!你!”李昭阳怒道,陈朝却不在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治理国家也是如此,授人以渔,而不是授人以鱼!陛下,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李昭阳当场哑火,压抑着怒气。 陈朝继续,侃侃而谈: “臣现在做的,就是授人以渔,南山酒坊开起来,且有收益,清源县的百姓才会甘愿回来,就算没有那二两的安家费他们也愿意回来。” “南山纯酿在外的销量不用愁,吴楚几国的订单,得排到几年之后。可这样的好酒,在大纪有它更大的价值,靠出口倒卖酒水赚不了多少钱,臣卖给其他几国,五斤装的,共计二百两现银,今儿南山诗会,劝酒诗一出,加上大学士方休代言,陛下以为南山纯酿增价几何?” 今日方休在诗会上高呼“将进酒,杯莫停,请君一同同饮南山纯酿”。这句词可是陈朝精心创作出来的,换句话来说就是古代版的酒水广告词。 《将进酒》此诗一出,必定短时间内,风靡京城才子佳人圈,那句广告词也会跟着诗一起火起来。 当人们在酒宴上劝朋友,同僚酒时,会想起这首诗,亦会想起南山纯酿,自然会屁颠屁颠地赶过来购买。 这下,需求就有了! 南山纯酿在大纪本土销路也不愁了。 但陈朝要做的,不仅是不愁销路,而是要把南山纯酿打造成天下第一名酒,最贵的酒! “增价,价……朕如何知道?”李昭阳支支吾吾,最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哪里懂这些商贾之道,他可是君王! 陈朝笑笑,直言道:“五斤,臣准备卖它个五百两!” “是不是有些高了?” “高吗?” “难道不高吗?” 李昭阳反问道。 一来一去,多了三百两,傻子才会买。 陈朝却翘起唇角,自信满满: “陛下还是不了解行情啊,且看着吧……” “大纪,有钱着呢。” “也不对,大纪没钱,是那些门阀世家有钱,臣要做的就是把门阀世家口袋里的钱拿出来,重新分配。” “分配?” “算了,说了陛下也不懂.....” 陈朝并不想解释那么多,可李昭阳想知道,硬着头皮追问下去,陈朝简单解释两句,看着李昭阳一脸似懂非懂的模样,陈朝一笑,摇摇头。 李昭阳看着身边这个男人,感觉到自己再一次被羞辱。 以前是人格和尊严上的,这一次是知识上的。 他不太懂陈朝贵为大纪宰相,为何要亲自来做这等商贾之事,岂不是掉自己身价? 于是问道:“亚父,究竟要做什么?” 听到李昭阳主动称呼自己“亚父”,陈朝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 细细思考一番,陈朝想到前世几句警世名言,用在这里很合适,于是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民富国强,众安道泰。” 轰! 当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向李昭阳的脑袋,在他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息。 最后一句“民富国强,众安道泰”他是知道的,出自《吴越春秋》,可前四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当是一生奋斗的目标! 这四句,太震撼! 直击心灵! 陈朝并不知道自己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给李昭阳造成多大的影响。 他慢悠悠地站起来,轻拍李昭阳的肩膀:“夜深了,陛下自便,臣先去睡了.....” 第80章 金屋藏娇 夜深,孤月高悬。 陈朝哈欠连天,强忍困意。 若不是算到方休、李昭阳诗会结束后要来找他,陈朝这个时间点肯定早就睡着了,说不定春梦都做几轮了。 回屋睡觉的途中,陈朝遇见侯吉,吩咐道: “侯吉啊,明日方休若是醒来,执意要见我,就让他在院子里等一会儿,带他去前院喝点儿茶……啊~不行不行,我要困死了。” 陈朝揉着快睁不开的眼睛,恨不得现在倒地就睡。 侯吉小心翼翼地扶着陈朝,很快来到房间门口。 临进房间前,侯吉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 “相爷,今晚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放心,夫人是绝对不会知道呢。” 说完,侯吉推开门:“请,相爷请慢用。” 陈朝心里咯噔一下,啥意思……夫人绝不会知道?还请慢用? 侯吉到底在说什么玩意? 可是陈朝实在困的不行,也懒得再想侯吉话中的言外之意,抬腿便迈入房间,准备睡觉。 …… …… 房间里,很黑。 只有远处几根蜡烛,散发着昏黄的光亮,陈朝进屋以后,便随手关上房门,往床榻深处走去,边走边脱外袍。 可是,还没等他走出两步,屋内便响起一阵悠扬婉约的琴声。 陈朝下意识停下手中解衣裳的动作,疑惑地偏头望去,只见薄纱帘幕后,映着昏黄烛光,隐隐约约能瞧见一个婀娜身影。青丝如瀑布,小脸如玉盘,雪白的鹅颈,柔柔弱弱,一双芊芊玉手正在抚琴。 这一幕,让陈朝差点破口大骂出声。 这一刻,陈朝也终于知道临进门前,侯吉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这位好下属,偷偷往房间里给陈朝塞了一个女人。 这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肯定要好好奖赏一下侯吉。 有这样的下属,简直是多子多福。 可陈朝现在只想骂娘,老子虽然喜欢美人,可也不是见一个上一个的货色,那和种马有什么区别? 还没等陈朝开口,把这个女人赶出去,她先开口说话: “公子,长夜漫漫,不妨先听奴家演奏一曲助助兴。” 也不等陈朝同意,女子开始抚琴。 琴声悠扬,悦耳动听。 没有办法,陈朝撩袖坐在圆凳上,强忍困意,一边听着琴曲一边与睡魔大战八百个回合。这姑娘的琴曲不似大纪常见的琴曲那般激昂,倒是有点异国风味,似吴国小调,软软糯糯,如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似的,平缓不急,让人沉醉在温柔乡中,不可自拔。 只不过听着听着,陈朝又从琴音中听出另一种感情,有些幽怨又有些国破家亡的愤慨,尤其是琴音快结束之时,这种感情就愈发强烈,连弹琴的手法都变快许多。 一曲作罢,陈朝反而不那么瞌睡了,双眼明亮。 今夜,有正事要办。 反正夫人不会知道这件事。 偶尔来这么一回,就当是给平淡生活中,增加点儿调味剂了。 陈朝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十分随意道: “姑娘的琴音确实不错,堪称世上一绝,不过听姑娘琴音,姑娘不是大纪人吧,吴国人?” “公子高见,奴家确实不是大纪人,正是吴国人!”帘幕后的女子站起身子,双手交叠贴在腰间,福福身子: “奴家,红袖招红豆花魁,见过公子!” 闻言,陈朝翘起唇角轻笑一声,心中有数。 原来是跟随方休两人一起来的红豆花魁。 听说这姑娘在京城的追随者,爱慕者不在少数,又是红袖招的头牌,琴箫一绝,卖艺不卖身。 怎么这么晚了,要到这里弹琴? 陈朝看了红豆花魁一眼,琢磨不透这个花魁的心思,于是打岔道:“原来是红豆花魁,久仰久仰。” “公子认得我?”红豆花魁情不自禁地上前半步,有些惊喜地问道。 看到花魁反应这么大,陈朝一时奇怪,但还是选择把天继续聊下去,“当然认识,红豆花魁名声在外,我岂有不认得之理。” “不如花魁出来一见,长夜漫漫,我们喝点酒,聊聊天如何?” 陈朝起身,从柜子里取来一壶南山纯酿,邀请红豆花魁从帘子后走出,一起畅谈人生,畅谈理想。 至于会不会畅谈到床上,那就另说了。 红豆花魁轻咬粉嫩的嘴唇,眉毛微微蹙起来,似乎在做艰难抉择。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是不妥,还要当面喝酒,对她的名声可是大大的不利。 她卖艺不卖身的。 酒喝多,醉了以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想了想,红豆花魁有些迟疑,陈朝已经把一壶南山纯酿取出来,主动上前,伸出手,“怎么?姑娘敢深夜入我房中弹琴奏曲,没胆量出来与我小酌一杯酒水吗?” 哗啦。 帘子晃动,红豆花魁走出来。 二人四目相对! 红豆花魁匆忙低头,避开陈朝火热的目光,坐在桌子一角,咬着粉嫩的嘴唇。 陈朝瞧见红豆花魁的真面目,内心火热。 好端正的一个水乡姑娘啊! 眉目如画,如柳枝拂过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陈朝心里痒痒的。 二人坐下,陈朝斟满两杯酒,“姑娘,请。” 红豆花魁硬着头皮端起一杯酒,和陈朝对碰一下然后稍微抿了一小口。 “咳咳。” 舌尖的辣味让她忍不住挥动小手,皱了皱好看的眉毛,这酒实在是太辣了。 陈朝瞧见红豆花魁的囧样,却笑了笑,“适应一下就好了,这酒味道就是这样,有些辣。” “这是诗会上的南山纯酿?”红豆花魁抬头,看向陈朝问道。 陈朝点点头。 “南山诗会是公子开的?” “正是!” “那两首诗也是公子写的?公子就是南山无名氏?” 《饮酒》陶渊明他老人家写的,《将进酒》是诗仙李太白写的,虽然陈朝不想做欺世盗名之辈,但这个时候,这个问题的回答将关乎晚上会不会很性福。 于是,为了性福,陈朝腆着一张老脸,答道: “当然是我写的!” 听到这个回答,红豆花魁嫣然一笑,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又免不了一阵咳嗽。 陈朝很奇怪,这个花魁至于吗? 诗又不是写给她的,她这么激动干啥? 搞不懂,真是搞不懂。 陈朝不知道的是,自古以来,因为诗词,名传百世的名妓不在少数。 陈朝会写诗,若是能为她写一首,红豆之名流传百世也未尝可知。 这是一份机遇,是摆在红豆花魁面前的机会。 她要抓住。 而想让陈朝为她写诗,红豆花魁也必须有所付出才行,这份付出就在今夜。 一杯酒,足以让红豆花魁脸蛋酡红,红豆花魁咬着娇艳丰满的嘴唇,目光投去浓浓的情意: “公子,也请一同畅饮。” “好。” 第81章 奴家给公子宽衣 “公子总是盯着奴家做什么?奴家脸上有没有花。” 几杯酒下肚,红豆花魁只觉脑袋晕乎乎的,天旋地转,见陈朝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她本能的开口打趣。 陈朝伸出手,动作轻柔,捻捻红豆花魁粘在额头的几根青丝,柔声道: “花魁这样美,还不让人看吗?要我说,花魁就是这天下第一美的美人。” 说罢,陈朝伸出大拇指,轻轻摩挲红豆花魁水润的嘴唇。 嘴唇上传来的极端触感,让红豆花魁身子紧绷,然后彻底瘫软下来,她趴在陈朝的胸膛上,轻轻嗅着陈朝身上浓烈的荷尔蒙味道。 被陈朝握住手掌,红豆花魁心里欢喜,说道: “公子千万莫要取笑奴家,奴家可当不起这天下第一美人的美誉,咱们大纪的太后娘娘,才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 太后,慕容玥?陈朝知道慕容玥美的让人心动,要不然当初在凤仪殿也不会把持不住,可慕容玥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这个说法,陈朝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闻。 陈朝上辈子年轻有为,身边莺莺燕燕,也算是阅美无数,就连明星也碰过,这辈子身边女人的姿色也不是一般能打,大胸萝莉宁白芷,温婉端庄宋清婉,再加上这个柔弱娇怜的红豆花魁,陈朝想不通,慕容玥为什么是被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 难道就因为自己得到了慕容玥的身子,还让人家怀了自己的崽,审美产生疲劳了?陈朝私底下并不觉得慕容玥有多美,除开第一次见面时有些惊艳外。 “那位太后娘娘出身慕容世家,自小国色天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名更是出众,是有名的才女,十六岁时已经艳压世上所有美人,惹得世家子弟尽折腰。” “十七岁时,便与燕王李玉定下婚约,只待两年后完婚,成为燕王妃。” 陈朝眉毛一挑,这事倒是没听说过。 慕容玥还有这段往事?真是越来越让人好奇了。 “然后呢?慕容玥最后怎么没嫁给燕王李玉,而是入宫了?” 红豆花魁感受陈朝的大手正在把玩她的小巧耳垂,力道刚刚好,这让她情不自禁地嘴里呢喃“嗯哼”出声,这种男女之间的情趣事情,她只从其他花魁那里听说过,哪里真正尝过。 一时间,只觉坠入云端,飘飘欲仙。 “一年前,先帝南巡游船时碰巧遇见慕容玥,一见倾心,要立其为后,当得知慕容玥是燕王的未婚妻后,先帝不悦,找了一个机会密谈燕王,之后燕王便主动放弃和慕容玥的婚约,慕容玥自此入宫为后!” 原来如此,陈朝明白过来。 要说,这事很正常,陈朝见怪不怪。 皇帝抢别人媳妇当老婆多正常一件事?不信,你看曹贼! 一生十五个媳妇,大多数都是他人之妻。 人人骂曹贼,但人人都想做曹贼! 说完之后,红豆花魁又道:“公子,今日你我之间的谈话千万莫要流传出去,这事算是秘辛,民间禁止议论,随便议论是要掉脑袋的。” 陈朝适时点点头,怀里抱着红豆花魁软腻的身子,手指从嘴唇到耳垂,又渐渐移到红豆花魁腰间裙子的缝隙中,感受那一丝丝的冰凉。 红豆花魁身体陡然一僵! 但也没有任何的阻止和反抗,任凭陈朝大手在腰腹间的肌肤上游来游去。 毕竟,她一个妓子想要名传百世,这点代价都不想付出那是不可能的。 温存片刻,红豆花魁盈盈起身,陈朝有些不舍。 红豆花魁斟满一杯酒,递到陈朝唇边,附在他耳边轻声吹气,香气如兰: “公子,且慢饮,奴家去换套衣裳。” 陈朝一脸莫名其妙,好端端地换衣裳作甚?反正一会儿都得脱掉,怪麻烦的。但人家姑娘执意要换衣裳,陈朝也不好拦着,索性放红豆花魁离开一会儿。 红豆花魁扶着额头摇摇晃晃出门,陈朝端起酒杯慢慢饮酒,眯着眼睛,心里想着其他事情。 红豆花魁刚走,门“咯吱”一声开了。 陈朝偏头瞧过去,发现是侯吉这个猴崽子,侯吉双手扒拉着门,只伸进来一个脑袋,笑嘻嘻道:“相爷?怎么样?安排的可还满意?对方可是红袖招的花魁,听说卖艺不卖身,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呢。” 陈朝笑骂一声,拿起空酒杯就砸了过去。 侯吉也不躲,双手接住,笑嘻嘻道: “相爷,放一万个心,你不说我不说,夫人是不会知道的。” “滚蛋!” 陈朝臭骂一声,让侯吉滚远一点,别一会儿自己办事的时候听墙根。 “好嘞,属下这就滚。”侯吉把酒杯还给陈朝,然后就要离开,他保证不趴墙根,其实房顶是个不错的去处。 “那个,等等。”陈朝叫住即将离去的侯吉,吩咐道:“去找一截绳子,再找一个勺子。” 侯吉摸不着头脑,绳子,勺子? 要绳子他能理解,毕竟是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趣味。 可勺子是干嘛用的? “快去!”陈朝催促道。 “好嘞……” —— —— 当红豆花魁再一次出现在屋里时,陈朝眼前一亮,只觉口干舌燥,小腹着火一般,难以自持。 只见,红豆花魁雪白的脚丫踩在光滑地板上,玉腿笔直,她身上匹了一件青色的透明纱巾,里面只穿了一件乳白色的绣着兰草的肚兜和一条亵裤,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穿,白里透红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叫人忍不住想去探寻和亲嗅。 就这还卖艺不卖身? 果然,不能光看女人表面,陈朝心里叹道。 红豆花魁双手紧握,站在门口,十分娇羞地低下头,犹豫片刻才关上门,一步步走上前:“公子,奴家一生有两个愿望,一愿父母康健,二愿青史留名!奴家知公子诗才出众,还请公子无论如何,要为奴家作诗一首,了却奴家心愿!” 说罢,红豆花魁双手贴额,跪拜下去,声音动容: “还请公子了却奴家心愿,奴家愿以身相许!” 陈朝起身,扶起地上的红豆花魁,脸上表现出一副极为怜爱的模样: “姑娘快快请起。作诗这事,强求不来,得容我好好想一想,斟酌每一个字,方能出一首好诗,作的诗差了,不仅帮不到姑娘,我心也不安。” 红豆花魁抬起美眸,看向陈朝,“那奴家该如何做,才能帮助公子?” 陈朝坦诚地说道: “我这人作诗有个特点,一般心情愉悦时,成诗的质量就好一些,心情特别愉悦,诗特别好,姑娘你懂吧?” 红豆花魁愣愣出神,粉唇嘟嘴,但很快明白过来。 愉悦?男人最愉悦的时候不就是…… 想明白后,红豆花魁似撒娇似埋怨: “奴家懂了,奴家这就给公子宽衣!” 第82章 许红豆,你是本相的人 “奴家懂了,奴家这就给公子宽衣!”红豆花魁正要上前,给陈朝解衣裳的时候,陈朝却摇摇头,笑着用手指了指桌上的酒,“先喝点儿再做不迟。” “也好。” 红豆花魁羞涩地点点头。 之后的时间,便是二人推杯换盏,你一杯我一杯喝的好不畅快,看桌上的空瓶子,二人足足喝了不下三四壶的样子,一大半进了陈朝一个人的肚子,让他神智有些不清。 红豆花魁扶着醉醺醺的陈朝来到床边,脱去陈朝身上的衣裳,陈朝则是一手揽住红豆花魁的腰肢,把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开始之前,咱们先玩点刺激的……” 说罢,陈朝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 红豆花魁看见绳子,先是娇羞一笑,然后拿拳头轻轻打了陈朝一下: “公子,你好坏。” “这才哪到哪,我的坏还在后面呢……”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红豆花魁自己把自己绑了个结实,陈朝最后帮忙打了个死结,这下算是大功告成。 像个粽子似的躺在床上,红豆花魁看着身边英俊的男子,催促道:“公子,快来呀……” “好,这就来!”陈朝用手揉揉额头,语气突然变得深沉严肃起来。 红豆花魁一怔,觉察到不对劲,可已经晚了不是,现在被五花大绑住,那叫一个动弹不得,只能在床上小幅度蠕动着。 陈朝慢悠悠地坐起来,伸出右手,随着心法内功运转,体内的酒顺着指尖流出,陈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 片刻后,陈朝一改方才醉酒,神志不清的模样,变回平时事事胸有成竹的状态,冷声道: “给你个机会,现在说,本相饶你一命!” 陈朝的话,让红豆花魁的心提到嗓子眼! 她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容,柔声道:“公子,你在说什么呢?奴家听不懂,公子是不是喝醉了呀?” 陈朝“呵呵”轻笑两声,看着床上自投罗网的猎物:“姑娘,你知不知道,以前也有一个女人,跟你现在说的话一模一样,你猜,她最后的结局怎么样了?” 红豆花魁眼皮子跳动两下,干咽了一口唾沫。 下一刻,她突然运功,鼓荡体内真气,身上的绳子骤然间收紧,勒紧肉里,凭借她的实力,一根小小绳子还奈何不了她,只要她能脱身,手无缚鸡之力的奸相还不手到擒来。 “别白费力气了,这绳子是龙蟒筋所制,莫说是你就算十头牛也挣脱不开。” 说话间,陈朝的手已经探至红豆花魁的腰间。 红豆花魁心慌意乱,此刻已经全然明白过来。 今夜的计划,或许从一开始就被陈朝看穿了。 “让本相瞧瞧,你的秘密藏在哪!” 陈朝唇角带笑,先是将花魁翻个身,让她背朝上面朝下,玉背光洁无暇,一览无余,什么都没有,陈朝又将花魁的肚兜扯掉,胸口位置、两侧肋骨处,腹部这几处地方,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最后,陈朝把目光停留在花魁的亵裤上。 “原来在这。”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说话间,亵裤慢慢褪下,秘密揭开,陈朝仔细看了看,终于在红豆花魁大腿内侧,发现自己想找的东西,那里有一块类似“竹子”的刺青。 陈朝不顾花魁吃人的目光,手指轻轻摩挲那块刺青,缓缓道: “果然不出本相所料,你也是竹子帮的。” 竹子帮是陈朝给疤脸那伙人背后势力起的名字,由于搞不清楚疤脸等人到底效忠的是谁,而他们身上都有类似这竹子的刺青,所以陈朝喜欢私底下叫他们竹子帮。 红豆花魁身上也有这种刺青,位置还很隐秘,她也是竹子帮的。 被一个男人看光身体,红豆花魁羞愤至极,蠕动身体,目光死死地盯住床边的男人,狠声道: “要杀要……” “能不能换个新鲜的词。”陈朝打断她,捏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对着这张脸啧啧称赞。 不给她反应的机会,陈朝坏笑道: “本相真的想不明白,竹子帮竟然舍得派你前来,花魁娘子这么漂亮,真是可惜了,放心,你落在本相手中,本相不杀你也不剐你,本相会好好疼爱你,让你尝尝做一个女人的滋味。” “听说,你卖艺不卖身,也不知真假,不会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吧?” 陈朝的话,听着像一个大反派。 红豆花魁身子一僵,身体开始轻轻颤栗起来。 虽然早就想到任务失败会有这种遭遇,但真的面临时她还是忍不住害怕。 陈朝接着说:“本相不奢望你说出幕后主使,说出来那样就没意思了,你们三番五次设计杀本相,到头来,本相依旧好好活在这世上。” “失败的那两次,你们一定很失望吧?” 陈朝翻身压在红豆花魁的身上,手掌在红豆花魁的玉背上慢慢游走,感受着柔软而又充满弹性的皮肤,手掌慢慢下移攀上臀部,转而向下,试图刺破女人最隐秘的地方。 红豆花魁咬紧银牙,闭上眼睛,做好被凌辱的心里准备。 看到红豆花魁这副宁死不降的样子,陈朝反而不着急了,他想了想,一口轻轻含住红豆花魁的小巧耳唇,轻声说道: “我的花魁娘子,本相有个问题想问……一般来说,若是寻常刺客被发现,此刻或许已经咬舌自尽,免受凌辱,可你……怎么还没咬舌自尽?本相可没堵住你的嘴,这是为什么呢?” 红豆花魁紧紧闭着眼睛,耳垂被男人咬住,这种异样的感觉让她很难受。 “不说话?那本相来猜猜……” 陈朝呼出一口气,很快说道:“你方才说你有两个心愿,一愿父母康健,二愿青史留名,这是真心话吧?宁愿自己受辱也不自尽,是在害怕任务失败,对他们就没什么价值了吧?你的父母会被杀掉!本相说的对吧?” 红豆花魁身子一松,慢慢睁开眼睛。 滚烫的泪水划过脸庞,凄惨而又可怜。 陈朝笑着,他猜对了。 红豆花魁的父母尚在人世,且被当作筹码! “别杀我,放我回去,从此之后,我便是你在燕王身边的眼线。” 红豆花魁的脸贴在冰凉的床上,泪水划过素净的脸庞,绝望闪过心底。 陈朝眼睛一眯,“燕王?你是燕王的人!” 红豆花魁回应道:“是,燕王喜竹,他的部下身上都刻有竹子刺青。” “疤脸也是燕王的人?” “我不知道疤脸是谁,但我知道,在我之前,有一批人失手了。” 闻言,陈朝明白过来。 从红豆花魁身上下来,陈朝从远处拿来一根蜡烛,手中还多了一个勺子。 他将勺子放在火焰上轻轻炙烤,边烤边说: “本相凭什么相信你?” “知无不言!” “那好,先说说你接近本相的目的?” “偷到火药!” 红豆花魁应道。 事到如今,她要保全自己的父母! 若她死了,她的父母就会被燕王处死! 红豆花魁别无他法,只能这样。 这正中陈朝的下怀,在燕王身边安插一个间谍。 燕王怎么也不会想到,身边的人,竟然出现了叛徒。 但在此之前,陈朝需要彻底收服红豆花魁,或者说征服! 让她死心塌地地为自己办事,而不是今夜放过她后,她转头就跑掉了。 “岔开腿。”陈朝拿着烧的通红的勺子,命令道。 红豆花魁知道陈朝要做什么,艰难地分开腿。 下一刻,陈朝拿着烧红的勺子,对准红豆花魁大腿内侧的竹子刺青,狠心按了下去。 滋滋滋! 白烟冒起,红豆花魁强忍灼烧疼痛,眉毛紧皱,眉头几乎皱成一个川字,可饶是疼成这样,她都没叫出声音。 片刻后,刺青已经烫掉,陈朝才道: “燕王若是知道你身上的刺青已毁,绝不会再信任你半分,你既然要投靠本相阵营,本相按例,也应该在你身上刺个青什么的。” “明,明白。”红豆花魁额头一层细汗,声音哆哆嗦嗦地说道,“还请刺青。” 想了想,陈朝边解裤子,边一脸坏笑地说道: “本相的刺青可比燕王简单多了,本相要你的心更要你的人,懂?” 红豆花魁看见面前一具肌肉线条完美,充满力量的男人躯体,咬牙点点头。 陈朝吹熄蜡烛,叫床上的红豆花魁弓起身子,红豆花魁照做,屈辱几乎要吞灭她,可即使这样,也比死了强。 下一刻,两人的身体交缠在一起,月光下,两道影子分分合合,水花声汩汩作响,红豆花魁死死地咬出嘴唇,闭上眼睛承受着身后男人粗鲁的动作。 越来越激烈的动作,让她忍不住遵从内心,叫出声音。 陈朝很满意今晚,一只手勾住红豆花魁的脖子,让她的身子慢慢直起来,更方便自己看清她的表情。 “叫什么?” “红豆。” “姓呢?” “许,许红豆!” “许红豆,你给本相听好了也记好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本相的人,诗,本相会给你作一首,让你名传百世!” 憋了大半个月,陈朝恨不得把全部精力一丝不剩地倾注在许红豆体内,也不懂得任何怜惜,就这么一下一下的…… 第83章 躺好,岔开腿 就这样疯狂折腾一整夜,天蒙蒙亮,战斗才堪堪结束,偃旗息鼓。 许红豆面泛桃花,小口微张,瘫软地趴在床上,眼里倒映着床单上那块代表女子贞洁的嫣红,极为刺眼! 她试着动动胳膊,却发现身子提不起一点劲。 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生理上的,力气被陈朝完全榨干。 看着身边闭眼熟睡的中年男子,许红豆心中轻轻一颤。 她不知道自己“投敌”的选择对不对。 一方面是害怕燕王发现她叛变,从而杀掉她的父母。 一方面是担心陈朝骗她,利用她,让她堕入更深的无边地狱中,万劫不复。 “罢了罢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那么多作甚,走一步看一步吧。”想到这,许红豆阖眼,沉沉睡去。 等许红豆呼吸变的平稳,像只可怜的小猫似的蜷缩在床脚,熟睡中的陈朝忽然睁开眼睛,目光停留在许红豆俏脸上。 偶尔皱起眉头,偶尔展颜一笑。 伸手拉了些被子盖在身边赤裸女子的身上,害怕她刚经历一番云雨,在夜里受凉生病。 陈朝眯着眼睛,枕着双臂,回忆起从听到红豆花魁这个名字的第一刻起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 半个月前,龙武卫发现李昭阳,方休,红豆花魁一行三人抵达清源县,这是花魁第一次被陈朝关注,进入陈朝的视线当中,陈朝当即便派候吉去仔细查了查这位花魁的背景。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位花魁,只用了三年时间不到,便成为京城排名第一的花魁。 红袖招作为教坊司十二院之一,排名也水涨船高。 而且候吉还查到,这位花魁是吴国人。 一个异国风尘女子想要在大纪立足,难度可想而知! 可这位花魁就这么立住了,还立稳了。 说她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陈朝是不信的。 按照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候吉很快查到,这位花魁的种种反常,从而有了今夜的计划。 计划很顺利,陈朝知道了暗中的敌人是谁。 燕王! 李玉! 先帝最小的一位弟弟,永兴帝李昭阳的亲叔叔! 燕王李玉,丰神俊朗,年二十有六。至今未娶正妻,只有两位侧妃,膝下育有两子一女,燕王喜竹,喜爱作画,有画圣之名,文采出众,不喜争权,在京是一个逍遥王。 陈朝脑海中快速闪过燕王李玉的各种信息,完事后,陈朝嘴角浮现一抹期待的笑容,喃喃自语,“逍遥王,轮到本相出手的回合了,希望你能撑过三招,莫要让本相失望.....” —— ——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进来,无数细小的尘埃在房间里漂浮着,许红豆是被屋外传来的喊声吵醒的。 昨夜醉酒的方休,一大早便醒来,刚醒来,便站在陈朝的院子里,大声喊着“陈朝,你给老夫出来”“陈朝,这都什么时辰了,是头猪也该起床了”“陈朝……”“你们别拉老夫,滚开” “醒了?” 耳边传来男人十分温柔的嗓音,玉背随即搭上一只宽大的手掌,并轻轻抚摸。 身体上的直接接触,让许红豆不敢睁开眼睛,紧紧闭着,企图蒙混过关。 看到这个样子的许红豆,陈朝反而来了兴致。 他靠近了点儿,钻进许红豆的被窝里,大手一揽,便将白里透红的花魁搂进怀中,继续使坏。 见许红豆睫毛不停地抖动却还在装睡,陈朝嘴唇附在许红豆耳边,吹着气,轻声道: “我的花魁娘子,怎么现在还害羞啦?” “昨晚,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的花魁娘子昨晚可是叫的很欢呐,让我想想,昨晚你都是怎么叫来着。” “哦,想起来了,是这样叫的……我给你学两声啊。” 听着陈朝在耳边学着昨晚自己情不自禁发出的叫声,许红豆红透了脸,耳根子发烫,脚背弓紧。 她实在想不通,堂堂宰相私底下竟是这个样子? 陈朝刚学了两声,门外便传来侯吉的声音: “相爷,您再不出来,方大人就要打人了,我们快拦不住了,您快点起来吧……相爷?相爷你有在听吗?” 被窝里,陈朝的怀里,许红豆如蒙大赦。 下一刻,她睁开眼睛,轻轻推了陈朝一下,想要把陈朝推走,“相,相爷。” 第一次称呼陈朝,许红豆有点不习惯,但很快说道: “相爷,方大人找你肯定有急事,您还是快点穿衣起床去见方大人吧,别耽误了正事。” 陈朝笑笑,伸手轻轻刮了刮许红豆的鼻梁: “没事,那老头能有什么急事?还不是为了昨夜诗会上的那首诗,不急,先晾他一会。咱们的事才是正事。” 说罢,陈朝的大手轻轻往下移动,攀上玉峰。 和慕容玥,宋清婉相比,许红豆这方面弱势很多,就更别提宁白芷的了。 不过陈朝并不心急,听说这玩意揉揉会变大,也不知真假。 “别。” 许红豆在陈朝怀里挣扎着,一口咬在陈朝的胳膊上,想让他放手。 陈朝吃痛,捏住许红豆的脸蛋,“属狗的?” 这时,门外又响起侯吉的敲门声,陈朝不耐烦地说道: “让那老头子等着,别来烦本相!” “属下遵命!” 侯吉见陈朝口风不对,灰溜溜地抱拳离开。 屋里面,大被下,许红豆闻言一时心如死灰,渐渐放弃了挣扎,任凭男人处置。 陈朝玩弄一会儿,忽然停下手中动作,他摸着许红豆的脸问道: “疼吗?” 许红豆一怔,看了陈朝一眼,嗯? 转而羞红了脸,藏在被子里,捂着脸不肯出来。 陈朝掀开被子,转身从床边的圆凳上,拿起早就备好的烫伤药膏。 他指的疼,可不是女人的破瓜之痛。 而是昨夜用烧红的勺子,把许红豆大腿内侧的竹子刺青烫掉造成的烫伤。 “躺好,岔开腿!” “给你上点药!” 陈朝坐在床边,用小指晕药膏,命令道。 被子里的许红豆咬着嘴唇,犹豫一会还是照做,慢慢掀开身上的被子,微微岔开双腿,露出大腿内侧血糊糊的一片。 陈朝上药的时候,许红豆偏过脑袋,也不敢去看,只是皱着眉头忍耐着。 陈朝动作很轻柔,一边上药一边说: “昨夜本相说过的话依旧算数,从今往后,你许红豆就是本相的人,本相会罩着你。识时务者为俊杰,许红豆,你很聪明,本相不得不承认,你明白昨夜事情败露,不投靠本相只有死路一条,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我只是不想让我父母惨死!”许红豆说道。 “放心,本相会想办法救出你的父母,没救出之前还需要你委屈一段时间,继续留在燕王身边。” “我明白……可,可我……”许红豆支支吾吾。 “但说无妨。” 闻言,许红豆实话实说:“我这次的任务是偷到火药,不管是配方还是成品,若任务没完成,回去后怕是……” 陈朝点点头,明白了,继而说道:“火药至关重要,本相不能给你,但为了让燕王继续信任你,本相会给你几则重要消息,你带回去,就说是自己打探到的,燕王查明后,不仅不会责怪你办事不力,还会重重赏你,此局之危自解。” 火药是陈朝现在最看重的东西,水泥,酒坊他都可以完全舍掉,唯独火药不行。 上完药,陈朝余光打量那茂密森林一眼,只觉神秘不可窥探,可越是这样,陈朝越好奇。 许红豆察觉到陈朝的目光,忙拉上被子。 陈朝舔舔嘴唇,笑笑:“时间还早,不如我们……” 许红豆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声音颤抖:“属下已经是相爷的人,相爷想要,属下不会拒绝。” “如此甚好!” 第84章 陈朝,你就认了吧 阳光明媚,庄园住进几位不速之客。 陈朝一大早有没有再与花魁许红豆行周公之礼,男女还好之事,这谁也不清楚。 但依陈朝憋了大半个月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做了的,昨晚那次明显满足不了咱们需求旺盛的宰相大人。 在许红豆的服侍下,陈朝穿好衣裳,走出房间。 院子里,一大早叫嚣个不停的方休,已经被侯吉几人不知道拉到哪里去了,耳边倒是清净不少。 陈朝站在屋檐下,伸了几个懒腰,迎接新的一天。 恰逢有两个小厮提着桶路过,陈朝问道: “方休人呢?” “回相爷,在偏院喝茶。” “……陛下呢?” “也在。” “好,你们去忙吧。”陈朝随意摆摆手,等他们走出几步又出言叫停他们,吩咐道:“叫花娘,翠婶她们过来,进屋照顾花魁娘子。” “是,相爷!” 小厮退下后,陈朝便抬腿往偏院赶去,还没进门,就听见方休怒不可遏的声音传出: “放肆,大胆!你们知道老夫是谁吗?” “老夫乃文昌阁大学士!” “老夫乃……” 陈朝摇摇头,走上前,摆手遣退侯吉数人。 院子里,阳光透过树叶,洒满遍地。 桌上,茶水瓜果点心一应俱全,几张老旧的藤椅并排放在阴凉处,方休占据一张,不过是被硬逼着坐下的,就差拿绳子绑住了,永兴帝李昭阳占据一张,正在小口品茶,眯眯眼想着事情。 见到陈朝到来,方休“腾”地一声站起来。 “你是无名氏?” “正是!” “南山无名氏?” “正是!” “南山诗会的主人?” “是。” “《饮酒》和《将进酒》都是你写的?” “应该吧……” 一连回答方休数个问题,陈朝有些烦躁,于是坐在李昭阳身边,端起一杯茶漱漱口,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李昭阳瞧见,没说什么,继续品茶! 出身在皇家,他很少有机会这么轻松自在过,趁着现在他要好好享受一下。 陈朝知道,方休很震惊他竟是南山无名氏,因为打方休心里认为,南山无名氏是一位高人,既能写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又能写出“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是一位高人,至少学识渊博。 可陈朝,凭什么呀? 陈朝最怕这个,连忙解释道:“方大人,那两首诗不是我作的,是我抄的……你看我这个人,权倾朝野数十年,结党营私,贪墨银两,陷害忠良,无恶不作,怎么可能写出《饮酒》那样厌倦官场,决定归隐田园,超脱世俗的佳篇?您说对吧?” 方休蹙眉:“抄的?” “没错,是抄的。”陈朝很认真,很认真地说道:“不仅《饮酒》是抄的,昨夜那首《将进酒》也是抄的,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将进酒,杯莫停……很明显这首诗作者正值“抱用世之才而不遇合”之际,于是满腔不合时宜借酒兴诗情,以抒发满腔不平之气所作。” “方大人再瞧瞧我,本相乃大纪宰相,何来怀才不遇?何来不平之气?所以可以看出这首诗也是我抄的。” 听完陈朝这一通解释,方休和李昭阳这师徒两人,不约而同互相对视一眼,沉思片刻,相互点点头,认同陈朝的说法。 陈朝这个人。 权倾朝野。 他会归隐? 大纪宰相,天子亚父。 他会怀才不遇? 肯定不会。 “不对不对,这不对劲。”当众人都以为这两首是陈朝抄的诗时,方休忽然说这事不对劲,他看着陈朝,确定道: “不是你抄的!这两首就是你写的!” “……”陈朝无语,又道:“就是我抄的。” “不是!” “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就是我抄的。” “绝对不是!” 方休长袖一挥,十分确定,然后看向众人解释道: “此两首可千古流传,青史留名的诗篇,绝不是陈朝欺世盗名之作,就是他写的……诸位且听老夫慢慢道来,千万莫被陈朝给骗了。” 看方休如此认真,胸有成竹的模样,李昭阳下意识地坐直身体,放下手中茶杯,竖起耳朵,仔细听接下来的话,庭院里的其他人,小厮和丫鬟们也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活,看向这方天地。 “咳咳。” 方休轻咳两声,酝酿一下语言,指着陈朝:“你不实诚也休怪老夫。” 陈朝耸肩摊手,十分无奈。 这下子有嘴说不清。 真不是我写的,你咋就不信呢。 方休随手拾起地上的一根枯树枝,在地上默写这两篇佳作全文,一篇一篇地点评过去: “先说这后来的一首,《将进酒》此篇,陈朝,你现在贵为宰相,是没有怀才不遇,是没有胸中愤愤不平之意,可老夫要说这篇是你十多年前所作你认不认?早年老夫听闻,你未高中科举前乃是一穷苦书生出身,空有才华和抱负却无处施展,境遇和此篇意境相似,所以有《将进酒》此篇……你借酒浇愁,以抒胸中不平之意。可对否?” 你要非这么说,我能说什么?陈朝心中叹道。 “后,你迎娶前户部尚书之女,一路高升,官运亨通,仅仅十年时间,便是我大纪宰相,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十年为相,你做了不少错事,被冠以奸相之名……可这半年多来,你幡然醒悟,做了些许好事,老夫都看在眼里,这做不了假。” “这样看,你写出《饮酒》倒也合情合理,你厌倦了以前官场上的斗争,决定为百姓做点好事,是也不是?” 陈朝眼角微微抽搐,另一边,李昭阳的目光看过来: “亚父,这可是真的?” 方休自以为很聪明,一边捋着胡须一边说道:“陈朝,是不是被老夫说中了,你无言以对?” 陈朝心里咯噔一下,僵硬地转过脑袋……呵呵,这他娘的真操蛋,我说诗不是我写的,你们偏不信,非要说诗是我写的,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陈朝,你就认了吧……”方休道。 第85章 陈朝……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啊 “行吧行吧,你们非要这么理解,我也没有办法,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陈朝语气十分无奈,实在是不想浪费口舌,解释那么多。 这事,越描越黑! 索性,随它去了。 有个诗名,也不算什么坏事。 方休还要说什么,陈朝却不给他这个机会,随便编了一个由头便逃似的离开,惹得方休在背后一阵哈哈大笑: “陈朝,浪子回头金不换,现在回头不算太晚……” “多为百姓做点好事,你兴许不会遗臭万年!” “陈朝,早点回来,老夫要与你浮一大白!你莫要推辞了。” 陈朝仰头望了望天,叹了一口气。 谁要找一个快走不动路的老头喝酒?反正陈朝不要,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比如,找秦相如商议卖酒一事! 昨夜南山诗会上出了一首好诗。 加上方休变相宣传,南山纯酿出名是迟早的事情。 当人们想起劝酒,自然会想起劝酒诗,说不定,还要卖弄一下诗中的句子,比如“刘兄刘兄,杯莫停,杯莫停,快喝快喝。”再比如“陈兄,会须一饮三百杯,陈兄海量,先来三百杯给我们打个样……” 和劝酒诗一同出现的,还有方休那句酒水广告词: “将进酒,杯莫停,请诸君,一同同饮南山纯酿!” 这句广告词很快会风靡京城,南山纯酿出圈,只是时间问题。 陈朝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名声打出去后,销量还会愁吗? 等陈朝走后,方休依旧不依不饶,笑声回荡在整个庄园上空久久不散。 李昭阳慢慢坐下,拾起茶杯放在唇边,却始终没有喝,眼睛微微睁开,想着事情,茶水的热气熏着他的脸,让这位九五之尊一时竟有些迷茫。 他抬眼看了身边站起来的方休一眼。 方休如此畅快,是因为“奸相”名不副实,陈朝开始为百姓做好事了,方休怎能不高兴? 方休高兴,李昭阳则是…… 没有人知道李昭阳是怎么想的。 这位帝王没有把这种情绪表现在脸上,而是很好地藏在心里。 干咽了一口唾沫,李昭阳放下茶杯,“恩师,恩师?” 李昭阳叫了两声,方休回头,疑惑地看向李昭阳。 “恩师,学生昨夜听闻一番话,颇受触动,但有些地方学生还是搞不太懂,还请恩师代为解惑。” 方休坐下,“陛下请说。” 李昭阳神肃然,一字一句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何意?” 此刻,时间静止! 轰! 凭空响起一声惊雷。 方休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手掌轻握椅把儿,眼睛忘记眨动,在这一刻,他脑袋一片空白。 半晌之后,只见方休忽然深吸一口气,却没有吐出,脸色憋的红彤彤的。 “恩师,恩师,你怎么了?”见方休长时间没有反应,李昭阳摇了摇方休的胳膊。 方休忽然惊醒过来,吐出胸中郁结。 下一刻,这老头竟然低头“哈哈”哑笑起来,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枯瘦的身子跟着笑声一下一下颤抖,捉摸不透。 他慢慢抬起头,浑浊的一双眸子里闪着激动的泪光,看着李昭阳。 “好好,好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好一个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好啊,好……此句,当是我辈读书人必生之心愿!” 李昭阳从未见过方休这般模样,一时不知所措。 方休哑声问道:“陛下,此句何人所作?此人可破例入朝为官,引读书大道!” “亚父,陈朝!陈朝所作!” 闻言,方休表情脩然凝聚在脸上,迷茫着: “陈朝,竟然是他?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啊?老夫现在看不透了,看不透了……” —— —— 陈朝背着手,走在田埂间。 秦相如和严颂两部尚书,跟在后边,随陈朝视察。 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在南山附近定居,炊烟袅袅,陈朝驻足,欣慰笑笑,但笑过之后,便是隐隐的忧愁在眉宇间挥之不去。 秦相如一时奇怪,上前问道: “相爷,南山会越来越好,您为何这般?” 陈朝没有回答,反而是严颂缓缓说道: “南山是越来越好,可南山毕竟只是清源县巴掌大的一块小地方,南山酒坊能吸纳百姓的数量终究是有限的,顶多数万人,南山是不缺人了,可清源县其他地方怎么办?” 陈朝点点头,表示赞同:“严尚书说的不错,南山地方太小,清源县却很大,我们目前用酒坊发展起来的南山,对清源县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清源县人口回流任重而道远。” 闻言,秦相如也陷入忧愁。 陈朝继续说道: “不过总比以前要好,慢慢一步步来吧,不急。清源县山好水好,地理位置优越,发展起来只是时间问题,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把南山纯酿卖出一个好价……,吩咐下去,日后产出的南山纯酿,三成留下,七成销往吴楚几国。” “秦尚书!” “属下在!” 陈朝吩咐道: “此事交给你全权负责,务必盯紧点,本相要把南山纯酿打造成天下第一名酒,现在南山酒坊刚刚起步,产量严重不足,先产出的这几批酒,先供给京城那些不差钱的王公贵族们,谁出价高就卖给谁。” “本相要你选几个人,最好是察言观色一点,会说话的那种,让他们站在台上主持南山纯酿的拍卖,一坛五斤装的南山纯酿起拍价最低五百两,让那些王公贵族加钱抢拍,若是可以的话,让咱们的人混在里面当个托,往上抬抬价,但这事最好别被人发现了,容易出事。” “另外,盯着底下的人,别为了扩大产量,从而降低酒水的品质,酿酒的各个环节必须严格把控,品牌这玩意,砸一次可全都没有了。” “……” 事无巨细地把所有注意事项交代完毕,秦相如一一记下并回去实施。 秦相如走后,严颂也要告辞。 他和秦相如同属陈朝的左膀右臂,但分工却有不同,他要回京替相爷盯着朝臣,稳定大局。 “严尚书。” 陈朝叫住他。 “相爷,有何吩咐?” “燕王李玉,你亲自盯着他!” 严颂眯眼不解,但看陈朝脸上认真的表情,附身拱手。 第86章 危机初现 燕王府,竹园。 竹声沙沙,竹叶把阳光剪的斑斓,细碎满地。 寥寥几笔,一根翠竹跃然纸上。 “妙!王爷这手画技可谓是冠绝天下,画圣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竹园的亭子里,一名衣着华丽,脚蹬黑靴的富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亭子里,除开这名富商,便是身着儒衫的燕王李玉。这位逍遥王平日里就喜欢躲在竹园里作画。 一爱画竹,二爱画天下美人。 李玉放下画笔,将其轻轻搁在笔架上,双手拿起画的两角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然后将画裱起来,放在一侧。 见燕王李玉对自己的夸奖毫无表示,樊大海握紧的手心不由捏了一把冷汗,心里极度不安。作为京城七十二家酒楼之首,樊楼掌柜樊大海效忠的是李玉,这事少有人知道。 “懂诗吗?” 李玉在桌前忙碌,先是铺了一张新纸,然后捏着袖子用狼毫蘸墨,突然问道。 似乎要作诗! 樊大海抬起袖子擦擦额头的汗珠,稍微往一侧移了移肥胖的身子,弯腰道:“略懂,略懂……” “这便好。”李玉说话速度不紧不慢,声音也不大,却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手执狼毫,片刻中后,一首诗便悦然纸上。 李玉示意樊大海过来看看,樊大海凑近将全诗一观,嘴里情不自禁地念出声: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将进酒,杯莫停!”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一诗毕。 樊大海眼前一亮,忍不住叫出声音: “好诗,好诗呀!” “燕王殿下不仅画技天生无双,就连作诗也……” “诗仙,诗仙!” 李玉眨了两下眼睛,偏头看了樊大海一眼,平静道: “诗不是本王作的,而是出自昨夜的南山诗会,乃南山无名氏所作,这首诗和之前那首,出自同一人之手!” 樊大海声音戛然而止,摸了摸脑袋。 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李玉并未生气,背着手,缓缓道: “两首诗确实精妙无比,一时竟分不出高下,两首诗都可载入千古名篇!这样的两首诗,竟然出自同一人之手,实在是令人咂舌,本王也不得不佩服。” “那这人……确实,确实……”樊大海词穷,找不出形容词来形容。 “知道本王今日为何找你前来吗?”李玉将这首诗也裱起来,随口问了一句。 樊大海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他不知道。 李玉先问了一个问题:“樊楼生意如何?三月春卖的又如何?” 说起这个,樊大海滔滔不绝。 他是樊楼掌柜,樊楼的情况他最清楚不过。 他道: “回禀王爷,樊楼在小人手里绝对赔不了钱,这个王爷可以放一万个心。樊楼从建立之初,便立志要做京城七十二家酒楼之首,地位无可撼动,樊楼如今在京城数一数二,每日光店内流水就将近白银两八万两,这还不算其他业务,樊楼每日高朋满座,若是要吃饭,得提前两个月来预定位置……至于三月春,那可是被百姓称为京城第一名酒,光樊楼一家每月能卖将近一千多坛,生意红火,供不应求。” 说完,樊大海又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李玉闻言,却没有表现出很高兴,而是直言道: “你做的很好,但……现在市面上出现一种酒,不仅要做京城第一名酒,大纪第一名酒,更要做天下第一名酒!” “谁?好大的口气,属下去会会!” 樊大海来了兴致。 李玉轻描淡写道:“南山纯酿!” “嗯?”樊大海皱起眉头。 南山纯酿?什么来头?没听说过呀? 李玉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小酒壶,樊大海走过去,掀开盖子嗅了嗅,眼前一亮,然后又倒出了点尝了尝,恨不得再次竖起大拇指,夸赞一声好酒! 可这回,他忍住了! 他敢夸,脑袋就敢掉! 李玉坐在椅子上,看向樊大海: “此酒唤名南山纯酿,乃是贡酒!销往吴楚几国!可此酒必定会进入我大纪,樊大海,你要做好应对准备,此酒一旦开始在京城售卖,三月春便没了任何优势!而本王需要你无论想尽什么办法,也要让三月春把此酒比下去。” “无论什么办法!”李玉又强调一遍,势在必得。 樊大海赶忙拱手,“是!小的必定竭尽全力,不负王爷所托!” 吩咐完,李玉摆摆手,樊大海赶忙退下。 临走前,李玉吩咐道:“去把外面侯着的人叫进来。” 樊大海逃似的快速离开竹园,在竹园外,樊大海看见几个读书人在小声交谈。两方人马对视一眼,读书人看见樊大海眼里只有鄙夷,恨不得把“我是读书人”写在脸上,来显示自己士族的高贵。。 樊大海身为商贾,乃是社会最底层的人物,虽然心中不爽这些穷的叮当响依旧装清高的书生,但还是赔笑:“诸位,请……” 几位读书人“哼”了一声,拂袖,大步进入竹园。 …… …… 白云观。 窗户半掩,春风拂进来,吹的脸上暖洋洋的。 身穿绿裙的宋清婉坐在慕容玥对面,面容温婉,腿上放着针线篮子,正在做小孩子的衣裳,虎头帽和一双鞋子已经做好,衣裳就差一条袖子就完工了。 而慕容玥则是单手支着脸颊,另一手拿着一张纸,纸上写的是一首诗,是龙武卫今早刚刚送来的。 “好了,别看了,再看也看不出花来,一首诗而已。” 宋清婉看慕容玥这个状态保持许久,伸手挠挠头发。 慕容玥抬起头看向宋清婉,道: “这首真是陈朝新作?” “那还有假,真是相爷所作。” 闻言,慕容玥心里有些矛盾,视线落下桌上的另一首诗上。 一首《饮酒》,一首《将进酒》。 皆是陈朝所作! 难道是诗仙下凡? 慕容玥蹙起好看的眉毛,微微嘟起红润的小嘴唇,百思不得其解。 近些时日,慕容玥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脑海中总是会时不时浮现那个男人的容貌,就算是夜里也时常会梦到。 梦到他那日在宫中,蹲下身子,对着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满脸温柔神色。 他要当爹,而她要当娘。 她不知道现在对陈朝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 以前是恨,可自从有这个孩子,这种恨意便慢慢消减。 若是强说喜欢,那也大可不必。 慕容玥拿起两首诗,看向宋清婉,提醒一句,“陈朝要遇上麻烦了。” “为什么这么说?”宋清婉停下手中动作,不解。 “这两首诗意境截然不同,每一篇都是佳作,可千古流传,一篇也就罢了,可偏偏两篇是同一人所写,而且两首诗写出来的间隔时间很短,有人会拿这个做文章……陈朝会背上欺世盗名的骂名,被人所不齿!” 第87章 真的走了?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 永兴二年,四月二十七,微风。 天微亮。 陈朝没醒,依旧沉浸在花魁的温柔乡中。 大被下,阳刚和柔美两具躯体相互交缠在一起,床上则是一片泥泞和水渍,床单拧在一起,足以见得昨晚有多疯狂。 许红豆眼帘半开,睫毛微颤,娇躯上红润未散,满是吻痕,身体像一滩软泥似的,伏在陈朝胸口上,小口小口喘着气,香气如蜜。 她实在想不明白,已经连做这几日了,是个男人都该好好歇歇,可陈朝依旧每天都生龙活虎,像没事人一样。饶是她有武功底子,耐力不错,可也抵不住陈朝这般疯狂的进攻。 每每前半夜便彻底败下阵来,然后开口求饶,陈朝才肯放过她。 而这个男人,现在却……只见他的手掌成半圆状,放在她的胸口处,睡梦中还不忘轻轻揉捏,嘴角挂笑。 许红豆深吸一口气,满脸羞愤。 拿起陈朝的手,放在他自己身上,又躺了一会儿后便窸窸窣窣地起床。 衣裙穿戴整齐,在梳妆镜子前抹上淡妆,觉得没什么不妥后,许红豆最后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打开房门。 今日是南山纯酿开售的日子,也是方休和李昭阳返京的日子,她要跟随一起返回京城。 说实话,从昨夜开始,许红豆心里就惴惴不安。 她怕今晚面见燕王时露出马脚,从而害了她自己,更害了她的家人。 打开门。 微弱的曦光射来,许红豆抬袖遮了遮。 她要趁方休数人没醒之前,返回自己在这个庄园的屋子。 在外人眼里,她还是卖艺不卖身的红袖招花魁,是处子之身。 还没走出几步,在院子里,许红豆遇见这几日经常看见的一个人。 此人是她日后联系陈朝的中间联络人,名叫侯吉。 是陈朝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听说还是一名秦国人! “见过侯统领。” 许红豆双手贴在腰间,福福身子。 “嗯。” 侯吉点点头,叫许红豆起来。 板着一张脸,侯吉从怀中摸出几个小纸条,递给许红豆,随口说道: “此物是答应给你的,今晚面见李玉时交给他,可打消李玉对你的怀疑和顾虑。日后,每月初一十五,本统领会派人去红袖招,跟你接头,你则需要将每日打探出来的重要消息汇集成册,交给他即可。” “遵命!” 许红豆小心翼翼地将纸条塞进袖口。 这些东西现在比她都命更重要。 侯吉想了想,看了一眼陈朝睡觉的屋子,继续说,只不过这次声音明显小了很多,生怕人听见似的: “许红豆,说实话,整个龙武卫,包括本统领,从一开始就非常不支持相爷这个冒险计划,我们自从知道你是燕王的探子后,便建议相爷直接杀了你,斩草除根,免除后患,也让燕王那狗贼知道,他派来一个我们杀一个,他派来一百个我们杀一百个!” “疤脸如此,你也应该如此!” “可相爷最终力排众议,非要留你一条性命,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你敢背叛燕王,谁知你会不会背叛相爷?” 许红豆连忙低头,“属下不敢!” 侯吉冷哼一身,侧着身子,看向远处。 “话不要说这么早,也不要说这么满,这些话都是本统领私底下对你说的,相爷不会知道。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记住相爷对你的恩情,换作旁人,你已经死了!” “属下明白。” 侯吉看了面前的花魁一眼,明显不悦,说了最后一句: “好好做,莫让相爷失望!你的父母,我们龙武卫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出来……” 侯吉走了,只留给许红豆一个坚毅的背影。 许红豆深吸一口气,攥紧袖子,快步离开这里,心中却不是滋味。 在门外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听见里面传来声音,侯吉自作主张地打开门,一改方才严肃的表情,变得笑嘻嘻没个正形,“相爷,醒了?” “嗯。”陈朝应了一声,打着哈欠,坐在床边,扭头看着这几日床里许红豆经常躺下的床脚,声音略带不舍: “她走了?” “谁呀?” 侯吉揣着明白装糊涂。 陈朝穿衣起床,白了侯吉一眼,侯吉赶紧说道:“走了,一大早就走了,今日陛下和方大人要启程回京城,她要跟着一起回京,这样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好,这样最好。” 陈朝给自己倒杯水漱漱口,就坐在椅子上发呆。 侯吉试着说道: “相爷,今儿是四月二十七,咱们南山纯酿正式开售,昨天秦尚书还托人传话,问相爷去不去。” 陈朝摆手,“不去,卖酒有啥好去的,让他自己看着办就行。” “好嘞,就听相爷的。” 过了一会儿,陈朝站起来,朝窗户外瞅了一眼: “真的走了?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 侯吉抿着嘴唇,低眉,不说话。 要他说,相爷哪里都好,就是这身边的女人有些多。 也多亏夫人宋清婉大度,要不然可有相爷受的。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送送方大人和陛下?” 陈朝看向侯吉,似乎在询问候吉的意见。 侯吉挠挠眉头,心里嘀咕……相爷,您那是去送方大人和陛下吗?另送其人吧。 “侯吉?” 看候吉不说话,陈朝急了。 “属下在,相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属下也觉得应该去送一送方大人和陛下。” 于是乎,陈朝火急火燎撩起袍摆,迈出房门,生怕去迟,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 …… “刚才陈朝有点奇怪,不知你们发现没有?”回京城的马车里,方休看向身边两人,问道。 李昭阳笑着摇摇头,摆摆手。 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 方休又看向身边的花魁,问道:“红豆姑娘,你发现没有?陈朝方才一直在看姑娘,老夫都不好意思点破他。” 许红豆尴尬地撩撩秀发,抿着嘴唇,轻轻摇摇头。 “这就奇了怪了……” 方休有点摸不着头脑,百思不得其解。 马车照常行驶着,于午时抵达京城,刚入城,马车就来了一个急刹车,车里的三人差点栽倒。 方休掀开车帘,有些生气,“怎么了?怎么突然停车了?” 车夫一脸惶恐,伸手指着前方的人群,结巴道:“大大人,前方有官兵拦路!” 第88章 暗中交锋 “诸位诸位,剩最后两坛,最后两坛!” “还不出手,可就要等半个月之后了。” “这两坛乃南山纯酿,绝世好酒,绝世好酒!最近京中流传甚广的那首《将进酒》,大家伙儿都听说了没有,那首诗中的酒正是南山纯酿,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 “还有还有,当朝文昌阁大学士,天子之师方休,方大人在南山诗会上可是亲口所说……劝酒,就喝南山纯酿,请君一同同饮南山纯酿!” “如此好酒,你们还在等什么!快来购买呀!” 只见京城大街上,临街卖酒的铺子前,搭起一座巨大擂台,一个卖酒的掌柜,站在擂台上,身边的桌子上放着两坛酒,酒坛上刻有“南山纯酿”的字样。 除此之外,擂台四周站的皆是官兵,防止众人哄抢。 掌柜口若悬河,唾沫横飞,为了卖酒,甚至把方休都给搬了出来。 说完以后,那掌柜拿起小锤一敲铜锣。 铛! 震耳欲聋。 围观百姓同时一惊,往后稍退半步。 只见那掌柜上前两步,怀里抱着一坛酒,高声道: “这一坛,起拍价,五百两!”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这酒也太贵了吧,比樊楼名酒三月春都贵,比金子都贵。 可饶是这样,站的靠前的几人同时前跨半步,他们都是京城高门望族派来买酒的人。 “成国公府,出价五百两!” “宁阳侯府,六百两!” “成阳王,八百两!” “我出……” 十几家公侯伯爵府相继出价,再加上掌柜的卖力表演和早就安排好的托往上哄抬价格,这坛南山纯酿很快就炒到天价,最终以一千七百两的价格由宁阳侯府拍下。 “嘶——” 远处的马车里,看见全程的李昭阳听到那个数字,也不由轻嘶一声。 可是震惊过后,便是狠狠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忍不住开口骂道: “这群狗贼,让他们去年捐款赈灾,一个比一个会哭穷,现在倒好,一个比一个出手阔绰.....” 方休闻言,只有无声叹息。 大纪高门望族,大抵如此,怪不得他们。 看了一会儿,马车绕道,先送许红豆回红袖招,而后李昭阳和方休并未立马返回宫城,而是找了附近一家茶馆喝茶闲谈。 李昭阳身为年轻的帝王,有时候会意气用事,还没喝两口茶,就当着方休的面把那些吸民脂民膏的王公贵族,门阀世家通通骂了一个遍,用词之含蓄,词汇量之丰富,令方休咋舌。 方休劝诫,李昭阳才渐渐平息怒气,猛喝了几口茶表达不满。 “恩师以后如何打算,还是继续留着城外,教那些孩子们读书吗?” “为何不呢?” 方休反问,捋捋胡须,看向李昭阳:“京中无大事,陛下用不着老夫,老夫最多还能再活个七八年的光景,用这仅剩的时间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陈朝做了一辈子的恶事,现在都能放低身段去酿酒,行商贾之道。老夫身为读书人教孩子读书,又有何不可?” 李昭阳闻言,也不再规劝,只是提醒方休注意身体。 他回去后会在朝会上提起这件事,叫国子监和诸多部门派出更多的人手前去帮忙启蒙。 又聊了一会儿,几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那是几个年轻的读书人。 其中一位近日还见过一面,在南山诗会上,是京中有名的才子,叫柳万坞! 那柳万坞大声说话,生怕别人听不见: “诸位同袍,且听且看,你们听闻《饮酒》和《将进酒》二篇都是出自南山无名氏,可你们知道南山无名氏是谁吗?他是....” 话音戛然而止,名字将要揭晓,柳万坞突然住口。 他这一停,旁人恨不得蹦起来,等了一会,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 “你快说呀?到底是谁?急死人了。” “是啊,这人到底是谁?作得如此好诗,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这两篇被广泛传颂,大家都说南山无名氏乃天上诗仙转世!莫不是真的诗仙转世?” 起先,还只是那桌读书人在议论,到最后,茶馆的客人全被吸引过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好不热闹。 柳万坞看众人快要等不及了,一拍桌子,道: “南山无名氏,乃大纪宰相,陈朝!”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同时往后一仰脖子,瞪圆眼睛,皆是震惊无比。 陈朝! 竟然是他! 李昭阳和方休对视一眼,则是疑惑。 南山无名氏是陈朝的消息,柳万坞又是怎么知道的?柳万坞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住在庄园的这段时间,也没听说陈朝到处散播这个消息啊。 而且看样子,柳万坞早就知道南山无名氏是陈朝! 没等二人想明白,柳万坞突然站起来,指着天: “此事千真万确,南山无名氏就是陈朝!可我今日要说的不是这个,我辈读书人应当行的端正,坐的稳当,奸相陈朝欺世盗名,无耻至极!” “啊?” “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嘘——” “噤声噤声!” 柳万坞长袖一挥,丝毫不惧! “诸位,今日我柳万坞就要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奸相陈朝不仅把持朝政,还想要青史留名,他做梦!那两首诗全都是他抄来的,两首诗意境不一,可以说截然不同,一个人怎么能写出两首来?” “定是伪作,陈朝拿来给自己扬名用的!我被读书人见之,骂之!” “胡闹!”一声厉喝突然打断柳万坞,柳万坞看过去,发现一个愤怒的小老头捏着拳头朝他冲过来。 “臭老头,你,你.....” 当柳万坞看清老头的真面目,一时惊的结巴起来,说不出话。 方休来到柳万坞面前,双目怒视。 然后对着众人道:“老夫乃文昌阁大学士,方休!” 众人脸色一变,特别是这桌读书人,脸色变得煞白。 “老夫以名声担保,两首诗皆是陈朝所作!至于欺世盗名纯属无稽之谈。” 说罢,方休指着柳万坞: “尔等斯文败类,明明参加过南山诗会,亲眼看见此诗成篇,如今却在这里睁眼说瞎话,无耻至极!” 茶馆里的客人明白过来,原来是这群读书人,恶意损毁宰相的名声。 李昭阳扶着气急败坏的方休,看着柳万坞等人,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还不快滚!” 柳万坞数人,如蒙大赦,灰溜溜地离开茶馆。 …… 夜晚。 竹园,亮起几盏灯火。 一名小厮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结巴道:“王,王爷,南山纯酿卖疯了,遭到王公贵族疯抢,樊大海失手。” “柳万坞一行人等散布谣言的时候,正好被方休方大人撞见,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绝了仕途,已被赶出京城,永生永世不得进京。” 燕王李玉瞪眼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过来,手上力道大了些,纸被笔戳破,一幅画被生生地毁了。 侯在一侧的许红豆闻言,心中掀起一阵波澜,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下一刻,李玉将纸揉成团狠狠地扔在纸篓里,双手扶着桌子,红着眼睛,咬牙切齿恨声道: “陈朝,且等着,看谁能笑到最后.....” 第89章 宁家来人 夜晚,凉风习习。 陈朝闭眼,习惯性躺在葡萄架子下的藤椅上乘凉。 没一会儿功夫,院子外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陈朝睁开眼睛,看都没看来人一眼,就说道: “侯吉,你叫这个名字一点都没叫错,侯吉?猴急!真是猴急。 侯吉啊,你待在我身边都这么久了,还是龙武卫的统领,怎么做起事情来还是毛毛躁躁的。” 来人正是侯吉! 侯吉摸着脑袋,不仅没有放缓脚步,反而小跑过来,高兴地说道: “相爷,有好事,我这是高兴所致。” “哦?说来听听。” “相爷,您是不知道咱们的酒卖的有多好,听说卖酒的地方人山人海,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在秦尚书的安排下,京城共有十处临时酒坊售卖咱们的南山纯酿,全都按照相爷的吩咐,用拍卖的方式进行,每一坛都拍出天价,最高一坛卖出两千一百两的天价。” 陈朝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出高兴。 因为这一切,早在预料之中。 侯吉继续说道: “如相爷所料,咱们的酒卖的极好,有的人眼红坐不住,燕王李玉最终还是出手了,他派樊大海干扰咱们南山纯酿的售卖,樊大海这厮是个天生的蠢货,竟然派手下准备泼粪,扔臭鸡蛋……还好咱们早有准备,还没等他们出手就全部拿下,已经压入大牢,听候相爷发落。” 陈朝听完,笑了,也乐了。 泼粪?扔臭鸡蛋? 樊大海还真是朵奇葩。 这让陈朝想起后世的一个段子。 说的是想象中的商战和现实中商战的区别。 想象中的商战……股市风云、间谍计划、请精英律师团打官司。 但,现实商战却是……翻墙去对方工厂偷拍、把公章拴在裤子上、经理亲自下场拿刀片划坏对方七十辆共享单车,打对方个出其不意、派大妈拔对方网线、在对方app中散布有颜色信息,然后反手一个举报,对方出事后在其社交平台下送去祝福。 樊大海这招泼粪,扔臭鸡蛋不在陈朝的预料之中。 陈朝还以为对方会想办法,策反我方酿酒师傅,偷到南山纯酿的配方。 为此,前几日,陈朝还专门提高南山防卫来着。 只是没想到,高端的商战往往以最朴素的手段发生。 笑了一会儿,陈朝才恢复正常。 这事既然发生了,就得有个说法才对。 既然对方率先对我方发起攻击,那我方不反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会让对方认为我方怕了。 想了想,陈朝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吩咐道: “把抓起来的那些人,每人剁掉一根手指,然后扔到燕王府大门口。 若那些人死性不改还敢来,就再剁掉一根手指,本相倒想看看,他们有几根手指能剁!” 侯吉点点头,记下。 “相爷,还有一件事。” “说。” “今日京中各处,茶馆青楼、勾栏瓦肆,有一群书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把相爷您是南山无名氏的身份,说了出去,还说您作的两首诗意境不一,这两首诗是您买来为自己扬名的,说您欺世盗名……” 陈朝用蒲扇轻轻扇着风,听到这个消息时意外挑挑眉。 不用说,这又是燕王的手笔。 不等陈朝开口,侯吉继续说道: “本来我们发现苗条准备将这些书生一网打尽,可方休方大人恰好在当场,他出面为相爷您澄清声名,说这两首诗就是相爷所作,痛斥那群书生一顿,陛下也在场,绝了那些书生的仕途,将他们赶出京城,永生永世不得再回京城。” 侯吉说完,偌大的庄园鸦雀无声。 陈朝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这? 这老头真爱多管闲事。 谁要他澄清声名? 陈朝觉得背上欺世盗名的名声挺好的。 这才和奸相比较般配。 “相爷,这是好事,您怎么看起来……” “是好事,可本相不想要。”陈朝摆摆手,有些无奈地说道:“本相不想要的东西,别人强塞进本相手里,我能高兴的起来吗?” 侯吉不太懂,摸了摸后脑勺。 陈朝话锋一转,突然问起另一件十分重要,也是陈朝目前为止最关心的事,“许红豆那里怎么样?” “一切顺利。咱们给燕王的几则消息中,真真假假,燕王从许红豆那里得到消息,立刻便派人去查,收获不小,想必燕王此时还以为拿捏住了相爷的把柄,估计躲在府里开庆功宴呢。” “燕王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许红豆的异常,依旧派她在红袖招打探消息。” 听完,陈朝松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没事就好。 简单吩咐两句,要侯吉做好跟许红豆的接头,不要太频繁防止燕王发现端倪。 “这里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了,你安排一下,本相要去白云观。” “何时动身?” “二日后吧。” 南山各项事宜已经进入正轨,该做的事情陈朝都已经做到几近完美。 南山纯酿开售,卖的极好,价格极高。 不出差错的话,银钱会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日后做大事也不会顾虑钱不够用,陈朝可以真正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但在此之前,陈朝得去白云观陪产! 慕容玥腹中的孩子,是陈朝第一个孩子。 陈朝很看重那个孩子,想亲眼看见孩子出生。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做一个父亲了。 正在此时,一名龙武卫急匆匆小跑进来,来到陈朝和侯吉面前,单膝下跪。 “相爷,有情况,庄园外来了一位高手!” 陈朝和侯吉对视一眼,高手? 燕王派来的? 不多时,陈朝在众多龙武卫的保护下,慢慢行至庄园大门口。 此时正值深夜,庄园外寂静无人。 月光清幽明亮。 一条道路直通远处,四周皆是绿油油麦田。 道路正中央。 一袭黑衣,头戴斗笠的,腰后悬短刀的游侠,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庄园门口的龙武卫众人,瞧见又从庄园里涌出数十好手,游侠不禁干咽了几口唾沫,心中略微不安。 陈朝眯眼看去,发现那道路中央的黑衣游侠身上有伤。 两条胳膊的袖子跟被火烧似的,打结在一起,胳膊的皮肉黑糊糊的,黏在一块。 侯吉舔舔嘴唇,抽出腰间长刀,上前三步,冷声道: “阁下,是谁?” “云州,宁家,宁白英!” 第90章 宁白英 宁白芷淌在齐腰深的河水里。 初春的河水,虽然没有隆冬时节那般冷的刺骨,但下河的那一刻起,小姑娘还是止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连牙齿都在发酸。她把仅有的包袱举高,顶在脑袋上,防止被河水打湿,里面装的是的是干粮和保命的东西。 在陈朝身边过惯锦衣玉食,每天醒来,都有香喷喷食物的日子。宁白芷发誓,她一点儿都不会怀念以前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此刻是夜晚! 两旬前,宁白芷连夜从京城相府出发。 只二十日,便行至云州境内,速度不可谓不快。 她要回家! 她要赶回宁家湾,告诉父老乡亲们,他们可以随她前往京城,在陈朝的庇护下,获得一个新身份。他们再也不用过以前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再也不用为了生存而发愁。 河水很凉,宁白芷淌过很多遍。 其实,她可以走其他的路,那些路平坦好走,也不用打湿衣裳,但是那些路都不是最快到达宁家湾的,宁白芷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宁家湾。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火光由远及近。 宁白芷吓得赶紧加快脚步,上岸之后,她弯腰躲在岸边的水草后,把包袱紧紧地抱在怀里。 耳边的马蹄声持续很久,火光将这片鲜有人踏足的深山老林映的跟白天一样,宁白芷全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等那些人骑马走远,消失在丛林尽头,宁白芷才敢探出头来。 她把包袱背在身上,喃喃自语: “黑风寨的?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遭了,哥哥嫂嫂危险了。” 想到这,宁白芷心里愈发着急,脚下生风,身形如鬼魅一般在丛林中快速穿行。 途径之处,只发生极为细微的声响。 往往在丛林中的野兽还没反应过来时,宁白芷已经窜出去很远。 如果可以,宁白芷希望慢慢走过这一程,好好看看这一路的景色,因为以后去京城定居生活后,就没有机会再好好看看这条路了。 但是现在,她必须加快自己的速度。 在黑风寨的土匪还没赶到宁家湾时,说服哥哥嫂嫂和宁家湾的父老乡亲离开。 穿过丛林,攀上峭壁,像只灵巧的猎豹。 宁白芷奔袭在峭壁间的羊肠小道。 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她曾亲眼见过几位乡亲从这段险路掉下去,人掉下去后过了很久声音才传来。 嫂嫂余氏说,他们再也回不来了,最后连具尸体都寻不回来。 宁白芷速度极快,夜里,只有头顶的一线天,有微弱的月光射进来,光线条件极其不好,稍由不慎,便失足掉下。 可宁白芷不敢减弱速度,她必须抓紧每一分一秒。 宁白芷咬着牙,狠下心,在如影一般的速度中,维持将近半个时辰。 片刻钟后,一块大岩石挡在路上,宁白芷伸手紧紧身上的包袱,压低重心,双腿弹射起步,猛地一下窜上岩石。 “谁?” 突然,岩石后方传来一道声音。 随即一道火把慢慢亮起,火光照亮周围一丈的景色。 “嫂嫂!” 宁白芷有些惊喜,叫出声音。 因为躲在岩石后守夜的人,是她的嫂嫂余氏。 关家湾只有五十来号人,生活在深山中,这里是关家湾通往外面世界的唯一出口。 每天夜里这里都有人值守警戒,一般由成年男子负责。 余秀兰一手握着刀,一手握住火把,发现岩石上的人是宁白芷,喜极而泣:“白芷,你回来了?” 宁白芷跳下岩石,扑进嫂嫂余秀兰的怀里,眼泪不争气掉了出来,“嫂嫂,是我,我回来了。” 余秀兰是一位极其温柔的女子,年不过四十,宁白芷是她一手带大的,说是长嫂为母也不为过,相比较之下,姑嫂二人间的关系要比宁白芷和她哥哥的关系还要好些。 “好了好了,不哭了,回来就好……”余秀兰擦伸手擦擦宁白芷脸上的泪珠,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安慰道。 “路上一定受了不少苦吧?傻孩子,你说你怎么能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偷跑出去呢?你哥哥都快急死了。” “嫂嫂,哥哥没事吧?”宁白芷整理好表情,鼻子和眼圈红红的。 “你哥哥没事,好着呢,倒是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宁白芷支支吾吾,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她拉着余秀兰的手着急道:“对了嫂嫂,我方才遇见土匪了,我们赶快通知族长叫族人转移吧?土匪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没事,不用担心,你离开的这几个月,土匪一直在山外打转,他们进不来。” 宁白芷这才安下心。 余秀兰拉着宁白芷靠着石头坐下,避避风,又问,“这几个月,你到底跑哪去了?” 说起这个,宁白芷顿时来了精神,她抓住嫂嫂余秀兰的胳膊,十分兴奋地说道: “嫂嫂,我出去干了一件大事,我去刺杀了奸相!” “啊?” 余秀兰一脸震惊,忙检查宁白芷,看还是不是囫囵个。 宁白芷拍拍胸脯,表示自己没事,又说: “但刺杀奸相的任务失败了,嫂嫂,我出去这一遭的经历可精彩了,还和京城第一高手,禁军统领蒙召过了几招,被打的吐了好几口血,京城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余秀兰心里咯噔一声,哑言无声,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这丫头,被打的吐血还这么高兴?果然小时候摔到脑子还没完全好全乎。 “嫂嫂,咱们宁家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我受伤在京城躲了那么久,他们硬是抓不到我,后来我出城……嫂嫂,你猜我又干了什么事情?” “嫂嫂?”见余秀兰不说话,宁白芷摇摇她的胳膊。 余秀兰回过神,看向宁白芷,宁白芷把出城后在青山县所看到的,所经历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她道:“嫂嫂,我们终于可以以正常人的身份生活了,我们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东躲西藏了,我们这些武人不会再被歧视,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大纪生活下去!” 余秀兰越听越心惊,赶紧伸手捂住宁白芷的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宁白芷扒开余秀兰的手,“嫂嫂,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这次回来就是要说服族长,相爷已经向我保证……” “白芷!傻孩子你被骗了!他是奸相陈朝,他这是想利用我们,在他眼里,我们只是他豢养的鹰犬!” “不是的!” 宁白芷声音加大几分,“嫂嫂,相爷不是您说的这样,我们真的可以生活在阳光之下!” —— 当清晨来临,有人来接替余秀兰值守岗位,当那汉子看见离家出走的宁白芷回来了,很高兴,问东问西。 简单打声招呼,余秀兰便带着宁白芷,很快返回宁家湾,回到那个家! 推开院子的木栅栏,宁白芷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粗布麻衣,正在院子里砍柴。 宁白芷站在门口,朝着中年男子的背影,试着张了几次嘴,才从嗓子眼挤出带着哭腔的声音。 “哥,我回来了。” 听见声音,宁白英慢慢转过身子,虽然他今年还不到四十岁,但两鬓已经斑白,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不少痕迹。 看见小妹宁白芷站在门口,和离去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身为哥哥的宁白英很好压制住自己思念的情绪,只是拄着斧头,站在原地,笑着说道: “回来了?回来就好,就好……” 宁白芷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扑进哥哥的怀里,并且嚎啕大哭起来。 这天早上,在邻居们诧异的目光当中,本就不富裕的宁白英家宰了一只下蛋的鸡,还做了几个拿手好菜,香气弥漫在整个宁家湾,宁白英还把多年珍藏的好酒拿了出来。 桌上,宁白芷再一次说出那些话,提起她在外面的那些经历。 桌子底下,嫂嫂余秀兰用手拽了拽宁白芷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可宁白英听闻,却一改反常,他摆摆手,示意宁白芷将这几个月的经历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全部讲出来。 余秀兰有些诧异,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宁白英比她更排斥朝廷的走狗! 宁白芷得到这个机会,洋洋洒洒说了一个时辰之久。 听完之后,宁白英仰喉闷了一口酒,看向宁白芷。 宁白芷知道宁家湾的人对外面的世界很排斥,这里的人不会相信外面任何一个人,她的哥哥和嫂嫂亦是如此。 “哥,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我们真的可以,可以……”宁白芷顿了顿,带着哀求意味说道:“我们真的可以换一种方式生活,我们日后再也不用担心粮食不够吃,衣服不够穿,我们这里的孩子可以有书读,可以不用连夜转移,不用再东躲西藏地生活……” “宰相陈朝,他向我保证过,他会收留我们,给我们一个新身份,你相信我,哥,是真的……” 余秀兰拉住宁白芷,示意她不要再讲了。 这些话在家里说说就好,若是在外面说,族人一定会生气的,宁白芷一定会被当作异类,罚跪祠堂。 “当家的,你别怪白芷,她就是在外面玩疯了……” “我这就好好劝劝她……” 说着,余秀兰便要拉走宁白芷。 宁白英眨眨眼,期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口酒一口酒闷着,直到脸颊醉醺醺的。 “小妹,走!” “哥,去哪?” 宁白英笑笑,“哥带你去说服族长,带领族人离开云州这个是非之地!” 刹那,宁白芷喜极而泣,豆大的泪水滚落。 …… …… “不可能!” “宁白英,你疯了!” “宁家湾是我们宁家人最后的归宿,谁也不能在这个多事之秋,离开宁家湾!” 午后的祠堂里,爆发出一阵阵激烈的争吵声。 宁家湾所有的百姓,全部被吸引过来。 “够了!”颌下蓄着长须的族长一挥袖子,拿着拐杖对准宁白英一家三口人:“宁白英,你好歹也是族中翘楚,怎么会糊涂到这个地步?还有你,宁白芷!!小小年纪不学好,在外面惹出天大的祸端,现在跑回来,你是要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族长,我没有……”宁白芷带着苦楚。 白胡子族长没听她解释,继续道: “奸相陈朝,无恶不作,想要我们去投靠他,做梦!” “天下恶犬是一家,我们宁家人行的端正,宁死也不做他人鹰犬!” “我们宁愿在宁家湾这弹丸之地避世不出,也不会助纣为虐!” “族长……”宁白芷还要说什么。 哪知道族长一巴掌扇过来,宁白芷白嫩的脸蛋上,刹那出现五根手指头印,族长暴怒: “来人呐,把这丫头抓起来,吊在柱子上,没有本族长的命令,谁也不能放下她。” “我看谁敢!” 宁白英并不怎么高大的身躯,挡在妹妹宁白芷面前,虎视地眈眈怒视那几个欲冲上前的人。 “宁白英,你也要造反吗!”族长拐杖狠狠拄地。 “族长,我宁白英不会造反!我只是想让更多的宁家人活下去而已!”宁白英顿了顿,突然伸手指着族长身后的几个彪形大汉:“他们,是土匪!是黑风寨的人!”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不知情的宁家族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族长脸色变得难看,“宁白英,你胡说什么呢?” “族长,到底是谁在胡说?咱们心知肚明,从今年年初开始,宁家湾的青壮年都被你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调出去,他们到底去干嘛了?你能说清吗?” 族长抿着黑紫的嘴唇,没有言语。 宁白英冷声,继续说到,“他们都被你卖给了土匪,他们现在正在外面帮土匪攻打官兵!” 族长冷笑一声,一挥袖: “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二虎,坤林,命你们二人将宁白英给本族长拿下!若敢抵抗,格杀勿论!” 两位宁家好手没人动手,他们面面相觑,迟疑着。 整个宁家湾,宁白英是除族长外,地位最高的人。 这时,有围观的妇孺站出来: “族长,我家那口子到底去哪了?那天夜里被你叫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族长,你给我一个解释……” 说罢,妇人便开始哭泣起来,其他妇孺见状,也纷纷加入队伍当中,追问自家男人的去向。 族长看情况不受控制,给身后几人使了一个眼色。 若不是迫不得已,他不会使用这几张底牌。 那些伪装成村民的土匪刚欲动手,宁白英比他们更快,不离身的短刀朝族长攻去。 擒贼先擒王! 但几个来自黑风寨的土匪,显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挥刀替族长挡下这刀。 “杀了,杀了!” “全都杀了!” 族长挥舞拐杖,愤怒咆哮道。 土匪们摩拳擦掌,朝这里聚来,把宁白英一家三口团团围住,阴测测地笑着。 宁白英正要提醒妹妹和妻子小心,却突然闻见一股奇怪味道,然后他就看见身边的妹妹宁白芷不知何时,从怀里掏出一个模样奇怪的玩意,那玩意形似一块木头,木头下还有一根引线,引线点燃后,宁白芷朝土匪扔了出去。 “走!快走!” 宁白芷的声音还回响在耳边,爆炸声突然传出。 轰的一声,整座祠堂便倒塌下来。 —— —— 约是三更时刻,宁白英背上背着气若游虚的妹妹,身后跟着妻子余秀兰,快速奔袭在丛林中。 午时那一声爆炸,似是天雷将世! 威力巨大! 直接将族长炸的脑袋搬家,那几个黑风寨的土匪,一时大意,也被炸的断手断脚。 他和妻子余秀兰倒是没事,只是脑袋和耳朵嗡嗡的,可妹妹宁白芷却因为离的太近…… 如今,人在鬼门关上打转。 “当家的,不行了,快把白芷放下来!”余秀兰时刻关注宁白芷的情况,见她口中血流不止,忙出言提醒。 宁白英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将重伤的宁白芷放下,查看情况。 余秀兰检查宁白芷背上的伤口。 背后衣裳被撕的粉碎,血糊糊,不堪入目,简直快变成了一坨烂肉。 “走的匆忙,身上没带药,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久,得尽快帮白芷止血!” 宁白英叹了一口气,想了想,“我去采草药,秀兰,你护着妹妹……” “好,当家的,你快去”话没说完,余秀兰和宁白英同时听到身后的林子发出声响。 二人下意识地摸向后腰,单手握刀,警觉道:“谁?谁在那里?出来!” 窸窸窣窣,林子中陆续出来几个人。 “白英大哥,秀兰嫂子,是我们,不要紧张……” 来人是宁家湾的村民,为首的是几个年轻汉子,先前见过的宁二虎,宁坤林赫然在其中,身后跟着他们的女人和孩子,每个人身上都背有包袱。 “二虎?坤林?” 宁二虎走上前,从怀里摸出止血散递过去,宁白英接过让余秀兰先替宁白芷止血。 “你们是来杀我们一家三口的?” 宁白英挡在两女面前,手中的武器还没有放下。 “白英大哥,你别误会,我们不是来杀你们的,我们是来追随你的!” “追随?”宁白英蹙眉。 宁二虎解释道:“族长已经死了!继续待在宁家湾,留给我们的结局只有帮助土匪打官兵,我们不想那样,我们想追随白英大哥,带我们找到新的家园!” 宁白英慢慢放松警惕,收起自己的刀。 众人坐在石头上,迷茫着,去哪才能找到新家园呢? “白英大哥,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哪?” 宁白英抬头望着天空,拿不准主意。他偏头看了一眼重伤昏迷不醒的宁白芷,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第91章 重伤 此后的日子。 宁白英带领族人,一路入京。 进入京城地界后,道路两侧,一排排古怪,规划井然有序的红房子,吸引了宁白英的注意力。 明明距离去年年末那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灾,还未过去多久,半年时间都不到,京城周边便迎来新生,他看见这里的每一个百姓都充满活力,有的正在用石头搭建围墙,有的正在院子里晾晒粮食,还有则是在田里照顾麦苗,更多的则是结伴下工回来,一身酒香,仿佛那场大雪灾根本没发生过,根本就没来过。 这和他在京城以外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那里的百姓饿的面黄肌瘦,孱弱不已。 他们弯着腰在田里寻找野菜,动作缓慢,神情麻木,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饿昏过去。 除开红房子,还有脚下的路,宁白英从未走过如此平坦的路。 他知道,这就是妹妹宁白芷口中的水泥路,再大的风雨也不怕。 将族人安顿在一处没有人居住的破旧院落,宁白英孤身一人去见陈朝。 如果妹妹宁白芷说的全部都是真的,那固然很好,宁家族人会在这里像普通百姓一样,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繁衍生息。 可是,那可能吗? 宁家是百年的武学世家,是朝廷通缉的通缉犯。他们是武人,按照朝廷的话来讲,他们生来本身就是一种错误,所以他们必须去死。 当然,死亡只是最坏的一种结果,还有一种结果。 那就是他们这些功夫不俗的宁家人将全部成为宰相陈朝豢养在府的鹰犬,为陈朝铲除异己,陈朝指哪打哪,是陈朝手中锋利的一把刀。 宁白英能猜到,宁家人的结局大概率如此。 宁家成年男子在外面为陈朝做事,换来的是自己妻儿老小平安。 可宁白英不想那样,宁家人不想成为被他人驱使鹰犬。 如果那样,他们何苦躲在宁家湾? 想收留宁家人的势力多的是,不差陈朝一个。 他之所以来找陈朝,是因为妹妹宁白芷说过…… 陈朝不会强迫他们做任何事情。 宁家族人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最优的选择便是在城外找一个庄子,这些族人忘记过去,隐藏身份,像普通百姓一样生活。 所以,宁白英来了。 他想试一试,试一试陈朝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 他来到清源县南山附近,找到那处庄园,他已经打听到陈朝现在就住在那座庄园里。 夜幕降临,月色清幽。 宁白英头戴斗笠,一个人朝庄园走去,像孤胆英雄。 刚刚靠近庄园,庄园外的守卫便警惕起来,眼神中露出莫大的敌意,很快便有守卫进入庄园通报。 不久后,大批好手涌出庄园。 一位干瘦的年轻人慢慢走出,似乎是这群人的头领。 他抽出长刀,长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冷声道: “阁下,是谁?” 宁白英深吸一口气,抬了抬斗笠帽檐,目视对方: “云州,宁家,宁百英!”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宁白英已经做好和这位手持长刀干瘦年轻人的战斗准备,毕竟对于这位年轻人来说,他宁白英可是一笔行走的财富,只要年轻人取下他的人头,拿去官府就能换到不少赏银。 可侯吉的反应让宁白英失望了,也惊诧了。侯吉在听到对方自报家门后,很快收起长刀,插回鞘中:“宁兄弟,你可算来了,我们等你许久了……” 这样的反应让宁白英这位见过大世面的人身体在轻轻发抖,快要压制不住蹦出来的心和激动的心情。 他看着候吉,嗓子眼挤出声音:“你是?” 候吉上前两步,摊开双手,笑着说道:“我叫侯吉,宁白芷应该对宁兄弟提起过我吧,宁白芷在相府的那段日子全部都是我罩她的.....” 在妹妹宁白芷的故事中,当然提起过这位秦国人,说他本来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卒子,还是一位秦国人,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被陈朝重用,年纪轻轻便被拜为龙武卫的统领,担任重要职责。 深吸一口气,宁白英发现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他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难道妹妹宁白芷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陈朝真的会一视同仁? 陈朝会重用一个秦国人。 谁说他不会好好对待宁家人。 宁白英在没来之前,还以为侯吉是妹妹宁白芷编造出来的人物,为的就是骗取他的信任。 大纪和秦国是百年死敌! 身为宰相的陈朝怎么可能重用一位秦国人?这简直不可理喻,让人难以置信。 “宁白芷呢?她人,现在在哪?”突然之间,宁白英看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 他身上的装束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有富家员外的既视感。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压抑,也很急切。 宁白英审视他,询问道:“你是?” “她人,现在,在哪!!!” 突然的咆哮,打破黑夜寂静,惊起树上鸟儿,所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相爷这是怎么了? ... ..... “韩老,如何?还有的救吗?”一处破败的院落里,床边,几人静立,气氛压抑地让人心惊。 “情况不太妙,伤的太重,耽误的也太久了,再加上长途奔袭……”深夜从青山县赶来的韩老拧着眉,束手无策。 望着宁白芷被炸的不成样子的后背,陈朝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沉沉吐出,眼睛变得热乎乎的,好想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涌出来,他坐在床边,用手指轻轻触碰宁白芷没有血色的脸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走之前还好好的,明明走之前.... 陈朝心疼妹妹的样子真情流露,宁白英这位做哥哥的看在眼里,表情复杂。 “若是,若是能拿到那种药,兴许还有得救。”韩老眯着眼睛,想起一种办法。 “什么药?” 陈朝看向白发苍苍的韩老,韩老犹豫着,抿着嘴唇,似乎有难言之隐。 陈朝发话:“韩老,但说无妨,救人要紧。” 韩老这才慢慢说道:“李氏皇族手中有一种神丹妙药,唤名龙血丸,制作工艺不详,来历不详,没人知道这种药是怎么来的,但此药却有起死回生之效。” 这句话一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宁白英当即表示要潜入皇宫,偷取龙血丸,给妹妹续命,楚国皇宫他都去过,连玉玺都能偷出来。 一种药而已,他有信心偷出来。 “胡闹!宫城中,光是房间就有一万多间,你知道龙血丸藏在哪?一间一间找过去,找到猴年马月?等你把药偷到你妹妹早死了!”陈朝扭头,看着救妹心切的宁白英冷声阻止道。 宁白英还要上前辩驳几句,却被余秀兰拉住,余秀兰看着宁白英抿着唇,轻轻摇摇头。 陈朝重新看向韩老,稍一拱手,“韩老,这里就交给你了,天亮之前我就会回来。” 说完,陈朝大步离开,在院里撩袖上马。 “候吉,与我同去。” “属下遵命!” 主仆二人上马,挥动鞭子,使劲抽在马屁股上。 趁着黑夜,两骑朝京城方向极速奔去,身后荡起不小烟尘。 第92章 龙血丸 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陈朝今夜有些失态,变得不像他自己。 但他知道,宁白芷不能死,他的小侍女还不能死! 陈朝驾马,连夜回京。 就算城门紧闭,他也能用宰相的名头给叫开。 城内,两骑冲撞。 还好夜里没多少人,很快便抵达宫城门口。 值守禁军是陈朝的人,自然不会阻拦,陈朝以最快的速度见到皇帝。 皇帝在睡梦中被小太监叫醒,听闻陈朝已经等在寝殿门外,永兴帝脸上浮现浓浓的疑惑神色。 据他所知,陈朝这些时日依旧住在城外南山庄园。 怎么好端端地深夜入宫? 简单披上衣裳,永兴帝在偏殿见到风尘仆仆的陈朝。 陈朝简明扼要,说明自己的来意,永兴帝微微皱眉,坐下后: “这种药可是.....珍贵的很呐,朕手里只有两颗。” “陛下要什么?臣拿来与陛下换就是。” 明抢显然不理智,陈朝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拿到龙血丸。 “好说好说……” ..... ..... 永兴二年,四月某日,夜。 宰相陈朝纵马闯宫,与永兴帝密探片刻,便疾驰出城。 没人知道君臣二人密探的内容。 只知道宰相陈朝答应了永兴帝三件事。 得来的龙血丸给重伤的宁白芷服下,加上韩老的神医妙手,小姑娘的气色经过一夜调整,看起来好了许多,脸蛋已经有了血色。 陈朝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的小姑娘,心情复杂。 宁白芷的嫂嫂余氏在床边伺候,用毛巾蘸水,轻轻擦拭宁白芷的脸蛋。 “龙血丸,你听说过吗?”陈朝突然问道。 余氏点点头,不敢直视陈朝,回答道: “知道一些,龙血丸是大纪李氏皇族的秘密,六百年前还没有大纪,也没有吴楚诸国,那时,天下一家,曰虞!虞朝末年,陇西李氏家族趁机崛起,他们靠着龙血丸,造就了一批不死不灭的的将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虞朝,后李氏家族因为内部利益分配不均,出现严重内斗,一支建立了如今的大纪,一支则建立了秦国,至于吴楚几国,则是趁大纪和秦国互相消耗,趁机崛起,又经过几百年的斗争,天下格局初定,才成就现在的局面。” “龙血丸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消失在人们视线当中,至于服下龙血丸便可成为不死不灭的存在,后来经过证实,也都是假的。只是服下这种神药后,身体愈合速度其快无比罢了,这人不管受多重的伤,都能救活....李氏虽然掌握龙血丸这种神药,但他们自身也受到神药诅咒,李氏子嗣现十不存一,就算能生下来,绝大部分都会夭折。” 陈朝皱紧了眉头。 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回溯李氏这几代,存活的子嗣确实挺少的,不像历史上其他皇族,动不动每代至少几十人、上百人。就说先帝那一代,先帝驾崩以后,现存的只有一个燕王李玉,永兴帝李昭阳这一代的情况还好些,加上李昭阳,有三个男丁,不过皇女就惨了些,只有一个未成年的。 别说,李氏估计真是被诅咒了。 这就是拥有龙血丸的代价。 怨不得谁。 “宰相大人,为何这么关心我家小妹?”余氏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把陈朝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用手指敲敲额头,思虑片刻,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故意转移话题: “不说这个,说说你们吧,想必宁白芷回去后都与你们说清楚了,你们既然愿意来,本相自当一视同仁。” “你们暂住清源县如何?这里虽然还在重建当中,但未来会一天比一天好的,你们这么多人,有孩子也有老人,回头本相会找人给你们安排住所,至于吃穿用度,本相也会一并送去。” 余氏看了陈朝一眼,“那男人们呢?宰相大人要他们做什么?他们手艺已经生疏了,不会杀人了。” 余氏心里很紧张,他怕陈朝会像其他人一样,强迫男人们去杀人,为他铲除异己。 陈朝听完,只是一笑,摸摸鼻子。 人们对一个人的第一印象向来难以改变。 在他们眼里,陈朝和其他愿意收留他们的人一样。 陈朝收留他们,给他们家人吃喝,而陈朝要的,就是他们化作一把刀,为他所用。 “别紧张,本相可不会强迫你们宁家人去杀人,你们想做回普通百姓的心情,本相完全可以理解,本相会分给你们每个家庭几亩地,但说好了,租照样交,这个可免不了,若是想额外挣点钱补贴家用,南山有酒坊,规模很大,你们可以去那里做工,报酬照发。” 余氏听着,有些激动,连忙抱了一个江湖人常见的拳,表示感谢。 再随便说了两句,陈朝就要起身离开,屋子里有些闷。 照顾宁白芷用不上他,有余氏就够了,陈朝在旁边只会添乱。 出来后,陈朝有些吃惊地看见候吉竟然跟宁家几个汉子打成一片,在相互切磋武艺,打的好不热闹。 只有一人没参与进去,那就是宁白芷的大哥。 两鬓斑白的宁白英抱着自己的胳膊,背对窗户,绕有兴趣的看着院子里的切磋。 陈朝主动走上前,认真打量宁白芷口中最敬佩的人。 说这位宁家翘楚,去过楚国皇宫,偷过玉玺。 “方才在屋中的话,你都听见了?” 宁白英看过来,点点头,“听见了。” “这就好,你什么打算?像你们这样的好手,种田实在太委屈了,去酒坊做小工,搬运酒料更委屈,本相这里倒是有一个不错的建议,你们可以去应聘酒坊护卫队。 酒坊现在已经遭到很多人的眼红,不少人都想过来闹事分一杯羹,护卫队平时就负责酒坊的安全,负责运送成酒抵达京城的铺子,有人闹事,负责摆平。” “别小看护卫队,报酬可不低,每月到手的银钱和酿酒是师傅持平,干个两三年,就能在清源县城买一套带院子的房子,怎么样,考虑一下?” 宁白英脸色古怪,嘴唇蠕动,有些结巴道:“我,我会考虑的。” 第93章 哪个没带卵,站出来 宁家人的到来,彻底打乱陈朝早就安排好的计划。 原本,他打算两日后启程去白云观陪产。 可是现在,这个计划不得不临时改变一下。 那夜入宫和永兴帝密谈,答应帮皇帝解决一些麻烦事。 身为宰相,陈朝自然不会食言,第一个就是解决云州的匪患。 云州远在几千里之外,那里的情况,陈朝不太了解,最了解情况的当属兵部。 于是乎,在风和日丽的某天,陈朝命候吉带上礼物,是一车南山纯酿,拉着便去拜访了兵部尚书周觅。 经过上一次交谈,对于这位戎马半生的老将军,陈朝只有敬重的份。 大纪若要更上一层楼,需要更多的周觅。 三言两语,陈朝就把话题扯到云州匪患上。 周觅私底下或许早就接到过永兴帝的密旨,要他配合陈朝。 所以陈朝问什么,周觅就答什么,事无巨细。 说到尽兴处,二人免不了要浮一大白。 当周觅喝到南山纯酿,眼睛一亮。 嘿,好酒。 只不过,当听闻这小小的一坛酒能卖一千多两,就这,王公贵族挤破头皮都抢不到,周觅不免大吃一惊。 一车南山纯酿,足以让穷酸的周府一下子变成富户。 周觅说什么也不要,说留下一两坛即可,尝个新鲜,陈朝却强塞给周觅一车,送个人情罢了。 真正了解完云州情况,陈朝脸色变得很难看。 原本以为,用一位勇武无双的先锋破匪,打开突破口,云州匪患自解,但是现在,陈朝不那么认为了。 依周觅所言,云州土匪已然成势,加上乱民流寇,席卷足有数十万之众,又有楚国在后面资助粮草和甲胄,战力一时达到顶峰。 先前派去云州剿匪的官兵,被土匪打的北都找不到,丢盔卸甲,连战连败。 再给土匪几个月时间,云州都要独立了。 怪不得,永兴帝这么担心云州的形势,急着让陈朝想办法解决。 回去后,陈朝就开始召集幕僚,商量解决之策。 有永兴帝私下允准,陈朝开启剿匪的第一步计划: 募兵! 有了兵才能打仗。 至于大纪兵部现籍在册的兵,陈朝看不上。 他要自己练兵。 练一支钢铁之军,百战之师! 打的旗号,自然是支援云州,平息匪患。 此消息一出,兵部和军方的一些官员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陈朝不仅大权独握,权倾朝野,还要染指军权。 于是乎,他们合起伙,上书参了陈朝一本。 可永兴帝一直没有回复他们,这本参陈朝的折子最终也石沉大海。 这时,聪明的人反应过来,想到陈朝私下募兵,应该是得到了陛下授权。 要不然,陈朝也不敢大张旗鼓募兵。 想明白后,他们睁一眼闭一只眼,索性随陈朝去了。 但更多的人则是担忧。 陈朝掌握兵权后,大纪该何去何从? ..... 百官的担忧,不在陈朝考虑范围内。 他现在带着人马,已经赶到青山县。 之所以把募兵的第一站选在青山县,陈朝出于几个方面的考虑: 一,青山县人口众多,足有八万。 二,大灾时,陈朝在青山县百姓心里刷了一波好感度,募兵会顺利一些。 三,这里百姓生活条件上去了,自然想着什么时候地位也能上去一点,当兵打仗,为国立功,是不二之选。 有这三点原因,陈朝开始在青山县募兵。 这一日清晨,风和日丽,白云飘飘。 陈朝换上那一袭仙鹤紫袍,带着几人,往青山县城城门门口那么一站。 叫侯吉把募兵的告示,贴在城门口的告示栏里。 随着一声锣响。 侯吉扯开嗓子,吆喝道: “诸位父老乡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朝廷募兵,朝廷募兵嘞~” “名额不多,先到先得,报名就给三十两安家费!” “三十两!三十两!” “日后战场上立功,功勋另算!” 这一嗓子,把百姓都给招了过来。 大纪朝不像其他几国,实行的是征兵制。 即国家强行征兵,凡青壮年男子必须服兵役。 大纪实行的是募兵制,百姓自愿参加,其招募之人多种多样,有囚徒、商贾、民夫、流氓泼皮,什么人都有。 这也导致大纪的兵源质量参差不齐,战斗力奇差无比。 虽然军队不太行,但谁叫大纪人多呢,就算是用车轮战也能把敌军拖死! “呦,募兵?去打土匪。” “原来是这样。” “安家费是……三,三十两?” “什么,三十两!” 围在告示栏下的百姓瞪圆眼睛,十分诧异。 朝廷往年募兵,由于大纪人口众多,不差你一个人,所以当兵的安家费聊胜于无,顶多二两银子。 这下子倒好,一下给三十两? 这也太多了吧? 拿三十两安家费,再随便当一年兵,混混日子,回来都能娶黄花大闺女当媳妇了。 一些精壮汉子闻言,撸起袖子上前,急切地问道: “官爷,三十两安家费可是真的?莫要骗俺们。” “这上面盖有官印,白纸黑字,我还能作假不成……” 听到这个回答,那些汉子急不可耐地涌到报名处,要报名参军。 等老吏拿着笔,在征兵册上写下他们的名字,汉子舔舔嘴唇伸出手,“官爷,三十两,刚才说好的。” 侯吉看过去,却并未叫人把银子给他们。 反而扬起头颅,大声说到,“此次募兵与往年形式不同,凡报名参加的,必须接受两个月的军事训练,最后留下来的,不被淘汰的,才有三十两的安家费。” 轰! 已经报过名的炸开了锅。 现场出现骚乱,这不是骗人吗?害他们白高兴一场。 侯吉见情况不受控制,吭啷一声,拔出腰间的刀。 “我看哪个敢闹事!动一个试试!” “有本事的拿三十两,没本事的,趁早回家奶孩子去。” 汉子不服,站在前头: “青山县的,哪个是没带卵的,站出来!” 没人往前站。 那汉子又高声道:“官爷!两个月就两个月,我们若是通过那个所谓的军事训练……” 侯吉上前一步,怒视,“不给你,老子没带卵!” “成!等的就是官爷这句话!” 第94章 小舅子来参军? 两个月的军事训练,是陈朝规定的。他做的这一切,都是要试图去改变大纪军队战斗力不强的现状! 人海战术,不是陈朝想要的。 陈朝要的,是精兵,是能以一敌十的精兵! 城门口,募兵继续。 三十两的安家费,对这些精壮汉子的吸引力很大。 干多少年,才能攒下这三十两? 陈朝简单算过,以大纪前两年的平均水平,大纪成年汉子每日不过十五文的收入,就按十五文算。 一百文等于一钱。 一千文等于一两。 三十两银子,要一个青壮年,不吃不喝,干上五年多才能攒够。 而现在,只要他们通过两个月的军事训练,就能拿到以往五年的收入总和。 他们怎能不心动。 这从侧面反应出,为什么当初陈朝实施以工代赈计划时百姓们都愿意参加,因为当初发的报酬,可是远高于以前百姓的平均收入。 连妇孺干杂活,每日都能拿十文钱。 他们不愿意才怪。 募兵还在继续,报名处挤满了人,比陈朝想象地要顺利很多。 随着时间推移,人越来越多。 报名处,排起长长的的队伍。 老吏坐在桌子后,桌上放着笔墨,询问报名者的基本情况,一一记录后,就会发一个牌子给报名者,让他们三日后去位于清源县的训练场集合,什么都不用带,人去就行。 “姓名?” “李狗剩。” “年龄?” “十,十五!” 老吏闻言,停下笔,侯吉扶着腰刀走过来,看着面前半大小子,一脚就把他踹出了队伍。 李狗剩一股脑地爬起来,“官爷,俺想当兵。” “几岁了?” “十五。” “当兵最低年龄要求,十八岁,你个小皮猴子滚一边去,该干嘛干嘛去。” 侯吉用手扒拉,瘦小的李狗剩就被撂翻在地。 当兵年龄在十八岁以上这条规定是陈朝定下的,在大纪,男子十五岁就算成年,女子十六岁成年,成年以后就是大人,可以参军,可以做其他任何事情。 但陈朝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十五六岁,人的身体都还没长全乎,当个屁的兵,打个屁的仗。 这样的士兵在战场上,全他娘的是炮灰。 别跟我说什么身材矮小,很灵活。 陈朝要的,都是健壮的精兵,能一打十的。 所以,年龄规定到了十八岁以上,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许多限制条件。 比如,身体残疾的不要,身体协调性差的不要,视力差的不要,夜盲的不要…… 李狗剩被撵走之后,排在他身后的几个精壮汉子,叉腰腰笑了笑。 “下一个。”老吏喊道。 几个汉子一窝蜂地上前,领头的抱拳,说道: “官爷,我们几个是同乡的,西河乡的,我们都是当了十多年的老兵,参加过魏阳,徐川,洛河等战役,前些年还去过西边,打过秦人。” 说完,几位老兵拿着以往兵部发的身份牌子,小心翼翼地递给老吏。 这块牌子代表他们当过兵,杀了多少敌人。 其他人看见,皆是露出惊羡的目光。 老兵? 还是十多年的老兵! 这资历,铁定能入选。 侯吉翻看他们手中的牌子,满意点点头。 这样的老兵正是他们要的人才,云州土匪十分狡猾,战力剽悍,也唯有这样的老兵才能对付。 正欲叫老吏把他们的名字全部记下,陈朝闻讯,大步走了过来。 二话不说,直接冷声道:“轰走!” 侯吉诧异,连那些老兵也十分诧异,围观百姓更不用多说了,小声议论起来。 “相爷?”侯吉错愕。 陈朝随手拿起那几块牌子,打量一眼,便丢到桌上,眯眼道:“都是十多年的老兵,怎你们六七个人的牌子上,功勋加起来,连三颗敌军人头都没有。” 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这伙人不仅是老兵,更是兵痞。 兵痞身上有几个特点。 当兵时间长,粗俗,不守规矩,名声不好,活的长。 在战场上,这群人活的时间最长,最会见缝插针,见情况不对,这群人转头就跑,要不就是躺在地上装死。 至于杀敌? 呵呵,别指望他们,不拖后腿都算好的了。 这样的兵痞,陈朝可是最痛恨的,发话直接轰走了他们,让他们有多远就滚多远。 几个兵痞被撵走,走到远处无人处,嘴里骂骂咧咧,说陈朝不识货,瞎了眼睛。 如此募兵,三四日的功夫,陈朝在青山县共募得兵员将近五千人,后续又去其他县镇募兵,但远没有在青山县顺利,几县加起来只有一万两千余人。 这一万多人要在清源县的训练场地,待足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陈朝准备亲自下场,训练这些新兵,就按后世军营的标准上强度。 ...... 入夜时分。 候吉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走了进来,册子上记录的是一万多新兵的基本信息,屋子里,陈朝正坐在书桌后写信,是写给夫人宋清婉的,大致意思就是暂时不能去白云观,等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再去。 “相爷,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候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喜和意想不到。 陈朝刚好把信写完,折好,装进信封里,抬起头。 “相爷,方才整理名单时,我发现了一个人,您绝对想不到是谁。”候吉把册子打开,指着上面一个名字。 慕容庭! 这一页,赫然写着国舅慕容庭的基本信息。 陈朝看见这个名字,微微蹙眉。 确实没想到,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参军了?! 眨了眨眼睛,陈朝拿起笔,毫不留情的将这个名字从册子上划掉,“赶出去,不许他靠近军营。” 候吉对陈朝的这项安排并无异议。 慕容庭一个纨绔弟子,酒肉公子,现在走,总比熬不住自己退出要强。 现在走,还能留一点面子。 陈朝抱着拳,掐着虎口,陷入深思。 他赶走慕容庭可不是候吉想的那样。 他完全是出于私心。 人都是自私的,此去云州剿匪,凶多吉少,慕容庭是慕容玥的弟弟,算是陈朝的小舅子。 如果可以,谁愿意让自己的家人去云州那等凶险之地冒险呢? 深吸一口气,陈朝对候吉说道:“不让这小子参军,这小子肯定会闹。” 候吉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样吧,你把他送到秦尚书身边,让他跟着秦尚书在京城卖酒,也算是给他找点正经事情做。” “遵命。” 第95章 纪律严明,令行禁止 这半个月,宁家湾众人感觉像是做梦一样,他们从云州来到京城,原以为等待他们的命运是像其他通缉犯一样被处死,斩首示众。 情况好一点话,不过是成为别人豢养在府鹰犬,做着杀人的勾当。 可是,以上两种情况都没有出现。 他们被陈朝安排在距离清源县南山酒坊不远处的一个小山村里。 村子里没有几户人家,听说大多外逃,去了临县生活,现存的几户人家都是酒坊的工人。 他们就这样,在这个小村子暂时定居下来。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街坊四邻很友好。 村子四周,漫山遍野都是田地。 只要他们想种,种多少都成。 虽然土地不太好,全是沙地,辛苦一年到头,粮食打不出多少斤,但他们已经很开心了。 至少他们终于能像普通百姓一样,生活在阳光下,再也不用担心被官兵追捕。 再后来,男人们找到赚钱的办法。 因为手上有功夫,都成为了南山酒坊护卫队的成员,平时就负责酒坊安全、护送运酒的队伍进京。 这份活很轻松,但挣得却不少。 足够一家人生活,还有不少富余。 每天做梦都能被笑醒。 除此之外,孩子们也都上了学堂,是免费的。 “大哥,你说他们这是干啥呢?” “练兵不像练兵,倒像是来玩的,这都一连好几日了,我看他们连兵器都没怎么摸一下。” “一群人每天就站在太阳底下,跟木头桩子似的,一站就站好几个时辰。” 南山半山腰上,几个宁家汉子,手里拿着梢棍在巡逻。 站在他们这个角度,往下看,不远处的宽敞平地上,一座规模巨大的军营拔地而起。 一万两千余人,分成五个大营,正在接受军事训练。 只见士兵们赤裸着上半身目视前方,身体站的笔直,双臂垂在两侧,紧贴身体,五指并拢,贴在大腿上。 胆敢有人乱动,站姿不标准,或者摇摇晃晃,装耳挠腮的。 当即就有校尉手持马鞭气势汹汹地赶来,先噼里啪啦抽一顿再说。 若谁挺不住,可以放弃,直接走人就行。 可若就这样走了,三十两安家费,与他彻底无缘。 这几日下来,已经有几十人熬不住离开了军营,他们被称为懦夫! “管他们做什么,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大家伙都仔细睁大眼睛,打起精神,莫让贼人进了南山。”巡逻队领头的是宁白英,往年拿惯了刀,一时间换了梢棍,他还有点不习惯。 宁白英说完,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天空的烈日,灼热刺眼,又看了看下方数万人的军营,每一个人都被晒得汗流浃背,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也不能伸手去擦,他不知道陈朝这样训练士兵的目的在哪?光站着,就能把敌人杀了? 私底下。 宁白英试着站过这种军姿,觉得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唯一值得在意的地方,便是站的时间久了,会腰酸背痛,疲惫不堪。 “你们快看,他们上午的训练结束了,开饭了.....那是馒头吗?我去,还有肉,大块的肉,还有鸡蛋,连水果都有。”宁二虎突然指着下方的军营大声叫唤起来,然后众人就听见这货吞咽口水的声音。 宁白英拄棍停下,眯眼瞅了瞅。 以他的眼力,隔这么老远,也能清楚地看见军营的伙食里都有什么食物。 一锅锅刚蒸好,还冒着热气的馒头,大块大块的肉……这些食物可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食物,那是有钱人家才能吃起的东西。 可是现在,这些食物堆积成山。 军营里,每一士兵都能吃到这些食物。 这得花多少钱啊? 宁白英心里不禁想到。 不用说,那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 “相爷,再这样吃下去,我们用酒赚到的钱,还不够赔进去的,莫要这么吃了……” “莫要这么吃了,我的钱呦……” “全都打了水漂,养这么多饭桶……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军营里,秦相如一屁股坐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挥舞官袍双袖,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兮兮地叫唤着。 陈朝在烈阳下站了一上午,早就汗流浃背。 随手抹了头上一把汗珠,不在意道: “钱就是用来花的,而且现在花在刀刃上,秦尚书就不要心疼了,要不这样,改日大军打了胜仗,缴获的物资,分你的户部一半。” 陈朝这几日和士兵同吃同住,一同训练。 肤色被晒黑不少,更有男人味。 大军严格按照陈朝制定的训练计划执行。 一开始,自然是要立规矩。 以前大纪的士兵无组织无律,大军散漫,各自为战。 陈朝要改变这个现状,就必须把“纪律严明,令行禁止”这八个大字刻进每一个士兵的骨子里。 他们可以个人战斗力不强。 但必须服从命令,听从指挥。 站军姿,就是第一关。 哪个不服,站不好军姿,直接上鞭子。 这里是军营,可没有那么多道理跟这些新兵蛋子讲。 通过短短几日的训练,绝大部分的新兵,都已牢记纪律为何物。 陈朝打算,再过几天,就开始上强度。 这营兵,最终都要拉去云州战场,和土匪打仗,若只会站个军姿,那可不行。 锻炼杀人技巧,是必须的。 至于秦相如叫苦不迭地心疼钱,陈朝没有办法。 这笔钱要花,也必须花。这个年代,人们大多一天吃两顿,有的更甚至只吃一顿,在高强度的训练下,吃饱吃好是必须的,身体是本钱。 没有强壮的身体,打个锤子的仗。 为此,军营的伙食每天都有肉,馒头管够,除此之外还有水果。 这待遇,大纪独一份。 “莫抢莫抢!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堆积成山的食物面前,士兵被要求排成几列纵队,等队列排好以后,负责放饭的火头军才开始动勺。 若哪位敢插队,又是几鞭子下去,保准抽到皮开肉绽。 排队似乎已经成为习惯,大清早起床洗漱要排队,拉屎屙尿要排队,站军姿更要排队,横着竖着斜着要站成一条直线,就连吃个饭也要排队。 陈朝就是要用这种方法,把纪律刻进每一位士兵的潜意识里。 秦相如还坐在地上,叫苦不迭,陈朝可没功夫搭理他,视线尽头,侯吉骑马闯进大营,飞身下马,“相爷,宁白芷醒了。” 第96章 小侍女苏醒 离南山庄园,约还有几百步的路,从大营匆匆赶回来的陈朝便瞧见一群手持梢棍的宁家族人,先他一步进入庄园。 自从服下龙血丸,稳定宁白芷的病情后,这小姑娘一直处在高烧昏迷后,未曾醒来,被陈朝安排在南山庄园休养。 她嫂嫂余秀兰平时照顾她,韩老也留在庄园,每日都过来把脉。 屋里头,站满了人,围的水泄不通。 不一会儿,屋里便传出余秀兰有些生气的声音,妇人挥袖,赶走无关人等。 他们被赶出屋子,并未着急离开,而是趴在窗户上往里伸着头,一个个露出笑脸。 “醒了醒了……” “终于醒了,谢天谢地……” 听见这话,院子里的陈朝松了一口气,这颗悬在胸口好几日的石头终是落了地。 醒了就好。 醒了就代表没事了。 瞧院子人多,轮到自己进屋看望宁白芷,也得等好大一会儿,陈朝拍拍袖子,准备去偏院收拾一下,最好是能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裳。 这身衣裳全被汗水打湿,如今天气又热,臭的熏人眼睛疼。 “宰,宰相大人,小妹喊你。” 陈朝刚刚转过身子,正欲离开,屋里头的宁白英便出来站在门口,叫住陈朝。 “叫我?” 陈朝扭头,伸手指了指自己。 宁白英神色平静,点点头。 舔舔嘴唇,咽了一口唾沫,陈朝在满院子人的注视下随宁白英进入屋子。 屋子里,一股中药味。 背朝上,趴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女艰难地睁开眼皮,看着进来的陈朝,嘴角慢慢浮现一抹笑容。 还没等陈朝开口,少女声音微弱道: “相,相爷……谢谢,谢谢你。” 只说这几个字的功夫,少女额头便疼的浮现一层冷汗,起了白皮的嘴唇皲裂出血。 虽然这几日高烧昏迷不醒,但宁白芷脑子是有意识的,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知道陈朝做到了承诺的事情,给了宁家族人新生。 “谢什么?倒是你,快点给本相好起来,本相身边只你一位小侍女,这个位子一直给你留着呢。”陈朝走上前,蹲在床边,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宁白芷的额头,满眼都是疼惜。 二人是主仆,一条无形的绳索早就将二人连接,紧紧地绑在一起。 闻言,宁白芷小手紧紧抓住陈朝的手指,在哥嫂沉默的注视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这位中年男子,应了一声,“好,一定。” 出门,陈朝叫来韩老,询问宁白芷的病情,宁白英抱着胸脯,站在一侧静听。 “相爷,宁姑娘既然醒来,那说明身体已无大碍,日后只需静养即可。” 宁白英和陈朝听完,彻底放下心。 来时,宁白芷那副在鬼门关打转的样子,至今历历在目。 虽然中途宁白英替她疗过几次伤,暂时止住了血,但宁白英这位当大哥的知道,小妹这次九死一生,他几乎已经做好了失去妹妹的准备。 万幸。 万幸眼前这位宰相大人连夜进京,带回了龙血丸,强行为小妹续了一命。 “敢问韩老,我小妹到底被何物所伤?为何伤的如此严重,背上皮肉几乎被焚焦?”宁白英压不住心中好奇,上前半步问道。 韩老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伸手抚抚颌下短须,看向身边的陈朝,询问意见。 这关乎相爷的大秘密。 饶是他,也不能透露太多。 陈朝点点头,韩老这才说道: “重伤宁姑娘的是火药。” “火药?何物?”宁白英眉头越皱越深。 “一种很厉害,很厉害的……”韩老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还是陈朝发话,问道:“当日宁家湾,宁白芷是不是点燃了一块形似长柄木块的东西,而且宁白芷当时没有来得及撤离?是背对爆炸点的?” 宁白英点点头,“是。” “那就对了……宁白芷此次返回云州,临走前,本相给了她一个保命的东西,那东西里面装填的是火药,一经点燃,爆炸威力巨大,周围的人都要受到波及。” “火药到底是什么?”宁白英好奇,双目炯炯有神。 他从未见过威力如此大的东西,一时间想要弄清楚,所以问的不免多了些。 “此物,涉及一些机密,本相不能告诉你!” 闻言,宁白英有些失望,但还是拱了拱手,多谢陈朝告知。 有风吹起,给燥热的中午平添一丝凉意。 陈朝抿着唇,看着皱着眉头,还在想火药的宁白英,犹豫着,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听白芷说,宁兄弟这几年在研究暗器?” 这是宁白芷曾经亲口说的,陈朝一个外人都知道宁家人的缺点,宁白英怎能不知道? 宁家轻功卓绝,但战斗力却不强。 为了增强战力,宁白英这些年一直在研究暗器。 “没错。” 宁白英应了一声。 心里却有些不舒服,怎么小妹连这事都与他说? 小妹在京城的这段日子,和陈朝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 二人间,还是单纯的主仆关系吗? 不给他多想的机会,陈朝接着说道:“本相有一位下属,是一位秦国人,他叫侯吉,平时喜欢弄点小玩意出来,比如袖箭什么的,威力堪比一般的长弓,若宁兄弟不嫌弃,可以找他交流一下。” 怕宁白英多想,陈朝紧接着说,“宁兄弟不要误会,本相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若侯吉能帮宁家人更上一层楼,想必白芷一定会很开心。” 宁白英静立,默默地听着。 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他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换作旁人,或许早就用武力威胁,威胁他们宁家人为他效力。 可陈朝没有,他似乎想用他的诚心,一步步打动自己,打动宁家人,主动为他效力。 过了片刻,宁白英开口,“暗器,侯吉他懂多少?” “略,略懂一些。”陈朝竟一时结巴,实在没想到宁白英会问这个问题。 同时,他的心里闪过一丝收服宁家人的希望。 “侯吉,过来。”陈朝扭头,朝院子外喊了一声,方才侯吉随着一起来的,现在没看见人影,估计躲在哪拉屎呢。 少倾,宁白英看见一位精瘦的汉子,提裤子,翻越墙头。 “这便是侯吉,有话你们自己说吧。” 陈朝说完,便离开这间院落。 临走之前,路过侯吉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侯吉刚拉完屎,有些莫名其妙的。 “你,懂暗器?”宁白英问道。 “我吗?当然懂,懂得可多了。”侯吉应道。 “那兄弟可为我宁家人量身打造一批吗?价钱好商量。” 侯吉闻言,挑挑眉,明白过来相爷刚才走之前为何要拍他的肩膀。 看着宁白英,侯吉狮子大开口,眼里透出贼光。 “行啊,有生意我就做,可提前说好了,我制作的暗器价格可都不便宜……” 第97章 帮本相生两个孩子 不知不觉,时间已至五月下旬。 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陈朝却一天比一天起的早。 军营里军号还没吹响时,陈朝就睁开了眼睛。 刚刚睁开眼睛,陈朝就看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两根麻花辫顺着少女两肩垂下来,轻轻地骚弄着陈朝的脖子。 陈朝看清来人,没好气地叹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宁白芷的额头上,把她从床上推开。 “丫头,能不能不要每天早上都这样盯着我睡觉,我一睁开眼睛,突然看见一张大脸盘子,很吓人的....” 宁白芷从床上下来,撅着小嘴。 主动拿来陈朝的衣裳,服侍陈朝穿衣,回嘴道:“我的脸才不大,还没巴掌大呢,一点都不吓人.....” 陈朝在心里叹口气。 穿上衣裳,又用清水洗了把脸,开始用早饭。 宁白芷很快搬来一张椅子,在陈朝对面坐下来,用筷子叉起一个大肉包,咬了一大口,说道: “相爷,听说你为了救我,那夜闯宫,答应了陛下三个条件才换回龙血丸,这事真的假的?” 陈朝拿起一个空碗,没有先给自己盛粥,而是给宁白芷盛满一晚稀粥后,这才回答她的问题,“当然是假的,本相与皇帝向来不和,这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本相怎么可能答应皇帝三个条件,若皇帝拿此要挟本相,本相岂不是亏大了?” 听到这个回答,宁白芷皱眉想了想。 想明白后,宁白芷皱皱鼻子,轻哼一声,“哼,相爷就会骗我,我才不信……我都听旁人说了,韩老,候吉,哥哥嫂嫂,他们都说相爷那日连夜进宫,拿回龙血丸才救了我一命。” “知道还问,你脑子怎么长的?”陈朝没好气地白了宁白芷一眼。 “我就是问问嘛。”宁白芷开心笑笑,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伸手拍拍傲人的胸脯,“相爷,我宁白芷向来有恩必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相爷救我一命,我宁白芷都记在心里呢,说吧,相爷要我怎么报答你,怎么样都行。” “真的?”陈朝问道。 “嗯。” 宁白芷重重点点头,“我辈江湖人,最讲信用。” 陈朝想了想,看着宁白芷一字一句地说道:“本相今年三十有一,还未有子嗣出生,足下无儿无女,无人赡养,既然你要报答本相,那不妨帮本相生两个孩子如何?” 听罢,原本还很高兴的宁白芷,突然愣在当场,嘴巴张的微圆。 帮…… 帮生孩子? 我拿你当救命恩人,你竟然让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帮你生孩子? “哼,不理相爷了,相爷就会欺负我。”宁白芷脸蛋慢慢变红,头也不回地就跑出营帐,“我去找我嫂嫂玩了。” 陈朝会心一笑,看着宁白芷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声,“中午记得回来吃饭,昨日有校尉在山中打到野味,肉质鲜美,十分美味。” “知道啦.....” 宁白芷摆摆手,一蹦一跳地离开营帐,很快不见踪影。 捉弄宁白芷,满足一下心中的恶俗趣味。 陈朝心情无比畅快,连早饭都比平常多用了半碗。 吃饱喝足,穿戴齐整。 陈朝便要投入日复一日的训练当中。 去训练场地的途中,陈朝脑海中还是会时不时想起宁白芷这个丫头。 活着,可真好。 同时,陈朝越来越好奇龙血丸到底是什么东西。 按理说,这样的药,在这个时代简直是逆天的存在。 宁白芷被炸药炸的整个后背都翻起皮,森白色的骨头裸露出来。 可饶是这样,服下龙血丸后。 不出二十日,便活蹦乱跳。 简直跟奇迹一样。 前几日,陈朝趁宁白芷不注意,偷偷掀开她的衣服。 发现她后背的皮肉全都好了。 就跟新生的一样,极为神奇! 龙血丸到底是什么? 陈朝百思不得其解。 据悉,李氏皇族手里才有这种药。 大纪皇帝李昭阳手中有,不知同出一脉的秦国皇族手里有没有?这玩意,要是能批量生产,或许真的能打造出一批不死不灭的士兵。 到时,横推几国,不在话下! 龙血丸和李氏皇族子嗣凋零。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陈朝想不明白。 趁这会儿功夫,陈朝已经赶到训练场地,准备开始一日的训练。 只不过今天的训练有些特别。 训练计划,前几日就已经制定完毕。 数十个校尉一看,直呼相爷变态。 陈朝一笑而过,更变态的还在后面。 看着数十个校尉,陈朝大手一挥,吩咐道:“诸位,开始吧,别磨蹭了。” 校尉们咯噔一声。 心里为这些新兵默哀,但还是很快去执行。 现在对他们残忍,总好过上战场丢了性命要强。 此刻,天还未亮。 正是人睡得最香的时候。 陈朝一声令下,校尉们就像一群饿狼似的,冲进士兵们睡觉的营帐中。 手里提着一面铜锣,右手拿着小锤,猛地一敲。 噹! 猛然间。 一声清脆的巨响。 代表今日的魔鬼训练正式拉开帷幕。 从梦中惊醒的士兵们,伸手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四下张望着,更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扰人清梦,简直不可饶恕。 噹! 又是一声锣响,床铺离得近的士兵耳朵差点被震聋。 黑脸校尉站在门口,大声喝道: “集结,紧急集结!” “三声锣响,不能穿戴整齐,到达训练场地的,直接淘汰出局!” “重复一遍!” “三声锣响,不能穿戴……” 营帐里,听见此话,新兵们瞬间清醒过来,抓起各自的衣裳就往身上胡乱地套,边穿边往训练场地跑。 噹! 噹! 校尉连敲两下铜锣,把紧张气氛拉到最满。 铜锣再响一声,他们这些还没起床的可都得被淘汰。 “快快快!动起来!动起来!” “猴崽子们,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黎明,当天边第一缕阳光射来,成群结队的鸟儿站在枝头梳理羽毛,紧急集合的新兵们便被排成几个方阵,每个士兵身上都穿着几十斤重的甲胄,一只手拿着刀,另一只手拿着盾牌,全身的装备加起来足有五六十斤重,他们被要求围着训练场地,先跑十公里热热身。 “一二一,一二一!” “都跟上跟上,掉队即被淘汰!” “猴崽子们,都他娘的没睡醒吗?口号喊大声一点,本校尉听不见!” “快点快点......” 十公里下来,每一个士兵都弯着腰,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直淌,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更有甚至直接瘫软在地上,同伴拉都拉不起来。 还没休息一刻钟,校尉们便嘻嘻哈哈地赶来。 “一营的,全体都有,两百个俯卧撑准备!” “二营的,全体都有,背手蛙跳一百个准备!” “三营的,雄起!全体都有,抱臂翻滚!” “四营的,负重泥潭,二十个来回,准备!” “.....” 新兵们叫苦不迭,但还是咬着牙照做,就这点功夫,已经有数千士兵被淘汰出局。等新兵们把一系列体能项目做完,就该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他们拿筷子的手都在哆嗦个不停。 这还没完,早饭时间结束不久,又是负重穿越丛林..... 魔鬼训练才刚刚开始…… 第98章 生米煮成熟饭 对于未来战争的形势,陈朝没有很深的理解。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从一万多新兵中筛选出数千精兵,为云州剿匪做好准备。 这天晌午,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军周觅闲来无事,前来军营视察。 当他看见陈朝制定的这些训练计划,只觉一头黑线。 “这么狠的训练,真的有用吗?” 陈朝看着场地中叫苦不迭,却仍旧咬牙坚持的士兵,回答周觅的问题: “我不知道有用没用,但我知道,这营兵最终都要拉去云州战场和土匪真刀真枪的打仗,现在流汗流血,总比上了战场掉脑袋强。” 周觅点点头,这个道理他懂。 可是陈朝的训练强度未免也太大了些。 每天都有接近数百人因坚持不了而放弃。 这样下去,这营兵最后能剩下一半人都算好的了。 一万多人的一半,五千士兵拉到云州战场上,什么作用都不会起。 “他们那是在做什么?”周觅伸手指着远处,不解道。 周觅手指的地方是一个长度将近五十米的粘稠泥潭,新兵们需要快速通过泥潭到达对面,但由于泥潭阻力很大,单个士兵通过,一不小心脚就会深陷进去,如今,那些新兵五五一组,五个新兵排成一排,手臂挽着手臂,在泥潭上跑的飞快。 陈朝看罢,解释道: “他们五人一伍,组成一个小队,接受日常训练,我事先有过规定,若队伍中有一人掉队,一伍全部淘汰出局,这几日就因为这个,一千多新兵一下子全部被淘汰.....唯有像他们那样手挽手,他们才能快速通过泥潭,抵达对岸,这样谁也不用被淘汰。” “战场上,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通过这样的训练就是希望士兵们能够相互团结,相互协作,共同作战!” “可一人掉队,一伍全部被淘汰,未免可惜了些,其中或许就有以一敌十的精兵,因为旁人而被淘汰,可惜了....”周觅直摇头。 陈朝在这点上有自己完全不同的看法,“战场上,我不需要不顾同伴,喜欢逞匹夫之勇的士兵。我手下的兵,他们可以平庸,但绝对不能抛下同伴。” 周觅笑了笑,没有说话。 ...... 这日晌午,日头正盛,在外疯玩一上午的宁白芷踩着点回来吃午饭。 回来时,这丫头一脸不悦。 问了才知,原来是侯吉为他们宁家族人量身定制了一批袖箭,这本来是天大的好事,侯吉制作的袖箭威力巨大,陈朝初见时都爱不释手,把玩好几日。 宁家人若是拥有这批袖箭,实力会更上一层楼。 但是,问题出就出在这批袖箭上。 侯吉狮子大开口,要价太高。 他们宁家族人把身上所有的钱全部拿出来,才堪堪只买得起一套。 宁白芷跟侯吉讲价,侯吉听都不听,概不还价,还说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算了.... “相爷,你帮我说说侯吉嘛,他要价那么高,我哥哥嫂嫂初来乍到,怎么买得起那么贵的东西嘛?侯吉这厮就是故意的。”宁白芷搂着陈朝的一条胳膊,紧紧的抱在自己怀里轻轻摇晃着。 胳膊上传来异样触感的摩擦,让陈朝觉得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他目光稍移,偷偷瞥了一眼,只看见一道深不见底的乳白色沟渠。 这丫头,适合奶孩子。 陈朝心里想到。 “本相能有什么办法?侯吉定那么高的价钱,肯定有他的道理,你们买不起,总不能让本相下令,命令侯吉送你们每人一套吧?真是那样做了,本相成什么人了?” “相爷,求您帮帮忙.....”宁白芷撇着红润的小嘴唇,眨着大眼睛,把陈朝的胳膊搂的愈发紧,恨不得快深深陷入..... “别套近乎,帮不了。”陈朝抽出自己的胳膊,继续认真啃骨头上的肉,时不时从嘴里吐出几块骨头渣子,又缓缓说到,“你是本相的小侍女,本相疼爱你,倒是可以让侯吉免费送你一套,可你哥哥和嫂嫂,以及那些宁家族人,跟本相毫无关系,你明白吧?” 宁白芷听罢,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陈朝,摇摇头。 她不明白! 陈朝用手背敲了敲宁白芷的脑袋,骂了一声,“笨死你得了。你不会想办法让你哥哥嫂嫂跟本相搭上关系吗?这样本相就有理由送他们了。” “哦。” 宁白芷应了一声,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 搭上关系? 哥哥和嫂嫂跟相爷搭上关系? 那岂不是? 只要自己跟相爷生孩子,成为相爷的女人,哥哥和嫂嫂就不止是她一个人的哥哥和嫂嫂了,也是相爷的哥哥和嫂嫂,这样相爷就有理由送给哥哥和嫂嫂袖箭了。 想到这,宁白芷的脸蛋慢慢变红,抿着嘴唇,羞愤地看了身边的陈朝一眼。 然后,没说一句话,头都不回地跑掉了。 陈朝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丫头,怎么了啊? 怎么又跑掉了,脸怎么又红了? 本相只不过是想让你吹吹你哥哥嫂嫂的耳旁风,让身怀绝技的宁家人放下对本相的偏见,如果可以,加入龙武卫,这样侯吉就可以免费送装备了呀。 这丫头,是不是想岔了? 宁白芷头也不回的跑出大帐。 在大帐四周无聊地转着,低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有些事,她心里清楚的很。 可是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 她知道相爷对她有意思,要不然,相爷也不会深夜闯宫面见皇帝,答应永兴帝三个条件才换回龙血丸,救她的命。 相爷对她如此,她都看在眼里。 要说对相爷没有一点情意,宁白芷自己都不相信这话。 她只是感觉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一个小侍女,一个宰相。 两个身份差距如此之大的人,怎么可能在一起? 况且,夫人宋清婉对她那么好。 她却想抢夫人的夫君? 退一万步讲,这些时日,哥哥嫂嫂明里暗里都劝过她,不要再跟陈朝有任何的纠缠,两人不可能。 想到这,宁白芷泄了一口气,像个漏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吧唧的。 “唉——” “好难……” 可是某一刻,宁白芷眉头一扬。 突然想起一个好办法。 她喃喃自语道:“要不?把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哥哥嫂嫂就不会阻拦了.....” 想到这,宁白芷笑笑,脸上又带着点少女的羞涩…… 第99章 相爷,你要了我吧 晚上,营帐里有些闷热。 陈朝身上虽然只穿了一件单衣,可身上闷的黏糊糊的湿哒哒的,很想痛痛快快地洗一个澡。 天知道,他半个时辰前才刚洗完澡。 如今,坐在桌后,陈朝拿着笔,正在纸上涂涂抹抹。 纸上写着: 第一次,凤仪殿,九月初三,中标怀孕。 第二次,凤仪殿,九月二十四,慕容玥用手帮着解决。 怀孕四十周前后生产,即280天。 每个妊娠月28天,10个妊娠月。 算算日子,慕容玥的预产日应该在七月初前后这几天。 写完这些,陈朝用心记下,然后把纸烧掉。 这些事情,他心里知道便好,形成文字叫旁人看去,难免会出现意外。 现在时间是五月下旬,陈朝想着,再在军营里待半个月然后就去白云观陪产。 等孩子生下来后,大军就该出发了。 这日子,还真赶巧。 如果可以,陈朝倒是希望,可以留在京城,多陪陪刚出生的孩子。 去云州打仗,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回来。 估计回来后,孩子都长老高了。 不陪孩子度过童年,这个父亲当的是不称职的。 想了想,陈朝有些忧愁。 云州早不打仗晚不打仗,赶在这时候打仗? 不是诚心拆散我这个当爹的和孩子吗? 还有,剿匪的官兵都是一群狗屎。 去年先帝还在时官兵就去云州剿匪了,没想到一年过去这匪越剿势力越大,剿匪的官兵都在干什么呢? 狠狠砸了砸桌子,陈朝气急败坏。 “砰砰砰”的响声,把站在门口,刚刚准备进来的宁白芷吓了一大跳。 她伸手抚抚胸口,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不安的情绪,毅然决然地走进营帐。 进入营帐之前,宁白芷对门口两位卫兵说到,“今晚不管营帐里发出什么声音,你们都不许进来。” 两位卫兵一时奇怪,但瞧见宁白芷红着的耳根,相互对视一眼,很快明白过来相爷今晚会有什么遭遇,于是齐声答道:“是,属下紧遵宁姑娘之命!” 掀开帘子,宁白芷走了进来。 看见坐在桌后认真的陈朝,她心里莫名有些慌张。 可心里却一个劲的提醒自己: 宁白芷,勇敢一点。 把生米煮成熟饭! 哥哥和嫂嫂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相爷。” 宁白芷福福身子,行礼。 陈朝“嗯”了一声,都没抬头看宁白芷一眼,随手拾起手边一份关于云州的军报折子看了看。 宁白芷红着耳根子,默默走到床边,弯腰伸手整理了一下床铺。 看着这张床,宁白芷心里泛起嘀咕。 这么小一张床,怎么躺的下两个人? 还有,这床看起来也不结实。 晚上会不会突然塌呀? 万一塌了,传出去,她也没脸做人了。 将床铺整理好之后,宁白芷来到陈朝身边,沏上一壶茶,等陈朝渴的时候喝。 陈朝在看折子,没空搭理宁白芷。 去云州打仗之前,对云州战场的形势,能多了解一点是一点。 渐渐的,夜深了,虫鸣四起。 宁白芷站在陈朝身后,两只小手捏着衣角,使劲地揉来揉去,双腿紧绷贴在一起,期待晚上发生的事情。 虽然心里早就想好把一切都奉献给相爷的打算,但是真的到了这临门一脚,宁白芷还是羞红了脸。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很快便到了后半夜。 陈朝合上折子,打了一个哈欠,困意袭来。 “咦?你怎么还在这?怎么不回去睡觉?”陈朝奇怪。 宁白芷低着头,声如蚊吟: “相爷,我,我……” “我……” 陈朝站起来,看着脸蛋红红,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的宁白芷,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伸手试着感受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 “怎么这么烫?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会不会是留下的后遗症还没好?要不,我唤韩老来给你再把一次脉?” 陈朝担心道。 宁白芷没好气地跺跺脚,抬起头,对上陈朝的眸子: “相爷,我……” “我,我喜欢你!” 宁白芷大声说了出来。 …… 陈朝微微错愕,不说话。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 这? 这叫什么事? 被一个小姑娘表白了? 长这么大,陈朝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事。 看着陈朝站在原地,一脸诧异。 宁白芷又羞又急,主动上前抱住陈朝,脑袋贴在陈朝的胸膛上,听着心跳。 “相爷,我喜欢你。”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的那种……” “我要给相爷生孩子……” 听着宁白芷勇敢告白心声,陈朝心里流经一阵暖流,话说平时真没白疼这个丫头。 但是很快,陈朝反应过来。 原来今晚宁白芷的种种奇怪行为,早有预谋。 原来,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将她整个人完完全全地送给自己。 陈朝微微笑着,伸手揉揉少女的脑袋。 由于两人身高差了很多,宁白芷头顶也只到陈朝胸口的位置,小小一团,就跟没长大的小孩一样。 “决定好了?” “嗯。” “不后悔?” “绝不后悔。” “你哥哥嫂嫂知道吗?” “我已经长大了。” 宁白芷把面前的男人抱的紧紧的,舍不得放开。 她要做陈朝的女人! 就算没有任何名分。 就算一辈子只当一个暖床的小侍女。 他也要做陈朝的女人。 “是啊,白芷长大了,今年都十七岁了。”陈朝往后退了几步,坐在椅子上。 然后一把横抱起少女,轻松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陈朝用两根手指抬起宁白芷的下巴尖,让她看着自己。 四目对视。 先表白的宁白芷反而不好意思,羞涩地低下头,不敢去看如今的陈朝。 “怎么,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陈朝打趣道。 “没,没有。” 宁白芷结巴道。 “你呀你!让我怎么说你为好。”陈朝有些无可奈何。 大手下意识地放在宁白芷的光滑的圆润的大腿上,轻轻摩挲,隔着一层薄裤,陈朝发现少女的身体在轻轻发抖。 “你这个小丫头脑袋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这事偏偏选择了今晚?难道是本相早上对你说的,让你帮忙给本相生两个孩子那事,让你下定了决心?” 陈朝发誓,早上绝对是开玩笑的,没当真。 宁白芷摇摇头,“不是,这事我早就想好了,在我回云州的路上就想好了……我当时就下定决心,若是能平安回来就把自己全部奉献给相爷。” “为什么?” 陈朝不懂。 宁白芷偷偷抬脑袋,对上陈朝那一双深邃的眸子,深情地说道: “因为相爷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相爷对白芷的好,白芷一件件都记在心里。” “能成为相爷的女人,是白芷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相爷,你就要了我吧?” 宁白芷巴巴睁着眼睛,乞求道。 陈朝有些苦笑不得,看着腿上坐着的小姑娘,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你啊你,现在像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简单的一句话,让宁白芷大胆起来。 她微微直起腰,双手抱着陈朝的脖子,闭上眼睛,红润的小嘴唇慢慢凑了上去。 陈朝又怎么会拒绝少女的主动索吻。 那樱桃小嘴如同新生的桃花瓣一样,浅粉色,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陈朝低头噙住那唇瓣,轻轻吮吸。 下一刻,宁白芷突然惊诧地睁开美眸,心中慌乱却不敢乱动。 她眼睛瞪的圆圆的,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感觉有一条灵活的小蛇钻进了她的嘴里,并轻轻搅动着…… 这种感觉很特别,让她身体慢慢灼热起来,像是着火了一般煎熬,双腿也情不自禁地夹紧。 片刻后,陈朝抬起头,恋恋不舍地松开怀里青葱无比的少女身躯,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 宁白芷轻轻摇摇头。 “没怎么,怎么突然睁开眼睛?” 陈朝问道。 “相相爷……我,我们去那里吧。”宁白芷脸蛋红的滴血,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小床,迷情道。 陈朝却摇摇头,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坏笑说道: “这里就挺好的。床太小了,施展不开。” 哗啦一声。 陈朝起身。 挥袖把大案上的东西,包括纸墨笔砚,各种折子、军报全部推倒在地。 然后横抱起少女滚烫的身躯,放在光滑的桌上。 宁白芷心里有些慌,像乱跳的小鹿,有些紧张但又有些期待。 在这里? 在桌上? 做那个,是不是有些太那个啥了? 可不容她多想,陈朝以山倾之势压下来,宁白芷脸上转而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但由于是第一次,她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相爷,我该怎么做?” “嗯……别乱动,我来就好……” “哦。” 第100章 这是我的妻子 “相爷,疼……” 看着桌上少女贝齿轻咬粉嫩唇瓣,泪光在眼眸里不停闪烁,双腿还在轻轻颤栗却依旧坚持的可怜模样,陈朝实在忍不下心来。 搁在后世,宁白芷还只是一个女高中生呢。 而他陈朝,已经是在社会上混的风生水起的坏叔叔了。 萝莉和大叔? 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太可能发生交际。 除非...... 咳咳,懂的都懂。 而且陈朝因本身修炼《五毒心经》的原因,导致身体素质一天比一天强,某些部位更是坚硬如铁。 在门口徘徊,刚进去一点儿,宁白芷就喊疼,吓得陈朝赶忙收回来。 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中途放弃,也不是陈朝的作风,他心一狠,抓住宁白芷的两条玉臂,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安慰地说道,“小白芷乖,忍一下就好,第一次都有些疼,后面就好多了。” 宁白芷用力点点头,用力抱紧陈朝的脖子,红润的小嘴唇附在陈朝耳边,柔声说到,“相爷,我可以的,我不怕疼……” 耳边一阵酥麻的感觉,让陈朝整个灵魂跟着一抖。 身体火热难以自持,血脉喷张更是煎熬无比。 下定决心,陈朝便欲猛地往前一挺身子,让面前的少女彻底蜕变成自己的女人。 然而,恰逢此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而后便是有人翻身下马的声音,候吉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相爷,白云观出事了!夫人请相爷过去一趟!” 宁白芷听闻此声,如一只受惊的小白兔,慌忙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胡乱套在身上。 穿戴整齐后,远远地退开,俯身对着陈朝一揖: “相爷,夫人的事情要紧,我,我就告退了。” 说罢,逃似的离开营帐。生怕走慢了一步,被陈朝抓住就地正法。 陈朝站在原地,挠挠头……这丫头? 看这个样子,明明还没准备好,要不然也不会是这幅落荒而逃的模样。 可,怎么今晚偏偏下了那么大的勇气? 没有多想,陈朝快速穿好衣裳,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白云观出什么事情了?” 候吉走上前,低声在陈朝耳边说了一句,陈朝听完脸色瞬间煞白,慌慌张张地上马,朝白云观赶去。 白云观。 宋清婉领着一位大夫进入慕容玥的房间,等大夫进去后,她握着手,在屋外来回踱步,一脸担忧神色。 陈朝赶到时,大夫还没出来,宋清婉赶忙上前请罪,“相爷,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 正说着,宋清婉豆大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滚,陈朝着急万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宋清婉哭哭啼啼地说道:“今晚,我与太后用过晚膳后,我,我照例陪着太后一起说话,可太后她说屋子里有些闷闷,想出去走走,透透气,我就带她随便转了转,谁知回来的时候,太后一不小心被门槛绊倒.....呜呜呜呜。” “呜呜呜……” 宋清婉越说越伤心,呜呜哭了起来。 陈朝心疼的不行,连忙将面前愧疚的女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不怪你不怪你.....” 安慰了一会儿,等宋清婉好不容易不哭,陈朝就被大夫叫进了屋子。 陈朝进去后,作了一揖。 大夫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名叫刘宋,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千金妇手。慕容玥自从住进白云观,皆是由他来把脉照顾,今晚闻讯,白云观有孕在身的妇人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一跤,他又急匆匆带着药箱子赶来。 屋子里,刘宋隔着帘子正在给慕容玥诊脉,瞧见陈朝进来,看了他一眼。 “大夫,怎么样了?” “她是你什么人?”刘宋扫了一眼床上的慕容玥,打断陈朝的话。 陈朝上前,看着大夫有些生气的样子,忙回答道:“实不相瞒,这是我的妻子!” 闻言,刘宋就更没什么好脸色给陈朝,声音沙哑,语气中带着不小的怒气,“你还知道她是你的妻子呢?老夫以为她的配偶已经死了呢。” 刘宋自从被请来给慕容玥把脉,三天两头地往这边跑,每每过来,慕容玥身边只有宋清婉和一些丫鬟在照顾,慕容玥腹中孩子的正主爹从来都没出现过,刘宋见惯了妇人生孩子,知道生孩子对每一个女人来说都是鬼门关。 这时候,孩子的爹怎么说也得陪在身边照顾,陈朝可倒好,一次都没来过,看都没看一眼。 刘宋怎能不生气。 陈朝明白过来,忙的弯腰,诚心认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大夫一定要救我妻子。” 陈朝现在真的有些慌了,手误无措,眼圈红红的。 这一幕被刘宋看在眼里,没好气地瞪了陈朝一眼,继续把脉,片刻后,他将慕容玥伸出来的手小心翼翼放回去。 陈朝上前,拉住刘宋,用乞求的口吻问道:“大夫,怎么样了?” “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刘宋从药箱里取出布包,徐徐打开,是一包银针,然后看着陈朝,“将你夫人扶起来,老夫扎两针就无碍了。” 陈朝连忙点头,赶紧掀开挡着的帘子,瞧见慕容玥大着肚子侧躺在床上,眉头紧皱,额头一层薄汗,脸色看起来不好极了。 陈朝满眼都是心疼,小心翼翼地把慕容玥扶起来,坐在床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刘宋已经取针过来,施了两针,轻轻搓捻针尾,边下针边说,“这次是不幸中的万幸,还好你夫人跌倒时,用手臂支撑住了身体的绝大部分重量,这才没碰到腹中的胎儿。” 闻言,陈朝不由握紧了慕容玥的小手。 刘宋继续说道:“可饶是如此,也动了胎气,引起腹中涨痛,不过不要紧,老夫这千金妇手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只要这两针扎下去,服下药,再休息一晚你夫人便无大碍了。” “多谢多谢,”陈朝低下头。 少倾,刘宋拔出针,退出床帷,见陈朝还要起来表示感谢,主动伸手压下他的肩膀,“日后,多陪陪你夫人,生产之日不足月余,你是孩子的爹,得在床边陪着。” “谨记在心!” 刘宋退出去后,提笔写了一张药方,交给门外的宋清婉。 宋清婉接过,立马交给贴身侍女月娥,叫她亲自去办。 而她则是亲自送刘宋出观,“多谢神医.....” 刘宋肩头挎着药箱子,摆摆手,“无妨,没事就好....” 第101章 我才不要你喜欢,本宫是太后! 刘宋走后,屋内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 慕容玥腹中的孩子是一个意外,陈朝和慕容玥要说有多深的夫妻情份,那大可不必。 可当真的看见慕容玥挺着大肚子,疼的眉头直皱,陈朝还是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我在,你别怕。” 小手被一个男子握住,慕容玥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抽回来,可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腹中疼的厉害,手被陈朝握住,靠在他的怀里反而好受些,也就没乱动。 “这次是本宫执意要出去走,和清婉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责怪她。”慕容玥有气无力的说道。 陈朝不知道慕容玥为什么一开口要说这个,它不应该更关心孩子吗? “不会的,我没有责怪夫人的意思。”陈朝握紧了慕容玥的手,时刻关心她的状态,“现在感觉好点了吗?要不要躺下来休息一会儿?” 慕容玥轻轻摇摇头,说道:“这样好受一点。” “好,我不动。”陈朝拿起床边的毛巾,轻轻为慕容玥擦拭额头的汗珠,小心翼翼,生怕力道大了。 没过一会儿,宋清婉进来看了一眼,然后就急急忙忙去煎药了。 服下药后,到了后半夜,慕容玥紧皱的眉头才慢慢放松下来,脸色逐渐好转。 在这期间,陈朝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腿被慕容玥压的麻了也不敢乱动分毫。 “要睡一会儿吗?” “睡不着。” “水呢?要喝一点吗?” 慕容玥摇摇头,就这么静静的躺在陈朝的怀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慕容玥眨着好看的眸子,平稳地呼吸着。 而陈朝显然不知道怎么照顾一个孕妇,有些手忙脚乱的。 “有我哥哥的消息吗?” 慕容玥突然开口。 陈朝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新传来的消息,慕容冲所在的撼山营全军覆没,可他不能将这个坏消息告诉慕容玥。 于是,陈朝撒了一个小谎,“还没有,慕容将军是少年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你就放心吧。” 听到这话,慕容玥没有发表自己意见。 陈朝为了转移慕容玥的心思,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美猴王怎么样?一个猴子大闹天宫的故事。” 陈朝顺口说起故事,讲着讲着,慕容玥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凌晨,陈朝在宋清婉的帮助下,才得以临时抽身,只是站起来的时候,下意识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在宋清婉的搀扶下,陈朝一瘸一拐地离开房间,临走前还不忘为慕容玥掖好被角。 来到隔壁院,刚一进屋子,宋清婉的泪水就又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很自责,没照顾好慕容玥,差点没了孩子。 陈朝心疼她,把宋清婉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背,安慰道:“没事没事,现在不都好好的吗。” 安慰了好大一会儿,宋清婉才停止抽泣,陈朝帮着擦了擦眼泪,看着宋清婉,瞧她清瘦不少,就说道:“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看你瘦了这么多,定是很辛苦吧。” “不辛苦。”宋清婉望着陈朝,只觉这些日的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陈朝主动握住宋清婉的手,凝视着她:“好了好了,你也去睡一会儿吧,这里有我。” “相爷不走了吗?” 陈朝点点头,颇有些自责,说道:“是我安排不周,本来应该是我来亲自照顾孩子,却让你替我……我不走了,接下来的日子我都不走了。” 宋清婉破涕而笑,上前抱住陈朝,觉得无比安心。 …… …… 送走宋清婉,叫她回房歇息。 陈朝马不停蹄地叫来这里的龙武卫,询问情况,当得知太后慕容玥真是自己不小心被门槛绊倒,不是人为的,陈朝这颗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想了想,陈朝吩咐道: “去,将观中所有房屋的门槛都给本相通通锯掉,去仔仔细细检查每一条路,路上的一颗小石子都不能出现,哪里的路不好走,湿滑或者拐弯太多,全都翻修一遍……对了,要重赏昨夜那个大夫,一定重重奖赏。” “得令!” 龙武卫退下,立马去办。 做完这些,陈朝心里才好受些。 陈朝已经决定,这些时日就住在白云观,直到慕容玥生产完毕。 练兵?随它吧。 有军营里几个校尉负责,不需要陈朝再费心思,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陪在慕容玥身边。 随便对付一口早饭,洗把脸,陈朝收拾一下,便又去了慕容玥的卧房。 掀开帘子,慕容玥正侧着身子,安稳地睡着。 陈朝轻手轻脚搬过来一张椅子,就坐在床边,静静地守候。 不知道什么时辰,大概是快中午,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屋子,但屋子的窗户都有窗帘子挡着,屋里并没有外面那么亮。 陈朝单手撑着脸颊,盯着慕容玥那张脸看着入神。 忽然,两滴清泪从慕容玥眼角流出,划过脸颊,然后慕容玥眉头就紧皱起来,可是她的眼睛却并没有睁开。 慢慢的,慕容玥脸上的神情表现的越来越害怕,她小手紧紧地握着,挡在肚子前,似乎在保护她的孩子。 “不,不要……” “我的孩子,孩子。” “别……” “呜呜呜。” 慕容玥突然哭出声音,然后她就醒了过来。陈朝慌忙地起身蹲在床边,拿手给她擦脸上的泪水,“不怕不怕,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人动你的孩子,不怕……” 慕容玥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自己的孩子没了。 “不怕,我在呢,我在呢……” 陈朝伸手,轻轻抚摸慕容玥的脸颊。 慕容玥睁开眼睛,也不知怎的,看见陈朝,像是突然找到了避风的港湾,哭着坐起来扑进他的怀里。 “呜呜呜呜……” 这个时候,陈朝只能哄着。 除此之外,什么也干不了。 “呜呜……我的孩子,孩子没了……” “在呢在呢……”陈朝握住慕容玥的小手,放在她自己的肚子上,“孩子还在呢,不信你摸摸。” 慕容玥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感受到胎动。 低头一看,转而破涕而笑。 “我刚才,刚才……那个,孩子没了……”慕容玥眼睛里都是水雾,鼻尖红红的,语无伦次地说道。 陈朝悉心照顾,知道孕妇的情绪容易波动,照着她的意思往下说,“不怕,孩子还在呢。” “呜呜呜……我好怕,好怕……”看的出来,慕容玥是真的做了噩梦。 “不怕不怕,抱抱。”陈朝把慕容玥抱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这个样子的慕容玥看起来比以前可爱多了,害怕了知道寻求安慰,躲在陈朝的怀里轻轻抽泣着。 慢慢的,慕容玥激动的情绪稳定下来。 刚哭过,眼睛红红的,神态像个受委屈的小女孩似,惹人怜爱疼惜。 又过了一会儿,她眨眨眼睛,好像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挣扎着要从陈朝怀里逃脱。 可陈朝不许,迎着慕容玥的眸光,陈朝翘起唇角轻轻笑了一声,“现在知道害羞了,刚才干嘛去了?” 慕容玥抿紧嘴唇,低下头,不敢去看陈朝。 陈朝将慕容玥的手搭在自己腰上,轻轻搂着她: “你呀,刚才的样子比以前要乖上许多……” “我很喜欢。” 一听这话,慕容玥心里泛起嘀咕,鼓足勇气开口说道: “我才不要你喜欢,本宫是太后!” 陈朝伸手抬起慕容玥的下巴尖,四目对视。 看着这张魅惑众生的脸,陈朝道: “你不喜欢是你的事,我喜欢就成了!” “太后又如何?还不是要给我生孩子?” 慕容玥连耳根子都红了,一脸无措地看着陈朝。 陈朝伸手刮刮慕容玥的鼻尖,又摸了摸她的嘴唇。 最后轻轻在额头一吻。 慕容玥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双手抱紧陈朝的腰,心中只觉得无比安心。 这样……挺好。 第102章 夫人,翻个身 时间飞逝。 转眼时间便至六月上旬,雨水顺着屋檐凹槽处,像珠帘一样往下落。 入了六月,天气愈发闷热。 今日有雨,天气凉爽些。 后宅安静的睡房之中,窗户半开着。 宋清婉额头挂着汗珠,脸色涨红紧紧咬着牙,只见她只穿了一件肚兜,半跪在临窗的软榻上,微微扬起脑袋,看着窗外的雨幕,又时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 随着男人越来越粗鲁的动作,饶是大家闺秀出身的宋清婉也忍不住遵从内心叫出了声音。 伏在宋清婉光滑白皙的后背上,陈朝扶着她的腰舒畅地吐了几口气,“太后都快生了,我们也该加把劲才对,去打仗前怎么也得让你怀上。” 宋清婉闭上眼睛,双手支撑在窗上,脸蛋滚烫地让她有些神志不清,“嗯……” 随着最后一声低吼,彻底释放之后,陈朝才将宋清婉横抱起放在远处的床上,并轻轻在额头轻吻一下,捏了捏宋清婉红彤彤的脸蛋,“休息吧,我去照顾太后。” 宋清婉蜷缩在床上,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浑身像一滩软泥,点点头然后慢慢睡过去。 陈朝贴心地放下床帘,穿戴整齐,便沿着廊道来到太后慕容玥的房间。 经过多日的朝夕相处,慕容玥见到陈朝,也不再是以前那种心里存在芥蒂,刻意要疏远他,而是忍不住想要和他分享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两人在一起,慕容玥总有说不完的话。 当陈朝赶到时,慕容玥刚好起床,正在用早饭。 陈朝在慕容玥对面坐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一双碗筷陪慕容玥用早饭。 刚坐下,慕容玥笑呵呵到开口了,她道:“昨夜孩子可安生了,都不踢我了,我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安稳觉,你都不知道,自从我怀了这个孩子,孩子在我肚子里不停地扑腾,我已经好几个月没睡一个安稳觉了。” 陈朝喝了一口粥,给慕容玥递过去半个馒头,慕容玥顺手接过,咬了一小口,挑起柳眉又说道:“你说,会不会是一个男孩?我听老一辈人讲,男孩一般喜欢乱动,而女孩一般都是乖小孩,不会让她娘受这么多罪。” 陈朝抬眼,接话,“我倒希望是一个女孩,男孩子太皮了不好管教,女孩的话,漂漂亮亮,多可爱啊。” 慕容玥撅起小嘴,伸手打了陈朝一下:“我说男孩就是男孩,我喜欢男孩!” 陈朝陪笑,轻轻拍拍慕容玥的手背:“好好好,男孩!是男孩!” 再之后,二人又说起给孩子起名字的事,陈朝对此没有太多的经验,倒是慕容玥,她是个有名的才女,对起名字颇有研究,已经想好了几个名字。 用完早饭,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没有要停的意思。 这天气出去透气,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陈朝就陪着慕容玥在屋子里下棋。 先下的是围棋。 虽然陈朝懂一点围棋,可怎么会是慕容玥的对手?几盘下来,每每被杀的丢盔卸甲,抱头鼠窜,慕容玥高兴地直拍手,眉开眼笑,还说她没想到大纪宰相原来是一个臭棋篓子。 陈朝挠挠头,捏了捏慕容玥的鼻子,以示惩罚! 又输一盘,陈朝想了招,“我们来下五子棋吧?” 慕容玥正在认真收拾棋盘上的棋子,放进棋盒,闻声看过去,疑惑地问道:“什么叫五子棋?” “五子棋?” 陈朝看向慕容玥,嘴角浮现一抹微笑,“下两盘,你就知道了。” 于是,在这天上午,原本还很开心的慕容玥,在被陈朝用五子棋杀的北都找不到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转而嘟起红润的嘴唇,双手叉腰,低头看着肚子,“喂,你个臭小子什么时候出来?你爹欺负你娘我……” 日暮,在床上睡了一天的宋清婉终于起床。 于是,慕容玥又拉着宋清婉下五子棋。 陈朝在旁边看着,时而出言指点两句。 “呀,你们合起伙,你不能帮她……” “……不行不行……” “你们二对一,不公平……” “嘻嘻,我赢了……” …… …… 看着慕容玥这么开心,手舞足蹈的样子,陈朝和宋清婉心领神会地对视一眼,也都微微笑了笑。 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呀。 若不是入宫,她在外面,或许天天这么高兴。 陪产的日子,陈朝过的很是舒心,每天都会过来陪慕容玥下下棋,练练字,讲讲故事,故事中,慕容玥最喜欢听大闹天宫的故事,那个孙猴子已经成为她的偶像。 当然,平静的日子里,也有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与慕容玥都没什么关系,陈朝把她保护的很好。 每隔两日,侯吉就会过来汇报情况。 军营里还算正常,几位校尉朝死了练兵,留给这些新兵蛋子成长的时间不多,满打满算只有两个月,原本报名的一万二千人,到现在只剩下五千,淘汰了一半还多。 前往云州增援之期将,前几日跟上面要了番号。取名“常胜军”。 寓意非常好,但受到不少人的嘲笑和讽刺。 陈朝闻言,只是轻笑几声。 笑吧,等上了战场,看你们还笑的出来不。 这支军队,会一直胜利下去。 与此同时,每天都有云州的军报送过来,那里的情况非常糟糕,永兴帝为此在朝会上还掀了几次桌子,说兵部的都是一些饭桶,扬言要御驾亲征。 但这些话他只是说说,不会有人同意他御驾亲征。 倒是周觅,这位兵部尚书,为大纪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军主动请缨,前往云州战场主持大局。 永兴帝允了,就定在半个月后出发。 深夜,陈朝看着外面的雨幕,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怎么也睡不着。 宋清婉靠过来,从后面抱住陈朝,脸蛋贴在他的背上。 “相爷是在担心云州的局势吗?” 陈朝没有说话,叹了一声,点点头。 “相爷莫要把忧愁挂在脸上了,太后临盆之期将至,相爷这般会让她担心的。” 陈朝握住宋清婉的手,转身将宋清婉抱在怀里,轻轻嗅着她发丝上的清香,“夫人说的对,我不该这样唉声叹气,一切都等太后生产完毕之后再说吧。” 说完,陈朝弯腰抱起宋清婉。 宋清婉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脸蛋渐红,双手挽住陈朝的脖子。 不多时,床板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和着窗外的雨声和谐而美好。 “夫人。” “嗯?怎么了?” “……翻个身……” 第103章 太后产女 又不知过了几日。 这是一个刻骨铭心的夜晚。 晚风轻,吹乱人的心思。 夜晚,屋里掌灯,照的明晃晃的,从大前日开始,慕容玥腹部就隐隐有坠痛的感觉,吓得陈朝和宋清婉夫妻二人赶紧将千金妇手刘宋连夜请到观里,还请了数个稳婆,生孩子一应物什准备齐全,就等慕容玥生产,可是那夜坠痛持续半个时辰后突然又不痛了,慕容玥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没有要生产的迹象。 害得陈朝和宋清婉夫妻二人提心吊胆了一晚上,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就把刘宋和稳婆全部接进观里来住,时刻准备着。 这天晚上,三人像往常一样用完晚饭,聚在一起。 陈朝和慕容玥围在榻前在下五子棋,宋清婉则是坐在一旁,腿上搁着针线篮子,做小孩子的衣裳,已经做了好几套,孩子出生不担心没有衣服穿。 看着慕容玥又胜一局,兴高采烈的样子,宋清婉抬眸笑笑,轻轻摇摇头。 “对了,我小弟慕容庭呢?听说他来过白云观,但是你们没让他们进来。”慕容玥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陈朝收拾棋子,道:“确实来过,还来过不少次,但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让他看见?让一个国舅看见她姐姐大着肚子躲在白云观养胎?虽然慕容庭会为了你的安全,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但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妙。对了,还有一件事得告知你一下,你弟弟慕容庭还想参军来着。” “啊?”慕容玥有些没想到,惊疑一声。 陈朝看着慕容玥说道:“是真的,那日我在青山县募兵,这小子也报名参加了,只不过我发现他的名字后就把这小子踢了出去,而后把他扔给了秦尚书管着,他这些时日就跟着秦尚书到处卖酒,见世面,前几日秦尚书来信,说这小子是个天生做生意的料子……” 慕容玥闻言,点点头,“那庭儿日后?” “日后,做个大商人吧,天下首富!我准备把南山酒坊交给他!” 慕容玥颇有些惊讶,摆摆手,“万万不能,他还小,缺乏阅历,得好好锻炼几年。” “嗯,我也是这么……”话还没说完,陈朝发现对面慕容玥表情开始变得不对劲。 只见榻上的慕容玥突然双手捂住肚子,低头看着,有些惊慌失措。 陈朝还没反应过来时,只听宋清婉突然叫了一声,“羊水,羊水破了……” “快,快……” 然后,就是一群人慌慌张张地进进出出。 后厨房开始烧起一锅锅热水,数个稳婆在丫鬟的伺候下卷起袖子,穿上围裙,已经快要睡着的刘宋被小厮从床上叫起来,赶忙过来把脉。 屋内,一群人站着,慕容玥扶着肚子靠在陈朝怀里,陈朝一脸担忧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慕容玥咬紧下嘴唇,额头浮现一层冷汗,“疼,一阵一阵的疼。” 刘宋把完脉,起身,“准备吧,生产就在今晚。” 此话一出,陈朝和慕容玥对视了一眼。 刘宋急忙出去,煎了几副药,以防不测。陈朝被宋清婉拉起来推出产房,几个稳婆都是有经验的熟手,在交代慕容玥一会儿生产的注意事项。 候在门外,陈朝心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高兴,因为马上就要当爹了,害怕,担心慕容玥生产时出现意外。 陈朝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轻轻颤抖,看着身边进进出出的下人们,陈朝只觉像一场梦似的。 “别担心,一定会母子平安的。”宋清婉站在陈朝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嗯,一定会平安的。”陈朝低声喃喃。 夫妻二人正说话的时候,突然听见里面慕容玥一声痛苦叫声,陈朝当即就要冲进去查看情况,宋清婉伸手及时拦住了他。 “别,相爷别进去,有稳婆呢……” “您不宜见血。” 陈朝静力,沉沉吐了几口气,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宫缩引起的尖锐坠痛感,产妇叫出声音很正常。 但这一声声叫着,陈朝听在耳朵里,只觉揪心的疼,无比煎熬。 “热水烧好了。”有厨房的丫鬟过来喊道。 “快端进来,多多备一些,毛巾,毛巾再拿一些。”稳婆在里面回话。 丫鬟们赶紧去办,很快,一盆盆的热水被端进产房。 慕容玥的叫声越来越惨烈,那种撕心裂肺的叫声,叫陈朝浑身忍不住开始战栗。 若知如此受罪,他宁可自己替慕容玥受。 生孩子是一场力气活,一直到后半夜,慕容玥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刘宋煎了一副药端进去,说慕容玥第一次生孩子没有经验,力气全部用在喊疼上面了,这药是催产的。 陈朝的心揪在一起,紧紧揪着。 宋清婉则是咬住下嘴唇,时而张望里面的情况,时而要注意陈朝不要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再过半个时辰,药起了效用,慕容玥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几个稳婆合力,喊道: “夫人,再用点.。” “快出来了,马上出来了。” 旋即,一声婴孩的啼哭声打破夜的寂静。 陈朝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听稳婆喊道:“生了生了,生了……” 陈朝不顾一切地冲进来,沿途撞到不少丫鬟,铜盆落地,洒了一地的血水。 “老爷,是个千金,夫人给您生了个千金。”稳婆抱着孩子走过来,兴高采烈地说道。 陈朝看了一眼,然后来到床边,蹲在床头。 累的虚脱的慕容玥满脸汗水,湿润的发丝粘在脑门上,看起来疲累极了。 陈朝心疼万分,轻轻一吻慕容玥的额头,满是爱意。 慕容玥抬起一只手,陈朝双手握住,贴在自己脸上。 眼角刹那变的湿润,笑着说到,“是个女儿,咱们有闺女了。” 慕容玥开心笑笑,问起孩子的情况,“好,长的好看吗?” “不好看,刚生下来皱巴巴的……长大就好看了。”陈朝回应道。 “陈朝。” 慕容玥突然叫了陈朝的名字一声。 “在呢,我在呢。”陈朝主动靠近些,侧身把耳朵贴近,方便慕容玥说话。 慕容玥嘴唇蠕动,在陈朝耳边呢喃出声:“陈朝,我其实……其实想给你生个儿子。” 第104章 抱孩子 一直到天明,累的虚脱的慕容玥身上才有一点劲,疲惫地睁开眼帘,陈朝立马靠过来,关心道:“可还难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慕容玥抿着唇轻轻摇摇头。 “孩子呢?” 慕容玥在屋中四处张望,这是一个母亲的本能,醒来的第一时间便想看到自己的孩子。 “夫人抱出去让奶娘喂奶了,你别担心,一会儿就回来了。” “哦。”慕容玥眨眨眼睛。 陈朝主动握住慕容玥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咱们有女儿了。” 慕容玥抬起美眸,看着陈朝嘴角止不住的笑容,也翘起嘴角笑笑,陈朝坐过来时,她主动伸出胳膊抱住了陈朝,脸蛋贴在他的胸膛处,低声说到,“陈朝,你要好好待她。” “傻玥儿,你说什么呢?这是咱们的女儿,我定会好好待她的,女儿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这个当爹的也得想办法给她摘下来,倒是玥儿你,刚生产完毕,得注意休息,养好身子……”陈朝大手轻轻抚着慕容玥的背。 慕容玥靠在陈朝的身上,闭上眼睛,只觉无比安心。 恰逢此时,宋清婉抱着孩子走了进来,边走边说,“相爷,这孩子闹腾极了,刚才吃奶时,奶娘都换了三个,大家都说这不是一个姑娘,像一个假小子,长大后一定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主儿。” 听见宋清婉的声音,慕容玥下意识地放开陈朝。 宋清婉进来看见二人抱在一起,倒是没什么,主动走上前把孩子交给慕容玥这个亲生母亲。 慕容玥抱着孩子,伸出一根手指,刚吃饱的小女婴主动伸出小爪子握住慕容玥的手指,嘴里咿咿呀呀说个不停,小粉脸蛋可爱极了。 慕容玥的视线黏在小女婴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半晌后,才慢慢吐出几个字,“她,好丑呀。” 屋里的人全都掩嘴直笑。 陈朝凑过来,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小女婴脸蛋,“咱们的孩子不算丑的,刚出生都这样,皱巴巴的,等长大一点就好了,会像你这样漂亮,国色天香。” 慕容玥会心一笑,抱着孩子脸贴脸。 日后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这个孩子,最终要交给宋清婉带回宰相府亲自抚养,慕容玥养好身体后,得回宫继续当她的太后。 她舍不得这个孩子。 渐渐的,慕容玥湿了眼眶。 陈朝敏锐地觉察到,抱着慕容玥和孩子,紧紧地抱住。 宋清婉站在一边,或许是女人之间的心理感应,她也渐渐湿了眼眶。 过了好半晌,几人才恢复正常,宋清婉提议给孩子现起一个名字。 “取名字?取名字好啊……”陈朝一拍大腿惊喜道。 然后他就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皱起眉头,苦思冥想起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生的是个闺女,得起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名字才好,得像她娘。 而宋清婉拿出早就备好的小册子,坐在慕容玥身边,两个女人对着册上的名字指指点点。 其实,慕容玥早就想好要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前几日还对两人说来着。 可是那些都是男孩子的名字,现在她生了一个女孩,得重新想几个。 “看这个在怎么样?束玉!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还有这个清猗,清有清水、清流的意思,意味着女孩子像水一样的温柔轻柔,令人心动,“猗”,有美好、美丽、盛大的意思,取名清猗意味着希望女孩子能做一个温柔、美丽动人的女子……” 慕容玥摇摇头,这两个名字她都不喜欢,然后看向陈朝,“你想好了没有?这是你女儿,你得起名字。” 陈朝是当爹的,这也是陈朝的第一个孩子,得陈朝来取这个名字。 陈朝摆摆手,显然还没想好:“不行不行,这个名字我得仔细想想,要慎重考虑,极为慎重地考虑一下。” 二女相视一笑。 …… 日暮,夕阳西下。 慕容玥昨夜累了一晚上才生下孩子,体力消耗巨大,陈朝喂她半碗稀粥后就让她躺下歇息了。 陈朝和宋清婉把孩子抱走,不打扰当娘的休息。 这孩子确实不像一个女孩那样文静,反而十分淘气,活泼,方才吃饱睡了一觉后起来,愈发有活力,揪住宋清婉的头发就不松手,力气出奇的大。 陈朝抱着孩子,怎么也看不够,眼神都是宠溺。 “清婉,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呀,你瞧那小鼻子小嘴还有这小手……” 宋清婉单手托着下巴,看着父女二人咯咯直笑,但笑过之后便是轻轻揉揉小腹,心里默念……你给我争点气,快快变大。 宋清婉的小心思,陈朝自然不知道,又逗弄小女婴一会儿,下人来报侯吉来了。 “叫他进来。”陈朝随口说道。 下人随即便要去通报,陈朝想起什么,急忙补充一句,“叫侯吉把身上洗干净再进来,甲胄,刀什么的,一律不准带进来。” “遵命。” 下人走后,陈朝对着小女婴咯咯直笑,“咱们的香宝宝不见臭人,让你侯吉叔叔一会给你买糖吃……” 宋清婉有些哭笑不得,看样子,相爷已经完全被这小女婴勾住了魂。 小豆丁一点大,连牙齿都没有,怎么吃糖啊。 记忆中,侯吉从来没洗的这么干净过,身上的皮恨不得搓掉好几层,甲胄,刀什么的,全部放在门外。 怀着激动的心情,颤抖的手,侯吉进入屋子,一眼就看见了相爷怀里的小女婴。 侯吉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伸着脑袋看了两眼,瞬间便眉开眼笑,“相爷,小姐真像您,眉毛和嘴巴都像。” “滚滚滚。”陈朝挥手推开侯吉,不满道:“不会说话就别说,我家女儿长的像我,岂不是糟了,应该长的像她娘,对不对?” 小女婴伸着胳膊,咯咯笑着,表示同意。 “相爷,我能抱抱吗?”侯吉直搓手,双眼放光。 陈朝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你力气有多大我又不是不知道,刚出生的小姑娘给你抱坏可怎么办?” 眼巴巴地看着小女婴从相爷手里转移到夫人手里,侯吉心痒痒的,还是在夫人的手把手教学中,侯吉才得以抱了抱孩子。 看见侯吉脸上笑开花的样子,陈朝打趣道:“想抱孩子,就赶紧给自己找个媳妇,让你媳妇给你生去。” 侯吉看着怀里的孩子,朝她轻哼了哼,摇摇头。 抱了一会儿,过了把手瘾,侯吉就把孩子还给宋清婉。 宋清婉知道侯吉突然来是有紧急的事情要禀报,抱着孩子选择性地回避。 侯吉这才从怀里掏出调令,双手呈给陈朝:“相爷,兵部要我们即刻启程!不得延误!” 第105章 离别 那日侯吉离开,陈朝并未跟着一起离开,他公然违抗了兵部的指令。 此后三日,陈朝是一个称职的丈夫,称职的父亲。 他试着亲自照顾刚刚为她诞下一女的慕容玥,包括亲手煲汤,亲手喂饭,也会无时不刻地照顾她的情绪,包容体谅她。同时,陈朝学着照顾孩子,孩子一见到他就开心地笑起来,就连下人们都说,小姐长大后,一定跟相爷最亲,慕容玥为此还赌气过好几回,害的陈朝又得一阵好哄。 三天时间,他安排了诸多事情。 仿佛在安排这些事情,彻底使自己忙碌起来后,陈朝才会暂时忘记自己即将要跟随大军出征的事实。 永兴二年,六月二十九,深夜。 入了夏季,天气愈发闷热。 白云观,卧房。 陈朝独自穿好甲胄,坐在椅子上,正在用绸布细细擦拭自己的刀。 此刀异常锋利,就是还没见过血。 宋清婉沏了一壶茶,像往常一样端过来,可是当她走进房间,看见陈朝这般模样,被吓的手里的托盘一下子掉在地上,茶水洒的到处都是。 陈朝收刀回鞘,走过去,拉起蹲在地上,收拾茶壶碎瓷片宋清婉,将其一把搂紧怀中。 搂住宋清婉,浓浓的情意刹那涌上心头。 陈朝恨不得把宋清婉揉碎,揉进自己的骨头里。 宋清婉下意识的抱住陈朝的腰,闭上眼睛,享受离别前的片刻安宁。 夫妻二人就这么抱着,不知抱了多久,还是宋清婉感觉到陈朝力气大,勒的他有些疼,轻轻的叫出声音,陈朝这才反应过来松开,连声道歉。 宋清婉眸中含泪,用乞求的口吻说道:“相爷,可以不走吗?孩子还没满月,玥儿才刚能下床。” 自从侯吉那日来,宋清婉就隐约猜到什么。 可陈朝在这三天时间里成功骗过了她,直到今晚。 陈朝伸手,触摸宋清婉的脸蛋,轻轻摇摇头,意思是他必须要走。 宋清婉抓住陈朝的大手,轻轻摇头,“自古以来,都是武将上战场,没有文官去打仗的道理,相爷为了我们,可以不去吗?” 宋清婉再一次乞求道。 “就是为了你们,我才不得不去!也必需要去!”陈朝坚定道:“没有兵权,玥儿永远是太后!大纪的太后!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我的妻子,你的姐妹。” 陈朝下定决心前往云州剿匪,一是因为答应永兴帝帮着解决云州匪患,第二,也是陈朝最看重的原因,那就是云州匪患对他来说是一次机遇。 是他这个宰相,真正称霸大纪的机遇! 占据这个身子后,陈朝回头仔细了解了一下宰相府的势力范围。 发现手中除开蒙召的禁军队伍,以及豢养的在府的死士龙武卫,就再无其他兵力,这也就导致陈朝在京城还有点掌控力,可是在大纪其他地方,陈朝就是一张白纸。 所以,陈朝急需扩充自己的兵力。 此次云州乱局,就是陈朝的机遇! 抓住兵权! 大纪易姓之日可待。 到那时,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慕容玥在一起,这个孩子也可以叫慕容玥一声娘。 宋清婉听罢,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劝不回陈朝,泪水在眼眶里闪烁,但这位外柔内刚的温婉女子,竟硬是忍住没流出一滴泪水。 “什么时候回来?” “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陈朝脸上挤出一抹苦笑。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清楚。 宋清婉抬头望着那张熟悉的脸,伸手摸了摸,“早点回来,我会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的.....” 听到这话,陈朝再一次把宋清婉揽进怀里,脸庞埋入宋清婉的脖颈间,重重点头。 夫妻二人再温存片刻,宋清婉转身偷偷用袖角擦了擦眼泪,“相爷要走,总得跟玥儿和孩子告个别吧。” 陈朝低着头,面色微凝。 一开始,他并无这个打算。 他怕见一面后,就舍不得走了。 可是现在,他被宋清婉拽到慕容玥的房间门口。 “去吧。” 宋清婉道。 陈朝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进去之前,陈朝放下刀,卸掉身上甲胄,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变。 陈朝轻手轻脚走到床前,借着月光,看着床上呼吸平稳,安稳入睡的女人还有她枕边熟睡的孩子。 这一刻,无数复杂情感涌上来。 陈朝鼻头一酸,蓦然间伸出手,想要替熟睡中的慕容玥,捻掉粘在光滑额头的发丝。 可是当即将要碰到的时候,陈朝又收回了手。 陈朝忽然笑起来,伸手入怀中,从怀中拿出一支钗子,钗子上面镶嵌有一颗红色的珠子。 这支钗子,陈朝早就想送给慕容玥了,可是一直没等到机会。 将钗子放在慕容玥的枕边,陈朝看着母女二人,嘴唇轻启,轻轻呢喃:“母女平安!” 说罢,陈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陈朝刚走,还没有四五息,床上熟睡的慕容玥忽然睁开了眼帘。 一双桃花眸中滚落热泪.... ...... 看见陈朝这么快就出来了,等在院子里的宋清婉有些奇怪。 “相爷?” “没怎么,不要再问。”陈朝亲手为宋清婉戴上一支墨绿色的珠钗,样式和刚才的一模一样。 临走前,两个女人一个都不能少。 宋清婉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珠钗,轻抬眸,“相爷,临走前把孩子的名字给起了吧。” 这些日,孩子的小名起好了,叫“糖宝”,可大名一直没确定下来。 “起名字....”陈朝轻叹,手掌放在宋清婉的脸颊上,手指轻轻摩挲,做着最后的告别,“还是不起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起。” 说罢,陈朝低头在宋清婉额头轻吻一下。 拿起刀,大步离开了白云观。 宋清婉提着裙子,一直追到白云观门口。 早有属下牵马在观外等待,看着陈朝上马,宋清婉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身子作前倾状,“相爷,凯旋!” 在这一刻,宋清婉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陈朝一手勒住缰绳,偏头一笑,举了举手中的刀: “凯旋!” 第106章 涌关交给陈将军了 陈朝连夜启程,追赶大部队,走的十分仓促。 他的五千“常胜军”被暂时编入周觅的大部队中,急行军向云州挺近。 云州地理位置十分特殊,位于大纪版图的西南角,处于三国的交界地。 云州往北,便是秦国属地。 往南度过天险大江,便是楚国。 云州境内,山脉众多,地形极为复杂。 由于距离大纪国都非常遥远,大纪对那里的掌控力十分微弱,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再加上十年前各国朝廷联手追捕江湖武人,大肆屠杀,武人无路可去,大部分逃入云州险地,在那里占山为王,开宗立派。 地方派兵清缴过几次,但收效甚微。 以往,云州虽然有匪患,但绝不会闹得这么大。 这一次,云州之地匪患闹得这么凶,是因为楚国在后面搞的鬼。 可大纪心里明明清楚楚国在后间搞鬼却无可奈何,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平息匪患,收服对云州的绝对控制权。 前几日,八百里加急军报传来,说三夹山——镇南关一带防线失守,这道防线是云州通往大纪腹地,最后的三道防线之一。 从剿匪开始,朝廷在云州设置了共计八道防线,本意想借着防线将云州山匪分割成一块一块的,然后再围起来,逐一击破,彻底收服云州。 谁知防线还没建立完成,山匪借着楚国资助,向大纪的士兵猛攻过来。 这一年多来,前五道防线已失,就剩三道防线。 若是最后三道防线再失,土匪可就要称霸云州境内,开始朝大纪腹地进发。 永兴帝之所以急着下令驰援云州,就是这最后三道防线其中一道已经落入敌手,剩余两道坚持不了多久。 云州需要周觅这位老将军坐镇,主持大局! 陈朝非要去掺和这趟浑水,那是他在赌。 不仅他在赌,永兴帝也在赌! 二人在赌命! 永兴帝年轻,有手段有魄力。 他不可能看着陈朝染指军权。 之所以同意陈朝募兵,驰援云州。 可能在这位皇帝心中,是想着他的亚父某一天死在云州战场。 陈朝一死,永兴帝独大! …… “臭丫头,你跟着来做什么?这是去云州打仗,不是去你们宁家湾故地重游!” 陈朝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身边同样骑马的宁白芷。 宁白芷女扮男装,混在队伍中,充当陈朝的亲卫。 “我就是去打仗的,听说杀的敌军多,有功勋,说不定我宁白芷还可以封一个侯爵当当!” 这年头。 地位变迁无非两种。 科举和打仗! 科举那是读书人的事,跟她没关系。 宁白芷想要打仗,多杀几个人,攒点功勋,当个侯爵。 当然,这只是她的借口。 她只是离不开陈朝罢了,想每天一睁开眼,就能看见陈朝。 “也罢,跟着就跟着吧……” 陈朝前几天还会说几句要赶走宁白芷的话,可这几天他也懒得再废口舌了。 因为他找到了彻底收服宁家人的机会,宁白芷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步棋。 宁白芷孤身一人随大军出征,她那爱妹心切的哥哥宁白英怎么可能放心,于是带着几个宁家好手,偷偷混在大军的队伍中充当大头兵。 陈朝相信,在接下来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中,他陈朝一定能以人格魅力征服这些宁家人,让他们死心塌地效忠自己。 …… 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五千将士,陈朝心里没底。 这五千人只训练了两个月时间,是一万两千人中精挑细选剩下的,虽然每一个人都掌握了基本的当兵要领,可是真要上战场沙地杀敌,他们还差得远。 “也罢,战场上磨炼吧,是马是骡子,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除此之外,大军出发前,还特意从青山县拉走了几百车的战备物资。 这些物资被篷布盖着,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入夜,大军临时停下休整,只不过这段时间会很短,大军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云州战场。 “将军,周元帅有请。”正围着篝火吃饼子的时候,陈朝被周觅临时叫去中军大帐。 这次大军的元帅由周觅担任,由于陈朝没有任何打仗的经验,所以只是周觅手下的一位将军,随叫随到,且不能在外人面前透漏宰相身份。 陈朝带着几个亲卫,跟随士兵,一路赶往中军大帐。 一进来,就看见白发白须的周觅身穿甲胄,头盔被他临时放在一边,老元帅站在一副地图面前,紧皱着眉。 看到陈朝进来,周觅才回过神。 “坐。” 陈朝抱着自己的头盔,乖乖坐下。 周觅指着地图,声音沙哑道:“陈将军,对眼下云州的局势怎么看?” 陈朝看着地图,并无隐瞒,直接发表自己意见: “很难!云州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云州山匪中不乏楚国偷渡过来的正规军,他们训练有素,再加上早有预谋,这会是一场持久战。” “是啊……”周觅叹了一口气,双手无力扶着桌角,慢慢坐下,“云州,已是死局!等我们增援赶到,铁匣关——莽山一带的防线会被土匪踏平,我们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若最后防线再失手,大纪,危!” “周锋,周元帅呢,现在在哪?”陈朝问道。 周锋是周觅嫡子,当初剿匪,就是周锋一手指挥,可惜指挥了稀巴烂。 匪越剿越多。 周觅抬起眼眸,指着地图一个地方,“在平邑城,他已经带着数万人马撤回此地,这里,将是土匪想要进入我大纪腹地的最后一道关隘。三千峡——平邑城——涌关,是我们在云州最后的防线。” 陈朝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看的出来,周觅已经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死守最后一道防线上。 只要这道防线守得住,大纪腹地就还有的救。 看着地图上到处标红的地方,那里是已经被土匪占领的地方,黑色的大纪军队已经被逼至云州边地。 “周元帅有话直说吧,我相信今晚周元帅如果没有什么特别要交代的,是不会把我叫过来的。” 周觅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涌关,交给陈将军了!” 第107章 相爷,我们今晚 一个月后。 “将军,前面就是涌关了。” 此刻正值日暮,夕阳西下,陈朝一行数人停在一处地势颇高的山坡上。 顺着侯吉所指,陈朝看向远方矗立的一座旧城。 涌关是三千峡——平邑城——涌关防线,最北边的一座关隘城池。 它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处在大纪和秦国的边境线上。 涌关再往北不足十五里,便是秦国城池。 云州土匪想要进入大纪腹地,必须凿穿这道长达几百里的防线。 其中平邑城处在防线最中央位置,由周觅亲自坐镇! 届时开战,平邑城首当其冲! 将受到土匪最为猛烈的攻击! 相比较之下,尾部的涌关就显得不那么重要。 周觅将此城交给陈朝驻守,也是看在陈朝没有多少带兵的经验上。 这份人情,陈朝日后得还! 翻身下马,陈朝上前几步,眺望远处的涌关。 涌关是一座旧城,黄泥夯实的城墙历经风雨侵蚀,已经豁出几个大口子。 城墙高不过两丈,两层楼的高度,显得破败不堪。 城外,不远处有一片密林,除此之外都是平原,一望无际,这无疑增加了守城的难度。 一条小河围绕涌关静静流淌,是涌河。 原本涌河是一条宽阔无比的大河,能过大船,但二十多年前,涌河上游山石崩塌,堵塞河道,涌河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半死不活。 “侯吉,随本将军前去叫城。” 陈朝带着数十骑,从山坡纵马跃下,来到涌关城门前。 还未近前,一支软趴趴的箭矢从城头射下。 城头冒出几个脑袋,躲躲闪闪: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此乃大纪涌关!贼人尔敢来犯!” 陈朝一行人笑了,口号倒是喊的响亮,却不见城头冒出一个有胆色的正主来,怕早就被土匪吓破了胆。侯吉接过陈朝手中的虎符,双腿夹紧马腹,马儿小跑溜达到城墙根。 手持虎符,抬头,侯吉高声喝道: “吾乃大纪常胜军!奉命接管此地!” “速开城门!迎我等入城!” “此乃虎符,要验一验吗?” 即便不知道“常胜军”是大纪哪一支军队,但虎符他们却是认得的。 不消片刻,烂的一推就要倒的城门咯吱一声打开。 陈朝大手一挥,带着十数人先行进城。 五千大军随后就到。 进入涌关,一路看过去,触目惊心。 虽然已经做好对这座破旧城池的防御措施不抱什么希望的心里准备,但是现在亲眼看见,陈朝还是不免伸手揉了揉额头,深深的无力感笼罩全身。 这哪里是城池? 明明就是一个破败的小村落。 城内到处都是随意搭起的木棚,木棚前后污水横流。 常驻在这里的四百驻军,皆是老弱病残。 穿的破衣烂衫,跟一群要饭的没啥区别。 更别提武器装备了,要啥啥没有。 巡视一圈,陈朝无奈地吩咐道: “侯吉,叫咱们的人在城外临时驻扎吧,对付一晚,明日进城修城。” 如今天色已晚,涌关城内的条件,还不如城外。 五千士兵只能暂时驻扎在城外,将就一夜。 等城修好了再进来不迟。 “得,属下这就去。” 侯吉走后,陈朝找到涌关驻守将领了解涌关的情况。 其实也没什么好了解的,一切都明摆在眼前。 什么都没有,陈朝需要白手起家! …… 夜晚如期降临,背风的山坡,一顶顶帐篷扎起。 宁白芷在帐篷里铺好床,掀开帘子走出来,“相爷,床铺好了,进来睡觉吧。” 坐在帐外草地上的陈朝闻声,回过神来。 从他这个角度看,边关的夜空可真美,满天繁星,像一片蓝灰色的海洋,无数星星眨着眼睛,一闪一闪。 “相爷?” 宁白芷来到陈朝身边,又喊了一声。 陈朝笑笑,指着身边的位置,让宁白芷过来坐。 宁白芷没坐,而是背着小手,撅着小嘴无聊地踢着草地上的小石子。 “相爷,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打仗啊?” “不急,这天越晚来越好。” 少女“哦”了一声,并排和陈朝坐在一起,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只是有时候会偷偷偏头,瞄陈朝一眼。 “相爷?” “又怎么了……” “咱们……咱们今晚再试试呗?” “试试?试什么?”陈朝装傻充愣。 “就是那个。” 宁白芷拧着腿,低下头,脸蛋“唰一下就红了。 陈朝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看着宁白芷,微微翘起嘴角继续问道:“那个是哪个呀?” 宁白芷有些气急败坏,握紧粉嫩的拳头,轻轻锤了陈朝的一下,低下头,“相爷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可这些天总是取笑我,我不喜欢相爷了。” 陈朝拿这妮子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自从那晚在清源县大营里差点直捣黄龙,因为被白云观的事情耽误,这事最后不了了之。 但是后来,在驰援涌关的路上,这妮子还是会时不时会提起这事。 说上一次是她没准备好,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两人可以发生关系了。 但陈朝却婉拒了她。 从陈朝心里来看,宁白芷现在的年龄还是太小了,做那种事不太合适。 多养几年,再看吧。 伸手揉了揉宁白芷的脑袋,陈朝笑笑,大手捏住白芷的下巴尖,趁无人注意偷偷吧唧了一口。 “现在满意了?” 宁白芷被突然袭击,有些手足无措,脸更红了。 陈朝哈哈一笑,用手揉着宁白芷的头发,目光看向远方秦国的城池,说道: “等仗打完了,有的是时间,这种事你一个小姑娘急个什么劲儿?” “我才没有急。” 宁白芷伸手擦擦唇上的口水,小脸紧绷着。 “好好好,没有急。”陈朝说道。 宁白芷咬住嘴唇,见四下无人,一下子胆子大起来,扑进陈朝怀里,陈朝被吓了一大跳。 “相爷……” “在这里,要喊将军。”陈朝伸出手指,点点宁白芷的光滑的额头。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多少次,提醒少女改称呼,就连侯吉现在都改正了过来。 宁白芷吐吐粉嫩的小舌头,装作没听见。 依旧我行我素,“相爷,我们今晚……” “不行。” “我还没说什么呢?”宁白芷噘起小嘴。 “不说我也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行就是不行,你还太小了,做这种事情容易弄坏你的身子,再过几年吧。” 宁白芷翻身,坐在陈朝的大腿上,和陈朝面对面,双手搂着陈朝的脖子,深情地说道: “我不怕弄坏自己的身子,只要能成为相爷的女人,我怎么样都行,这一次我不会再喊疼了。” 少女总觉得,那层窗户纸如果没捅破,她和相爷之间始终有一层隔阂。 陈朝脸色发苦,不知道该怎么纠正宁白芷这个思想。 正想着,宁白芷闭上眼睛,已经大胆地吻了上来,并轻轻啃咬陈朝的下巴尖。 陈朝喉结蠕动,咽了一口唾沫。 怀中的青葱少女,对他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宁白芷和宋清婉以及慕容玥是完全不同的两类女人,宁白芷就像是一颗还没完全成熟的青果。 因为年龄小,阅历少,还没有参透人性和社会的本质。 她对这个复杂的世界有着自己的看法。 或懵懂,或胆怯,或不理不睬,或奋不顾身。 天真又纯粹。 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疼爱。 双手捧起少女粉嫩的脸蛋,让她停下那十分生疏的挑逗行为,陈朝照准樱粉色的嘴唇狠狠亲了几口。 宁白芷有些懵了,眼睛圆圆的,抿着嘴唇也不说话。 “乖,别闹了。”陈朝捏捏宁白芷肉嘟嘟的脸蛋,过把手瘾,“等你再长大些……” 宁白芷摇摇头。 “是我不漂亮吗?” 她突然这么问,让陈朝摸不着头脑。 “怎么会?白芷很漂亮。” 听见陈朝夸她漂亮,宁白芷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那相爷为什么不要我?” “额……简单来说,就是,就是你……身体还没完全长成熟,你还在长个子,做这种事对你身体不好。”陈朝磕磕绊绊地解释道。 宁白芷似懂非懂,点点头,“可我还是想……” 陈朝揉揉眉心,略显烦恼。 他知道宁白芷认死理,这小妮子不达到她的目的,她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陈朝想了想,眉头一挑,心里突然想起一个好主意。 “要不这样吧,我这里有几个办法,可以代替这种事,同时不会伤害你的身体,不知你愿不愿意。” 闻言,宁白芷点头如捣蒜,“我愿意我愿意。” “那……跟我回帐吧。” 第108章 吐出来吧,漱漱口 跟在陈朝身后,一同进入帐篷。 宁白芷心里惴惴不安,同时心里也有些好奇。 相爷到底有什么办法,既不伤害她的身体,两人又能做那种事情? 想了想,宁白芷想不出来。 反而是陈朝进入帐篷后,一直犹豫不决。 他在想,到底要不要这样?! 坐在床上,陈朝皱起眉头,做着最后的心理斗争。 宁白芷慢慢走过来,紧挨陈朝身边坐下。 小姑娘抱着陈朝的一条胳膊,抬起红润的小脸蛋,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轻声说道:“相爷,我们开始吧?” 陈朝看了她一眼,一咬牙,最终还是点点头,“嗯。” “我要怎么做?”宁白芷问道。 “嗯,先……先把这个解开吧。”陈朝目光落在宁白芷引以为傲的胸脯上。 宁白芷低头看看,脸蛋更红。 抿着嘴唇,稍微扭过身子,宁白芷背对陈朝,窸窸窣窣解开上身的衣衫。 然后揪住一根白布条,将裹胸的布条一圈一圈地解开,解开之后,原本就夸张的曲线,变的更加波涛汹涌。 “相,相……” 还没等她说完话,就感觉身后贴上一具颇为阳刚灼热的躯体,陈朝从后面搂住宁白芷,脸埋在宁白芷的脖颈里,轻轻嗅着少女身上独有的香气。 宁白芷那张小脸上,此刻已是一片酡红,沉醉不知归处。 随着时间推移,她微微扬起白皙的下巴,方便陈朝啃咬,不知不觉,宁白芷转过身子,和陈朝面对面。 宁白芷坐在床边,双腿夹紧,而陈朝面对宁白芷半蹲在地上,脑袋逐渐下移…… 触碰到少女最为要紧处,宁白芷嘴里忍不住嘤咛一声,身体彻底软了下来。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大概很晚。 二人的位置进行一次调换,陈朝坐在床上,而宁白芷蹲在床边,双手扶着陈朝的膝盖,交浅言深。 随着越来越激烈的刺激和动作,饶是陈朝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将,也忍不住轻嘶出声。 …… 又不知过去多久,等二人呼吸喘匀,陈朝用指尖抬起宁白芷那红的滴血的小脸,笑道: “没骗你吧,这种办法确实可行。” 宁白芷宜喜宜娇嗔似的看陈朝,双腿无力地跪在床边,也不敢说话,只是用手指着嘴巴,询问解决办法。 陈朝轻笑一声,慢慢起身,给宁白芷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吐出来吧,漱漱口。” 宁白芷抬起红润的脸蛋,眨眨眼,正是这种天然去雕饰且完全没有任何刻意痕迹的表情,把少女的那种羞涩感完全表现出来。 陈朝坐在床上,看向面前的宁白芷,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爽! 太爽了! 这种感觉,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宁白芷漱完口,将水杯还给陈朝,陈朝话音随即传来,“丫头,这是咱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就算回京城后连夫人也不能告诉。” “哦。” 宁白芷点点头。 陈朝说罢,伸手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支珠钗,放在宁白芷手中,“送你的。” 当初樊楼私宴结束后,陈朝一时兴起,逛街时共买了三支珠钗。 珠钗样式一模一样,只是尾部的珠子颜色不一样。 一支墨绿色,送给温婉端庄的宋清婉。 一支大红色,送给雍容华贵的慕容玥。 一支淡黄色,送给俏皮可爱的宁白芷。 至于后续还会不会买珠钗送人,以陈朝这个揍性可能性很大。 宁白芷拿起珠钗,放在眼前看了看,略微一打量,“这是什么?” “礼物。”陈朝应道。 凡手中有珠钗者,皆是陈朝已经承认的女人。 “相爷,这支珠钗一点都不好看,样式老里老气,还有这珠子一看就是地摊货。”宁白芷张口就开,嫌弃道。 这可把陈朝气的不轻,伸手就要要回来。 宁白芷嘻嘻一笑,主动给自己戴上,“我开玩笑的啦,相爷送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还差不多。”陈朝揉揉脖子,又道:“现在趁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再来一……” 看着陈朝眼中越来越浓郁的情意,宁白芷拔腿,逃似的离开陈朝的帐篷。 她可不要和相爷那个啥了,现在喉咙眼还疼呢。 同时,她实在没想到,相爷正人君子,竟然能想起让人这么难为情的花样。 真是…… 哎呀…… 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宁白芷决定,把这秘密死守一辈子。 翌日,天蒙蒙亮。 陈朝还没睡足两个时辰,就被侯吉摇醒,侯吉一脸紧张神色: “将军,有情况!” “城外出现一伙儿不明身份的人,看着像土匪。” 蓦然间,陈朝哗啦一声翻身下床,快速穿好甲胄,登上涌关城墙,观察情况。 “将军,那里!” 扶着城墙垛口,顺着侯吉所指,陈朝看见距离涌关不远处的一片密林中有不少人影晃动。 看人数,足有十几骑。 “都是些什么人?派人去探了吗?” 陈朝微微皱起眉。 若是前来探路的山匪,那情况可就不大妙。 涌关现在这个样子,挡不住山匪几回冲锋。 可现在,不是山匪还能是谁? 陈朝的心凉了一半。 只觉老天在跟他作对。 “斥候队已经去探了。”侯吉应道。 侯吉话音刚落,只见那密林中人影晃动,凛凛刀光闪过,而后传出几声低哑的痛苦叫声。 片刻后,密林中跑出一人。 “将军,来看!” 从密林中跑出一位身材娇小的士兵,陈朝定睛一看,竟然发现是宁白芷那个丫头。 这丫头此刻正高兴地蹦起来,朝涌关挥手。 陈朝带人急匆匆赶到,先是狠狠训斥了宁白芷一番。 宁白芷撅起小嘴,低着头,认真听训。 她知道,相爷是担心她,所以才会训她。 陈朝说了宁白芷两句,便朝密林深处走去,不多远,瞧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 看衣着打扮,五颜六色的,穿什么的都有,正是山匪。 除此之外,站的的几人皆身穿轻甲,是陈朝麾下斥候营所属士兵,领头的是宁白英。 他带着他的几位兄弟,方才趁山匪不备,偷袭了这一行十几个山匪。 十几个前来踩点的普通山匪,怎么可能是宁白英几人的对手?还没照面,就被一刀割喉。 “可有逃的?” “没有,全部在这了。”宁白英答道。 “这便好,日后遇见过来踩点的,一律全部宰了,绝不能让一个活口逃回去报信。” “遵命!” 看着宁白英,陈朝起了惜才之心,说道:“宁白英,跪下领命!” 宁白英单膝下跪,抱拳。 “宁白英斩匪有功,为涌关防卫战拔得头筹,现擢升你为斥候营校尉!” 其他宁家好汉听闻,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笑容止不住地溢出来,皆是无比振奋。 宁白英抱拳,沉声道:“属下谢将军赏!” 涌关需要时间重建,这些踩点土匪若是把涌关的消息带回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对付这些前来踩点的土匪,速度快,轻功卓绝,善于隐匿的宁家人当仁不让。陈朝给宁白英升职,也是为了让他能更好施展自己的才能 又四处转了转,看着周围这片能藏身的密林,陈朝心一狠,下令道:“来人呐,将这片林子给平了,木材全部运回去!” “得令!” …… …… 回到城中,陈朝召集校尉,商议涌关重建一事,其中就包括涌关原守将石澍。 石澍老的牙齿都掉了三颗,花白头发蓬在脑袋上,像个鸡窝似的,脸色黝黑,皱纹很深,像干枯的老树皮。 看着新来的将领有条不紊地下达各种命令,石澍站在屋中不起眼的角落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提及重建涌关城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讲话。 “诸位,情况紧急,涌关城墙重建迫在眉睫,徐,厉二位校尉,这项工程就交给你们了,务必在一个月时间内完成。” “得令!”两位校尉抱拳。 这时,许久都不曾开口的石澍开口,他先是出列对陈朝抱了一下拳头,这才说道:“将军,请问城墙您打算修多高多宽?” “至少高两丈,宽一丈,可供四人在城墙上并排行走。”陈朝答道。 闻言,石澍皱皱眉,似乎在盘算,很快,他道: “城墙高两丈,宽一丈,那么必须下挖一人高的沟槽来固定墙体。而且顶部宽一丈,下部墙体的宽度至少翻倍,虽然将军麾下有五千士兵,但如此大的工程量,恕属下直言,没有半年是完不成的。” 石澍说话,屋中的其他校尉听完皆是一笑,让石澍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朝没笑,而是看向石澍,知道这位守了涌关一辈子的老校尉是出于好心。 土匪不日来攻,没有多余时间给士兵们修建城墙。 在他心里,要修建工程量如此巨大的城墙,起码得半年以上。 陈朝想了想,道: “石校尉,本将军并不打算重新选址修建城墙,而是在原由的涌关城墙上加筑,这能省去挖沟槽的工程量。” 石澍不解:“饶是如此,那也得三个月时间。” “不不不。” 陈朝看向石澍,连说三个不,自信道:“三个月太久了,本将军只需要一个月。” “一个月?”石澍显然不信。 看石澍一脸不信的模样,徐、厉二位负责修建城墙的校尉主动勾搭上石澍的肩膀,拍拍这位老校尉的胸脯,“走,老大哥,今儿我们兄弟二人就让你看看我们是怎么修建城墙的。” 如果水泥没有发明出来,在这个时代,修建涌关城墙确实费时费力,但有了水泥,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 这种玩意能在昼夜间就将液体转化成固体,而且具有极强的粘合力。 这能让任何建筑的搭设速度都迈上一个新台阶。 小小的涌关城墙,费不了多少功夫。 第109章 诸事,顺 大军出发前,特意从青山县拉走的几百车物资,其中绝大部分是水泥,还有几车是火药。 前者是陈朝用来抗住土匪进攻的利器,像涌关这样不重要的小城,城墙是用黄泥夯实,一层一层堆出来的,也叫夯土墙。 在普通人眼里,这样做的城墙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可在陈朝眼里,只有两个字,垃圾。 涌关已经很多年没有经历一场像样的战争,多年的风雨侵蚀,再加上年久失修,夯土墙就像纸一样脆弱,箭镞和士兵用的长枪很轻松就能扎进夯土墙,到时土匪攻城根本就用不上云梯这样的攻城利器,借助扎进夯土墙的长枪,手脚并用,就能很轻松攀登上城墙。 这也是陈朝来到涌关第一时间就要修建城墙的重要原因。 陈朝相信,水泥充当粘合剂,石块垒成的石墙会让土匪栽一个大跟头。 涌关能不能守得住,就看石墙硬不硬了。 至于那几车火药,陈朝不打算这么早用它们! 这玩意数量稀少,用一点就少一点,必须用在最为关键的时刻。 短短数日时间,石澍从一开始的质疑逐渐转变为震惊和惊喜,在徐,厉二位校尉的安排下,一千士兵投入城墙的重建工作当中,新的城墙是在原有城墙的基础上加固的,沿着老城墙前后两侧,各自垒了将近三十公分厚的石墙。 两堵石墙底部相距两丈,越往上越窄,等石墙达到一定高度,就往两堵城墙里回填渣土、石块。由于老城墙的存在,回填的工程量大大减少,短短数日时间,新的城墙已经有半人高。 每日修建城墙,只需一千人,昼夜不停。 每两天一轮换,保证城墙的修建速度。 至于当天没参加修建城墙的士兵,还是照常训练。 练兵千日,用兵一时。 无论什么时候,训练都不能落下。 训练的内容倒是有不少改变,不再是以练体能为主,而是练习战场搏杀技巧。 兵种不同,训练的内容也有所不同,常胜军虽然只有五千人,但刀盾兵、长枪兵、弓箭兵……应有尽有。 不久后,士兵们就要跟土匪打上一场,刀要拿稳,箭要射准。 几位校尉深刻贯彻执行陈朝制定的计划,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情况往好的一面发展。 其他人都在做事,身为涌关统帅的陈朝自然也没闲时,涌关城外那片密林中,陈朝正在指挥士兵砍伐树木。 树木砍回去后全部运回城中,一半制作成檑木放在城头备用,另外一半硬度较高,韧性较好的木头陈朝另作它用。 反正就是不能留给土匪任何有用的东西。 正砍着树,宁白芷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看见现场有很多士兵,先是对陈朝抱拳,然后才道: “将军,我斥候营今日又有收获。” “哦?” 陈朝眼前一亮,来了兴趣。 自从给宁白芷的大哥宁白英升官,宁白英从一个大头兵一下升迁为斥候营的校尉,已经引起很多人的不满,士兵们认为陈朝奖罚不分明。 他们认为宁白英只不过是杀了十几个山匪,根本就没资格连跳几级,直接担任斥候营的校尉。 但是最近几日,这些声音渐渐消失。 因为斥候营在宁白英的带领下,已经是常胜军中最耀眼的存在。 还未正式和土匪开战,斥候营帐下已经攒下五十多头的功勋,全部是过来打探涌关消息山匪的人头。 山匪过来容易,想回去报信可就难了。 “说说,今日又有什么收获了?” 陈朝看向宁白芷,眼里都是宠溺。 自从那天晚上,交浅言深。 二人算是正式确定男女关系。 宁白芷的技术也是一日千里,牙齿至少不会在咯着陈朝。 宁白芷仰着小脑袋,双手叉腰,高兴道: “今日斩匪十一,其中还有一个山匪小头目,我一个人就杀了三个。” “是吗?可真厉害,功勋给你记上。”陈朝没忍住,伸手揉揉宁白芷的脑袋,笑呵呵地说道。 宁白芷很享受这种抚摸,眯眯眼,使劲蹭蹭,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当其他正在伐木的士兵看过来时,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好看过来的是少数,绝大部分都在努力伐木,为大战准备着。 二人又简单聊了些其他的,陈朝道:“对了,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 “将军请说,保证完成任务。”宁白芷信心满满。 杀了几个山匪,她已经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陈朝招手,叫来侯吉,拿来一张地图。 这张地图显示的是涌关附近的地形。 陈朝伸手,指着涌河上游地方,“你带几个人到这里查探一番,最好把此地的地形详细绘制下来,然后带回来。” 宁白芷眨眨眼,点点头。 宁白芷离开之前,陈朝不放心,多几句嘴,“让你哥哥也一同前去。” “最好是晚上出发,能避开沿路的土匪哨卡,脚程快一点的话,凌晨就能赶回来。” “若是路上阻碍太大,就不要去了,及时掉头回来。” 宁白芷已经跑远,朝陈朝招招手,“知道啦……” 看着小妮子一蹦一跳,陈朝站在原地,笑了笑。 陈朝要宁白芷去的地方,正是导致涌河改道的弯道。 听说那里山石崩塌,把原有的河道堵住,形成一处堰塞湖,涌河这才不得已改道。 陈朝想知道那里的具体情况。 若是条件允许,或许可以上演一出水淹七军的戏码。 届时,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大获全胜。 正想着,从涌关方向,城门出来一骑,速度很快。 来人骑马疾驰而来,在密林外围勒住缰绳,跳下马后,快跑几步,来到陈朝跟前,眼睛里难掩兴奋之色。 陈朝拍拍身上的木屑,转过身,先开口:“何事,如此高兴?” 来人抱拳道: “将军,押运粮食和军备的押运官来了,此刻人已在东门!” 第110章 押运官 吩咐士兵继续加快伐木的速度,务必这两日把木头全部伐回去,陈朝带着侯吉和前来报信的人,急匆匆赶往涌关东城门,迎接押运官。 涌关东城门,此时已经聚集不少士兵。 看到陈朝到来,他们主动让出一条路。 城门口,一位身材圆滚滚,矮胖矮胖的押运官手里拿着扇子,正在一个劲地扇风。 如今是八月,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加上他本身又胖,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止不住地往下流。 陈朝进来时,押运官第一时间就看到陈朝,斜着眼睛尖声问道:“你就是涌关新来的守将?陈将军吧?” 这种语气让陈朝微微蹙眉,十分不满。 若是在京城,陈朝早就一巴掌抡了上去。 可现在是在云州,人生地不熟。 而且没摸清楚押运官背后具体势力,陈朝选择性地忍下这口气,稍微拱拱手答道,“正是!” 听到这个回答,胖押运官一挥手。 身后跟随的两个胥吏,急急忙忙从斜挎在腰间的布囊里掏出文书单子。 胖押运官看着陈朝,趾高气扬道:“陈将军,签字画押吧,粮草和你们要的兵器半个时辰后便到。” 侯吉将单子接过来,转递给陈朝。 陈朝仔细翻看单子,认真核对上面粮草和兵器数量。 当初周觅下令叫陈朝前来镇守涌关,因为任务紧急,路途遥远,所以并未直接给他粮草和兵器。 而是说涌关附近几城的粮草和兵器,全部是由大后方的丰城供给。 可等了几天,也不见丰城派人过来。 兵器不到还好,毕竟大军前来,每人随身都携带了趁手的家伙式,就是箭矢的数量不太多,只有三千支,武器也没替换备用的。 至于粮草,大军靠着随身自带的干粮和涌城为数不多的储备粮过活。 若是这几日丰城的粮草还不到,他们估计都得饿肚子。 都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他们倒好,差点断粮。 不过大家都可以理解,现在非常时期,到处都在打仗,哪里都缺粮,有粮食运来就不错了。 陈朝还在核算粮食和武器的数目,那位胖押运官一副很着急走的样子:“陈将军,快点签字画押吧!数目错不了,本官还能诓骗你不成?你早些签字画押,本官也好早些走,其他关隘城池也等着本官呢。” 陈朝没看他,反而将单子上的每一笔数目都看的十分仔细。 这关乎日后五千多人的吃饭问题,马虎不得。 “陈将军?陈将军?”胖押运官不停催促陈朝:“快点签字画押!本官还要急着赶路呢!" 陈朝抬起头,微微瞥了胖押运官一眼。 胖押运官高高仰着头,抹了脸上一把汗珠,脑子里却在想这位新来的将领可真不懂规矩,自己来这么久了,也不见他孝敬? 也罢,舍不得银子,最后看谁吃亏? 这时,涌关原守将石澍校尉闻讯从城中赶了过来,见到胖押运官直拱手,赔笑道,“大人大人,一路辛苦了....” 然后来到陈朝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听完,陈朝脸色变的古怪。 胖押运官仰着脑袋,用扇子扇着风,看着二人。 本来想着石澍过来,肯定会对陈朝说孝敬一事。 陈朝明白过来,定会马上过来孝敬。 可等了半天,也没见陈朝过来,这厮竟然又低头看起粮草数目。 “石校尉,你可是涌关的老人了,怎么这点规矩都教不明白?”胖押运官斜眼瞪了石澍一眼,阴阳怪气道。 石澍在一旁急的团团转,伸手拽了拽陈朝的袖子。 他方才对陈朝说这个规矩了。 可陈朝当作没听见,还说这事他自有考虑。 胖押运官还要开口,却被陈朝一句话堵了回去。 陈朝道:“粮草数目不对!兵器数量也比约定的少了六成,恕本将军不能签字画押!” 说完,陈朝把账目单子狠狠地丢给胖押运官,手掌下意识地搭在腰间的刀柄上,有拔刀的动作。 胖押运官心里咯噔一声,咽了一口唾沫,身子止不住地往后退。 碰上硬茬了? “将军,数目哪里不对了?”有围观士兵问道。 陈朝看着周围士兵,最后又把视线落在胖押运官身上,沉声道:“按照约定,应该一次性给我涌关两个月的粮草,可是那上面只有不到二十日的,诸位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此话一出,围着的士兵顿时炸开了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什么?只有二十日的?二十日顶什么用?” “就是!没粮怎么打仗?饿的肚子跟土匪打吗?” “大人!这万万不可!” “大人,我们的粮食呢?您可不能克扣啊……” 越来越多的士兵围在胖押运官身边,找他讨要个说法。 “聒噪!”胖押运官一挥袖子,赶走身边的士兵,怒声呵斥道:“你们想以下犯上吗?本官只负责押送粮草,至于丰城到底给你们多少东西,本官说的不算数!” 说完,胖押运官恶狠狠地瞪住陈朝:“涌关新来的?你懂不懂规矩?给你多少你就拿多少,你这是在公然质疑上令吗?” 石澍此刻把陈朝拉到一侧,小声说道:“陈将军,你不了解内情,万万不可和对方硬碰硬啊。咱们给他点好处,让他先把那二十日的粮食运来再说。” “陈将军可知,为何是他们几人先到吗?” 陈朝没有说话,微微拧着眉。 石澍继续说道:“此人是出了名的贪,听说在上面有关系,一手遮天。他们几人先到,就是等着我们孝敬,若是拿不到孝敬的银子,那二十日的粮草我们永远拿不到手!” “你的意思是,给了钱,他才会给我们粮草,而且只是二十日的?” 石澍默默点点头。 石澍的几句话,让陈朝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吭啷一声,陈朝抽出腰间的刀,二话不说直接架在胖押运官的脖子上。 胖押运官当即就被吓的腿软,跪在地上,脸上尽是不可思议和畏惧神色。 “你,你,胆敢.....” 陈朝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直接怒视他身后的两个胥吏:“去报信,让他们把二十日的粮草拉过来,如果不然,本将军一刀斩了这个胖子!” 两个小胥吏早已吓的屁滚尿流,逃似的回去报信。 碰上硬茬了。 “你你你,岂有此理!你敢刀胁朝廷命官!” “你反了天了,本官记住你了.....” “你等死吧...” 胖押运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破口大骂道。 陈朝一脚踹在他的脸上,收回自己的刀:“来人呐,好好伺候着。” 说完,陈朝折身回城。 几个士兵一脸笑眯眯靠近,直搓手.... 第111章 借粮 半个时辰后,一行满载粮草和武器的车队进入涌关城,虽然只有二十日的粮草和一些破铜乱铁,但陈朝照收不误。 有总比没有好。 至于那些被克扣下来的东西,去向不明。 陈朝猜测,那些东西大概率被丰城的某位大官私吞,要是要不回来了。 “滚!再敢叫嚣,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回家去喽,裤子还要不要了?” “嘿,记住,我们是常胜军,回去告状,千万别报错名号!” 众多士兵在涌关城门口,哄堂大笑。 胖押运官被揍得鼻青脸肿,带着一群小喽啰,连滚带爬地离开。 城中临时搭建的指挥所。 陈朝坐在主位,除开宁白英这位斥候营校尉,其余五个校尉加上石澍尽数到场。 众人的脸色看起来都十分凝重,不同于底下士兵,他们这些人要思考的事情更多,也更重要。 “将军,都检查过了,二十日的粮草,一半是发了霉的,还有那些武器,全部都是残次品,用不了。”刀盾营校尉徐彪冷冷开口。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心情瞬间凉了一半。 脸色阴沉的可怕。 “将军,莫不如属下亲自带人去丰城一趟,讨要个说法?”弓箭营的校尉厉三刀抱拳请道。 如今,粮草是一个大问题。 这个问题必须解决,而且,还要趁战争没有正式打起来解决掉。 要不然,到时山匪围城,涌关便是一座孤城,城内的士兵要被活活困死,饿死! 石澍叹了一口气,沉默地开口:“不要去,丰城的官都是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在场的这些人,石澍最了解涌关一带的情况。 和丰城打了这么多年的叫道,石澍深有体会。 去丰城要粮食行不通! 只能另想办法。 厉三刀蹙眉,想了想,又道:“不如,咱们去方城借粮?” 陈朝抬起头,看向厉三刀:“不可!这个办法更行不通,方城同属丰城管辖,他们的情况估计还不如我们,他们不来向我们借粮,已经算是情况比较好的了。” 方城和涌关,同属三千峡谷——平邑城——涌关防线。 两座小城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供给都是靠丰城,涌关得不到的,方城同样得不到。 第二个办法行不通,众人已经凉了半截的心彻底凉凉。 仗还没打起来,倒是先被粮草难住了。 良久,没有人说话。 屋中死一般寂静。 几位校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毫无办法, 不知何时,陈朝慢慢站起来,转过身子,他捏着自己的下巴,微微扬起头,对着墙上的一副地图看的入神。 地图是涌关附近的地形。 这几日,校尉们都将此地图熟记于心,陈朝身为主将,更不例外。 陈朝看着地图,正中央位置是涌关,涌关往南不远便是方城,那里有守军七千,武器还算精良,纸面上的战力比涌关强上不少。 前几日,陈朝还和方城的守将通过信,约定若是仗打起来,哪方实在守不住,便以三支红色烟花为信,互为支援。 如今,丰城守军较多,吃饭问题比涌关更迫在眉睫,向他们借粮是借不到了。 在陈朝心里,已经把方城排除掉,视线继续往南,那里也有几座城池,但还是那个问题,供给全部被后方的丰城掌握垄断,他们的粮食也不多。 往南是不行,陈朝摇摇头,目光重新落在涌关上。 往北呢? 陈朝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涌关往北,只十五里,便是秦国的城池,一座名叫“四凤闸”的城池。 向他们借粮呢?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便挥之不去了。 就在此时,厉三刀注意到陈朝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用胳膊抽捅了捅身边的徐彪,“嘿,快看,将军这是怎么了?” 徐彪看过来,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摇摇头。 吐出一口气,陈朝转过身子,面对众校尉: “诸位,可有谁愿意随本将军去四凤闸一趟?” 说实话,眼下势必要去秦国的四凤闸碰碰运气,虽然大纪和秦国是百年死敌,两国时不时就会发动一场战争。 但近几年,两国的国运都不太好,都在休养生息,很少发生摩擦。 此时借粮食,成功的几率大一点。 闻言,徐、厉二位校尉对视一眼,似乎都明白过来陈朝的想法,当即抱拳,沉声道:“属下愿去!” 其他校尉想要出言阻止,但被陈朝用眼神堵了回去。 陈朝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就没人能改变他的想法。 四凤闸,他去定了! 也必须要去! “将军,多带点儿人一同前去吧,安全。” 城门口,徐彪建议道。 陈朝戴上头盔,翻身上马,白了这货一眼,“多少人算安全?一百,一千?或者咱们涌关所有人全部都去?” 厉三刀用胳膊肘捅了捅徐彪,也翻身上马,“你这憨货,将军已经决定的事情,你多什么嘴?你要是害怕了就留下来,没人会笑话你。” 徐彪鼻孔出气,指了指自己,高声道:“我会怕?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到了四凤闸,你别吓的腿软才好。” 陈朝看着两个下属拌嘴,摇摇头。 此去四凤闸借粮,陈朝打算只带二十人,轻装前去,快去快回! 可徐彪认为人太少了,所以多了几句嘴,然后就被厉三刀给鄙视了。 这两位校尉,是陈朝最近才发现的人才。 徐彪生的人高马大,身高接近两米,虎背熊腰,是刀盾兵出身,一身蛮力无人能敌,最适合冲锋陷阵。 就是有时候认死理,脑子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厉三刀是个精瘦的汉子,是个神射手,百发百中。 他心思缜密,平时喜欢开点小玩笑,但做起事情比徐彪靠谱的多。 两人互相打趣几句,便纷纷上马。 待一行二十人准备完毕,领头的陈朝,扬起马鞭: “诸位,同行!” “同行!” 二十人异口同声,回应道。 而后,众人一挥马鞭,胯下的战马撒开四蹄,出北城门,渡涌河,朝十五里外的秦国城池四凤闸驶去! 第112章 秦国女将 此刻,天色昏黄。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一行二十骑终于看到视线尽头的秦国城池。 沿途过来,路上不乏枯骨,皆是被一箭洞穿眉心。 这些枯骨,有的是从云州准备偷偷前往秦国境内的普通大纪百姓,更多的则是土匪强人,凡敢靠近秦国城池的,无论何人,都会遭到秦人无差别的射杀。 又走一会儿,四凤闸的全貌才展现在众人眼中,和大纪城池没什么两样,都是黄泥夯实,捶打晒干而成。 如果非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四凤闸城门前,修建了类似护城河的壕沟,而且城墙四角,修建四座极高的瞭望楼,防御措施比大纪城池好上不少。 “吁!” 陈朝勒住缰绳,停下马。 观望片刻,朝后伸手,“侯吉,旗!” 侯吉驾马上前,并未将手中那杆带着“常胜”的大旗立刻交给陈朝,而是拧着眉,“将军,属下乃秦人,不如属下代替将军前去?” 此去凶多吉少,秦人弓弩又极准,况且执旗者,向来是秦人射杀的首要目标。 侯吉也是担心陈朝的安危。 “旗!” 陈朝轻喝一声,再次讨要。 目光却始终落在远方的秦国城池上。 闻言,侯吉沉沉吐出一口气,将手中旗杆交给陈朝。 陈朝单手执旗,双腿一夹马腹,朝四凤闸驶去。 一行二十人对视一眼,紧跟而上,脸上已经没有刚出来时笑容,代替的是严肃和冷凝。 ...... ..... 六百步! 五百步! 四百步! 四凤闸上的秦国士兵严阵以待,手中握紧刀枪,更有两排弓箭手已经搭弓上弦,就等校尉一声令下。 “对方什么来头?可查探清楚?” 城墙跺口,秦国将军单手按住腰间刀柄,冷冷开口,眼睛死死地盯住快速朝四凤闸移动而来的人马。 “不是大纪土匪,是大纪士兵!打的旗号的是......常胜!” “常胜?” 秦国将军蹙眉,嘴唇呢喃两声,脑海中过着这个番号,可一番思忖下来,并无有打着这个旗号军队的任何信息。 看着城下一行人快速逼近四凤闸,且身穿甲胄,佩戴武器,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秦国将军一挥手,箭雨刹那从城墙上抛射而出。 笃笃笃! 似是飞镖扎入木桩子靶心发出的声音。 一排箭矢从天而降,力道刚猛,极为精准地挡在陈朝一行人的去路上。 随即,便是一行人使劲勒住缰绳,战马的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嘴里发出嘶鸣叫声,荡起不小的烟尘。 陈朝看着前面的一排黑色箭矢,微眯眼睛。 箭矢足有四五十支,因力道大,箭矢尾端微微震荡,而且这些箭矢极为精准地排成一条直线,要想做到这些,可不容易。 秦军箭阵,果然名不虚传! 城墙上,秦国守城的士兵,满脸肃杀,领头的将领站在最中间的位置,高声道: “此乃大秦四凤闸!来者何人,上前回话!” 陈朝执旗,驭马上前两步,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绕过地上的一排黑色箭矢。 陈朝现在正式进入秦国弓弩手的射杀范围。 只要他们想,顷刻间,便可将陈朝射成一个刺猬。 陈朝脸色紧绷,抬头望着四风闸上的秦国守军,高声回应道: “大纪,常胜军主将,陈朝,特来拜会!” 候吉,徐彪,厉三刀一行数人沉默的坐在马背上,盾牌已经下意识地拿在手里,情况不对,他们立马前去扑救。 “拜会?你我两国乃百年死敌,何来拜会一说?有胆子的再上前两步!”城墙上,秦国人抛出这么一句话。 众人急了,催马上前,来到陈朝身边,“将军,万万不可!莫轻信秦国人” 陈朝轻抬手,打断众人的话。 见陈朝不敢上前,秦国城墙上爆发一阵阵哄笑声: “大纪人,都是一群软蛋,没胆子的,还不速速滚回去...哈哈哈哈....” “滚回去吧,秦国不欢迎你们!” “......” 可是下一刻,他们突然哑声,眼睛瞪圆,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们看见那位执旗的大纪将军,竟然一人一马一旗,径直朝四凤闸驶来。 要知道,秦军箭阵甲天下,闻之,世人无比变色。 可他竟然一人,脸上毫无惧色,就这么直挺挺地驭马走了过来。 迫近城墙,陈朝第一次感觉到压迫感。 秦国的城墙比大纪高上不少,城墙跺口冒出的数千锋利箭镞,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冷冷寒光。 沉沉吐出一口气,陈朝单手举旗,抬头: “如何?我已近前,来到此地!” 城墙上,秦国士兵们顿然哑声,没有了刚才的哄笑,只有敬佩。 陈朝用勇气和胆量征服了他们,他们敬畏勇者! 轰隆隆! 城墙的大门开了半扇,四风闸的守将骑马,身后跟着数十亲卫,走过吊桥,停在陈朝前面不远处。 陈朝稍一打量,些许诧异。 因为四凤闸的守将竟然是一位女将! 她骑在高头大马上,腰杆挺得笔直,目不斜视,身披月白色的战袍,身后是红披风,手执一杆长枪,束高马尾,可谓是英姿飒爽至极! “你是?” 陈朝望着那个女子,问道。 那女将并未回话,只是伸手,她的亲卫将一把铁弓恭敬地递给她,拿到铁弓后,女将从箭壶里捻出一支箭矢,而后搭弓瞄准,正对陈朝。 陈朝抿紧嘴唇,右手松开缰绳,下意识地握住刀柄。 如果可能,他有几率斩断女将射来的一箭,然后还没等到候吉等人前来救援,就被城墙上的秦国士兵射成马蜂窝。 这是第一次,陈朝觉得自己的决定出错了! 他不该孤身犯险,将自己完全暴露在秦国的屠刀之下。 女将漆黑的眸子盯着陈朝,就像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她的容貌并不美,或许是多年戍边生涯,她的皮肤风吹日晒,变得有些粗糙,颗粒感。只是那双眸子异常明亮,黑色的瞳孔,映着夕阳的余晖竟是那般美丽。 心里沉下一口气,陈朝握住刀柄的手又收回来,礼道: “本将乃新任涌关守将,奉我朝军令驻守涌关,今日冒犯贵城,还请不要动怒!” “今日我若死在将军箭下,还请将军将我的尸首,还给我的部下......” 陈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 或许马上就要死了,临死前说点遗言? 女将抿着两片薄唇,铁弓已经被她拉开,那张并不怎么漂亮的脸上此刻却泛起一个玩味的笑意,似乎在捉弄陈朝。 见对方始终不说话,陈朝有些尴尬。他伸手摸了摸鼻子,苦笑道: “还不知将军尊姓大名.....” 咻! 未等陈朝说完,女将毫无征兆松开右手手指,黑色的箭矢离弦而发,力道刚猛,在陈朝瞳孔里急速放大。 第113章 和秦国女将马战 呼—— 长吐一口气,按下砰砰直跳的心脏,陈朝额间一串晶莹的汗珠落下。 方才,那道箭矢擦着陈朝的头顶飞过,陈朝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脑袋一震。 陈朝没受伤,只是头盔被箭矢射掉,滚在远处。 一箭毕。 马背上的女将将手中的铁弓扔给身后的亲卫。 她抬起手臂,稍微遮挡斜射过来如血般的残阳余晖,这才开口自我介绍道:“我叫长歌!” “蒙长歌!” 姓蒙?出身秦国第一武将世家蒙家?传说蒙家军战无不胜,从无败绩,蒙家世代忠烈,蒙家无论男女,皆从小习武研读兵书,数百年间,蒙家出身的名将更是数不胜数。只是陈朝没想到的是,蒙家真的有女将?而且这位女将还被派来驻守边关? “陈朝!” 陈朝面色平静,看向对方,再一次报出自己的名字。 蒙长歌点点头,算是记下了这个名字,没有多说话,蒙长歌调转马头,就要回城,临走前道:“陈将军,勇气可嘉!大纪有你是大纪之幸,我蒙长歌佩服有勇气的人,今日暂且放你一马,速速离去,本将军权当你今日没有来过。” 看着那道潇洒背影即将离去,陈朝急了。 他来是有正事,过来借粮。 不是过来听蒙长歌夸奖他几句。 “站住!” 陈朝突然高喝一声,举旗再次上前几步。 蒙长歌勒马,疑惑地回过头,看着陈朝。 陈朝轻轻嗓子,正色道:“大纪与秦国虽是百年死敌,但同出一脉,你我皆尊奉李氏皇族。近年来,两国之间少有纷争,很多事情,都可以放下,今我大纪涌关愿与秦国四凤闸放下百年恩怨,互为友邻,互不侵犯,结同盟之好!” 蒙长歌微微蹙眉,觉得陈朝这番话过于儿戏。 涌关和四凤闸能否放下百年恩怨,互为友邻,互不侵犯,结同盟之好,不是陈朝一个小小涌关守将说的算,也不是她蒙长歌说的算。 话语权在两国朝廷手里,在两国皇帝手里。 轻笑一声,蒙长歌继续回城,只当今天遇见一个傻子,听见他说了一些胡话。 “好走,不送!” 蒙长歌朝后摆摆手。 就在这个时候,陈朝又开口说道:“蒙长歌,听说你蒙家军战无不胜,你可敢与我真刀真枪的打上一场?” “陈将军,你打不过我的,还是免了吧。”蒙长歌自信道,骑着马已经走上了吊桥。 “不试试怎么知道打不过,还是说……” “你怕了!” 陈朝一字一句地吐出这三个字。 蒙长歌身下战马骤停,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陈朝见此激将法管用,继续说道:“蒙长歌,你莫不是真的怕了?才不敢我与打吧?还是你蒙长歌仗着蒙家军,仗着你父兄威名在外,而你自己只会耍两下花枪,实际上只是一个软弱无能的草包.....” 说着,陈朝看见蒙长歌重新调转马头,朝他走了过来。 陈朝奸计得逞。 用力将大旗狠狠地插入泥土之中,陈朝拔出长刀,准备作战! 蒙长歌近前来,直接来到陈朝面前。 二人侧马而立,面对面。 由于二人距离很近,陈朝发现,蒙长歌的皮肤真的不太好,粗糙如沙砾,脸颊两侧还有不少雀斑。 蒙长歌盯着陈朝的脸,双眸如刀,冷冷吐出几个字: “想死!本将军可以成全你!” 陈朝笑着,握紧手中长刀:“谁输谁赢还不一定,话摆在前面,提前说好了,若我赢了,咱们两城的主将坐在一起好好谈谈结盟的事情,若你赢了……” 蒙长歌抢话道:“若我蒙长歌赢了,我便将你一刀斩落马下,将你尸身吊在我四凤闸的城门上,风吹日晒,血祭我蒙家军的军旗!”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 两人催马,拉开一段距离,方便第一回合的冲锋。 由于陈朝手上没有长武器,冲锋中占劣势,为了公平起见,蒙长歌还特意地叫属下扔给陈朝一把长枪。 手握长枪,陈朝只觉一股陌生感。 秦国的兵器就是不一样,长枪刚一入手,陈朝就觉得手感不对,比大纪的长枪重许多,长出一尺,而且这杆长枪的枪头是纯铁打造,枪杆韧性极强,就算遇到阻力,也不会轻易折断。 此刻,陈朝心头冒出一个想法。 看来今日不仅仅是借粮这么简单,武器也得借一些,拿回去用用。 待二人摆好架势,皆是右手握枪,枪端顶在腋下,方便突刺借力,还未等蒙长歌的亲卫喊出开始攻击的命令,陈朝就快蒙长歌一些,率先催马朝对方冲去。 和对方一个久经沙场的女将比试,陈朝心里可没底,所以现在能占一点便宜是一点,比蒙长歌先启动,就比她多出一段冲刺距离,速度更快一些,算是占了点小便宜。 蒙长歌看见陈朝这般,轻蔑嗤笑一声,旋即笔直修长的双腿夹紧马腹,朝对方冲过去。 哒,哒,哒,哒…… 极有次序的马蹄声音接连响起,两人身下的战马都是上等货色,来自戎狄,奔袭速度旗鼓相当,若是真要比,陈朝的马更强壮些,速度更快一些。 战马四蹄飞溅,在身后留下一道烟尘,沙砾飞溅。 然后两马顷刻间便撞在一起。 二人同时出枪。 枪尖泛着寒光,就连空气都要被划破。 陈朝对自己这一枪极为满意,虽然是第一次马战,还是跟一个女子马战,但陈朝却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同样,对方也没有! 两杆长枪几乎是同一时间朝对方刺过去! 蒙长歌的银枪正中陈朝的胸膛,却并未直接贯穿,而是擦着陈朝身上的铠甲,飞溅出火花。 蒙长歌一时诧异,按理说,陈朝此刻已经被她的银枪洞穿心脏,直接毙命,可现实并没有。 不容她多想,陈朝的长枪已经刺了过来。 “不要!” 蒙长歌瞳孔骤缩,看清陈朝长枪突刺的方向,情急之下喊出声音。 可已经刺出去的枪,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 陈朝的长枪直接贯穿蒙长歌身下的坐骑。 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蒙长歌的坐骑。 轰! 两马相撞,尘土飞扬。 二人皆是被甩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蒙长歌在地上翻滚几圈,还没站稳,便朝自己卧地不起的战马跑去。 看见陪伴自己多年的战马被那一杆长枪直接贯穿,现在奄奄一息,弥留之际,她的心简直在滴血。 红着眼睛,蒙长歌抽出长刀,盯着陈朝,声音发狠: “陈朝!我杀了你!” 第114章 陈朝的阴招 陈朝擦擦嘴角鲜血,方才他孤注一掷,选择用身体硬抗住蒙长歌这一枪。 之所以现在还没死,一是因为身上这件请名师打造出来的甲胄,普通的刀枪对它造不成一点伤害,二是因为修炼《五毒心经》,内力化作巧劲,将蒙长歌刺来的那一枪重心偏移稍许,同时陈朝扭动身体,长枪擦着铠甲而过。 可饶是如此,陈朝还是吐出一大口血,心神受到不小冲击。 看见蒙长歌握刀,不顾一切朝他头顶砍来,陈朝眼中露出微惊神色,心想至于吗?不就是一匹马吗?大不了还你一匹。 刀锋瞬至,嗤的一声破风厉响,陈朝翻身一躲,顺势抽出腰间长刀,至此二人从马战转变为兵刃战。 蒙长歌一刀砍下,陈朝抬刀阻挡。 铛! 似是洪钟大吕,震的陈朝虎口发麻,险些没站稳,双脚猛地往下一沉。 这姑娘,好大的劲儿! “陈朝,你杀我马!” “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蒙长歌怒吼道。 紧跟着,她手中长刀势大力沉,攻势如雨点般地噼里啪啦砍过来。 秦国战力剽悍,但秦国穷,穷的叮当响。 她的战马是两年前,她举行成年礼时,她的父兄费了好大劲儿,托了无数关系,花了无数银钱才给她弄回来的。这些年,蒙长歌一直视这匹战马为家人,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她都会第一时间想起它。 可是现在,陈朝把它杀了,把她的家人给杀了! 蒙长歌怎能不怒! 铛铛铛铛铛! 刀锋相击,蹦出火星。 蒙长歌举起长刀,如雨点般的攻击,越发刚猛。可陈朝却逐渐不敌,连连后退,胳膊被划出一道大口子,血流不止,脸色苍白。 陈朝毕竟没有多少实战经验,落败只是时间问题,而蒙长歌就不同了,多年的铁血沙场,她锻炼出一身本事,气息绵长,招招都是杀招。 再退一步,在地上狼狈地翻滚一圈,陈朝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抓起地上的一捧土,往蒙长歌脸上一扬。 蒙长歌下意识地抬袖遮挡,这时,陈朝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绕至蒙长歌身后,一脚就踹在蒙长歌的屁股上。 蒙长歌反应尽快,刀身负背,可饶是这样,还是被踹飞数丈,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陈朝便像头下山的猛虎,一记铁山靠就朝蒙长歌的怀里直直撞来。 蒙长歌瞪圆那双漆黑的眸子,自她记事以来,不知打败过多少男子,不知挑战过多少高手,可她从没遇见过像陈朝这般无耻至极的打法,不仅抓土扔人脸,踹人家屁股,而且还丝毫不顾男女之别,朝人家怀里撞过来。 也罢! 战场上,能赢就是好手段。 战场上,也不分男女。 蒙长歌恶狠狠吐出一口气,右脚后撤两步,将整个人的重心稳在后方。 既然对方这么直冲冲地过来送死,不妨送他一程。 双手握刀,朝陈朝身体斩去! 生存死亡一刻,陈朝反应极快,须臾间便弯下腰,长刀擦着面门而过,只是几缕头发可遭了殃,被削落飘在空中。 此刻,陈朝已经无比接近蒙长歌,一记龙爪手,目标明确,直接向蒙长歌微微隆起的胸脯抓去。 蒙长歌低头发现陈朝攻击的目标,咬牙切齿愤恨一声“无耻”,当龙爪手要碰到她时,她巧妙地拧转脚尖,身子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似的,轻松化解危机,同时,她双手抓住陈朝的腰带,用力将他扔出去数丈之远。 过了这两招,蒙长歌也发现了,陈朝不善战斗,更不善中远距离的战斗。 从一开始,陈朝就尽量避开他自己的短处,马战时,陈朝故意一枪捅死战马,就是为了地上的白刃战,而到了现在,陈朝深知他武技不行,所以才会使出抓土扔人脸,朝姑娘家隐秘处攻去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 ...... 等蒙长歌想明白,陈朝又攻了过来,身子高高跃起,随之一起来的还有一捧黄土。 蒙长歌冷笑一声,内力震出,黄土侵扰不了她周身分毫。 可她错误估计了陈朝的速度和爆发力,转眼间,陈朝便到了跟前,左脚站定,右脚稍微拧着,然后势大力沉的一脚就朝蒙长歌的双腿间踢去,若是男子,必定鸡飞蛋打,当场暴毙。 蒙长歌眉尖一皱,光知道陈朝无耻,是个下三滥的玩意儿,没想到他还这么阴狠,若这一脚正中,饶是她也得躺在床上休养好几天。 手掌作刀,直接朝陈朝的脚腕砍去。 砰地一声。 二人再次离开一段距离。 被手刀砍中脚腕,陈朝吃痛一声,险些跌坐在地。 蒙长歌甩甩手中长刀,拧着眉,盯着陈朝那张英俊的脸,眼里闪过厌恶之色:“陈将军,你我都是军人,军人行事应当光明磊落,怎的到了你这里,出手这般无耻,没有半点武道精神?” 陈朝摸摸鼻子,平伏一下胸腹间紊乱的气息。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叫对方虽是一个女子,但却是一个实打实的高手呢,不使点阴招,像什么抓奶手,撩阴脚,陈朝早就躺地上一动不动了。 陈朝活动一下有些微痛脚腕,反握手中长刀放在臂弯里,使劲擦擦拭两下,看着对方那愠怒的脸,笑着说道:“军人行事应当光明磊落这话没错,可我几个月前还不是军人呢,就是一个腹黑,睚眦必报的奸邪恶人罢了。如今,你我二人身上肩负各国的使命,我赢,涌关活,我输,涌关五千人马都要喂了土匪,这个时候,哪里还管的上用什么手段?能赢就行。” 蒙长歌听完陈朝这番话,默然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算是默认了陈朝这个说法。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她整个人的气势陡然猛增,自脚心荡起一圈涟漪,连四周杂生的小草都微微震荡,害怕颤抖着。 陈朝眯着眼睛,打起十二分精神,他知道蒙长歌认真了,也动了真怒! ...... ..... 单手握刀,刀尖指地,蒙长歌目光如刀,冷冷地注视着前方的陈朝。 一道风吹过,蒙长歌动了,速度极快,陈朝根本连人影都看不清。 这便是真正的高手吗? 这是陈朝被蒙长歌一脚踹飞时心中所想。 身体飞到半空中,蒙长歌身形骤至,一记肘击,直接击打在陈朝的胸膛,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让陈朝的身体在半空中弓成虾米,再次咳出一口血。 “砰”地一声,陈朝落地,荡起烟尘。 “我说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蒙长歌居高临下,将刀架在陈朝的脖子上,冷声道。 陈朝蜷缩身体,痛苦地躺在地上,牙齿上牙缝里都是鲜血, 面对死亡,他有的却是笑容。 “你笑什么?”蒙长歌微眯双眼,不解道。 “你猜。” 一种不好的预感快速笼上心头。 下一刻,蒙长歌忽感双脚发麻,踉跄一步,她拄着刀单膝跪地才勉强稳住身形,使劲甩甩脑袋,蒙长歌只觉脸蛋发烫,从小腹中窜上来一股无名的火焰,不停地燃烧着。 快速自封穴位,可体内的火依旧没有被压下去的迹象,而且耳根子开始发红发烫。 毫无征兆的,蒙长歌轻咬下唇,眼神迷离,嘴里销魂的轻“嗯哼”出声,似是女子享乐时的呻吟。 声音一出来,蒙长歌尚有一丝理智,看着面前的刀,她心一狠,左手握住刀刃,猛地往下一滑,一道血口刹那出现,手掌钻心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陈朝瞧见这一幕,暗叹这是一个狠人! 为了清醒,竟然不惜自残! “给我解药,这局算我输了!” 蒙长歌看着陈朝,无奈地吐出这几个字。 若毒性继续发作下去,她不敢想象接下来发生的画面,或许要在数千部下面前,上演一副活春宫! “好说!” 陈朝嘴角噙笑,掸掸甲胄上的灰尘,慢慢站起来。 第115章 二人共乘一骑 陈朝扶着剧烈绞痛的肚子,来到蒙长歌面前艰难蹲下,从袖口里掏出一颗淡紫色的药丸,递到蒙长歌唇边:“吃下它,能暂时压制毒性,若需彻底解毒,需得耗费一番功夫。” 蒙长歌望着陈朝那一双深邃的眼睛,迟疑着。 陈朝也不多废话,直接将手中紫色药丸掰成两半,一半扔进自己嘴里,直接吞下,另一半依旧放在蒙长歌唇边,“吃不吃,由你。” 蒙长歌脸蛋滚烫,几缕青丝粘在湿润的脑门上,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吃下紫色药丸。 服下药后,体内的症状果然减轻不少,至少小腹中心那股无名的火暂时被压制下去。 至今,蒙长歌仍然有很多不解之处,明明在跟陈朝的战斗中,她已经极力防御着陈朝层出不穷的各种阴招,在陈朝第一次撒那捧黄土的时候,蒙长歌就有想到,陈朝会借着黄土掩护,在其中藏毒,当时还刻意屏住气息,之后的战斗中,蒙长歌也刻意提防着,怎么还是中了毒?陈朝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的毒? 她想不明白。 难道是陈朝第二次撒黄土的时候? 蒙长歌皱眉一想,顿时豁然开朗。 蒙长歌自视清高,从不把任何对手放在眼里,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陈朝认真打,只不过是陪陈朝玩玩而已,和陈朝打斗中也并未动用内力,饶是这样,陈朝也不敌,第一次动用内力是蒙长歌觉得陈朝无耻,用内力震散陈朝第二次撒过来的黄土。 陈朝的毒并不是只有吸入才能发作,而是在蒙长歌使用内力震散黄土的时,毒悄然无息地进入蒙长歌的体内。 这么一想,陈朝所有的行为都解释的通! 原来,他用那么无耻的手段攻击,就是为了真正激怒蒙长歌,让这位女将动用真气,好达到下毒的目的! 蒙长歌想明白一切,轻叹一口气.....此人,心计无双! 日后,绝对是一个大患。 “你给我下的,到底是什么毒?”蒙长歌斜眼瞪着身边的陈朝,质问道。 陈朝微微一笑,靠近了些,声音小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不是毒,对你这样的高手来说,下毒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嗯?”蒙长歌蹙眉,不解。 “春药,是一种烈性春药!” 陈朝脸上无耻一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种药是我平时闲的无聊的时候配置的,药性很猛。” 闻言,蒙长歌那双眸子多了几丝怒火,再次怒骂:“陈朝,你无耻!” ....... 陈朝摇摇头,活动一下身体,脏腑带来的阵痛,让他情不自禁皱皱眉,心想这小妞下手可真狠。 沉沉吐出一口气,陈朝慢慢站起来,手指放在嘴里,轻吹一声响哨。 在远处溜达的战马闻声,迈开四蹄,小跑过来。 看见陈朝的战马活的好好的,蒙长歌下意识地不去看躺在地上,一命呜呼,陪伴自己多年的战马。 陈朝抄起蒙长歌的胳膊,让她站起来,说道: “你体内的毒性还没有完全解掉,方才的药丸,只能暂时压制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后,你要是不想在你部下面前出丑的话就跟我走。” 蒙长歌眨眨眼眸,看着陈朝,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四凤闸,城墙上,上千将士正在紧张地关注城下的局势。 一咬牙,蒙长歌朝自己的部下喝道: “你们一律不准跟来,本将军去去就来。” 说罢,蒙长歌翻身上马,陈朝眼角抖了两下,心里犯了愁,一匹马?两个人? 可时间不等人,必须尽快给蒙长歌解毒,陈朝在蒙长歌的诧异眼神中,翻身上马,紧紧地贴在蒙长歌的后背上。 “你!!” 蒙长歌完全没想到陈朝这么大胆,要说些什么,但陈朝双臂已经环了过来,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陈朝双手抓住缰绳,旋即两下身下的马按原路返回。 夕阳下,一骑两人,在四凤闸的上千守军视线中越走越远,最后只剩下一个小黑点,陈朝带来的二十人,自然紧跟其后,护送自家将军抱的美人归,可他们也不敢跟的太近,生怕看见不该看的画面。 陈朝自然不敢贪图蒙长歌的美色,他只是想把蒙长歌带回去,给她解毒罢了。 这样的女人,还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将,不是一般男人享用得起的。 “你最好不要试着用内力化解体内毒性。”陈朝贴在蒙长歌身后,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耳朵,知道她在试着给自己解毒,出言好心提醒道:“这种烈性春药,你越用内力,它挥发的越快,你懂我意思吧?” “不早点说!”蒙长歌喝道。 “你也没问我呀……”陈朝脸上浮现一抹笑容,努力维持两人在马背上的平衡。 说实话,这样的感觉可真不好受,骑马本来就够颠的了,怀里还要搂着一个姑娘,姑娘是宁白芷那种身体柔软的也就罢了,可偏蒙长歌身上穿了甲胄,咯的陈朝哪哪都疼。 “还有那种紫色药丸没?我感觉我快坚持不住了。”蒙长歌现在只觉脑袋晕乎乎的,小腹那股无名的火重新燃烧起来,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脱衣服。 闻言,陈朝嘴角出现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他摇摇头,直言道: “没有了,就带了一颗!” 蒙长歌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安静半晌后才道: “不可能?你身上怎么可能只带一颗?你就不怕你自己中...中这种春药?” 陈朝很无奈,“蒙将军,你搞清楚点,这种药是我自己配置的,我自己怎么可能中招?” “不对!不对!” 蒙长歌忽然偏头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拧眉道:“我是因为动用内力才中你的阴招,可你全程都使用了内力,你怎么可能没一点儿事情?你别告诉我,这种药对男女的效用不一样。” 陈朝乐了,翘起唇角一笑:“将军聪慧,我来之前身上确实不止带了一颗紫色药丸,但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提前吃了一大把,方才的那一颗,是最后一颗。” 蒙长歌恶狠狠吐出一口气,重新扭过头,狠狠拧了陈朝的大腿根一把,旋即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响起。 又走了一会儿,蒙长歌体内的药力开始发作,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全身跟火烧了一般,她情不自禁的开始扒拉身上厚厚的的甲胄,想凉快一些。 同时,她娇嫩的两片薄唇嗯哼出声,围绕在陈朝耳边,诱惑力十足。 陈朝表面虽然很谈定,但心里却早就梆硬。 话说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这样? 陈朝很期待看见蒙长歌一会儿毒解了之后,她想起现在的模样,会不会很社死? 库库库…… 陈朝心里已经笑出声音。 “你再坚持会儿,马上就到涌.....” 话还没说完,陈朝突然神经紧绷,因为蒙长歌无意间抓住了他的宝贝,而且她整个人在陈朝怀里不停地蹭着,不停地撩拨。 第117章 再快一点 “追风?乌云踏雪?都是好名字,我喜欢。” 蒙长歌正在跟追风交流感情,蒙长歌很会驯马,追风在她手下,愈发乖巧,甚至连肚皮都翻了过来,让蒙长歌轻轻抚弄。 “喜欢就好。” 陈朝在火堆旁吃着鱼,心不在焉地说道。 舍弃一匹马,拉近和蒙长歌的关系。 这笔买卖,陈朝怎么说都不算亏。 反正,马和人,最后都是他的。 将另一条鱼递给蒙长歌,让她垫垫肚子,蒙长歌接过坐过来,大口大口地吃着,完全不在乎自己姑娘家的形象,陈朝看罢只是笑笑。 这姑娘,跟以前的那些还真的不太一样。 “吃完,你就骑着追风早点回吧,明天早上再过来,我会让你看看我涌关战力到底如何?” “好。” 蒙长歌点点头。 吃完鱼后,蒙长歌迫不及待地叫起追风,追风不明白所以然,就向陈朝打了两个响鼻,哀怨地看着陈朝这个主人。 怎么突然间就不要它了? 陈朝来到跟前,摸了摸马头,做着最后告别,并在它耳边小声说了两句,然后把马鞭递给蒙长歌,蒙长歌骑在高头大马上,又变回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一扬马鞭,慢慢消失在黑夜中。 …… …… 蒙长歌走后不久,远处河边的水草后冒出几个脑袋。 那是侯吉、徐彪,厉三刀众人。 “将军,怎么样了?借到粮了吗?” “成功一半。” 说完,陈朝吩咐几人准备好明天的演练。 蒙长歌要过来检阅涌关的战力。 见到向秦国借粮有戏,几人心情顿时轻松不少,演练这些都是些小事,常胜军也不是白练这几个月。 待几人离开后,侯吉道:“将军,斥候营的人回来了,还带回了堰塞湖的详细地图。” 陈朝闻声,急急忙忙回城。 屏退守卫,在一间屋子里,陈朝见到宁家兄妹,二人带着斥候营的兄弟,早上出发,按照陈朝的吩咐,深入涌河上游,去查看了导致涌河堵塞改道的河段,并绘制了一副详细的地图带了回来。 见到陈朝脸色有些苍白,那是被蒙长歌打的,至今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宁白芷有些担心。 陈朝向宁白芷点点头,叫她放宽心,自己没事,休息几天便好。 “将军,这便是那处堰塞湖的地形图。”宁白英双手呈上亲手绘制的地图。 陈朝接过地图,将其平铺在桌子上,手里拿着蜡烛,靠近了些,仔仔细细地观看。图上,宁白英绘制的很详细,堰塞湖那里本是两座高山,涌河夹在两山之间流经,可是二十多年前,不知什么原因,或是连日大雨,又或是地动,导致山体碎石崩塌,堵在两山中间,河水在其中积蓄,足有上百米之高,形成一处堰塞湖。 湖水达到一定高度,便从较矮的那座山缝隙间流走,转入其他河流,至此涌河改道。 涌河变成了一条小河,河面上再也不能过大船。 听老校尉石澍说,原来的涌河很宽,宽到涌关和四凤闸隔岸相对。 午后前往四凤闸的那条路,原本都是涌河的河床。 看完图,陈朝叫侯吉过来。二人对着堰塞湖指指点点,陈朝还专门计算了一下堵塞河道的碎石当量,最后得到一个大致的数值。 看着这个数值,侯吉锁眉,最后点点头。 “如此,你便亲自带着龙武卫前去布置炸点,此战,能不能大获全胜,全看你们的了。”陈朝说道。 侯吉单膝下跪领命,走了两步,可却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不行,属下不能离开,韩老有言在先,将军身边不能没有人。” 陈朝坐下,指着身边的宁白芷,“有这丫头保护我就足够了,再说,现在咱们不是在京城,那些人的手还伸不到涌关这里,若你实在放不下心,就留下一半的龙武卫。” 侯吉想想,郑重点点头。 作为相府死士的首领,侯吉绝对不能离开陈朝。 但是,现在事发突然。 一切都要为大战胜利做准备。 如果真能借上天赐予的机会,水淹土匪,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宁白英中途没说一句话,只是有些好奇二人的谈话。 听话茬,二人似乎有办法叫涌河河道改正,利用河水这个助力打一场打胜仗。 可是他奇怪的点在于,那处堰塞湖他亲眼见过,堵塞的碎石足有几十米,上百米高,就算是人力挖,也得上万人成年累月才能挖通。 可侯吉只带几十人,就能轻松搞定吗? 难道? 宁白英皱皱眉。 他想起了那种可怕的武器,会发出巨响,差点要了她妹妹宁白芷命的武器。 在京城生活的那段日子,宁白英也听闻青山县有雷公数次降世,轻松炸开山的传说。 难道,真的有武器能顷刻间便炸开一座山? 想到这,宁白英心胸在澎湃,身体在颤抖。 如果可以,他想亲眼看看。 于是乎,侯吉走后不久,宁白英抱拳: “将军,属下对堰塞湖地形熟悉,刚从那里回来,属下愿协助侯统领,还请将军允准。” 陈朝看着面前的宁白英,手指摩挲下巴,思忖着。 侯吉带着龙武卫去炸山,去执行这项命令的人,每一个人都将身家性命全部压在相府,他们不会暴露炸药的存在。 可宁白英呢? 陈朝陷入深思,固然有她妹妹宁白芷的存在,宁白英日后会是陈朝的大舅哥,两人是一家人,可是现在,陈朝还远远不能信任宁白英。不过换个角度想,这是陈朝收服宁白英以及宁家族人最好的时机。 “咳咳。” 陈朝轻咳两声,而后道:“宁校尉可知,侯吉是何人?龙武卫又是何人?” “是将军最信任,身边最亲近的人。”宁白英答道。 “没错,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信任的一群人,他们前去执行任务,这个任务过程中涉及一些秘密,而这些秘密,我看的我比我的命都重要。” 陈朝说些话时,压迫感十足。 饶是宁白芷站在陈朝身后,偷偷用手拽陈朝的衣服,用来表明她哥哥宁白英绝对的衷心,可陈朝还是要说。 “属下明白!” 宁白英抱拳,低头不敢直视陈朝。 “我可以让你带人过去和侯吉一起执行任务,但你要向我保证,你对我,对相府的绝对衷心!” 宁白英深吸一口气,眼眸闪烁,犹豫着。 少倾,在宁白芷瞪圆眼睛,吃惊的表情中。 宁白英毫无征兆,“噗通”一声双膝下跪,朝陈朝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江湖人,跪父跪母,跪天跪地,跪恩师! 从无跪他人的道理,宁白英朝陈朝跪下,并重重磕了三响头,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 …… 宁白英带着一些人随侯吉连夜去执行任务,陈朝则是拉着宁白芷,回到自己在涌关的卧房。 刚一回到屋子,陈朝就极为熟练到脱下裤子。 宁白芷红着脸跪在跟前,不过却并未马上开口。 她先是问了一个问题: “将军,为何非要哥哥一个保证?哥哥加入常胜军,说明哥哥对将军是绝对衷心的。” 陈朝叹了一口气,看着天花板,回应道: “不是不信任你哥哥,而是你哥哥是个天生骄傲的人,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认谁为主子,你以为你哥哥加入常胜军是为了什么?” “为了我。”宁白芷指了指自己,“哥哥是担心我,所以跟着来的。” “是,也不是。” 宁白芷微微蹙眉,不懂。 陈朝居高临下地看向跪在身前的少女,伸手揉揉她的头发。 “你哥哥是个天生骄傲的人,他曾去过楚国皇宫偷玉玺,连楚国皇宫都来去自如的人,你觉得他害怕谁?又畏惧谁?” 陈朝紧接着说,“他什么都不怕,可这样的人,依旧有他的软肋,还是两个软肋,一是他的家人,你和你嫂嫂;二便是你们宁家人对武学的追求,他想成为天下第一,而我正好可以帮他实现这一点。” “将军的意思是,我哥哥是为了火药?” 陈朝点点头,轻笑一声。 火药,可是能帮人杀人的玩意儿,没人能够抵挡它的诱惑。 之后的时间,宁白芷还要开口讲话,却被陈朝插嘴打断…… 第118章 土匪来了 翌日,天微微亮。 陈朝搂着怀里的小侍女睡得正香甜,宁白芷像只小猫似的,躲在陈朝的臂弯下,两只小手还要抓住陈朝的手掌才睡得安稳。 这般模样的宁白芷,有种别样的美。 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捧在掌心,尽心呵护,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咚咚咚! 门口亲卫敲门,道:“将军,四凤闸的蒙将军带人前来,现已渡过涌河。” 听见声音,陈朝不情愿地翻了一个身子,随口应了一声,“知道啦,这就来。” 待亲卫走后,陈朝打了几个哈欠,轻轻揉揉床里少女散乱的头发,在她耳边温柔地说道:“你再睡会儿,我先去处理正事。” “嗯~” 这小奶音,听的陈朝心都化了,低头在宁白芷额头轻吻一口,这才穿衣起床,准备前去接见蒙长歌。 …… …… 整个涌关,有士兵五千四百三十六人,那多出的四百多是涌关老校尉石澍的属下,多是老弱病残,常胜军接管涌关以后,他们就负责五千大军的后勤工作,平时生火做饭,洗衣服擦拭铠甲兵器什么的。 陈朝的到来,让涌关焕然一新。 多日连轴转,叫士兵不分昼夜重修城墙,城墙现已高过两人,不同于老城墙黄不拉几的颜色,新城墙呈现出一种灰白色,不过陈朝想着,等城墙完全修好以后,让士兵用黄泥往新城墙上一抹,起迷惑作用。 好东西,得藏着掖着。 等土匪攻城,再给他们一个惊喜不晚! 城外偌大的空地上,是士兵们平时训练的地方,如今天色尚早,但士兵们早就起床,开始操练起阵型配合,在校尉的指挥下,方阵进退有据,看起来威力不俗。 “将军,这支大纪军队,似乎与我们以往看见的那些有所不同。” 渡过涌河,蒙长歌和十多名亲卫算是正式进入大纪境内。 刚到此地,看见城外操练的大纪士兵,那规整的阵型和高昂的气势,让秦国士兵们有感而发。 蒙长歌骑在大黑马追风背上,慢悠悠地走着。 亲卫们能看见的,她自己也看得到。 听着大纪士兵喊着整齐且奇怪的口号,蒙长歌蹙着眉,心想陈朝那般无耻,怎的手下的士兵和他完全不一样,是两个极端? 陈朝这人,人前人后,有两个面孔不可吗? 正想着,蒙长歌便瞧见前方城门大开,陈朝带着一队人马出城前来迎接。 “蒙将军,幸会幸会,快快进城,还没吃早饭吧?正好一起用点儿?” 蒙长歌翻身下马,瞧见陈朝这般热情,浑身不自在。 “早饭就不必了,烦请陈将军让我等看看,尔等战力究竟如何?” “好好好。”陈朝脸上露出笑容,“诸位稍等一下,我去安排一下。” 陈朝叫来几位得力校尉,让他们赶紧按照昨夜制定的阅兵预案执行,让秦国的兄弟们看看,大纪常胜军究竟如何。 陈朝领着蒙长歌登上还未竣工的城墙,站在高处,这里的视野最好,最能看清大纪军队演练。 底下校尉和士兵们准备的同时,陈朝瞄着蒙长歌身后,秦国士兵们身上的武器装备。 秦军士兵的武器装备,陈朝可是眼馋的很。 要是能一起借到,用用就好了,特别是秦军弓弩,射程极远。 “那个,蒙将军,我的常胜军你大可放心,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其中不乏武道高手,战力彪悍,涌关绝对守得住,土匪绝对攻不进来。” “这可难说……”蒙长歌冷漠地说道。 同时,蒙长歌认真观看下方大纪士兵的阵型变换。 时间一长,蒙长歌有感而发,不得不说,这支常胜军确实与大纪其他军队不一样,常胜军对军令十分敏感,校尉下令,每一位士兵都严格执行,士兵们没有出现怠懒,每一位士兵都斗志昂扬,精神焕发。 与此同时,蒙长歌发现一个问题,于是问道: “陈将军,你的部下大部分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吧?” 陈朝一顿。 狐疑地看了身边的蒙长歌一眼。 这? 她怎么看出来的? 蒙长歌知道自己猜对了,解释道:“阵型不错,每一位士兵都是好苗子,对命令绝对的服从,日后绝对能成事,但就是……现在的他们,眼中少了些杀气!” 蒙长歌没有在这上千士兵眼中感觉到杀气! 而杀气,往往是士兵身上最重要的东西。 还未等操练完成,蒙长歌就走下城墙,陈朝紧跟其后,生怕这女将反悔,不借他粮草。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蒙长歌抬眼,看向陈朝,“你的兵是好兵,以后磨炼一番,固然有所成就,但是现在不需要这样的好兵。” 陈朝微眯眼睛,脸色阴沉的可怕。 蒙长歌抬手,屏退身后的亲卫,让他们离得远远的。 二人来到城墙角落处,面对面。 “你的兵,赢不了!”蒙长歌有话直说,“所以,我不能借你粮。” 陈朝沉沉吐出一口恶气,很想辩驳几句。 可最终也不知道说什么。 蒙长歌说的没错,兵是好兵,但就是没上过战场,眼中没有杀气。 没有杀气,战力至少减少一半! 蒙长歌挺直腰杆,扶住腰间刀柄:“陈朝,本将军很欣赏你!你有心计有智谋,来我秦国吧?大纪……” 陈朝轻笑两声,打断蒙长歌的话。 他盯着蒙长歌,眼神发狠,“五成!战后多还你五成的粮!” “陈朝,这不是多还几成粮的问题,你知不知道…” “七成!” “你怎么就听不懂……” “一倍!” 陈朝打断蒙长歌的话。 蒙长歌垂目叹息,直摇头。 原以为陈朝是一个聪明人,但没想到,陈朝在面对这个问题时,却是一个死脑筋。 “两倍!” 陈朝吼道。 继续加码,他就不相信,打动不了蒙长歌。 “待我常胜军打赢土匪,粮食有的是,届时,你带人先来取粮,如何?” 蒙长歌没有说话,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陈朝。 陈朝没有再开口。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不肯松口。 …… 咚咚咚—— 忽然间,城墙上的鼓声突然被敲响,整个涌关都沉浸在厚重的鼓声当中。 斥候营的士兵骑马从视线尽头奔袭而来,还未近前,便高声大喊: “敌袭!敌袭!土匪来了!土匪来了!” “敌袭,敌袭!” “距我方不足二十里!” 蓦然间,陈朝和蒙长歌对视一眼,心中顿感不妙,快步爬上城墙,站在最高处向远方眺望。 清晨,太阳刚从东方升起,极远处,一条黑线,有人有马,冷冷地朝涌关快速靠近! 为首的,是一个骑着马的独眼壮汉,脑袋上没毛,肩头扛着一柄重达几十斤的狼牙棒,身上一件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大纪士兵铠甲,胡乱地披在身上。 在他身后,几百个穿着不一的土匪,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眼里泛着渗人的寒光,看见涌关,就像看见了一块肥肉。 “某家镇山虎,傅虎!涌关不想死的!滚出来受降!” 第119章 一百对三百! 三百土匪,便敢来攻大纪城池,这便是云州现状! 这一年多来,大纪士兵被土匪打烂了,也捶烂了。 咚!咚!咚! 三声鼓响,由陈朝亲自捶响,而后高喝: “列阵!迎敌!” 常胜军虽然训练多时,但毕竟这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多的土匪,土匪们冷冷的刀锋,沾血的皮甲,无不宣示着他们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刀剑舔血的存在,胆子小的士兵们哪里见过这阵仗,害怕的双腿直打颤,可听闻城墙上传来列阵的鼓声,他们像条件反射般地握紧手中武器,按下心中恐惧。 “陈将军,这起码得有三四百号人!” 说完,蒙长歌抱着胸脯,瞄了一眼陈朝脸上的表情,看他表情十分冷峻,似乎有些失望。 “三四百号土匪就敢攻打涌关,大纪的未来着实令人担忧。” “蒙将军,大纪的未来就不由您操心了。正好,此战是我常胜军的第一战,蒙将军不是想看看我常胜军的战力究竟如何吗?这便让你看看,看完之后,蒙将军再决定要不要借我粮食。” 陈朝拄刀,目视前方,冷冷开口。 说实话,陈朝现在倒是很感谢这群土匪过来送死。 没有他们,粮食怎么借得到? 城外,三百土匪站定。 当他们看清涌关城外那黑压压一群大纪士兵,足有数千人后,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咽了一口唾沫。 土匪们偏头,看向为首,骑在马上的傅虎! 傅虎扛着狼牙棒,眯眼看着前方大纪士兵,蹙眉,微微一怔。 怎的这么多人? 不是说只有四百老弱病残吗? 这几千士兵从哪里冒出来的? 消息有误! 傅虎慢慢将肩头的狼牙棒放下来,有些后悔过来了,大纪士兵虽烂,但这几千士兵,一人一口唾沫,也足够把他们给淹死了。 可这么多喽啰们瞧着,他也不能辱没镇山虎的名号不是,于是,傅虎骑马上前几步,怒吼道:“涌关的,怎的还不滚出来受降?非得人头落地,血溅三尺不可!” “有胆子,来试试!”立在城墙下,身高两米的刀盾营校尉徐彪黑着脸,冷声道。 “哈哈哈哈哈.....”傅虎大笑几声,骑着马在山匪面前左右踱步,时不时挥舞手中狼牙棒,发出呼呼的破风声响,压迫感十足,“莫看某家只有这点儿人,凿穿你的城,只需一刻钟的功夫!” 徐彪正要说话,城墙上的陈朝打断了他:“徐校尉,莫让世人说咱们常胜军以多欺少,点一百士兵,迎敌!” 闻言,不仅是城下的数千常胜军,就连城墙上的蒙长歌都十分诧异,狐疑地偏头看向陈朝。 明明我方人数占优,战场上,还管什么以多胜少,能赢便好。 可陈朝却下令一百士兵迎敌三百,使我方人数主动占据劣势,他疯了吧? “你……” 蒙长歌想劝一劝陈朝,不要意气用事。 “徐彪!”陈朝直接喝断蒙长歌,沉声道:“领命!” “属下领命!” 徐彪抱拳震天怒吼,而后亲点一百刀盾营士兵,列阵迎敌。 “呦呵!还真遇见不怕死的!那某家便成全你们!见了阎王,记得报某家的名号,镇山虎!” 傅虎额头青筋暴起,冷笑一声。 对方的将领莫不是个傻子,竟然只派出一百士兵迎敌? 也罢,自作自受,怨不得谁! 三百对一百,赢定了! 一挥狼牙棒,身后三百土匪嘴里打着响哨,一窝蜂地冲锋! “结好阵型!冲杀!” 徐彪一声怒吼,带头冲杀过去,一百刀盾营士兵紧跟其后。 与土匪嗷呜乱叫,挥舞手中兵器,胡乱冲杀不同,刀盾营的士兵左手举盾,右手握刀,身子微微前躬,冲锋时阵型刻意摆成弧形,以徐彪为弧峰! 眨眼间,两方人马狠狠地撞在一起,如互相拍打汹涌的浪花。 傅虎骑着马,凭借速度,狼牙棒狠狠地砸下,若是普通人正中的话,脑袋必定要被砸个稀巴烂,像爆汁的烂西瓜。。 噹! 如洪钟大吕! 傅虎骇然一惊,瞳孔骤然聚焦,而后看见盾牌后慢慢露出的一张脸,那张脸将成为他这辈子的梦魇。 一棒砸下,徐彪举着盾牌硬是给抗了,天生神力的徐彪连半步都没有退。 而后,徐彪双手抱住马头,脸色涨红,手臂上青筋鼓起,怒吼一声: “给我倒!” 一匹马,就这么被这个壮汉活生生轰隆一声扳倒在地,荡起不少烟尘。 城墙上的陈朝看见这一幕,不由地高兴大喊一声:“吾有徐彪,胜过千军!” 铛铛铛! 将马扳倒,徐彪双手握刀连砍三下,傅虎拿着狼牙棒苦苦支撑,每一刀都重达百斤! 震的他虎口开裂,鲜血溅了一脸。 其他土匪的情况不比傅虎好上多少,一百刀盾营士兵都是徐彪精挑细选出来的,在京城是顿顿吃肉,个个生的虎背熊腰,强壮如牛,加上几个月的训练,在阵型的加持下,刚一和土匪们接触。 前排的土匪便被狠狠撞飞出去。 噗通一声,飞出几米,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碰到其他的土匪才堪堪停下。 有的胸脯直接凹陷下去,有的胳膊折了,耷拉下来,有的直接吐血…… 这只是一个开端。 越来越多的土匪被撞飞。 可刀盾营士兵冲锋远没有停止,一直顶着土匪前冲十几米,他们的速度才慢慢降下来。 周围到处都是哀嚎,断骨的土匪。 声音不绝于耳! 这几乎发生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懵了,土匪们懵了,就连造成这一切的一百刀盾营士兵们也懵了。 他们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是我们干的? 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只是跟在徐彪校尉身后,大喊着冲锋,学着平日里日复一日训练的内容,冲锋时将盾牌举在面前,保护要害。 然后。 然后土匪们就…… 像纸糊的的一样,一碰就碎! 回过神来,士兵们士气高涨,原来土匪们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他们也是人,也会疼。 一轮冲锋,土匪损失高达五六十人! …… …… 城墙上的蒙长歌看见这一幕,眉尖轻轻一挑,有些惊讶,惊讶过后便是深深的担忧。 虽然刀盾营夺了先机,但这毕竟只是第一轮冲锋,充其量算是一场战斗的开胃菜。 可是现如今,一百刀盾营士兵前后左右都是土匪。 土匪们不都是愣头青,知道找敌人的弱点下嘴,他们很快把士兵们围起来,里三层外三层,准备逐步蚕食。 再怎么说,土匪的人数还是占优的。 这个时候,如何应对土匪的包围,就能看出一支军队真正的军事素养! 正想着,蒙长歌听见下方混战的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声的高喊声,起先是徐彪一个人在喊,他放弃了一刀斩杀傅虎的大好机会,而是快速退回来。 “变阵!变阵!御!御!” 紧跟着,一百刀盾营士兵似乎得到某种指令,快速回退聚在一起,从弧形的冲锋阵型变成一个圆形的防御阵型,士兵们嘴里齐声高喊: “御!御!御!” 圆阵最前面两圈,是一百人中身体最强壮的士兵。 咚!咚!咚! 沉闷的落地声响,他们把盾牌互相紧紧贴在一起,不留缝隙,狠狠地砸向地面,后面的士兵举起盾牌,将前排的士兵脑袋紧紧护住,而第一轮冲锋不小心受伤的士兵,则是留在中间。 从高空俯瞰,这防御性的圆阵便犹如铁桶一般,若想对里面的士兵造成伤害,除非你能飞进去。 陈朝看见这一幕,心中思忖着,这个阵型,下次可以改进一些。 比如,加点长枪兵进去,在盾牌上开点小口,谁敢靠近长枪兵直接捅出去,必定有所收获。 “给我攻,打烂了它!” “给我上!捶烂它!” 傅虎狼狈从地上爬起来,捂住被震烈虎口的右手,红着眼睛怒吼道。 土匪们一窝蜂地冲上去,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疯狂地砍砸在盾牌上,更甚至有人助跑一段,想要一脚将这个铁桶阵踹开一道口子。 可里面手握盾牌的士兵,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在扛,无论外面的土匪叫嚣的有多么厉害,阵型就是纹丝不动。 过了半晌,感觉外面的攻势越来越弱,徐彪嘿嘿笑了一声后,往掌心啐了一口唾沫,一震双臂:“兄弟们,土匪的招数使完了!该咱们的了!” “刀!” 一声厉喝,后排的士兵举起手中长刀,寒光凛凛! “起!” 又一声厉喝,前排盾牌突然撤掉,后排士兵手握长刀顺着盾牌缝隙,往前猛地一送。 靠的近的土匪们,哪里能反应过来,被这突然伸出来的刀直接刺穿身体。 “收!” 长刀迅速收回,盾牌赶紧恢复原样! 旋即,无数血柱飚起来,盾牌上满是土匪鲜血! 第120章 大获全胜 随着徐彪一声声令下,盾牌里,时不时就会刺出数把长刀,一波波地收割靠的近的土匪。 几个回合下来,便有将近一百土匪接连丧命。 盾牌上,血糊糊一片! 冒着热气,红白相间,令人作呕! 土匪们在外干着急,就是摸不到人,被刺的害怕了,也就没人敢靠近。 傅虎瞪着眼珠子在后咆哮,催促土匪进攻,势必要啃下这块硬骨头。 可生死攸关之际,谁还会听他的命令? 土匪已经自乱了阵脚! 城墙上,鼓声再响! 躲在阵中指挥战斗的徐彪,竖起耳朵一听,咧嘴乐了,“兄弟们,听见鼓声了吗?” “听见了!” 众士兵们异口同声道。 “知道这鼓声意味着什么吗?” 士兵们摇头。 徐彪擦拭长刀鲜血,咧嘴一笑,“这鼓声代表土匪们已经彻底乱了阵脚!既然他们乱了,那就该咱们主动出击了!” 一百刀盾营士兵瞪圆眼睛,舔舔干裂的嘴唇,无比期待地看着徐彪下命令。 如果说,以前没和土匪交手前,他们还害怕土匪,因为在他们的认识里,土匪都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穷凶极恶之徒。 可是现在,账上有了土匪人头进账,他们完全克服心中恐惧! 外面这些土匪,可都是一笔笔移动的财富。 一个土匪人头,值老钱了。 徐彪举刀,看着众人,沉声下令: “兄弟们!” “在!” “杀土匪!” “杀土匪!” 一百人齐声高呼,喊声震天。 然后盾牌撤掉,一百刀盾营的士兵,向四处的土匪杀去! 这场战斗并未持续多长时间,顶多半个时辰! 踏踏—— 徐彪满身是血,身体像座小山似的,每走一步,身后都留下一个血脚印。 来到城下,徐彪将手中的血人,扔在前方,抱拳道: “禀将军,幸不辱命!刀盾营一百士兵战土匪三百,斩匪二百三十六,俘虏二十一!大获全胜!” “另,生擒匪首傅虎,听候将军发落!” 陈朝手掌拍着城墙,大叫一声好。 闻言,涌关全体将士脸上都洋溢着胜利者的姿态! 特别是那些参战的一百刀盾营士兵,个个趾高气扬,高高仰着头颅,竖起手指,向周围没参战的士兵,炫耀他们此次杀了几个土匪,多的有五六个,少的也有一两个。 “我军伤亡如何?” “轻伤十一,无一死亡!”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就连蒙长歌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土匪再不济,也是有着三百多号人,手中拿的不是玩具,而是能杀人的刀枪。 常胜军一百打三百,以少胜多不说,就连伤亡都这么小?可以说微乎其微。 轻伤十一,没有死亡,开什么玩笑? 陈朝没有计较这个,而是看着躺在地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血人。徐彪上前狠狠踹了他一脚,骂骂咧咧道: “你他娘的别装死,老子可没使劲。” 一脚踹在背上,傅虎痛苦哀嚎地叫出声音,眼睛被血糊住,脑袋嗡嗡的。 陈朝居高临下地看着傅虎,笑道:“山大王,如何?” “涌关的!你们别得意!妈拉个巴子的!”傅虎擦擦眼睛上的血,艰难地抬起头,怒视着城墙上的陈朝,威胁道:“待我大哥前来!必定荡平此地,鸡犬不留!” 此话一出,徐彪照准傅虎的大腿就是一脚。 只听咯嘣一声,腿断。 傅虎差点疼晕过去。 “还有你,待我大哥带兵前来,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你个挨千刀的!竟敢这般对我!”傅虎死到临头,依旧破口大骂出声。 徐彪还要上前,再踹断傅虎的另一条腿,给他点颜色看看,却被陈朝出声叫住。 陈朝沉声问道:“你大哥?何人?” “哼哼!” 傅虎咕哝着嘴巴,吐出一口血沫,这才道:“说出来怕吓死你,我大哥乃是云州十匪之一!排行第八!人屠姚武!” “人屠?姚武?”陈朝摇着头,掏掏耳朵,回了一句,“没听说过。” “你你你!!”傅虎气急了,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徐彪一脚踹翻在地,又吐出一大口血。 陈朝懒得在跟傅虎废话,命令道:“来人啊,将匪首傅虎吊起来,每日喂些汤水,吃食就不必了,等着他大哥来救!” “得令!” …… …… 城下,是士兵们在打扫战场,三百多的山匪,几乎全军覆没,全部栽在涌关。士兵们将土匪身上能用的东西来来回回搜刮好几遍,可也只找到几把能用的刀,其他的都是一些破铜烂铁,将土匪尸首堆在一起,一把火全给点了,浓浓的黑烟滚动,泛着焦臭味,预示这场战斗正式结束。 城墙人,两人静立! 常胜军初战,一百战三百,大获全胜! 身为常胜军主将的陈朝,脸上却并无太多喜色,更多的则是冷峻,以及眉宇间对未来的不安! 如今大战尚未正式开启,便有三百土匪敢来叫嚣城池! 之后呢? 又有多少土匪过来? 怕是数都数不清。 蒙长歌立在陈朝身边,挺直腰杆,目视前方! 来到涌关视察的这一个时辰里,她已经发现涌关和其他大纪城池诸多不同的地方,具体有什么不同,只能说是太多太多,一时半会还真说不清。 “陈朝!我发现一件事情!”蒙长歌盯着陈朝,漆黑的眸子眨动,似有流光在其中泛动,陈朝最欣赏的就是蒙长歌这双眼睛,它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想要窥探,看的久了就会被迷住。 “什么事情?” “你的部下不像你那般无耻!” 闻言,陈朝偏头,白了蒙长歌一眼。 这姑娘,好端端地提这个作甚? 蒙长歌开朗一笑,大大咧咧地伸手拍拍陈朝的肩膀: “好啦,逗你玩的……经此一战,本将军决定了,愿意借粮食给你,不过提前说好了,战后多还我两倍的粮食,一粒米都不能少!” 陈朝嘴角抽搐,斜眼看着身边女将,“你还真是一个不能吃亏的主啊?两倍?你脑子想什么呢?我最多多还你五成的粮。” 蒙长歌声调不由提高几分,握紧拳头,像个撒泼的小姑娘似的一遍遍地说道: “你这人!!无耻无耻无耻!” “嘿嘿。” 陈朝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咧嘴一笑,“你说对了,我就是这么无耻。” 蒙长歌气急败坏,很想一脚把陈朝从城墙上踹下去。 可最后也没把想法付诸于实际。 等气喘匀,平复心情,蒙长歌抱着自己的胸脯,和陈朝讨价还价:“一倍!我借给你的是救命粮,难道你们的命不值这个价?” 陈朝坐在墙头,两条腿自然垂下来,看着涌关前方这片宽敞平地。 这地方将是未来涌关防卫战的中心战场,到时尸山血海一片,可看到现在这幅模样了。 陈朝现在要好好看看! 看着陈朝坐下,蒙长歌也学着他的样子坐下! 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陈朝,蒙长歌试着说道:“考虑的怎么样了?一倍!答不答应?” 陈朝撇了身边的蒙长歌一眼,“你怎么这么奇怪呢?之前我追着问你借粮,你不借!现在倒好,追着我借给我粮,怎么?就这么有信心我能赢?” “嘿嘿。”蒙长歌翘起嘴角一笑,“你这么无耻,肯定能打赢土匪,我这是在投资一笔不亏的买卖。” “那好,粮食我借了!” “行,容我回去安排一下,立马派人给你送过来!你要借多少粮食来着?五千人吃两个月的是吧?我借你三个月的,够意思吧?” 陈朝微笑,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待借粮的事情搞定,二人并排坐在墙头看向远方,背后的太阳越升越高,将二人的影子逐渐拉近…… 过了片刻,陈朝突然说道:“粮食都借了,你们秦军的武器装备也借我点呗?” 蒙长歌双手反撑在城墙上,两肩耸高,盯着陈朝那张脸,足足看了十几息,最后吐出两个字: “无耻!” 第121章 我家将军,果然好手段! 几天后。 土匪北线大营。 营帐中,几个土匪首领聚首,正在畅快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还有几个掳掠过来,搂着白花花肚皮的美娇娘陪着,好不快活。 “大帅,前去涌关探路的先锋求见!”帐外,守卫的声音传来。 闻声,帐中的几位土匪首领对视一眼。 然后眼中不约而同的露出大喜之色: “哈哈,傅虎动作就是快!看来他们已经把涌关攻破,此战,给这小子记头功!” “恭喜大帅收获猛将一名!别说傅虎这小子,脑袋上没有一根毛,办事倒是挺牢靠的!” “涌关只有四百老弱病残,傅虎以少胜多,战力着实不错,大帅可拜傅虎为先锋大将!而后咱们直入大纪腹地,抢女人,白花花的女人!” “哈哈,说的对!听说大纪腹地的女人,一个个生的如花似玉,跟水做的似的,这次咱们多抢几个回来,冬天留着暖被窝,哈哈哈……” “说的对!” “看这次,谁还敢说咱们北线推进速度慢!!” “就是,咱们最先攻破防线,功劳都是咱们北线大营的。” “大帅,有了这个功劳,大帅您便可入楚拜为大将军!封侯指日可待!” “恭喜大将军!” 其他土匪首领们,对着坐在首位的土匪拍着马屁。 “哈哈哈!” 姚武高兴地直拍桌子,砰砰直响,一口气干了一大碗酒,狠狠捏了捏怀中美人脸蛋,过过手瘾: “傅虎不愧是咱们北线大营的一员猛将!” “破了涌关,大纪士兵在北线的防线顷刻间便土崩瓦解,咱们要好好准备一下,直入大纪腹地,取了那年轻小皇帝的狗头!” “啥入楚国拜为大将军?老子不稀罕,老子要做大纪的新皇帝!” 其他土匪首领站起来,高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姚武一时间高兴地合不拢嘴,直拍桌子,给那个封王,给这个拜相。 …… 此次云州乱局,土匪们经过高人指点,共分三路进攻大纪防线。 其中北线土匪大军,由姚武负责指挥,他手下集结了差不多有十万土匪。 前段时间,三路大军开始向大纪士兵最后设立的三道防线进攻,只要这三道防线一破,云州境内就没有什么势力能阻挡他们东出进入大纪腹地杀烧抢夺。 不同于南线和中线土匪大军推进速度极快,姚武所在的北线进程有些慢,而且伤亡也最惨重。 要姚武说,中线和南线就是占了楚国资助的光! 听说那两支土匪大军中,混进来不少楚国偷渡过来的正规军,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斗力颇为强悍。 而姚武负责的北线,则是云州的原住民,都是土匪! 若不是姚武之前有当过兵的经历,怕是北线都要被大纪士兵给打回去。 就是因为推进速度慢,聚会时,受了不少冷眼。 可如今情况不同,涌关已破! 北线将大获全胜。 他,姚武,将成为第一个进入大纪腹地的。 中线和南线,跟在他屁股后吃灰吧。 “叫人进来。”姚武一挥手,叫门口的守卫把人放进来。 从涌城逃回来的土匪喽啰连滚带爬地刚一进帐,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名土匪首领便道: “怎么样?你们大王呢?傅虎怎么不亲自过来?” “报告诸位大王!傅大王,他,他……唉,我们全军覆没,损失惨重,傅大王他被涌关守军活捉了!” “什么?你说什么!” 营帐中,众多土匪首领不可置信,瞪圆眼睛,站起来质问道。 他们怀疑自己酒喝多了,脑子不清醒,耳朵听错了。 只有姚武微眯着眼睛,只觉大事不妙,一把推开怀中的女人,上前道: “快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回大王!涌关哪里是只有四百老弱病残?那里突然冒出来几千大纪守军!个个装备精良,我们中了大纪士兵的埋伏,消息有误,消息有误啊!” 逃回来的土匪喽啰将当日情形细说,那场战斗每天夜里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看见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那个像铁桶一般的阵型坚不可摧,就是一个杀人利器! 说完,几个土匪首领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纪派了增援! 也就是说,云州最后这道防线,大纪士兵是铁了心要死守下去! 摆手屏退土匪小喽啰,几个土匪首领脸色变得不正常。 “大王!这样的话,咱们就得从长计议了!”他看向姚武。 “咱们手中有十万兄弟,大纪北线城池有七八座,每一座城池都有数千士兵把守的话,咱们要是分兵强攻,恐怕会损失惨重,不如咱们集中力量……” 姚武看向提出这个建议的土匪,微微眯起眼睛,脸色阴沉的可怕,“你是说?” “涌关!先拿它开刀!” “攻破涌关!然后咱们再杀一个回马枪,从北往南一路推过去,北线几座城池还不是手到擒来!” 姚武默默坐下,双手抱拳,认真思考部下的建议。 …… …… 这日日暮。 蒙长歌身骑大黑马追风,亲自押阵,带着从父兄城池借来和自己四凤闸的一些存粮,可算是筹集够陈朝需要的粮草,这批粮草足够涌关五千士兵吃三个月的了,渡过涌河,看见涌关方面不是陈朝亲自过来接,蒙长歌微微蹙眉,看向前来接管粮食的厉三刀,问道:“你们将军呢?怎的不亲自前来?” 厉三刀指挥属下将粮食全部拉回去,这些可都是他们的救命粮,能不能抗住土匪进攻,就看这些粮食了。 闻言,厉三刀抱拳回话:“回禀蒙将军,我们将军这几日忙着增筑涌关防御措施,一时脱不开身,还请蒙将军见谅。” “脱不开身?”蒙长歌嘴唇呢喃两声,显然不信。 涌关修的跟座铁城似的,就算是她带兵来打,也要费一番功夫,陈朝还真是怕死,怎么还在增筑? 于是乎,蒙长歌轻夹马腹,手执银枪朝涌关快速奔去。 厉三刀见此,望着蒙长歌离开的背影,微微一笑。 我家将军,果然好手段! 对人心的把握,堪称宗师级别! 这位秦国女将,怕是难逃将军的手掌心喽。 感叹一声,厉三刀指挥手下接管粮食,同是对着四凤闸过来的秦军兄弟热情的吆喝道:“秦国的兄弟们,挪挪脚,辛苦你们了,我们涌关备了好酒好菜,请君品尝!” 秦国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连自家将军都二话不说,猴急去了涌关,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去? 于是乎,被厉三刀连哄带骗骗了过来。 第122章 望远镜 “嘿!干什么呢?” 被人猛地从后面一拍肩膀,陈朝吓了一大跳,差点从城墙上掉下去。 扭头一看,才发现是身穿银甲,披红披风的蒙长歌。 陈朝没有立马理她,而是挥手,叫其他校尉按照刚才的吩咐地去做。 如今的涌关城墙,马上就要竣工,足有两丈高。 蒙长歌站在城墙垛口,往前方望着,发现不少士兵在前方的空地上挖掘陷阱,在里面倒插上削尖的木刺。 “陈朝,你也不必如此吧……只不过是土匪而已?至于这么郑重地对待?” 涌关城高,土匪又没什么重型的攻城利器。 不至于这样,完全不至于。 “唉——” 陈朝不以为然,站在蒙长歌身边,轻叹一声。 这才缓缓说道:“蒙将军有所不知,我大纪士兵武器装备落后,既没秦军强弩,百步穿杨,又没楚军精良铠甲,刀枪不入,就只能在这上面下点功夫了。” 蒙长歌嫌弃地撇撇嘴,这几次每次过来找陈朝,陈朝都是这幅怨天尤人的样子,说大纪士兵的装备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甚至都不如土匪,说的老惨了。 蒙长歌知道,陈朝这是在跟她装可怜! 他就是想问她借点秦军的武器装备。 可武器装备,蒙长歌是万万不能出借的。 粮草还好说些,借了也就借了,有借有还嘛。但武器装备不一样,每一件兵器都在兵部的册子上登记过,每隔一个月上面都会派人过来检查,若是装备丢失,她蒙长歌难逃罪责。 所以,不管陈朝如何装可怜,蒙长歌就是心如坚铁!纹丝不动! 借武器装备,免谈! 见自己的苦肉计行不通,陈朝收拾表情,很快换了一种思路,引蒙长歌来到城墙的城楼中。 正中央的指挥桌前,放着几张图纸。 陈朝道:“蒙将军戍边多年,对守城肯定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还望蒙将军不吝赐教,看看我涌关的防御措施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见陈朝这么虚心,蒙长歌勉为其难地瞄了几眼图纸。 视线刚落在桌上的图纸上,蒙长歌就忍不住轻“咦”一声,道:“你这几张图纸为什么跟别人的不一样?” 手里拿的这一张图纸是涌关的鸟瞰图,由陈朝花费一天一夜描绘而成,可让蒙长歌惊讶的是,这张图纸和之前见过的完全不一样,别具一格。这张图画的极为工整,详细,每一根线条都横平竖直,像是用尺子比着一笔一画画出来的,甚至图上还标注了具体的数值,比如长度,宽度,方向,使人一眼就能看清楚涌关的大致情况! 蒙长歌又拿起另几张图纸,所画也十分详细,当手指触摸在图纸上的线条上时,奇怪的触感让蒙长歌蹙眉,“这不是墨!” “当然不是!”陈朝微微一笑,从桌角放置的一个布袋里拿出自己的作图工具,有各种各样,规格不一的尺子,最重要的还是那几块炭条! “墨水很难让我画出满意的直线,所以一般我都会选择使用炭条来画!” 说着,陈朝握住炭条,在图纸上轻轻一划,一道完美的直线就被画出来。 蒙长歌没来得及阻拦,好好的一张图就被陈朝毁了。 虽然直线画在不重要的地方,但看着还是心里膈应的慌。 “你你你!好好的一幅图被你毁了!”蒙长歌气愤道。 “哪有?” 陈朝丝毫不慌,从布袋子里拿出一块晒干的馒头,递给蒙长歌,“试一试,一擦就掉了。” 啊? 蒙长歌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馒头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擦的? 但在陈朝的注视下,蒙长歌还是拿着馒头,照准陈朝刚才画的直线上面,轻轻擦拭。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直线慢慢消失了,虽然还是能看清直线遗留的痕迹,但完全不影响什么。 “这是为什么??”蒙长歌像个好奇宝宝,看看手中的馒头又看看图纸。 陈朝找了张椅子坐下,微笑地解释道:“你手中的馒头是被晒干的,表面很粗糙,摩擦力大,炭粉附着在纸上,附着力不是很大,所以一擦就掉!” 听完这个解释,蒙长歌只觉神奇。 于是,她拿着炭笔又画了几道,拿着馒头又擦掉,高兴地眉头直扬,像是发现了新世界。 这玩意,好用。 学回去,自己用! “好了,别玩了,叫你过来时来看我涌关防御,不是让你擦来擦去的。” 蒙长歌回过神,这才仔细看图纸上的内容。 半晌后,蒙长歌直起腰,说了一句话: “我要是土匪,我绝对不会来攻你的城池!” 听见这话,陈朝就放心了。 看完图纸,蒙长歌又被桌上的另一种玩意所吸引,随手拿了起来。 这是一个长筒状的玩意,大概有小臂那么长,蒙长歌试着闭上一只眼睛,往里瞅了瞅,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亮晶晶的,长筒另一端对准陈朝,蒙长歌又看了看。 好大一只眼珠子! 慢慢下移,蒙长歌看清陈朝脸上的细小绒毛,鼻子和嘴唇…… “这是……什么?” “你对准我看干什么,对着外面看,看的更清楚。” 陈朝指挥蒙长歌这种玩意怎么用,解释道:“这是我自制的望远镜,话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杂质的水晶石可太难找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两块,一块磨成凸面的,一块磨成凹面的,又慢慢打磨光滑……不过啊,这款望远镜看的也不是太远,还需要后续的改良,不过现在是够用了。” 蒙长歌拿着望远镜走到外面,对准几百米外的地方。 一看吓了一大跳,赶快收回来! 然后,她再看,再收回来! 这? 好清楚啊。 近在咫尺。 连地上的小石子的颜色,形状,大小都看的一清二楚。 这玩意,比神箭手的眼睛好使多了! 重新回到城楼里,蒙长歌思忖着,怎么样才能把这玩意骗到手。 陈朝直接打破蒙长歌的幻想:“望远镜不能送你!我就这一个!” “切,小气!”蒙长歌把往望远镜往桌子上一丢,撇撇嘴唇。 这女人! 翻脸真快! 陈朝心里感叹不已。 又在陈朝这里看了些其他的稀奇古怪玩意儿,蒙长歌忘记时间,等她想起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掉。 收拾一下,便要离开。 蒙长歌道:“我要回去了!改日咱们再见!希望下一次见面,你的城还在,你也还活着。” 下一次二人见面,估计就是土匪攻城以后了。 那个时候,这里会变成什么模样?陈朝还在不在? 谁也说不准。 “行,慢走不送。” 简单告别,蒙长歌按住腰间刀柄,风一般地就要离开城楼。 “等一下!” 在蒙长歌即将离去时,陈朝突然叫住蒙长歌。 蒙长歌站住脚,疑惑地回头,看着陈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陈朝起身,拿起桌上的望远镜,递给蒙长歌,“喏,送你了。” “送我?”蒙长歌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你不是说只有这一个吗?舍得?” 陈朝看着蒙长歌,温和笑笑,“不是白送给你的,涌关与土匪鏖战时,我需要你的帮忙。” 蒙长歌摇摇头,拒绝道:“这是你们大纪的家务事,秦国不能出手干预!” 若秦国出手,怕是会引起严重的外交事务,大纪和秦国开战也不是不可能,蒙长歌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她借给陈朝粮食已经是走在钢丝上了。 陈朝把望远镜塞进蒙长歌手里,让她拿好,不要弄丢了,“不需要你们过多干预,我与土匪鏖战时,你们站在涌河对岸便好!” “嗯?” 蒙长歌蹙眉不解。 站在涌河对岸? 看戏吗? 但她很快想明白过来。 陈朝这是要玩一出狐假虎威! 想明白后,蒙长歌低头轻笑一声,握紧手中的望远镜,“也罢,这个忙本将军帮了!毕竟你还欠本将军很多粮食呢,本将军可不希望你被土匪剁了!若那样,本将军的粮食可就打了水漂。” 说完,蒙长歌一甩披风,身形消失在黑夜中。 是个风一般的女子! 第123章 撼山营骑兵? 等蒙长歌走后,门外等候许久的宁白芷双手提着食盒走进来,将晚饭摆在桌上,边摆边说: “将军,您为何要骗蒙将军?” 陈朝已经坐下,用毛巾擦擦手,准备用晚饭,抬眼反问道: “我何时骗她了?” 宁白芷将晚饭摆好,坐在陈朝身边。 递给陈朝一双干净的筷子,说道: “望远镜。那东西您不是叫侯吉做了很多个吗?每一营的校尉都有一个,您为什么骗蒙校尉只有一个?” “额……这个……” 陈朝伸手挠挠眉头,拖长尾音,显得有些尴尬,转而胡乱地揉了揉宁白芷的脑袋:“你不懂,这不叫骗,这是人情世故。” 宁白芷漆黑的杏眸转了转,小嘴巴撅起,不太懂。 人情世故? 可那不就是骗吗? 陈朝没有解释那么多,招呼宁白芷快点吃,吃完晚上还要干正事呢。 …… …… 夜幕降临,虫鸣四起。 宁白英孤身一人坐在山顶,山顶的风有点大,吹乱他的鬓角。 他拧着眉,眼睛看着不远处那处“湖”面,想着心事。 几天前,也是晚上,他给陈朝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换回这次跟随侯吉执行秘密任务的机会! 他知道! 日后,他便是宰相陈朝的鹰犬了! 为他人作刀! 人啊…… 明明以前最讨厌的事情,可现在还是做了。 但,这事不怨旁人。 只怨他心中一直未曾放下对武学的追求罢了! 他想成为天下第一! 而陈朝,手里有种武器,可以实现他的梦想! “吃点吧,看你这几天心事重重的。”闻声,宁白英扭过看过去,发现侯吉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身后,手中还有一个硬邦邦的饼子和水囊。 接过食物,侯吉在宁白英身边坐下。 两个男人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展开一段对话: “恭喜宁兄弟加入我们龙武卫,相爷同意让宁兄弟一起前来,咱们日后就是一家人了,兄弟之间,莫要见外.....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对我们这帮兄弟说,能办到的,尽量给宁兄弟办,只是事后,宁兄弟免不了要破财,请我们这些兄弟吃顿酒。” 宁白英闻言,摇头轻笑了声,咬了一口饼子,并未立刻回话。 有件事他一直很不理解,面前这个叫侯吉的,听说是一个秦国人。 陈朝怎的这般相信此人,叫这人担任龙武卫的首领?将自身安危全部托付给此人? 听妹妹宁白芷说,是因为在青山县赈灾时,死士队伍中出现一伙叛徒,意图刺杀陈朝,侯吉在那次行动中,立下大功,成功解决掉叛徒领头的,一个名叫疤脸的家伙。 可饶是这般,陈朝怎么就完全信得过侯吉? 他是一个秦国人啊!! 宁白英想不明白。 他只知道,大纪和秦国未来必有一战,二者是死敌! 吐出一口气,宁白英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 想这么多做什么?等未来两国开战时再说吧,退一万步讲,这事不是他该操心的,而是陈朝。 吃下饼,喝了几口水,垫垫肚子,宁白英伸手指着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偌大湖泊,说道:“此湖水短时间内倾泄而下,裹挟沿路泥沙,必是一条黄龙,威力极大。” “是啊!” “确定能炸开一道口子?” 宁白英看向侯吉问道,对此事始终保持怀疑。 “当然!” 侯吉自信地拍拍胸脯,解释道:“此地山石并不算太坚硬,青山县的矿山都能炸开,这里又算的了什么?虽说咱们此次带的火药不多,但也足够了,况且也不是真正的炸山,只不过是将堵塞的河道炸开一道口子罢了,我现在在想,这道口子还不能炸开的太大,要不然,咱们的涌关也得被黄龙给淹了。” “是这个道理!”宁白英点点头。 猛然间,侯吉换了一个话题,突然问道:“宁兄弟真的去过楚国皇宫偷玉玺?” “当然!” “可是我听说楚国大内高手众多,您怎能全身而退?” “那些高手护着的是他们的皇帝,看管玉玺的只不过是几个小太监,我将他们打晕后,就把玉玺偷了出来,可是出来时还是不小心被大内高手发现,当时我背后的寒毛全部竖了起来,拿着玉玺就跑,足足跑了三个月才甩掉他们。” 侯吉听完,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当时他从秦国出逃,背后也是一群人追着。 “玉玺呢?” “那么重要的东西,当然是藏起来了。” “玉玺长什么样子?我还没见过。” “就是那种方形的,由一整块玉雕刻而成……” “哈哈...待日后宁兄弟缺钱花,可以拿出来卖了,肯定价值连城。” “那玩意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就算是我敢卖,也没人敢买。” “说的有道理。” “你呢?” “什么?” “在秦国的事,听说你曾一箭断了某人的子孙!” “都是往事,不提了。” “唉,得说...” “那....行吧。” 二人逐渐打开话匣子,聊到天南海北,都说英雄之间是心心相惜的,这话不假,二人以前都有一段十分丰富的经历,那些经历极富传奇色彩,都能当作话本编出来放在茶楼叫说书人说了。 后半夜,月明星稀,有人上山,抱拳道: “统领,在山下不远处发现一队骑兵,身份不详。” 侯吉和宁白英对视一眼,侯吉看向来人,问道:“多少人马?” “大约有两百骑!” “可是土匪?” “不是,马是战马,不是土匪!不过他们看起来狼狈极了,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听到这,侯吉眯眼,思考片刻:“盯着他们,莫让他们靠近咱们埋设的炸点。” “是!” 来人抱拳应道,很快退下。 宁白英沉默许久,突然开口:“会不会是撼山营?” “什么?什么撼山营?” 宁白英解释道:“我以前在云州宁家湾居住时,曾听说此前大纪三个大营,共计八千人,被土匪围住,全军覆没,但事实上那八千人有极小一部分冲出了土匪的包围圈,领头的是一个骑兵校尉,带着一队骑兵在土匪后方神出鬼没,搅的土匪后方不得安宁!” 侯吉摸摸下巴,顿时来了兴趣,“走,咱们去看看。” 第124章 夜色,大战开启 咚!咚!咚!咚! 蓦然间,沉浸在黑夜中的边关小城。 一阵急促沉闷的鼓声,从河对岸传来。 此时正值寅时三刻,东边天空没有一丝光亮。 若要日出,还需再等一个时辰。 可是西边,橘黄色的火光却照亮了整片天空。 “发生了何事?” 蒙长歌正在睡梦中,忽然被鼓声吵醒,连忙翻身下床,下意识的握住靠在墙上的银枪,警觉道。 门外的亲卫单膝跪地,回应道:“回禀将军,土匪趁夜色围了涌关!涌关鸣鼓!大战在即!” 闻言,蒙长歌彻底清醒过来,快速穿戴好甲胄,登上四凤闸的城墙,向涌关方向眺望。 此时,涌关方向,沉浸在一片火光之中。 但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土匪具体有多少人。 旋即,蒙长歌带着一百骑出城,赶往涌河。 还未靠近,一眼看过去,河对岸土匪大军黑压压的一大片,足有数万人之多。 黑夜中,无数火把亮起,嘶鸣的战马围绕涌关,奔腾席卷的灰尘直冲云上,声音震耳欲聋。 蒙长歌骑马来到一处高坡,眺望而去。 此时,涌关已经被土匪四面围住,这座小城就像是湖面上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倾覆。 “将军,此地距离战场太近,不宜久留!” “小心流矢!” 亲卫抱拳,好心提醒道。 蒙长歌却摆摆手,跳下马,再靠近几步,漫不经心地说道: “无妨,借给这些土匪三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朝我方射箭!” 大纪和秦国的国境线,便是以涌河划分。 土匪大军在涌河南岸集结,准备攻打涌关。 蒙长歌在北岸,一处距离涌河不足百米的高坡上看戏,可谓是军事史上的奇观了。 说话的这片刻功夫,土匪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开始向涌关发起进攻。 看着土匪大军越来越靠近涌关城池,而城墙上的常胜军毫无作为,蒙长歌立马急了:“干什么呢?怎么还不射箭还击!” 涌关城墙上,陈朝身着盔甲,单手按住腰刀刀柄,没有下令攻击的意思。 “这家伙,不是被吓傻了吧?” 蒙长歌心中隐隐担忧,依她所见,这肯定是陈朝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 数万人的城池攻防战,陈朝肯定是被吓傻了。 “已经两百步了,怎么还不下令!” 土匪大军冲锋两百步,只需要很短时间。 等土匪大军毫发无伤地冲到城下,城下列阵的那些刀盾营士兵,将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所以,守城一方,会在土匪冲锋途中,尽可能削减土匪战力。 最常见的手段便是箭阵,和提前挖好的壕沟和陷阱。 亲卫适时说道:“将军,这个距离,还没到大纪弓弩的射程范围。” “嗯?” 蒙长歌闻言,偏头蹙眉一怔。 两百步,已是大秦弓弩的杀伤范围。 啪! 蒙长歌用手轻轻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大纪弓弩的射程范围,可比秦军弓弩短太多了,至多一百五十步。 怪不得,前些天,陈朝那么着急向问她借一些秦军的武器装备。 两百步! 一百八十步! 一百六十步! 越来越近了.... ..... 只见,借着夜色掩护,一拨箭雨从城头升空,迅速朝城外正在冲锋的土匪步卒抛去。 从古及今,弓弩都是战争中不可或缺的一种利器! 因射程远,杀伤性大,向来被人们又喜又恨。 喜的是守城的一方,恨的是攻城一方。 攻城一方,往往还没靠近城墙,就被箭雨夺去一半的攻城兵力! 而守城一方,不过是浪费些箭矢,浪费些拉弓的力气罢了! 咻咻咻! 破风声接连不断响起,前排冲锋的土匪,还没来得及举盾阻拦,就被箭雨贯穿身体。 而这时,土匪们依旧保持冲锋的姿势,由于惯性非常大,中箭之后,他们没有立马停下,而是往前翻滚几圈才停下。 “箭袭!箭袭!” “举盾!” 后方,督战的土匪首领下达指令,冲锋的土匪这才慌不择路地举起手中的盾牌。 笃笃笃! 一阵扣门般的声响响起,土匪们扛着盾牌,艰难的往前移动。 快了,快了,马上就能冲过去了.... 然后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只见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土匪,身形忽然消失在平地上,他们一脚踩进提前设置好的陷阱里。 只听一声异物刺穿皮肉发出的声音,来不及停下的土匪纷纷掉入陷阱,陷阱向下足足挖了有一人多深,里面倒插削尖的木刺,能轻而易举地刺穿土匪身体。 有的土匪直接被刺穿心脏、脖子这样要害部位,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丢了性命! 有的则是因为幸运,没伤到要害。 可是被木刺刺穿身体,在陷阱里动弹不得,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叫声。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头上是呼啸而下的箭雨,脚下是陷阱。 越来越多的土匪被射中! 越来多的土匪踩中陷阱! 噗通,噗通…… 倒地声! 哀嚎声! 求救声! 回响在战场上,不绝于耳! 更惨的是那些已经明明发现陷阱的土匪,他们发现陷阱后就想绕过去,但后面的土匪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来不及停下自己冲锋的脚步,直接撞在前排的土匪身上。 前排的土匪被友军一窝蜂地撞到陷阱里。 一命呜呼! 黑夜中,谁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 土匪们只能听见后方的战鼓声,那是将领在催促他们进攻的命令! 冲锋的路程还未过半,前期投入的土匪便伤亡过半。 可是后方的土匪大营,似乎根本不管这些,一拨一拨的土匪投入战场,势必要用血肉蹚平这短短的一百五十步路! 看着城下土匪前仆后继的冲锋,城墙上,陈朝脸色阴沉的可怕! 对方将领,是个可怕的对手! 事到如今,陈朝终于知道对方为何在这个时辰发起攻击,如今,天还未亮,四处乌漆麻黑的,只隐隐透着一丝光亮,冲锋的土匪们根本看不清太远的地方,甚至连城墙的轮廓都看不清,他们只能看清前方几步的路! 土匪的将领正是利用这一点。 试想一下,如果是白天冲锋,看着身边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看着天空一波波箭雨,明知前方是死路,这些没有受过严格训练的土匪,还会义无反顾的冲锋吗? 答案是肯定不会的! 是人就会害怕! 更何况这些混口饭吃的土匪。 可是在茫茫黑夜中,土匪们根本看不清前方情况,只能听见声音! 听见后方战鼓催促进攻声音! 这无疑助长了他们无畏冲锋的勇气! 不难猜测,对方将领是个行家! 事实证明,陈朝的猜测没有出错。 后方土匪指挥所内,姚武拍着桌子,瞪圆眼睛: “给我冲!趁天亮之前,把路蹚出来!” “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冲锋!” “违令者,按逃兵论处!” 第125章 大战 凌晨! 薄薄的白光从天边透出来,照亮昨夜惨烈无比的战场。 此刻,双方终于能看清战场的情况! 只见,战场上,堆积成山的土匪尸首,横七竖八铺了一地,几乎是在地上平铺了一层,找不到下脚的地方,走不多远便是密密麻麻的深坑陷阱,陷进去的土匪摞在一起,像叠罗汉一样,又像冰糖葫芦,鲜血顺着木刺往下流。 战场上,尚且存活,奄奄一息的土匪,艰难地抬起手臂向外求救,声音像破洞的风箱,嘶哑难听。 惨烈的景象,映在还活着的人眼里。 每一个人看罢,都恶心犯吐! 红色的皮肉外翻,森白的骨头暴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光是冲锋,这损失了得有多少人啊。”有人叹道,对接下来的战斗隐隐不安。 土匪们实在是太疯狂了! 这绝对是一场苦战! “怕是得有四五千人.....”城墙上的厉三刀微微眯眼,约摸估计了一下城下土匪的死亡人数。 陈朝闻言,深吸一口气。 目光越过战场,看向远方的土匪大营。 那里已经扎起密密麻麻的帐篷,经过简单估算,这次来攻涌关的差不多有四五万土匪! “五万土匪.....对方还真是看得起我们涌关,竟然派了这么多人过来.....” 厉三刀看罢,快速来到陈朝身边,汇报昨夜战况。 昨夜,土匪冲锋,向前推进大约一百二十步。 算是基本把陷阱蹚出来,再有几十步,越过壕沟,便来到城下刀盾营防线。 闻言,陈朝问道: “箭矢还剩多少?” “不足三成!” 厉三刀无奈地说道。 此次驻守涌关,由于后方补给物资的丰城,未给一件武器装备,这就导致常胜军身上只有自带的三千根箭矢,昨夜为了抵御土匪,已经射出去大半。 如今,箭矢已不足三成! 只够几轮齐射,再之后,便只剩下空弓! “省着点用。”陈朝脸上并无表情,挥挥手道:“叫全体将士准备吧,敌军马上就要开始新一轮的攻城!” “是!” 与此同时,涌河北岸。 蒙长歌站起来,手里拿着望远镜看向河对岸的土匪军营,当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帐篷,她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蒙长歌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这群土匪,是疯了吗?怎么派了这么多人过来!” 按照预想,最终参加攻击涌关的土匪人数,至多不超过一万。 可是现在,土匪人数激增至五万之多,远远超出了预期的人数。 土匪攻打涌关! 五万打五千! 十打一! 涌关又不是那种特别好守的城池,处在平原上,没有什么天险可以利用。 土匪一旦发起总攻,涌关怕是连今天都难以撑过去! “传我将令!四凤闸只留五百兵卒守城!剩下的全部陈列在涌河北岸!” “还请将军三思!”亲卫抱拳,试着说道:“将军,这般做是不是太冒险了?我秦国与大纪近年并未有太大纷争!若我四凤闸守军陈列在涌河北岸,大纪方面会不会以为我军对其有所意图?届时矛盾升级,引起国战可如何是好!” 蒙长歌根本不听,猛地暴喝:“按本将军的命令去做!违令者,斩!” 亲卫顿时被吓的身躯一颤,急忙单膝跪地:“遵命!” 待亲卫骑马回四凤闸颁布命令,蒙长歌深呼吸几口气,气息才渐渐喘匀。 她目光落在河对岸那座小城城墙上,拳头不由攥紧,手指握的发白,低声喃喃自语: “陈朝,你最好能坚持住,如若不然,本将军借给你的粮可打了水漂,本将军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万不得已,本将军不介意渡河,引起两国国战!” .....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大亮! 两军对垒,战场上,气氛严肃压抑! 战前,双方都是死一般寂静。 都想看看对方想使什么招数。 “来人,把傅虎吊起来,向对方喊话!” 大战来临之前,陈朝发出最后一道命令。 这是当初他留傅虎一命的原因,如果猜的没错,这次对方来了这么多人马攻城,指挥作战的就是那个号称人屠,云州十匪之一的姚武了! 傅虎是姚武小弟,姚武总不会太过于绝情。 能拖延一点时间是一点。 亲卫们得了令,很快就把奄奄一息的傅虎抓过来,将其双手绑住,吊在城墙上,而后鸣锣敲鼓向对方喊话: “此乃傅虎!你们姚武姚元帅的兄弟!” “想要留他一命的,都给我后退.....” 果然,此话一出,对方的阵营开始出现不小的骚乱。 土匪们看着浑身是血的傅虎,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却不料,还不等亲卫再高声喊话。 一支手腕粗细,长一丈的箭矢破空而来,直接精准地射爆傅虎脑袋,尸血脑浆溅满城墙。 此一幕发生的过于突然,谁也没想到。 “将军小心,对方有大型床弩!” 亲卫们担心陈朝安危,纷纷上前以身躯阻挡。 城墙上,陈朝挥臂挡开上前的亲卫。 “铿锵”一声拔出鞘中长刀,将自己暴露在床弩箭镞之下,丝毫不惧! 他鼓着眼睛,青筋浮现额头,吼道: “吾乃常胜军主将,陈朝!!” “尔等,敢攻我涌关否?” “将军!” 亲卫们急的大喊,使劲拉住陈朝,用盾牌挡住。 将军这般,只会激起对方的怒气! 果然,在陈朝说完这些话不久,对方战鼓声隆隆响起,几里外听的一清二楚。 “前军.....进攻!” “斩陈朝首级!赏黄金万两!” 姚武骑在马背上,挥刀直接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一时间,土匪前军兵阵,足足一万名士卒,大喊着冲向不远处的那座小城。 等他们快要进入弓箭的射程之内,城墙上的厉三刀立即做出应对:“弓手准备!” “放箭!” “射死他们!” 不同于昨夜,白日里,当土匪看清箭雨来袭,纷纷举起手中盾牌阻挡,同时放缓了进攻速度。 瞧见这一幕,姚武咬牙厉声喊道:“不许停!给我冲,冲上城墙!” 听见这道命令,土匪大军顶着箭雨,迈过前路地上的土匪尸首,和时不时可见的陷阱深坑,冲向涌关。 不多时,土匪大军便破迫近城墙! 咚!咚!咚! 陈朝亲自在城墙上督战,沉闷的战鼓响起。 城下徐彪带领的刀盾营,迅速前冲。 方阵最前面,依旧是身体壮如牛的士兵扛着盾牌! 跟在盾牌后面,则是长枪兵,每人手里拿着一根长一丈的铁枪,枪头泛着寒光,杀意十足! 若是条件允许的话,陈朝会在两翼各派出一支骑兵,配合刀盾营。 可是,常胜军只是五千人的建制,养一支骑兵队伍太耗费人力物力了,军中仅有的战马优先提供给了斥候营侦查之用。 所以,现在只能靠着徐彪的刀盾营,正面硬抗住土匪的冲击。 待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刀盾营就像接到某种指令,只前冲十步后,立马停下脚步,盾阵落地,严阵以待。 而,土匪们依旧怒吼着往前冲着,眼看就要迎面撞上刀盾营。 “噗通!噗通!噗通!” 原本平坦,毫无异状的平地被土匪这么一踩,突然往下陷进去。 陷阱! 这是土匪们的第一想法,可是下一刻,当他们冲到跟前就不这么想了。 这不是陷阱,而是壕沟! 深度大约有五六米,宽三四米。 下面依旧倒插削尖的木刺。 两军就隔着一道壕沟相望! 那些冲的快的土匪没来得及刹车,直接掉入壕沟,就算没被木刺刺中,这么深,也会被摔得腿断骨折,那种滋味可不好受。而后方士兵不清楚前面发生什么,又是一窝蜂地挤过来,这片刻功夫,已经有数百名土匪被挤进壕沟,哀嚎声不停。 三四米宽的壕沟,助跑一段,轻而易举能跳过去。 事实上,土匪们也是这么做的。 几名土匪飞身准备越过壕沟,怒吼着冲向对岸的方阵。 可惜,在他们即将落地的时,徐彪一声令下,盾阵猛地往前一送。 滞空的土匪胡乱挥舞手中兵器,还没等他们砍到人,就被盾牌撞飞出去,直接掉入壕沟。 明眼人一看,这壕沟绝对不能这么傻乎乎地跳过去。 对岸的刀盾兵占据天然优势,跳就是死! 而且还是白白送死! 土匪们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 在后方指挥战斗的姚武见状,破口大骂:“不许退!给我进攻!进攻!” 可是土匪们平时都没规矩,懒散惯了,哪里会听姚武进攻的将领,一窝蜂地准备回去。 姚武咬牙切齿,见无法阻拦土匪大军回撤的脚步,偏头看向身侧的两个骑兵营,眼中闪过杀意! 第126章 攻城弩,射得穿水泥吗 “全军戒备,敌军箭袭.....敌军箭袭!” 城墙上,守城的士卒听见主将陈朝突然的喊声,不由一愣,下意识地望向土匪阵型。 不知何时,土匪两营的弓箭手往前推进数丈,一排箭矢蓦地升空,呼啸着朝壕沟后方的刀盾营士兵射来。 咻咻咻! 咻咻咻.... 密集仿佛如暴雨敲打窗户一般的声响,整个天空都像被乌云遮蔽,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防御,防御!” 徐彪急的大叫,当即,沐浴在箭雨里的刀盾营士兵,承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一阵箭雨,足足下了好一阵功夫。 壕沟前后,一片死寂! 一轮箭雨过后,城墙上的常胜军赫然发现,敌军又有了新动作。 只见,地方派出两个骑兵营,共计上千骑, 这些骑兵一字排开,竟然毫不留情地冲向前方回撤土匪步卒! 同时,姚武大喊: “畏战者,杀无赦!” 随着姚武一声厉喝,那些回撤的土匪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愣神的这片刻钟,骑兵队伍已经冲进人群,到处都是被撞的凭空飞起的畏战土匪。 一时间,场上大乱! 看着己方自相残杀,这给所有土匪都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冲击! 他们不是畏战,只是不想平白无故送死,现在连壕沟都越不过去,找不到任何的解决办法,这仗打不了! 难道要用人命把壕沟填平吗? 现在,前路不通,后路被骑兵驱赶! 他们陷入两难境地,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他们是疯了吗?怎么连自己人都杀?”城头的厉三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耻!” “那姚武....真不配为将!” 在厉三刀眼里看来,但凡战事必有伤亡,这无法避免,毕竟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可是他不能接受,为了达到战术目的,故意叫麾下的士兵去送死! 姚武派出骑兵驱赶冲锋的步卒,就是想用人命填平那道壕沟! 陈朝立在城墙上,久久未动! 掌心攥着刀柄渗满汗水! 他倒是没有厉三刀这般愤恨,在他看来,战场之上,无所不用其极,但凡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无论何种战术,都可以使用! 无非是死的人多或少罢了! 当然,陈朝也并非完全赞同姚武的这种做法,这种驱赶,无异于一场小型的屠杀! 虽然能达到目的,但只会让军心更加动摇! 姚武人屠之名,实至名归..... ..... 越来越多的土匪被骑兵驱赶回去,随着姚武军令的下达,骑兵将土匪压回壕沟。 “兄弟们,什么都不做,我们都会死啊!” “如今,冲过壕沟,还有一线生机啊!” 终于,有土匪受不了了,不管不顾地从壕沟上空跨过去。 可惜,对岸就是刀盾营的阵型,而且刀盾营的士兵已经从箭雨中缓过神来,随着一声令下,盾阵往前一送,轻易就把空中的土匪撞进壕沟! 可是,土匪们现在已经顾不得害怕,一个接一个地跳过去,然后一个一个的被盾牌顶出去,掉入壕沟! 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土匪越过壕沟只是时间问题! 果然,不消片刻,壕沟里已经填满土匪尸首,地面上不再有深坑,这也就意味着,徐彪带领的刀盾营要开始正面对抗土匪大军! 此时,土匪几位督战的校尉骑马来到侧翼,举高手中战刀吼道: “冲过去!冲!” 土匪队伍,立即往前冲锋! 咚咚咚! 城墙上,战鼓响起! 徐彪处在阵型的最前面,喝道:“御!” 扛盾士兵将几十斤重的盾牌竖在身前,一面挨着一面。 手执长枪的士兵,紧跟其后,咽了一口唾沫,握紧手中长枪,枪尖斜指向上! 土匪们犹如飞蛾扑火一般,狠狠地撞在盾牌上! 方阵面对数以千计土匪的撞击,很快出现散乱状态! 但盾牌后的士兵还是苦苦咬牙支撑,扛不住第一波的冲击,阵型的优势就完全发挥不出来。 将会一败涂地! 眼看土匪在盾牌前面越聚越多,徐彪下令,长枪兵将长枪顺着盾牌上开的小口,狠狠地刺进去! 一收一回! 枪尖瞬间红了一片! 可土匪们不管这些,被刺中的土匪被挤在中间,中枪之后瘫软在地,被活生生地踩死! 随着时间推移,土匪越聚越多! 徐彪下令,方阵整体慢慢往后退! 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土匪攻不破方阵,但外部巨大的压力很快就会让刀盾营的士兵力竭! 没了力气,刀盾营将会活活耗死在这里! 城墙上的陈朝也发现了刀盾营的处境,立即下令,集中所有弓箭,帮助刀盾营缓解压力! 咻咻咻! 箭雨来袭,土匪们倒下一批, 这给了刀盾营后撤的机会。 又捅死几十土匪,刀盾营迅速回撤至城中,城门轰隆一声关上! …… …… “抬攻城弩!” 姚武嘶哑着声音命令道。 土匪们准备的同时,姚武盯着眼前的战场,这幅惨烈的画面给了他极大的冲击! 在云州起事以来,这绝对是死伤最惨重的攻城战! 昨夜,光是蹚路就损失将近四千兵卒。 如今,为了肃清城外的涌关守军,将他们赶回城中,又损失将近数千。 这一来一回,小一万的兵卒全部葬送在涌关! 伤亡实在是太大了! 还没开始正式攻城,就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之后呢? 城墙争夺战,城内巷战? 又要死多少人? 姚武手上有的是人,足足五万。 可是,照这样的伤亡率持续下去,没有人愿意冲锋了! “将军,攻城弩准备完毕!” “好。” 姚武看着身后推出的十余辆体型庞大的弩车,给自己一个心里安慰。 只见,这些弩车大的有些夸张。 足足要十几个人才能操作发射。 弩车发射的弩箭,比人手腕还粗,长一丈! 绝对是杀人利器! 方才一箭射爆吊在城墙上的傅虎,就是它的功劳! 之前的一年时间,土匪各路大军,能把大纪军队打的节节败退,攻城略地,如入无人之境。 这种弩车功不可没! 此次,姚武不准备派兵卒冒着箭雨,滚石檑木,扛着攻城梯攻城。 那样伤亡太大。 他从昨夜到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攻城弩创造破开涌关城墙的机会!他肃清城外一切力量,将涌关守军赶回城中,就是为了能让攻城弩靠近! 届时,弩车靠的足够近! 后面拴着锁链的十余根弩箭一轮齐射,弩箭会深深地扎入城墙。 而后,每一根锁链后面都会有数千人往后拽! 不消片刻,一面城墙就会被活生生拉倒! 这种黄土夯实的城墙,连普通弩箭都能深深地扎进去,更何况这种攻城弩! 姚武几乎能想象到,城墙倒下,城内守军面如死灰的表情了! 想想都痛快! 前期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随着姚武一声令下,一排攻城弩车缓缓前进。 这些大家伙一出来的时候,土匪们都犹如打了一针强心剂,而城墙上的涌关兵卒则是出现慌乱! 终于,攻城弩被推到距离涌关城墙五十米处! 期间,涌关城墙不乏射下箭,试图阻挡攻城弩的推进,可那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停!” “开弩!” “上箭!” 连下三道命令,负责操作弩车的土匪们快速准备着。 “将军,好大的家伙!” “听说这种弩一箭能射穿城墙!” “将军,快想想办法……一定要阻止它。” 城墙上,士卒连声呼喊,着急地看向正中央位置的陈朝。 他们来到涌关的这段时间,自然听说过云州战场上的种种传说。 其中就包括这种攻城弩,传说这种攻城弩破城,就跟手指捅破窗户纸那样简单。 如果现在什么都不做,涌关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就连几个校尉也投来目光,让陈朝拿个解决之策。 陈朝静立,双手下意识地拍在城墙上,紧抿嘴唇,并没有说话。 看上去十分冷静! 其他人哪里知道,陈朝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当看到十余辆弩车被土匪推上前后,他也和兵卒们一样,心中担忧和害怕! 只不过陈朝心里很清楚,身为主将,他不能露出任何的恐惧之色!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攻城弩,射的穿水泥吗? 第127章 土匪败了 “一轮齐射!” “放!” 待攻城弩准备完毕,姚武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句话! 在他看来,这场攻城战,他已经赢了! 固然涌关的这批守军,在前期给他的军队造成巨大伤亡,但一切都过去了! 攻城弩抬出来! 这场战斗就该结束了! 轰!轰!轰…… 操作攻城弩的士兵手里抡起锤子,猛地砸向扳机,十余根带着铁链的弩箭从箭槽中呼啸而出。 声响巨大,震耳欲聋! 在这一刻,涌关城墙上的常胜军,每一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这一轮齐射将决定他们的生死。 反观城下的土匪大军,一个个恨不得露出胜利者的笑脸。 终于要结束了! 梦魇结束了。 咚!咚!咚! 整齐的声音响起,弩箭破风而去,直接射中涌关城墙! “哈哈哈哈……小的们,拉紧锁链,使出吃奶的劲,把城墙给我拉倒!” 姚武似乎已经看到涌关城破的景象。 城墙一倒,涌关内的守军就是一群待崽的羔羊! 然而就在此时。 土匪大军突然出现骚乱。 土匪们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弩箭正中城墙不假,可是下一刻,十余根弩箭仿佛碰到一堵铁墙,纷纷反弹回来,掉在城墙下。 城墙上被射中的地方,黄土飘荡,烟尘弥漫。 黄土消散后,姚武吃惊地发现,黄土下面竟然是一块块的石头。 这是一座石城! 外面的黄土是故意抹上去的! 城头,常胜军士卒振臂高呼,高兴地怒吼着。 攻城弩对涌关无用,无用! 一时间,常胜军士气如虹! 弓箭手射出仅剩的弩箭,齐齐向下方的土匪射去,瞬间土匪又死了一大片。 远处,姚武皱了皱眉,十分不解。 怎会? 怎会射不穿? 就算是一座石城,也该射穿才对。 为什么射不穿? 他不信邪,又让士卒一轮齐射。 可是等弩箭收回,重新装填后,负责操作攻城弩的土匪发现,无论如何撞击扳机,弩箭就是发射不了。 这玩意似乎卡住了。 “愣什么呢,发射!”姚武咆哮道。 “大帅,攻城弩坏了。” “……” 城墙上,几个校尉擦擦额头汗珠,开怀大笑! 尤其是涌关原守将石澎! 陈朝刚接管涌关,下令重修城墙的时候,他还万般不解。 可是现在,他终于知道新修城墙的厉害! 对陈朝,他现在有的只是无尽的崇拜! 他越来越坚信,常胜军只凭借五千人,能扛得住土匪五万大军的进攻! 涌河北岸,密切关注战场的蒙长歌,缓缓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嘴巴张的微圆,眉尖微皱。 她在望远镜里看到,攻城弩发射的弩箭射在涌关城墙,就像是一根针扎在铁板上一样,毫无作用! 同时,她也看到黄土下面,涌关城墙的真面目!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何之前三番五次前去涌关,从来没注意过。 陈朝也没提起过。 难道,这就是陈朝的底牌吗? 他相信他的城,一定能守住! 从头到尾,蒙长歌都没有看到陈朝有任何的慌乱之举,即使知道对方有攻城弩这种利器,能一箭射杀在城墙上指挥战斗的他。 陈朝也没有退缩! 这份气度,就连自己也比不上! 陈朝还说,几个月前他还不是军人,他到底是谁? 接下来,只要涌关的常胜军不犯错,固守城墙,滚石檑木和火油足够多,土匪就不可能破城! 而且,涌关城内有足够的粮食和水源,也耗的起。 土匪啃不下涌关这块硬骨头! 蒙长歌席地而坐,轻轻摇摇头,回想这一个月来的经历。 陈朝似乎把所有都算进去了。 他算到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战场上,姚武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他的战马在不停的左右徘徊,低声嘶鸣,土匪大军个个垂头丧气,眼中露出绝望。 “鸣金!收兵!” 不得已,姚武下达这道命令。 眼下,土匪大军的士气跌至低谷,已经无力在战,只有等.... 等一个机会,再来破城。 身后的传令兵立即敲响锣鼓。 铛铛铛! 清脆的声音回响在战场上,土匪大军很快回撤,回撤的途中免不了要经历常胜军一番耻笑。 “喂喂喂,怎么走了呀?有本事再来呀!” “爷爷等着你们!” 常胜军举起手中战刀,站在城墙上喝骂,手舞足蹈着。 可城下土匪们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 土匪指挥所中。 将领们屏息垂目,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最后一位迟来的将领匆匆进入营帐,还没来得及坐下,姚武就急切问道: “我军伤亡多少?” “初步统计,伤亡九千余、余人!” 将领们听到这个数字,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有幕僚还算镇定,劝道:“大帅和诸位将军不必气馁,攻城战中,伤亡向来严重,其他城池恐怕还不如我们。涌关守军狡猾,提前设置诸多陷阱壕沟,我军一时不慎,中了埋伏,所以才损失惨重,属下相信,后续攻城,伤亡人数会骤减,毕竟涌关已经被我们围住,是瓮中之鳖!” “我们不需要大费周章的攻城,只需要困死他们即可!” 幕僚说完,赶紧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件,交给姚武:“元帅请看!” “这是什么?” 姚武疑惑地看着幕僚,但还是拆开信件来看。 看完之后,他脸色蓦地大喜,转而将信件交给其他将领,其他人一看,也是大喜过望,拍着桌子: “当真?” “千真万确!” 幕僚又道:“此信件千真万确,丰城战前未提供给涌关一件武器装备,只被涌关抢了二十日的粮草,如今,涌关或许已经断粮,他们在硬撑!” 说到这,土匪将领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大纪,真是烂透了! 从里面烂透了! 这时,有将领想起什么,说道: “怪不得,怪不得今日敌军的箭雨并不密集,原来是没箭可射.....” “元帅,此番,我军必胜!” “困他们几天,我们不战而胜!” 信件不是别的,而是在丰城打探出来的消息,那里的押运官克扣了涌关的粮草和武器装备。 这则消息,无疑给刚刚打败仗的土匪续上一口气。 正当土匪将领在营帐中议事的时候,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来人慌慌张张地说道:“大帅!秦军在涌河北岸集结,意图不轨!” “秦军?!” 这个消息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向姚武和土匪将领们的心头。 第128章 人在城在? “秦军方面,有多少人马?” 传令兵跪在帐外,哆哆嗦嗦地回应道:“具体多少人马不清楚,但少说不下四五千!” 四五千! 闻言,姚武和诸多土匪将领呼吸一滞。 营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世上哪国的军队最悍勇,战力最强。 秦军敢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如今,四五千秦军全副武装,强弓劲弩,全部陈列在涌河北岸。 姚武只觉被人死死地掐住脖子,喘不上气。 “大帅,给我两万人马,我去灭了秦军。”一名不知道秦军厉害的年轻将领抱拳说道。 “你疯了吗!” “大帅万万不可!” 其他将领纷纷阻拦,看向姚武,说道:“秦军弓弩强,未近前,咱们就得损失一大半,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与秦军开战。如今,尚不知秦军真实意图,对方也没有要打过来的意思,可能就是在防备我军越过国境线。” “只要咱们不越界,就可相安无事。” “没错,如今之计,唯有……” 将领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姚武听完摆摆手,吩咐道: “传令下去,各营严格约束部下,没有命令,不得靠近涌河。” “同时,步兵第二营、第五营,骑兵第一营,弓箭营第一和第四营,即刻集结,驻扎涌河南岸,随时防备秦军渡河!” 随着姚武下达命令,营帐里瞬间热闹,行动起来。 各营的主将领命,立刻去办。 将领走后,就只剩下姚武和幕僚。 “大帅,派出如此多的兵力防备秦军,是不是太过于谨慎了些?万一涌关守军趁机从包围圈中突围……” 姚武摆摆手,打断幕僚的话: “你没见识过秦军的厉害,想当年,我还是云州一个个小草寇时,曾有幸见识过秦军箭阵……万箭齐发,像乌云一般铺天盖地,无处可逃,那副画面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别看我们派了这么多人,其实在秦军眼里,根本不堪一击!” “只要他们想,我们根本拦不住他们!” 姚武眼中只有深深的担忧和惶恐。 如果秦军参战,后果不堪设想! 与此同时,蒙长歌坐在高坡,正在向属下炫耀自己新得到宝贝望远镜时,余光瞥见河对岸土匪大军发生了不小的变阵。 亲卫们自动在蒙长歌面前站成一排,手里举着盾牌防备对方射来的冷箭。 毕竟蒙长歌距离河岸,实在是太近了。 “将军,对方增兵了。”亲卫道。 将望远镜小心翼翼地装进布囊,系好口,挂在腰间。 蒙长歌才站起来,伸手拍拍甲胄上的灰尘,伸手拨开挡在面前的亲卫,驻足看过去。 当看清对岸密密麻麻的土匪,什么兵种都有。 蒙长歌轻笑一声,而后下令:“传令下去,对方左脚踏入涌河,就射左脚,右脚下河,就射右脚。” …… …… 涌关城外,到处都是土匪尸首,残肢断臂,鲜血染红了地面,泥泞不堪。 涌关城内,一片欢腾,常胜军以巨大的人数劣势打了场大胜仗,不论是校尉还是普通士兵,都高兴地恨不得原地蹦起来。 他们看向城头那道屹立的伟岸身形,眼中充满崇拜之色! 毕竟在此之前,土匪一直是云州不败的神话。 虽然前几日一百战三百,活捉匪首傅虎,小杀了一波土匪的锐气,但那场战斗远没有这场战斗打的酣畅淋漓。 五万土匪攻城,而且土匪连巨型的攻城弩都用上了,结果被打的人仰马翻,损失惨重。 城外那些土匪尸首,加起来差不多是常胜军的两倍。 这样算的话,每名士兵身上都有两头的军功! 这些,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 而且,己方伤亡人数很少,几乎可以不计! 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城内,数千士兵齐声呐喊。 声音传遍云霄,直抵城外匪营。 陈朝站在城头面对士兵,微笑地朝下压压手,简单说了几句振奋士气的话,便转身回到城楼。 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作为一军统帅,他不能只顾着高兴,他要布置下一场战斗,甚至下下一场。 校尉们勾肩搭背进来,看见陈朝,赶忙恢复原样拱拱手,而后依次落座。 各营禀报伤亡情况,以及物资情况! 听完,陈朝接过宁白芷递过来的一杯热茶,喝了一口,才道: “情况有点不妙,我军军械耗费巨大,弓箭营已无箭矢可用,若敌军再次攻城,便是白刃战!” 徐彪站起来抱拳,怒目圆睁,沉声道: “将军,我等大纪儿郎早已经做好以身殉国的准备,人在城在!” 徐彪此言,一石激起千层浪。 其他校尉纷纷站起来,喝道: “人在城在!” “人亡城亡!” 常胜军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他们也要守住这座城。 陈朝听见这话,揉着脑袋,出人意料地说了一句: “本将军可不想以身殉国,也不想死在这座边关小城。” 额…… 校尉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摸不着头脑。 陈朝看着众人,笑着说道:“都是爹妈生的,有妻儿老小,死在这里多可惜。” 校尉们垂目不语。 将军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陈朝可不管这些,说出来后,他感觉内心轻松很多,来到涌关的这些日子,他感悟颇多。 人一死,万事成空。 况且,陈朝现在是人生赢家,大纪宰相,地位至高无上,而且身边那些女人的滋味,陈朝还没品尝够。 所以这人啊,活着才最重要。 “如今,情况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所以咱们的策略得改变一下了。”陈朝道。 校尉们静听。 涌关之前的抗敌策略,便是死守涌关,为此重修了涌关城墙,还特地从秦军那里借来足够三月之用的粮草,只要土匪来的人数不是特别多,这座城一定能守得住。 但是,现在来攻涌关的土匪人数远远超出众人意料,数万土匪接连攻城,这座城守不守得住还很难说。 陈朝看着座下校尉,沉声道: “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 “一,固守涌关,死战不退!涌关城内尚有从友军四凤闸借来的粮草,足够支撑三月之用,只要我们拼了命死守,届时土匪久攻不下,自然退去,但我方恐怕会损失惨重,十不存一。” “二,本将军这里有一条水淹土匪之计,成则活败则死,但事成后,常胜军是大胜!” “诸位,可愿意同本将军一起,搏出个活路?” 校尉们咬着牙,握紧拳头,做着心理斗争! 忽然,一声沉声爆喝在屋中响起。 徐彪像小山一样的身子猛地站起来,抱拳道: “属下,愿追随将军!” 还没过三秒钟,厉三刀也站起来: “属下,愿追随将军!” 其他校尉对视一眼,心潮澎湃,齐声站起: “属下,愿追随将军!” 陈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向下压压手,旋即开始下令: “厉校尉。” “属下在!” 厉三刀出列。 “命你弓箭营五日之内,扎出三百个木筏,所需木料便用刚来时在城外密林中伐的那些树木,如果不够,便拆城中房屋木板,务必将木筏扎出,多多益善。” “属下遵命!” 虽然不知扎木筏有什么用,但厉三刀还是照做,现在的他唯陈朝马首是瞻。 “徐校尉。”陈朝又看向徐彪。 “属下在!” 徐彪出列。 “命你刀盾营在城北日日挑衅土匪,给土匪造成我常胜军欲从北门突围的假象,将土匪大部分兵力全部吸引至北城门,涌河河岸!” “属下遵命!” 徐彪坐下后,陈朝看向其他校尉:“列位!” 所有校尉齐起身,动作整齐划一:“属下在!” “我大纪万里河山,锦绣如画,如今却被小小土匪搅得不得安宁,当如何?” “杀土匪!” “杀土匪!” “杀土匪!” 众校尉齐声高喝三声。 第129章 突围? 七日后,清晨。 站在北城头,陈朝扶刀静立,眼眸深邃,盔甲表面泛起一层小水珠。 抬头望去,涌河北岸聚集密密麻麻的土匪,就地埋锅,烧水做饭,白烟袅袅,散于灰白色的苍穹之下。 视线再往远处看,涌河北岸,隔岸相望,秦军士兵组成的三个方阵,严阵以待。 高坡上,骑在马背上,身穿银甲的蒙长歌手里拿着陈朝送给她的望远镜,正在往城头方向眺望。 陈朝轻轻抬手,挥了挥,一举一动被蒙长歌看在眼里。 片刻后,她也挥挥手。 “打旗语,告诉秦军,一个时辰后撤离河岸,此命令十万火急!”陈朝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 今日,水淹土匪! 陈朝可不想着数千秦军跟着土匪一起喂了龙王。 再怎么说,大家也都是友军。 虽然碍于两国之间的关系,蒙长歌不能直接带兵参战,驰援涌关。 但这些时日,秦军在涌河北岸驻扎,给了土匪背后巨大的压力,姚武不惜派出几个营,共计两万人马防备秦军。 再加上徐彪带着人马在北城门日日挑衅,有时还要冲出城去,土匪们以为涌关守军想要在这个地方突围,逃入秦国境内,所以北岸一时间驻扎了大批土匪军力。 传令兵站在城墙挥动旗帜,打的自然是秦国旗语,告诉他们一个时辰后准时撤回四凤闸! 当秦军传令兵将这个消息告诉蒙长歌后,蒙长歌蹙眉,一脸懵。 但还是用旗语回应,秦军会照做! “将军,不知怎的,土匪的攻城弩那日坏了后,一直没有修好。” 旁边的厉三刀,穿着轻甲,伸手指着土匪大营一侧的攻城弩阵地说道。 在那里,土匪手里拿着鞭子,驱赶数十个工匠模样的中年汉子,在抢修攻城弩车,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好几天,可是弩车一直没有修好,为此土匪还杀了两个工匠泄愤。 在听了厉三的话后,陈朝点点头,说道: “若是条件允许,将那些匠人全部救回来,我估摸着,这些大型的攻城弩车就是他们制作出来的。” “若得了他们助力,咱们手中有攻城弩车,就能打回去!” “将军高见!” 厉三刀点头,微微拱拱手。 二人再闲聊几句,亲卫上前,道:“将军,徐校尉他们已经准备好了1” 陈朝顿了顿,回身几步,看向城内。 城门后方的空地上,刀盾营两千士兵全副武装,城内现在的武器装备大部分全给了他们,每位士兵手里扛着一面盾牌,一杆铁枪,身后腰间还别着两把短刀。 没等城墙上的陈朝开口,领头的徐彪抬头,露出一张憨厚的笑脸。 他握紧拳头,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 “将军,下令吧,刀盾营一定会完成任务!” 望着这位大块头校尉,陈朝心底突然涌上苦涩。 水淹土匪计划,这是唯一需要冒险的一步棋,需要徐彪带着刀盾营走出涌关,正面冲锋土匪在北岸设立的防线,给土匪防线施压,吸引其他方向的土匪过来支援。 届时,北城门将聚集土匪大军超七成的兵力! 两千刀盾营士兵,将会陷入重重的包围圈中! 如果来不及撤回城中,他们会跟土匪一样,被卷入河中,生死不明。 “将军,下令吧!” 刀盾营两千士兵脸上毫无惧色,抬头看着城墙上的陈朝。 陈朝抿着嘴唇,抬起手: “出发!” 咚咚咚! 城头上,鼓声响起。 是进攻的鼓声,又像是送终的鼓声! 紧闭的厚重城门,轰隆一声打开! 两千刀盾营士兵鱼贯而出,在城前组成一个巨型方阵! 城门一开,距离不远的土匪大营瞬间警觉起来。 号角声、鼓声急促的响起,大清早,土匪大营瞬间乱成一片。 .... .... 土匪大营。 姚武穿着兽皮靴,正在用早餐,忽闻鼓声,立刻警觉起来,拿起手边的战刀便冲出营帐! “发生了何事?” 幕僚接到消息,急匆匆地赶来:“大帅,涌关那群缩头乌龟忽然开了北城门,数千守军倾巢而出,恐想突围出去!” 自从得到丰城那封信件,知道涌关城内粮草并不多,之后姚武便下令,全军不得攻城,围着便好,等城内守军断粮缺水,自然不战而败。 这几日,涌关守多番挑衅,甚至当着几万人的面,脱裤子撒尿,故意激怒众人,引诱他们来攻城。 姚武也没上当! 依他所见,这不过是涌关守军最后的挣扎罢了! “突围?哪个方向?” “城北!” 姚武又问道:“秦军那边什么动态?” 幕僚有些苦涩地答道:“属下来时,瞧见对岸的秦军已经开始蹬弓上箭,目标正是咱们的阵地!” 听完,姚武脸色阴沉,暗骂一声,“好一个秦军,竟然和涌关守军串通好了,想引那些守军进入秦境!” “传我将令!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涌关守军渡河!” “是!” 姚武下达命令之后,迅速回到营帐,穿好甲胄,在帐外翻上马背,亲自去指挥战斗。 等他赶到指挥阵地时,瞧见涌关城前,数千涌关守军已经在城下摆好冲锋阵型。 姚武舔舔嘴唇,战刀前指:“弓箭准备!” 左右两个弓箭营,同时搭弓瞄准,箭镞的寒光沐浴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泛着冷冷寒光。 “放箭!” 箭雨升空,虽不如秦军箭阵厉害,但数量如此多的箭矢升空,天空刹那阴暗下来。 如姚武心中所料,当箭雨升空,对方的士兵同时举起手中盾牌,将身子完全隐藏在巨大的盾牌之后。 一轮箭雨过后,并未对敌军造成多大的伤害。 “再射!” 姚武心中隐隐不安。 毕竟和涌关守军交过手,知道对方的战力如何。 这支大纪军队,和以前见过的完全不一样,不可掉以轻心。 特别是那位矗立在城头,年轻的指挥将领,始终保持着一副冷峻的面孔! 那是一个真正可怕的对手! 待箭雨稍弱,徐彪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见他们一个个攒着怒火,大笑一声:“兄弟们!冲阵!” 两千人组成的巨大阵型,快速向前移动。 一边顶着箭雨,一边向前推进…… 势必要以两千血肉之躯将土匪阵线凿穿…… 第130章 大纪,常胜军,刀盾营! 战马上,土匪校尉们目瞪口呆,就连姚武也吃惊不已。 谁能想到,在云州打了一年多的仗,所见大纪官兵,无非是一些只会欺软怕硬,还没交战,便丢盔弃甲的货色。 可是如今,这座边关不起眼的小城,竟然出来数千训练有素的,还懂阵型配合的士兵。 而且,对方明知两方人数差异巨大,还敢出来冲阵? 简直不可理喻! 姚武是当过兵的,知道方阵的厉害之处,就凭手中这些只会乱叫的土匪,想要破方阵,可不太容易! “骑兵!” 姚武下令,目标明确。 方阵笨重,唯有借骑兵的速度,引其自乱阵脚,方才有破阵的可能。 一营骑兵,共五六百骑,冲向敌军方阵。 未近前,便自动绕开,围绕方阵转起来,寻找突破口。 城头,看见敌方派出骑兵企图破阵,陈朝松了一口气。 骑兵好啊,总比敌军派出步兵直接冲锋要好。 这样一来,刀盾营可以拖延更长的时间,节省更多的力气。 当然,姚武也并非傻子,在发现刀盾营杵在原地不动,也没有丝毫进攻的意思,挥手派出步兵参战。 骑兵的围绕,和时不时的骑射,加上步兵的冲锋,打哨声,听的让人心惊,特别是处在包围圈中的刀盾营,一个个吞咽唾沫,紧张无比。 短兵相接。 巨大的冲击力让盾阵为之一震! 可也只有一震而已! 无数把长枪顺着小口戳出去,每一次收回来,都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看着步兵久攻不下,姚武摇摇脑袋,直接下令: “命令骑兵,直接冲撞!” 要说军队中,哪一支兵种最为宝贵,那绝对是骑兵了。 训练出一支骑兵队伍,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而且战马价格不菲。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姚武是舍不得让自己的骑兵直接冲撞的。 因为对方的盾阵不仅对骑兵还是步兵,都有着天然的克制关系, 仅那从盾牌里伸出来的一丈长的长枪,无论是人还是马,只要接触,都要被戳翻在地! 但现在,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利用骑兵的速度和冲击力,就算舍进去几百骑,也能把盾阵撕开一道口子。 撕开口子,再破阵就不难了。 在步兵的掩护下,骑兵几乎是以自杀式的方式冲撞盾阵,仗着高速的冲击力,就算长枪刺中战马,战马也会因为惯性,往前跌入盾阵。 瞬间,刀盾营的盾阵出现缺口! 徐彪急的大吼,“防住防住!” 大块头校尉一马当先,长刀砍下,瞬间斩下土匪几颗人头,然后拿起盾牌堵在缺口。 而土匪骑兵不管不顾的冲进去,后面跟着怒吼的土匪步兵! 压抑了这么多日,眼下终于有释放的机会! 他们怎可能轻易放过! “将军,徐彪危险了!”城头上,厉三刀急道:“让我等去救援吧,再晚,人都没了……” 任刀盾营战力再强,也挡不住这些如蚁群似的人海战术! 陈朝不答,眯起眼睛,冷冷地注视城外的乱战! “本将军且问你!你如何救?拿着你空弓?” 厉三刀的弓箭营,早在前两日,便将箭壶里的弓箭射完,只剩空弓! 厉三刀不语,沉默的低下头。 “还差了一些,人再多一点……”陈朝微微叹气。 身边的人都不知道陈朝在说什么,看着城下两千兄弟被土匪包围,陷入苦战,他们恨不得出城帮上一把。 加入常胜军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被灌入绝对不能抛弃同伴的思想,否则,就算战后获胜,他们也将受到最严格的处罚! “我大纪官兵并非不堪一击!而是在面对这群土匪时,未战先怯,否则,土匪搅不翻云州的天!” 陈朝握刀,手指握发白,下令: “鸣鼓,助威!” 旋即,城头上,数面大鼓同一时间响起! 战场中心,已经被撕开几道口子的刀盾营阵地,两千士卒忽闻鼓声,没来由地扭头看去! 这鼓声不是后退,而是让他们一往无前! 凿穿敌军的阵线! 人数高于我方数倍又如何? 还不是一群土匪,挨千刀死爹娘的土匪。 徐彪抹了脸上一把血珠,看着四周苦战的士卒,震天吼问道: “诸位,黄泉路上同行!阎王若问名,如何答?” “大纪,常胜军,刀盾营!” 吼声传遍四野,震散云霄! 在这一刻,刀盾营的士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每一位汉子都鼓着眼睛,脖子上,手臂上,青筋暴起,嘶吼着要活吃了面前这群土匪。 土匪一时被气势喝退,愣了片刻! “变阵!” 霎时间,两千人的大阵,迅速变成十数个小阵,十几个枪口一直对外的圆阵。 已经被撕开口子的阵型,组合完毕! 土匪们发懵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围的涌关守军。 他们的速度太快了,临场反应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这片刻时间,十几个圆阵相继成形,骑兵再想冲撞,都不知道该撞哪一个为好。 更惨的是那些陷入圆阵中心的土匪,前后左右都是刀枪,活生生被碾碎。 “可恶,这支常胜军到底是哪来的?为何会如此厉害!”姚武气的破口大骂。 这明明就是一支百战之师,无懈可击的阵型,已经够让人烦恼的,眼下对方的士气更是挡都挡不住。 再这样下去,对方真的可能仅凭两千人就能冲破土匪数万人的防线,渡过涌河,前往秦国境内。 “大帅,咱们该怎么办?” 身边的校尉们艰难吐出一句。 这句话,是说给姚武听的,也是说给其他校尉听的。 不拿出解决之策,对方真的要冲过去了。 姚武紧锁眉头,手都在颤抖。 忽然,他猛地抬头:“攻城弩,把攻城弩拉过来!” 校尉们一听,脸色大喜。 对啊, 还有大杀器,攻城弩! 涌关城墙破不开,还破不开这人肉组成的盾阵吗? “大帅,攻城弩都坏了,至今未修好,只有两三台是好的!” “全部拉过来,有,总比没有好!” “是!” 第131章 惊现大纪骑兵! 涌河北岸,蒙长歌时刻关注河对岸的战场情况! 别看蒙长歌年纪轻轻,实际上这些年经历过不少战斗,和大纪和戎狄都打过仗。 在两国手里,蒙长歌胜多输少,讨到不少好处。 可是今天,当她看见对岸常胜军以两千血肉之躯,硬生生扛住土匪几万大军围攻时,她第一次觉得大纪军队也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纵使土匪们都是一群纸老虎,实力孱弱,可是面对这么多土匪,还有战马冲击,常胜军能扛住,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支军队,有资格成为秦军的对手! 而这支军队和其他大纪军队不一样,则是完全因为他们的将领,那个无耻的家伙! 他怎能训练出这样的军队? 真是不可思议。 正当蒙长歌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右边的肩膀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拍,蒙长歌扭头一看,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魁梧的老汉,虽两鬓斑白,但精神矍铄! “爹!” 蒙长歌有些惊喜地叫出声音,而后赶忙单膝抱拳跪下。 老者身材魁梧,看起来六十岁上下的样子,身上没穿秦军制式盔甲,只穿了一件洗的发白的书生长衫。 在老者身后不远,还有一位坐在轮椅上的黑衣女子,她的容貌跟蒙长歌生的十分相似,不过不同于蒙长歌生龙活虎,她显得有些病态,腿上盖着厚厚的毛毯,脸色苍白。 来人正是蒙长歌的父亲蒙武,和她的孪生姐姐蒙长岚。 “起来吧。”蒙武看向对岸的战场,随口说道。 蒙长歌起来后,先是偷偷看了一眼父亲蒙武脸色,看蒙武并未生气,便放下心来,然后偷偷跑到姐姐身边,蹲下身子,抓起蒙长岚冰凉的手,惊喜道:“姐,你怎么来了?你可想死我了。” 说着,还要狠狠拥抱一下。 蒙长岚轻轻摇摇头,轻咳几声,而后脸上浮现笑意,“你在四凤闸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和父亲怎能不来?” 闻言,蒙长歌扭头瞪了一眼身边的数十个亲卫。 定着这群人在后面打的小报告。 亲卫们昂首挺胸,目视前方,当作没看见。 “姐,你放心吧,我这次做的买卖绝对亏不了本,土匪输定了,我借给陈朝的粮食,他肯定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蒙长歌拍拍胸脯,自信道。 蒙长岚重重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好了,你们姐妹两个别聊了,长歌过来,跟爹说说对岸的战况!” 闻声,蒙长歌起身来到蒙武身边,指着对岸的说道: “爹,对岸那座城池便是大纪涌关,驻军打的旗号是常胜军,共五千人的建制。七日前,土匪趁夜色围住了涌关,于黎明时对涌关发起总攻,前后鏖战近两个时辰,土匪大败而归,伤亡近一万!” 蒙武听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蒙长歌赶忙说道:“爹,我没说谎,真的是这样的,不信你问他们,他们也在场。” 亲卫们赶紧上前,拱手道:“将军,二小姐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的。土匪惨败而归,涌关守军却没什么伤亡,着实令人吃惊。” 蒙武深吸一口气,发出感叹:“既如此,那这支军队便是周觅的嫡系军队了。” 周觅,大纪兵部尚书! 也算是大纪能拿的出手的老将军了。 他的嫡系部队,在大纪军方,能排进前三! “不是周觅嫡系,主将姓陈,叫陈朝!” 蒙长歌高声道。 “哦?”蒙武狐疑地偏头,看了蒙长歌一眼。“姓陈?没听说过大纪有姓陈的军队...” 说完,蒙武扭过身子,看向坐在轮椅上的蒙长岚,蒙长岚皱起柳眉,想了想,轻轻摇摇头。 她也没听说过。 蒙武回过神,眨眼道:“那这个人,以后可就得好好注意一下了,大纪有此人,又缓了一口气。” 蒙长歌没有说话,心里却有些小得意。 父亲都要在意的人,说明自己的眼光并不差。 要知道,能入父亲眼中的人,少之又少。 更何况,能入蒙武眼中的人,都是一些糟老头子,而陈朝算是最年轻的那一个了。 “唔....难喽.....”蒙武背起手,看向河对岸,突然轻叹一声。 蒙长歌回过神,看向对岸。 当看清对岸发生了什么,心瞬间凉了半截。 ...... “射!” 仅剩两辆能用的攻城弩,同时发射。 巨大的弩箭朝刀盾营一个百人方阵射去! 弓弩算是战场上杀伤力最大的几种武器之一,更何况是这种大型的攻城弩,两根弩箭齐射而去,虽然刀盾营防御力惊人,但被撞上,就犹如被万马碾过,盾牌当即便被撞的稀巴烂,前排士兵被撞的飞起来,纷纷吐血身亡! 一个方阵就这么轻松被攻城弩给破了! “再射!” 姚武看见这一幕,脸色不由大喜。 万人都无法突破的阵型,被攻城弩轻而易举突破。 早知如此,早就该这样。 可惜,现在能用的攻城弩只有两辆。 而且,这种弩车上弩的速度极慢,算是它的缺点。 城头,看着一个方阵被轻易摧毁,一百士兵当即被土匪乱刀砍死,陈朝脸色愈发凝重,眼睛死死地盯住那两辆攻城弩。 必须要摧毁它们! 如若不然,刀盾营的士兵都要陷入死地。 陈朝偏头,看向身边由龙武卫伪装成的士兵。 二十余士兵点点头,旋即就要下城毁掉攻城弩。 对普通士兵们来说,毁掉攻城弩固然困难重重,可是对他们这些武道好手,而且身上都有火药这种大杀器的死士们来说,毁掉攻城弩并不算难事。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只见,土匪大营毫无理由升空两轮箭雨,抛射的方向不是刀盾营,而是...... 陈朝下意识地凝目,驻足看去,脸上浮现浓浓疑惑神色。 只见,土匪大营的侧后翼突然烟尘满天,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快速地向土匪大营靠近,而姚武此刻完全慌了神,指挥各营连忙调转枪头: “敌袭!敌袭!” 当土匪调转枪头,那烟尘久久不散,似有万马奔腾。 几轮箭雨没入烟尘,什么都没发生。 “将军,这是战马奔腾弄出来的烟尘,看这架势,起码得有两千骑以上。”厉三刀适时说道。 同时,他又道:“会不会是我们的援军?” 土匪正在攻击,不可能是土匪的援军。 那只可能是大纪方面派来支援的官兵。 闻言,城头众人大喜! 陈朝却摇摇头,抿着唇,“不尽然,两千骑?附近的城池就算支援咱们涌关,谁能拿出来两千骑!” “那是?”厉三刀不解。 不是附近城池的援兵,那是谁? 正当所有人都被遮天蔽日的烟尘吸引注意力时,几声惨叫突然响起。 马背上的姚武发懵,慌忙地回过头。 不知何时,一队身穿破烂袍甲的大纪骑兵,如一道黑色的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另一个方向斜插冲入攻城弩阵地。 领头的那个年轻将领,搭弓瞄准,三发齐射,精准命中攻城弩上的土匪,纷纷掉落下来。 再往后,挥动铁枪,一枪直击攻城弩要害。 霎时间,攻城弩核心部件翻飞,显然不能再用。 一行一百五十余骑,皆身穿大纪袍甲,是大纪骑兵! 马背上,每个骑兵脸上都蒙着面具,叫人看不清他们的真实面目,只露出一双眼睛! 一轮冲杀,两架攻城弩瞬间被摧毁! 而先前烟尘满天的地方,逐渐平息下来。 只见,哪里有两千骑? 只有不到五十骑! 他们个个身后拖拽着一截树枝,满天的烟尘就是树枝弄出来的。 土匪们此刻反应过来。 他们上当了! 上了这伙骑兵的当! 骑兵的目标是攻城弩! “妈拉个八字,骑兵营,碾碎他们!”姚武怒不可遏,挥舞战刀咆哮道。 霎时间,土匪大营冲出仅剩的骑兵队伍,共六百骑! 人数是大纪骑兵的三倍! 大纪骑兵简单整合,纷纷勒转马头,同时上枪,夹于腋下,做出冲锋姿势。 “冲杀!” 领头的将领一声怒吼! 马鞭抽打,胯下战马嘶鸣,眨眼间,两方骑兵狠狠地撞在一起,如卷起的白色浪头,汹涌澎湃! 几个反应慢的土匪骑兵,还未出枪,便被大纪骑兵一枪戳进胸膛,整个人被一枪挑飞! 一轮冲锋,土匪骑兵损失惨重。 反观大纪骑兵,迂回后,又快速朝土匪骑兵冲去。 几个回合下来,土匪骑兵已经没剩几个了。 实力的悬殊,让姚武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支大纪骑兵,是老手! 难道…… 姚武眯眼突然想起什么。 传说,土匪后方一直活跃着一支大纪骑兵,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如一尊杀神,谁也挡不住他们! 难道面前这支突然冒出来的骑兵,是,是…… 撼山营枪骑兵! 该死,他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 …… 堰塞湖,侯吉抬头望了一眼升起的太阳,站起身来,脸色愈发凝重。 也不知,涌关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能不能抗住土匪进攻! 而此时,一个身影在远处的山林间快速跳动,眨眼间便来到他的跟前。 “成了。” “成?成了?”侯吉强忍激动,问道。 “涌关北城门,土匪绝大部分的兵力全部在那里,涌河沿岸土匪站的密密麻麻!” 闻言,侯吉欣喜地舔了舔嘴唇,大手一挥: “弟兄们,来活了!” 龙武卫几十人瞬间站起身,目光灼热,最后检查一遍早就埋好的炸药,并用引线互相连接。 最后,由侯吉拿出火折子,点燃引线。 而后,众人逃似的冲向安全地带,站在一侧山头观望! 等引线燃烧到尽头,“轰”地一声巨响,山石飞溅而起,足有十几丈之高。 只听哗啦一声,堵塞在两山之间的碎石堆,被炸开一道大豁口,汹涌积蓄的湖水一下子像条银龙,席卷两岸的泥土树木顺流而下! 涌河活了! …… 晴日当空。 姚武凝目注视那冒出来的大纪骑兵,只觉棘手。 涌关守军已经够难对付,现在又来了一队骑兵,可谓是难上加难! 平心而论,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指挥有哪里不妥的地方。 若是普通城池,他早就带着土匪大军破之踏之,可面前这支军队超乎他的预料。 连连受挫的局面,让他一时怀疑起自己的指挥能力。 难道真的要折戟此地吗? 大纪的气数真的还没亡吗? 呼出一口浊气,姚武握握拳,振奋精神,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眼下还是要阻止涌关守军突围,以及想办法解决掉这支大纪骑兵。 招招手,叫智囊幕僚近前,想出个破阵之策。 可幕僚此刻已经被吓的双腿发软,连路都走不成,还需两个土匪抬着才能走路。 幕僚苦着脸摇摇头,他也毫无办法。 这片刻时间,那支大纪骑兵开始骑射,土匪步兵不停倒下,姚武心如刀割。 “大帅,退了,他们退了!” 一位校尉骑在马上,高兴地喊出声音。 姚武蓦地抬头,赫然发现,在撼山营骑兵的帮助下,涌关守军正在快速地退回城中。 退了? 他们退了? 退了好啊。 城中无粮,再过几天,他们肯定连拿起刀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说组织一场突围。 姚武心中不由地想到。 今日这场战斗,涌关不就是为了不做困兽吗? 他们想逃去秦国,寻个活路。 姚武深吸一口气,心里突然安定下来。 只要不正面接触,自己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等等! 姚武目光忽然一滞! 那支大纪骑兵怎么不进城?而是朝…… “防御,防御!” 姚武急的大喊! 涌关守军虽退,可是骑兵并没有退,而是直直地朝土匪营地冲来。 土匪大营瞬间慌乱成一锅粥,见识过这支骑兵的厉害,谁也不敢上前硬碰,土匪们人挤人,纷纷后退,而骑兵并不直接与土匪正面接触,骚扰驱赶为主。 “大帅,秦军不见了!他们不见了。” 有人突然喊道。 姚武回头一看,发现河对岸数千秦军,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涌河北岸空了出来! 轰隆隆—— “水,水……” “大水,大水!” “快逃啊!” 姚武还没想明白,土匪们忽然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姚武只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涌河上游,一条黄龙张着血盆大口,裹挟着流木沙石,向土匪大军席卷而来…… 第132章 大捷 “将军,淹了淹了!” “我们成了!成了!” 陈朝惊喜抬头,视野中,涌河河岸旁,数万土匪大军挤作一团,人仰马翻。 当他们发现上游奔腾而来的洪水,想要逃跑时,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而那支突然冒出来的大纪骑兵,似乎知道水淹土匪之计,正在催马,疯狂驱赶土匪不准上岸。 土匪只能往下游或者秦国境内逃去..... 轰隆隆! 逃的慢的土匪率先被大水淹没,伴随着最后几声惊呼,被卷入水中,不见踪影。 后头来不及逃跑的土匪,也被一起卷入水中,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起。 不多时,涌河沿岸哪里还能看见土匪? 只有茫茫混浊河水,咆哮着奔腾往下游流去。 “将军,咱们的骑兵安全,他们退了!” 大纪骑兵并不是傻子,不会冒着被卷入河水的风险和土匪同归于尽。 他们见势不妙,凭借马速已经移动至不远处的高坡。 可是河水上涨速度还是太惊人了,他们催马朝更远的地方逃去。 上游堰塞湖倾泻下来的湖水让涌河水位暴涨,原本干枯的老河床完全被水淹没,四野望去,皆是一片汪洋。 说话的这片刻功夫,水花拍打着脚下的涌关城墙,侵蚀掉一层黄泥,水位还在持续不断地往上涨。 陈朝挥手下令: “传我将领,全体将士,整备物资,上城墙!” 五千将士不可能全部挤上城墙,这时候,先前所做的三百木筏就派上用场,用绳子将木筏一段固定在城墙上,防止被大水冲走,常胜军所有将士都静等洪水过去。 这一等便是半个月,期间,涌关城内的水位不断暴涨,天公这时候也不知发什么脾气,当天晚上就下起大暴雨,城内积水足有三四米高! 半个月以来,常胜军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光是在城墙底下,就用绳子拉上来上百号人。 全是土匪,也全成了俘虏。 不过最让陈朝高兴的是,还拉上来两个匠人,攻城弩就是他们所制作的。 至此,水淹土匪大获成功! 姚武率领的五万土匪大军,全部折戟在涌关城外。 常胜军再一次获得胜利! ..... ..... 一个月后。 平邑城,作为战场的绝对中心,双方在这里投入接近三十万的总兵力,隔三差五就要进行一场城墙争夺战,一打就是数日,白天黑夜的打,死者不计其数。 平邑城城墙,前前后后被攻城弩和投石机破开几十个大洞,将士们正在抓紧抢修城墙,应对敌军下一次攻城。 正此时,一队快马打北边而来,疾驰入城。 城门口巡逻的士兵警觉,立刻拔出刀,但当他们看清马背上的士兵头盔上插的几根红翎时,立刻搬开城门口的栅栏,放马队入城。 这是军中的传信兵,头上插着红翎,传递的都是十万火急的军情。 任何人不得阻拦,否则格杀勿论。 平邑城,城中心的一座深宅大院中,各路将领聚集在这里,准备召开作战会议。 “五日前,南边的三千峡传来噩耗,关隘已经被土匪大军攻破,土匪正往平邑城赶来,届时,平邑城将遭受到两面袭击。” “那里守不住是可以预料到的,毕竟楚国正规军就是在那里渡江,三千峡守军几乎全部战死,三千峡丢失不能全怪他们.....” “只要咱们平邑城守住,这道防线就没有丢,我们就有机会把土匪压回去。” “北边战况怎么样了?那里为什么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谁知道呢?” “那里没有楚国正规军,只有土匪,或许咱们的这位宰相大人打的赢吧……” “不尽然吧,怕不是早就被吓的尿裤子了。” “哈哈哈……” 陈朝以宰相之躯奉命驻守涌关,在平邑城高层将领中已经不是什么大秘密,大家提及陈朝,多是揶揄和嘲笑。 在武将之中,没人看得起这位只知道舞文弄墨的宰相。 当听闻陈朝主动担任涌关守将,他们除开刚开始的一丝钦佩而后便是无尽的嘲笑。 钦佩的是,陈朝身为宰相,竟然有胆子来到云州这是非之地? 要知道,这里的关系错综复杂,一个搞不好,命丧云州,他就再也回不去,再也当不成宰相! 可是钦佩过后,便是嘲笑。 涌关什么地方? 整条防线土匪进攻力度最弱的地方,那里没有偷渡过来的楚国正规军,全是土匪,怕是进攻涌关的土匪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陈朝挑这个地方驻守,不是怕了又是什么? 陈朝这个人,又当又立,实在可恶。 将领们哄笑之际,平邑城的最高指挥官,兵部尚书周觅缓缓从后厅走出。 这位老将军比之前所见,苍老许多,或许是被最近战事烦恼,彻夜难眠。 周觅现身,将领们赶忙起身,抱拳见礼: “大帅!” 周觅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们,嗓音低沉,“你们刚才的话,本帅一字不落的都听进耳朵里了。” 此话一出,将领们吓的面色发青,不敢接话。 “诸位都是我大纪武将,如今大敌当前,诸位不思如何抗敌,却聚集起来,在背后说宰相坏话,你们该当何罪!” 将领们一个接一个地跪下,垂目不语,胆战心惊。 周觅在主位坐下,环视一周,冷言道: “方才,北线战报传来,提及涌关战况!” “你们谁来猜猜,涌关战况如何?” 一位将领咽了一口唾沫,壮着胆子,抬起头看着周觅,试着说道: “回禀大帅,依属下愚见……北线上有好几座城池,涌关毗邻秦国,土匪们没那么傻,万一攻打涌关时不小心招惹到秦国,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攻打涌关的土匪大军人数至多不超过四千。” “而且,涌关后方有丰城补给粮草军械,守城绝对不是什么大问题,就算是守个一年半载也不成问题。” 屋子里,其他将领点头,表示同意。 周觅闻言,嗓子眼挤出沙哑的嘲弄声,将领们瞬间低下头颅,不敢接话。 过了好半晌,周觅才沉声道: “你们,一个个的,尚不如土匪!” “云州正是因为有你们这群蠢材胡乱指挥,才会落到如今地步!” 周觅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 “一月前,土匪大军集结,足足有五万之众,携带攻城巨弩攻打涌关,准备顺势一路南下,直抵平邑城。” “届时平邑城三面是敌,陷入死地!” “至于那丰城,刘将军,如果本帅没记错的话,那丰城主官是你的小舅子吧。” “丰城战时,克扣北线七座城池粮草军械,证据确凿,半个时辰前,本帅已经下令,将那狗贼斩首示众!” “大帅,您别说气话啊,怎么可能,攻打涌关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土匪?而且,属下敢拿人头保证,我那小舅子绝对不会如此不懂事,他绝对不敢克扣军械,一定有人污告,是污告!”刘将军爬着上前,解释道。 周觅一脚蹬开此人,喝道:“来人啊,将此贼獠盔甲佩刀卸下,押入大牢候审。” 丰城的事,绝对与此人有关。 那姓刘的将领瞬间面如死灰,被两个士兵拖出去。 其他将领噤若寒蝉,半个字也蹦不出来。 “大帅,如此的话,我们得派兵增援北线了,五万土匪大军围攻小小涌关,更有攻城巨弩,涌关怕是连小半个时辰都坚持不住。” “是啊,大帅,南线已丢,北线绝对不能再落入敌手,否则我平邑城,真的三面是敌!” “我云州之地,就要拱手让人!” 将领们纷纷出言。 周觅冷哼一声,将手中传信兵刚刚送来的战报扔在桌上,众将面前: “诸位,好好看看吧,看看一个文官如何用脑子打的仗!” 众将领起身,快速将信件打开,一字一字地看下去。 “九月二日,五万土匪围攻涌关,另携带十余架攻城弩,凌晨时分,我常胜军以五千之躯,凭借城坚,设置陷阱壕沟,斩敌九千,大败土匪!”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落叶可闻。 将领们全都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假的吧? 怎么可能? 五万土匪攻城,而且对方还有十余架攻城弩,小小涌关怎么可能守得住? 不仅守住了,而且还斩首土匪九千! 不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接着往下看,信中还有内容。 “七日后,九月九日,我军利用涌河,行水淹之计,至此,五万土匪千不存一,涌关大捷!” “之后半月,待水退去,我涌关常胜军一路南下,配合撼山营骑兵,支援其他城池,又灭土匪两万之众!至此,北线土匪溃败。” 第133章 名传京城 “五万土匪攻城,水淹土匪,大胜!而且北线土匪已经全线溃败,北线胜了!” 将领们顿时炸开了锅!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纵使北线土匪再弱,那也是将近十万的兵力,怎么可能被打回去。 “大帅,这不可能,绝对有人谎报军情!” 这一年多来,土匪作战,连战连胜,已经深深刻入这些大纪将领的骨子里。 平邑城聚集了大纪最为精锐的士兵,都没打退土匪,北线那点兵力,怎么可能打赢土匪? 更何况,涌关守将是陈朝啊? 一个文官。 一个以前从来都没有上过战场,或许连刀都拿不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他怎么可能懂得打仗。 而且还利用水淹之计,大败土匪? 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有将领都不相信这封信上的内容,可信上盖着北线几个城池主将的信戳。 不仅有陈朝的,而且还有另外几个主将的。 就算陈朝一个人说谎,其他人也不会跟着一起说谎。 这封信就是真的! 千真万确。 陈朝立了一份天大的功劳! …… …… 几日后。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 永兴二年,入夏以来,一场接一场的大雨袭来,预示着今年的夏天并不平凡。 从边关云州之地传来的军报,一骑一骑地带回京城,带到皇帝和朝廷诸公的案桌上,尽管朝廷有意隐瞒战报上的消息,但还是有小道消息传出,云州战况不容乐观,云州之地要拱手让人了。 京城百姓人心惶惶,生怕土匪一路东出,打到京城,更有富户开始打包行李,一路南迁。 大纪朝堂死气沉沉,每次上朝,百官只觉有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在金銮殿上空,压抑地让人心惊。 这日一早。 年轻的帝王永兴帝还是像往常一样,随便用了两口早膳,便急匆匆地赶往御书房接着处理政务。 早上的朝会进行的并不顺利,朝堂之上已经有部分官员主张放任云州独立。 从此以后,云州就不是大纪的地盘。 这个主意一经提出,立刻就遭到永兴帝的驳斥。 并且将一干发言的官员全部罢官革职。 这位年轻的皇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大纪疆土流失。 来到御书房,永兴帝坐在龙案后,处理政事。 不多时,文昌阁几个大学士才到,汇报政务。 “云州那边,战况如何?”永兴帝着急问道。 这是他每天都要问的问题。 虽然得到的答案大差不差,但是,他总期待着有一天能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回禀陛下,战况不容乐观,南线三千峡已经失守,两万将士殉国!” “……” 永兴帝慢慢放下手中的折子,单手撑起光滑的额头,神情变得落寞起来。 几位大学士也不在多言,放任永兴帝双眼无神地发呆。 过不多久,门外的小太监喊道: “太后娘娘驾到!” 几位大学士闻声对视一眼,不发一言。 也真是奇怪,太后娘娘自从离宫祈福归来后,就变得不像以前那个,而是日日过来给皇帝送羹汤,有时还要在旁听一会儿政务。 百官们都说,太后想趁皇帝年幼,插手政务。 但要说这位太后欲插手政务吧,她却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每次听一会儿政务汇报,就回去了,不发表任何意见,私底下也不做出任何举动。 似乎,只是想单纯地了解一下国事! 身穿火红宫裙的慕容玥跨过高高的门槛,带着几个婢女进入御书房,亲自将羹汤放在龙案上。 “谢母后……”永兴地抬眼,敷衍地应了一声。 他也搞不懂慕容玥每天过来的目的,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女人对云州的情况十分感兴趣,每次官员汇报,她都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子,屏住呼吸仔细听着,生怕错漏一个字。 小太监搬来圆凳,太后慕容玥像往常一样坐下。 御书房内,几位大学士都有自己的位置,正在翻阅各地呈上来的奏报,他们批阅之后才会呈递给永兴帝,这大大减小了皇帝的工作量。 要不然,每日从全国各地呈上来的奏折,光让永兴帝一个人批阅,非得累死不可。 也不知过了多久,茶都用了两盏,日头高照。 终于,殿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御书房内所有人都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看向门口。 一位兵部官员,火急火燎地进入御书房,跪拜之后,将手中的折子高高举过头顶: “陛下,云州军报!” 一定是求援的。 几位大学士不约而同地想到。 云州战况惨烈,大纪官兵苦守数月,兵力损耗严重,这半个月来,军报上都是要求朝廷派兵增员,要不然就是拨军械粮草,反正没什么好消息。 “是平邑城的吗?”永兴帝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那位兵部官员摇摇头,抬起头道:“是北线那边传来的,涌关!” 这个地名一出,在场所有人呼吸都一滞,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众人心头。 涌关! 难道涌关也失守了吗? “涌……如何?战况如何?”永兴帝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前些日,三千峡失守的消息传来,若北线的涌关再失守,平邑城就真的守不住了,云州至此全境陷落。 只见那位兵部官员打开奏折,摊开照着宣读出来: “永兴二年九月二日,姚武率领土匪五万之众,于凌晨时分攻打涌关,常胜军接战,此一战,常胜军全体将士同仇敌忾,斩敌九千……七日后,九月九日,常胜军利用涌河之便,行水淹之计,五万土匪千不存一……之后半月,待水退去,常胜军一路南下,配合撼山营骑兵,支援北线其他城池,又灭土匪两万之众!至此,北线土匪溃败……” …… 战报宣读完毕。 御书房内,所有人都张圆嘴巴,目瞪口呆,愣在当场。 几位大学士和永兴帝还是被御书房内突然传来的喜极而泣的声音所惊醒,才慢慢缓过神来。 只见,身穿宫裙,雍容华贵的慕容玥此刻已经是泣不成声,掩袖小声啜泣着。 她实在是太高兴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几位大学士不约而同地站起来,作揖向龙案后的永兴帝表示祝贺。 然而此时,永兴帝很显然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胜,胜了?” “陛下,胜了,是胜了,您没有听错。”几位大学士弓着腰,十分欢喜地说道。 “还是大胜!是大捷?”永兴帝又试着问了一句。 “正是!” 御书房内所有人连连点头,脸上堆满笑容。 等了好大一会儿,永兴帝慢慢站起身,但也不知怎的,身子突然往前一踉跄,险些没站稳,身后的小太监想要伸手去扶,却被永兴帝挥手打断。 他扶着桌子,哈哈大笑:“好啊,好啊,胜了就好,胜了就好……” “来人啊,传朕口谕,速速将此捷报,张贴京城内外,让京城百姓同喜!” 第134章 这姑娘怎么这么自恋呢 平邑城和京城发生的事情,陈朝并不知道,现在的他正忙着整合北线军力,支援平邑城。 若想彻底解决云州匪患,平邑城外的那几十万土匪才是心头大患,而且其中不乏楚国正规军,足有五六万之众,只要解决掉他们,云州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将军,徐彪、厉三刀他们带兵已经逼近平邑城,现距平邑城已不足八十里,我们也应该尽快动身才好!” 涌关城墙上,侯吉抱拳说道。 侯吉早就从堰塞湖返回,宁白英也是,不过那家伙似乎不喜欢留在陈朝身边,又去当他的斥候校尉去前路打探消息了,跟随一起去的还有他妹妹宁白芷。 在涌关战斗中,宁白芷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大规模的战斗根本体现不出她的价值,所以她强烈要求前行探路。 洪水退去后,常胜军一路南下,支援北线几座城池,轻而易举便将那些土匪打退。 如今,北线大军集结,共有六万人马,全部在支援平邑城的路上,而这六万大军的主将,陈朝当仁不让。 其他城池的将领听说涌关一举灭了姚武手下的五万土匪,一个个惊的嘴巴怎么都合不拢,怪不得他们城池面对的压力这么小,原来姚武把绝大部分的兵力全部压在涌关上。 就这,涌关硬生生给抗住了,不仅抗住了而且还打了个对方全军覆没,这堪称军事史上的奇迹! 以少胜多的奇迹! 于是乎,各城将领,自愿推举陈朝任六万大军主将! “我在等人。” 陈朝没有穿盔甲,身上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衫,站在城头,往北望去。 侯吉不明白所以然,也朝北望去。 北方,是一望无际的涌河,堰塞湖被打通,涌河变回了之前的涌河,河面上能过大船。 不多时,侯吉使劲揉揉眼睛。 因为他在河面上,看见了三艘船,正往涌关驶来,船上插着秦国旗帜。 为首的那艘船上,蒙长歌站在船头,显得有些拘谨,可与她平时说一不二的模样大不相同。 在她身后,她父亲蒙武伪装成一名普通士兵,手里拿着陈朝送给蒙长歌的望远镜,正在观察涌关,当看清城头上那个风轻云淡的中年男子,蒙武眼角皱纹微微一颤。 “果然是他,仔细一看,竟与当年的样貌不差分毫……” “爹,你在说什么呢?” 蒙长歌听不懂蒙武在说什么,蒙武把望远镜还给蒙长歌,学着其他普通士兵模样,单手按住腰刀,昂首挺胸。 “没什么,一会儿注意别露馅了。” “哦。” 蒙长歌乖乖地应了一声,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何要装作一个大头兵,不用真面目见陈朝,但这恰恰说明父亲看重这位大纪将领,有意暗中观察此人。 一路无话。 三艘船停靠在岸边不远,换乘一艘小船,一行二十余人很快进入涌关,登上城墙,见到陈朝。 多日不见,陈朝颇为热情地迎上前,高兴地抱拳说道:“蒙将军,别来无恙。” 蒙长歌时刻感觉到背后老父亲投来的目光,十分不自在,不咸不淡地回应一句:“陈将军,别来无恙!” 陈朝一愣。 不对。 这不像蒙长歌。 混熟后,二人每一次见面,蒙长歌都十分热情,上来不是从后面吓人,就是给自己一拳。 怎么今天,倒是变得拘谨起来。 下一刻,陈朝主动伸出胳膊揽住蒙长歌的肩膀,贴近点说:“蒙将军,你怎么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别咱们几天没见,关系就变生疏了呀。” 被人搂住肩膀,还是被一个男子搂住肩膀,更何况还是当着自己的父亲的面,被一个男子搂住肩膀,蒙长歌想死的心思都有了。 呜呜呜.... 对不起,以前我不该那么热情的。 蒙武看见自家女儿被陈朝亲切地搂住肩膀,嘴角抽了两下,刀已经拔出两寸.... 陈朝完全没注意到,搂住蒙长歌的肩膀就进入城楼,一路上嘻嘻哈哈,有说有笑。 “长歌,今日邀请你过来相聚,不为别的,我就要走了,我这一走,以后咱们恐怕再也见不着面了。” 话虽这么说,但陈朝心里却有另一番打算。 他准备骗...呸,说服,说服,他要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蒙长歌,让四凤闸的秦军参战,帮助大纪攻打土匪。 此去平邑城驰援,面对人数众多的土匪大军,还有五六万楚国正规军,陈朝不介意再来点助力。 而这个助力,正是秦国! 一听以后再也见不着面,蒙长歌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寞起来,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渐渐黯淡下去,几乎把“不开心”三个字写在脸上。 虽说陈朝这人挺无耻的,但是相处下来,蒙长歌觉得此人挺好的。 长的英俊就不说了,统帅能力堪称一绝,可以试着做个好朋友! “你真的要走了?”蒙长歌抬眼问道。 “真的,我岂会骗你?” 陈朝笑着回话,给蒙长歌倒了一杯水,蒙长歌接过小喝一口,只觉茶水苦涩难以下咽。 她只是突然觉得心里不舒服罢了。 空落落的。 “那个……走之前,我还有个事想说。”陈朝酝酿许久,说道。 “说吧。” 蒙长歌心不在焉,看着手里的茶杯。 “我,我.....” “我....” 支支吾吾好大一会儿,陈朝嘴里除了“我”也没蹦出其他的字。蒙长歌抬起头,看着对面的陈朝。 陈朝也看过来,四目相对! 二人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对方,若是一般女子,或许早就因为害羞慌忙避开陈朝的眼神,可是蒙长歌没有。 这也是陈朝最欣赏蒙长歌身上的一点,她率性而活,不像这个时代的普通女子,蒙长歌身上多了些其他女子身上没有的大胆。 蒙长歌没有避开眼神,陈朝就更没有,他盯着这双好看的眼睛,满眼都是欢喜:“我,我....” 下一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蒙长歌知道陈朝眼睛里传达出来的情意,内心十分欢喜。 老父亲蒙武阴沉着一张脸,眼里都是怒火! “你不必说了,我都明白。”蒙长歌微微一笑,释怀开来,率先打破僵局。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陈朝问道。 “知道。” 蒙长歌点点头,确定道:“我知道我与其他女人不同,你喜欢上我很正常,但是我要说,咱们之间不可能,你是纪人,我是秦人,咱们未来是敌人,所以早日断了这份念想。” 陈朝一愣。 这姑娘? 怎么这么自恋呢? 谁喜欢她了? “我想问你再借点粮食,你想到哪里去了?” 蒙长歌:“......” 陈朝知道蒙长歌现在很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但是陈朝不给她机会,说道: “你也知道,此次我是借了水利,才险胜了土匪,可涌河水量大大超乎我的想象,那几日又接连下了几天暴雨,你借给我的粮食全都泡水了,所以,你能不能再借给我点粮食?” 蒙长歌横眉冷竖! 就是因为这个?你刚才支支吾吾干什么?至于说不出来吗? 身为女将,蒙长歌很快恢复正常:“没粮,不借,你先把之前我借给你的粮食还了再说。” 这就没得谈了,陈朝很想送客。 但是很显然,现在送客不是一个明智选择。 “我现在拿什么还你?都让大水冲跑了,本来说打败土匪,收缴土匪粮草还你,可是土匪粮草也被大水冲跑了。”陈朝耸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蒙长歌气的半死,每次和陈朝在一起,都能感觉这人全身上下都透露出“无耻”两个字。 “你这是不打算还了?” “还。” “拿什么还?” “打土匪。” “土匪不是被打了吗,你还了吗?” “不是这里的土匪,我说的是平邑城的土匪,我前军已经派出去支援平邑关,在路上意外发现土匪的粮仓,只要打掉它,就有粮食还你。” “那你快点打,打完还我。” “我打不过。” 蒙长歌皱眉,撇撇嘴唇,双臂环胸:“我算是听出来了,你跟我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挖的坑在这等我呢。” 陈朝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嘿嘿一笑,站起来直接说道:“蒙将军,时不待我,现在有个大好时机等着我们,你忙了一大圈,只赚点粮食回去多不划算?要赚就赚大的,只要你派兵助我,战后,我常胜军缴获的军械物资,半数都归你,如何?” 蒙长歌下意识地挺直腰杆子,瞥了陈朝一眼:“你没在开玩笑?” “绝不是玩笑,五成,全部给你!” 蒙长歌开口道:“可你明明知道,我秦国士卒但凡有一人进入云州,两国顷刻间就会开战!这份后果,你想清楚了吗?” 陈朝却丝毫不在意,大手一挥:“无妨,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常胜军中有秦国士兵?到时你们秦军穿上我大纪士兵的铠甲,打着我常胜军的旗帜,谁会知道。” “再说,天下人皆知,土匪中有楚兵,可大纪和楚国开战了?甚至连脸皮都没撕破。” 闻言,蒙长歌凝眉细想。 似乎……是这么一个道理。 身后的蒙武手指摩挲刀柄,深吸一口气,也在凝眉思忖陈朝的建议。 一个时辰后,陈朝驻足岸边,亲送蒙长歌等人返回四凤闸,临上船时,陈朝道:“蒙将军,时间不多,我只等你三天,三天后我就要离开涌关。” “好,我会在三天时间内给你一个答复。” 看着一行人登船,就要远去,陈朝突然说道:“蒙将军,您身边的那位老卒不错,气息绵长,一举一动尽显大将风采,怎的在您手下还是一个老卒?” 蒙长歌没有回话,也没办法回话,胡乱地招招手,便带着人返回四凤闸。 第135章 蒙长岚 “爹,长歌,你们怎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 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腿上盖着毛毯的蒙长岚看见父亲和妹妹回来后,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蒙武和蒙长歌父女二人抬眼,对视片刻。 由蒙长歌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蒙长岚。 蒙长岚闻言,眉尖一挑,颇为诧异。 父亲竟被陈朝看穿了? “此事,你怎么看?” 蒙武看向蒙长岚,询问意见。 蒙长岚虽然不能像蒙长歌这般为蒙家征战在外,但蒙长岚聪明绝顶,前前后后,立的功劳不比蒙长歌少。 思考片刻,蒙长岚轻抬眸,温声道:“可行。” 陈朝说的不错,只要这事双方都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秦国士兵混在大纪军中。 穿着大纪铠甲,打着常胜军的旗号,谁会知道这支军队是秦军? 更何况,这事对大纪而言是好事。 有秦军加入,战斗只会结束的更快。 大纪得了便宜,难道还会把秦人供出来吗? 结果显而易见。 不会。 “可平邑城土匪有三十万,陈朝手中只有六万兵力,这六万不都是像常胜军那些悍勇,此战并不好打。”蒙长歌道。 此战谁赢谁输,还难说的很。 蒙长岚却不以为然,分析道:“妹妹和父亲尽管放心,陈朝先前以五千大破土匪五万,虽说是借了水利,但这人是个有本事有远见的,他攻击的是土匪侧翼,正面由平邑城的大纪守军在扛,就算赢不了也不会有多少损失。” “那好,此事就这么定了。”蒙武一锤定音,看着蒙长歌吩咐道:“长歌,此事交付你手,你亲带三千弓弩手,入云州协助陈朝作战!” “遵命。” 蒙长歌巴不得这样,她早就想开开荤了。 土匪虽然不是什么硬骨头,但欺负一下,想必也十分之好玩。 蒙长歌一走,屋内就只剩下蒙长岚和蒙武。 蒙武这位秦国魁梧老将,在蒙长岚对面坐下,继而紧锁眉头,思考着。 “父亲,是他吗?大纪宰相,他真的来了云州战场?”蒙长岚低声问道。 蒙武没有发声,只是点头。 算是默认了。 良久,蒙武深吸一口气,道: “如此便要从长计议,想办法除掉陈朝,此人太过可怕,云州此行,他若是夺了大纪兵权,我秦国危矣。” 这也是蒙武支开蒙长歌的原因。 如若当着蒙长歌的面,说出此话,蒙长歌必然不会同意。 蒙长岚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道:“父亲,今时不同往日,目前陈朝还不能除。” “为何?”蒙武疑惑。 “陈朝此人确实可怕,在大纪朝堂已是无人能敌,如今为了兵权又敢孤身犯险,深入云州险地,这等心胸魄力,世人少有,父亲担心的没有错,陈朝一旦夺了大纪兵权,大纪在他的带领下,只会更加强大,我秦国想要东出函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难。” “但是父亲不要忘了,陈朝此举,只会引起大纪朝堂其他官员更大的反弹,特别是大纪那些武将,武将不会允许陈朝有兵权,大纪皇帝也不会。” “有了矛盾,双方就会大打出手,大纪会比以往更加乱。” “我们出手除掉陈朝,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蒙武听完,默默点头,“话虽这么说,但眼下这个机会绝对是除掉陈朝最佳的良机,一旦错过,不免可惜。” 蒙长岚随后说道:“确实是一个良机,但陈朝身边高手众多,手上又有常胜军,除掉他并非易事……不如借着此次机会,壮大我蒙家。” “父亲这几年在咸阳朝堂的话语权越来越弱,父亲不能只顾大秦,而不顾咱们偌大的蒙家上百口人。” 蒙武叹了一口气,无奈十分。 蒙武这一支蒙家军并非咸阳嫡系,充其量只能算是地方的贵族。 因此,蒙武在朝堂上并没有话语权。 这次派兵协助陈朝作战,陈朝答应战后给予一半的缴获物资。 这批物资最终都会落入蒙武,蒙家的口袋,也算是变相壮大了蒙家,只要蒙家的实力越来越雄厚,就不怕没有话语权。 蒙长岚是为了蒙家! 在她心里,她和父亲蒙武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在蒙武心里,秦国放在第一位。 可在她心里,蒙家永远是第一位! 她要让她的家人,父亲、母亲、哥哥以及妹妹都在这个世上活的好好的,在这个前提上,她才会去想其他的东西,比如秦国。 “也罢,就按你说的做,毕竟这些年你的决策从来没有出过错。”蒙武摆摆手,起身离开。 蒙长岚静坐,垂目慢慢品茶,眼中似有光彩流动…… —— —— 送走蒙长歌,陈朝叫侯吉去把那两个匠人提过来,他有些话要问。 这两个匠人也算是大难不死,被常胜军从水中救上来后就一直待在涌关城内,不过不同于土匪俘虏,他们两人的待遇可是好上很多。 每天每顿都有两个馒头,虽然还是吃不饱,但这已经是他们这几个月吃过最好的食物了。 自从落入土匪手中,他们每天过的生不如死,稍有不合土匪的心意,就遭到一顿毒打。 没被打死,已经算是老天开恩。 而在这里,不仅不会被打,而且每天都有馒头吃,像是回到了自己家。 被侯吉提到城墙上,二人颤颤巍巍在陈朝面前跪下。 “你们可知罪!” 陈朝背对二人,立在城墙上,故用严厉的语气问道。 两人低着头咽了一口唾沫,磕头如捣蒜: “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攻城弩出自他们之手,被土匪拿来攻城,若是城破,他们都是罪人,战后都要受到最严格的处罚,诛九族也不为过! 两人磕的差不多了,陈朝叫二人上前来,指着城下陷在淤泥中的几家攻城弩车架。 现在,正有士兵把弩车从淤泥里拉出来。 “攻城弩,是你们所做?”陈朝问道。 “正是!” 两人点头应道,看了陈朝一眼,一人上前试着说道: “回禀将军,小人们也是迫不得已才会帮助土匪制作此物,小人们并无恶意,此前土匪攻城,攻城弩只用一次便损坏,就是小人们动的手脚。” “哦?是你们。” 陈朝想起来了,当时大家都在奇怪,攻城弩怎么一轮齐射结束后,第二发就集体哑火了? 原来是这群匠人动的手脚。 “为何要动手脚?”陈朝问道。 “回禀将军,小人们是大纪人,是良民,不愿相助土匪,可小人们的家人都在土匪手中,之前所做还请将军原谅。” 闻言,陈朝思忖片刻,道: “你们是被逼的,本将军十分理解,待战后本将军会亲自帮你们解释,恕你们无罪!” 两人闻言,大喜过望,忙的磕头。 举手之劳罢了,陈朝并不在意。 “如今,给你们一个立功的机会,不知道你们要不要?” “将军尽管吩咐!” 陈朝指着城下的攻城弩:“将它们修好……” 第136章 嘴唇的味道 翌日一早,蒙长歌传信过来。 说她会带着秦军三千弓弩手入境帮助常胜军作战。 陈朝大喜过望,有秦军加入,常胜军战力再上一层楼。 只是蒙长歌答应的这么快,是陈朝万万没想到的。 他还以为蒙长歌会拖延至第三日再来。 毕竟那时候,按照陈朝的原计划,蒙长歌若是不答应,他会再往上加筹码,一直加到蒙长歌心动。 可是蒙长歌第二日就来,隐隐约约透露出秦军那边也急切想要入境作战的意思。 难道是为了战后那五成的缴获物资? 蒙长歌没有这么见钱眼开吧? 清晨,陈朝和蒙长歌在岸边交接。 按照计划,秦军入境需要换上大纪甲胄,打常胜军旗号。 至于武器装备就不用更换了。 大纪的武器秦军看不上,秦军若没有趁手的武器,战斗力起码减半。 …… 从涌关赶往平邑城,路途虽然不说多么遥远,但十天半个月肯定赶不到,为了节省时间,待三千秦军换好大纪甲胄,当天晚上便出发了。 队伍齐整,一路南下。 陈朝骑在马背上,由于速度并不快,晃晃悠悠的,让他直打哈欠。 这几日忙着处理军务,一个囫囵觉都没睡,现在若是能挨着枕头,保证三秒入睡。 “跟本将军一路同行,委屈你了,怎么一路上无精打采的?”蒙长歌降低速度,和陈朝并排走,侧头看着陈朝。 “昨晚没睡好?” “.....嗯。”陈朝点头应了一声,忽然兴起,来了一句,“一想到能和蒙将军并肩作战,我激动的一宿没睡。” “就会贫嘴。”蒙长歌白了陈朝一眼,刚才还一副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这变的,倒是快。 一双大长腿轻夹马腹,旋即就要催马超过陈朝。 可陈朝哪里会顺她的意,伸手一捞,将蒙长歌身下追风的缰绳抓在手里,牢牢抓住,不许她离开。 “你干什么?!松手!”蒙长歌停下,看着陈朝手中缰绳,意思不言而喻,想让他松手。 陈朝却握的愈发紧,咧起嘴角,笑了笑,“赶路多无聊,不如咱们还是来聊聊天吧,比如,昨天跟在你身后的那位老卒是谁?” 昨日在蒙长歌身后扮作老卒的老者,陈朝已经大概猜出他的身份,不过,他还是想听蒙长歌亲口说,或许能从这位当女儿的嘴里,打听到蒙武过来的目的。 “老卒啊....” 蒙长歌眸子乱转,看了看四周,企图蒙混过关。 陈朝失笑,“若是不会撒谎,我可以教你,撒谎时,你的眼睛最好别乱瞅,太容易被人发现端倪了。” “嗯?”蒙长歌重新看向陈朝,故作正常似的轻轻摇头,“没有啊,我哪里撒谎了?我没有撒谎,那老卒是,是.....” 到最后,蒙长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是你爹吧,秦国名将,蒙武!” 陈朝直接点破老卒的身份。 蒙长歌佯装镇定,但心里却十分诧异。 陈朝竟然知道父亲? 陈朝当然知道,从开始接触蒙长歌时,陈朝就把蒙长歌身边的人查了个一清二楚,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蒙长歌的父亲蒙武,是位真正的大佬! 这位老将军的经历堪称传奇,出身没落的蒙家旁支,三十岁前他从未上过战场,一直是文官,秦国姓蒙的武将太多,不差他这一个,他这也算是另辟蹊径,曲线救国。 蒙武从一个地方小官一直做到秦国都城,差一步就能进入咸阳中枢,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被贬了回来,地位一落千丈。 咸阳那些蒙姓武将们说,蒙家只有拿刀的武将,没有拿笔的文官。 算是彻底断了他的仕途。 蒙武被革职回家后,又二年,秦国与北方的戎狄开战,战况惨烈,秦国失利,一时间竟无一位武将敢出战! 蒙武瞅准机会,投笔从戎,开启从军之路。 一路跟开了挂似的,打的戎狄还不了手,算是秦国冉冉升起的一颗将星! 可是人一旦太耀眼就会遭到旁人妒忌。 回都城受封那一日,有功的功臣全都加官进爵,只有的他遭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被发配到边疆戍守城池,一待就是几十年。 “秦国对你父亲这般,你父亲还能咽下这口气,我不知为何?”陈朝不理解。 换位思考,要是他遭受到这样的待遇,早就带兵反了。 “父亲的心思,谁也不懂....父亲已经被发配到边疆戍边,可咸阳那些小人依旧不肯放过父亲,就连平时的军饷都会克扣,父亲这些年苦心经营着这几个城池,已经是穷途末路。”蒙长歌感慨道。 “所以,你们此次出兵助我,真的是为了战后那五成缴获的物资?” “当然。有了这笔财富,我们就可以多撑几年。”蒙长歌看向陈朝。 陈朝沉默了。 只知道大纪吏治腐败,没想到秦国也是一样,竟然能将一位肱骨老臣逼成这个样子? 不惜自己想办法,为麾下士卒赚军饷。 这时,陈朝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当初捅死蒙长歌战马的时候,这姑娘可是生了好大的气。 当时陈朝还在奇怪,不就是一匹马吗?至于吗? 现在终于想明白了,那匹马对蒙长歌来说,不单单是她的成年礼物,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就这么聊着,凌晨时分,大军停下,暂且歇息。 围着篝火,就着凉水,吃着粗饼子。 陈朝发誓,自己想夫人宋清婉亲手做的点心了。 可其他人吃的津津有味,就连蒙长歌都把掉在腿上的渣子捻起来塞进嘴里,陈朝也不好不吃。 坐在石头上,蒙长歌喝了一口水,望着陈朝,“你要答应我,我秦军三千弓弩手战后一个都不能少,安全返回秦国境内,我们不直接与土匪短兵相接,只在远处射弓弩!” “战后,射出的每一支弩箭,你都要帮忙找回来,如若不然,又该有小人挑我们的刺!” 陈朝艰难地咬下一块粗饼,含糊不清道:“一定。我办事你放心。” 看陈朝实在咽不下嘴里硬邦邦的饼子,蒙长歌把自己的水囊递给他。 陈朝接过猛灌一口,使劲拍拍胸脯才咽下去。 这玩意儿,真不是人吃的东西。 完事后,陈朝看着手中的水囊,又看看蒙长歌。 蒙长歌不明白所以然,“怎么了?水有什么问题吗?” 陈朝摇摇头,又喝了一小口,用袖子擦擦嘴角的水渍后这才说道:“我似乎尝到了你嘴唇的味道,甜甜的.....” 这个水囊,蒙长歌刚喝过水,陈朝拿来喝,二人算是间接接吻了。 闻言,蒙长歌一脸愠怒,抢过水囊: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种事!登徒子!无耻!” “哎,你这人真是好生无趣……” 陈朝咂咂嘴,幽幽感叹一声。 有时候,蒙长歌对男女之间的感情太过看开,以至于没有一丝情趣。 谁日后要是娶了她,那日子过得,淡的跟白开水一样。 着实可怜。 “对了,你娶妻没有?” 蒙长歌问罢,下意识地想要喝口水。 可是突然想起什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水囊,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可不想品尝陈朝嘴唇的味道。 陈朝没有很快回答这个问题。 时间一长,蒙长歌这心里面,就感觉有小猫用爪子挠痒痒似的,又痒又煎熬。 她抿抿唇,期待陈朝的回答。 陈朝伸手挠挠头,看过来,翘起唇角,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好奇,好奇哪个女人瞎了眼,竟然看上你这么一个无耻的男人。”蒙长歌极为随意回答道,将手臂搭在膝盖上自然垂下来。 女人就是嘴硬……陈朝心里吐槽不已。 “我不仅娶妻了,连孩子都有了……粉雕玉琢的,是个女孩儿,只是过来打仗的时候,孩子才刚生下来没几天。” “一想到回去后,孩子软软糯糯地叫爹爹,我都高兴地睡不着觉。” 陈朝单手撑着下颌,傻笑着。 蒙长歌瞅他这样,默默无语……原来陈朝已经娶妻,连孩子都有了。 长长呼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蒙长歌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胸口像是有块石头堵着。 第137章 长歌,我想放肆一回 “听见我娶妻,你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陈朝起身,故意挪到蒙长歌身边坐下,用胳膊肘碰了碰她,不停刺激她。 陈朝心里知道。 面前这位秦国女将对他有意思。 毕竟在她之前的岁月里,没有碰到过像陈朝这样的人。 蒙长歌最开始对陈朝是好奇。 后来,二人接触的次数增加,虽然蒙长歌嘴上还是会说陈朝“无耻”,但是陈朝已经不知不觉在她心里占据重要地位。 像蒙长歌这样的女将,自认为不输给男人,所以不会把其他男人放在眼里。 可是陈朝不一样,他以五千守军大败土匪五万。 这样的伟绩,不是其他人能做到的。 她越来越好奇陈朝,好奇这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我哪有不开心,你别胡说。” 蒙长歌目视前方,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树枝扒拉着篝火,篝火的光亮映在那双眸子里,不敢再去看陈朝。 “哪有不开心?这不脸上写着的吗?”陈朝微微一笑。 蒙长歌没有答话,心烦意乱地将手中树枝扔进火堆,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对了,你准备怎么打平邑城这一仗?” “你这算是故意岔开话题吗?” 陈朝直接点破蒙长歌的心思,丝毫不留情面。 “我是认真的。” 蒙长歌一字一句地说道。 陈朝撇着嘴巴摇摇头,明显不信,可还是顺着蒙长歌的话往下说,“围点打援。” 围点打援? 蒙长歌慢慢蹙起眉头,不解。 陈朝摊开双手,解释道:“昨日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前军发现敌军粮仓,我不准备动它,我准备把它围起来,给敌军造成我军要攻打它的假象,让他们向外求援,然后……” “懂了。” 蒙长歌没等陈朝说完,便打断道。 陈朝只觉无趣,摆摆手便起身。 “你去哪?” 蒙长歌坐在原地,发觉陈朝忽然起身,下意识地问道。 “撒尿,要一起吗?” “滚!” 陈朝哈哈一笑,背对蒙长歌,走了几步,也不远。 解开裤带,对着树下,就开始放水。 滋滋滋—— 好大一会儿,陈朝才舒爽地搂起裤子,只是回来时意外发现蒙长歌的耳根子红了。 坐下后,陈朝问了一句,“听见了?” “你无耻!” 蒙长歌恶狠狠瞪着眼睛,有些气急败坏。 这天下怎么有陈朝这号人?! 虽然大家同为军人,在军中,不在乎男女身份之别。 可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个女人。 撒尿也不走远点,那水声大的,蒙长歌想听不见都难。 陈朝则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模样,紧挨蒙长歌身边坐下,二人肩膀时不时摩擦一下,也不知是不是某人故意的。 抬头望月,陈朝问了一句:“长歌,你打算就这么一辈子守在四凤闸吗?” 长歌? 记忆中,只有身边最亲近的人才会喊这个名字。 而陈朝,大部分称呼自己为蒙将军。 他竟然唤自己长歌? 蒙长歌神情顿了顿,显得有些不自然,小口微启:“当然不会。” “之后呢,想做什么?” 蒙长歌不答,一时竟然不知答什么,家里人期盼着她为蒙家建功立业,驻守四凤闸,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的意愿就不那么重要。 从来没人问过她,想做什么。 父亲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姐姐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哥哥让她…… “长歌,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有机会来大纪,来大纪京城,千万要来找我,我带你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嗯……”蒙长歌默默低下头,目光微黯,期许这一日早点来临。 她看够了四凤闸的一切。 也看够了边疆风光! 大纪京城? 听说十分繁华呢。 窸窸窣窣,陈朝解开蒙长歌腰间的小袋子,里面装的是送给她的望远镜。 这东西被蒙长歌保护的很好,生怕磕着碰着,平时不用的时候就装在小袋子里,从不离身。 将望远镜拿出来,对准月亮,陈朝看了看,赞叹一声: “今晚的月色真美...” 闻声,蒙长歌抬头看了看,“是啊,真美……” “用这个看看吧,会看的更清楚些。” “好。” 蒙长歌伸手接过陈朝手中的望远镜。 陈朝却没松手,蒙长歌疑惑。 陈朝笑笑,把望远镜举在蒙长歌眼前。 “我举着,你看。” 蒙长歌看着这个家伙,默默无语,但还是照做。 看了一会儿,蒙长歌揉揉眼睛,轻松道:“咱们两个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且问你,当初四凤闸前,我搭弓瞄准你时,你心里什么感受?” 这指着的是二人在四凤闸第一次见面。 蒙长歌欲喝退陈朝,可陈朝那时候借粮心急,被箭瞄着也没后退一步。 “当然是心里害怕了,心都悬到嗓子眼,生怕你手抖射歪。” 陈朝目光灼灼地看着蒙长歌,轻轻抓住她的手,让她自己举着望远镜。 蒙长歌举着,又看了一会儿。 刚想收起时,陈朝的大手握了过来。 握住了她的手,也握住了望远镜。 “长歌,知道我昨日为何结巴吗?” “为何?” “因为,我……喜欢你!” 这才是昨日陈朝真正想说出口的话。 二人皆明白。可碍于蒙武在场,陈朝说不出口罢了。 在四凤闸前,陈朝永远记得那一幕,夕阳余晖下,城门缓缓打开,蒙长歌骑在马背上,银甲束柳腰,身后红披风,执一杆长枪,眉目间尽是英姿飒爽.... 那一幕,陈朝永远不会忘记。 从看到蒙长歌的第一眼起,陈朝就见色起意了,呸,一见钟情了。 话说,正常男人,谁不喜欢女将军呢。 “我知道。” 蒙长歌淡淡回应。 她抽回自己的手,眸色逐渐暗淡下去,语气发苦: “你是纪人,我是秦人,你懂我意思吗?” 说完,蒙长歌忽又抬头,月华披在她身上,这不禁让陈朝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陈朝点点头,他明白。 这也是二人始终不能再近一步的原因。 正当蒙长歌深呼吸几口气,平复心情,准备把今夜所听见的所说出口的全部忘记时,她忽然感觉身边的男人起身。 以山倾之势,居高临下压了上来。 “你……” “嘘!” 蒙长歌才说出一个字,陈朝的食指就轻轻抵在她的唇上。 二人的位置相对其他士兵来说,是独立的,处在一处背风的巨石后,很少有人朝这边看过来。 由于蒙长歌是背靠在石头上,陈朝起身逼近,她已经退无可退,双手只能撑在地上,微微后仰着身子。 竖起一根手指抵在蒙长歌的唇上。 见她不再说话,陈朝用手指轻抬蒙长歌的下巴,让她微微抬起头,露出完美的鹅颈线,在月光的照耀下蒙上一层清晖。 “长歌,我想放肆一回。” 看着陈朝双眸中温柔至极的目光,闻着陈朝身上的味道,蒙长歌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苦语道:“陈朝,你奢求的,我给不了你,同样我奢求的,你也给不了我。” 陈朝急道:“你怎么知道你奢求的,我给不了你……” “那好,我要我这一支蒙氏崛起,屹立秦国之巅不倒,你可以给我吗?你若能办到,我便跟你走。” 不同于陈朝的一见钟情,蒙长歌是慢慢喜欢上陈朝的,是在日常相处中逐渐喜欢上他的。 陈朝看着近在迟尺的蒙长歌,看着她英气的脸庞,淡淡开口:“你且看着.....我会办到,一定办到。” 不知道为什么,蒙长歌觉得陈朝并未撒谎。 陈朝眼中流露出的那种无与伦比的自信,让她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还未等她多想,唇上传来温润触感,有些冰凉继而湿热。 她瞪大双眸,诧异地看着面前吻上来的男子,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推开他,可最后还是放弃了。 她闭上双眸,微微抬起下巴,张开唇瓣,生疏迎合着。 这种感觉很特别,但她很喜欢。 “唔嗯……唔……”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蒙长歌脸色红润,快要喘不上气,她伸手轻轻拍打着陈朝的肩膀。 陈朝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得了空隙,蒙长歌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拍着胸口砰砰直跳的心脏。 看着陈朝一脸傻笑,蒙长歌擦擦嘴唇问道:“你笑什么?” “笑你没推开我,也没咬我,更没揍我,毕竟以你的武力值我可打不过你……” “这些都没有,说明我吻你时,你心里是乐意的。” “你乐意,我十分欢喜。” 世上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你对她有情,她对你有意。 双向奔赴,山海可倾。 蒙长歌从小到大,哪里听过像这样的情话,一时羞红耳朵,站起来就要逃走,临走前说:“陈朝,只此一次。” 说完,这姑娘便风风火火离开。 陈朝用手指摸摸唇角,看着蒙长歌离开时的背影,只一次……吗? 难说。 第138章 表明心意 翌日,天光微亮。 大军启程,陈朝骑在一匹小母马的背上,哒哒哒地从后面追上蒙长歌。 “没吃早饭吧?喏,给你。” 陈朝不知道从那里寻来一捧红果子,洗干净后,用布兜装住,递到蒙长歌身前。 昨日亲吻过后,今日蒙长歌看起来并无特别,驻马立在一处高坡上,眉目间尽是威严。 “快点!快点!后面的跟上!” “后面的快点,别掉队!” “加快速度,争取天黑之前....” 蒙长歌没空搭理陈朝,自然没接他的果子,手里拿着鞭子正在指挥大军前进。 等大军队伍走的差不多,蒙长歌才看向陈朝,见他身上沾有不少叶子,脖子上还有一道细小的血痕,便问: “一大早便去爬树,摘果子了?” “这都被你看穿了?我家长歌真聪明。”陈朝嘻嘻一笑,将布兜解开,手指捏起一颗果子,放在蒙长歌唇边:“张嘴,挺甜的。” 蒙长歌左右看看,见无人在意,才轻开小口。 “甜吗?” “甜。” 蒙长歌微微一笑。 陈朝闻声,将果子全部塞进蒙长歌手里,让她双手拿好,他则是主动牵起追风的缰绳,慢悠悠地跟在大军后面,“你快些吃,我拉着你走。” “嗯。” 应了一声,马背上的蒙长歌就任由陈朝拉着往前走,而她则是不停地吃果子,有时还会抛给陈朝两颗。 二人眉宇间尽是笑意,这大概便是最简单的幸福吧,真希望这日子过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下午时分,大军暂歇。 看着蒙长歌正在修理一张秦弩,陈朝好奇上前来,吐掉嘴里的草根。 “坏了?” “没坏,只是弩弦松了。” 蒙长歌手中的秦弩与陈朝后世在电视上,影视资料上看起来大差不差。 弓干扁圆,为桑木制作,但却又不是所谓的单质弓,因为整个弓干皆由密实的皮条缠扎,这样不仅增强了弓干的结构强度,而且皮条的韧性极好,弹力强,可以积蓄更多的能量,秦弩可以射的更远。 蒙长歌手里拿的是重装弩,上弦时需要坐地,伸直腿脚蹬弓干,脚夹弩臂,手臂借腿力腰力才能上弦。 普通人就算拿到弩机,如果没学会上弦方法,拿到也是白拿。 “会使吗?” 蒙长歌调好弩弦,侧头看向一脸好奇的陈朝。 “大抵不会……吧。” “大抵?” 蒙长歌问道。 “不会。”陈朝摇摇头,确定道:“秦弩这玩意,你们秦国不外传,我们大纪又仿制不出来,我哪里用过。” 历史上,一个国家的高精端科技,往往最先应用到武器上。 其他国家想要掌握这项科技,没有几年,甚至十几年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 世人皆知秦弩强,可想要仿制出来,难于登天。 “想学吗?” 听得蒙长歌发问,陈朝一笑,“你若肯亲手教我,我自当尽心学。” 而后,在三千秦军弓弩手不解的目光中,蒙长歌手把手教陈朝如何开秦弩,如何蹬弦上箭。 认真程度,不亚于平时训人。 陈朝学的很快,不过数日便掌握使用秦弩的各种技巧,比如如何更快蹬弦而不伤腰。 比如,如何百发百中…… 蒙长歌微微惊讶,在她眼里看来,陈朝天赋惊人,是个天才射手,只这几日功夫,射的又快又准。 这让蒙长歌有些接受不了。 毕竟当初她学习时,想要达到陈朝这样的程度,可是跟随师父足足学习了一个多月。 又几日,一天晚上。 明日便算正式抵达平邑城战场,二人不能再像路上那样,一切美好都该结束了。 寻一处无人草地,二人静坐,抬头观赏。 “像这样,不知还能看多久,真是舍不得呢……” 陈朝右手拿着一把短刀,左手拿着一根枯树枝。 削削砍砍,木屑翻飞,似乎在制作什么物件。 听得身边的蒙长歌发出感叹,陈朝下意识地停下手中动作,抬头望了一眼,“月亮会一直在的,看跟谁一起看了。” 蒙长歌侧目,看着身边的陈朝,微微一笑,“是啊,月亮会一直在的,看跟谁一起看了。” 同样的话,二人都说了一遍。 可其中意思不同之处,只二人知晓。 “陈朝。” “嗯。” “你说,秦国和大纪未来会打仗吗?” “大概……” “那咱们会成为战场上的敌手吗?” “不会。” 蒙长歌不明白为什么。 陈朝一边制作手中的物件,一边说道:“因为我会避免和你成为敌手,因为我打不过你……” “可你领兵比我厉害,我一个人再厉害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 说完,陈朝忽然惊呼一声,而后便捂着手。 “怎么这么不小心。”蒙长歌一声轻叹,轻蹙眉。 多大个人了,还能被刀割手,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为好。 陈朝看着手指上正在流血的口子,眼巴巴的看着身边的蒙长歌,“长歌,我疼,我需要治疗,要求不高,你帮我止血就好。” 蒙长歌在陈朝开始嚎的时候,就动手拿起水囊喝起水,但凡陈朝能嚎出来,基本没什么大事。 再晚一会,伤口都看不见了。 “长歌,你身边还有个活人呢?”陈朝提醒道。 “要喝水吗?山泉水,又甜又凉。” 陈朝“哦”了一声,没受伤的那只手接过水囊,喝了口水,咂咂嘴说道:“哪里是山泉水,分明就是普通的,凉是凉,哪里有甜味.....” 话音戛然而止,陈朝错愕的偏头看去,发现蒙长歌轻张檀口将他流血的手指含进嘴里,轻轻吮吸。 “拿这种眼神看我作甚?”待血止住,蒙长歌抿抿唇,偏头吐出嘴里的血水。 陈朝唇角浸染笑意,轻轻拨弄蒙长歌额间的碎发,“战场上遇上你,我会认输。” “陈朝!” 蒙长歌语气加重。 她方才说的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若有朝一日,二人在战场上相遇,她不会留手,她希望陈朝也不要留手! “长歌……” 陈朝主动握起蒙长歌的手。 因常年骑马、拿武器的原因,蒙长歌手上有很多陈年老茧,摸起来并不那么滑腻。 两人每日相处,关系已经十分亲近,偶尔也会在无人处做出点出格的事情,比如牵手,亲吻.....大多是陈朝主动,蒙长歌被迫接受。 说到底,蒙长歌也是一个女子。 对男女之间的感情,她憧憬且抵触。 偶尔会被陈朝的情话,羞得脸红。 偶尔也会期待着陈朝做出些亲呢动作,尝尝男女之间应该做的事情。 握住蒙长歌的手,陈朝放在自己心口。 看着她微微笑道: “长歌,我是认真的,战场上遇见你,我会认输,甘愿成为你的俘虏。” “俘虏……” 蒙长歌呢喃出声,思绪不知飞到何处。 陈朝嘴唇靠近蒙长歌耳边,嗓音低沉,“成为你的俘虏,为你驱使,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算暖被窝我也是一把好手……” 蒙长歌听完,低头笑笑不语。 这人啊,撩姑娘是一把好手…… 至于暖被窝? 没试过,又怎会知道。 “可知这是何物?”陈朝说完,扬扬手中染血木簪,刚才他就是在制作这个,未等蒙长歌回话,陈朝又道:“按照惯例,遇见心爱女子,我会送她一支簪子。” 蒙长歌挑挑眉,问道: “那你送出去几支了?” 陈朝并无隐瞒,“这是第四支。” “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个浪荡子……” “没办法,男人本性。” 陈朝一笑,起身来到蒙长歌身后,扶正她的脑袋,将木簪插入蒙长歌的发髻。 蒙长歌中途并未有任何阻拦行为,说明她心中是乐意的。 她想成为陈朝心爱的女子,饶是知晓陈朝身边有其他女子她也乐意。 陈朝从后面环住蒙长歌的胳膊,胸膛紧贴蒙长歌的后背,下巴尖垫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香气。 “长歌,日后上战场,别逞强,记得往后站,你若受伤,我会担心的。” “你也是。” 想了想,蒙长歌开口道: “等我,我会去大纪京城找你的,你要带我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决不食言……” 陈朝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脸深深的埋在蒙长歌的脖颈里:“明日,就要开始打平邑城的仗了,外人面前,少有这样的机会,记得每天都要想我。” “陈朝,咱们之间难以修成正果,还是忘了彼此吧。” 蒙长歌忽然泪流满面,泪水像珠子一样划过脸颊,滴落在陈朝的手臂上。 “长歌,前路艰难,若要走....” “便走到底。” 陈朝抬起双眸,缓缓吐字,掷地有声。 不管前路如何,不管两人分属何国,纵使前路艰难,陈朝也要一路走到底,拼命走出一条血路! 第139章 抵达平邑城战场 云州,平邑城。 雄鹰苍凉的叫声回响在天际,它们于极高极远的天际,不知疲累,一圈一圈地盘旋着。 平邑城城头,大纪士卒抱着怀里的兵器,耷拉着脑袋,一位守城校尉扬起喉咙,猛灌了一口凉水,旋即骂骂咧咧地说道:“看看你们现在的熊样子,还是我大纪军人吗?咱们平邑城又没破城,咱们守住了,拿出你们的气势,下一次咱们依旧能守住这里!狗日的土匪,没什么好怕的。” “咱们北线大军大获全胜,斩匪数万,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他们马上就能过来支援咱们,咱们的压力会小很多,你们这吊卵的汉子赶快给老子站起来,振奋精神!” 校尉举高手臂,挥舞拳头,企图鼓舞士气。 “可是....三千峡没了,咱们两万兄弟死了,会有越来越多的楚国正规军赶来。”一位士卒小声说道。 这位校尉的脸色瞬间垮下来,沉默地坐在城头,许久没有再说话。 是啊,虽然北线胜利,可南线败了。 惨败! 三千峡那里的几万楚国正规军,会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攻打平邑城,就算北线大获全胜又怎样?那里只不过是土匪,战力如何能跟楚国正规军相比? 楚国这次是铁了心,撺掇云州土匪,想要把云州搅翻天。 平邑城守不守的住,还很难说。 与此同时。 平邑城往西,不足五十里,有两座山脉。 山势陡峭,山上怪石嶙峋,易守难攻。 两山成掎角之势,中间一片偌大的平地,唤名平阳谷,里面贮藏着土匪大批粮草。 攻打平邑城的土匪大军,所需粮草,一大半由平阳谷供给。 可以这么说,只要烧了谷中的粮草,平邑城之危自解,土匪不战而退。 但是,土匪在大战开启前就在谷中驻扎了大批人马,两侧的山上更是修筑了无数堡垒望楼,想要攻破平阳谷,难度堪比登天。 再说,平阳谷距前方土匪大军并不远,土匪支援速度快的话,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赶到。 别到时粮草烧不了,还被土匪大军前后夹击,那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陈朝和蒙长歌于今日午时,赶到平邑城战场。 还未来得及休息片刻,提前赶到战场的常胜军诸位将领,着急忙慌地过来参见陈朝。 毕竟,陈朝可是他们的主将! 这场仗究竟该怎么打,将领们都得听陈朝的。 现如今,陈朝手中总共有六万兵力,其中绝大部分,是北线各城池派出来支援平邑城的,不是陈朝的嫡系。 “长歌,你说我一个资历尚浅,来了就做最高统帅,他们能听我调派吗?”陈朝问道。 常胜军可以完全不用担心,毕竟是一手带出来的,对命令绝对服从,三千秦军弓弩手也可以随心所欲调派,因为有蒙长歌。 可是军中其他人,陈朝心里没底。 万一战场上,那些将领不听自己的指挥,不是瞎了吗? 总不能靠着手中的常胜军和秦军弓弩手,远远不到一万的人数,去正面支援平邑城吧。 “放心好了,你在涌关以少胜多,五千大败土匪五万大军,又沿路支援其他城池,没有人会不服你的。” 蒙长歌又说道:“况且,你担忧的事情,难道平邑城的主将想不到吗?如果所料不错,你们大纪的这位周老元帅会派过来一位监军,协助你的。” 听到有双层保证,陈朝就暂且放下心来。 “末将尤钟,参加陈将军!” 二人正在谈话间,一干数十个将领已经过来参拜,单膝下跪,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尤将军,快快请起。” 陈朝亲自扶起此人,虽然不知道这货是谁,但看的出来,这货在自己没来之前,是这帮人领头的。 这时,厉三刀小跑来到陈朝身边,介绍诸位将领的身份,尤其是这位尤钟将军,跟蒙长歌先前预料的没错,正是周觅派来的监军,协助陈朝管理六万大军。 相互客套一下,陈朝便领着众将进入帐篷,召开第一次战前会议。 陈朝坐在首位,轻咳一声,沉声道: “哪位将军,能跟我说说平邑城目前的情况。” “回禀将军,目前平邑城集结共三十多万的土匪大军,土匪大军中,有六万楚国正规军,而我军只有二十万,在装备方面,我军也是完全占据劣势,只能据城而守,敌军拥有许多大型的攻城器械,比如攻城弩和投石车,数量几乎达到了两百架...” “除此之外,南线三千峡失守,我方两万将士集体殉国,南线共计七万土匪大军,其中一多半是楚国正规军,正沿线一路北上,不出半月,便可抵达平邑城,届时平邑城两面是敌,无论是人数还是战力,我方都占据绝对劣势。” 尤钟早就做好准备,熟练地把目前状况说了一遍。 闻言,帐内所有人都紧锁眉头,只觉战况不容乐观。 听完介绍,陈朝简单吩咐几句,叫各位将领且回去准备着。 三日后,开启作战计划,至于计划是什么,陈朝没说。 待不认识的将领全部出去,帐内剩下的人才轻松些许多。 剩下的将领,全部出身常胜军。 见到自家将军,他们心里没来由地高兴。 “将军迟来这么久,到底给咱们常胜军带来了什么助力?”厉三刀迫不及待地问道,其他校尉也瞪大眼睛,好奇着。 陈朝喝了一口水,将身边的蒙长歌推到人前:“刚才人多,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如今帐内都是自家兄弟,本将军迟来这么多日,自然带来助力,此乃蒙将军,她带来了三千秦军弓弩手,协助我们作战,日后全军的弓弩手皆由蒙将军指挥,你们没什么意见吧?” 蒙长歌站起来,向大家抱拳,算是打招呼。 在涌关,谁不认识蒙长歌? 隔三差五地过来,大家都知道这位秦国女将,战力彪悍。 听闻蒙长歌和三千秦军弓弩手参战,他们高兴地合不拢嘴。 秦军的三千弓弩手,别看人少,却抵得上大纪一万弓弩手。 “蒙将军,幸会幸会!” 诸位将领站起来抱拳,高兴道。 只有一人除外,那就是厉三刀,他是常胜军弓箭营的校尉,蒙长歌一来,算是抢走他的饭碗。 早日如此,他就不该问这个。 自作自受。 可现在大家都是一家人,比弓弩,他自然胜不过秦军,甘拜下风,也算是心服口服。 第140章 妙啊…… 待大家相熟以后,陈朝就认真起来。 他招招手,侯吉从信筒里拿出地图,在桌上平铺开来,诸位将领瞬间围过来,对着地图指指点点。 陈朝没来之前,他们没底气打赢这场仗。 可是陈朝来了以后,这种底气就从骨子里由内而外地散发而出,他们坚信,在陈朝的带领下,一定能打赢。 陈朝用手指着图上着重标注的一个地点。 平阳谷! 土匪储存粮草的地方。 “将军,此地土匪陈兵三万,而且那里的地形易守难攻,其中不乏五千楚国正规军驻守,我们想要攻打它,恐不易。”一位将领皱眉道。 想要缓解平邑城的压力,无非两种途径。 一,我方直接带兵去支援平邑城,在城外摆开架势,跟土匪真刀真枪的干。 二,袭扰土匪后方,迫使土匪分出兵力支援。 明眼人一眼,都会选择第二种途径。 可是现在,平阳谷不好攻打。 若是强攻,恐怕会损失惨重。 就在此时,许久不见的刀盾营校尉,徐彪站起来喝道: “将军,属下愿为先锋,愿立下军令状,攻打平阳谷!” 涌关一战,功劳最大的就是这个大块头,算是陈朝手下的第一悍将! 他带领的刀盾营,战力凶悍,连蒙长歌都要佩服三分。 由他攻打平阳谷,胜算比其他人要大,是不二之选。 徐彪站起来,陈朝却往下压压手。 他可舍不得这样的悍将身陷险境,留着他有大用处。 陈朝看着众人,地图上指在平阳谷的手指,稍稍往东移动分毫: “此地,清水河,河上有土匪临时搭建的三座浮桥,平阳谷的粮草若想运到土匪大军手里,必须打此经过,若平阳谷有难,土匪大军必然要经过此地救援。” “咱们不攻平阳谷,打回来救援的土匪大军!” 此计策一处,帐内所有人皆是挑挑眉头。 而后不约而同地抱拳:“将军,妙计!” “将军的意思是,咱们先带兵攻打清水河,然后守株待兔,等土匪大军上桥后,咱们.....” “笨死你得了!”厉三刀突然给了这人后脑勺来了一下,“清水河是土匪运粮的咽喉要道,我们都知这个地方至关重要,难道土匪不知道吗?他们肯定派重兵把守,清水河虽然不如平阳谷那般,但我们一时半会绝对啃不下来。” 陈朝笑笑,“厉校尉说的没错,攻打此地的难度不亚于清水河。” “那将军的意思是?” 其他人搞不明白。 若是清水河强攻不下,那就无从谈起打回援的土匪援军。 等吊足众人的好奇心,陈朝这才说出自己真正的计划。 地图上指着清水谷的手指,再偏移少许,指着另外一个地点:“此地,唤名虎口峡,这里是除开清水河外,最快到达平阳谷的。” “此地地形极为特殊,深入虎口峡,抬头往上看只能看见形如一线的天空,又名一线天。” “土匪运粮队害怕在此地中埋伏,所以很少走这条路,本将军的计划是在虎口峡设伏,打土匪一个措手不及。” 众将领闻言,眉头皱紧,陷入深思。 良久后,一人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妙啊.....” “土匪大军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在虎口峡设伏,届时我们提前埋伏,占据绝对的优势的地理位置,土匪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有人赞叹,就有人发出疑问:“将军,清水河一日不除,土匪不会走虎口峡,咱们岂不是白费功夫?” 陈朝微微一笑,丝毫不在乎:“自有人去除掉清水河上的三座浮桥,这个你们不必忧心。” “三座浮桥一除,土匪必走虎口峡,咱们只需在虎口峡提前埋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徐彪!” 陈朝忽然正经起来,喝道。 徐彪站起来,出列抱拳:“属下在!” “命你率刀盾营,佯攻平阳谷,务必给土匪造成我军要一口吃掉平阳谷的假象,让平阳谷中的土匪向外求援。” “属下遵命。” “厉校尉!” 陈朝看向蒙厉三刀。 厉三刀站起来,抱拳:“属下在!” “平阳谷有难,第一时间支援平阳谷的肯定是清水河,清水河会分兵出去支援,不过他们支援的人数不会太多,命你带队人马,务必打掉这些人。” “属下遵命!” 陈朝又道:“蒙将军!” 蒙长歌站起来。 一路上,看惯了陈朝不正经的样子,陈朝忽然这样,她还有点不习惯。 果真,陈朝人前人后是两幅面孔,完全不同的两幅。 “命你率领秦军弓弩手,随本将军一起,在虎口峡埋伏回来救援的土匪!” “属下遵命。” 之后,陈朝又陆续点名其他校尉,一一吩咐他们该做的事情。 陈朝这边安排各种事情,外面刚刚离去的其他将领则是围在尤钟身边,小声交谈着什么。 “尤将军,您看,他这分明就是没把咱们当回事,只留下了他常胜军的心腹。” 尤钟四十多岁,正值壮年,身材精瘦,但却没有人敢小觑他。 他来这里任监军之前,可是周觅的得力下属。 “此话,日后莫说,陈将军这样做自有他的打算。”尤钟看向此人,面色淡漠。 那人被吓的低下头,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道: “尤将军,你可是周元帅指派过来监军啊,我们北线大军不能被一个三十出头的陈朝把持啊。” 很显然,他并不知陈朝的真实身份。 尤钟眼角皱纹微微颤抖,面色依旧没什么改变: “吴将军,听你这话茬,似乎不服陈将军?本将军远在平邑城,都听说陈将军在涌关大败土匪,本将军相信,在陈将军的指挥下,北线大军会胜利的。” 姓吴的将军把尤钟拉到偏僻处,压低声音道: “尤将军有所不知,五万土匪都是被突如袭来的大水淹了,哪里是陈朝的功劳?那堰塞湖我几年前就去看过,非人力能破开,这是老天要亡土匪。” “哦?”尤钟顿时来了兴趣。 原来水淹土匪不是陈朝的计策,是碰巧的? 吴将军继续谄媚道:“尤将军跟随周元帅多年,想必精通兵法,北线大军只有在尤将军的带领下,才能大获全胜,属下只认尤将军,唯将军马首是瞻。” 尤钟皮笑肉不笑,单手按住腰刀刀柄,并未回话。 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平心静气道:“吴将军这份心,本将军领了,只是本将军奉周元帅之命,协助陈将军,并未有夺权之心思....” 说完,尤钟转身离开。 只留下姓吴的一脸尴尬。 ..... .... 日暮时分。 营帐中,陈朝正在和蒙长歌进行最后的推演,门口卫兵还未来得及通报,营帐的帘子被人掀开,鱼贯而入二人。 为首的是宁白芷,这丫头走路一蹦一跳,看见陈朝,高兴地立马邀功: “将军,你可算来了,您不在的这段日子,我斩匪二十又四,杀的那些土匪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唔....干的不错,再接再厉。”陈朝随口应道。 “白芷,别胡闹。”宁白英伸手拦住妹妹宁白芷,上前规规矩矩见礼,抱拳道:“将军!” “嗯。” 陈朝点点头。 宁白英所在的斥候营,平时负责打探消息,陈朝没来的这段时间,他们的任务便是勘察平阳谷,清水河,虎口峡三地附近的地形,以及摸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 在虎口峡设伏,便是他们选的位置。 那里地势险峻,保证土匪有进无出。 第141章 大舅哥 “将军,已经全然打探清楚,若土匪能从虎口峡经过,我军必胜!” 宁白英道。 他亲自去勘探过那里的地形。 只要占据虎口峡两侧高处,脚下经过的土匪,就算凭空长出一对翅膀,也绝对飞不出来。 但现在的问题是,必须想办法让土匪走这条路。 如果土匪不打虎口峡经过,支援平阳谷,我军所做的一切都是白瞎。 可现在清水河上的三座浮桥,才是土匪支援平阳谷最快路径,土匪不会冒着风险,舍近求远。 必须让土匪改变支援路径。 唯一的选择就是,毁掉那三座浮桥。 “如此便好……” 陈朝想了想,轻描淡写的说道。 而后轻抬眼,念了两个名字: “侯吉,宁白英!” 侯吉快走几步,跟宁白英并排站在一起。 二人抱拳,异口同声道: “属下在!” “命你二人从龙武卫中挑选几位好手,秘密混入驻扎在清水河的土匪大军中,借机炸掉清水河上的三座浮桥!” “属下遵命!” 二人领命。如果没有堰塞湖那回事,宁白英完全不相信只凭借几人力量,就可以在土匪大军的眼皮底下,毁掉三座浮桥。 可是现在,他信。 他知道火药有多大的力量。 炸掉清水河上的三座浮桥,简直轻而易举。 只要清水河上的浮桥被炸毁,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从前线赶来支援平阳谷的土匪就得绕道,从虎口峡经过。 算是正中陈朝下怀。 处理完此事,陈朝没来由地问道: “涌关大战时,那突然冒出来的撼山营骑兵怎么回事?他们此刻现在何处?” 涌关时,之所以能大胜姚武五万土匪,撼山营两百枪骑兵功不可没。 常胜军中,还未有正式的骑兵队伍。 如果可以,陈朝想把这支队伍挖过来,组建自己的骑兵队伍。 现在这个时代,骑兵可是香饽饽! 侯吉道:“就在军中,属下这就去传。” 侯吉出帐不久,就带回来一位年轻男子。 观之,此人年纪不大,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算是一个年轻小将。 他身穿轻甲,英俊非凡,拥有一双桃花眼。 像个女人似的,但陈朝很确定,这就是一个男子。 只是面相有点阴柔。 不过整体来看,是一位美男子。 而且该男子的样貌,细看过去,竟隐隐与一位故人十分相似。 待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该男子身上,他才上前两步,拱手抱拳道: “撼山营枪骑兵,慕容冲,参见陈将军!” 听到这个名字,陈朝眉毛猛地一跳。 哗啦一声。 陈朝下意识站起来,身后椅子倒在地上,发出不小声响。 陈朝的怪异举动,引起其他人注目。 将军这是怎么了? 怎么这么大反应? 二人认识吗? 何止认识,这是陈朝的大舅哥…… 怪不得觉得此人样貌十分眼熟,原来是太后慕容玥的亲大哥,慕容家的长子慕容冲。 陈朝快走几步,来到慕容冲面前,托起他的双臂: “慕容将军,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慕容冲直起腰,看着眼前失态的陈朝,微微蹙眉,这人怎么这个样子? 我认识他吗? 这不怪慕容冲,慕容玥未入宫之前,整个慕容家在大纪没什么分量,作为慕容家的长子,慕容冲一直在家中习武,研习兵书,希冀有一天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后来,慕容玥偶然机会入宫,慕容冲因国舅身份,被先帝选中,直接入云州和土匪打仗,还没来得及去京城。 没见过陈朝很正常。 “咳咳.....那个,慕容将军啊,这一年多来,真是辛苦你了。”陈朝道。 也不知慕容玥知道他哥哥还活着的消息,能有多高兴。 趁没回京之前,陈朝要跟自己的大舅哥打好关系。 慕容冲脸色古怪:“万不敢当,为国效力,是臣子本分……将军不敢当,属下只是一小小校尉。” 此前,大纪官兵三个营被土匪围困,其中就有慕容冲所在的撼山营。 当时,慕容冲带着仅剩的部下冲出土匪包围圈,这一年多来他一直活跃在土匪后方,希望为国尽忠。在堰塞湖,他偶遇侯吉,侯吉告知他,涌关需要他的协助,于是,慕容冲带着仅剩的人马,在涌关破了土匪的攻城弩阵地,驱赶土匪下河。 再之后,便是支援北线沿线城池,一直到今日,被临时编入北线大营。 “哎,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陈朝摆摆手热情道。 “慕容将军骑术高超,勇武无双,做一小小校尉实在太屈才了,本将军有意让慕容将军,统领我北线大军名下所有骑兵。” 慕容冲脸色愈发古怪,深深看了陈朝一眼。 瞧他不似在说假话,内心疑惑到家了。 午后,慕容冲在大军中闲逛,听闻其他将领小声议论,说这陈朝只重用他常胜军嫡系将领,其他的,一概旁置。 怎么看这样子,似乎要重用自己? 疑惑归疑惑,慕容冲心中泛起喜色。 若能统领更多骑兵,他便能立更多功劳。 日后回京,慕容家将水涨船高,再没有人看不起他们,妹妹慕容玥在后宫行走,便多几分底气。 想到这,慕容冲握握拳头,这是他的一次机遇。 “慕容将军,你可愿意?”见慕容冲不语,陈朝问道。 慕容冲眼色闪烁,将信将疑,缓缓道: “恕属下直言,将军为何这般待我?重用我?我与将军似乎并无关系?” 陈朝展颜一笑,拍拍慕容冲的肩膀:“不瞒你说,本将军看中慕容将军的能力,涌关时,慕容将军以两百骑,冲入万军群中,破敌军攻城弩阵地,解我常胜军刀盾营之危;与敌军骑兵互相冲杀时,慕容将军一骑当千,有万夫不当之勇。” “本将军惜才,想邀请慕容将军加入我常胜军,共谋大业,为国尽忠。” 慕容冲深吸一口气,眼睛死死地盯住陈朝。 这便是自己的伯乐吗? 慕容冲因国舅身份入伍,大家都说他靠身份上位,因此受了其他人很多白眼。 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 沉默良久。 见慕容冲还没有任何表示,陈朝后退一步,抱拳请道: “本将军诚心邀请慕容将军,加入我常胜军,不知将军可愿?” 慕容冲英俊的脸庞浮现一丝动容。 涌关时,陈朝曾以五千常胜军大败土匪五万,创造以少胜多之奇迹,有大纪良将之潜质。 如今他又统领整个西线大军六万人马,却能低下身份,礼贤下士。 自己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想明白后,慕容冲抱拳,单膝下跪: “慕容冲,愿加入常胜军!唯将军马首是瞻!” 第142章 九道狼烟 三日后。 平邑城外。 早已经入了秋天,天空旷远,草色微黄。 城外荒凉的平原上,密密麻麻的土匪军队缓缓向前推进,两翼的骑兵奔跑带起的尘土,更给战场增添几分肃杀。 上百架的大型攻城器械被推至战场,投石车最高可达六丈,是一座座庞然大物,足够应付大部分的城墙。 后方的指挥战车上,楚亢身材魁梧,双眉如刀,左手按住腰间刀柄,有条不紊地下达各种命令。 这一年多来,在楚国的资助下,云州土匪日益猖獗,如今已经占据云州大片疆域。 楚亢奉楚皇之命,秘密渡江进入云州境内,指挥土匪和数万楚国正规军作战,势必要把云州从大纪剥离。 眼下,只要攻下平邑城,云州就没什么坚城可守。 他的任务算是正式完成。 可是,他的对手是大纪名将周觅! 仗打了一个多月,硬是让周觅给守住了。 眼下,他准备再次攻城,势必要啃下这块硬骨头。 副将很快骑马跑过来,拱手对战车上的楚亢道: “大帅!我大军准备完毕,可以攻城!” “好。” 楚亢微微眯眼,看着前方那座千疮百孔的平邑城,一挥手。 咚咚咚! 呜呜呜! 一时间鼓声如雷,号角长吹。 大军旋即开始攻城,先是投石车次第抛石,一块块巨石从天而降,精准地砸入城头大纪士兵群中,当即血肉横飞,城头碎石深坑,比比皆是。 攻城弩继而连续发射,每一根弩箭长一丈,攻城弩箭的杀伤力虽然不如投石车,但穿透力要更胜一筹,像一颗颗钉子似的深深扎入城墙。 土匪步兵可以借助扎入城墙的弩箭向上攀登,倒是省去了云梯。 片刻钟后,城头的大纪士兵反应过来,纷纷向下弯弓射箭,阻挡土匪进攻的脚步。 半个时辰后,冲锋的土匪迫近城墙,把盾牌抗在头顶,踩着扎入城墙的弩箭,顶着檑木滚石向上攀登.... 眼看越来越多的土匪到达城墙底下,城头的大纪士兵开始顺着城墙往下倒火油,发射火箭。 一片火海“腾”地燃起,烧的土匪吱哇乱叫,攻城势头暂且停滞下来。 “可惜了....” 楚亢看见土匪败退,轻叹出声。 平邑城的大纪士兵比想象中的更加顽抗。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骑马从远处赶来,下马后单膝下跪,抱拳道:“报告大帅,平阳谷发出三道狼烟求援!” 楚亢和副将同时扭头,看向这名传令兵。 副将问道: “大纪哪还有什么兵力,攻击咱们储存粮草的平阳谷?” 传令兵不答,他哪里知道?! 他只是一个传令的。 楚亢想了想,平静道:“应该是大纪的北线大军,他们胜了姚武,没有选择正面支援平邑城,现在看来,是想切断我们的粮草,逼迫我们撤军。” 副将愤恨道:“那个姚武真是个不堪用的,手底下有十万土匪,硬着折了了小小涌关。” 骂了几句,副将建议道:“大帅,平阳谷易守难攻,大纪北线大军一时半会肯定攻不下,不如咱们集中力量,先把平邑城给破了再说。” “正有此意。” 楚亢重新看向前方战况。 再发几道帅令,催促大军加快攻城步伐。 眼下,平阳谷守个几天不在话下,最重要的还是拿下平邑城! 只要拿下平邑城,就算平阳谷失守,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一时间,土匪更加疯狂地攻城,连带着一些楚国正规军也陆陆续续加入攻城队伍中。 还没两刻钟,又从远处骑马而来一名传令兵: “报告大帅!平阳方向,再发三道狼烟求援!” 楚亢微微蹙眉。 依旧不理。 只是不停地催促大军攻城。 可是平邑城上的大纪守军铁了心守这座城,老将周觅身穿盔甲,更是站在城头亲自指挥作战,想要攻下这座城可不太容易。 “报!” “大帅,平阳谷方向.....” 还未等第三位传令兵把话说完,副将便抬手打断他,看向楚亢: “大帅,平阳谷连发九道狼烟,或许情况真的有些危急,要不然大帅还是派点人过去看一看?” 前前后后九道狼烟,代表情况十万火急! 楚亢面色如铁,冷冷出声:“平阳谷皆是一群废物,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如惊弓之蛇。” 副将看出楚亢心情不爽,也不敢多言,只是按例劝道: “大帅,眼下平邑城久攻不下,如果大纪北线大军铁了心要吃下平阳谷,咱们恐怕会腹背受敌....” “大纪那些乌合之众,如何能吃下平阳谷?” 楚亢不屑一顾。 “以前是不可能,但是北线大军毕竟刚刚打赢了姚武,士气正胜,再怎么说,大纪北线大军人数也有五六万之多....” 副将接着说道:“而且咱们和周觅这老匹夫打了这么久,深知这老匹夫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退一万步讲,从三千峡赶过来支援咱们的六皇子殿下马上就要抵达平邑城,若是让他知晓咱们见死不救,回去后他定要狠狠参我们一本,得不偿失啊....” 闻言,楚亢握拳,狠狠捶在战车上,愤恨不已。 随后下令:“梁川!” “属下在!” 副将出列。 “命你带我军一万,土匪两万,速速支援平阳谷!” 名叫梁川的副将抱拳领命,随后点兵前去平阳谷支援。 与此同时。 虎口峡峭壁之上,陈朝和蒙长歌亲自带队,准备打支援平阳谷的土匪大军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时辰前,徐彪就已经开始佯攻平阳谷。 平阳谷中的土匪守军向外发出狼烟求救。 如果前方正在攻打平邑城的大军,从接到第一道狼烟求救信号时便开始回援,此刻应该已经抵达虎口峡才对, 可是现在,这里连根人毛都没有。 清水河那里也毫无动静。 “你的计划好像失败了,土匪根本没打算救援平阳谷,放其自生自灭了。”蒙长歌站在陈朝身边,怀中拄着一根长枪,不咸不淡地开口。 陈朝皱皱眉:“没道理呀……” 蒙长歌耸耸肩,解释道: “在前方指挥作战的是楚亢,楚国名将,打仗时向来以稳重著称,或许他已经识破了你的阴谋诡计。” “不可能!”陈朝果断摇头,说道:“楚亢这个人除却稳重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爱兵如子,在他心中,十个土匪的命也抵不上一个楚兵的。” “平邑城之战之所以能打这么久,就是因为楚亢知道攻城一方向来伤亡巨大,所以攻城初期并未投入大部分楚兵,全是土匪在给他卖命。” “平阳谷中,不乏楚兵,就算楚亢不顾谷中土匪,总得顾及谷中楚兵吧,看着吧,他一定会派兵过来支援的。” 话音刚落,清水河方向,传来几声巨响..... 第143章 单方面的屠杀 轰!轰!轰! 清水河上,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忽然响起,震耳欲聋! 白色的冲天水柱凭空炸起,足有几丈之高。 正在过河的土匪大军一时间损伤惨重,爆炸中心,土匪们被炸的支离破碎,残肢满地.... 岸边,梁川骑在马背上,险些被波及. 等他反应过来时,河面上三座浮桥已经全部被毁。 河面上到处漂着土匪的残肢断臂,河水顷刻间被染红。 梁川单手勒住缰绳,怒骂一声,拔出腰刀: “戒备!戒备!” 可是等了一会儿,并未见敌军冲出。 大军惶恐不安,被刚才的声响吓怕了。 驻扎在清水河的土匪将领赶忙跑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梁传问道。 土匪将领苦着脸,摇摇头。 他哪里知道怎么一回事。 刚才还好好的,就是梁川带着人马一来,他们前脚刚刚踏上浮桥,就这样了。 不知道什么东西,把桥给毁了。 梁川有些气急败坏,一脚踹在土匪将领身上,土匪将领不敢还手。 “快给我修,修桥!” 梁川怒吼道。 土匪将领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指挥土匪修桥,可是这时候土匪们都在小声议论,说什么的都有。 “是河神!河神发怒了!” “河神把桥给毁了!” “河神!” 越来越多的土匪叫起来。 谁也不敢第一个靠近清水河,生怕河神再一次发怒。 梁川勃然大怒,“什么河神,赶快给我修桥!” “违令者,斩!” 梁川一刀砍死畏惧下河的土匪,那些土匪才颤颤巍巍地下河,开始修桥。 清水河虽然不宽,但想要短时间内把桥修好,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更何况,河神的影响力一直在土匪中传播,下河修桥的土匪一个个胆战心惊,哪有心思修桥。 梁川站在岸边,左右踱步,心急如焚。 照这样下去,大军赶到平阳谷支援,黄花菜都凉了。 “你,过来!” 梁川指着驻扎在清水河的土匪将领,问道:“平阳谷有难,你们可曾派兵支援?” “派了,派了,可是他们都没回来。” 梁川咬咬牙,这更从侧面印证了大纪北线大军,铁了心要吃掉平阳谷。 时间耽误不得。 土匪将领上前,试着说道:“将军,其实还有一条路可以直达平阳谷。” “哦?” 梁川眼前一亮,追问道:“哪条路?” 土匪将领指了一个方向:“那里,不多远,虎口峡,通过虎口峡就能到达平阳谷。” “不早点说,在前带路!” 梁川重新上马,让土匪将领在前带路。 不多时,梁川带着大队人马来到虎口峡。 “停!” 梁川跟随楚亢多年,算是比较有经验的将领,刚一到虎口峡,他就发现不对劲之处。 只见面前这条路,说是天险也不为过,夹在两山中间,道路极为狭窄。 而且两侧山峰上极容易埋伏敌人。 挥挥手,梁川叫几名斥候先进去探路,大军再进去不迟,万一中了埋伏可就不好了。 一队斥候纵马进去,很久之后才出来,一出来便说:“禀告将军,前路安全。” 可是梁川眉头微微皱起,还是心生疑惑,看向身边的土匪将领问道: “此地,最近可有什么蹊跷之处?” 虎口峡距离清水河不远,这里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清水河想必也能知晓一二。 土匪将领皱眉回想一下,试着说道:“这几日夜里,这里闹鬼!” “闹鬼?” 土匪将领点头如捣蒜,“是闹鬼!这几日,有人进入虎口峡,可是人一旦进去后便尸骨无存,大家都说他们让鬼给吃了。” “胡闹!” 梁川一鞭子抽在土匪将领后背,疼的他龇牙咧嘴。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分明就是有人故弄玄虚,此地地势过于险峻,恐中埋伏!” “斥候,再探!” 梁川一挥手,又是一队斥候骑马进入。 但情况跟刚才一样,进去很久之后才出来,说此路安全可以通行。 可梁川还是犹豫不决。 而就在此时,虎口峡中突然冲出来一位满身是伤的土匪。 梁川当即让大军戒备起来。 这人不是先前派进去探路的斥候,不知从何处而来,身份不详。 来人看见大军,有些喜出望外,跌跌撞撞地挥手叫道: “将,将军!” 梁川叫人把此人提上前,打量一番,只见他身子瘦弱,浑身全是血口子,似是刚经历一场恶战。 “你是何人?” “平阳谷第八团第三营……” 还没等他说完,梁川又问道: “你是从平阳谷逃出来的?” “正是!” 来人咽了一口唾沫,弯腰扶着膝盖,喘了好几口气才把气喘匀,说道:“将军,平阳谷被围,我们一行数人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还请将军速速前去救援。” “你们?” 梁川并未在他身后看见其他人。 “大人,小人一行七人奉命向外救援,可是路上都是大纪官兵,他们都被官兵给杀了,小人跑得快,勉强捡回一条命,逃了出来!” 梁川皱起眉头,发现端倪:“平阳谷被围,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逃出来后,为何要走虎口峡?而不走清水河?” “将军,小人和同伴是通过一条密道逃出来的,一开始确实要走清水河,但路上大纪官兵实在太多,没办法才绕远了些.....” 说着,他还露出身上的刀伤,显然是刚刚突破大纪官兵的围剿,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 “本将军且问你,你刚刚通过虎口峡,可发现里面有什么不妥之处?” “有!” 梁川立刻紧张起来,“何处不妥?” “小人在路上遇见几具新鲜枯骨,他们身上都是野兽撕咬的痕迹.....” 原来如此....梁川心里想到,看来并无闹鬼,而是虎口峡中最近有野兽出没,把人给吃了。 这时,土匪将领着急道: “将军,别顾忌那么多了!救援要紧,咱们去的晚了平阳谷就没了。” 梁川心中煎熬。 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进入虎口峡。 派出去两拨斥候进入探查,都说无碍,而且还有从平阳谷安全逃回来的人。 退一万步讲,平阳谷连发九道狼烟向外求救,说明大纪北线大军攻势很猛,而且,我军是突然改道虎口峡,对方又如何知晓我军要经过虎口峡?从而提前设伏? 不可能,敌军不可能在这里设伏。 思忖片刻,梁川下令:“出发吧。” 并且指着土匪将领:“你,带着你的人马,先行进入,本将军在后压阵!” 土匪将领撇撇嘴。 心想这楚将真是谨慎过头了。 于是乎,土匪将领带着土匪大军,一马当先,进入虎口峡。 梁川带着一万楚军跟在土匪后面分批次进入,而且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在虎口峡入口留下三千楚军,以作接应。 梁川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一旦中埋伏,首当其冲的就是前面的土匪,他和他的楚军或许还有机会撤回来,入口留下的三千楚军也能帮上忙。 慢慢深入虎口峡,梁川抬头望着头顶的一线天空,只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同时,他不停下令催促大军快速前进,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通过虎口峡。 这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 .... ..... “成败在此一举!” 陈朝看见土匪大军在虎口峡入口徘徊许久,但最后还是选择进去,不由握紧拳头。 既然进来了,那一个都别想走了。 蒙长歌看着峡谷中长长的土匪队伍,眼中只有兴奋。 同时,他对陈朝的钦佩度直线上升,因为方才那个自称是从平阳谷逃出来的土匪,其实是陈朝为了放松楚将戒备,找人故意假扮的。不仅于此,平阳谷向外求援,前后实际上只放出三道狼烟,其他狼烟都是陈朝找人放的,为的就是突出平阳谷情况紧急。 虽然这些都是极小的细节,无关大局。 可是仔细想想,如果没有这些小细节,计划不可能进展的这么顺利。 饶是梁川这般谨慎的人,还是上套了。 陈朝心思之细腻,恐怖如斯。 蒙长歌庆幸没跟陈朝这样的人成为敌手,如若不然,输得极惨。 同时她非常高兴。 因为这是她的男人…… 她很骄傲。 看着越来越多的土匪打脚下经过,陈朝轻抬手,压低声音: “全军,准备.....” 峡谷上方,早就埋伏好的大军严阵以待,兴奋地直舔嘴唇,握紧手中刀。 “放!” 一瞬间,士兵用力挥刀砍断绳索。 固定好的檑木滚石不受控制,轰隆隆地朝下砸去。 骑在马背上的梁川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埋伏,抬头暗叫一声大事不妙,而后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 “敌袭!敌袭!” “防御,举起盾牌,分散!” “不要乱,防御!” 梁川也算是沙场常客,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不能一窝蜂地往前路冲或者往来路退,必须要扛过第一波檑木滚石的冲击,再找机会进行反击。 靠着两侧峭壁,尽量用盾牌护住身体要害,生存下来的几率会大很多。 他身后的楚军军队,第一时间便按照梁川的命令去做。 可是那些土匪都没受过正经训练,眼下中埋伏,彻底慌了神,疯狂地往前拥挤着,出口就在前方。 可是早就在此埋伏好的陈朝,又怎会给这些土匪逃出去的机会? 士兵们用力砍断绳索,一块块巨石轰然掉落,尤其是出口位置,被垂直下落的巨石堵的水泄不通,来路也被完全堵住。 现在,虎口峡中的土匪和楚军成了瓮中之鳖,砧板上待宰的鱼肉。 头顶掉落下的石块和檑木,冲击力完全可以直接将人砸成肉酱,慌乱的土匪大军瞬间死伤过半。 楚军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虽然有盾牌护体,但是强大的冲击力,还是连盾牌带人直接压扁。 虎口峡中,成为单方面的屠杀! 人间惨剧! 土匪大军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便宣判死亡。 等滚石檑木用完,埋伏在虎口峡上方的常胜军,才露出脑袋往下看去。 战场犹如修罗场一般。 血腥弥漫,哀嚎声四起。 石缝中,偶尔露出一条血手臂,手指头微颤,代表他还没完全咽气。 当然,也有幸存的人,不过那是极少数极少数。 陈朝站在中间,意外发现那位骑在马背上的楚军将领竟然活了下来,只不过现在极惨,被石头压住,动弹不得,几个幸存的楚兵正在搬弄石头,想要把他救出来。 借助绳索,埋伏在上方的大军陆续下来,收拾残局,给那些还没死透的土匪和楚军一个痛快,也算是做善事了。 陈朝带人,来到梁川不远,几个楚兵捡起手中能用的东西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些靠近的敌人, 梁川挥手,拨开面前挡着的楚兵,艰难地坐起来,看见陈朝后眼里闪过厌恶神色,牙齿上沾满血迹:“卑鄙无耻!” 陈朝偏头,皱起眉头,不解的说道: “何来卑鄙无耻?这天下兵事,无非是正军纪,算人心,攻其不备,避其精锐,常出奇谋,今日我胜你败,你败的不冤!” “哦,对了.....”陈朝临走前说道:“你在入口留下的三千楚兵,不知道我派出五千枪骑兵能不能解决?” 梁川一口老血喷出,昏倒过去。 第144章 虎口峡大捷 陈朝并不打算杀了梁川,留着这位楚军将领,日后说不定有大用处, “接下来,你如何打算?” 闻言,陈朝看向身边的女将,抱拳道:“蒙将军从军多年,是这方面的行家,应该问你才对。” 蒙长歌撅嘴,白了陈朝一眼。 说他一句,这家伙还喘上了。 “真的,接下来该怎么办?蒙将军,请赐教。” 其实陈朝心里已经有了后续打算,但是他想先听听蒙长歌的意见。 蒙长歌蹙眉,思考片刻,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说说自己的看法。” 陈朝点点头,求之不得。 蒙长歌认真道: “如今,救援平阳谷的土匪大军全军覆没,这则消息传回楚亢耳中,以楚亢稳重谨慎的性子,没摸清楚情况之前,断不会再派兵前来救援,趁此良机,我军集结所有兵力,全力攻打平阳谷,只要谷中粮草尽在我军手中,楚亢不战而败!” “不妥!”陈朝当即开口,摇了摇头,“还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吗?要攻其不备,避其精锐。” “平阳谷易守难攻,我军强行攻打,恐会损失惨重,得不偿失。我建议攻打清水河,彻底切断楚亢粮道。” “攻打清水河?” 蒙长歌看着陈朝,陷入发懵状态。楚亢来不及救援平阳谷是因为路途遥远,可是距离清水河只有一步之遥,若此时攻打清水河,楚亢必回师救援,若没在楚亢来之前把清水河打下,又当如何? 陈朝看着蒙长歌,自信道:“所以,此战得速战速决!” 看蒙长歌还在发懵状态,陈朝解释道:“并非要把清水河完全打下,我们只需打空一侧的河岸,和敌军隔岸对峙!” 陈朝的这项决定,打碎她曾有的认知! 若这样的话,平阳谷就真的成为一座孤岛,完完全全被我军包围。 楚亢前方正在攻城的大军从此会断绝粮草,我军不战而胜! “懂了吗?” 陈朝轻抬手指,在蒙长歌额头轻敲几下。 蒙长歌伸手揉揉被陈朝敲打的地方,眨眨漆黑好看的眸子,慢慢点头:“懂了,可我还有一个疑问,万一平阳谷中的土匪知道我军是佯攻,反攻出来怎么办?届时我们前后受敌。” “我求之不得!” 陈朝笑道:“平阳谷易守难攻,他们若敢出来,和我们正面打,凭借徐彪的正面实力,必定碾碎他们!” 若平阳谷的守将是一个聪明人,绝对不会出来。 谷中有粮草,又占据地利,能耗很久! 他们只需坐等楚亢救援即可! 很快,陈朝带人清缴完虎口峡中幸存的土匪和楚军,和蒙长歌出来,虎口峡入口的三千楚军也被慕容冲带领的五千枪骑兵冲的七零八落,只有寥寥几人逃了回去。 “慕容将军,此去攻打清水河,同去否?” 慕容冲杀的正尽兴,长枪染血,以前在土匪后方东躲西藏不敢正面接敌,现在好不容易能打个富裕仗,求之不得。 “自然同去!” ..... ..... 日暮,残阳如血。 平邑城的守军在夕阳下,低着头,沉默地清理城墙上敌军还有同胞的尸体。 敌军尸体一律从城头扔下,浇上火油,一把火给烧了,同胞的尸体则是抬回城中,用白布盖住,等战后送回家乡。 民兵们背着器械登上城头,加紧抢修被投石车砸坏的城墙,补充滚石檑木。 今日战况,比以往来的更为猛烈一些。 真不知这座城还能守多久。 周觅把染血的头盔抱在怀里,巡视城头情况。 这位为大纪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军,双眼充血,嘴唇皲裂,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或许下一刻就要一头栽下去。 周觅心情沉重地默默看完这一路,驻足在墙头,整个人沐浴在残血的夕阳中,愈发孤寂。 “咱们损失多少人?” 身后站的是周觅的嫡子,周锋,周锋头上包着纱布,今日在城头指挥战斗时被敌军的弓弩手发现,一箭险些要了他的命,不过还好只是擦伤。 “一万多人,这群狗娘养的玩意儿,这一次攻城,第一日就攻的这么猛,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周锋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周觅叹息道:“明日会死的更多,楚亢在消耗我们的兵力,待他们在三千峡的援军赶到,我们就守不住了。” 周觅知道楚亢打的什么心思,楚亢这次攻城一开始就这么猛,就是想用土匪的命跟大纪士兵换命,等三千峡的楚国正规军赶到这里,他就会用手中最精锐的兵力,楚国正规军破城! 那时,大纪官兵经历连日苦战,早就筋疲力尽,没什么能够阻挡这些楚国正规军了。 闻言,周锋再也笑不出来,他看向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北线大军那里怎么样了?只要他们吃下平阳谷,我们就还有喘气时机。” 周觅沉默一下,缓缓摇头:“他们的情况不比我们容易,平阳谷那地方,易守难攻啊.....” 顿了一下,周觅没有继续往下说。 忽然,周锋皱皱眉,目光看向远方。 他发现敌军撤退的很不正常,敌军后撤的过于远了。 周觅也发现了,情不自禁的眯起眼。 敌军,这是玩的哪一出? 明日是不打算来攻城了吗? 撤这么远作甚? 而就在此时,周觅的副将急匆匆带领一位传信兵登上城墙,来的周觅面前:“大帅,北线大军那边有消息了。” “哦?” 周觅眼前一亮,顿时来了兴趣,看向传令兵。 陈朝那边无论成与不成,他都想听听结果,心里有个准备。 传信兵上前,单膝跪地,抱拳道:“回禀大帅!虎口峡大捷,斩敌三万,其中包括一万楚国正规军。” 城墙上,一时间变得落叶可闻。 士兵们闻声不约而同停下手中动作,皆是偏头朝这边看过来,一脸震惊! 今日据城而守,勉强斩杀土匪两万余,怎么北线大军那边一下子杀了三万?而且还有一万楚国正规军! 周锋上前揪住传令兵的衣领,威胁道:“你可知这是在战场上,谎报军情乃是杀头的大罪!” 传令兵不卑不亢:“属下并未谎报军情,我军在虎口峡埋伏前来支援平阳谷的敌军,借助地利,利用滚石檑木,斩敌三万!” 传信兵还没说完,继续说道:“虎口峡大捷后,我军迅速攻占清水河北岸,又斩敌近八千,彻底切断敌军粮道!” 周觅不愧是老将,第一个反应过来,拍着城墙,大叫一声:“好!” 此话一出,城墙上刚刚经历一天恶战的大纪士兵顿时炸开了锅,他们兴奋地喊出声音,振臂高呼。 第145章 楚国六皇子 与平邑城众将士振臂高呼情况截然不同,楚亢的帅帐中则是一片死寂,众将沉默地低下头,心中惴惴不安。 从今日清晨开始,他们对平邑城展开第六次总攻。 这一次攻击几乎比以往任何一次来的都要猛烈,为此他们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他们要赶在三千峡的援军到来之际,尽可能消耗平邑城大纪守军力量,为后续楚军创造破城条件。 可是,午后一则消息的传来,让楚军将领惶惶不安。 先前派去平阳谷支援的梁川将军音信全无,几万大军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在清水河,之后便杳无音信。 “还没消息传来吗?” 帅椅上,楚亢神情低落,开口询问。 梁川跟随他多年,深得他的真传和重用。 假以时日,梁川必能继承他的衣钵,成为楚国名将。 梁川和他所带领大军的突然失踪,让楚亢很担心。 “大帅不必过于忧心,梁川将军小心谨慎,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或许他们现在正在平阳谷和敌军激战,暂时抽不出身,来不及传信回来。” “是啊,梁川将军勇猛无双,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 "说不定现在已经解了平阳谷之危,正在回来的路上。”几位楚军将领出言纷纷劝道。 楚亢闻言,只是苦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斥候来报,平阳谷那里依旧被大纪士兵团团围住,这说明梁川自始至终就没到达平阳谷,在路上就出了事情。 越来越不安的预感,扰动楚亢的心。 深深吸气,沉沉吐出。 等待许久,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楚亢和其他楚军将领迫不及待的站起来,看向门口方向。 一位满身是血的楚兵跳下马背,连滚带爬的冲进大帐,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帐内好几个将领问道: “怎么样了?情况如何??梁川将军呢?” “报告大帅和诸位将军,梁川将军他,他....”楚兵的声音都在颤抖。 “快说!” 楚兵噗通一声跪下,垂下头,声泪俱下地说道:“梁川将军一部在虎口峡遇伏,全军覆没。” “你说什么?全军覆没!” 一群楚将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只有楚亢还清醒着,抓住楚兵着急问道:“快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回禀大帅,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啊....” “小人回来时,清水河已经丢了,敌军已经占领清水河北岸!” 这时,打了一日平邑城的楚军将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再没有了方才的侥幸心理,脸色发苦,恨不得现在就带兵冲到清水河,找敌军决一死战。 入夜之后,一个接一个的斥候回来,综合多种消息来源,楚亢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握紧拳头,狠狠捶着桌子,楚亢红着眼睛道:“杀我爱将!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呦?难得见楚元帅生这么大的气?这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一句略显轻佻的话语,从营帐门口传来。 其他楚将怒不可遏,当即就要拔刀斩了这厮。 可是楚亢伸手拦下部下,沉沉吐出几口气,收拾脸上表情。 带领诸将,亲自出去迎接。 掀开帘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匹绝世好马。 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骑在马背上,身穿黄金铠甲,腰悬金剑,在四周火把的照耀下,此人身上闪闪发光,令人不可直视。 年轻人微微抬起脸庞,神色甚至倨傲,眉宇间流露出不乏的门第出身。 众多楚将正因为梁川将军的遇难而悲痛,忽然看见帅帐外窜上前一个甚是倨傲的小子,而且这小子见到众人,丝毫没有下马见礼的意思,于是气不打一处来,握拳拳头就要上前将这小子从马背上揪下来,狠狠揍一顿。 不用说,这小子肯定是楚国哪位大人塞进大军,前来镀金的。 他们身为武将,自然看不起这样行径的人。 可是还没等他们上前教训此人,楚亢一改常态,规规矩矩抱拳行礼:“臣,参见六皇子殿下!” 六皇子? 跟在楚亢身后的楚将大吃一惊。 这嚣张的小子竟然是六皇子? 于是乎,原本还准备打算教训的众将纷纷抱拳:“属下,参见六皇子。” 若这人是楚国哪位大人家的公子,众将固然不怕,可这人的身份过于高了,饶是他们也要不得不暂时低下头。 楚皇子嗣很多,但受宠爱的无非就是那几个,六皇子就是其中一个。 此次入大纪云州作战,六皇子在南边三千峡率先打开突破口,消息传回国内,楚皇高兴的合不拢嘴,差点就破例将六皇子立为太子。 或许一个没搞好,六皇子日后真的成为楚皇,他们可没胆子教训下一任楚皇! “你,过来!” 骑在马背上的六皇子楚炎开口,指着楚亢身后的一位将领说道。 将领小跑过去,不知道六皇子要干嘛。 “趴地上!” “啊?” 楚将没想到,一时间嘴巴张圆,错愕不已。 啪! 楚炎毫不犹豫的一扬手中马鞭,正中这位楚将的脸颊,当即一条血痕出现在他脸上,语气加重:“本皇子说了,趴地上!” 楚将脸上火辣辣的疼,但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屈辱地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 而后,楚炎踩在他的背上,慢慢下地,走到楚亢面前:“楚元帅!本皇子真的不知你的元帅是怎么当的?一个小小平邑城而已,你打了一个多月都没打下来,既然你如此不中用,本皇子不介意接管大军的指挥权!” 说完,楚炎大步走进帅帐。 楚亢阴沉着一张脸,紧跟其后。 进入帅帐之后,楚炎径直朝帅位走去。 楚亢及时伸出手臂,拦下他:“陛下有令,云州一切军务,皆由本帅决定!” 楚炎眼睛死死地盯住楚亢,挑衅道:“你拿父皇压我?” “属下不敢。”楚亢后退一步,道:“殿下初次领兵,便攻下三千峡,战功卓著,属下佩服,可是遵陛下令,殿下依旧要听本帅指挥。” “梁川将军.....阵亡了!”楚炎脖子青筋暴起,怒吼道:“你还有何颜面坐镇帅位!” “陛下没有撤属下大帅职位之前,属下依旧是大帅!殿下的大帅!” 呛啷! 楚炎直接拔出金剑,指着楚亢:“你再说一遍!” 楚亢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不卑不亢,看着楚炎的眼睛: “楚炎将军听令,楚炎将军舟车劳顿,甚是疲乏,本帅有令,即刻命楚炎将军下去歇息,明日再行商讨军务!” 楚炎挥剑,朝楚亢的脖子砍去,快要砍到时,方向突转,一剑将帅椅砍成两半。 而后,楚炎咬牙切齿地指着楚亢道:“楚亢!本皇子记住你了!忠臣!我大楚的忠臣!” 说完,楚炎连剑都没有收回剑鞘中,气势汹汹离开了帅帐。 第146章 乖,亲一口 清水河这边。 凭借突如其来的袭击,陈朝带兵瞬间攻占了清水河北岸。 清水河的土匪守军完全没反应过来,还未抵抗多久,陈朝便带着大队人马压至河岸,骑兵冲锋再加上秦军弓弩,土匪们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一时间只能逃,北岸顺势落在陈朝手里。 攻占北岸过后,陈朝立即下令。 修筑工事,防止对方反攻。 天黑以后,一条条消息飞一般地摆在陈朝案桌上,由于消息太多,陈朝不得已请求蒙长歌帮忙处理一些。 毕竟现在来说,陈朝手中良将虽多,但是智囊型的人物可没有,所有都是陈朝一手安排的,平阳谷,清水河,再加上要跟平邑城那边联系,事情有点多,陈朝忙不过来。 帐中,点起蜡烛,烛光昏黄。 陈朝卸下身上厚重盔甲,凝眉正在批阅军报,蒙长歌伏在一侧案头,心不在焉地接过陈朝递过来的军报。 陈朝同她说话,她才会应两声,大多数时间都是单手撑着下颌,有些懒散地瞧着陈朝,嘴角笑意绵绵。 时间一久,陈朝不乐意了,开口道: “寻你过来,是让你帮我一起处理军务的,你倒好,欣赏起美男子了。” 蒙长歌听闻,忍不住啐了一口: “呸,臭不要脸....” “哪有人夸自己是美男子的,我发现你越来越无耻了。” 陈朝摇摇头,换了一个话题,盯着蒙长歌的双眸,唇角带笑:“上次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 “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我们两个之间的事?”蒙长歌伸手挠挠眉头,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日夜,陈朝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说他无论如何都会坚持到底,一条路走到黑,可蒙长歌并未表态。 陈朝不再去看蒙长歌,继续翻阅手中的军报,随意开口说道:“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仗打完之后,我就要回京城了,你若不抓紧点,我日后变不变心可难说得很。” “你敢!!” 蒙长歌像只炸毛的小刺猬,一瞬间便坐直身子,瞪圆眼睛,像一对黑葡萄,“你若敢负我,我必定去京城闹翻天,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陈朝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陈朝耸耸肩,笑容可掬,“薄情寡义?我对你有情,可你未必对我有意?何来薄情寡义?” “我有!” 蒙长歌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 “哦?是吗?”陈朝撑起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蒙长歌:“哪里呢?拿出来让我瞧瞧?” 蒙长歌咬着嘴唇,知道自己被陈朝套路了,低声道:“你就会欺负人,不理你了...” 见蒙长歌起身要走,陈朝伸手拽住她。 稍微一用力,就把蒙长歌拽进自己怀里。 蒙长歌双手撑在陈朝肩膀,胸口起伏,“你快放开我。” “咦....” 陈朝看向怀里的蒙长歌,只觉这女人是自己在骗自己,“我自始至终都打不过你,你若想起身,我如何能拦住你?” “你!!” 蒙长歌被人点破,羞愤地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贝齿咬住嘴唇埋在陈朝胸口,真是没脸见人了。 陈朝看向蒙长歌,咂嘴摇摇头,这姑娘现在这副娇羞的模样.....自己挺喜欢的。 “来,亲一口。” 蒙长歌摇摇头,拒绝。 “乖,就一口。” 陈朝嘴角噙着笑意,继续诱惑,“就一口,亲完之后,咱们夫妻两个还得搭配干活呢。” “谁跟你是夫妻?”蒙长歌拧了陈朝腰间软肉一把,疼的他呲牙咧嘴,“干活?我可不跟你干活,你得去我蒙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我回家,我才....” 陈朝用手指弹弹蒙长歌光滑额头,笑道:“傻姑娘,你在说什么呢?我说的干活是咱们得尽快把军务处理完毕,你想到哪里去了?” “你不会是想到那里去了吧。”陈朝一脸好笑的表情。 “......”蒙长歌知道自己会错了陈朝的意,羞愤的脸蛋,脖子耳根全都红了,不停地在陈朝怀里挣扎。 “你坏死了,放开我,快放开我。” 陈朝抱得愈发紧,初见蒙长歌,这姑娘就是一个说一不二,虎虎生风的女将军。 不想羞涩起来,会是这般,怪诱人的。 “亲一口。” 蒙长歌想想,认真道:“就一口啊....” 陈朝欣欣然同意。 瞧见蒙长歌闭上眼睛,微微抬起下巴,圆润的唇瓣凑上来,陈朝再也按耐不住,狠狠亲了上去,又啃又咬。 同时大手也不安分起来,找到衣服缝隙钻了进去,轻轻抚摸蒙长歌光滑平坦的小腹。 由于常年练武的原因,蒙长歌的身子和其他女人不一样。 身段曼妙中透着雌豹般的矫健,胸口鼓胀胀的,应该是穿了束胸的内衣。 被亲的晕乎乎的,蒙长歌快哭了,一个劲地阻拦在她身体上游走的大手。 “唔,不要....” 刚透口气的功夫,陈朝又强势含住她的嘴唇,慢慢品尝。 这方面,蒙长歌完全就是一个没经验的小雏,三两下就要被陈朝收拾的服服帖帖,可女将骨子里的倔强和坚持,让她饶是沉醉在陈朝的温柔乡中,也始终保持最后一丝理智,不让男人再得寸进尺。 “你!!!” “我怎么了?” 陈朝手指划过蒙长歌的下巴尖,准备从领口探进去,可是蒙长歌身上的衣服太紧,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于是陈朝说道:“乖,把软甲脱掉。” “不要!” 蒙长歌说什么也不肯,拼尽全力阻止陈朝解她身上软甲的大手,可她被陈朝亲的身子太软了。 没挣扎两下,就被陈朝得逞。 将软甲扔在一侧的椅子上,陈朝用手背抚了抚她的脸蛋,“这样,你要实在不好意思,就暂时把我当成你的丈夫。” “这样,心理是不是就好接受些?” 话间,陈朝大手已经攀上一对玉峰,轻轻抚摸按压。 蒙长歌醉眼朦胧,小脸酡红,陈朝手上每一次用力,她都控制不住自己,嘴里嗯哼呻吟出声。 陈朝看着怀里快要羞晕过去的蒙长歌,眨眨眼,这姑娘怎么现在软的跟滩水一样? 平时那副谁都不怕的女将哪里去了? 蒙长歌也不想这样的,可脑子现在晕乎乎的,情不自禁地答应陈朝提出的任何要求,无礼的要求。 她双臂抱住陈朝的脖子,在他脖颈处不停地吐出香气,眼皮沉重:“陈朝。” “嗯?” 蒙长歌双唇凑到陈朝耳边,呼吸急促,呢喃出声:“你要走,我便陪你走到底。” “不离不弃,一辈子。” 第147章 试试,可爽了 蒙长的话,让陈朝脑子嗡的一声。 她答应了。 终于答应了! 答应了这段前路艰难无比的感情。 陈朝越来越靠近,近到二人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蒙长歌已经渐渐放弃挣扎,完全无所畏惧,任凭陈朝在她脖颈间寻觅,亲吻。 大帐之内安静的诡异,只有两人肢体间对抗带起的衣衫摩擦的声音,还有两人偶尔传来的急促喘气声。 看着怀中的女将被他撩拨地又羞又期待,陈朝内心如火一般燃烧起来。 而就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如惊弓之兽,下意识地分开。 蒙长歌赶紧坐回自己的座位,伏案随手捡起一封军报,深呼吸几口气,企图消减脸上的红润之色,埋怨地看了像没事人的陈朝一眼。 陈朝完全一副老司机模样,毕竟这事遇见的多了。 “陈将军,属下尤钟,有重要军情要禀报!” 尤钟站在帐外,抱拳恭敬道。 “进来吧。” 虽然心中不爽这个尤钟突然前来,打扰自己和蒙长歌的好戏,但尤钟这个时候来,肯定是有重要军情要禀报,陈朝选择放他进来。 尤钟大步走进来,先是对帐内二人抱拳行礼。 抬头时,意外发现蒙长歌俏脸红润,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乱,软甲也被扔到一侧的椅子上。 “咳咳。” 虽是心中已经猜出什么,但尤钟也是军中的老人精,看破不说破,尤钟看着陈朝道:“将军,平邑城传来紧急军情,我们的探子探得,楚国六皇子楚炎已经抵达。” “已经到了吗?” 陈朝有些意外,没想到。 三千峡就是由此人带兵攻破,屠杀我两万士兵,是大纪的头号敌人。 “嗯。”尤钟点头道:“楚炎带领骑兵营先行抵达,三千峡的楚军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到。” “多少日?” “大概十日。” 闻言,陈朝皱眉深思起来,看来这位楚国的六皇子很心急啊,竟然脱离楚军大部队,带着自己的骑兵营先行抵达? “周元帅那边什么意思?” 陈朝看向尤钟问道。 现在情况有些紧急,待三千峡的楚军到达之时,平邑城就守不住了。 这十日时间,是大纪一方最后的机会。 “周元帅的意思是,活捉楚炎。” “活捉?” 此刻,蒙长歌脸上的红润已经消减的差不多,抬起头认真听着二人对话。 “对,活捉!”尤钟认真道:“陈将军有所不知,这楚国六皇子楚炎深受楚皇喜爱,以咱们咱们的军力,不足以跟敌军硬碰硬,唯有活捉楚炎,方有一线生机。” “届时,咱们以楚炎为要挟,逼迫楚亢撤军!” “胜利就在眼前,楚亢舍得?”陈朝问道。 尤钟解释道:“不舍得也得舍得,楚皇极为疼爱楚炎,有楚皇在后面给楚亢施压,楚亢不得不从。” 如果能活捉楚炎,就可以通过谈判,要挟等方式,逼迫楚军撤出云州。 只要楚军一撤,云州土匪没有了主心骨和资助,就是一盘散沙,一碰就碎。 “原来如此。” 蒙长歌恍然大悟。 陈朝也微微点头。 所处位置决定思维。 站在楚亢的位置,当然不会顾及一个小小的皇子,毕竟领衔大军可以轻而易举的攻破平邑城,云州之地从此陷落,楚国变相得一州之地。 但是站在楚皇立场,楚炎是他最心爱的儿子,日后有机会继承楚国大统,楚皇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在云州出事,所以他会不停给楚亢施压,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楚炎的命,到时无论大纪方面提出任何要求,楚皇都得答应。 而楚亢,是楚臣,君命他不得不从。 尤钟从袖口里掏出一个信封,走到陈朝面前,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这是周元帅让属下送来的,上面记录着楚炎生平,性格,经历如何?或许对将军活捉此人有益。” 陈朝接过,细细一观,然后让身边的蒙长歌也看看。 看完之后,蒙长歌发表自己的意见:“楚炎此人年轻气盛,目中无人,又居功自傲,或许可以离间他与楚亢的关系,这样我们活捉的他的几率会大一些。” “嗯,没错。”陈朝点点头。 尤钟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兴奋:“不需我们离间,楚炎今日到时,和楚亢针锋相对,二人关系不睦,已是人尽皆知。” 陈朝和蒙长歌对视一眼,皆不由大喜。 如此的话,倒是不必想办法离间二人之间的关系了。 这趟任务会轻松很多。 想到这,陈朝看向尤钟:“尤将军,你回去禀报周元帅,就说本将军会活捉到楚炎,请他放心。” “遵命!” 尤钟抱拳领命,旋即离开。 尤钟一走,陈朝看向蒙长歌的眼神里又充满火热。 可是蒙长歌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打断陈朝的非分之想:“先将今日军务处理完毕,再想其他的事情。” 陈朝下气,随意捡起一份军报,心不在焉的说道:“真的不可以吗?” “不可以。” “试试嘛?可爽了。” “滚!” ..... .... 楚军大营。 楚炎的帐篷里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军营里出现女人已经够奇怪的,而且女人还撕心裂肺地喊着,向外求救。 可是整个大营明明许多人都听见了女人求救声音,硬是无一人敢说话,更是不敢靠近。 女人自然是楚炎带兵攻破三千峡,屠城之时,遇见的小美人。 哪怕过去这么多日,楚炎还是忘不了第一次看见这个小美人时的模样,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于是乎,楚炎就让亲卫把这个女人藏在军营里,每日亵玩一番,排解枯燥的军旅生活。 就在楚炎享受时,帐外传来一名亲卫的声音: “殿下,消息已经打探清楚了。” 闻言,楚炎瞬间没了兴趣,一巴掌甩在小美人娇滴滴的脸颊上,骂道:“本皇子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一天天就知道哭,无趣。” 说完,楚炎叫门口的亲卫进来。 亲卫进来后,始终低着头,不敢抬头直视。 “说。” 楚炎烦躁道。 亲卫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知,其中包括平邑城的战况,楚亢来到平邑城都做了哪些事情,哪些人是服从楚亢哪些不服从,诸如此类,种类繁多,都一一细说。 听完,楚炎微微眯眼,半晌后才吐出几个字:“梁川死了?” “是!听说是中了埋伏,清水河丢了,就连平阳谷也被围了。” “好!” 楚炎大叫一声好。 亲卫不明白所以然,梁将军死了,清水河丢了,对我军都是重创,怎么皇子殿下还说一声好呢。 楚炎的心思旁人不懂,只有他一人知道。 梁川死了,清水河丢了,平阳谷被围,这些都是楚亢的过失。 他可算是抓住了楚亢的把柄。 他怎能不高兴。 利索穿衣起床,取来金剑,楚炎这便要去找楚亢理论,临走前看向跪在地上的亲卫道:“小美人,赏给你了,好好疼爱....” 亲卫大喜过望,忙的匍匐在地:“谢殿下赏。” 楚炎前脚刚走,帐内便又是一阵哭喊声.... 第148章 离心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六皇子楚炎破口大骂从楚亢的帅帐中走出,临走前摔杯子砸椅子,搞的整个帅帐一片狼藉,众将噤若寒蝉。 “楚亢,本皇子记住你了!” “忠臣!楚国的忠臣!” 骂骂咧咧离开,一路上,楚炎见人就骂,还抽出金剑砍了两个土匪的脑袋,以泄私愤。 本想借着梁川中埋伏,清水河被占,平阳谷被围这几件事,拿捏住楚亢的把柄,好让他心甘情愿地交出大军指挥权。 可是楚亢硬着脖子,就是不交。 再次拿出大帅之位,压的楚炎满腔怒火。 更甚至,楚亢还下令,不准楚炎干预接下来对平邑城的战斗。 楚炎被架空了! 就连他手中的三千峡数万楚军,也被楚亢临时接管。 楚炎怎能不怒。 昨夜替皇子宠幸小美人的亲卫,这时赶忙上前,劝道: “殿下消消气,消消气,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平邑城是楚亢的地盘,咱们初来乍到,不可与之正面对抗,得另外想法子。” 楚炎当然知道现在不能跟楚亢硬碰硬。 可是现在,手中一无权二无兵,连对抗的资本都没有。 就算有法子再好,也没有施展的空间。 亲卫小脑袋瓜一转,顿时有了主意,附在楚炎耳边低语几句。 楚炎闻言,眼前一亮,伸手拍拍亲卫的肩膀: “平日里,真是没少心疼你,就按你说的去办。” 亲卫满脸堆笑,赶紧点头哈腰:“都是殿下教的好,属下这就去安排。” 帅帐中,楚炎走后,楚军将领叹息不止。 “大帅,咱们这样得罪六皇子,恐怕回国后,会吃不了兜着走。”一位将领唉声叹息,对未来充满忧愁。 楚亢一双虎目,因多日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充满血丝。 他背靠在帅椅上,深深呼出几口浊气,重新振奋起来。 就算被六皇子记恨,他也不得不这么做。 一切以最终胜利为前提! 大军,只能有一个声音。 那就是他楚亢。 楚亢看向帐内将领,询问道:“平阳谷,清水河那边情况如何?大纪方面可有新的动作?” “并无!” 一位楚军将领站起来,答道:“平阳谷被围后,大纪方面并未对它展开强攻,只一味围着,而清水河那里,大纪则是在修筑营寨,增强防御,因清水河的缘故,我军也不好强行渡河,只能和对方这么干耗着。” “唔……” 楚亢闻言,应了声,眯眼细想这两日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梁川向来谨慎,怎么好端端就能被敌军打个全军覆没? 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于是乎,楚亢召集诸位将领,开始复盘。 一则则消息汇集起来,事件逐渐明朗起来,诸位楚将同时看向楚亢。 楚亢微微眯眼,吐出几个字:“对方,是个高手。” “大帅,怎讲?” “对方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要攻打平阳谷,而是围而不攻,最多是佯攻,平阳谷向外发出求援信号,清水河最先响应,派出一队人马过去支援,但被对方吃了……再之后,九道狼烟求救,情况危急,本帅被迫让梁川带兵前去。” “梁川带兵过清水河,河上三座浮桥,刚巧不巧全都被什么东西损坏了。” “桥坏,梁川要过虎口峡才能支援平阳谷,而虎口峡便是对方埋伏的地方!” “梁川虽然谨慎,但任务更急,在虎口峡中了埋伏!” “对方这一系列的安排,非沙场老将不能行。” “大纪北线大军,是何人在指挥?”楚亢问道。 其他将领摇摇头。 这个他们还真没注意过。 大纪方面,这些年并无值得让人注意的统帅,唯一的一个便是周觅,可周觅在平邑城,北线大军的统帅他们确实疏忽了。 “果真如大帅所说,那大纪北线大军的统帅未免也太阴毒了。” “战场上,无所不用其极,倒也不算是阴毒!”楚亢回应,又道:“这个人,日后得多些注意。” 说完,楚亢看向军需官,问道:“我们的粮草还能支撑多久?” 平阳谷被围,迟早是大纪的囊中之物。 粮道断绝,楚军支撑不了多久。 楚亢必须根据现状,改变策略。 军需官答:“还能支撑不到七日。” “七日……”听到这个数字,楚亢想了想,立即吩咐道:“传令下去,日后大军每人口粮减半!” “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多出一倍的时间,那时三千峡的援军就该到了。” “届时一举攻破平邑城,就算敌军断我粮道又如何?” “大帅高明!”众将齐将眼睛一亮,抱拳道。 每人每日缩减至原来一半的口粮,就能多出一倍的时间,等待三千峡的楚军大部队赶到。 到时,胜利还是属于楚军的! 就在这时,一位传令兵急匆匆走进帅帐:“大帅,六皇子殿下领着一队人马离营而去!不知去往何处。” 这位小祖宗,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所有将领都这么想。 楚亢愤恨一声,“派人去追。” “得令!” 传令兵走后,一直等到中午才有消息传来。 再次见到这位传令兵,只见他鼻青脸肿,似是被人暴揍了一顿。 不用说,是那位小爷干的。 “回禀大帅,六皇子根本不听小人的劝,还把小人打了一顿。”传令兵惨兮兮地说道。 楚亢摆摆手,揉揉额头,无奈道:“他现在人在何处?” “清水河!” 楚亢咬咬牙,真想大骂几句出出气,这小爷去那里做什么?不知道对岸就是大纪官兵吗? 万一受伤怎么办? 回国后更没办法交代。 “大帅,六皇子殿下托小人给您带句话……” “说。”楚亢正在气头上,声音不免加大几分, 传令兵被吓的全身一抖,哆哆嗦嗦地说道:“六皇子说了,他会解决大军的粮食问题,一并拿回清水河和平阳谷!” 楚亢深吸一口气,双眼鼓着,在发怒的边缘徘徊:“刘怀,许樟,你们二人亲去!务必拦下他!” “没有本帅的帅令,不许任何人向敌军挑衅!” “不准出一兵一卒!违令者,斩!” 楚亢点将二人,都是他信得过的将领。 二将出列领命,旋即在帅帐外上马,急匆匆赶往清水河,阻止楚炎。 二人走后,其他将领忧心忡忡,说道:“大帅,以六皇子殿下的脾气,恐怕不会听劝。” 楚亢在帐内来回踱步,心烦意乱,“本帅又何尝不知他不会听劝?” “但劝不住也要劝,最起码在咱们攻下平邑城之前,不能两线作战。” “周觅已经够难对付,眼下又出来一位,对方还是个高手,咱们务必谨慎对待!” 不放心,楚亢又点了两名将领,去清水河规劝。 前前后后一共四人,就不相信拦不住楚炎。 第149章 杀不杀? “嘿~对岸的……有喘气的没有,出来支个声。” “不会全是后娘养的吧,连个声都不敢支!” “哈哈哈……” “一群大佬爷们,连一把卵都凑不出来,丢人丢到你们先人家了。” “你们不说话,我们可当你们是一群后娘们养的…… “后娘养的……” 大纪和楚军在清水河对峙已经超过一旬。 一旬时间,陈朝命令麾下士兵,在清水河北岸摆开架势从早骂到晚,什么难听骂什么,想激对方出来应战。 可是对面就像缩头乌龟,无论陈朝怎么骂。 对方就是不吭声,连个屁都不放。 即将破晓的天空之下,昏昏沉沉的晨雾中。 陈朝带领诸将登高一处望楼,手里拿着望远镜,朝对岸的军营眺望。 对方军营里,袅袅炊烟升起,消散于天幕之间。 这几日,陈朝日日登高观望。 发现不少端倪,比如楚军埋锅做饭的数量,较之一旬前少了半数。 这也就意味着,楚军开始节省粮食,准备负隅顽抗到底了。 这可不行。 斥候来报,三千峡的楚军过几日便到。 楚军大部队一到,就会对平邑城展开总攻。 以平邑城现在的军力,很难守住。 所以必须在这几天,搞定对方。 可对方不出来应战,这可如何是好? 陈朝手掌轻轻拍着望楼栏杆,蹙眉,想了想。 旋即下令: “去把梁川和那些楚兵俘虏带上来,吊到杆子上,向楚军喊话。” 当梁川和一些楚兵俘虏被带出来时,对岸的楚军军营发生不小骚乱,楚军营帐中瞬间窜出几位楚军将领。 “是梁川,真是梁川,他没死。” 一位楚军将领兴奋道。 他们还以为梁川早就死了,得知梁川死讯的那一天,他们还伤心许久。 再一次看到梁川,虽然是在敌人的军营中,且屠刀悬颈。 但人活着,就有救回来的希望。 楚军军营瞬间沸腾起来,齐齐来到岸边,一口一口地叫着“梁川将军”。 梁传伤了一条腿,双手被反绑住,吊在杆子上暴晒,听见对岸乡音,不免笑了笑。 “传我军令,全军准备,搭设木桥,渡河出击!” 营帐门口的楚炎闻声探出身来,当即下令。 多日不见,身穿金甲,配金剑的楚炎愈发暴戾。 本以为脱离楚亢,来到清水河,便能掌握清水河驻军的指挥权,有所作为。 没想到,楚亢这不要脸的玩意儿,竟然前前后后派出四位将领过来监视他。 楚炎如今是动弹不得,有力使不出。 “不可!” 楚炎的命令刚一下达,还没等到楚军执行,四位楚将便来到他身边“好言相劝”。 楚炎眸中喷火,想杀了这四人的心思都有了。 “你们眼睛都是瞎的吗?没看到梁川将军还活着?” 楚炎皱住眉头,鼓圆眼睛,“诸位将军皆是梁川将军的同袍,难道忍心看着梁川将身军在敌营受苦,见死不救?” “殿下,我等何尝不知梁川将军在敌营受苦?”楚将艰难吐出一句。 “那还不速速出兵营救!” 楚炎急切道。 这一刻,楚炎似乎看到希望,看到让四位楚将答应派兵出战的希望。毕竟梁川将军在对岸,这四人私底下和梁川关系不错,不会见死不救。 “殿下,不可!” “万万不可。” “殿下,这明摆着是敌军的激将法,我军万万不可上当!” 四位楚将严格执行楚亢下达的命令,无论如何都不能主动出击,即使知道梁川活着。 “你们竟然这般心,心狠?”楚炎惊了,“见死不救,你们还有何脸面身为楚将?” “殿下息怒!” 楚将语气不变,平静道:“殿下有所不知,若是寻常我们必定出兵营救,可是现在情况非同一般,平邑城战争即日打响,清水河在此时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况且,两军交战,向来不斩来使和俘虏!” “大纪若是违背,必定遭受天下人的非议,他们不敢对梁川将军如何!” 这便是四位楚将有恃无恐的底气所在。 梁川将军还活着,那么战后便可作为俘虏交换回来,不会有生命危险。 楚炎崩溃了。 想打个仗怎么就这么难呢。 楚炎见自己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楚将,便又咬牙切齿骂骂咧咧一番,重回营帐休息。 .... “将军,这样不行啊,楚军没什么反应。” 大纪这一边,众将站在陈朝身后,见拉出梁川不管用,不由大失所望。 “楚军根本不在乎这些楚军俘虏,任凭他们死活了。” “不如我们先杀一个楚兵……” 此话一出,望楼上的所有人皆是瞪目结舌地看向提出建议的尤钟。 这位周老元帅派来的监军,平时在军营中不显山不露水,怎的如今却提出这般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建议? 杀俘虏! 传出去,可是要被天下人非议,身败名裂! 众将看向陈朝,希望他拿个主意。 陈朝微微眯眼,思忖尤钟的建议。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尤钟也不会提出这样一个建议。 他是出于好心。 “不可!断不可滥杀俘虏!咱们还有时间,还可以想想其他办法。”蒙长歌轻声喝道,打断陈朝遐想。 其他将领也纷纷出言:“就是啊,不可,绝不能当着两岸几万人的面杀楚军俘虏,否则我军会被推至万劫不复的深渊,请将军三思。” “你们懂什么!”尤钟忽然上前一步,回头看着众将狠声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三千峡楚军援军一到,平邑城就守不住了,届时云州之地拱手让人,你我都是大纪的罪人!” “杀几个楚军俘虏算什么?” 蒙长歌愕然到看向尤钟,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领,蹙起眉头,厉声喝道: “你是想把我军逼上绝路,惹世人非议吗!” “杀楚军俘虏事小,可我军都要背上骂名!” “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陈朝拦住暴怒的蒙长歌,将她和尤钟分开。 蒙长歌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陈朝拉下望楼。 二人漫无目地在军营里四处闲逛,蒙长歌看出他的心事,再一次出言好心劝到,“陈朝,你绝对不能下令杀楚军俘虏,逼迫对方应战,就算事后有所成效,你知道你要担上多重的骂名吗?” 陈朝沉沉吐出一口气,背着双手,没有停下,反问道:“可是现在,还有其他办法吗?” “没有办法也不能行此险招!陈朝,你承受的得住吗?” 两国交战,向来不斩俘虏,从来没有例外。 如果破例,将会背上千古骂名,遗臭万年,陈朝他承担不起。 他该有光明广大的前途,而不是为了解平邑城之危,走上一条死路。 就算大胜后回国,陈朝不但没有功劳,而且还要面对言官无尽的弹劾。 蒙长歌不想看见陈朝这般。 道理,陈朝都懂。 可是他现在不得不这么做,平邑城丢了,云州就丢了…… 陈朝眯了眯眼,眸子中暗潮涌动。 不知不觉,蒙长歌已经落下好远,陈朝停下脚步,驻足扭过身子,看向她,抿唇一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蒙长歌嘴唇蠕动,内心苦涩,不知如何作答。 最后只是闭上眼睛,默然地点点头。 深夜,陈朝帐中。 慕容冲被临时召来,抱拳行礼,“将军。” 陈朝摆摆手,叫他不必如此多礼,都是一家人,“慕容将军可还习惯?” “习惯,承蒙将军厚爱!” 如今,慕容冲统领北线大军名下所有骑兵,差不多有六七千骑。 虎口峡一战,他奉命率领五千骑兵,清剿留守在虎口峡外的三千楚军。 他已经很久没打过这样的富裕仗了。 结果显而易见,将三千楚军全歼。 他相信,云州之行结束后,他帐下的敌军人头将会累计至两三百头,做个将军绰绰有余。 更何况,现在有人重用他,信任他,他感觉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般。 “不知将军深夜唤属下前来,所为何事?” “今天的事,你可听闻了?” 慕容冲重重点头,当然听说了,只是他不好发表自己的意见。 “明日,本将军会当着两岸几万人的面,杀掉几个楚军俘虏,逼迫楚军出营与我军接战……而你,慕容冲,本将军需要你带着你麾下骑兵,连夜奔袭六十里,绕过清水河,于明日午时抵达楚军后背,届时,我军两面夹击,吃掉清水河的楚军,活捉楚炎。” 慕容冲并未马上领命,而是踟蹰不前。 “慕容冲!” 陈朝突然高声喝道。 慕容冲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属下在!” “接令!此举成败与否,皆在你身!” “属下……遵命!” 莫容冲咬着后槽牙,硬着头皮接下命令,只是出去之前,回头问了一句: “将军这样做,会背上千古骂名,值得吗?” 陈朝缓缓起身,哑然失笑,并未回话。 慕容冲走后,侯吉走入营帐,陈朝看向侯吉,在他耳边低语几声。 侯吉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将军,高明!” 第150章 试试? 翌日一早,天色阴沉,似要下雨。 “六皇子殿下,诸位将军,你们快出来看看吧,大事不好了……” 一位楚兵慌慌张张地冲进营帐,匍匐跪地说道。 楚炎和四位楚将闻言对视一眼,预感不妙。 快速穿戴好甲胄,冲出营帐,很快来到岸边。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他们这是疯了吗?!”一位楚将揉揉眼睛,看清河对岸的架势,怒吼道。 “别废话了,你不了解纪人,他们什么都干的出来。” “快想办法!!” 其他楚将按住腰刀,驻足在岸边,满脸着急神色。 六皇子则是被楚兵保护在中间,不许他上前半步。 只见,清水河北岸,距离岸边不远的地方,被临时设置成一处行刑台,梁川和几位楚兵俘虏被押到行刑台上,双手反缚。 一位大纪将领在两岸几万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抽出磨的发亮的长刀,架在一位楚兵的后脖颈间。 “他怎敢的?难道他真的要杀俘虏!” 楚炎第一次看见这样场景,不由自主地瞪圆眼睛,指着对岸的大纪将领不可置信地说道。 两军交战,不杀俘虏! 已经是几百年间不成文的惯例,从来没有人破例。 对岸大纪这架势,摆明要杀俘虏!他们是疯了吗? “确实是梁川将军,还有几位楚兵。” 一位楚将咬着牙,狠下心,自己骗自己,“对方肯定是在演戏,他们不敢真的杀俘虏,他们这是在故意激我们,我们不要上当了。” 另一位楚将说到,“对,他们铁定不敢杀俘虏!没人敢破这个惯例,除非他不想活了!除非他死后连坟头都不立!” 话音刚落,在众人的注视下,河对岸的大纪将领缓缓举起手中长刀,不由分说,一刀斩下一名楚兵俘虏的头颅。 登时,血溅三尺! 完事后,那名大纪将领还一脚踩住被斩落的头颅,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嘴里大骂出声。 楚军将领同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将……将军,他们真的动手了!” “杀了我军俘虏!” 所有楚兵都齐刷刷地看向楚军将领,哆哆嗦嗦地说道。 这时,六皇子楚炎争挣脱楚兵束缚,来到前面,怒不可遏地说道: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如今,梁川将军屠刀悬颈,命悬一线,若是梁川将军最后死了,那都是因为你们昨日没有出兵相救,是你们间接杀死了梁川!” 几位楚军将领紧紧咬着牙,握住刀柄的手指关节发白,双眼发红。 他怎敢的?! 对面的是一个疯子! 反观大纪军营,望楼之上,大纪将领看着好戏。 “尤将军,您这招劝陈朝杀俘虏的妙计实在是高明!属下佩服的五体投地!”吴姓将军满脸堆笑,竖起大拇指。 尤钟唇角带笑,背着双手,眯着双眼静看事态发展。 “唉——” “吴将军此言差矣,大家都是为了最后的胜利,至于陈将军杀不杀俘虏,如何是我说的算?这都是陈将军自己下的决定,与我可无关。” 吴姓将军暗中思忖尤钟的这番话。 尤钟说这些,摆明不想让他自己跟这件事沾上任何关系。 可是,偏偏…… 偏偏杀俘虏这招,是尤钟提出来的。 吴姓将军小眼一眯,压低声音,拱手道: “不知将军拜的是哪家的门路?属下不才,想为将军鞍前马后。” 尤钟从始至终都挺直腰杆子。 此话一出,他上下打量身边姓吴的一眼,似是在考量他。 看罢姓吴的,尤钟又看向岸边正在杀楚兵俘虏的陈朝。 二人说话的这片刻功夫,陈朝已经斩落第二个楚兵,血溅了他一身,对岸的楚兵已经在暴动的边缘徘徊。 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 “真想?” 尤钟轻描淡写说了一句,都没看姓吴的一眼。 “千真万确!” “那好,先纳个投名状……” “明白。” 姓吴的靠近些,将耳朵竖起。 尤钟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姓吴的听完,先是一脸震惊,而后便是心生畏惧。 见他要退,尤钟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 “这是你的机会!莫要辜负!” “杀了陈朝,杀了奸相!你将名垂千古!” “待日后燕王荣登大宝,你便是头号功臣,封候拜将指日可待!” 吴姓将军喉咙蠕动,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惶恐。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和尤钟走这么近。 本以为尤钟是周元帅的人,替他办事后,背靠周元帅这棵大树好乘凉。 没想到尤钟竟然,竟然是……燕王的人。 而且陈朝的身份更让他吃惊不已。 这些大人物,如果不出意外,是他这辈子都企及不到的高度。 怎么现在,好端端地被卷入其中。 “怎么?害怕了?” 尤钟没有继续逼迫他,反而心平气和地问道。 尤钟知道,他现在不能把姓吴的逼得太紧了,否则不但起不到效用,而且还会适得其反。 必须要循序渐进。 尤钟在姓吴的耳边,继续灌迷魂汤,“且放心去,你若失手,还有本将军,本将军回京后,会在殿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你的家人都会得到燕王府的庇佑……” 姓吴的跪在地上,连连叫苦。 与此同时。 大纪将领已经拔刀斩落第三名楚军俘虏的头颅。 看到这一幕,河对岸的楚兵心中皆是一沉,他们下意识地咬紧后槽牙,眼眶泛红,握紧手中兵器,刀一寸一寸地被拔了出来,目光落在那位脸上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大纪将领身上,恨不得将其抽筋拔骨。 他真的敢杀俘虏! 他犯了众怒! 杀俘虏的自然是陈朝,因为没人愿意担上这样的罪名。 而陈朝根本不惧。 他身上的罪名已经够多了,不介意再加上一条。 轻松解决掉三个楚兵俘虏,陈朝甩甩刀尖的鲜血。 在剩下的俘虏兵的面前来回踱步,同时抬头望向河对岸的楚兵,继续挑衅。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众人心中无比煎熬。 “你们还等什么呢!再等下去,无非是多死几个楚兵,最后连梁川将军都会被他一刀斩落!” 楚炎看着四位楚军将领,狠声道:“趁着现在,赶快下令攻打,说不定还能救回梁川将军。” 四位楚将深吸一口气,一人站出来说话: “这仗怎么打?正面强攻吗?对方明摆着引我们上套!清水河横在两军中间,难道要我们顶着敌军的弩箭,泅水过去吗?”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谁先主动出击,谁就占据绝对的劣势,会输的极惨。 他们不能因为搭救梁川,而把整个楚军带入险地。 那样的话,上级追查下来,他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一群蠢货!” 楚炎破口大骂,伸出手,“当然不能正面强攻,难道你们忘了他们身后还有我们三万兵力吗?” 楚将对视一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殿下的意思是,平阳谷?”一人下意识地问道。 现如今,平阳谷被围,处在大纪的包围圈中。 可是换一个角度想想,平阳谷中的三万士兵,或许可以助他们攻破清水河。 到时来一个两面夹击,就可以轻松击溃大纪北线大军! “这场仗必须要打,如果不打,死的不仅仅是几个楚兵那么简单,更是助长了大纪嚣张气焰。” “可大帅有令,不准我们主动出击!” “糊涂!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你们难道想眼睁睁地看着梁川被砍掉脑袋!” 一句话,直接刺激到四位楚将。 他们当然不能看着梁川被砍掉脑袋。 “那就试试?” 一位楚将提议道。 见到一人动摇,楚炎继续刺激,很快,其他楚将无奈地点点头。 第151章 诱敌 暴雨,于午时一刻倾盆而至。 豆大的雨滴冲刷战场,也冲不散笼罩在战场上空浓浓的血腥味。 一个时辰前,南岸的楚军对处在北岸的大纪士兵展开了一次猛烈的攻击。 数以万计的土匪和楚军不要命地向北岸发动攻击。 清水河霎时被鲜血染红,堆积如山的尸体,顺着奔腾咆哮的河水而下。 最终,楚军方面付出了几千人的惨烈代价,却依旧以惨败收场。 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一丁点儿成效,至少河上的浮桥搭建完成了一半,眼看就要碰到对面。 这一次,河神没有再发怒,浮桥并未被毁。 清水河北岸,陈朝纹丝不动! 一把滴血长刀插在脚边,背着双手,静静看着南岸的敌军调动。 经历过前前后后几场战争,陈朝已经修炼出一颗波澜不惊的心! 来之前,他是朝堂上令人憎恶的奸相。 他以为自己足够杀伐果断! 可是来之后,他的每项安排都决定几千人甚是上万人的生死。 他内心已经几近麻木。 战场上教会了他很多! 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不做,死的就是自己身边的人。 “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对方上钩了。”蒙长歌站在陈朝身边,看着他好心劝道。 陈朝杀俘虏的行为成功激怒楚军,对方来攻了。 陈朝摆摆手,表示自己不走。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在想,这场战斗是不是应该进行地再快一些。” 蒙长歌猛地一挑眉,拦住陈朝,“你还要杀楚军俘虏?够了,你已经杀的够多了。” 陈朝淡淡说道:“还不够,对方攻的还不够猛烈,我必须要赶在楚亢下令阻止楚军之前,活捉到楚炎。” 说完,陈朝提起长刀,快走几步。 来到一名跪在地上,蓬头散发的楚军俘虏面前,再次一刀斩下。 头颅滚到蒙长歌脚边。 蒙长歌内心大为震撼。 她想阻止,可是当她看清地上头颅模样时,吃惊地看着陈朝。 陈朝拄着刀,咧嘴笑道:“长歌,要不要来试试?” 蒙长歌一反常态,走上前接过他的刀:“也好。” 砍人之前,蒙长歌甩甩刀上血迹,幽幽叹道: “恐这天下所有人的心眼都加在一起,也没有你一个人的多。”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闻言,蒙长歌不再搭理陈朝,一刀斩落。 木头桩子制作的假人,隔这么老远,楚军看不清楚,只会误以为陈朝真的杀了俘虏。 蒙长歌砍人这一幕,被对岸时刻关注的楚军将领发现,全部都愤怒到了极点,怒不可遏地下命令: “给我攻击!” “全军出击!” “一个都不留!” “杀光他们,统统杀光!” 随着楚军将领下达命令,数以万计的土匪和楚军开始新一轮的攻击,他们顶着箭雨,快速搭设浮桥。 很快,浮桥搭设完毕。 陈朝并未全力阻止楚军搭设浮桥。 他要勾引敌军过来。 这样才能完成他活捉楚炎的计划。 楚炎驻马立在岸边,抽出金剑,怒吼道: “斩敌首级,赏金万两,连升三级!” “给我冲!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土匪和楚军齐声高喊。 很快,在陈朝的刻意放水下,一部分楚军和土匪先头部队到达清水河北岸。 楚军将领和楚炎则是站在清水河南岸,指挥后续大军快速通过,势必要把这群大纪士兵杀个片甲不留。 “对面的,防守为什么一时间松懈了这么多?” 楚将指着对岸,个个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 “明明是我军攻势太强,对面扛不住,诸位将军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楚炎挺直腰杆子,斜眼不满道。 楚军将领并未回话,而是互相看了看。 和楚炎这样的愣头青解释,完全解释不清楚。 他也不会听,只会白费口舌罢了。 一般来说,像这样的攻防战,中间还隔着一条河,防守一方具有天然的优势。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攻击的一方,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抵达对岸。 难道…… 难道被大纪包围的平阳谷开始向外反攻了吗? 只有这个解释了。 平阳谷向外反攻,这里的大纪守军,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力去阻挡。 所以,这里的防御力量才弱了很多。 想到这,楚军将领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他们立刻下令:“去,命令平阳谷守军,全力反攻!” “是!” 虽然平阳谷现在被包围,但想要给他们传达军令,并不算太困难,狼烟棋语都行。 “报!将军,平阳谷方向有异动,徐、厉二位校尉快扛不住了。” 就在陈朝准备再次砍下一名楚军俘虏头颅时,身后突然跑来一位面熟的将军。 陈朝皱眉想了想,很快想起这人是谁。 似是姓吴,北线一座城池的主将。 当时常胜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解决北线土匪大军,其中被土匪围困的城池,他的城池差点被破。 “平阳谷?”陈朝呢喃一声。 “是的,将军!情况十万火急,还请将军分出人手去支援平阳谷!” “唔……”陈朝想了想,看着他道:“那你带一万人马速速去支援平阳谷!不得有误!” 目前,陈朝手中有六万人马。 其中半数围住平阳谷,由徐彪、厉三刀带领,六七千骑兵则是被慕容冲带走,现在估计已经到位,在楚军后方。 眼下再分出一万人马,清水河北岸,陈朝身边只有不到一万五的兵力。 不过幸好,楚军和土匪只能通过一条很窄的浮桥,目前防守的压力并不大。 “得令!” 吴姓将军带着大队人马走后,蒙长歌适时发言,“你明明知道徐彪和厉三刀能守住,为何还要分出一万人马?” 陈朝笑笑,“你不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今日,我不仅要捉到楚炎,还要揪出点狼崽子。” “狼崽子?” 蒙长歌疑惑不解。 陈朝解释道:“你不知,我没从军之前,在京城有人要杀我,现如今,他的手都伸到云州战场上了。” “你的仇人?” “是的。” 陈朝看向离去的吴姓将军,又扫视目前在战场上指挥战斗的几个大纪将领,“说不定,这里面就有。” 这也是陈朝不重用其他将领的原因。 第152章 上钩 在楚炎和四位楚军将领的指挥下,大军气势如虹地冲向大纪阵营。 大纪这边,被打的节节败退,很快便丢了清水河北岸。 此刻,天也黑了下来。 等完全占据清水河北岸后,四位楚将和楚炎在大军的重重保护下,慢慢走上浮桥,渡过清水河,踏上北岸土地。 刚渡过河,楚炎便兴奋道: “瞧瞧,我说什么了……” “大纪真是不堪一击,你们太过谨慎了!” 四位楚将面面相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太顺利了! 攻下清水河北岸实在太顺利了! 大纪方面自从占据清水河北岸后,就开始修筑营寨,增强防御,明显一副要死守到底的样子。 怎么现在,我军一攻,就轻松给攻下了呢? “将军,快看!” 楚兵指着退至不远的大纪军队说道。 “北岸丢失,他们为何还不退?” 一般来说,营寨丢失后,大军都会退的远远的,不会在附近逗留。 可是,大纪方面似乎并没有离去的打算,而是集结在营寨外不远的地方。 随着时间推移,楚军发现,营寨外面的大纪军队数量越来越多,旗帜也越来越多。 “将军,他们……” “确实是大纪军队,看起来人数还不少,起码得有三四万人。” “怎么可能?我们的消息上不是说,大纪北线大军撑死只有六万人马吗?他们围住平阳谷最起码得派出半数兵力,而且今日他们又向平阳谷增援了不少人,现在大纪哪还有这么多的人?” 楚炎不屑一顾,乐呵呵道:“对面肯定是在强撑,来震慑我们军心的,我们不要被他们给骗了。” 话音刚落,被救下的梁川将军和几名幸存的楚军俘虏已经被带到楚将和楚炎的面前,因为梁川身受重伤,又被大纪士卒虐待好几日,如今走路,还需要楚兵搀扶才行。 刚一到,梁川就突然挣扎着上前,用尽全身力气,看向四位楚将。 楚将下马,赶紧上前扶住,“梁川将军受苦了,我们来救您了。” 梁川耷拉着眼皮子,手指颤抖,嗓子眼挤出沙哑嗓音: “走,走……” “什么?梁川将军您说什么?”一位楚将附耳,想听清楚些。 而就在此时,变故异生! 只见众人背后,一束红色信号突然升空! 梁川绝望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晚了,一切都晚了。 而大家都在关注梁川时,那几名获救的楚军俘虏,却悄无声息慢慢靠近了楚炎。 楚炎身边的几名亲卫虽然机警,但还是被突然升空的红色信号吸引。 他们抬头去看的时候,忽然只觉脖子一凉…… 楚军俘虏一改常态,露出不俗的身手,三两下解决楚炎身边的亲卫,立刻就劫持住了楚炎。 楚炎还想反抗,哪里是伪装成楚军俘虏龙武卫的对手。 三两下就被几个龙武卫拽下马,刀架在脖子上。 …… 北岸外围,陈朝等人骑在马背上,注视不远处的营寨。 “将军,我军已经丢失营寨,还是快些撤退吧,如若不然,待敌方冲出来,我们岂不是……” “而且,平阳谷那里敌军攻势很猛,怕是守不住。” 几名被蒙在鼓里的大纪将领纷纷出言,好心劝道。 陈朝用小指掏掏耳朵,环视一圈,不在意地问道:“还有谁有话想说?畅所欲言。” 将领们您看看我,我看看你,摸不着头脑。 这是玩的哪一出? 陈朝斜眼看向身边的尤钟,轻描淡写地说道:“尤将军没什么想说的?” 尤钟心里咯噔一声,看着四周越聚越多的大纪军队,心里顿感不妙。 或许从一开始,不仅自己,就连这里的所以人,都被陈朝蒙在鼓里。 北岸不是守不住,而是陈朝不想守! 他故意将一座修筑好的营寨拱手让给楚军。 他在等! 他在等平阳谷的战斗结束。 因为尤钟已经看见两位满身是血的汉子,骑马来到陈朝身边,一位体型庞大,肩头扛着一柄滴血铁刀,是刀盾营校尉徐彪,一位身材精瘦,挎着长弓,是弓箭营校尉厉三刀。 这二人,出身常胜军,是陈朝心腹! 此刻,此二人应该在平阳谷和敌军激战才对! 可是,他们却出现在了这里。 这也就意味着,至少半个时辰前,平阳谷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徐彪下马,火把照耀下,血光发亮的盔甲,散发出冷冷逼人的气势。 “将军!幸不辱命,平阳谷三万敌军,被我军全歼!” 平阳谷守军窝在谷中不出来也就罢了,徐彪拿他们还真没什么办法。 可是今日,平阳谷敌军不知发什么疯,一窝蜂地想要冲出来。 徐彪正愁没仗打呢,将气全部洒在企图冲出平阳谷的守军身上。 一对一,没人敢轻言胜过徐彪! 这是一员虎将! 更何况,徐彪不是一个纯种愣头青。 他贯彻陈朝练兵的思想,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一支队伍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战无不胜。 配合厉三刀,打了整整一日,将平阳谷守军全歼。 其他将领闻言,愕然地瞪大眼珠子,不可置信。 徐彪说完,一挥手,几个士兵合力提上来一个身穿将军甲胄的将领。 将此人撂在众将面前,陈朝看向其他人,问道: “认得?” “吴将军……” 有人吃惊道。 这人自然是先前带着一万人马,前去支援平阳谷的吴姓将军,走的时候好好的,再见时已经断了两条腿。 “将军,这是为何?” 其他大纪将领不解地看向陈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稍等。”陈朝轻抬手,看向面前的徐彪,问道:“徐校尉,本将军且问你,你可曾派人向本将军求援,说什么你们守不住平阳谷敌军的反攻?让本将军派兵前去支援。” 徐彪冷冷道: “并无!” 陈朝又问向厉三刀: “厉校尉,你呢?” “并无!” 听完这个回答,陈朝看向其他将领,指着地上被打的不成人形的吴姓将军,道: “也就是说,此人谎报军情!”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陈朝还没说完,斜眼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尤钟。 “尤将军,据此人所言,他是奉你的命令!” 吭啷几声,陈朝身后的亲卫已经拔出刀,虎视眈眈地看向尤钟。 “谎报军情!尤将军这是要造反啊!” “来人啊,拿下!” 陈朝阴测测地说道。 根本不给尤钟任何解释的机会,身后亲卫们蜂拥而上,瞬间拿住了尤钟。 “陈朝!” 尤钟被人扭住两条膀子,宛如没事人一样,豪气大笑一声,继而说道:“本将乃周元帅亲派之监军,你敢拿我?” 陈朝挺直腰杆,当即就有亲卫反手拿刀,用刀柄狠狠捅了一下尤钟的后背心。 尤钟疼的龇牙咧嘴,身子差点倒地不起。 “周元帅?”陈朝轻哼一声,“也好……待我活捉楚炎,解平邑城之危,咱们当面对质。”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营寨里,兀自升起一束红色信号。 第153章 降者不杀 一束红色信号兀自升空,“咚”地炸响开来,因是黑夜的缘故,格外亮眼,十里八里看的一清二楚。 声响刚落,营寨外就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陈朝带领数万大军,一步步逼近被楚军重新占领的清水河北岸。 红色信号代表侯吉他们已经得手,伪装成楚军俘虏成功挟持住了楚炎。 现在,是陈朝执行计划的最后一步。 合围! 营寨里,已经乱作一团。 谁也没想到楚兵俘虏会忽然暴起,拿刀挟持住六皇子。 “都给我后退!退!” “如若不然,我一刀宰了你们的六皇子!” 挟持住楚炎的自然是侯吉,那日慕容冲走后,侯吉就被陈朝叫到营帐,跟他说出这个计划。 当时侯吉还情不自禁地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声,“高明!” 陈朝活捉楚炎的计划,总共分三步。 一,当着两岸几万人的面,举刀屠杀楚军俘虏,成功激怒楚军,引诱他们渡河来攻。 当然,杀的那些楚军俘虏并不是真的楚军俘虏,而是木桩子伪装而成,因隔着一条清水河,河对面的楚军又看不太清楚,只能通过身上的甲胄来判断。 再加上陈朝演技实在高超,成功骗过了几万人。 二,楚军来攻时,且战且退,将好不容易搭好的营寨拱手送给楚军,等徐彪、厉三刀人马赶到,包围住营寨。 三,连夜奔袭六十里的慕容冲,带领骑兵营绕过清水河抵达清水河南岸,彻底切断营寨楚军后撤的路线。 此刻,陈朝和慕容冲两面压近,不同于陈朝这边黑沉沉的军队逼至营寨外围,没有遇到到多大抵抗。 南岸的慕容冲则是带着七千骑,在敌营里冲来冲去。 每一次冲锋,都有几千人丧命。 南岸马上就要被慕容冲拿下。 “都给我后退,别乱动!” “后退!” 侯吉带着龙武卫挟持住楚炎,挥舞手中刀枪,不停地朝四周的楚军吼道。 四位楚将此刻下马,带着大队人马把侯吉包围。 “立刻放开殿下!饶你们一命!” 楚将眯眼仔细看了看这些身穿楚军甲胄,伪装成楚军俘虏的大纪士兵,在判断他们的实力。 “都是高手,咱们若是贸然营救,还没碰到人,六皇子就可以已经……” 一位楚将小声嘀咕道。 另一位楚将应道:“那怎么办?总不能跟他们这样一直耗下去吧?外面的大纪军马上就要攻进来了。” “要不然,咱们直接上?反正战场上刀箭无眼,回去有人问起,咱们就说六皇子殿下死于敌手!” “殿下,您为国捐躯,回去后我等禀报陛下,一定会为您……” “艹!” 楚炎被刀架住脖子,耳朵倒是灵光,当即大骂出口,红着眼睛:“都给我退下!本殿下命令你们给我退下!” 一时间,唾沫星子横飞。 楚炎虽然倨傲,目中无人。 但现在刀架在脖子上,命悬一线,他还是害怕了。 “殿……殿下,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我们很快就来救你了。” 楚炎想杀了他的心思都有了,怒视道:“给我退后,本皇子命令你们退后!” “如果不然,抄你九族!” 四位楚将微微摇摇头,握住刀柄的手心盈满汗水。 一个不小心,楚炎便命丧敌手! 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密集的鼓点响起,外围的大纪士兵,开始对营寨展开进攻。 数万人马齐头并进,声势浩大! 四位楚将对视一眼,留下一人继续跟侯吉周旋,其他三位楚将立马去指挥大军作战,务必背靠坚固营寨,守住。 楚军登上营寨寨墙,搭弓射箭,一波波箭雨向城外抛射而去。 只见大纪军队扛着盾牌,也不着急一时半会就攻下营寨,就这么慢慢推进着。 楚军箭雨对他们的杀伤力极为有限。 反观大纪军队的箭雨就不一样了,因为有秦军弓弩手的加入,一轮齐射。 笃!笃!笃! 秦军箭雨全部精准地射向营寨寨墙,旋即一阵扣门般的声响响起。 因力道过大的缘故,营寨寨墙出现不小的破碎,就连楚军盾牌也被射的开裂。 几轮齐射,杀伤力极大。 营寨寨墙上不敢再有人露出脑袋。 借助这段时间,大军有条不紊向前推进。 “那是什么?” “攻城弩?他们为什么会有攻城弩!” 只见,夜色下,几架庞然大物被推了过来。 楚军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他们知道攻城弩的厉害之处。 这玩意儿推出来,营寨就守不住了。 等到推进足够近的距离,陈朝挥手,叫大军把从涌关缴获的攻城弩推了上来。 抡动大锤,砸向扳机。 几根箭尾拖拽着铁锁链的弩箭,顷刻间便射穿寨墙。 每一根锁链后方,都投几千人使劲往后拉。 随着众人口中号子喊出,不出片刻,营寨寨墙轰然一声被拉倒。 姚武没完成的攻城做法,陈朝替他完成了。 不得不说,攻城弩就是好用。 营寨寨墙一倒,里面的楚军全部慌了神。 他们想通过来路往回撤,可是慕容冲已经带领人马占据南岸,算是彻底封锁了这些楚军回撤的路线。 他们最后一丝生机也被陈朝无情掐断! “降者不杀!” 大纪军队口号齐整,喊道。 楚将骑马而出,侧立握刀,回了一句,“我楚军向来没有投降的先例!想要我们投降,做梦吧!” 陈朝冷笑一声:“还以为这是半年前你们楚军战无不胜的时候呢?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了。” “你们已经被我军包围!”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这时候,大部分楚军看清楚场上的局势,小声说道: “将军,我们降了吧,留的青山在,不怕……” 楚军将领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你给老子闭嘴!若有谁胆敢再说出投降的话,皆以叛国罪论处!” 可是大部分楚军已经有了投降的想法,被包围不说,六皇子楚炎还被人家挟持住。 战是死! 不战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乎,在几名楚军的带领下,陆陆续续有楚军放下手中武器,向陈朝投降。 楚将怒不可遏,挥刀怒斩几人。 可饶是这样,也改变不了大势。 越来越多的楚军放下手中武器,举高双手,向大纪方面投降。 看到这一幕,陈朝内心长长松了一口气。 计划没实施之前,他害怕敌军会负隅顽抗到底。 那样的话,还得废老大一番功夫。 没想到,眼下楚军竟然军心溃散,纷纷投降了。 …… 平邑城外。 楚军大营中,楚亢的心口猛地疼了一下,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嘶——” “大帅!” “不要紧。”楚亢摆摆手,缓缓坐下,揉着心口好大一会才慢慢缓过来。 他看向身边的人,问道:“三千峡援军不日便到,一切准备的如何了?” “回禀大帅,一切准备妥当!但三千峡我们的援军一到即刻攻城!” 楚亢点点头,看向另外一人,“清水河那边呢?六皇子这几日可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大帅放心吧,有刘怀,许樟他们四人看着,想必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话音刚落,慌慌张张冲进来一个传信兵…… 第154章 退兵! “什么,六皇子被俘了?清水河丢了!” 听完传信兵的话,楚亢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跌坐在椅子上,脑袋歪着,犹如七老八十的颓废老翁。 帅帐中,楚军将领们则是一个个目瞪口呆,显然不相信这件事。 可是一个接一个的传令兵把消息带回来,他们不相信也得相信。 六皇子楚炎真的被俘了! 楚军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绝望! 进入云州作战,他们连战连胜,没有人能够阻挡楚军进攻的脚步,眼看就差最后一步,就差攻下平邑城,整个云州就要从大纪剥离。 可是…… 可是这一个多月以来,都经历了什么? 北线姚武的十万土匪被尽数打败! 梁川将军在虎口峡遇险! 平阳谷,清水河接连丢失。 现如今,六皇子楚炎被俘! 偏楚炎是楚皇最疼爱的皇子,楚皇一定会放弃楚军在云州的战略成果,一定会答应大纪提出的各种无理要求。 他们的努力都将化作过眼云烟,随风消散。 “大帅!不能就这么败了!趁消息还没传回国内,不如就当我们都不知道六皇子被俘这件事!即日,我们便攻打平邑城,一定能打下!” 一名楚军将领红着眼睛,嘶吼道。 不想放弃唾手可得的平邑城。 此言一出,立刻就有几个将领点头同意。 可是更多的人,则是沉默和低头。 楚亢只觉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何曾不想立刻下令攻击平邑城。 可是那样的话……六皇子的命就保不住了。 “退兵……吧。” “大帅!” 楚军将领急赤白脸地急道,上前一步,想做最后挣扎。 楚亢站起来,一双虎目怒视,声音不由加大几分: “本帅说了,退兵!” 当天夜里,楚军便开始拔营,离开平邑城,陆陆续续往南撤退。 至于六皇子楚炎,日后只能通过谈判换俘的方式回国。 可以这么说,是六皇子楚炎以一己之力,决定了整个云州的局势! 三日后,陈朝带领人马进入平邑城。 周觅带领诸将以及全城百姓,向陈朝深深行了一个礼。 这次如果不是陈朝,平邑城不日就要被楚军铁蹄踏平。 平邑城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陈朝以一己之力挽救了平邑城,挽救了云州局势。 “元帅,这就见外了……” 陈朝笑呵呵地扶起周觅,随后二人进入城中一座深宅大院——周觅的指挥所。 刚一进屋子,便瞧见六皇子楚炎和几位被俘的楚将,安然自若地坐在屋子中。 楚炎依旧是那副目中无人,神色倨傲的模样。 虽然双手被反缚住,但一点也没身为阶下囚的自觉。 弓着一条腿,还命令屋子内的大纪将领给他喂水。 反观那几位楚将,则是羞愧地低下头,不发一言。 “他们怎么在这?”陈朝问道。 周觅背着手,笑着答道:“暂时押在这里,看管一段时间,等城外的楚军全部撤离干净,就秘密押送回京城!” 平邑城现在也不是说绝对的安全,说不定,城中就有不少楚军探子和细作,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出楚炎。 周觅的指挥所,是城中最安全的地方。 谅那些探子就算打探出楚炎关押的地方,也束手无策。 “你说什么,楚元帅撤了!?” 一位楚将嚯地一声站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三千峡的楚军不日就到,届时攻城,便可轻松破之。 已经到嘴边的肉,楚元帅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撤?! “不撤还等什么?他在我们手里,你们的这位六皇子殿下可是值钱的很呐。” 屋子里,大纪将领哄笑。可以说云州之战,楚亢完完全全是被这位六皇子给坑了。 如果不是他,楚亢完全可以打下云州,回去交差。 这时,被俘的楚军将领们明白过来,同时瞪大眼睛,怒视着楚炎: “殿下,你办的好事!” 楚炎丝毫不在意,甚至连一丝丝的羞愧都没有,撇了楚军将领们一眼,依旧我行无素。 “你们这么瞧着本皇子作甚?放心,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父皇一定会把我赎回去的!届时本皇子在父皇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给你们加官进爵,不比你们打下云州获得的功劳少。” 楚军将领眉头微皱,面色不喜。 楚国若是交在这样的人手里,离灭国就不远了。 周觅挥挥手,叫人把他们暂且押下去看管,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这些可都是日后谈判的资本。 定能狠狠地宰楚国一笔! 人被带下去后,陈朝和周觅屏退左右,只留下两三个心腹之人。 陈朝挥手,叫侯吉把人带上来。 噗通一声,尤钟被扔在众人中间,全身被绳子绑住,像只肉粽子一样,不停地在地上蠕动。 其他不知情的将领看见,皆是一脸疑惑,但看见周觅毫无表示,他们也不敢胡乱言语。 陈朝和周觅自寻位子坐下,侯吉拿掉尤钟嘴里的东西。 尤钟猛地咳嗽两声,蠕动到周觅跟前,“大帅救我,陈朝这厮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属下给拿了,就连吴将军也被他打了个半死,他这是……” 不等他多说话,周觅嫌弃地看了尤钟一眼。 大军没进城之前,陈朝已经把所有事情书文成信,递给了周觅。 周觅看见信,大为吃惊。 可是三天时间消化下来,这事已经有了八成的可信度。 尤钟这厮,竟然是燕王李玉的人! “元帅,陈朝他,他杀楚军俘虏……他当着几万人的面杀楚俘虏啊,他这是要把我们推入风口浪尖,让我们遭受世人唾弃!” 此言一出,屋子里瞬间出现骚乱。 所有人都看向一脸淡漠,慢慢饮茶的陈朝。 杀俘虏? 他怎敢的呀?! 周觅却叹息一声,替陈朝说道: “断无此事!” 尤钟急了,蠕动上前,用脑袋蹭着周觅的腿。 “大帅,千真万确,确有此事!不仅属下看到了,两岸几万人都看到了,可以找人过来对峙,陈朝真的杀俘虏了!” “闭嘴!” 周觅一怒,一脚踹在尤钟身上。 亏这么多年,他还一直把尤钟当心腹一样看待,还叫他去北线大军担任监军。 现在想想,真是喂了一条养不熟的狗! 周觅沉声道: “陈将军有勇有谋,断无杀俘虏一事!那些被杀的俘虏都是木桩子!” 说着,侯吉几人抬上来几麻袋木头人,还有几个血袋。 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而尤钟则是一脸绝望! 少倾,尤钟似乎又抓到陈朝的什么把柄,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大帅,陈朝他,他通敌叛国!” “他的常胜军中,有三千秦军弓弩手!” 哗啦! 屋内许多人站起身子,欲拔出刀。 这则消息就犹如一记重磅炸弹,险些把人炸蒙。 秦军? 常胜军中有秦军?! 大纪和秦国是死敌,百年死敌,陈朝竟然通敌?! 陈朝微微一笑,撇了众人一眼,而后看向周觅。 周觅咂咂嘴,伸手挠挠眉毛……陈朝这厮,就不会自己主动开口解释吗?非要老夫替他说话。 那封信中,自然提到秦军的事。 周觅初闻,反应和现在这群大纪将领一般无二。 可是缓过神来,周觅只觉陈朝是个人才! 楚军都能偷渡潜入云州境内,扮作土匪,为何我军就不能请秦军过来帮忙?!虽然两国是死敌,可是近年来两国并无纷争。 更何况,有秦军加入。 大纪是受益的一方,何乐而不为? 所以,周觅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不过现在跟人解释起来太麻烦,他只是简单地说道: “陈将军并无通敌叛国,常胜军中混有秦军,秦军是过来帮我们打土匪和楚军的,陈将军这样做,是受到陛下私下允准,才这么做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尤钟一脸死人相,彻底没了任何反抗的心思! 第155章 接任元帅 等尤钟被人抬出去,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蛋! 落在陈朝手里,陈朝肯定要拿他做文章,对付燕王! 夹在两位大人物中间,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现在,想死都死不成! 尤钟被抬出来后,周觅起身,慢慢走到陈朝面前,席地而坐。 二人隔着一张小案,斟茶慢饮。 两三被热茶下肚,见陈朝没有开口的意思。 周觅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而后声音沙哑道: “这次……多谢了。” 同时,周觅低下头,算是给陈朝行了一个大礼。 满屋子的将领同时低下头。 这次云州之战,如果不是陈朝,大纪会被楚军打的北都找不到。 三千峡一破,待三千峡楚军赶到,平邑城就守不住了。 届时,整个云州就彻底完了! 确实要好好谢谢陈朝…… 陈朝看见对面的老元帅低头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赶忙将他扶起来,“元帅,客气了。” 说完,陈朝亲自给周觅满上一杯。 周觅轻轻摇摇头,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趁大家都在,本帅有一条命令要颁布,咱们和楚军在云州打了一年多,也败了一年多,诸位都看在眼里。” “可是,自陈将军上任以来,涌关大捷、北线大捷、虎口峡更是全歼敌军,平阳谷和清水河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于万军从中活捉楚炎……常胜军连战连胜,从无败绩!” “本帅年老,无力指挥大军,即日起,本帅愿将帅印交予陈将军,由陈将军带领我们,将云州彻底收复!” 陈朝眼前一亮! 他来云州,不就是为了兵权吗? 周觅现在愿意把元帅之位给他,陈朝相信,不出多久他就能完全掌握这几十万军队,化为己用。 屋内其他将领对视一眼,面色苦涩。 他们虽然知道陈朝连战连胜,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帅才! 可是陈朝是大纪宰相啊!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 若让他掌云州兵权,岂不是助纣为孽,为虎作伥?! 日后大纪覆灭,他们都有责任! 于是乎,将领们互相看着,迟迟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周觅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 但是眼下他是信得过陈朝的。 他相信在陈朝的带领下,云州很快就会回到大纪怀抱。 周觅起身,取过自己的帅印,双手捧着。 陈朝站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接过帅印。 众人在周觅的注视下,慢慢跪下,双手抱拳: “属下愿以陈元帅马首是瞻,将土匪彻底赶出云州!还我大纪河山!” 捧着帅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席卷全身。 陈朝抬抬手,叫众人起来,简单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日后大家齐心协力,共同抗匪。 说完,便叫众人都出去。 他有些事想和周觅单独聊聊。 众将出去后,将屋门关住,屋内一下子暗了下来。 陈朝还没开口,周觅先说话了,他道:“你且放心,帅印给你后,我不会再要回来,此事我会在军报中呈给陛下。” “陛下恐怕不会轻易答应啊……”陈朝道。 周觅看向陈朝,幽幽地说道:“不答应也得答应啊……云州是你拯救的,如此泼天功劳,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不当元帅,想必你手下的那些悍将也不会答应。” 陈朝笑呵呵的,递给周觅一杯茶:“周元帅这话说的怎么一股子被人强迫的味道,事先说好,我可没强迫周元帅退位让贤啊,是您自己把元帅之位给我的。” 周觅抿了一小口,将茶杯放下,打量陈朝一眼: “你啊你……这次来云州,不就是为了这个位子吗?” 陈朝耸耸肩,倒是心安理得地点点头。 “为何?”周觅不解地问道。 “什么为何?” “为何非要掌兵权,你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京城中,谁敢动你?!” 陈朝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很正经地说道: “谁敢动我?多了去了……周元帅勿怪,我这也是自保,实属无奈之举。” “那狗日的燕王李玉!三番五次要杀我,若不是我机警怕是早就没命。” “狗日的……”闻言,周觅嘴角微颤,倒是不曾想陈朝嘴里会说出这样粗鄙的言语,又问道: “燕王为何杀你?” 陈朝伸手挠挠眉头,“谁知道呢?” 说完,陈朝回忆起往事: “去年先帝弥留之际,他便派人在宫中刺杀我,那小太监险些要了我的命……其他的就不说了,就说这一次,大帅以为我涌关守军在前方作战时,后方丰城不给我兵器粮草,难道真是丰城主管贪污钱粮吗?” 周觅皱起眉头,看向陈朝,不可置信: “你的意思是,这也是燕王的手笔?!” “大差不差。” 陈朝点点头,随意抿了一口茶,这事用屁股想想都知道有人在背后搞鬼。 燕王脱不了干系。 “此行我来云州,虽是为了兵权,可也真真切切为大纪做了些好事,可那狗日的李玉凭什么处处针对我?!” 陈朝恨声道: “在京城的那些事,我就不说了,云州之地,元帅应该知道一招走错,满盘皆输。可即使这样,李玉那厮依旧命人克扣我军粮草军械,还安排尤钟在其中捣乱搅局。” “李玉这人,分不清轻重!实在该杀!” 陈朝生气的点不在于李玉恨他,想杀他。 陈朝真正生气的点在于两国交战比拼的时候,李玉在背后给自家人使绊子,捅刀子! “消消气消消气……”周觅知道陈朝正在气头上,这事搁在任何人身上,都想杀李玉后快。 “此事我既已经知道,就绝不会放过任何对我大军剿匪不利的事情发生,此事交给我,我会查个一清二楚,待日后回京,一起算账!” “你且安心剿匪!楚军虽然撤退,但云州土匪还有好几十万,我们并不占什么优势,后方的事情交给我,我来查个一清二楚。” 陈朝眼中充满狐疑之色,看向周觅: “为什么帮我?” 这老元帅,在京城还弹劾过陈朝呢,怎么眼下?! 周觅端起一杯茶水,轻吹两口气,笑道: “因为我发现陈相并不是传言中所说那样,大纪可以没有李玉,但不能没有你陈朝!” 陈朝闻言,眉头微皱。 周觅突然示好,让他浑身不自在。 周觅摆摆手,没有解释那么多,只是笑着拍了拍陈朝的肩膀,“你就当我以前从未真正了解过你吧。” “……”陈朝语塞。 “行了行了,仗还要继续打,你在前方安心打土匪,我在后方,绝对不会让丰城和尤钟一事再发生,我们都是为了让大纪更好,为了最后的胜利!” 第156章 燕王李玉 虽然不明白周觅为什么突然示好,但陈朝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要紧紧抓住手中来之不易的帅位,在接下来有限的时间,扩充自己的常胜军。 来云州,不就是为了兵权嘛。 大帅之位,不好好利用一下,简直白瞎了。 楚炎被俘,楚亢带领数万楚军南撤,准备回国。 走时留下一个乱摊子。 而那些土匪似乎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依旧叫嚣。 大纪士气正盛,怎会放过如此良机。 于是乎,接下来的几个月,大纪官兵和土匪展开了一次没有外人掺杂的本土战争! 有陈朝坐镇帅位,计策层出不穷。 那些土匪再也没有了一年多前的那种嚣张气焰,很快就被打的节节败退。 一步步让出占领的云州地盘。 陈朝的策略也很简单,要不投降要不打! 常胜军连战连胜,很快就打出了名声。 打仗过程中,陈朝也会着重吸纳兵源,让他们加入常胜军,常胜军的建制很快就破万。 这支军队,是陈朝的嫡系! 也是他安家立命的所在! 陈朝在前方打仗的同时,周觅坐镇后方,保证丰城的事情不再发生,粮草军械供应充足。 那天和陈朝说完话,当天夜里,周觅就写了一封军报。 八百里加急,一路送往京城,路上跑死了好几匹马。 军报是关于楚炎被俘,楚军撤退的事情。 军报中还夹杂着一封私信,是关于燕王李玉的事情。 里面证据确凿,就看皇帝怎么处置自己的亲叔叔了。 军报一路疾驰,很快便抵达京城。 “平邑城大捷,土匪被破,斩敌数万!我军逐步收复云州之地!” 这则消息一出,整个京城瞬间沸腾。 闹了许久的云州匪患终于要结束了。 无数百姓冲出家门,涌出街道,锣鼓声不绝于耳。 如此大胜,永兴帝高兴了一小会儿,然后就是陷入深深的深思当中。 周觅送过来的私信中,信息量极大! 一,陈朝已经是大军元帅! 二,燕王李玉在背后做的那些污糟事。 每一件事,永兴帝都感觉极为棘手。 原以为陈朝去云州,一个文官去那种险地,肯定哪一天就会被土匪割了脑袋。 自此以后,大纪朝堂就没有什么能阻碍他施展抱负。 可是谁曾想,陈朝这个宰相,带兵打仗,样样精通。 要是让陈朝安然回京,皇帝这个位子坐不坐得稳,还很难说。 永兴帝只觉脖子上悬的一把刀就要落下。 压的他喘不上气。 心惊胆战! 第二件事,燕王李玉,自己的亲叔叔,竟然在背后给大军使绊子,克扣粮草军械! 当天夜里,永兴帝就把李玉叫了过来。 叔侄二人在御书房内,大吵了一架。 “皇叔,这些事,你可认?” 御书房内,永兴帝坐在书案后,拍着桌子上周觅送来过的私信,砰砰直响,质问着李玉。 燕王李玉一袭儒衫,脸色阴沉。 良久,李玉才开口道:“陛下这是在质问你的皇叔我吗?不错,信中的那些事都是我做的,可那又如何?!我是在完成陛下和先帝,以及朝中大臣都想完成的事情罢了,你们怕陈朝,我可不怕,他一死,受益的是陛下,陛下应该感谢你的皇叔我才对!” 永兴帝年轻的脸庞微凝,合上眼眸,深深的无力感。 “皇叔!事分轻重缓急,难道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你差人克扣北线大军粮草军械,你可知后果?到时可不是现在这幅一片大好形势的结果,云州会毁在你手里,你这是在叛国,你知道吗!” 李玉在永兴帝对面坐下,微抬眸,冷笑道: “陛下年少,初掌国,有些事情不懂,皇叔不怪你。陛下可知陈朝回京后,大纪还能姓李吗?你我皆是李氏子孙,怎能眼睁睁地看着祖宗基业落在旁人手中,皇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纪,为了李氏,更是为了陛下!” “皇叔只是想让陛下明白,陈朝留不得!即使舍弃整个云州,也一定要杀了陈朝,否则后患无穷!” 听到这番话,永兴帝沉默了。 李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继续说道: “陛下心中有宏图大业,陈朝一日不除,如何能施展?皇叔愿做陛下手中刀,斩杀奸相!这样一来就算事情败露,也怪不到陛下身上,皇叔会一人揽下一切罪责!” 永兴帝还是不语,阖上眼帘,深深吸了一口气,愈发动摇。 李玉再次开口:“陛下全当这件事没发生过,睁一眼闭一眼就好,一切有皇叔!” 见永兴帝没有任何表示,算是默认。 李玉缓缓起身,拱拱手便要退下。 陈朝还在云州,他还有机会。 等陈朝回京,杀他的难度与日俱增。 他必须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站住!” 一声轻喝。 闻言,即将离开的李玉停下脚步,回身疑惑地看着永兴帝。 永兴此刻已经站了起来,双手扶案,双目鼓着怒视李玉: “燕王李玉,听旨!” 李玉抿抿嘴唇,虽是心中不愿,但还是缓缓撩起袍摆,跪下听旨。 永兴帝沉声,一字一句道: “现已查明,燕王李玉克扣大军粮草军械,证据确凿,实属不赦之罪,念其有亲王之身,不斩不狱,但不罚无以告慰前线作战的万千将士,更愧对为国征战死去的将士,特罚燕王李玉圈禁于燕王府,无诏不得出。” 听到这,李玉猛地抬起头,双目喷火,怒视着年轻的永兴帝,面色阴沉道: “陛下,这是要将大纪江山拱手送人吗!” 永兴帝比李玉更生气,双手握紧,狠狠地砸在龙案上,发出巨响。 “到底是谁,再把大纪江山拱手让人?” “是朕还是皇叔?” “云州之地,差点毁在你李玉手里!” 闻言,李玉咬紧后槽牙,愤恨不已。 见李玉不答。 永兴帝厉声喝道:“燕王接旨!无诏不得出!” 李玉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拜了下去,“臣……接旨!” 临走前,李玉看着永兴帝,“希望陛下不会为今日的抉择感到后悔。” 说完,李玉转身离开御书房。 良久,永兴帝重新坐下,坐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然后执笔书写了一封密信,命人火速送往云州周觅手中。 做完这一切,永兴帝长长松了一口气。他不是不懂皇叔李玉的心思,可是现在,剿匪始终放在第一位,其他的,再说吧…… 不多时,一位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是永兴帝的心腹之一,名叫三宝,刚刚提拔的,为人机敏,善察言观色。 “陛下,您好些时日没去后宫转转了,令妃娘娘前日差人来请过一次,皇后娘娘午后也请过一次,陛下您看……” 永兴帝表情平静,摆摆手,“不去了,就说朕政务繁忙,脱不开身。” “喏。” 三宝低头应道,临走前看着皇帝起身走到一盏烛火旁,拿起剪子挑了挑灯芯。 明摆着一副很闲的样子。 饶是这般,皇帝也不愿去后宫。 陛下这是不喜女色?三宝心中嘀咕个不停,自从陛下登基以后,从未去过后宫宠幸哪位嫔妃。 陛下……真乃神人也! 第157章 陈朝,勿要负我 时间飞逝,转眼大半年过去。 来时暑季,去时依旧。 解决平邑城的危局后,陈朝任大军统帅,奉命继续清剿云州土匪。 本想着没有楚军插手,两三个月完事。 没想到云州的土匪还挺难对付,一直拖到如今。 整整大半年,陈朝才把云州的土匪搞定。 该杀的杀,不留什么后患。 大部分还是以劝降为主,他们造反也是迫不得已,生活不下去。 云州匪患领头的那几个皆是出身江湖世家,陈朝承诺,只要他们不反抗,朝廷日后不会再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可以在云州安家立业,开宗立派。 真不知道十年前,几国朝廷脑袋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 说什么江湖武人存在即是错误!一定要杀之后快! 陈朝从来不这么认为,只要引导合适,给他们一定的生存空间,他们不会造反。 人家只是想开宗立派,弘扬各自的武学。 有什么错?! 恩施并济解决完土匪,是时候回京了。 不过在此以前,陈朝特意绕道把蒙长歌送了回去。 涌关。 夜色未尽,目光所及之处,汹涌澎拜河水拍打岸边,远处是一坨坨阴影,四凤闸看的并不是很真切。 大批大批的物资堆积在岸边,已经用大船运了好几日。 答应过蒙长歌,打胜仗后,常胜军缴获的物资,五成归秦军所有。 陈朝不会食言! 虽然有些肉疼,因为常胜军一路连胜,缴获的物资足够几州之地几年的赋税总和,虽是五成,但也足够蒙长歌这一支蒙家军,一跃成为秦国境内的豪门。 肉疼归肉疼,就当是给蒙长歌日后的聘礼了。 “长歌,怎么了?” “闷得慌,走走。” “我陪蒙将军走走吧。” “不用,你在这待着,我去。” 宁白芷噘噘小嘴巴,闷闷点点头,她又不是个傻子,早就看出两人不正常的关系。 看着陈朝和蒙长歌越走越远,宁白芷都要气炸了。 可也无可奈何。 “怎么了?” 离开大军,两人便漫无目的散步在岸边,陈朝偏头看向身边有心事的蒙长歌问道。 蒙长歌背着双手,目视前方。 不多时,天空竟然飘起蒙蒙细雨,蒙长歌的睫毛上歇着许多雨滴,更映的那一双眼睛愈发明亮。 蒙长歌低头叹气,忽而抬头,展颜一笑,“没事,就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陈朝挠挠眉毛,道:“要不这样吧,你跟我去京城,就能永远跟我待在一起了。” “切!” 蒙长歌噘噘嘴,别过脸去,不敢跟陈朝对视,“人生地不熟,我才不去呢。” 要去,也得等到陈朝八抬大轿娶她回家,她才愿意跟陈朝去大纪京城一起生活,现在?!还不行。 看着岸边满船满船的物资运送至四凤闸,蒙长歌心中不是滋味,三千秦军弓弩手并未帮上多少忙,远远不配拿这么多物资。 可是陈朝还是执意要给。 她不想欠旁人的。 可陈朝又说。 她不是旁人。 “回去后,莫太想我了。”陈朝一脸正义。 “嗯。” 蒙长歌点点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心不在焉道。 离别在即,心里堵得慌。 她很想发泄一下。 “长歌!” “嗯?” 还未等蒙长歌反应过来时,陈朝伸开双臂,将面前的女人深深地搂入怀里。 他的唇如火一般热,慢慢吻了上去,蒙长歌想抗拒,可是没过一会儿便彻底沉沦下来,渐渐迷失自己。 这种事情,蒙长歌已经习惯。 毕竟一路上,被陈朝占了不少便宜。 亲了一会儿,陈朝松开蒙长歌,抬起头来,看着她的脸怔了怔。 蒙长歌摸了摸自己的脸,“这般看着我作甚?” “好看。” 陈朝嘻笑道。 却不料,下一刻蒙长歌主动勾上陈朝的脖子,浓浓的情意快要溢出画面。 二人额头触额头,互相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灼热而刺激。 “陈朝,勿要负我!” 陈朝郑重地点点头。 他不会的。 永远都不会。 唇瓣再次结合,这一次碰撞地愈发强烈,蒙长歌的双手环住陈朝的脖子,而陈朝的手搭在蒙长歌腰肢上。 四目相对,无限温柔。 多次占便宜的经历,陈朝的大手已经能从软甲的缝隙中溜进去,触摸到那一丝柔软和冰凉。 此处省略一万字! 直吻的蒙长歌脸蛋酡红,醉眼朦胧,身子彻底软下来。 “可以吗?趁现在无人,咱们……” 蒙长歌知道陈朝什么意思,手指点了点陈朝的额头,抿着唇,摇摇头,“今日不行,我葵水来了,日后再见面时一定给你。” 这事巧的不正常! 不过陈朝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再温存一会儿,蒙长歌便登船回到四凤闸,陈朝站在岸边不舍地挥舞手臂。 看着大船越来越远,消失在夜色中,站在陈朝身边的宁白芷抱着自己傲人的胸脯,道: “终于走了……” “你不喜欢她吗?” 陈朝看向宁白芷,问道。 宁白芷撅撅嘴唇,“当然不喜欢。” “为何?”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喜欢就成!” 宁白芷涨红了脸,握紧小粉拳使劲打了陈朝几下,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见一个爱一个。 陈朝任宁白芷打着,等她打累了,陈朝双唇,附到宁白芷耳边,声音轻佻道:“话说我的小白芷,好久没跟我做那种事情了。” 说完,陈朝手指抬起宁白芷的下巴,目光灼热,欣赏她红唇的小嘴唇。 “今晚,来我房里!” “不去!” 宁白芷使劲摇摇头,抿着嘴唇,拒绝道。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陈朝掐住宁白芷的后脖颈,就像掐一只小鸡崽子一样。 半哄半威胁道:“那个……你今晚若不来,回京城不带你去吃好吃的,想吃御膳,门都没有。” 宁白芷贪吃,最大的心愿便是吃御膳。 宁白芷怔了怔,恼羞成怒地又握紧小粉拳头,朝陈朝身上打了过去。 相爷真是坏死了。 也不是她不愿意帮忙,只是那几次,嘴巴差点被插坏掉,而且那玩意一点也不好吃,咸咸的还很腥。 “白芷。”陈朝在宁白芷耳边叫到,“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过了今晚绝不再强迫你。” 宁白芷委屈地撇撇嘴巴,抬眸道:“那你……轻点。” “好。” 深夜,一阵枪林弹雨过后,宁白芷伸手揉着自己的喉咙,十分不满。 恨不得按住陈朝的脑袋,也像他刚才按自己那样。 “呸呸。” 将嘴里的东西吐干净,漱漱嘴后,宁白芷才道: “就会欺负我,不理你了……” 陈朝看着离开的宁白芷,咧嘴笑道:“回京的路还很漫长,记得每天过来。” 宁白芷委屈地快要哭了,闷着头离开。 她发誓,再也不要那样…… 发誓! 第158章 回京,叫爹爹 送走蒙长歌,深夜又和宁白芷交浅言深一夜,搞的这丫头再也不想理自己。 陈朝翌日便奔赴平邑城,和坐镇后方的周觅交接各项事宜。 云州已无打大仗的可能,至于那些藏在山中不成气候的小毛贼,自有当地的官府派兵去剿,陈朝来云州的任务已经完成,回京的事情是时候提上日程。 周觅也不多作挽留,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他也要回京城交差,不过较之大军得迟半个月。 可陈朝却一刻都等不及,满打满算,离家正正好一年。 以前孤身一人也就罢了,无所挂念,可是现在不同,京城中的相府中有妻子宋清婉和孩子,陈朝十分挂念,想念的紧,恨不得马上就见到,而且皇宫中也有一个女人,陈朝怕她受欺负,迫不及待要回京。 和周觅交接完各项事宜,陈朝带领一队人马返程。 来时足足需要一个月,可回去时跑死了几匹马,时间大大缩短,只二十日不到便看见京城。 再次踏上故土,陈朝心情说不出的感觉。 “你们先到清源县军营待命,待大军赶到京城,一起回京受封!” “是!” 这么多人不可能跟着陈朝一起进京,只能先在清源县的军营里休整数日。 而陈朝就不一样了,带着数人进京,火速赶往魁寿街的相府。 因是白天,众人不敢纵马在京城的街道上狂奔,只能慢悠悠地走着,一个多时辰才走到魁寿街。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橘红色的霞光铺满整片天空,魁寿街宽敞的街道上并无行人,只有寻常出来采买的下人,当他们看见一群人骑马进入魁寿街,纷纷避让至街道两侧,本想出言呵斥两句,毕竟魁寿街是相府的地盘,满京城没有人敢骑马在魁寿街撒野。 可是当他们看清领头的那一个人,眼睛兀地瞪大,惊喜地叫道: “相爷.....” “是相爷回来了,快,进去通报!” “相爷,夫人夫人,相爷回来了....” 相府的小厮丫鬟们奔走相告,一个个兴高采烈,脸上挂满喜悦。 陈朝在相府门口下马,看着面前这座熟悉的宅邸,耳边听着喧闹声,内心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这就是家吧。 在这里,有很多人等着自己回家。 陈朝把马和佩刀扔给身旁的侯吉,然后火急火燎地踏上几阶台阶,从相府正门迈入。 前院里,宋清婉的贴身侍女月娥领着几个小丫鬟,正在逗弄一个小豆丁大的孩子。 几个丫鬟手拉着手,穿着青色裙子,梳着丫鬟发髻,咯咯直笑,把孩子围在中间,正在玩耍。 “月娥姐,你看什么呢?” 一个小丫鬟看着正对面的月娥,努努嘴:“月娥姐,该你了” 月娥没有回话,愣在当场,然后慢慢伸出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吃惊道:“相,相爷?” 说完,也不等其他小丫鬟反应过来,双手提着裙子,头也不回地就朝后院跑去。 边跑边喊,小脸红扑扑的:“夫人,相爷回来了....” “相爷?” 其他小丫鬟喃喃自语,慢慢转头脑袋,看向身后的方向。 当她们看清身后的男子,慌忙的站成两侧,跪下身,脑袋深深地埋下去,不敢直视。 而被遗忘的孩子则是站在中间,睁着犹如葡萄般大的眼眸,一根手指含在嘴里,另一只手揪着一只布偶兔子的耳朵,轻轻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不远处那个高大的男人。 下一刻,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往前踉跄两步,伸出两条小胳膊,咿咿呀呀地冲了过去,满脸都是笑容。 “咿呀....” “咯咯咯...” 陈朝站在原地,眼尾泛红,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孩子是他和慕容玥的女儿,小糖宝。 看着小糖宝高兴地朝自己跑来,陈朝快走两步,蹲下身子,一把就将小糖宝抱进怀里。 小糖宝豆丁一样大,身子软软的,还自带着一股奶香味。 陈朝看着怀里咯咯直笑的小糖宝,感觉抱着她的双手都是颤抖的,激动的心到了极点。 小糖宝刚生下来,陈朝就去云州打仗了,没想到再见面时,已是一年后。 小糖宝已经长这么大了,不再是刚生下时皱巴巴的样子,现在的小糖宝看起来可爱极了,脸上肉嘟嘟,粉嫩嫩的,仔细去看,像她娘,长大后一定是一个大美人。 小糖宝在陈朝怀里不哭也不闹,就这么盯着陈朝,咯咯直笑,露出仅有的两颗小乳牙。 陈朝揉揉眼睛,把小糖宝抱起来,柔声道: “糖宝,我是爹爹,叫爹爹。” 陈朝不知道小糖宝能不能听懂自己说话,甚至不知道她会不会说话,毕竟小糖宝只有一岁。 小糖宝始终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陈朝,最后甚至伸出手捏住了陈朝的鼻子,好像在打量自己的新玩具。 周遭很安静,只有父女两人的声音,其他丫鬟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 陈朝不停地说道:“糖宝....糖宝,我是爹爹呀,叫爹爹。” “爹爹回来了,叫爹爹。” 小糖宝很努力地去试着理解这个大玩具话中的意思。 她着急地想要回应,可是嘴里只能发出几个单音节小奶音:“咿呀,呀....” 相府因为陈朝的突然回来,变得热闹起来。 不论是小厮还是丫鬟,都在奔走相告,相爷回来了。 月娥提着小裙子,用生平最快的速度,从前院跑到后院,她第一次觉得相府有点大,跑的她都快累死了,上气不接下气。 跨过最后一个月亮门,身穿布裙,袖子和裤脚都挽起的宋清婉,弯腰正在查看稻谷,额头一层细细的汗珠。 “夫人,相爷回来了!” 月娥站在月亮门前,刚一跑进来,气还没喘匀,就扯着小嗓门喊道。 宋清婉抬起手臂擦擦额头汗珠,愣了愣,可是下一刻继续投身于自己伟大的稻谷事业,“别闹了,再玩一会儿,就把糖宝抱回来,让奶娘喂奶。” 宋清婉明显不信月娥的话。 自从夫君走后,月娥总喜欢开这样的玩笑,一次两次宋清婉还会信,可是次数多了之后,她只觉这个丫头大胆,连自己都敢捉弄。 “夫人,相爷真的回来了,我没有骗你,你快跟我走!”月娥急的原地直蹦,拉着宋清婉的胳膊就往外拽。 “别闹,我在忙正事呢,这一期的稻谷至关重要,能不能提高水稻的产量就靠这一茬的了。”宋清婉打掉月娥的手,没好气地白了这丫头一眼,继续弯腰观察自己的稻谷。 “夫人,夫人!我错了,我以前不该捉弄你!” “相爷,相爷他真的回来了!” “就在前院!” 月娥急的快要哭了,直跺脚。 “嗯?” 宋清婉慢慢偏过脑袋,狐疑地看着一旁满脸着急神色的月娥,看月娥现在这个样子,不是装的。 难道? “你再说一遍,谁回来了?” "是相爷,相爷从战场上回来了!” 月娥赶紧说道,可是话还没说完,宋清婉光着泥泞的脚丫子,就冲出了稻田,往前院跑了过去。 第159章 夫妻相见 “糖宝,糖宝,我是爹爹,叫爹爹!” “我是爹爹....” 声音嗡嗡的,小糖宝感觉有一群小蜜蜂在耳边说话,有一点点的吵。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看见我,一副要哭的样子? 小糖宝伸出奶爪子,使劲揉了揉眼睛,把手中最喜欢的布偶兔子递了过去,他肯定是要自己的小兔子吧。 给他玩一会儿好喽。 陈朝看着小兔子,会心一笑....好吧,让一个只有一岁的小奶娃,刚一见面就让她叫自己爹,属实有点为难小奶娃了。 看着小糖宝漂亮的小脸蛋,圆溜溜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陈朝忍不住轻轻蹭了蹭,还亲了一小口。 这种感觉,别提多舒服了。 “咯咯咯....”小糖宝双手捧住陈朝的脸,不让他靠近,或许是被陈朝许久没刮的胡子扎着了。 “对不起,对不起,爹爹不是故意的....”陈朝赶紧道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有些不好意思。 小糖宝接受陈朝的道歉,很快就放下自己的小手。 可是没过一会儿,她就揪住了陈朝的耳朵,使劲拽着,力气出奇的大。 “呀呀呀,疼,快松手....” 陈朝故意装作一副很疼的样子,让小糖宝松手,小糖宝又被逗笑,咯咯咯笑个不停。 陈朝会心一笑,抱着小糖宝,朝后院走去。 宋清婉在相府的大宅院里穿梭,月娥在后面追着:“夫人,慢点,小心点别磕着碰着了。” 宋清婉可管不了这么多,有几次差点被绊倒在地,有多快跑多快。 路上的小厮和丫鬟们听到动静,赶紧站在两侧及时避让,很少能看到夫人这样失态的样子。 夫人经过之后,她们也赶紧跟在后面。 “相爷真的回来了?” “那还有假!正在前院和小姐玩呢。” “相爷来了....” “相爷走了一年多,好像变威武了!眉宇间看起来好吓人呀,隐隐有一股杀气,好可怕。” “怕什么?相爷上战场了,那种地方,相爷怎么可能一点改变都没有。现在的相爷比以前更有男人味。好喜欢....” “死丫头,大白天,你发什么情....”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哈喇子都流出来了。这辈子要能当相爷的通房丫头,我死也值了。” .... 跪在路边的丫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如果是平时,管事的肯定会狠狠训斥她们一顿,可是现在,相爷回府,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管事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冲昏头脑,听不清丫鬟们说的什么。 “夫人,慢点!” 月娥扶起摔倒在地的宋清婉,宋清婉轻轻拍拍膝盖,喜极而泣。 自从陈朝离开,去云州打仗之后,她的心里就空落落的,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 直到今天,听闻陈朝回来了,安全囫囵个地回来了。 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落地,一下子变得踏实起来。 擦擦湿润的眼角,一个高大身影兀自闯入宋清婉的视线当中,宋清婉停下脚步,一只手掌捂住嘴巴,忽然忍不住抽泣起来,泪水夺眶而出,步子再也迈不开。 月娥赶紧上前,接过陈朝怀里的小糖宝,小糖宝依依不舍,咿咿呀呀的叫着。 同时,月娥挥手,叫附近的小厮,丫鬟们全都离开,不要打扰相爷和夫人团聚。 等人全部走后,宋清婉再也忍不住,身子一下子瘫软下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陈朝慢慢走近,走到宋清婉身边,蹲下身子把宋清婉抱进怀里。 “我回来了....” 还没说完,一行清泪划过脸庞。 “你怎么才回来,才回来呀....” “你知不知道这一年多我是怎么过的,我每天都提心吊胆....” “我每晚都做噩梦,呜呜呜....” 与想像中的温情团聚并不一样,宋清婉握紧拳头,一下一下地打着陈朝,边打边哭,泪水爬满整个俏脸,看起来可怜极了。 陈朝任凭宋清婉这么打着,使劲地把她抱进怀里,深深地合上眼眸,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 他知道自己错了,不该让宋清婉担心。 他不该上战场! “呜呜呜....”越哭越大声,陈朝还是第一次看见宋清婉这样,本想伸手擦掉她脸上泪珠的,但是后来想一想,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着远处有不少人冒出脑袋,看着这一幕,陈朝想了想,手臂伸进宋清婉的腿弯下,轻轻一用力,就把宋清婉抱了起来。 吓的宋清婉赶紧双手搂住陈朝的脖子,陈朝目光温柔地看着宋清婉,缓缓说道:“咱们回屋,好好哭一场,我陪你一起哭。” 闻言,宋清婉愣愣的,撇着小嘴唇,很委屈的样子。 陈朝的心都化了。 抱着宋清婉就朝后院的卧房走去,沿路的小厮也丫鬟们低头,只等二人走后才敢抬起头,远远的看一眼,然后嘻嘻笑了起来。 一脚把卧房的门踹开,陈朝抱着宋清婉走了进去,而后脚一勾,把门又给关上。 径直走向床榻,宋清婉本能的挣扎了一下,可是没挣脱开,只能任由陈朝把她慢慢放在床上。 “清婉?” “嗯。” 陈朝刚在床边坐下,宋清婉就急不可耐地拦腰抱住陈朝,脸蛋贴在陈朝的胸膛上方才安心些,还没说话,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相爷....你.....” 语气发颤,哽咽,激动,惊喜,委屈....多种情绪夹杂其中,最后还是化作抽泣声。 思念了一年,今天好不容易找到宣泄口,她要好好的哭一场。 陈朝摊开双手,任凭宋清婉这么抱着,轻轻抚摸她的柳背。 向来端庄稳重的宋清婉少有这般模样,这一切都是因为担心自己。 陈朝语气缓缓,安慰道: “没事了,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呜——” 宋清婉紧紧地抱住陈朝,生怕下一秒陈朝就不见了,嘴里含糊不清,语无伦次的说着话,可也听不清具体说的是什么。 陈朝听的愈发心酸,也不知过了多久,宋清婉的眼泪都快哭干了,才慢慢缓过神来。 她抬起小脸,任凭陈朝用指尖擦去那些泪水,用乞求的口吻:“不走了?” “嗯。”陈朝重重点头:“再也不走了!” 第160章 老夫老妻,害什么羞 宋清婉瘫软在陈朝怀里,倾诉自己的思念之情,陈朝轻轻握住宋清婉的手,听着她说话。 淡淡幽香传入鼻尖,此刻此时却生不起什么旖旎心思。 有的只是家人之间的思念和责任。 宋清婉伸出葱白手指,轻轻抚摸陈朝的眉毛、眼睛,继而是鼻子嘴唇,良久吐出两个字:“瘦了。” 陈朝轻轻一笑,“不瘦,军中的伙食很好,顿顿有肉,旁人都说我胖了好几斤呢。” 宋清婉缓慢地眨眨眼眸,摇摇头。 就是瘦了。 她确定。 眼见着宋清婉又要抽泣,陈朝赶忙捧住她的小脸。轻轻啄了一小口。 继而唇瓣交缠,温润如蜜。 良久,二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陈朝搂住宋清婉:“不要再哭了,我回来了,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嗯。” 宋清婉会心一笑,心里暖洋洋的。 平复下心情后,宋清婉主动说道: “相爷不在的这段日子,相府一切都好,相爷走后我便将府门封闭,不见外人,秦尚书和严尚书倒是来过两趟,送了些礼物,说相爷在前线连打胜仗,叫我不必担心,还说有什么困难,尽管差人去找他们,在青山县的韩管家也回来过几次,没什么大事……” “相爷那夜走后,逾两旬,太后娘娘便回京居凤仪殿,未叫他人有所察觉太后娘娘生育过孩子的事,只是太后娘娘差人过来说她十分思念糖宝,同为女人,我于心不忍,每月都会找各种借口,带糖宝进宫玩耍,好让她们母女二人团聚。” “糖宝很乖,就是有点淘气,长大后,肯定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还有还有……相爷一直很看重的南山酒坊,规模越建越大,我去看过两回,南山纯酿卖的极好,每每酿出来一批都会遭到疯抢……” 絮絮叨叨,宋清婉有很多话要对陈朝讲。 陈朝仔细听着,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就这么静静地听着。 等宋清婉说的累了,口干舌燥,陈朝会起身给她倒一杯茶水,放在唇边轻轻吹凉,然后才递给她: “清婉办事,我放心,相府有你,不会出什么岔子!” 宋清婉得到夸奖,挑了挑烟眉,像个小孩子似的,有些得意忘形。 抿了一口温度刚刚好的茶水,笑不露齿,宋清婉使劲在陈朝怀里蹭了蹭。 不管多大的女人,总是需要夸奖的。 这是夫妻二人间感情长存的秘诀。 “呀!” 宋清婉忽然惊呼一声,站起来。 “怎么了?” 陈朝关心地问道。 宋清婉伸手指着后院,忙拉起陈朝的胳膊,“相爷,您之前交代的杂交水稻一事,我快弄成了,相爷快随我去后院看看。” 嗨。 陈朝还以为什么重要事情呢,摇摇头,又把宋清婉拽入自己怀里,手指轻轻刮刮她的鼻尖,“我好不容易回来,你就没其他事情跟我说,水稻一事,改日再说。” 宋清婉抿着唇,看着陈朝火热的眼神,俏脸慢慢变红,显得有些害羞。 “都老夫老妻,害什么羞呀?” 陈朝打趣一声,抬起宋清婉的下巴尖,照准唇瓣轻轻吻了上去。 “唔,嗯唔……” 到底是没经过陈朝多少滋润,宋清婉对亲吻一事还有些生疏,片刻后便喘不上气。 陈朝恋恋不舍松开她,把玩她的小手。 宋清婉羞赧地望了陈朝一眼,然后壮着胆子上前,粉嫩的唇瓣靠近陈朝的耳边,像做贼似的说道: “现在时辰还早,相爷定是赶了好几日的路,一定累坏了吧,今夜阖府上下给相爷接风洗尘,相爷用过晚宴,沐浴之后,清婉再来伺候相爷……” “伺候”二字被宋清婉咬的极重。 隐隐有一种勾引的意味。 陈朝闻言,心尖一颤,期待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相爷暂且休息片刻,我去准备……”说完,宋清婉俏脸一红,逃也似的跑了。 看着宋清婉跑掉的背影,陈朝嘴角一翘,笑了起来。 来到这个世上,初见宋清婉时,只觉这是一个十分可怜的女人。 丈夫醉心弄权,对她非打即骂,她出身大户人家,是千金小姐,何时受过这等气?可她硬生生给忍了下来,也不知之前十年到底受过怎样的苦。 陈朝很心疼她。 后来,经过了解,陈朝发现这是一个宝藏女人。 温婉端庄不说,而且美丽大方,带出去倍有面子! 她虽然表面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实际上,心里一旦决定的事情,就没人能够改变她的心思。 外柔内刚! 性格摆在这,况且夫妻二人现在同心,这样的女人怎能不爱?! 宋清婉离开后,屋子里就静悄悄的。 陈朝起身,将身上厚重的盔甲脱了下来,日后可能用不着它了。 “相爷,夫人让我抱着小姐过来。” 月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陈朝起身,打开房门,迎二人进入屋子。 月娥不敢直视陈朝,慢慢将怀里的小糖宝放在地上,双手贴在腰间,福福身子:“夫人去准备晚宴了,让奴婢带着小姐过来找相爷玩,夫人还说,相爷离家这么久,肯定很想念小姐。” “唔……” 陈朝点点头,俯下身子把小糖宝抱起来:“夫人这话说的没错,小糖宝就是我的小心肝……” 咯咯咯…… 一阵奶声奶气的笑声,小糖宝在陈朝怀里手舞足蹈,也不怕生。 月娥抬头望了陈朝一眼,又赶忙低下头,“那没奴婢的事奴婢就先退下了,奴婢一会过来叫相爷去用晚宴。” 说完,月娥就要退下。 陈朝却适时叫住了她,问道: “我不在相府的这段日子,一切都还好吧?” 虽然方才宋清婉说一切都好,可陈朝还是不得不操这个心多问了一嘴,宋清婉这个傻女人,估计不会把不好的一面说出来,她怕自己担心。 她不说,可陈朝要问。 “一切都好!” “没说谎?” “奴婢不敢,相爷走后,夫人下令封闭府门,外人想找我们的麻烦都没有门路。” 陈朝这才放下心,摆摆手,叫月娥暂且退下,和小糖宝玩闹,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传出父女二人的笑声。 “糖宝,叫爹爹。” “咿咿呀……” 第161章 晚宴 “穷哈哈,夜叉叉,哈利波特骑着扫帚飞!骚瑞骚瑞....” “穷,穷哈,叉叉...骚,瑞瑞....” 当月娥再次来到房间,先是听见一阵古怪的旋律,然后看见大小姐糖宝骑在相爷的脖子上,而相爷则是肩扛糖宝在屋子里转圈圈。 此时,父女二人正兴奋地哼着小调,欢快地玩耍着。 月娥:“.....” 这?.....看来不管相爷在外面有多威风,在家里都是一个女儿奴! 月奴福福身子,恭敬一礼,道:“相爷,晚宴准备好了,夫人请相爷和小姐过去。” “好。这就来。”陈朝随口应了一声,不舍得放糖宝下来,就这样让糖宝骑在他的脖子上,父女二人在下人吃惊的眼神中,在相府中招摇撞市,来到后厅。 “呀,相爷,这可万万使不得,糖宝,快,快从爹爹脖子上下来....” 后厅,宋清婉看见父女二人进门,赶紧上前。 要把糖宝抱下来,相爷千金之躯,怎可如此?传出去让人非得让人笑话死不可。 “无妨无妨。” 陈朝摆摆手笑着说道,拉着宋清婉的手坐下。 当陈朝和宋清婉坐下后,青葱的丫鬟们排着队从侧厅鱼贯而出,手里端着一盘盘美味菜肴,瓜果酒水。 月娥领头,带着相府一众下人们行礼,笑嘻嘻道:“贺相爷凯旋!贺相爷和夫人团聚!” 陈朝和宋清婉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赏,都有份....”陈朝一挥手,门外的侯吉带着几名家丁将几口大箱子搬了进来。 箱子一打开,里面金灿灿的珠宝首饰,差点晃瞎众人的眼睛,全部都是在云州打土匪缴获的。 “喜欢什么拿什么。” “谢相爷赏!”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宋清婉往下压压手。 相府的人并不多,宋清婉素来节俭,相府伺候的仆人还没有寻常富户的多,今日晚宴,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相府几名管事全在后厅里设座,分成两列,月娥,侯吉,宁白芷也在其中,主桌上只有陈朝一家三口。 大家吃吃喝喝,中途会上些歌舞表演,算是一场小型的宴会。 “相爷,您用点儿吧,糖宝我来抱着。”宋清婉放下筷子,用帕巾擦擦嘴角,朝陈朝怀里的糖宝张开怀抱,拍拍手,“乖糖宝,来,娘亲抱,让爹爹用膳。” “不要....” 奶团子一样的糖宝嘴里奶声奶气拒绝道,别过圆嘟嘟的小脸,不去看宋清婉,像只树懒宝宝一样,挂在陈朝怀里。 宋清婉故意抿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加深语气:“糖宝乖,快下来,要不然娘亲生气了...” 糖宝当作耳旁风一样,一个劲地往陈朝怀里钻。 这一幕逗的陈朝哈哈大笑,他轻轻摸了摸糖宝的脑袋,看向宋清婉:“不要紧,我抱着吧。不愧是我的乖女儿,女儿一般都跟父亲比较亲。” “这孩子....”宋清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用手揉揉糖宝的脑袋,“这孩子也太不怕生了,相爷走的时候,糖宝才那么大一点,什么都不懂,可是相爷今天刚回来,糖宝就黏着相爷了,亏我这个做娘的,每天一把屎一把尿...” 陈朝手里拿着玩具逗弄糖宝,舍不得放开她,笑嘻嘻回应道:“夫人这是吃醋了?看糖宝跟我这么亲,心里不平衡吗?” 也是,换作任何一人都会感到不平衡。 明明自己才是付出最多的一方,没想到,糖宝此时却黏着别人,在人家怀里还不肯下来。 “相爷,小姐很厉害!算命的说,小姐活泼好动,聪明伶俐,以后说不定还能当官哩。”月娥道。 “瞎说,糖宝一个女孩子当什么官....” 听到夫人训斥,月娥吐吐小舌头,陈朝却不在意,把糖宝举得高高的:“当官也不是不可以,听说北边草原上那帮蛮子,首领就是女人,日后糖宝去当戎狄的女皇,好不好?” “咯咯咯....” 糖宝兴奋地在空中手舞足蹈。 宋清婉扶额,和父女二人,没一个省心的。 “对了,相爷,您在云州打土匪,那些土匪都长什么样子呀?我听说书的说,那些土匪可厉害了,一个个长的青面獠牙,三头六臂,刀枪不入的。您给我们讲讲呗?” 陈朝看着两眼闪着小星星的月娥,笑道:“以后少听说书的瞎说,土匪也是人,三头六臂?岂不是鬼怪神仙一类的了。” “哦。”月娥点点头,不免有些失望:“原来是这样,没有三头六臂呀……”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宋清婉打趣道。 可这也不怪月娥,少女花一般的年纪,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宋清婉这个年纪也是这般。 “云州打土匪的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还是叫白芷跟你们说说,她比较有经验。”陈朝指着座下,胡吃海喝的宁白芷道。 此话一出,好奇的丫鬟和下人们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一旁的宁白芷,宁白芷抬起头,手背一擦嘴角的油渍,嘴里含糊不清道: “想听?” “嗯。” 众人点头,如小鸡啄米。 宁白芷也不吝啬自己的言语,喝了一口果酒,豪气干云地拍拍胸脯,说道:“话说一切都还要从涌关说起,去年,大约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到达涌关....” “土匪没有三头六臂,更没有青面獠牙,就是一些只会吱哇乱叫的贼人罢了,我一刀一个,把他们的脑袋割下来,挂在腰间,至今,我杀了有....八十六?不对,八十七个土匪。” 丫鬟和小厮们聚精会神地听着,当听到宁白芷说割下土匪脑袋,挂在腰间,她们忍不住往后咧了咧身子。 宁白芷,看起来人畜无害,但看上去不像啥好人涅?! 宁白芷感受四周投过来的目光,说的愈发起劲,最后站起来,大手一挥,恨不得将自己说成一个七进七出,无人能敌的女将军。 小伙伴们都投去羡慕的目光! 在相府,可没有这样精彩的经历! 宋清婉听得也很认真,精彩处还会鼓掌,宁白芷陷入危难时会露出担忧神色。 她看向陈朝,美眸眨着,问道:“相爷,白芷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杀了那么多的土匪?” 陈朝怀里抱着孩子,得空才吃两口菜,笑道: “只多不少,夫人是不知道,白芷这丫头在云州那叫一个不省心,一个没注意就偷溜出去了,割土匪脑袋,跟砍瓜切菜一样。” “就没人管管她吗?一个姑娘家家,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不好。”宋清婉道。 陈朝耸耸肩:“管不住,她哥也管不住她,这妮子就指着军功换钱花呢....” 第162章 床下贵妇,床上…… 这一夜,相府济济一堂,很是热闹! 宁白芷粗略地讲述了她在云州的光辉事迹,底下的丫鬟和小厮们听得聚精会神,恨不得把宁白芷当成剿匪英雄一样供起来。 接风洗尘宴持续两个时辰才结束,大家都有些喝大了。 糖宝不知道什么时候玩累睡着了,被奶娘抱下去睡觉。 “相爷,夫人身子骨弱,晚上你可要温柔一点儿。”月娥这丫头喝了几杯果酒,小脸红彤彤的,醉话道。 这般露骨的话,让宋清婉羞得不敢抬起头,又恨不得上前捂住这死丫头的嘴。 若是平时,定要狠狠责罚,竟然敢打趣主家?打死都不为过,可是今夜大家都很高兴,没人在意这些。 “相爷,你可要悠着点,别把夫人折腾个半死,明天连床都下不来。” 宁白芷说的比月娥更加露骨,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就是就是……”月娥附和。 “走走走……” 管事挥手驱赶她们。 不多时,众人相互搀扶着离开,后厨房早就烧好几大锅热水,放在卧房。 “月娥真是越来越胆大了。”陈朝扶着微醺的宋清婉进入卧房,笑着说道。 “改天就把这妮子嫁出去,真是越来越口无遮拦。”宋清婉嗔怪道。 边说,宋清婉边服侍陈朝宽衣,陈朝没有拒绝,衣衫一件一件被脱下,直至露出一具阳刚完美的身躯。 肌肉线条完美,饱含力量,散发着成熟强壮男人的味道。 宋清婉瞧见,呼吸一滞,只觉眼睫毛轻轻跳了跳,小心脏砰砰直跳,像小鹿,有些激动。 强压下心底的悸动,调好浴桶里的水温,不烫也不凉。 “要不,一起洗?” 陈朝唇角勾笑。 宋清婉咬着贝齿,摇摇头。 陈朝知道宋清婉害羞,也就不再继续逗她,自顾自地进入浴桶。 一路上风尘仆仆,确实该好好洗一洗。 宋清婉拿着澡巾,来到陈朝身后,帮陈朝搓背。 陈朝闭上眼睛,趴在浴桶边缘,在宋清婉柔若无骨小手的服侍下沐浴,舒服地他都快要睡着了。 等全身洗干净之后,陈朝呼啦一声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宋清婉拿着毛巾,细细擦拭着陈朝的身体,每一寸地方都不放过。 “啊——” 忽然一声惊呼,陈朝双手搂住宋清婉盈盈一握的腰肢,目光火热地盯着宋清婉微醺的红润小脸。 “相爷,还没擦干净呢...” 宋清婉慌张,不敢直视陈朝的双眼,微微低下头,凝视者陈朝的胸肌,说道。 陈朝一把扔掉宋清婉手中的毛巾,轻轻一带,宋清婉整个人摔进陈朝怀里: “如此良辰美景,我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说完,陈朝横抱起宋清婉,大步向床榻走去。 宋清婉本能地双手挽住陈朝的脖子,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起来,期待一会儿发生的事情。 都说小别胜新婚,更何况,夫妇二人已经整整一年没见过面,对对方的思念犹如汪洋大海一样,得不到排解,今日陈朝突然回来,天晓得宋清婉有多么高兴。 她刚才用晚膳的时候,就在想着现在发生的事情了。 要论起鱼水之欢的事情,有些女人比男人需求更大。 宋清婉一双盈盈秋水美眸中,满是柔情地看着陈朝,声音轻柔,语气坚定地说道:“相爷,我好想你。” 陈朝把宋清婉轻轻放在床榻,欺身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清婉柔嫩的脸蛋:“我也是。” 宋清婉双手捧着陈朝的脸蛋,像捧着一件绝世珍宝,用柔媚诱惑的声音说道:“相爷来吧,清婉都准备好了……” “嗯。” 陈朝点点头。 三下五除二就解开宋清婉的衣裙,扔了出去,散落一地。 刚欲准备动手时,却不料宋清婉翻身起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丰满娇嫩的身段挂在他身上。 陈朝被宋清婉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解道:“怎么了?” 宋清婉在陈朝耳边呵气如兰:“相爷,您赶了很久的路,肯定累了,我来吧。” 一股幽香钻入鼻尖,听着发腻的话语,陈朝瞬间绷紧了身子。 话说,能在底下躺下不动,谁愿意在上面呢?! 于是乎,陈朝乖乖躺下,一手扶着宋清婉的腰肢,一手勾了勾她额头几缕青丝,看着她笨拙却生疏的动作,不免心生怜爱: “要不要帮忙?” “不要,我可以的。” “好。” .... 过了一会儿,陈朝伸手挠挠眉头,看着宋清婉依旧没找对地方,再次开口:“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用,我可以的。” 闻言,陈朝只觉一股火热涌上心头。 不久后,随着宋清婉烟眉微蹙,银牙轻轻咬丹唇,嘴里轻嘶一声,鱼贯而入…… 陈朝只觉一具雪白娇躯跌入怀中,满怀香玉。 “怎么了?” 陈朝关心道。 “有点,疼。” 宋清婉抬起下巴,抿着嘴唇,脸蛋上写满了微微不适和疼痛。 她想要起身, 可越是这样,越是对陈朝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陈朝埋头在宋清婉温软香滑的脖颈间,缓缓说道:“夫人还真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啊!” “什么?” 搂住宋清婉的腰肢,陈朝不让她起来。 在她耳边坏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夫人越发美丽,体贴。” 听着陈朝的话,宋清婉撩撩耳边青丝,身体里和心里异样的感觉,让她忍不住顺从内心叫出声音。 “嗯,哼……” “相爷喜欢清婉这样吗?” “当然。” 哪个男人不喜欢床上主动的女人?! 想到这,宋清婉愈发主动,彻底放开,完全抛弃所谓的廉耻,享受着男女之间最纯粹的快乐,宣泄着她对陈朝深深的思念。 随着时间推移,宋清婉的脸蛋犹如火烧云,烧的她整个人神志不清,眼神迷离,她情不自禁地坐直身子,微微抬起白皙的下巴,抿着唇,眼眸微微合住,表情十分享受和欢愉,让人心中不由一紧。 无限美好的风光暴露在陈朝眼底,让陈朝很是疑惑,这还是宋清婉吗? 床下温婉端庄,是个贵妇,床上却是这般……?? 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不过这般反差模样,看在陈朝眼里,陈朝恨不得将这一年的思念全部发泄出来。 不停的刺激之下,陈朝便犹如太上皇一般享受着,身体突发火热。 “再快点……”陈朝呼吸粗重,由衷说道。 “好。” 宋清婉咬着银牙,满足陈朝的一切要求。 “再快再快……” 陈朝不停催促,已经兴奋到极点,双目赤红。 床差点散架。 两人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停下。 其实陈朝还有些意犹未尽,可是不得不暂时停下来,因为宋清婉都快翻白眼晕倒过去,体力明显耗尽,发丝湿漉漉地粘在脑门上,眼帘半微半合,显然累的不轻。 陈朝心疼她,给宋清婉温柔地盖上被子,从后面紧紧贴着她那雪腻温润的的身躯。 “睡吧。” “嗯,” 宋清婉柔柔应了一声,身子软的像一摊泥,提起不起一点力气,枕着陈朝的胳膊,很快便进入梦乡。 没多久,陈朝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163章 梅开二度 夜里,陈朝条件反射般地惊醒,猛地睁开眼睛,瞪大眼珠子,额头浮现一层薄薄的汗珠。 当看清四周陌生又熟悉的环境,怀里睡的正香甜,像小猫似的女人,陈朝长叹一声。 宋清婉悠长且平稳的呼吸声,让陈朝倍感踏实。 已经回家了啊,不是在云州战场上…… 不知为何,自从去云州,陈朝少有睡踏实的时候,每每只睡两三个时辰便起,已经成为惯例。 没想到今夜也是如此。 长舒几口气,按下心里的悸动,陈朝合上眼眸,情不自禁搂紧了怀中的女人,强迫自己入睡。 次日,宋清婉从睡梦中醒来。 “呜……” 小嘴拖着小尾音,彻夜疲惫的女子嘴里发出嗯哼声,纤白的玉臂伸出暖烘烘的被窝,有些茫然地揉了揉眼睛。 天已经大亮,几缕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缝隙射进来,细小的灰尘在房间里四处飘荡,身上有些酸疼,特别是…… 宋清婉逐渐清醒过来,依旧带着几分红扑扑的脸颊愈发娇嫩慵懒,转而转变为错愕。 昨晚…… 只记得。 坐在相爷身上,摇啊摇…… 叫的很大声…… 那些难以启齿的画面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宋清婉瞪大双眸,不可置信。 那是我? 我怎么自己还动起来了? 呀呀呀…… 一股羞赧和自责涌上心头。 呜呜…… 相爷肯定以为我是一个坏女人了。 我怎么能那样子呢? 不知廉耻。 昨晚虽然是她主动,但最后真是被折腾的精疲力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榨干,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清楚。 算了算了,还是偷偷起来,当作昨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吧……打定主意,宋清婉准备掀开被子起床,可不知为何又舍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 “醒了?” 陈朝轻嗅着秀发香气,笑道。 宋清婉一惊,只觉头皮发麻,相爷或许早就醒了,下一刻只听呼啦一声,宋清婉把脑袋埋进被窝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陈朝伸手试着拽了拽被子,却没扯开。 陈朝关心道: “怎么了?” “别,我没事,我,我就是……那个,啥我真是没脸见人了……”宋清婉语无伦次地说着,急得快要哭了。 陈朝只觉这个女人傻得可爱,伸手拍拍被子宋清婉:“没事,你跟我还害什么羞呀。” 宋清婉似乎想起了什么,被子里的声音闷闷的: “相爷,你不能取笑我,我昨晚……那个,太想念相爷了,一时没有把持住。” “我平时不那样的。” 陈朝抿抿唇,手掌贴着床单慢慢进入被窝,摸到宋清婉的小手,轻轻捏了捏:“我知道……” “我怎么会取笑你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快出来,闷在被子里难不难受。” 话音落下不久,被子下露出一个脑袋,宋清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蛋红扑扑的。 陈朝稍微往下移了移,四目相对。 宋清婉大羞。 明明昨晚还那么主动,那么疯狂。 可是今早清醒过来,宋清婉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昨晚真不该贪杯喝那两杯果酒,以至于脑子晕乎乎的,做什么都大胆起来了。 陈朝伸手,揉了揉宋清婉的脸蛋,顺势伸进被窝,感受那极致的柔软和弹性。 感觉陈朝使坏,宋清婉抿紧小嘴,身体却没反抗。 陈朝越来越大胆,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当宋清婉意识到陈朝眼底的那股火热升起来,想要做什么时,她惊慌失措地搂紧身子,往床里缩了缩,“相爷,昨晚折腾那么久,您就饶了我吧……” “清婉真的不行了,身子现在还软着呢。” “那可不行,昨晚你那么主动,今早却说不行,我可不惯着你的毛病,不行也得行。”陈朝坏笑道。 话说完,陈朝把被子一拉,无限春光展现在眼前,白花花的一大片。 看见这一幕,陈朝哪里还忍得住,像头饿狼一般扑上去。 于是乎,在经历昨夜一场恶战后,二人梅开二度,浪花翻涌,好不快活,床榻咯吱咯吱的声音再次响起。 足足大半个时辰之后,陈朝才神清气爽地放开宋清婉。 刚欲开口讲话,却发现宋清婉不知何时昏睡了过去。 陈朝小心给宋清婉盖上被子,按照《五毒心经》的内功心法运行了两个周天后,这才慢悠悠地起床。 随着修炼的日子加深,陈朝只觉浑身使不完的劲。 一晚上两三个女人不在话下。 小心翼翼关上门,走出去,陈朝活动了一下手脚,打了一套拳。 美好的一天正式开始。 院子里,几个清秀的丫鬟正在拿着扫帚清扫,提着木桶洒水,看见陈朝出来,她们赶忙跪下。 “糖宝呢?” “奶娘正在喂奶。” 丫鬟低着头,红着脸应道。 当陈朝离开之后,丫鬟们才拍拍激动的心,还不忘偷偷瞄一眼高大的相爷背影。 方才,屋子里夫人极力压抑的叫声,和相爷粗重的喘气声她们都听到了。 直听的面红耳赤,小脸红扑扑的…… 陈朝可不知这些小丫鬟们的心思,自顾自地去寻自己的乖女儿。 …… 还未进入屋子见到糖宝,陈朝便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 “啊!” 不假思索。 陈朝立刻推开门冲了进去,怕糖宝有什么危险。 屋子里,身穿普通侍女衣裳,胸口鼓囊囊的宁白芷,双手撑在膝盖上,正弯腰逗弄着婴儿床里糖宝。 “怎么了?” 陈朝担心问道。 宁白芷惊慌地回过头,杏眸中很是无辜地看着陈朝,指着扒拉在自己胸口的糖宝,“相爷,小姐她要,要……” 有些难以启齿。 而糖宝什么都不懂,两只爪子扒拉着宁白芷的胸口,小嘴唇已经凑了上去,显然一副饿急了,看见奶的样子,想要大快朵颐一番。 “嘶……” 陈朝赶紧快走几步,把糖宝跟宁白芷分开。 宁白芷回身,快速整理了一下领口,噘着小嘴,有些埋怨地看着糖宝。 人家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可没奶给你吃。 糖宝抿抿嘴唇,看看陈朝,又看看宁白芷,伸出两条小胳膊使劲够着。 娃饿呀…… 第164章 苦肉计 听见屋子里的声音,奶娘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先是对陈朝施了一礼,然后抱走糖宝去喂奶。 陈朝识趣的退出屋子,背着双手,看着身边的宁白芷: “以后你还是别在糖宝面前招摇了,这孩子,有奶就是娘。” 说着,陈朝还故意撇了宁白芷高傲的胸脯一眼。 不得不说,这丫头以后要是生孩子,肯定是奶孩子的一把绝世好手,奶娘都不用请。 “哦。” 宁白芷撅着小嘴,应了一声。 她今早只是好奇糖宝,所以赶过来瞅一眼,想逗逗她。 没想到,糖宝看见她的胸脯,双眼直放亮光,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可把宁白芷吓得不轻。 宁白芷低头瞅了一眼,连脚尖都看不到…… 心里嘀咕个不停。 大又不是我的错,天生的,多少人羡慕还没有呢。 还没等陈朝再说句话的功夫,宁白芷忽然想起什么,望向陈朝,道:“相爷,韩老一大早就过来了。” “哦?” 陈朝眼前一亮,急忙问道:“在哪?” 陈朝在宁白芷的引领下,去了后院花园里一座地势较高的凉亭,在这里,陈朝见到韩老。 “老奴拜见相爷。” 韩老快走几步,上前见礼。 “韩老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陈朝双手托起韩老的胳膊。 二人面对面坐下,一起煮茶。 看见陈朝,韩老一脸兴奋,陈朝走的这段日子,京城中虽然没发生什么大事,但韩老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直等陈朝回来,韩老这颗悬着的心才踏实下来。 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只有陈朝在京,那都不是事。 “相爷昨日才回京,今日老奴就来叨扰,实在不该,望相爷见谅。”韩老微微低头。 “没事,还要感谢韩老才是,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您多费心了。”陈朝给韩老斟满一杯茶,轻轻推了过去。 要说身边最信得过的人,韩老占据一席。 也正是因为韩老在京城,照看相府的一切,陈朝才能完全放开手脚,甩开膀子在云州干一番大事业。 韩老双手端起茶杯,稍微抿了一小口,二人这才开始说正事。 韩老按例,先是汇报陈朝离京这一年多来,京城发生的各种事情。 这一说便是一个时辰,就这,韩老还删减许多。 听完,陈朝沉默地点点头,皱眉思忖。 这一年多来,京城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因为云州那边的战局始终牵动京城的神经,朝堂上,诸多党派没有了像往日那般的针锋相对,在国家大义面前,他们选择暂时停止没有硝烟的战争,一致对外。 不过在这里面,燕王府的动向格外吸引陈朝的注意力。 “那日,相爷活捉楚国六皇子,平邑城之危解决后,军报八百里加急传回京城,其中来自周觅的一封密信也摆在了皇帝的案桌上,当日夜里,皇帝破例召见燕王进宫。” “密信的内容,我们无从得知,但宫中的探子探得,皇帝和燕王在御书房大吵了一架。” 闻言,陈朝顿时乐了,两个最不待见的人吵架,他巴不得这事天天发生。 陈朝捡起茶杯,用杯盖刮去茶沫,轻抬眸:“具体吵了什么?可有探得?” “有。”韩老声音沙哑道:“是关于相爷的事,皇帝训斥燕王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不该在丰城的事情上动手脚,克扣北线大军的军械粮草。” “这倒是有意思了...”陈朝咂嘴,长叹一声:“看来我们的这位小皇帝,倒是比他这位皇叔心里拎的清楚些。” 韩老微微一笑:“不管如何,叔侄二人争吵,对相爷都是极为有利的。” 陈朝点点头,表示同意。 自先帝死后,永兴帝登基,这位年轻的小皇帝,就犹如走在一根钢丝绳上。 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外敌环伺不说,楚国撺掇云州的就是一个信号。 楚国在试探大纪的底线。 若这次楚国得逞,那么接下来几年,大纪各地就会相继出现动乱,分崩离析只在一朝一夕之间。 只是可惜,陈朝加入云州战局,力挽狂澜,打碎了楚国的美梦。 算是变相挽救了大纪。 而内里的动乱,才是让永兴帝更为头疼的存在。 头号人物就是陈朝这个宰相。 陈朝掌兵权之后,大纪何去何从,谁说的清楚呢? 面对如此天崩的局面,陈朝要是永兴帝,会愁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这种开局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永兴帝是可怜的。 更可怜的是,他身边并无多少帮手.... 那些忠臣吗?包括文昌阁大学士方休,和兵部尚书周觅一干人等。 这些人物已经半截埋入黄土,还能效忠永兴帝几年? 妻族母族? 妻族董氏?早就被陈朝斩了董太师,断去一臂。母族杨太后?可永兴帝并不是她亲生的,况且陈朝把慕容玥推到正宫太后的位置,又断其一臂。 再之后,永兴帝能信的过的,便只有还在世的叔叔,燕王李玉! 可是叔侄二人吵架了,永兴帝这算是自掘坟墓。 “还有一个消息,皇帝和燕王不仅吵架,而且还将燕王圈禁在府,无诏不得出!”韩老捋着颌下胡须说道。 陈朝突然笑不出声音来了,神色顿时严肃起来,皱紧眉头。 永兴帝不是一个傻的,相反他很聪明,有手段有抱负。 他不会不知道圈禁意味着什么。 日后再想让燕王助他,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永兴帝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老对此有何看法?” 陈朝望向韩老,询问意见。 韩老脱口而出:“苦肉计。” 闻言,陈朝深吸一口气,想了想,慢慢点点头。 确实像苦肉计! 此次回京,朝会上,封赏武将之时,陈朝定要借丰城一事上书狠狠参燕王一本。 届时,燕王被削掉爵位,砍头也不为过。 这等节骨眼上,永兴帝将燕王圈禁在府。 明面看上去是在惩罚燕王,可仔细想想,不乏是保护燕王的一种手段! “皇帝使出一招苦肉计,让我等投告无门,若是所料不错,皇帝应该会联合兵部尚书周觅一起压下此事,若是相爷不早些做准备,燕王这回恐真的会逃掉罪责。”韩老担忧道。 “想逃?没那么容易的....” 陈朝眼神发狠,这次他绝不会放过燕王。 韩老又道:“还有一则消息,相爷需得注意。” “说。” “昨晚,永兴帝派人秘密召见了慕容冲,二人密谈了半个时辰。” “哦?”陈朝皱皱眉:“二人密谈了什么?” 韩老摇摇头:“还没打听出来。” 陈朝呼出一口气,想了想,吩咐道:“安排一下,本相要见许红豆!” “喏!”韩老拱手:“老奴这叫派人把她叫来。” “不,本相亲去。” 第165章 再临清源县 按照韩老所言,永兴帝圈禁燕王在府,不乏是保护燕王的一种手段。 反正日后,等事态渐渐平息,只要永兴帝下一道圣旨,燕王又可以光明正大在外面行走。 丰城一事,对燕王毫无影响。 但以陈朝的性子,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松放过燕王。 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要来,就来一个狠的! 将燕王踩在脚底,狠狠摩擦。 让他知道,面对的是个怎样的敌人。 同时,永兴帝秘密会面慕容冲的消息格外让陈朝注意,二人到底谈了什么呢? 韩老离开之后,陈朝独自一人想了许久。 很快,一个完美的计划便在脑海中逐渐成型。 为了这个计划,陈朝不介意自己冒险一下,这能创造很多机会留给对手。 只要对方上钩,陈朝就一定连根拔起! 回京的第二日,陈朝只接见了韩老,然后一整日就是陪着糖宝玩耍,做一个称职的父亲。 “穷哈哈,夜叉叉,哈利波特骑着扫帚飞,骚瑞骚瑞!” “穷哈...扫润润....” 相府里,回荡着父女二人欢快的歌谣声。 直等日头过了午时,昏睡过去的宋清婉才逐渐醒转过来,身子愈发瘫软无力,只觉浑身骨头散架。 对此,陈朝感到十分抱歉。 宋清婉的身子确实弱,看来以后行房事需得小心克制一些,至少不能在这件事上面给宋清婉留下什么心里阴影。 ..... ..... 三日后一早,陈朝带领数人乔装打扮一番离开相府。 坐上马车出京城,赶往清源一县。 不在京的这一年,京城周边各县通往京城的官道,全部换成水泥路,极大方便百姓日常出行。 午时过后,一行人才抵达清源县南山附近,陈朝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南山周围已经大变模样,未近南山,酒香弥漫,久久不散。 不仅是南山一处,就连附近的几座低矮山丘,也一并建造了酿酒的工坊,工人在其中忙碌穿梭,好不热闹。 山脚下,拉酒的车队一眼望不到边。 为此还兴建了好几处小型的交易集市,统一管理。 这其中到底能产生多大的利润,无法估量。 车队直接进入陈朝原先居住的庄园,这里已经被相府花钱买下,隔三差五就有人过来打扫。 刚下马车,陈朝便在附近的田地里,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陈朝看过去的同时,田地里头戴斗笠,穿草鞋,手里拿着锄头的老农人,也朝这边看了过去。 老农人眯眯眼,脸上皱纹愈发凸显,当他看清陈朝的脸,发自内心地咧嘴一笑,露出豁牙,朝这边走了过来。 陈朝驻足,停在原地等待。 “一年多不见,员外回来了……”老农人十分欣喜。 “是的,回来了。” “员外这是,过来小住几日?”老农人试着问道。 陈朝摇摇头,“见几个人,立马就走。” “哦。” 闻言,老农人不免有些失望。 老农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朝来清源县见到的第一个人。 老农人姓安,如果记得不错,他还有一个聪明伶俐且喜欢读书的小孙子。 一年不见,老农人较之前所见变得更年轻,身体更加硬朗了些,想来生活条件提上去不少。 趁尚在军营里的几个校尉还没到,陈朝不妨跟安老头多交谈几句,也算是提前了解一下民生,对日后清源县的发展规划调整起到一个建议作用。 “如今,你们一家人生活怎么样?” 陈朝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安老头别扭地拱着双手,咧着嘴弯腰向陈朝行了一个大礼,或许以前从没这样庄重地行过礼。 更从侧面说明,他对陈朝的尊重。 安老头把腰深深地弯下去,很久才直起腰来,咧着大嘴笑道: “托员外老爷的福,我们全家都感员外老爷的嗯,儿子和儿媳都从外地回来了,我们一家人现在生活的很好。” 陈朝挥挥手,叫侯吉搬出两个凳子,就放在庄园门口。 在陈朝的热情邀请下,安老头推辞好几下,才略显拘谨地坐下。 他哪里想得到,自己能跟员外老爷一起坐下聊天?! 这是梦中才有的场景。 太阳简直打西边出来了…… “你现在还在种地?” “回员外的话,在种在种,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想割舍都割舍不掉。”安老头坐下的同时,依旧不忘自己的老伙计,把锄头轻轻地靠在怀里。 “种了几亩地,收成又有多少?”陈朝顺口问道。 安老头如实回应道:“我种了六亩地,太多,我一个人也种不过来,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又是一个不安分的,叫他过来帮我种地,还不如杀了他。虽说六亩地不少了,但产量却不高,员外老爷也知道,我们清源县多沙地,地里不长粮食,辛苦劳作一年到头,每亩地最多打一石粮食。” 一石大约是120斤,安老头每年大约能得700多斤粮食。 而这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打出的700多斤粮食,也只够他一个人吃罢了。 也怪不得,没有人愿意待在清源县谋生。 吃都吃不饱,何谈生存呢。 想到这,陈朝又急忙问道: “现在呢?南山酒坊开起来一年多了,那里的待遇和工钱都不错,比种地要强上许多,你怎么不去那里做工呢?” 说到这,安老头站起来,再次向陈朝行了一个大礼。 表示自己的感谢。 这才高兴地说道:“去了去了,酒坊建起来那日,我儿子就从外地回来,去酒坊做工了,我这个糟老头子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老了,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上个月,我儿子还炫耀他一日能拿四十文工钱,这比外面挣得多多了,一年下来,抛去吃穿用度,还能省下不少钱,我们家连房子都翻修了一遍,这都是托了员外的福。” 陈朝笑笑。 自己没来之前,清源县又有多少人家和安老头是一样的处境?!年轻人都去外面谋生,家里只留下老人,家人之间成年累月见不到一面。 这样的场景,在以前的清源县十分普遍。 可是现在,陈朝看到自己的努力得到回报。 安老头一家人团聚,不由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陈朝正欲再次开口的时候,侯吉来到跟前,小声道: “相爷,徐、厉几位校尉到了……” 第166章 京城的水太深了 “参见将军!” 几位从军营里赶过来的校尉见到陈朝,纷纷抱拳,沉声道。 虽然陈朝早就得到周觅的帅印,在云州指挥几十万大军和土匪作战,但到底是没经过朝廷正式的册封,所以众人不能直接称呼陈朝为“元帅”,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所以,一般还是称呼为将军! 陈朝摆摆手,叫几人随意些。 侯吉也给他们搬出几张凳子,就放在陈朝身后。 “将,将军?!” 哗啦一声。 安老头情不自禁地直起腰,站起身。 身后的凳子倒在地上,发出声响。 安老头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看着眼前的陈朝。 他不是做生意的员外吗? 怎么别人都称呼他为“将军”? 这几日,南山附近的军营里忽然热闹起来,安老头四处打听过了,那里面住的都是从在云州打胜仗回来的大纪官兵,不日便要进京接受朝廷封赏,可都是大功臣,是他这辈子都企及不到的人物。 可这些大功臣,此时此刻,却称呼陈朝为将军? 还对他十分尊敬。 陈朝不是做生意的员外,而是..... 一瞬间想明白后,安老头嘴唇直哆嗦,站也站不稳。 陈朝看见安老头这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回头恶狠狠瞪了身后的一群大汉.....看你们把人家给吓的?! 众校尉坐的板正,腰杆子挺的笔直,目视前方。 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很无辜的模样。 “其实,其实我.....”陈朝皱皱眉,很想解释一下自己的身份,但想想还是算了,上前把凳子扶起来,重新摆好,扶着安老头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下。 “将,将军,小人拜见将军,拜见....” 安老头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赶忙就要跪下。 陈朝没让他得逞,说道:“不必见外,咱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你儿子一家从外地回来了?那敢情好。” 安老头一愣,不是很懂。 “你家小孙子呢?学业如何?”陈朝问道。 安老头想了想,没有了刚才的随意,试着说道: “一切都好,托员外,不,托将军的福,景儿在学堂里一切都好,学堂里管吃管住,学业优异者还发赏钱,” “哦,这样挺好的,日后科举出人头地,你们安家算是熬出头了。”陈朝欣慰道。 安老头略显尴尬地点点头附和,瞄了一眼陈朝身后的几个大汉。 看他们眉宇间凶神恶煞,不免打了一个冷颤。 陈朝挥挥手,叫侯吉提上一壶茶水,摆上几个粗瓷碗。 陈朝亲自递给安老头一碗,安老头一惊,众校尉一愣,连侯吉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安老头万分惶恐,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些。 陈朝却不在意,他痛恨那些当权不作为者,却格外喜欢这些朴实无华的普通老百姓。 两人互相拉扯,安老头最终还是接过了陈朝的茶碗,捧在手心生怕洒出一滴,珍贵异常。 随后,两人又聊了些其他农家的事情。 陈朝问的很仔细,安老头回答的也很仔细。 离别时,安老头又恢复原来的模样,把锄头抗在肩头,一摇一晃地离开。 陈朝和众校尉站在庄园门口,看着那个农人的背影,和两侧的农田相配,由衷地笑了笑。 他们在云州打仗,不就是为了能让世间都是这样绝美的画卷吗? 直到农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陈朝才拍拍袖子,转身回到庄园里。 其他人紧跟其后,好奇地打量这座庄园。 这里面除开慕容冲出身,家世不错,其他的,像徐彪和厉三刀众人皆是泥腿子出身,哪里来过这样好的庄园,一时间只觉自己和这座庄园格格不入。 葡萄架子下,还未完全成熟的青色葡萄,一串串地挂在枝头,晶莹剔透,自然垂下。 陈朝走到葡萄架子下的桌子后坐下,自然而然地拿起桌上的闲书翻开起来。 “将军,您到底是什么人啊?这座庄园看起来价格不菲,这都是您的家产?”徐彪咧着大嘴,问道。 “你猜。” 陈朝笑笑。 自去云州以来,陈朝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侯吉和宁白芷,日常都以“将军”相称,而不是相爷。 所以,常胜军中很少有人知道陈朝的真实身份。 知道陈朝是当朝宰相的,只有平邑城周觅那一小撮人。 闻言,徐彪蹙起两道粗眉想了想,瓮声瓮气道: “我猜将军家中在京城肯定有不小的势力,说不定您父亲就是当朝武将!” 陈朝点点头:“说的有道理……” 徐彪咧嘴笑了,同时用胳膊肘捅捅厉三刀,炫耀道: “看吧,我说对了,你们平时还不相信我。” 厉三刀皮笑肉不笑。 呵呵两声,表示回应。 私底下,众校尉当然猜过主将陈朝的真实身份。 徐彪认为陈朝是朝中哪位武将的儿子,子承父业罢了。 不少人认同徐彪的这个看法,但也有不少人不认同。 其中就包括厉三刀。 总之,陈朝的身份扑朔离迷,众说纷纭。 大家都等着受封之时,揭晓陈朝的真实身份。 轻咳两声,陈朝把众人思绪拉回来,开口说道: “今日请诸位过来,有几件事要着重交代一下,事关大家的前途,大家一定要仔细听,认真履行……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哪一位出了什么差错,事后可别来找我。” 看陈朝十分严肃认真的样子,众人收起心思,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一时间,院子里,只有陈朝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陈朝道: “大家也都知道,此次云州之战,咱们常胜军连战连胜,从无败绩,居头功,几日后,诸位都可以上金殿接受陛下封赏……” 轰! 话还没说完,底下就炸了锅。 上金殿? 接受陛下封赏? 那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打仗时,他们还不觉得自己身上的功劳有多大。 可是这几日静下心来想想,每个人高兴地睡不着觉。 不是所有人都能登上金殿,有面见陛下的机会,曾几何时他们还都是泥腿子,是普通百姓。 可是一场仗下来,他们都能见到传说中的皇帝了。 “功劳是你们应得的,封赏之日在即,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们自己了,现在,有很多人眼红你们的功劳,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你们暂住清源县军营,一定要严格约束自己的部下,没有受封赏之前,任何人不得踏出军营一步,不要给别人可乘之机。” “我要告诉大家,在京城讨生活,不比在云州打仗容易,云州真刀真枪,看得见摸得着,京城的敌人,可都是暗箭,杀人于无形……” 陈朝觉得自己有必要说这些。 京城的水太深了…… 这些莽汉把握不住,容易被人套路,陷入死地。 陈朝只希望这些在战场上一等一的好汉,得到他们应有的东西,而不是被人利用。 “谁若敢出差错,别怪我无情!”陈朝话音刚落,脸上神色一凛,一股杀意流露。 众校尉顿时一惊,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寒意。 “谨遵将军之令!” 众人抱拳,陈朝摆摆手,叫他们回去,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各自的部下。 一定要严格律己! 众人转过身子就要离开,陈朝又开口,“那个,慕容冲你暂且留下……” 第167章 知晓身份 “不知将军单独留下属下,所为何事?” 慕容冲十分正经地转过身子,弯腰拱手道。 当然是和您这位大舅哥打好关系,让大舅哥做我的僚机,我好和您妹妹约会啊……陈朝心里想到。 简单算算,和慕容玥相见没剩多少日子了,陈朝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但心里的想法,陈朝当然不能当面说出来。 否则大舅哥估计要大义灭亲。 于是乎,陈朝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双手拢在袖中,状如沉思模样。 过了很久,陈朝才淡淡地说道: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比如你的真实身份?” 慕容冲眼珠子在眼眶里乱转,没有抬起头,他的真实身份当然是当朝太后的亲大哥,国舅爷。 这件事,他从军以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也没有靠着国舅爷的身份给自己谋取任何的利益。 但军中大多数人,已经知道了他这个身份。 随之而来的便是质疑和巴结。 让慕容冲不胜其烦。 慕容冲抬起头,看了眼陈朝,叹了一口气。 最后无奈地说道: “将军都知道了?” “没错,我确实有一个不一样的身份,当朝太后是我的嫡亲妹妹,我出身慕容氏,是当朝国舅。” “将军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我国舅的身份?所以才会见到我的第一面时,就将旗下骑兵交由我统领?” 身后的侯吉欲上前呵斥慕容冲两句。 可被陈朝抬手拦住。 笃笃! 陈朝手指敲了敲桌面,脸上似笑非笑:“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属下不敢!” 慕容冲抱拳,低下头。 陈朝挥挥手,叫侯吉给他搬来一张凳子。 慕容冲不明白所以然,但还是乖乖坐下。 二人四目相对,怀揣不同的心思。 前些日子,韩老说永兴帝曾连夜召见慕容冲密谈,密谈的内容至今都没打探出来。 陈朝一直耿耿在怀。 所以,今日才会单独留下慕容冲。 陈朝拾起桌上的茶杯,茶杯里空空如也,无奈地放下后陈朝说道:“以国舅之躯,只身入云州,和土匪作战,京城贵胄子孙中,少有人有国舅这样的胆量和勇气,我很佩服国舅。” 慕容冲望来,双手紧紧握拳,放在膝盖上。 又蓦地松开: “宰相千金之躯入云州,属下也很佩服宰相的勇气!” 陈朝眉头皱了皱,皱的愈发深。 似乎有什么事情,第一次超出了陈朝的预料。 慕容冲竟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慕容冲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难道是永兴帝告诉他的? 慕容冲看出陈朝的疑惑,解释道: “是周元帅私底下告诉属下将军真实身份的。” “早在我们常胜军解决平邑城危局后的一天晚上,周元帅趁无人注意的时候,秘密召见了属下。” 陈朝陷入了深思。 直娘贼! 这周觅的鬼心眼还真多啊,不愧是大纪老臣!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被他玩的挺溜。 深吸一口气,陈朝望向对面的慕容冲: “既然那时你就知道我是遭世人唾弃的宰相,为何还愿意留在本相麾下的常胜军中效力?” 慕容冲苦笑一声,摇摇头:“不瞒将军说,在将军帐下可以得到更多的军功。” “是为了慕容家?” 陈朝看向慕容冲,又问道。 慕容冲点点头,沉默了,也默认了。 慕容家的底蕴并不深厚,一切机遇来源于慕容玥入宫,慕容家才真正上得了大纪台面。 可即使有慕容玥这位太后在前撑着,慕容家的力量相比其他门阀世家还是太弱小了。 为了慕容家的未来,慕容冲义不容辞。 他要在云州赚取更多的军功,夯实慕容家在京城的根基! 即使日后慕容玥在后宫失势,他也能靠着自己的军功护家人周全。 “可知周觅告知你本相真实身份的原因?”陈朝眯眼道。 “知道。” “说。” 慕容冲沉声道:“周元帅奉陛下之命,不想将军掌兵权,欲借此事使常胜军内部离心。” 陈朝点头:“确实如此。” 慕容冲抬眼道:“将军为何不怒?” 陈朝轻笑一声,不在意道:“怒?何怒之有?” 他接着补充道:”你不是还没有背叛本相吗?徐彪,厉三刀他们几人,也并不知道本相的真实身份,只当本相出身武将世家,常胜军还未离心!” “告诉本相,你既然早就知道本相的真实身份,为何不在常胜军中散布本相的身份?只要你散布,就达到了你们的目的。” 慕容冲是个聪明人。 同样周觅也是。 只要二人联合起来,散布陈朝宰相的身份,常胜军中就会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继而愈演愈烈,直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慕容冲站起身,脸色一下子认真起来: “我如果说,我愿投靠将军阵营,将军信吗?” “信!” 陈朝没有犹豫,直接说道。 慕容冲心头一震,心潮澎拜,补充道:“我慕容冲投靠的是将军阵营,不是宰相阵营!” “我明白!” 要慕容冲和奸相狼狈为奸,不如杀了他。 可是他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他更相信常胜军。 “既如此,慕容冲愿为将军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慕容冲退后一步,单膝下跪,抱拳道。 陈朝微微一笑,起身将他扶起来:“常胜军有你,无往不胜!” 身后的侯吉看见这一幕,悬着的一颗心缓缓放下。 任他周觅使出惊彩绝伦的离间计,还不是被相爷轻松几句话给化解掉,而且还收服猛将一名! …… …… “将军日后作何打算?”慕容冲问道。 几日前,永兴帝连夜召见他,就是要慕容冲为他效力,想办法掌握常胜军,架空陈朝,慕容冲当时回答的模棱两可,并未马上答应。 封赏之日,陈朝的身份就会大白于天下。 那时常胜军所有人就会知道陈朝的真实身份。 常胜军还能上下同心? 难说的很。 所以,必须提前想办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陈朝想了想,看向慕容冲:“在你!” “在我?” 慕容冲伸手,指了指自己,疑惑不解。 陈朝倒了一杯水,给慕容冲也倒了一杯:“我们将计就计!” “皇帝欲让你掌握常胜军,本相不如就随了他的意,日后,你慕容冲便是常胜军统帅,封赏之时你我在百官和陛下面前演一出戏码,离心的戏码。” “那时,所有人都会认为本相在云州白费一番功夫,而你慕容冲成功掌握常胜军,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慕容冲想了想,点点头。 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不过需要好好商议一下其中的细节,不能被他人看出什么破绽。 陈朝拍拍手,打断慕容冲的深思,说道: “现在说这些还早,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助我去完成。” “何事?” “听说今夜红袖招红豆花魁的院子有茶围会,你跟我一起去,一起逛逛教坊司。” “啊?” 慕容冲大吃一惊。 这事哪里重要了? “不行不行,我不能去那种地方,我慕容家家风严谨,身为慕容家长子,我要给弟弟妹妹们做好榜样,不逛教坊司!” 慕容冲十分严肃地拒绝道。 他是正经人。 不能去那种烟花之地。 容易被人说三道四。 陈朝挑挑眉,看向慕容冲:“别装了,大家都是男人,男人什么德行,你我心里都清楚……” “咳咳。” 慕容冲面色古怪,“我真的不能去。” 唉—— 陈朝忽然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天:“还想着去教坊司打茶围,睡姑娘的钱我出呢,没想到……” 慕容冲眼睛一亮,义正言辞道:“偶尔去一趟,也不是不可以。” 第168章 带大舅哥逛教坊司 逛教坊司这种事情呢。 男人们心照不宣。 不同于普通青楼,教坊司是官办的妓院,里面的姑娘跟外面那些卖肉的可不同。 教坊司内,多是犯事的官眷小姐。 进去见识一番,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打定主意,慕容冲应了陈朝邀请,决定破例一回。 榜样这种东西,明日再作不迟。 陈朝和侯吉对视一眼,都不好意思直接戳破慕容冲。 好家伙,你小子长得也不赖,原来是一个纯纯白嫖党! 陈朝道:“记住啊,今晚请叫我陈公子,陈兄即可,千万不要暴露各自的身份,我们此次前去,是去打探消息,不是真的去嫖。” 听完,慕容冲很认真的点点头,表示他很ok。 绝对不会露馅。 于是乎,陈朝来时快,去时也快。 带着慕容冲急匆匆返回京城。 去教坊司之前,还是有必要给慕容冲稍微打扮一下,不能穿着盔甲去,容易吓着姑娘。 去制衣店买了一件白色的长衫给他换上。 等慕容冲换好,出来时。 陈朝突然有些后悔带他去的这项决定。 慕容冲这小子得天独厚,长得十分英俊,小白脸一个。 加上在云州历练多时,眉宇间多了几分阳刚之气,妥妥的美男子一名。 陈朝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哎,不说了。 老了。 不多时,侯吉架车停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陈朝和慕容冲钻出马车,看着远处生意红火的红袖招,咂咂舌。 眼前不远处,一座规模宏大的园林阁楼依水而建,牌匾上写着大大的“红袖招”三个字,作为京城名声最大的教坊司,这里常年人来人往,晚上更甚。 毕竟,姑娘们一般是晚上出来上班。 作为官办的妓院,规模大还是其次,还有的就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享受的,非达官贵人不可。 大纪对出入教坊司的人员有严格的规定,文人雅士,官员居多。 就陈朝所知,天子之师,方休就特别喜欢逛教坊司。 在这里,不仅可以睡姑娘,还有听曲,何乐而不为呢。 在巷子里整理一下衣领,摸摸鬓角,陈朝一行三人朝红袖招走去。 还未进院,便受到小厮热情欢迎。 “三位爷?可有想好的去处?小的带你们去。” 红袖招是一处园林结构,内部则是一个个的小院子组成,每一个院子都有一个姑娘或者花魁。 这些姑娘有卖的,有不卖的。 相比较之下,那些不卖的价格更高些,只表演些才艺,弹弹琴唱唱曲什么的。 她们出身大多是官眷女子,从小接受过良好教育。 更受达官贵人喜欢,所以价格高。 陈朝和慕容冲都没有说话,侯吉从怀中掏出帖子,交给小厮。 小厮一看,眼前一亮。 怪不得没见过这几位爷,原来是冲着那位去的。 “三位爷,里面请。” 小厮在前带路,三人紧跟其后。 不多时,几人在一处院子外停下,院门敞开,两盏红灯笼挂在屋檐下。 院门的匾额上写着“红豆”二字。 这里正是教坊司红豆花魁待客的住所。 把人带到,小厮将帖子交给门房,门房查看过后,才放三人进来。 一路畅通无阻,三人很快便被带到二楼。 此刻,十几个年轻公子围坐在屋子里,饮酒交谈,桌子上是精美的点心和水果。 看见三人进来,他们打量,比较着。 屋子里的,都是竞争对手。 站在最右侧的,不高不矮,精瘦,没什么特点,不构成什么威胁。 中间这位身穿黑袍的中年男子,俊是俊,但年龄毕竟大了些,是叔叔辈,威胁不大。 最左侧,月白色长衫,手里拿着折扇…… 嘶—— 俊俏非凡,威胁极大。 十几个客人把慕容冲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慕容冲终于知道,陈朝请他过来的原因了。 原来他是挡箭牌,吸引火力的目标。 “三位是?红豆花魁突然开席,可是少有人知道,三位来的可真是巧。” 一名坐在门口的年轻公子问道。 他是红豆花魁的忠实粉丝。 这些年,红豆花魁的院子很少开席,不见客人,以前在这里没见过这三人,故而当他们三人是碰巧捡漏的。 “在下慕容冲,见过各位!” 陈朝率先作揖,脸不红,心不跳,面带微笑自我介绍道。 “?” 慕容冲额头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喂喂喂,这就有点不礼貌了,过来嫖报我名字作甚? “在下……在下慕容庭!” 慕容冲顿了一下,也用了一个假名字,用的是他弟弟的名字。 反正慕容庭名声不太好,是老嫖客了,用一下无妨。 轮到侯吉,侯吉也随便报了一个名字,反正这次来他是配角,用什么名字不是用。 三人入座之后,就没人愿意搭理他们了。 大家都不认识,说那么多做什么。 还是养好精神,体力,等待红豆花魁的入场,一会再表现自己不迟, 等了大约两刻钟,陆陆续续有其他客人进门,茶水喝了两杯,红豆花魁才千呼万唤始出来。 怀里抱着琵琶,许红豆微微颔首,迈入屋中,至屋子正中央位置,福福身子:“奴家见过各位公子!” 身段盈盈如水,身穿一袭青绿色的衣裙,垂至腰际的青丝简单用红绳扎住,好一个江南婀娜美人。 起身时,许红豆简单扫视屋中众人一圈。 当看见身穿黑袍的陈朝时,她呼吸明显一滞,睫毛抖动两下,逃似的躲入帘子后。 “哎,红豆花魁刚才是不是看我了?” “放屁,明明是看我。” 距离陈朝这一桌近的公子们,差点吵起来。 而此时的陈朝犹如一名纨绔子弟,随意坐在地上,弓起一条腿,胳膊搭在膝盖上,手里捏着小巧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许红豆。 要是让这满屋子的人都知晓,许红豆早就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不知道该有多少人心碎。 正想着,琵琶声帘子后传出。 众人停止说话,屏住呼吸,用一种极为享受的心态去聆听这段琵琶音。 世人皆知红豆花魁琴箫一绝,没想到今日,还能听见红豆花魁弹琵琶。 真是来着了。 琵琶音漫不经心,笼罩着淡淡闲愁。 众人听的如痴如醉,但陈朝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很快,一曲毕。 屋子里,掌声雷动,就连慕容冲和侯吉都卖力鼓掌。 怪不得大家都喜欢来教坊司,这小曲听的,真是享受。 接着,就是各位人模狗样公子们一连串的彩虹屁。 躲在帘子后的许红豆,一一颔首,并未说话。 完事后,一位丫鬟上前,说道: “承蒙各位公子抬爱,我家姑娘不胜感激,矮几上有瓜果点心酒水,诸位请慢用。” 瞧瞧,这就是当家花魁的逼格。 说话都不用自己开口,丫鬟来凑。 “诸位公子,光听也是无趣,不如就以我家姑娘方才弹的曲子,即兴作诗或者词一首,若是入了我家姑娘的眼,可入帘后与我家姑娘同席。” 轰……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同席! 近距离接触,这份待遇可不是谁都有的,于是乎,大家绞尽脑汁,开始了艰难的创作之路。 第169章 奴家见过公子 很快,便有一名年轻公子提笔挥墨,作好一首诗,交由丫鬟。 丫鬟取过诗文,转身快走几步,掀开帘子,将诗递给许红豆。 许红豆仔细看了看,摇摇头,没有说话。 丫鬟出来,也摇摇头。 那名年轻公子看罢,不免失望,然后便有许多公子动起笔,他们将作好的诗或者词,交由丫鬟,尽数送到帘子后的许红豆面前,希望得佳人点头。 陈朝观望,并不心急。 看来想见许红豆一面还真难啊.... 不过,陈朝现在有理由怀疑,许红豆就是想骗他的诗。 毕竟许红豆之前说过,她想借诗词名垂百世,这是她的心愿。 喝了一杯酒,酸酸甜甜的,似是果酒。 陈朝放下酒杯,望向身边的慕容冲,打趣道: “怎么,你不动动笔?太后未入宫前是有名的大才女,她的哥哥诗词一道岂会差到哪里去?” “我就不了,从军以后就没再提笔,肚子中的那些墨水早就忘的一干二净。”慕容摆摆手,说自己不行。 陈朝看向另一侧的侯吉,意外发现他动笔了,忍不住伸手拍了他后脑勺一下:“你写什么?你难道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侯吉放下笔,伸手摸摸后脑勺..... 人家也想努力一下,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诸位公子,可还有佳作呈上来?” 丫鬟站在屋中,脆生生地问道。 屋内的公子们苦思冥想,各自为难。 红豆花魁的眼界实在太高了,他们刚才写的,红豆花魁一首都没看上。 “良仁兄?” “我,我在酝酿一会儿。” “书景兄呢?” “快了快了。” “.....” 陈朝看着这一幕,只觉好笑,轻轻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侯吉。 侯吉秒懂,赶紧过来磨墨。 这一行径,自然引起身边人的注意。 慕容冲侧身过来:“将....” 陈朝瞪了他一眼,慕容冲赶紧改口:“陈兄何意?” 陈朝这才答:“你们都不写,只好我来写了。写首词。” “词?” 陈朝点点头,侯吉已经研好磨,陈朝也不多废话,捉袖执笔书写,很快,一首词便悦然纸上。 慕容冲瞅了一眼,不免吃惊。 这首词,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大男人写出来的。 ..... 帘子后,抱着琵琶,静坐的许红豆抿着两片红唇,观察着帘外的一举一动。 几日前,跟她接头的龙武卫传信,说陈朝回来了,要见她一面时。 许红豆大吃了一惊! 他回来了.... 安全从云州回来了。 那一刻,许红豆彻底慌了神。 连带着这几日都惴惴不安,夜不能寐。 对待陈朝,她心里是极为复杂的感情。 恨! 恨的咬牙切齿。 因为在南山庄园,陈朝夺走了她的一切。 不仅是身体,更有尊严。 而且陈朝还把她的尊严狠狠地践踏在地,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和陈朝说的话,许红豆就不寒而栗。 在陈朝面前,她就犹如砧板上待宰的鱼肉,毫无还手之力,只是陈朝的玩物。 除了恨,还有许多其他复杂的感情,比如期待,期待陈朝能在燕王手里救出她的父母。 害怕,害怕再见面时,陈朝还是像上一次,那么粗暴地对待她,丝毫不懂得怜惜。 这些情感她只能深深地藏在心里,无法对外人言说。 正想着的时候,丫鬟已经拿着陈朝刚刚写好的一首词走了进来。 许红豆抓住宣纸,细细品读。 片刻后,眼眸突然闪动,缓缓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块巨石压在了她的胸口,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几分, 半晌后,许红豆眼尾泛红。 她看着丫鬟,低声说道:“请他进来吧.....” 丫鬟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径直来到陈朝面前,福福身子雀跃道:“公子,我家姑娘有请。” 嘶!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凭什么,凭什么他能进去和红豆花魁同席? 这不公平。 他到底写了什么? 一位年轻公子提着袍子,急匆匆来到丫鬟面前,皱眉道:“为何他能进去?而我等不行,我等诗词入不了红豆花魁的眼,也该让我等死个明明白白,他到底写了什么?” 他指着陈朝,十分不解。 其他人赞同。 丫鬟低下头,十分恭敬,柔声道:“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说着,便带着已经起身的陈朝,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帘子掀开的瞬间,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帘子后的摆设与屋内并无什么不同。 地上铺着奢华的地毯,踩上去像是陷在棉花里。 一架三叠氏的屏风放在帘子后,屏风材质也很有讲究,坐在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只能闻其声,而见不到其人。 绕过屏风,一位容貌绝佳的女子抱着琵琶跪坐在矮几后,微抬眸,盯着进来的陈朝一举一动。 穿越前后,陈朝所见过的美女不在少数。 不论是慕容玥还是宋清婉,都是女子中最为美丽出彩动人的绝代佳人。 慕容玥之美,在于其高高在上的位置,那种雍容华贵无人能比。 宋清婉的美,在于身材,更在于那种床上床下的剧烈反差感,熟妇的味道,寻常女子很难具备。 而宁白芷则是少女萝莉,贪嘴单纯,浑身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 蒙长歌的美,更多在于她的雷厉风行,长枪银甲,是位身姿矫健的女将军。 而眼前的许红豆,和其他女人完全不同,她身上带着地域特色,那种水乡养出来的美人,就像烟雨江南,水墨画卷中走出来似的,五官容貌不亚于慕容玥,更重要的是她身上的气质,温润清秀。 “奴家见过公子。” 许红豆起身,抱着琵琶,盈盈一礼。 陈朝望向许红豆,靠的格外近,二人脸庞相距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能互相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陈朝唇角带着坏笑,说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红豆花魁国色天香,这凑近一看,世人诚不欺我,当真是美的令人窒息。” 陈朝说这些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些许声调,保证外面的人都能听到。 此言一出,外面的人炸了。 恨不得冲进来把陈朝揪出来,可又怕贸然冲进来,唐突了佳人,最后只得在外面唉声叹气.... 恨啊…… 可恶啊…… 第170章 你别凶我,我坐就是了.... “方才进去的那人,到底写了什么?” “能得红豆花魁青睐,肯定是一篇佳作。” “似乎是一首词。” “词?” “没错。” “.......” 此时的房间里,传来窃窃私语. 年轻公子哥们都十分好奇陈朝到底写了什么,能有幸和红豆花魁同席。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首词? 所有视线都落在帘子上,透过烛光,能隐隐瞧见佳人的人影在后面晃动,当然,还有陈朝的。 不多时,琵琶音再起,大家瞬间安静下来。 许红豆的歌声出人意料地从帘子后传出: “青砖伴瓦漆 白马踏新泥 山花蕉叶暮色丛染红巾 屋檐洒雨滴 炊烟袅袅起 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寻寻觅觅 冷冷清清~ ……” 此刻无声。 屋子里的人听见歌声的时候,他们无声,因为他们怕自己发出的声音,打扰这段美妙的旋律。 那样的话,他们就是罪人! 帘子后,陈朝闭上眼帘,放在膝盖上的右手,跟着节奏轻轻合着拍子,极为享受地聆听这一曲《声声慢》。 方才初闻许红豆的琵琶,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故借曲作此词,借许红豆的口吟唱出来。 这一曲评弹《声声慢》,听了才知道什么叫酥倒了半边身子,也知道了世人为何钟爱吴侬软语。 细腻婉转的歌喉,句末恰到好处的琵琶拨弦,有些漫不经心笼着淡淡闲愁的音调,比月色还要撩人。 恰似江南的朦胧烟雨,听者仿佛漫步于青苔石阶上,前面不远处的石桥上,有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女子,身影婀娜。 评弹就这样构成一段烟雨旧梦出现在脑海中,连呼吸都不敢很重,生怕冲散了这段美梦。 一弦一柱在心头,一唱一叹在心尖。 这样的温柔细腻,让人提不起一点劲,心甘情愿地溺死在江南烟雨,美人温柔乡中。 所有人都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音落很久,房间里还是鸦雀无声,直到丫鬟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众人才慢慢回过神。 然后就是雷动的掌声。 美! 太美妙了! 陈朝此时慢慢打开眼帘,打量许红豆。 许红豆却不敢抬眼看陈朝,特别是陈朝的那双眼睛。 深邃地似乎有种魔力。 能看透她的内心。 “奴家多谢公子,若奴家能借此曲名垂百世,定是公子的功劳。”许红豆抱着琵琶,起身一礼。 陈朝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她的心愿就是想借诗词出名,在青史上留下点足迹。 陈朝并没有很快回话,这首可不是要送给她的那首,这首也不能够让她名垂百世,充其量只能让她火一阵子。 陈朝适当地笑了笑,表现出一点儿轻浮模样,起身来到她身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尖: “你要怎么谢我?” 许红豆面容局促起来,红着脸庞,目光躲闪: “请公子自重!” 闻言,陈朝慢慢收回自己的手。 可“自重”这件事,他完全当作耳边风,又怎听的进去? 双唇附耳,朝许红豆小巧的耳垂上吹着风。 呼~ 只一下。 许红豆感觉浑身触电了一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你,你……” 许红豆皱紧眉头,想用言语呵斥陈朝。 可陈朝明显不吃这一套,许红豆才说了两个字,陈朝已经堂而皇之地握住她怀里的琵琶,轻轻拿掉,放在一旁的矮几上,继而伸手捉住许红豆冰凉柔软的小手。 许红豆大惊失色,触电般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可一用力,竟没抽开。 陈朝的手就想一把铁钳一样,牢牢地箍住许红豆的手, 握住许红豆的小手,陈朝愈发放肆,另一手轻轻在许红豆的眉毛上划过,柔声说道:“本相又不是旁人,而是你的体己人,自重这些话,以后不要再对我说了。” 许红豆又羞又怒,想要推开陈朝,可又怕动作幅度太大惊动了帘外的人。 “你,你快放开我!” 许红豆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急切地说道。 陈朝轻笑一声,不退反进,得寸进尺地搂住许红豆盈盈一握的腰肢。 满怀香玉,让陈朝忍不住舒爽地轻嘶了一声。 陈朝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美人,说道:“你这么美,我怎舍得放开?” “外面都是人,你想让大家都看见这一幕吗?”许红豆瞪圆眼睛,急道。 陈朝轻笑一声:“所以啊,你快点支走他们……” 陈朝的态度,让许红豆陷入绝望。 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赶不走陈朝了。 想了想,许红豆咽了一口唾沫。 对候在帘子外的丫鬟吩咐几句。 不多时,几名舞姬和乐师来到屋子,按照许红豆的安排给客人们表演歌舞。 如此一来,陈朝和许红豆变相地共处一室,外面的纷扰与二人无关。 就算里面适时发出点儿不协调的声音,也会被外面的的歌声完全盖住,陈朝可以为所欲为。 如此这般,陈朝反而不心急了。 他松手放开许红豆,选择在矮几旁坐下。 许红豆逃似的站起来,抱着胸脯,退到墙根,离陈朝远远的。 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陈朝偏头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位置叫许红豆过来坐。 可许红豆抿着双唇,轻轻摇摇头。 下一刻,陈朝微眯眼睛,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调,吓的许红豆哆哆嗦嗦地走过来,可怜极了。 “坐!” 陈朝横眉冷竖,瞪着许红豆脸上那一副不屈模样。 许红豆瘪着嘴唇,马上就要哭了,“你别凶我,我坐就是了....” 第171章 种草莓 看的出来,许红豆心里还是害怕陈朝的。 特别是陈朝生气的时候,她就更怕。 看着许红豆瘪着红润小嘴唇,低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的样子,陈朝心里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 他向许红豆伸出手掌,想握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许红豆看了看,不懂陈朝什么意思。 “手。” 陈朝说道。 闻言,许红豆摇摇头,不肯把手交给他。 他估计又想占自己的便宜! 陈朝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改变一下思路,说道: “坐下,有几件事要问你。” 许红豆微咬红唇,慢慢跪坐在陈朝身边。 心里忐忑不已。 陈朝拾起茶杯,递给许红豆,也是出好心,方才许红豆唱了一曲,怕是有些口渴,喝口水润润嗓子也好。 可许红豆没接。 陈朝自顾自地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说道: “今日,我刚刚得到消息,包括永兴帝,兵部尚书周觅和燕王李玉在内,给本相摆下一个阵,他们想借几日后封赏大军之际,在大军面前透露本相当朝宰相的真实身份,你可知晓此事?” 许红豆摇摇头,她不知道。 她虽然是燕王的暗探,负责打探消息,但这个计划,她没有听说过,燕王也没有告诉过她。 陈朝看着许红豆蹙紧的眉头,确实是不知情的样子,又问道: “最近,被囚禁在府的燕王有什么新动作没有?” “没有。” 许红豆说道。 然后。 她把这一年多来燕王的相关动作,一一都对陈朝细说。 陈朝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些。 许红豆继续道:“自从燕王被囚禁在府,他就没什么大动作,只是传令让我们这些暗探继续打探消息,只有一点值得相爷注意。” “哪一点?”陈朝问道。 “燕王叫我们注意此次受封的将领们,如果可以,想法设法和将领们搭上线。” 很显然,燕王想拉拢将领们,化为己用。 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永兴帝的授意。 陈朝想了想,片刻后,开口道: “既然这样,那你继续按照燕王的计划去做,不要露出什么破绽。” “若是哪位将领有投靠燕王的意思,就把他的名字记下即可,不要打草惊蛇。” “另外,将今日本相带国舅慕容冲逛教坊司的消息,也传递给燕王,务必传递给他。” “为何这样?” 许红豆蹙着眉头,不解道。 许红豆现在的身份极为特殊。 之前是燕王的暗探,现在是陈朝安插在燕王身边的暗探。 稍有不慎,她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所以。 每走一步,她都格外小心谨慎,生怕燕王发现端倪。 这一次,为了和陈朝相见,她特意在自己院子里开了这场茶围会。 在别人眼里,今夜,陈朝只是碰巧来到这里,不会想到陈朝和她私底下还有这层关系, 可是现在,陈朝却让她把今晚的事情,主动告知燕王。 如果燕王在里面发现点儿蛛丝马迹,进而怀疑他和陈朝的关系,那该怎么办? 陈朝却不在意,一只手开始不老实起来,手背轻轻划过许红豆素静白皙的脸蛋:“不要担心,不会牵连到你,燕王也发现不了任何端倪,你以为今日本相带着国舅慕容冲前来逛教坊司,这件事能瞒得住?” “瞒不住的。”陈朝轻飘飘地说道:“此事一定会是明日京城的大新闻。” “你如果隐瞒此事,不告诉燕王,他反而会起疑心。而本相就是要让你亲口告诉他,本相来了,不仅来了,还带着慕容冲。” 许红豆感觉陈朝的手指在她脸上游走,酥酥麻麻的。 她问道:“那相爷为何要带着慕容冲一起过来?是为了借慕容冲打掩护?” “本相若说了,你会帮本相保守秘密吗?” 陈朝轻笑一声,抬手一把揽过许红豆轻盈的身子,许红豆身子一空,撞进了陈朝怀里。 突然的变故,让许红豆差点惊诧地叫出声音。 但,还好忍住了。 如今。 二人的姿势十分暧昧,许红豆几乎是面对面坐在陈朝的腿上,二人彼此挨得很近。 许红豆的俏脸“唰一下子就红了,紧紧地咬着樱粉色的唇瓣,别过小脸不去看陈朝。 “你……你快放我下来。” 陈朝当作没听见。 许红豆说话的瞬间,陈朝的手掌犹如一条滑溜的泥鳅钻入许红豆的衣裙缝隙之中。 许红豆大惊失色。 完全没想到陈朝敢这么大胆。 要知道,隔着一道帘子,外面可是还有很多人的。 如果他们突然进来,看见这一幕…… 后果不堪设想。 许红豆感觉那只大手越来越不安分,突破重重阻碍,紧贴在自己的肌肤之上。 她本能地握住陈朝的手腕,不让他得寸进尺。 眼睛瞪圆,死死地瞪住陈朝,“不要,别……” 陈朝唇角挂着坏笑,贴在许红豆平坦小腹的手掌,不再乱动,正当许红豆长松了一口气时,陈朝却稍微偏着脑袋,脸庞凑近许红豆雪白的脖颈间。 许红豆下意识的仰起脑袋,想要躲闪,但这更给了陈朝可乘之机。 灼热的鼻息喷在许红豆的脖颈间,让她的身体开始滚烫发热,浑身煎熬无比。 陈朝嗅着许红豆脖颈间香气,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 “你会帮本相保守秘密吗?” 许红豆几近羞愤至死,她感觉抱着她的男人,身体越来越滚烫,像一头发情的公狮。 “会,我会的。”许红豆闭上眼睛,声音颤抖地说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不会做出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凄婉和哀求。 陈朝看着许红豆难受的样子,并没有打算放开她。 二人的身体紧密的贴合在一起,衣衫相互摩擦,感受着怀里的美人香软至极身子,那玲珑且充满弹性的身段,让陈朝小腹升起一股无名的火。 陈朝张开口,在许红豆没有任何瑕疵的雪白脖颈间,轻轻吮吸,许红豆的身子瞬间就酥了,微张小口,嘴里情不自禁嗯哼叫出声音,双手情不自禁地挽住陈朝的脖子。 很快,陈朝在许红豆脖子上留下一处草莓印记。 看着许红豆脸上欲拒还休的表情,只觉好笑。 这女人的身体实在太敏感。 刚一触碰就这样,日后……还得了。 感受陈朝不再对她的身体有新的动作,许红豆顿时回过神,立刻羞红了脸,不停地挣扎着:“你快放开我。” 陈朝根本不听,紧紧搂住不放手,在她耳边威胁道: “别乱动,你胆敢再乱动一下,本相就在你的脖子种下一颗草莓,动两下就种两颗。” 许红豆想哭的心思都又有了。 陈朝就会欺负她。 这句话一出来,果然有效果。 见许红豆不再乱动,陈朝道:“今夜之所以拉慕容冲一起过来,打掩护倒还是其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给外人一个信号,本相在巴结慕容冲。” “巴结?”许红豆不解,“相爷还需要巴结他吗?” 两人的身份根本不在一个等级。 陈朝轻吸一口气,手指轻刮许红豆的鼻梁:“我是说你聪明还是傻呢?” “常胜军锋芒太盛,陛下和朝中大臣是不会同意我把持常胜军兵权的,他们想借封赏之时,告知常胜军的将士,我宰相的真实身份,你也知道,我名声不好,我是宰相的消息一出,常胜军一定会乱,到时,还能有几个将领心甘情愿地效忠我,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 “我最好的出路,就是选一个信得过的心腹,帮我统领常胜军,而这个人就是慕容冲。” 许红豆一愣,转而说道:“可慕容冲和永兴帝前些日私底下会过面!永兴帝恐怕已经说服慕容冲为他效力!相爷把常胜军交由这样的人统领,岂不是把肉送到了狼的嘴边?” “并未!永兴帝并未成功说服慕容冲!” 陈朝笑笑:“今夜来的时候,慕容冲已经投靠本相,不,是投靠陈将军!” 许红豆惊了! 陈朝是怎么说服慕容冲投靠他的?! “今夜,我和慕容冲在演戏,是演给皇帝和满朝大臣看的,他们会以为我在降低身份,请慕容冲逛教坊司,是为了招揽慕容冲为我效力!” “如果料的不错,今夜过后,永兴帝还会找机会秘密召见慕容冲,问慕容冲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又对他说了什么话?许了他什么承诺,事后答应给他多少好处……相应,永兴帝会增加自己的诚心,赏赐慕容冲更多的东西。” 第172章 红豆花魁,也就那么样 听完陈朝的计划,许红豆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陈朝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他的计谋实在是…… 请慕容冲逛教坊司这一招,实在太高明了。 其一,是为了私下会见她,不让外人发现端倪。 其二,给外面传出假信号,让外人误以为陈朝降低身段只为了收服慕容冲这一心腹。 实则,慕容冲早就已经是陈朝的人。 许红豆发愣震惊的时候,陈朝在她耳边呵了一口气。 许红豆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道:“相爷需要我做什么?” “你啊。”陈朝皱眉想了想,盯着许红豆的脸蛋,看个不停。 许红豆心里嘀咕个不停。 这人是个色鬼吗? 怎么还没正经两句话的功夫,就又是这种眼神了? 这不怪陈朝,实在是这几日把宋清婉折腾的不轻。 而宋清婉身子弱,又经不起太大的折腾。 每次陈朝都是克制着来,压抑着,完全没有尽兴。 陈朝很想完全彻底地释放一次。 而身边只有许红豆能满足自己的要求了。 依稀记得在南山庄园,和许红豆在一起的那几天,不管陈朝如何折腾,许红豆恢复的可是很快。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明日一早,将我与慕容冲来逛教坊司的消息,传递给燕王即可。” “没了?” “没了。” 许红豆不免有些失望,她感觉自己在里面的作用不大,起不到什么关键性的作用。 就在这时,许红豆突然感觉身子一轻,陈朝抱着她站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 许红豆彻底慌张起来。 “不做什么,听说你许红豆卖艺不卖身,院子夜里从不留宿客人,我还待在这里作甚?我和慕容冲去隔壁几个花魁的院子转转,听她们唱唱曲,跳跳舞……” “唉,对了,你对你们红袖招比较熟,有没有哪位花魁夜里留宿客人过夜的?价钱高一点也无所谓。” 陈朝抱着许红豆,把她放在座位上,整理了一下衣领。 许红豆先是错愕片刻,然后就是狠狠咬了咬银牙,望着陈朝高大挺拔的身影,语气中带着怒意:“红柳,浮香她们晚上都留宿客人……” “得,我走了。”得到回答,陈朝兴奋了。 在许红豆气愤的眼神中,陈朝像个没事人一样,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许红豆气的牙痒痒。 本来,她都做好今夜留陈朝过夜的准备了…… …… 外头还没离开的客人们发现陈朝出来了。 “兄弟?如何,和红豆花魁交谈的如何?您可是我们的榜样。”一位年轻公子哥立马上前,看似羡慕崇拜,实则恨得入骨。 陈朝扫了众人一眼,道:“也就那个样……” 帘子后,许红豆听见这话,简直气炸了。 什么叫“也就那个样”? 我可是,我们红袖招的头牌花魁好吧! 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寻常人,想见本姑娘一面那比登天还难。 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也就那个样? 许红豆真想冲出来,好好理论一番。 但想想还是算了。 我忍! 陈朝看向慕容冲和侯吉的桌子,招招手:“两位兄弟咱们走,去隔壁浮香花魁的院子里坐一坐,红豆花魁这里要歇息了,马上就要赶客了。” 众人闻声,不免可惜。 今夜,除开开场见了红豆花魁一面,听了一曲,就没什么了,众人都没尽兴。 不多时,屋子里的客人纷纷告辞。 离开红豆花魁的院子后,陈朝带着两人逛遍了整个红袖招,有名的花魁都见了一面,还有不少打赏了赏钱。 可以说,三人就是红袖招今晚最靓的崽。 这则消息,很快就传遍京城各大府邸,永兴帝也第一时间知道了这则消息。 御书房,永兴帝放下手中的折子,问道: “三宝,你对此事怎么看?” 身后的小太监苦涩地摇摇头。 宰相带国舅爷慕容冲逛教坊司,他一个阉人,可没胆子发表任何意见。 要杀头的! 永兴帝看出三宝的为难,摆摆手,说道: “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三宝想了想,这才说道:“陛下,恕奴才直言,宰相能有如今的权势,不仅仅在于大势所趋,宰相招揽心腹的手段也是令人叹为观止,国舅爷年轻,云州一战劳苦功高,陛下前些日秘密召见国舅,想要国舅一句承诺的话,国舅到底没有松口……” “相比于陛下招揽国舅的手段,宰相招揽的手段明显高明许多,知道投其所好,国舅在云州征战一年多,权财固然重要,但是宰相能以千金之躯,自降身份,请国舅逛教坊司可不是谁都能办到的,国舅或许会被宰相的诚心打动。” “陛下需得早下决断。” 听到这话,永兴帝面色深沉。 确实,陈朝招揽人心的手段实在太高明了。 权力和财富,慕容冲日后都会有的,慕容冲不会太稀罕,但是能让宰相请他逛教坊司,说出去,那都是奇事。 慕容冲或许真的会被陈朝的诚心打动。 永兴帝缓缓道:“既然如此,明日,朕便让那几个世家子弟代朕陪国舅在京城吃喝玩乐。” 能打败诚心的,只有更诚心。 不放心,永兴帝又道:“三宝,传旨下去,太后慕容玥贤淑有方,治理后宫劳苦功高,特赏紫玉夜明珠一颗,白青玉水晶手镯一对,沁耀金丝扇一把,南海珊瑚……” “国舅慕容庭协助户部充盈国库有功,特册封为清源男爵,食邑六百户,永业田800亩,金银……” 疯了疯了,彻底疯了。 三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永兴帝为了表达自己招揽慕容冲的诚心,太后娘娘赏了也就罢了,竟然连那个不学无术的慕容庭也给赏了。 而且还赏了个男爵。 要知道,一个爵位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得到的。 男爵爵位虽低,但好歹也是一个爵位。 比国舅好多了,国舅连个官都算不上,更没有任何实权。 更重要的是,这个清源男爵不是虚爵,实打实有六百户的食邑,八百亩的永业田。 也就是说,慕容庭日后能管理自己的封地,而且还有六百户给他上缴租税。 “三宝,快去宣旨。”永兴帝迫不及待道。 “喏!” 三宝赶紧去办,不敢耽搁,看来陛下吃了秤砣要招揽慕容冲,谁也劝不回来了。 第173章 洗这么干净,是在等我吗 此时此刻,夜已深。 陈朝并不知道,自己带慕容冲逛教坊司的行为,在外面引起多大的波澜,也没空关心。 趁着这次大好机会,他带着慕容冲好好感受了一下古代的青楼文化,见识到了多种多样,风格不同的花魁,有娇滴滴可爱型的、有温柔贤妻良母型的、还有追求独特易忧郁型的,更有..... 这些,陈朝都没选择,而是选择了一个能留宿自己过夜的花魁,浮香花魁。 任其他花魁性格再好,再会哄人开心,看得到摸不到还不是白搭? 所以啊。 男人,就要现实一点。 吃到嘴里的肉才更香。 古色古香的屋子里,浮香花魁水蛇般的柔软身子,轻松盘绕上陈朝雄武有力腰腹,丰满的两瓣红唇不停地吐着香气喷在陈朝耳边,柔若无骨的小手则是在轻抚陈朝的脸庞…… 看着身边妩媚多情的浮香花魁,陈朝笑吟吟地喝着她递过来的酒…… 方才,浮香花魁一见陈朝便双眼放光。 直接赶走了其他客人,只留下陈朝。 二人这也算是双向奔赴了! “以前没见过公子,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红袖招吧?” 浮香花魁红唇微嘟,光洁的玉臂搂住陈朝的脖子,双腿岔开坐在他的胯上,动作极为大胆露骨。 “当然。” 浮香花魁小手掩嘴,似羞涩似撒娇似的说道: “公子既然是第一次来,那奴家今晚自当好好伺候公子,保证把公子伺候地舒舒服服,有升天般的快感。” “公子日后……一定要常来,来了一定要来奴家这里,可不许去其他姑娘的院子。” “好,一定来你这里。” 陈朝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将花魁的身子轻轻抱起,走向远处的床榻。 第一次来教坊司的陈朝,像一个经验十足的老手,浮香花魁诧异一下。 整个人挂在陈朝身上,舍不得松开。 她看人极准的! 陈朝虽然不如方才跟随他一起来的那名身穿月白色长衫男子英俊,也不如他年轻。 但陈朝年岁在这摆着,更有中年男人味。 在床上,更会疼爱女人,不会像其他小年轻一样,毛毛躁躁,弄疼了她。 想到这,浮香整个身子都软了。 将浮香花魁轻轻放在床榻上,陈朝并不心急开始。 而是坐在一侧看着她。 浮香花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道:“公子这样盯着奴家作甚?快来呀,夜深了.....” 看着急切的浮香花魁,陈朝微微一笑:“浮香姑娘,我想传授给你一个绝技,不知你愿不愿意。” 浮香花魁一想,愈发羞涩。 没想到,面前这位公子有特殊的爱好。 于是眨眨眼睛,问道:“什么绝技?” “沾枕即睡!” “嗯?” 浮香花魁额头冒出一个问号,不明白所以然。 陈朝不多作皆是,伸手指了指她的身后。 浮香下意识地慢慢转过头,想要一探究竟。 可是下一刻,浮香只觉后脖颈一痛,眼前一黑,身子歪倒在床上,脑袋挨着枕头,昏睡过去。 陈朝慢慢收回手刀…… 看吧,姑娘你练成沾枕即睡的绝技了。 将浮香花魁敲晕之后,陈朝将浮香的身子在床上摆好,顺便脱掉她身上的衣裳,肚兜和亵裤随意扔在地上,造成一副很凌乱的样子。 然后给她盖上被子,起身坐在屋中的凳子上,闭眼静静等待。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热闹的教坊司,慢慢安静下来。 各位花魁名花有主。 院子里的灯也吹熄,陷入一片黑暗,随之而来便是床榻咯吱咯吱的声音…… …… …… 不知道什么时辰,陈朝慢慢睁开眼帘,走到床边,先是观察了一下床上昏睡的浮香花魁。 见她呼吸平稳,便放下心。 一记手刀,足够这名花魁昏睡到明早了。 拉上床帘,陈朝将这间屋子的屋门从里面反锁住。 然后从后窗跳了出去,像一只行动敏捷的夜猫子似的行走在红袖招内。 不多时,陈朝跳进一处院落,翻上二楼,来到一处隐秘的窗前,顺着窗缝往里看去。 里面白色蒸汽氤氲在房梁上,硕大的浴桶摆在屋中正中央位置,四处屏风拦住,上面还搭有女子轻薄的衣裙。 许红豆泡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浴桶里,青丝高挽,修长雪白的脖颈上挂着晶莹的水滴,如牛奶般的肌肤,在蒸汽中若隐若现,在烛光的照样下摄人心魄。 正要翻窗进去和佳人相会,却听里面传来两个人的声音,吓的陈朝又收回自己的手。 一位丫鬟提着水桶,往浴桶里倒了些热水,服侍许红豆沐浴:“姑娘,您怎么赶走了那位陈公子啊,我瞧着那位公子衣着华丽,谈吐不凡,家世肯定不俗,而且还以姑娘的琵琶曲作了一首词。” “家世不俗有什么稀奇的?”许红豆仰着雪白脖颈,鞠了一捧水顺着酥胸流下,“京城中,家世不俗的公子多了去了,想见我一面的也多了去了。” 丫鬟低声笑道:“是是是,姑娘的眼光高,自然是不在乎家世的。” “可是陈公子才华横溢,那首词,或许真的能让姑娘名垂青史。” “那首?我不喜欢……”许红豆皱起眉头,想了想那首《声声慢》,摇摇头,“那首虽好,若传唱下去,必定风靡京城,但我不喜欢,还让其他姐妹去传唱吧。” “姑娘总是这样。”丫鬟撇撇嘴,“真不知道姑娘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我喜欢的男子……长的不能差,要对我好,才华也不能少。”许红豆抬起头,不经意间说到。 丫鬟点点头,不是很懂,提起空桶,“姑娘,我再去弄点热水。” “好。” 丫鬟提着空桶推开门走了出去,走前关上了门,陈朝见状轻轻推开窗户,单手一撑,翻进屋子。 沿着屏风走到门边,将门反锁。 许红豆没有觉察到丝毫的异常,依旧自顾自地全身心舒爽地泡在浴桶里,时不时扬起玉臂,拨动水花。 踏踏—— “谁?” 许红豆警惕地转过头,望着屏风后的阴影,那里分明藏着一个人。 陈朝似笑非笑地从屏风后慢慢现出身形,望向许红豆: “洗这么干净,是在等我吗?” 第174章 你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 陈朝的话,把许红豆的魂差点吓飞。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陈朝可没空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大步靠近浴桶,很快就来到许红豆面前。 许红豆下意识地抱紧酥胸,遮挡雪白娇躯,侧身身子,恨不得躲在水下,结巴道:“相,相爷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陈朝双手搭在浴桶边缘,上半身前倾,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许红豆。 在他眼里,许红豆几犹如一只白嫩的小羔羊似的,毫无秘密可言。 “什么时候来的?有一段时间了。”陈朝重复许红豆的问题,回答道。 “那,你,都听到了?” 许红豆的眼里顿时有了几丝惊慌之意。 她不知道陈朝有没有听到她刚才和丫鬟的对话,如果听到的话,那未免太羞赧了。 陈朝绕着浴桶走了半圈,来到许红豆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雪白的湿漉漉的香肩上,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你是想让我听到,还是不想让我知道?” 耳边传来男人磁性低沉的嗓音,让许红豆心头一紧,这种感觉很特别,让她心慌意乱,小鹿乱撞。 陈朝右手从许红豆的右肩上移开,手指顺着香肩,慢慢划过诱人凹陷下去的锁骨,再之后是完美的天鹅颈,转而停在许红豆光滑的下巴尖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今晚洗这么干净,是在等我吗?” 说完,陈朝轻轻舔了一下许红豆小巧的耳垂。 许红豆全身一抖,如触电了一般,划过全身。 身为女子,耳垂最是敏感。 许红豆的身子差点软下来,脑袋差点滑入水下。 许红豆咬了咬红润的嘴唇,按下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故作镇定地说道:“相爷真是会说笑,相爷快回去吧,要是让别人发现您在我这里,咱们两个人都说不清,一切以大局为重。” 一直以来,许红豆对陈朝都抱有抵触情绪。 特别是身体上的。 不过还好,今晚她肯定不用服侍陈朝。 因为她的院子里,从来都不留宿客人。 如果陈朝非要她服侍,明早要是被人发现,她去燕王那里就说不清了。 陈朝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许红豆暂时是安全的。 陈朝知道许红豆的心思,所以,他怎么会让她的心思得逞呢? 陈朝轻笑着在许红豆耳边说道:“今晚很多人都看见我进了浮香花魁的屋子,来之前,我已经把浮香敲晕过去,没人知道我在你这,大不了,明早我提前一点再过去就成。” 许红豆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 这? 说完,陈朝不给许红豆任何反应的机会。 三下五除二脱掉身上的衣裳,跳进浴桶,溅起不小的水花。 许红豆想要起身逃离,陈朝伸手一捞,就把许红豆拽进自己怀里。 在她耳边坏笑道:“南山庄园那几天,我确实对你粗暴了些,放心,这次我会好好温柔待你。” 许红豆心情跌到谷底。 面色僵硬。 南山庄园的那几天,是她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每天晚上都会想起那几天发生的事情。 陈朝就像一只野兽,粗暴地在她身上发泄最原始的欲望,把她折腾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几天的画面,至今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因此陈朝现在说的话,说会好好温柔待她,在她眼里,只不过是陈朝欺骗她的谎言罢了。 今晚,说不定比以前更为粗暴。 “相,相爷,您怎么待我都行,可就是别这样。”许红豆带着苦涩,用一种几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陈朝皱着眉,盯着许红豆的脸一直在看,仿佛在看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被陈朝这样死死盯着,随着时间推移,许红豆感到无比害怕。 她好像惹陈朝生气了! 深吸一口气,许红豆试着从水中抬起玉臂,放在陈朝坚实的胸膛上,低眉可怜巴巴地说道:“相爷,您,您千万别生气,我满足您还不行吗……” 陈朝继续绷着脸,声音冷漠道:“转过去。” 许红豆犹豫片刻,慢慢转过身子,背对陈朝,旋即便感觉一具阳刚充满力量的身躯,从后面紧紧贴了上来。 许红豆面红耳赤,紧紧咬着银牙。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陈朝继续道:“双手搭在桶上……” 许红豆死死地咬住红唇,屈辱地按照陈朝的命令去做,她双手打开,撑在桶壁上,身体就这么浸泡在有些温热的水里。 瓷白的玉背没有一丝瑕疵,白里晕着红,脸蛋上带着楚楚可怜和不甘,马上就要哭了,可也无可奈何。 从后面贴上许红豆的玉背后,陈朝舒爽地轻叹一声。 爽。 陈朝柔声说道:“我说过今晚会好好温柔待你的。” 许红豆闭上眼睛,不去听陈朝的鬼话,感受陈朝在她后面窸窸窣窣的动作,她身体轻轻颤抖着。 随着水波被推开的轻响,几缕秀发滑落香肩,飘在水面之上,二人做到了完全的毫无隔阂,负距离接触。 许红豆好看的眉头在这一刻轻皱,疼的她低下头差点叫出声音,可随后想象的画面并未发生。 陈朝极为温柔地贴在许红豆的后背上,按下内心的火热和狂躁,似是要用清风和细雨,抚平许红豆不适的感觉。 许红豆心有抗拒,但渐渐的,她发现陈朝并不粗暴,而是很温柔地待她,让她心里的戒备逐渐放下。 许红豆抿着嘴唇,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冲击,身体异样的感觉,让她心里的感情无比复杂。 她知道。 自从她在南山庄园失手,被陈朝所擒后。 她就没有退路了。 渐渐的,她开始忍不住顺从内心的欢愉,檀口微张,婉转低吟起来。 听着许红豆口中若隐若无的嗯哼声音,身体和许红豆在水中紧紧贴着,异样的触感,让陈朝几乎快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 他试着加大动作的幅度,见许红豆没有拒绝,心情一时无比爽快。 而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丫鬟的声音。 两人皆是一惊! “咦?门怎么反锁住了?” “姑娘,是你把门锁住了吗?奴婢给你添热水来了,请您开门,让奴婢进来。” “别,别进来!” 丫鬟突如其来的的声音,吓得正在承受陈朝冲击的许红豆声音都在发颤。 她扭动身子,想要推开身后的陈朝,让他停下,打发走丫鬟再说。 可陈朝却以此为良机,将许红豆压在桶壁边缘上,还在不停地在她耳边喘着粗气,水花的荡漾也没停下,而且一次比一次荡的高。 这种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的刺激,让许红豆羞愤和压抑到了极点。 “你疯了!” “我没疯,你不觉得这样格外刺激吗?” 陈朝道。 此时,丫鬟的声音再次传来。 许红豆强忍自己不叫出声音,故作镇定地说道:“我累了已经睡下了,你也快去歇息吧。” “可是姑娘,我听屋子里有其他声音,要不您还是打开门让我进去看一眼,我好放心。” 许红豆从来没觉得丫鬟这么讨厌,她抓住胸前陈朝那只不安分的手,不让他乱动,:“真的没事!你快去休息吧!” 丫鬟撇撇小嘴唇,不再打扰,很快就离开了。 感觉门外没人后,许红豆才长松一口气。 “你注意点行不行,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陈朝摇摇头,笑道:“不行。” 许红豆还要说话,陈朝却堵住她的双唇,许红豆很快就沉沦下来,身子软成一摊玉水…… 第175章 亲我一口,我就走 这一夜的折腾,几近疯狂。 从浴桶里折腾到椅子上,最后再到床榻上,一直折腾到天光微亮,二人才停下。 清晨,外面的天色还是雾蒙蒙的,但远远地听见街道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许红豆累极了,若不是她有一点武功底子,肯定遭不住陈朝这般疯狂。 她软在床上,软在陈朝怀中。 陈朝侧躺着,把玩着许红豆的秀发。 许红豆面泛桃花,微红的脸蛋如剥了皮的水蜜桃一样,多汁多水。 她眼帘沉重,已经很累了。 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有心理上的。 她轻轻抬手,身子瞬间酥掉了半边,疲惫不堪,目光落在陈朝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心里是复杂的感情。 陈朝指尖环绕一缕秀发,轻轻拨弄许红豆的脸颊,“怎么?昨晚还不够,早上还要想?” 说着,陈朝起身,就要再战一场。 “天亮了,相爷该走了,要不然就露馅了。” 陈朝必须赶在浮香没醒之前回去。 陈朝算算时辰,也是时候回去了。 但是走之前,他还要跟许红豆增进一下感情。 “这么着急赶我走?昨晚你可不是这样的,叫的可欢了,要不我给你学两声……” 许红豆面红耳赤,脸蛋红的要滴血,她不知道陈朝为什么能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这些话。 他不害臊吗? 心里的疑惑,许红豆自然不可能当面问出来,只是轻轻推着陈朝的胳膊。 许红豆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在陈朝胸膛前画着圈圈,学着平时从其他姐妹那里听来,伺候男人的招式哄着陈朝,“相爷真的该走了……” 陈朝挑挑眉,看着许红豆略显生疏的挑逗动作,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亲我一口我就走。” 说完,陈朝故意将脸侧近。 许红豆心尖轻轻一颤,犹豫片刻,试着张唇在陈朝脸庞轻点一下。 陈朝心满意足地开始穿衣,边穿边说:“我昨晚听到你和你丫鬟的对话。” “你说你不喜欢那首《声声慢》,正好,那首也不是我真正想送给你的,给你的诗我已经想好,叫做《相思》。” “《相思》?” “对。” 许红豆沉默,他很思念我吗? 为什么要取这样一个名字。 “待时机合适,诗给你,也给你赎身!” 陈朝轻飘飘的一句话,他自己感觉没什么,可许红豆竟然顷刻间眼眸中滚动豆大的泪珠,滑过脸颊,趴在床榻上竟是嘤嘤哭了起来。 陈朝闻声,愣在当场,怔怔地看着许红豆。 他没想到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然弄哭了她。 空气一时间寂静下来。 好长时间没人说话。 赎身,对于风尘女子真的太重要了! 许红豆这是感动所致! …… …… 并无任何安慰,陈朝穿戴整齐后,便径直离开了许红豆的房间。 许红豆现在需要的是一个人好好哭一场。 而不是安慰! 行走在清晨的红袖招内,并没有人发现陈朝,陈朝很快神不知鬼不觉回到浮香花魁院中。 从预留的窗户中跳进去,三下五除二,脱掉刚刚穿好的衣裳,钻进浮香花魁的被窝里。 浮香花魁睡得正香甜,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似是感觉到身边的温暖,她还下意识地蹭了蹭。 陈朝平躺在床上,静静等待浮香花魁的苏醒。 辰时二刻,浮香花魁幽幽地醒过来,刚一醒来,她就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脖子。 “醒了?” 身边陈朝的声音传来,浮香花魁不愧是职业的妓子,闻声的时候脸上就已经露出笑容,嗲嗲地搂住陈朝的胳膊。 “公子,什么时候醒的?勿怪浮香贪睡,以前浮香从来不这样的。” “不怪不怪。” 陈朝表面笑吟吟的,心里……希望你别怪我敲晕你才好,罪过罪过。 在浮香的服侍下,陈朝穿衣起床,期间浮香扭了扭脖子十分不适,“公子,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记不清了,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陈朝面不改色地说道:“咱们在一起还能做什么事情,当然是那个啊……” 浮香秒懂,微微一笑……心里狐疑不已,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好奇怪。 陈朝为了打消浮香的顾虑,接着说到,“以后我还会再来的,一定找浮香姑娘,浮香姑娘可不要推辞……直到昨晚我才知道,什么叫升天般的感觉。” “公子,你好坏呦……” “哪有你坏。” 三言两语,陈朝就把浮香逗得咯咯直笑。 浮香恋恋不舍地把陈朝送到院门口,侯吉和慕容冲早就等在了门口,二人昨晚一人一个花魁,陈朝出的钱。 告别浮香,三人同行。 陈朝看了看身边的慕容冲,发现今早的大舅哥,面色有点发白,走路也飘忽忽的,有点虚。 于是问道:“如何?感觉如何?银子没白花吧?” 慕容冲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手足无措地摸了摸脸。 以前他哪里来过这种地方,只是听旁人提起过,说这里的姑娘花样多。 可是直到昨晚,他亲身体验过花魁娘子的服侍后,才知传言非虚。 简直太爽了! 干咳两声,慕容冲摆摆手,道:“不说了不说了……” 陈朝和侯吉对视一眼。 慕容冲不会还是一个雏吧? 这么羞涩做什么? 在红袖招门口分别,慕容冲要赶回在清源县的军营,反正陈朝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估计很多人都知道昨晚三人在红袖招乱嫖一顿。 告别慕容冲后,陈朝并没有选择马上回府,而是在街上的卖钗子的小摊子上,买了几支珠钗。 侯吉看着这几支珠钗的样式,觉得格外眼熟,“相爷,您这是打算又送给哪位女子啊?” “不对,是哪几位?” 因为陈朝不止买了一支,他买了差不多有七八支。 陈朝把珠钗让老板包好,白了侯吉一眼,“付钱,管那么多做什么。” 管我送给谁,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买了一把珠钗之后,陈朝又在街上卖小玩意的摊子上,买了几件工艺品。 这才打道回府。 前院里,月娥和宁白芷正在逗小糖宝玩耍,看见夜不归宿的陈朝回来,月娥立马回去禀报夫人。 “糖宝,过来爹爹抱。” 陈朝一回来,就蹲下身子,伸开双臂。 糖宝踉踉跄跄地朝陈朝的怀里扑去…… 第176章 相爷,纳个妾吧 宽敞的院落里,通铺的大理石路面,处处彰显着宰相府的不凡。 明媚的阳光下,穿素色侍女群的宁白芷,俏生生地站在树荫阴影下,看着院子中父女二人正在玩骑大马,脸上笑吟吟的。 过了一会儿,她走过去。 “相爷,你昨晚是不是去逛青楼了?”少女抬手放在额上遮挡阳光,来到陈朝身边,问道。 “没有。” 陈朝果断道。 宁白芷蹙起好看的小眉头,不解道: “可是相府上下都传遍了,说相爷昨晚去了红袖招,点的是浮香花魁,而国舅慕容冲点的则是云烟花魁。” 真特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睡的哪个花魁都一清二楚。 陈朝连连摆手,打哈哈道: “没有没有,外面都是瞎传的,你是知道我的,我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只是慕容冲想去见识一下,所以我带他去听了曲,喝了几碗茶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干。” 这个锅,我可不背……陈朝想到。 “相爷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去了就是去了,我只是想对相爷说,这种事情,相爷其实可以来找我,不用麻烦专门跑一趟红袖招,而且睡那里的姑娘还得花钱,而我,我不要钱。” 说话的时候,宁白芷低着头,伸出两根手指互相绕着圈。 说完,宁白芷提着裙角,脸蛋染上一抹绯红,逃似的跑开了。 陈朝站在原地,怀里抱着糖宝,有些感动。 这个家里,除开夫人宋清婉,也就是这个丫头对他最好了。 感叹两声,摇摇头 陈朝抱着小糖宝,朝后院走去。 相府后院,一座占地面积不大的花园里。 此刻却看不到半朵花,从高空俯瞰,花园被分割成一块块水田,像整齐的豆腐块。 经沿路下人的指引,陈朝在一块水田里,找到夫人宋清婉的身影。 水田田垄上,插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二期乙地” 一个身穿粗布麻衣,袖管和裤管都高高挽起的妇人,正弯腰仔细查看水田里的稻株,表情认真。 陈朝把糖宝交给站在水田外,方才来报信的月娥,将鞋袜一脱,卷起裤管,就这样下了田。 月娥看见这一幕,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其他的下人们更是大吃了一惊。 “相爷,您千金贵躯,不可!”月娥道。 陈朝已经下了田,走了两步,将袖管也挽起来,看着田外的月娥,反问道:“你家小姐,我的夫人都可以,我下田又有何不可?” 说完,陈朝便没入水田,深一脚浅一脚,慢慢靠近水田中央的宋清婉。 月娥给下人们使了一个眼色,下人们赶紧围着田,跟随陈朝的脚步移动,生怕陈朝出现什么意外。 宋清婉听见声响,抬起头,看见陈朝来了,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相爷,你来了。” 陈朝自然的抬出手,擦擦宋清婉额头那一层晶莹薄薄的汗珠。 “辛苦夫人了。” “不辛苦。”宋清婉没有多寒暄,指着这一片水田里的稻株道:“按照相爷的吩咐,去年我就找到了一株野生的败子,那株败子长势特别好,特别高,稻株成熟后,我就收了它的种子,将种子种在这片田里。” “我原以为,种下后,每一株稻株都像那一株野生败子一样,这样的话,每亩的产量最少千斤以上。” “可是,稻株抽穗后,抽穗早的早、迟的迟,高的高、矮的矮,参差不齐,没有一株像刚去年发现的那株好。” 陈朝环顾四周,发现这一片水田里的稻株,确实千奇百怪,高的高,矮的矮,参差不齐。 “我是不是失败了……” 宋清婉语气中带着苦涩,沉默地低下头。 她以为她可以趁着陈朝没回来之前,就种出陈朝之前所说的杂交水稻,让水稻的产量翻倍,可是一年下来,没什么太大的成果,还浪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没事,你已经很棒了。” “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弄出来的,你做的已经非常好了。” 想做禾下乘凉梦,没有十几年或者几十年,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看着宋清婉脸上失望的表情,陈朝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安慰几句,拉着她的手走出水田。 在田埂间,二人跺跺脚上的泥。 “以后你就不要亲自下田了,叫其他人去做吧。”陈朝跺跺脚。 培育水稻这项大工程,不在一朝一夕。 陈朝心疼宋清婉,不想她整日整日地暴晒在太阳下,观察稻株。 “没事的相爷,我身子没那么娇贵,要是能培育出产量高的水稻,我做梦都会笑醒,”宋清婉开心地笑了起来,走到一处水坑边,洗了洗腿上的泥。 陈朝再次改变了对宋清婉的看法。 第一次改变对她的看法是对她说太后慕容玥怀了自己孩子的时候。 那一次,陈朝心里害怕、担心极了,害怕宋清婉会因为这个心里有疙瘩,可是宋清婉听完之后,只是赌气了几天就好了,还进宫帮陈朝去说服慕容玥去宫外养胎。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一次,陈朝再次对宋清婉刮目相看,满天下,大家闺秀出身的千金小姐,谁能像宋清婉这样下田? 有几个? 怕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大纪的大家闺秀,当是躲在屋子里绣花、琴棋书画。 而不是像宋清婉这样,忙于农务。 与之相比,陈朝只觉自己昨夜真不该去红袖招逍遥,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一时有些心虚地说道:“夫人,有件事我想对你说。” “我知道相爷想说什么,但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去用点茶水点心相爷再说吧。” 宋清婉凝视着陈朝,一双美眸满是柔光,“相爷昨夜一夜未归,肯定累坏了吧,其他女子毛手毛脚,怎么懂得如何照顾相爷?”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陈朝诧异。 宋清婉上前环住陈朝的胳膊,拉着陈朝先去用了点点心填填肚子,这才说道:“当然知道。” “夫人不怪我,也不怨我?” 宋清婉亲自斟满一杯茶,递了过去,摇摇头,“不会,我只是觉得相爷与其去教坊司,不如纳个妾吧?” 纳……纳妾? 陈朝大吃了一惊。 看见陈朝这般,宋清婉咯咯直笑,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说道: “我说真的,相爷,这么多年,府中只有我一人伺候相爷,相爷是时候纳个妾了。上一次说的那个怎么样,我舅舅家有个侄女,长得漂亮又会疼人,相爷要不要考虑一下?” 闻言,陈朝嘴角抽搐了一下。 别人家的妻子,恨不得把丈夫拴在裤腰带上,不许丈夫多看其他女人一眼。 没想到宋清婉,明知自己去教坊司,不生气也就算了,还要上赶给自己纳妾。 这样的女人,哪里找去? “先纳两个如何?先让她们伺候着……” “相爷不满意,咱们再寻她人?” “其实,月娥和白芷也不错,都是咱们身边的人,知己知彼。” “……” 第177章 今晚就送到相爷房里 “月娥跟我许久,真的不错,相爷要不考虑一下?若是可以,今晚就送到相爷房里。” 偏厅里,陈朝和宋清婉对坐,吃着点心,喝着茶水,说着闲话。 正在一边哄着小糖宝的月娥听见这话,动作停滞片刻。 她偷偷回头望了一眼陈朝,赶忙地转过脑袋。 作为宋清婉的陪嫁丫头,她早晚都是陈朝的枕边人。 这些,她心里都知道。 可真当这件事摆在明面上说,月娥还是羞红了脸,但心里却隐隐期待着…… 陈朝不经意间瞄了月娥一眼,月娥的年龄和宁白芷差不多大,二人都还是小姑娘,陈朝可不忍心对她们下手。 在身边再养几年再说。 “不了不了,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目前我还没有纳妾的打算。” 月娥看着糖宝,嘟起小嘴,很是失望……想当你的小娘怎么就这么难呢? 宋清婉很自然地拾起一块点心,递到陈朝唇边,陈朝张嘴咬住。 宋清婉不解道:“为何?” 相爷昨夜去教坊司,不就是…… 宋清婉深知自己身子骨弱,不太行。 一个人伺候不过来陈朝。 要说不纳妾吧,相爷外面倒还有一个女人,那就是太后慕容玥。 可慕容玥身份特殊,不可能出宫伺候相爷啊。 陈朝招招手,叫宋清婉靠近点,在她耳边低语几句,解释自己为何要去教坊司。 “……明白了吧,我去教坊司,完全不是夫人想的那样。” 宋清婉明白过来后,起身一礼,原来这是相爷故意装样子给别人看的,是她误会了。 陈朝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目光在宋清婉身上扫描,虽然宋清婉身上只穿着粗布麻衣,但依旧掩盖不住身上大家闺秀的气质,脸上不施粉黛,仍是温婉至极。 “我有夫人一人,足矣……” 看着看着,陈朝就激动了。 宋清婉敏锐地观察到陈朝火热的目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羞涩道:“还有人呢……” “没事,都是自己人。” 月娥:“……” …… …… 与此同时。 燕王府后门。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巷子里,从马车里钻出一个笼罩在黑袍里的人。 宽大的黑袍,将来人的身形全部包裹其中。 分不清男女。 在一名家丁打扮老仆人的带领下,黑袍人从燕王府后门进去,穿梭在偌大的燕王府中。 竹林中,小溪缓缓而流,燕王李玉站在竹林的凉亭里,执笔正在描绘一幅美人图,图上的美人身穿火红宫裙,一双桃花眸格外娇媚。 落下最后一笔。 李玉满意地笑了笑。 自从被永兴帝圈禁在府,无诏不得出后,李玉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出府的人,寻常日子就喜欢躲在竹林里作画,有时一画就是一整天,废寝忘食。 那夜在御书房内和永兴帝大吵了一架,李玉回来后仔细想了想,只觉这位侄儿这些年成长了不少,竟然能想出这样的计策来。 苦肉计! 让陈朝投告无门。 就算陈朝知道丰城克扣军械粮草一事,就算知道尤钟假传军情一事,就算知道这些都是自己安排的。 可那又如何? 永兴帝,周觅一干大臣联合起来,会压下此事。 他受到的责罚只不过是圈禁在府,其他的,什么都不会有,等风声一过,他还是那个逍遥王,燕王李玉! 李氏祖训在上,无论李氏子孙犯了多大的错误,只许罚不许杀。 所以,李玉有无数次犯错的机会。 可,陈朝,只有一次! 风声动,脚步声响起。 李玉搁下画笔,将刚刚画好的美人图挂好,这才慢慢转过身子看向来人。 “花魁,好久不见。” “王爷。” 身穿宽大黑袍的许红豆摘下头上的兜帽,福福身子,目光停留在李玉那张温和儒雅的脸上,只是看了一眼,便转移开来。 李玉挥挥手,叫钱老给许红豆搬来一张圆凳。 在外人眼里,许红豆是红袖招当红的花魁,可在李玉眼里这个风尘女子只不过是他用来打探消息的工具人罢了。 这一年多来,许红豆立功很大,打探出来的消息都是其他暗探可遇不可求的。 自然而然,许红豆在燕王府的地位,水涨船高。 每次过来回话,都有特殊的待遇。 再次福福身子,许红豆安然坐下,缓缓说道: “昨夜,宰相陈朝带着国舅慕容冲前来红袖招,将每一位花魁的院子都逛了一遍,陈朝最后留宿在浮香花魁处,国舅慕容冲留宿在云烟花魁处,今日一早,他们才离开。” 李玉站在案后,沉默寡言,静静听着。 片刻后,开口道:“还有呢?” 许红豆平静道:“他们也曾到奴家这里来,听了一曲便离开了,期间宰相陈朝以曲作词,一首《声声慢》。” 说完,许红豆将昨夜陈朝亲笔所作的声声慢,从袖口里掏出交给身边的钱老,由钱老转递给李玉。 这是陈朝昨夜教给她的话术……不要想着骗过李玉,位置到了燕王这个地步,任何蛛丝马迹他都会留意,若是说谎很容易被李玉发现端倪,只有说真话才不会。 而许红豆说的都是真话。 李玉拿到《声声慢》,展开纸,眯眼仔细看了过去,一字不落。 深吸一口气,李玉轻叹一声:“写的倒是不错,若是传唱下去,必定是风月场所的一首好词,没想到陈朝还有这等工夫,以前倒是小看他了。若不是身份之别,本王与他处在对立,水火不容的两面,或许在诗词一道上,我们二人可以相互切磋一下。” “《饮酒》和《将进酒》已经帮他打出些名声,这首《声声慢》虽然不如那两首,但也非常不错了。” 期间,许红豆并没有说话。 她只想赶紧回去。 李玉,虚伪的不得了,她直犯恶心! 感叹几句过后,李玉从案子后绕出,背着手说道:“你做的很好,这件事本王已经知道……本相原想着让你和你父母见一面,但实在不巧,你的父母染上风寒。” 许红豆眉头一皱,就要起身,担心道:“可要紧?” 李玉按下许红豆的肩膀,摇摇头:“不要紧,本王已经给他们找了大夫,等他们病好了,本王便安排你们见面。” 许红豆双眼微眯,注视着李玉。 “怎么,你不相信本王?” 许红豆赶紧低下头,“属下不敢。” 李玉一声轻叹,“这便好,你退下吧,继续在红袖招打探消息,别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若是陈朝再去红袖招,想办法留下他,必要时,看能不能下毒。” “若是能借机除掉陈朝,你就是头号大功臣!” “好了,你回去吧……” 许红豆起身告退。 许红豆走后,李玉看向老仆人:“钱老,你对陈朝带着慕容冲逛教坊司的行为怎么看?” 钱老低眉,声音沙哑道:“想必殿下心中已有主意,老奴的看法不重要。” 李玉眨眨眼,沉默良久。 她转身看着凉亭里的美人图,低声细语道:“她不该久困深宫,再等等,本王很快就会救你出来……” 第178章 慕容玥:我穿哪件比较好看 陈朝带着慕容冲逛教坊司的事情,已经在京城内外传遍开来,更有有心人在暗中的推波助澜,这事很快就占据京城头号大新闻的版面,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甚至连街边乞丐伶人都知晓了此事。 随着此事流传开来,“慕容”姓氏在京城相当亮眼。 要说京城百姓开始对慕容氏产生注意,还要追溯到先帝去淮南游船,带回慕容玥,并立其为后! 那时候,人人口口相传,慕容玥是天下第一美人! 见一面,你就会忘记所有的烦恼。 再后来,便是国舅慕容庭,仗着国舅的身份,在京城胡作非为,慕容一氏更上一层楼。 现如今,慕容冲也要步他弟弟的后尘,还没等到朝廷正式封赏,便心急火燎地去了教坊司。 这让许多准备上门给慕容冲说亲的媒人望而却步。 今日午时,一顶小轿从户部后院出来,街上流传的风言风语像长了对翅膀似的飞入轿中,让轿中的慕容庭脸色极为难看,他不停地催促轿夫走快些。 在街上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小轿在慕容府的门前停下。 慕容庭掀开轿帘往外看了一眼,瞧见许多路人对着慕容府指指点点,嘴里说些有的没有的事情,慕容庭的脸色愈发难看,铁青到了极点。 将轿帘“呼啦”一声放下,慕容庭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怒意,吩咐道:“去宫里。” 又不知走了多久,轿子稳稳停在宫门口,慕容庭钻出轿子,拿着自己的名贴,交给宫门口值守的禁军。 少顷,禁军快步走了出来,把慕容庭领进了宫里。 凤仪殿是太后慕容玥的居所。 此刻身穿宫裙的慕容玥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个木雕的小人,脸上露出笑容,葱白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小人的额头,微微嘟起红唇: “好啊你,堂堂宰相,竟敢领着我大哥去教坊司....” “我大哥都被你带坏了。” “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疯了! 初闻这个消息,慕容玥觉得陈朝真是疯了! 一个宰相,一个国舅。 无论哪一个,在外面的一举一动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两人倒好,丝毫不遮掩,光明正大地去了教坊司,去了也就罢了,而且还留宿一夜,听说还点了花魁。 教坊司有什么好的? 慕容玥恨不得狠狠教训二人一顿。 想到这,慕容玥使劲曲指,重重弹了弹小人的脑门:“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正在此时,贴身宫女小月迈着步子走了进来,看见慕容玥福了福身子:“娘娘,国舅爷到了。” “唔……叫他进来吧。” 慕容玥抬眸吩咐一句,等小月去传唤后,她便坐起了身子,将手中的小人小心翼翼地放进锦匣中,整理一下衣裙。 慕容玥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来后,便看见慕容庭低着头走进大殿,跪拜行了一礼。 “赐座。” 慕容庭落座之后,慕容玥吩咐小月去煮壶茶。 小月走后,她才道:“今儿来又是做什么?” 慕容庭迫不及待地说道:“姐,你看这是什么?” 慕容庭晃了晃手中明黄的圣旨,上前递给了慕容玥,慕容玥打开一眼,眉头轻扬,有些没想到,“清源县男?六百户,八百亩……” “姐,这都是陛下赏我的,日后我也是有爵位的人了,虽然只是个最低等的男爵,但总比国舅这个好听却没半点用的名头强上许多。”慕容庭高兴道。 慕容玥道:“既然得了爵位,那就好好珍惜,跟着秦尚书多学多看,早日成才。” “庭儿知道。” 慕容庭坐下后,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对姐姐说。” “何事?” “姐,你还没听说吗?外面都传遍了,我以为姐你早就知道了。” “什么?” “就是,大哥的名声都被陈朝那厮给毁了,陈朝那厮,无耻至极,那厮竟然带着大哥去,去......教坊司。” 慕容庭急道。 慕容玥睁开眼帘,抬手揉了揉额头,略显无奈: “这事本宫知道。又不是带你去,你急什么?” “啊?” 闻言,慕容庭脸色一僵,“姐,你说什么呢?这事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大哥在云州立功无数,眼看着就有大好前途等着大哥,不能因为这事提前坏了名声。陈朝这厮就是见不得大哥好,竟然带着大哥去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哪种地方,那种地方你去的还少了?” 慕容玥作为慕容庭的姐姐,慕容庭从小就怕她,慕容玥又在宫中居上位,语气中带着几分威严,一下子就把慕容庭给吓住了。 慕容庭赶紧站起来,低下头听训。 “大哥在云州征战许久,刀尖上舔血,劳苦功高,回来享受享受怎么了?再说,逛的是教坊司,又不是寻常的暗妓娼馆,你多个什么嘴?” 慕容庭听到这里,心里不平衡.....去教坊司那种地方,还不是去嫖?大哥去嫖,二姐鼓励,为啥到我这,就是..... 人比人,气死人! 慕容庭道:“姐,我不是说大哥去教坊司不该,而是说陈朝那厮不该带着大哥去,那厮的名声早就臭了,他明显就是想拉大哥一起下水。” 慕容玥皱着琼鼻,淡淡哼了一声:“一开口,就是陈朝那厮,陈朝那厮,陈朝是谁?那是我大纪宰相,天子亚父,尊贵至极,岂是容你这么胡乱叫的,若是让旁人听去,岂不是被人轻易捏住把柄,你让本宫说你什么为好?” 慕容庭张圆嘴巴,错愕片刻....以前的二姐慕容玥可不是这样的,以前自己说陈朝的坏话,她可是要跟着一起骂两句的。 怎么这几月来,二姐对陈朝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这到底是这么一回事?! 慕容庭疑惑到家了。 慕容玥挥挥袖子,坐直身子:“日后称呼得改,本宫也是为了你好,咱们都不要忘了,这大纪到底是谁说了算。” 慕容庭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庭儿知道了。” “姐,可大哥那里怎么办?陈朝是不会放过大哥的,他肯定想法设法要大哥投效他,大哥忠君爱国,岂不是左右为难?” “大哥自有他自己的打算,你我不必操心。”慕容玥淡淡地说道。 “对了,不久之后就要封赏大军,届时,宫中会大宴三日,本宫也会出席,你说本宫穿什么为好?” “姐……” 慕容庭挠挠眉头,为难道:“您穿什么都行,您已经是天下第一美人了,还在乎穿什么……” 慕容玥皱皱眉,十分不悦,慕容庭赶紧正经起来。 “以你男人的眼光来看,绿色,紫色或者红色?哪一件本宫穿起来比较好看?” “红色。” 慕容庭脱口而出。 慕容玥点点头,“本宫也是这么觉得的,好了,没什么事情,你就先回去吧,跟着秦尚书好好学,不要辱没了我慕容氏的门楣。” 慕容庭摸摸后脑勺,跪拜之后,慢慢退去。 二姐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第179章 永兴帝的自信 时间悠悠,转眼已是半个月后。 今日,永兴帝要在金殿上册封有功的功臣。 册封完成之后,宫中会大摆宴席三日,期间宫门不闭,笙歌燕舞。 而民间,永兴帝大赦天下,放出狱中牢犯,既往不咎。 陈朝大清早便换上一身紫色朝服,等在相府门外,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宋清婉怀里抱着打着哈欠的糖宝走了出来。 糖宝小脸粉嫩,眼睛都没睁开,显然是没睡醒。 一家三口登上马车,车夫轻挥马鞭,奢华的马车,慢悠悠地朝宫城的方向靠近。 车厢里,陈朝欲伸出手,准备逗逗糖宝,却被宋清婉轻轻打掉手,“别闹,小孩子贪睡,今儿起个大早,你让她再多睡会儿,进宫之后就没时间睡了。” 陈朝悻悻收回自己的手,连连点头。 小孩子的精神劲儿自然不如成年人,大早上起来,确实为难糖宝了。 不多时,糖宝圆溜溜的大眼睛慢慢合上,平稳地进入梦乡,宋清婉看着陈朝,担忧道:“相爷,真的要带糖宝一起进宫赴宴吗?糖宝跟太后小时候长的一般无二,贸然带进宫出现在各大王公贵族面前,难免会有人产生怀疑。” 陈朝摆摆手,不在意道:“慕容族人在淮南扎根,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尚在京城的慕容族人,或许只有慕容冲看见糖宝,会怀疑糖宝的真实身份,其他人不会怀疑。” “慕容冲若是一个聪明人,顾及他妹妹,顾及他整个慕容氏绝不会泄露此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再说太后许久没看见糖宝了,你忍心叫她思念过度。” 宋清婉幽幽叹了一口气,心里还是隐隐不安。 平时,她都是偷偷带着糖宝进宫去看望太后。 很少叫糖宝出现在旁人视线中,就是害怕有人对糖宝的身份产生怀疑。 眼下倒好,宫中大宴三日,王公贵族齐聚。 躲都躲不及,相爷居然上赶带着糖宝一起去。 陈朝看出宋清婉脸上的忧愁神色,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宋清婉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点点头。 …… 宫城之中,此刻永兴帝刚刚来到御书房,今日因为册封功臣,所以取消了惯例的早朝。 册封仪式,半晌午才会开始,永兴帝有几个时辰的空闲时间。 “准备的如何了?”永兴帝一进来,就淡淡地问了一句。 三宝低头答道:“回禀陛下,一切顺利。” 此次册封,由兵部拟定册封武将的名单。 按照在云州功劳的大小排序,授予不同的官职,最终由永兴帝拍板决定。 还没等永兴帝和三宝多说几句话的功夫,刚刚回京的兵部尚书周觅,一大早就进宫。 进来之后,这位两鬓斑白的武将照例跪拜,永兴帝起身亲自将其扶起,足以见得对周觅的重视程度。 毕竟在大纪朝堂,周觅可是为数不多的亲君一派。 “周尚书无需多礼,快快请起。”永兴帝将周觅扶起来后又让三宝搬来一张椅子。 落座之后,周觅直接开口,也不绕弯子,“陛下,还请陛下三思,常胜军主将的位置绝不能交给慕容冲。” 周觅回京之后,就听说了永兴帝和陈朝,在暗中争抢慕容冲的游戏。今日册封之时,陈朝回归宰相之位,常胜军主将的位置空缺出来,永兴帝决定将慕容冲推上常胜军主将的位置。 周觅这几日,日日跟永兴帝辩驳。 他不同意永兴帝的决定。 他隐隐觉得,慕容冲有问题,陈朝在下一盘大棋。 “周尚书,你不要再劝朕了,朕意已决,朕相信朕比陈朝的心更诚,慕容冲一定会真心投靠朕的阵营,为此朕不惜给他弟弟一个爵位,因为给他弟弟爵位的事情,朕已经遭受不小的非议,朕相信自己的眼光。” 周觅急道:“陛下……您没见过慕容冲,可臣见过,那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朝堂如今是这个模样,慕容冲绝对不会是咱们阵营里的人,况且陈朝对他有知遇之恩,在云州战场上,二人恨不得同吃同住,咱们怎比的过人家的同袍之情?” 永兴帝咬咬牙,回道:“那都是小恩小惠,慕容冲看得清拎的清,朕相信他。” “况且昨日,他已经派人给朕传信,说会效忠于朕。” “信呢?” 永兴帝叫三宝把信交给周觅。 周觅一看,眉头皱的愈发深。 永兴帝道:“慕容冲在信中,句句肺腑之言,就算他不顾自己,他也要顾及他妹妹慕容玥吧。” 周觅看完信,将信折好交还,蹙眉想了想: “若是陛下执意要收慕容冲这一员虎将,臣这里有一个万全之策,还望陛下考虑。” “说。” “陛下若信得过臣,请将常胜军交于臣,臣统领一段时间后再交给慕容冲。” 永兴帝无奈地起身,走到周觅身前: “周尚书,朕自然是信得过您的,可是朕更关心周尚书您的身体,你为大纪征战几十年,劳苦功高,临老朕想让你享享福。” “云州一行,已是在透支您的身体,朕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闻言,周觅感动万分,拱手道:“多谢陛下关心。” “不如这样,臣之嫡子不才,将常胜军交给他,臣帮着把关,考校慕容冲一段时间后,再将主将之位,交给慕容冲不迟。” 周觅嫡子,周锋! 就是那个把云州指挥的稀巴烂的将领。 周觅大才,却生出了个中庸无能的周锋,这事在朝中早有流传。 永兴帝摇摇头,“朕意已决,周尚书不必再多言,册封仪式马上就要开始,周尚书且去准备着吧。” 周觅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劝不住永兴帝,心里顿时凄凉起来,只希望陈朝这次做的不要太绝,也希望慕容冲心里有一丝丝的忠君心思。 起身离开,周觅留给永兴帝一个略显孤寂的背影。 慕容冲肯定是陈朝的人,周觅敢肯定。 可是永兴帝不信他,他只能在其他方面想想办法,比如常胜军的人员建制?驻地所在? 这些可以操作一下,算是他为永兴帝最后做的事情。 陈朝带着妻女进宫,先将二人送至偏殿,和其他王公贵族的家眷待在一起。 朝堂之上,百官静立。 陈朝身穿一袭仙鹤紫袍,大步流星地迈入金殿。 其他人不敢对视,纷纷低下头。 云州一行,陈朝眉目间多了几分杀气,较之前,更令人胆战心惊,这就是所谓的权臣吧。 永兴帝不久之后上殿,和陈朝对视一眼。 陈朝昂首挺胸,嘴角挂着一个狡黠的笑容,像只老狐狸。 永兴帝不明白所以然,皱皱眉。 陈朝不会憋着什么坏吧?! 还没等他想明白,此时,身边的三宝已经高呼:“着功臣进——殿——!” 第180章 归德将军,好大的官威啊 “今日受封,将军为何不到?” “谁知道呢?将军会不会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要不我去喊将军过来吧,别误了时辰。” “你这憨货,回来站好,别殿前失仪。” “……” 殿外,站立的众将,因为在人群中没看见陈朝而引起不小的骚乱,徐彪竟想着这时候去喊人,却被其他人拦住。 人群中央的慕容冲看罢,轻轻摇摇头,心里轻轻叹了一声……希望你们知道将军是宰相后,也能是这个样子。 随着太监一声高呼,众将立刻绷直了身子,排成两列有条不紊地进入大殿。 一进入大殿,众将的眼睛都看花了。 只见,几十根合围粗细的圆柱支撑起高高的穹顶,头顶盘卧着一条巨大的金龙,富丽堂皇,光彩耀目。 穿着各色朝服的百官垂目静立,神色严肃。 整个大殿给人一种不威自怒的氛围。 “诸位爱卿,云州一战,战功卓著,劳苦功高,护我大纪云州一地不失,今行封赏一事,望诸位……”永兴帝坐在龙椅上,按照惯例,开口说了一番漂亮的话。 刚刚进殿的武将齐声下跪,山呼万岁。 封赏事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按照功劳的大小,授于相应的官职,日后由兵部统一管理。 “着慕容冲一干三人,为游骑将军,从五品上。” “着厉三刀、徐彪一干七人为昭武校尉,正六品。” 话音刚落,还没等其他人跪拜谢恩,徐彪挠着头,扯着大嗓门喊道:“昭武校尉是将军吗?能领多少兵马?” 他本来就是常胜军校尉,虽然不知道校尉前面加上“昭武”二字算不算是升职,但徐彪不在乎,他在乎能不能领更多的兵,壮大他的刀盾营。 “哈哈哈哈哈……” 朝堂上,一些官员忍不住哄堂大笑:“果然是一群乡下来的小子,目不识丁,竟然问校尉是不是将军?” 此话一出,其他官员跟着一起笑。 坐在龙椅上的永兴帝也想笑,但他忍住了。 如此严肃的场合,他要保持皇帝的威严。 看着那些官员,有的捂住肚子在笑,有的在痛苦憋笑。 不管是哪一种笑,其中都夹杂着对这些新受封武将的嘲弄揶揄之意。 这就是朕的臣子! 好好看看,这就是朕的臣子。 云州最危险的时候,他们一个个躲在后面,生怕被派去云州剿匪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现在,他们却在嘲笑功臣。 他们有什么脸面嘲笑? 永兴帝慢慢凝眉,脸色阴沉地可怕,在这一刻,他对大纪的官员有了新的认识。 余光不经意间瞧见陈朝,陈朝也在笑。 他勾起唇角,眼睛微眯,和其他官员的笑都不一样。 永兴帝看过去的同时,陈朝也刚好看过来,君臣二人对视一眼,陈朝蠕动嘴唇,好像在说……陛下,好好瞧瞧,这就是你的臣子。 没多久,永兴帝给三宝使了一个眼色,三宝高呼: “肃静肃静!” 大殿之中,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永兴帝抬眼,看向众将之间,那个明显高其他人一个头的大块头,方才问问题的也是这人。 “你且上前来。” 徐彪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 永兴帝朝他招招手,“就是你,你叫……” 三宝在一旁小声提醒,“昭武校尉,徐彪。” 永兴帝反应过来,脸上带笑,“徐校尉,你上前来。” 徐彪皱皱眉,大马金刀地上前几步,丝毫不惧。 永兴帝道: “你刚才问昭武校尉算不算将军,朕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不算,我朝武将官职承袭于前朝,昭武校尉地位在将军之下。” “哦,这样啊……”徐彪挠挠头,突然伸手指着身后的慕容冲对永兴帝道:“那为啥他能封个啥游骑将军,俺只能封一个昭武校尉?在战场上,俺的功劳可不比他少。” “你说是吧,慕容冲。”徐彪咧着大嘴对慕容冲道。 这?! 大殿之中,群臣当时就目瞪口呆。 就连永兴帝和被徐彪指名点姓的慕容冲都目瞪口呆。 这徐彪,憨货无疑了! 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大殿之中,公然质疑封赏问题。 这不明摆着打陛下的脸吗? 此事若是传出去,百姓估计还要议论陛下赏罚不明。 “大胆!” “无脑莽夫,还不退下!” 武将一列中,一名头发花白的武将出列,大声呵斥道。 他两鬓斑白,目露精光,红润的脸庞上不威自怒,武将身份让他的一举一动都流露出杀气,让人胆寒。 一下子就镇住了徐彪。 “大胆莽夫,还不退下,受封昭武校尉还不知足?你还想要什么!?” 来人是归德将军许伯彦,出身名门,从三品下,在朝中举足轻重。 许伯彦的出列。 群臣心中都是一凛。 这老匹夫出来何意?! 许伯彦出身名门,许家在大纪掌握二十万兵马,许伯彦又是归德将军,位高权重。 仅仅因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武夫在朝中没规矩了些,也不至于这位手握重兵的大佬,亲自出来呵斥吧? 瞧见许伯彦出来,慕容冲虽然不识他的身份,但瞧见他身上的官袍品阶不低,于是上前拉住徐彪,想让这位虎儿暂时低头,不要胡闹。 永兴帝也是一个劲地使眼色,只希望这闹剧快点结束。 怎么招惹这位大佬了? “站住,本将军让你走了吗?一个小小的昭武校尉,在朝堂上大闹一通,岂不是让人笑话。” 许伯彦瞪圆一双虎目,呵斥道。 转而,许伯彦看向永兴帝,拱手请道:“陛下,一定要严惩此人,方能重塑我大纪官场威严!” 永兴帝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现在,他可算是看出来许伯彦突然出列,训斥一个小小的昭武校尉目的何在了。 许家掌握大纪兵马二十万,算是大纪老牌的武将世家。 云州一战,冒出许多新晋将领,这些将领最终都要走入朝堂。 大纪武将的蛋糕就那么大,许伯彦不希望其他人分食。 所以借机打压常胜军一系。 开刀的就是徐彪。 “将军息怒,徐校尉不是有意,徐校尉出身乡下,不懂朝堂规矩,还望将军息怒。”慕容冲拉着徐彪就要请罪。 可许伯彦丝毫没有要放过徐彪的意思,正要开口再训斥两声, 余光瞥见一袭紫袍插在中间。 陈朝不知何时来到众人中间,偏身看向许伯彦,眯眼哑声道:“归德将军,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第181章 宋清婉得一品诰命 来了来了。 好戏终于开场了…… 那一袭仙鹤紫袍,突然插入场中,不仅是永兴帝来了精神,就连百官也顿时来了精神。 今日,重头戏绝对不在受封的武将身上。 而在于陈朝! 在于当众揭开陈朝宰相身份。 他们都想看看,这些常胜军将领,当得知他们的主将是人人唾弃的奸相时,还会不会死心塌地地效忠于陈朝! 可是还没等人揭露,陈朝自己就主动站了出来。 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大殿之中,出奇的安静,百官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 永兴帝身穿黑色威严的衮服,居坐在龙椅上,屁股微微离开座位,咽了一口唾沫,也静静地看着。 归德将军许伯彦生的人高马大,红脸白眉,不威自怒。 身后站的是许家军的的各位将领。 陈朝一袭紫袍,领衔今日刚刚受封的常胜军诸将。 他眯着眼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注视着许伯彦。 丝毫不惧。 “归德将军,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轻飘飘一句,宣战。 闻言,许伯彦鼻子冷哼一声,甩甩袖子,“再大的官威也没有宰相大人的大。” 一出手就是王炸。 来了一记狠的! 许伯彦不愧熟读兵书,一出手就直击陈朝要害,直接点名陈朝宰相身份。 陈朝身后的诸多常胜军将领,面色一僵。 吃惊地盯着身前的人。 宰相? 许伯彦竟然说宰相?! 许伯彦说完,脸上浮现一抹胜券在握的表情,用眼神挑衅着陈朝。 可是陈朝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丝毫的慌张神色,让他一时又皱紧了眉头,十分不解。 难道…… 陈朝留有后手? 陈朝抬手,道:“你们二人,先退下!” 慕容冲拽住愣在当场的徐彪,慢慢退后,陈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打量许伯彦一眼,然后高声道: “今日大封功臣,皆大欢喜之际,归德将军却揪住一个细枝末节不放,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本相有理由怀疑归德将军借机打压常胜军!” “你……?!此乃金殿,天子眼前,宰相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陈朝快走两步,朝永兴帝拱拱手:“天子眼前,本相说过的每一句话,本相都会负责任。” 话锋一转,陈朝道:“倒是归德将军你,怎么还有脸面来参加受封仪式的?” 许伯彦脸上一怔,上前一步,昂首挺胸:“本将军乃三朝老臣,先帝亲封的归德将军,三品大员,今日,本将军为何不能来?” 许伯彦搬出自己的身份说事,单这三朝老臣,就不是一般官员能比得了的。 说完,许伯彦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 陈朝轻叹一声,揉了揉额头,眼眸一狠: “归德将军说话要严谨,是从三品下,而不是三品,有时这一字之差就会闹出很多误会,更别说这两字之差。” 许伯彦脸色涨红:“从三品下又如何?本将军难道不能来吗?” 被人点了痛处,许伯彦生气了。 三品,从三品下。 别看加了两个字,待遇可是千差万别。 “按理说,当然能来。”陈朝道:“而本相说的是,你怎么有脸来的?” 许伯彦眉间一沉:“你把话说清楚。” 许伯彦怒了! 深深皱着眉。 陈朝环顾一周,道: “诸公都在,本相不如就遂了你的愿,把话说清楚。云州匪患,闹了许久,战时无将可点,人人都怕云州土匪,身为武将,归德将军,手下有二十万兵马的许将军,那时又在哪里?” 许伯彦张口,欲解释两句。 可陈朝根本不给他解释机会,声音加重: “本相来替许将军解释解释,云州匪患闹得正凶的时候,许将军突然重病在身,竟不能起榻,向朝廷告了半年的假,所以不能为国效力去云州剿匪,这事诸公都知道……” “怎么以往没有匪患的时候,许将军活蹦乱跳,匪患被平息后,许将军更是红光满面……怎么偏那时,许将军就重病在身,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啊?怀疑许将军是不是装的?” 此言一出,百官议论纷纷,对着许伯彦指指点点。 没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而且许伯彦身体素来良好,几十年连风寒都没感染过。 匪患闹得正凶的时候,怎么就偏偏有病了?! “你……你血口喷人!!”许伯彦指着陈朝,怒道,发须皆张。 “我血口喷人?”陈朝冷哼一声,“是我血口喷人,还是许将军畏战装病,你我心里都清楚,陛下和朝廷诸公心里更清楚。” “畏战之辈,何来脸面指摘功臣?!” “你……!” “你什么你……!!”陈朝上前一步,直面许伯彦,步步紧逼,“你这畏战之辈,对得起朝廷对你的信任,对得的陛下对你的重用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战时装病躲在家里不出,本相都不好意思戳破你,你,许伯彦简直丢我大纪武将的脸面。” “你血口喷人,我没有,臣没有……”许伯彦意识到事情绝对不能再这么进行下去,立马冲到大殿中央,跪拜在永兴帝面前,“陛下,臣冤枉,臣没有……” “臣没有畏战,臣真是生病了,太医,太医和臣的家眷都可以为臣作证。”许伯彦急道。 “啊……” “我呸!” 陈朝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百官仿佛梦游一般。 这什么情况? 按照预想,不是归德将军许伯彦,咬住陈朝宰相身份不松口,一顿输出吗? 怎么换过来了? 换成陈朝抓住许伯彦畏战的把柄,将他逼上绝路,不得不跪下自证清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啐了一口唾沫,陈朝继续借题发挥,指着许伯彦道: “亏你还是三朝老臣,越活越回去了,畏畏缩缩,丝毫没有我大纪武将之气概,太医,家眷?殊不知他们有没有被你收买,为你作伪证。” “你……!”跪在地上的许伯彦,抬头望了身边的陈朝一眼,眼睛发红。 但很明显,在口水话上他不是陈朝的对手,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 陈朝拱手道:“陛下,臣斗胆严查许伯彦畏战之罪,交由三司严格审理,许伯彦这贼子故意装病,置我云州险些落入贼子手中,不查难以告慰云州战死的将士,不查难以告慰先帝的在天之灵!” “噗——” 毫无征兆,许伯彦一口老血喷出,血洒金殿。 永兴帝还在看好戏,被许伯彦突然的一口老血喷出吓了一激灵,而后,看见许伯彦脑袋一歪,重重地摔倒在地。 陈朝丝毫不在意,继续请道:“陛下,贼子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所以先吐血三升,忏悔自己的罪行!” 百官汗颜。 真有你的,看把老将军气的…… ———— 这场闹剧,最终以归德将军许伯彦吐血晕倒,永兴帝挥手叫小太监把人抬下去,召太医前来诊治落幕。 至于陈朝的提议,严查许伯彦畏战。 永兴帝可没这个胆量。 许伯彦手中握有二十万许家军,如果想逼许家军造反,尽管去查。 许伯彦被抬下去后,封赏继续。 永兴帝哪壶不开提哪壶,对着金殿上站立的常胜军诸位将领道:“诸位爱卿,民间多有流言,败坏朕之亚父的名声,说亚父是,是.....奸相!殊不知亚父以千金宰相之躯,不顾危险深入云州,指挥大军作战,是我大纪功臣。” “此次云州之战,亚父当居首功!” 百官闻言,眼观鼻鼻观心,陛下这话一出,算是直接挑明陈朝宰相的身份。 常胜军以后还能不能上下一心,难说的很。 话音刚落,常胜军诸将交头接耳,发生不小的骚乱。 几名武将嘴唇颤抖,眼眶发红,看着面前不远处的那袭紫袍背影,打死他们也不相信。 带领他们打赢土匪的竟然是,人人唾弃的奸相?! 这不可能。 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看着这一幕,永兴帝满意地点点头。 身份已经挑明,就看陈朝下去怎么跟这些将领解释了。 陈朝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吐,眸光下落。 踏踏! 陈朝上前两步,附身道: “这都是身为臣子该做的,首功,臣万万不敢当!” 永兴帝配合把戏演足,从龙椅上站起身。 快走几步,来到陈朝面前,扶起陈朝: “亚父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云州一行,您劳累了.....” 陈朝起身,看了永兴帝一眼。 永兴帝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踱步。 “啪!” 永兴帝重重一拍手,看向群臣,道:“光顾着奖赏有功的将领,倒是忘了亚父,诸位爱卿,都议议,该如何赏。” 听着这话。 群臣陷入深思。 陈朝已是大纪宰相,天子亚父,更有监国之权,位置高高的。 再往上,就是那一张龙椅..... 总不能有人站出来说……陛下,您该退位让贤啦。 所以,赏无可赏。 “宰相身居高位,陛下非要赏赐,不如就赏宰相夫人吧。”有官员提议道。 永兴帝眼前一亮。 嘿! 好主意。 来之前,他还犯愁怎么赏陈朝呢。 赏宰相夫人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拿的出手的就是一品诰命夫人了。 于是,永兴帝很快下旨,宋清婉被请了过来。 能登上金殿的女人屈指可数,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当得知自己得了一品诰命,宋清婉跪拜过后,有些吃惊地望着身边的陈朝,陈朝默然的点点头。 事情到了这一步,几乎都能预想的到。 有赏就拿,不拿白不拿。 再之后,便是赏了许多金银珠宝之类的,还有一块免死金牌。 封赏功臣之后,永兴帝挥挥袖子,高兴道: “众卿,兴庆殿准备了宴席,一同前去吧。” “遵旨!” 在永兴帝的带领下,群臣挪步,前往兴庆殿参加为期三日的宴席。 宴席安排在兴庆殿中。 与宫中其他威严的宫殿不同,兴庆殿听名字都喜庆,是专门用来举办宴会的宫殿,大红灯笼高高挂,永兴帝和百官笑容满面,前后脚步入兴庆殿中。 此时殿中已有不少宾客,是王公贵族的家眷。 陈朝一家的位置就安排在距离皇帝最近的一处矮几上。 上几阶台阶,便是皇帝和皇后以及太后的位置。 受封的武将们,由于官职并不高,所以被安排在大殿中央靠后的位置,一根圆柱旁边。 待皇帝坐下,穿着清凉,容貌一绝的宫女们,端上食盘果浆以及美酒,南山纯酿少不了,宴席算是正式开始。 还未入座时,陈朝便瞄了一眼太后。 瞧她依旧穿着那袭火红的宫袍,长发盘成街上时兴,复杂的妇人发髻,皮肤细腻如雪,冰肌玉骨,绝美的小脸上黛眉轻扫,朱唇微微抿着,一双眼尾略微上翘的桃花眸,更增添了几分娇媚之感。 好一个祸国殃民的女人! 陈朝看过去的同时,太后正好看过来。 对视的那一刻,太后彻底慌了神,手中酒杯中的果浆洒出来不少。 瘦了。 在云州,他肯定受过不少苦吧。 放下酒杯,两只玉手轻握,放在盈盈一握的柳腰间。 太后慢慢低下头,眼尾泛红。 她不能向宋清婉那样,光明正大地表达自己对陈朝的思念之情。 只能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想着他。 她吸了吸有些酸的鼻子,抬手擦擦眼尾,深吸一口气试着平静下心情。 过了好大一会儿,心情才彻底平复下来。 宋清婉抱着糖宝在席间做游戏,看着身边陈朝神情慢慢低落下来,又看看不远处的太后同样是一样的神情,抿唇想了想,小声道:“相爷想不想太后单独相处?” “说什么呢……” 陈朝摇摇头,起筷吃了一口菜,掩饰道。 宋清婉瞧罢,靠近了些,在陈朝耳边小声道: “相爷不用不好意思,我有办法,让相爷和太后单独相处一段时间,只是麻烦了些。” 陈朝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宋清婉继续小声说着。 陈朝的眉头慢慢挑了起来,最后眼前一亮。 看着宋清婉道:“你不吃醋?” 宋清婉撅起嘴唇,“这又什么好吃醋的?太后是个非常可怜的人,要不是相爷,她要守一辈子寡,在白云观的那些日子,我与太后已经互称姐妹,我不想看着妹妹伤心,相爷走时没有跟她告别,回来怎么着也得见见她。” 陈朝咳了两声,低下头,“那……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宋清婉点点头,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陈朝也没闲着,而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狂灌着。 …… 宴过片刻,歌舞上场,第一次参加这等规模宴会的常胜军将领们渐渐放开手脚,但他们对面前矮几上的美味菜肴毫无胃口。 只是一碗一碗地喝着烈酒。 个个红着眼睛,头上一片乌云,愁云惨淡。 “你们说,将军怎么,怎么会是……奸相呢!” “住嘴,不要命了。” “让他说两句吧,憋在心里也难受,我也难受,我想哭……” “唉——” “不说了,喝醉了啥事都会忘记,干!” 宴席上,有心人注意着这边的情况,看见常胜军将领们一个个像吃了屎一样,笑的嘴巴恨不得咧到耳后根去。 第182章 广陵王 日头渐升,歌舞跳了两轮,偶有相熟的官员交头接耳,说着闲话,宫女端着精美菜肴在席间穿行,王公贵族带着各自的家眷坐在矮几后,互相打量着。 偶有少年少女互相看对眼,羞涩一笑…… 陈朝随意坐在矮几后,手里捏着酒杯。 静观人生百态。 太后席上,宋清婉带着糖宝伏在案边,太后伸出手指逗逗自己的闺女,眉目间很快就满是笑意。 兴庆殿居中靠后,一根红漆圆柱旁边,今日受封的各位常胜军将领,鼓着眼珠子,往喉咙里狂灌着烈酒。 这些人中,只有慕容冲还算冷静,正襟危坐,聆听身边糙汉嘴里的胡言乱语,时而偏头,眯眼望向远处妹妹慕容玥的席位。 虽然隔的极远,但他还是能一眼瞧清楚那个一岁小女童的模样。 像。 简直太像了! 喝了一碗酒,慕容冲眉头皱的愈发深。 不详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可千万别是想的那样…… 忽然,一条粗壮的胳膊搭过来,徐彪过来敬酒,已是半醉的姿态,黑红着两侧的脸颊:“干,干完咱们去找将军当面问问他,问问他是不是奸相?” 慕容冲脸色一沉,狠狠敲打:“胡闹,你给老子老实一点儿,还有你们几个,别喝了,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常胜军,想让旁人抓住我们的把柄吗?再敢喝,胡言乱语,别怪老子不顾兄弟之情,打断你们的第三条腿……” “我心里憋闷,呜~肩膀借我一下,让我哭一场……” “闭嘴,憋住……有人来了,都注意点,快起来……” …… “广陵王,到!” 兴庆殿外的老太监,扯着公鸭一般的嗓子,挥舞手中拂尘,搭在臂弯上,喊了一声。 满殿宾客,该起身的起身,站起来行礼迎候。 不多时,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年,大步从正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怀里抱着琵琶的歌姬。 二人行至大殿中央,就要行跪拜之礼。 可还没等少年向永兴帝行礼,永兴帝便随意摆摆手: “行了,今日宴会无需多礼,你已经迟了,自己找个位置坐下吧。” “谢皇兄。” 陈朝手里捏着酒杯,好奇地打量殿中央的这名少年。 据陈朝所知,李氏子孙凋零,虽然先帝嫔妃众多,但只留下三名皇子,二皇子,九皇子和十一皇子。 九皇子就是如今的永兴帝。 而眼前这名少年就是先帝最小的皇子,十一皇子广陵王李剋! 他是永兴帝的弟弟,生母是杨太后,兄弟二人从小一起长大。 观之年纪,李剋不过十五六岁,生的一副好皮囊。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这位广陵王的命运,会跟燕王李玉一样,是位逍遥王。 但。 这一切的前提,都要建立在李剋没什么坏心思上,特别是不能学习他叔叔李玉。 陈朝好奇打量广陵王的同时,广陵王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陈朝。 虽然少年的动作极为隐秘。 但陈朝还是敏锐地觉察到,身子稍稍坐直了些,眉头微微一皱。 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这少年,不怀好意啊…… 还没等陈朝多想。 就见广陵王李剋直起腰,抬起头,看向龙案后的永兴帝缓缓说道:“今日宴会,臣弟来迟,实属不该。” “但臣弟来迟,事出有因,还望皇兄恕罪。” “哦?” 永兴帝顿时来了精神,吃了一口菜。 放下筷子,笑呵呵地道: “说来听听,朕倒是要听听,从你嘴里能说出什么子卯寅丑来?若是不能让朕和众卿满意,自罚三杯。” “遵旨。” 李剋稍稍拱手。 诸多朝臣也是点点头。 今日封赏功臣,除开那些告病在家,以及被囚禁在府的燕王李玉,百官和王公贵族全部到齐,无一缺席。 广陵王李剋没有告假,按理应该准时准点到,可是他封赏功臣的仪式错过了,就连宴会开始许久之后才到,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确实要自罚三杯。 “回禀皇兄,皇兄晓得臣弟的,臣弟一不爱权势,二不爱珍宝,只喜欢和佳人赏谈风月,半月前,臣弟在民间偶然听得一曲,初闻只觉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佳作。” “臣弟感慨颇多,彻夜难眠,觅得此曲,每日都要听上几遍,今日迟了些就是因为沉浸在此曲中无法自拔,还望皇兄恕罪。” 永兴帝听完,一双剑眉微皱,身子前倾: “到底是什么曲子,竟能让你这般?” 歌姬上前,盈盈一礼后,李剋这才说道:“臣弟这便让人演奏……” 朝臣一愣。 仔细回味,互相交谈,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大名鼎鼎的广陵王,竟然只是因为一首曲子,便误了进宫参加典礼的时辰。 岂不儿戏? 而且他还说,每日都要听上好几遍,无法自拔……到底是什么曲子,这么有魔力? 把李剋勾的魂都飞了? 大殿之中响起窃窃私语,显然是对此曲产生了好奇。 永兴帝摆摆手,叫场上的宫中舞姬退下,只留下李剋带进宫的这位歌姬。 搬来一张圆凳赐座,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准备一听。 歌姬落座,将琵琶抱进怀里,开始演奏。 手指一拨。 琵琶音响起。 再拨,歌声响起: “青砖伴瓦漆 白马踏新泥 山花蕉叶暮色丛染红巾 屋檐洒雨滴 炊烟袅袅起 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寻寻觅觅 冷冷清清~ ……” 忽然。 一双双眉头忽然扬起来,手指打着拍子附和着,脸上全是享受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无数人的目光紧紧盯着场上那名表演的歌姬。 大殿之中,落叶无声,宾客们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这段美妙的曲子,场上只有歌姬婉转的歌声,那酥到骨子里的吴侬软语,像小猫在胸口挠痒痒似的,让人的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 更多的人则是寻到了什么宝藏。 此曲! 美爆了…… 此曲一出,大纪的帝王永兴帝明显愣了一下,微微眯眼微微点头,明显有些意外。 约摸片刻中后,他抬眼观察了一下群臣的表情。 有的抚须赞叹,有的嘴里无声念叨,更多的则是如痴如醉…… 总之,大家都是以一种极为享受的心态去听。 只有一人不同,那就是陈朝。 陈朝手指捏着酒杯,放在鼻尖轻轻嗅着,眼帘微合。 看似是在听,实际上他并不满意这首曲子。 呵呵…… 简直是笑话。 这女的谁啊?果然没我家红豆唱的好听…… 第183章 旧事重提 一曲毕。 大殿之中鸦雀无声。 永兴帝微微点头,在心中酝酿了几句,道: “此曲,此……确实不一般,是吴侬软语?好似是吴国那边流行的唱法,嗯,咳咳,好,好极了!” 轰! 话音刚落,大殿之中瞬间炸开了锅。 雷鸣般的掌声不绝于耳,就连一些不动如山的老夫子们也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群臣百官借着酒意,站起来赞叹道: “好……” “好曲,好词!” “想不到我大纪,还有人能写出这样的曲子,写出这样的词来!” “好好好……这首就算放在吴国,也是一顶一的佳作佳篇。” 赞叹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 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宫兴庆殿。 可此刻乱的跟民间菜市场一样。 虽然兴庆殿本来就是举办宴会,让大家高兴的地方。 可朝廷诸公也应该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如今这般模样实在太疯魔了。 永兴帝往下压压手,殿内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永兴帝开口,对李剋说道:“此曲确实不一般,怪不得你会迟到,此曲叫什么名字,又是何人所作?” 李剋道:“此曲《声声慢》,曲是红袖招红豆花魁所作!” 永兴帝又问:“词呢?” 李剋余光偷偷看了陈朝一眼,转而又看向永兴帝:“恕臣弟不敢说。” 永兴帝奇怪,手掌放在龙案上:“有何不敢说?如此大作定是大才之人,朕定要好好奖赏一番才对。” 李剋硬着头皮道:“是,是……” 众人翘首以盼,伸着脑袋张望着。 可最终李剋嘴里也没透露作词者的名字,他撩起袍摆诚惶诚恐地跪下,额头触地:“臣弟不敢。” 永兴帝急眼了:“让你说你就……”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剋不敢也得敢,结巴道: “这曲《声声慢》,曲是红袖招红豆花魁所作,词则是宰,宰相所作!” 轰! 大殿之中。 再次炸开了锅。 众人张大嘴巴,同时偏头,看着席间那一袭仙鹤紫袍,脸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词竟然是陈朝,是当朝宰相所作? 再看当事人陈朝,好像跟没事人一样,周围的喧闹跟他无关,自顾自地饮酒。 “咳咳。” 永兴帝轻咳两声,回过神来,看向陈朝道:“朕真是没想到,亚父不仅会治国理政,而且还会作词。” “呀,差点忘了……先前就有民间传言说,亚父是诗仙转世来着,去年南山流传的《饮酒》和《将进酒》两篇佳作皆是亚父所作。” “亚父不仅会作诗,还会作词呢。” 陈朝皮笑肉不笑,盯着永兴帝。 他倒是想看看这位小皇帝要搞什么鬼? 李剋迟来,安排歌姬上场演奏《声声慢》,定是永兴帝的安排。 不是这小子的安排,陈朝跟他姓。 “诗仙不敢当,这几首只是臣平时作着玩的,陶冶情操之用,远没有陛下年少时分,写的那首《我的父亲是皇帝》这篇佳作好。” 噗—— 永兴帝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首《我的父亲是皇帝》是他八岁时候写的,歌颂的是先帝的功劳。 是永兴帝这辈子的污点。 再看底下群臣,憋笑的辛苦,眼泪挂在眼角,却不敢流下来,也不敢伸手去擦…… 当然,永兴帝也不算后继无人,因为国舅慕容庭曾经也写了一篇,名字叫做《我的姐姐是太后》,和永兴帝的那首有异曲同工之妙。 “咳咳。” 永兴帝尴尬地咳嗽两声,看着殿中几近失态的群臣,嘴角不由下拉,给李剋使了一个眼色。 李剋赶紧上前,道: “那个,既然说到诗词一道,今日趁着大好机会,不如我们好好论一论,互相探讨一下,宰相这首《声声慢》不似寻常一般的词,是曲子词的一种,写的极好,传唱民间必定风靡,本王爱不释手。” 话锋一转,李剋又道: “本王想说的是,宰相先前所作的那首《将进酒》,本王极为喜欢,多有捧读,只是其中有几句大为不解,还望宰相为本王解惑。” 李剋说话的同时,天子之师,文昌阁大学士方休就坐在席间,情不自禁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张嘴欲言。 可最后一个字也没蹦出。 只是闷了一口烈酒,无奈地摇摇头。 广陵王李剋此言一出,群臣目光齐聚在陈朝身上,忽又打量永兴帝和那歌姬一眼。 心里盘算起来,顿时有了主意。 他们好像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一切都是永兴帝的主意。 借李剋和歌姬之口,引出声声慢,复又引出诗仙之名,再便是陈朝先前所作的那两首诗。 陈朝没去云州打仗之前,凭借《饮酒》“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以及《将进酒》一诗中的名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中打出名声。 在京城各大才子圈中,已经流传开来。 两首诗,已经足够陈朝把“诗仙”的名头,揽进自己的怀里。 可接踵而至的便是质疑声,有许多人质疑这两首诗是陈朝抄的,抄袭他人所作,为自己揽名声。 因为这两首诗的意境,前后相差太大,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人所作。 此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可是后来因为方休出面。 方休曾以人格担保,这两首就是陈朝所作! 这才渐渐平息“抄袭”风波。 没想到,在今日宴会上,永兴帝借题发挥,又将此事重新提起。 轻笑一声,陈朝瞬间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陈朝道:“王爷有何不解,尽管说来便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难不倒陈朝。 李剋等的就是这句话,拱手道: “《将进酒》一诗中有这么几句,本王每每读来,百思不得其解。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请问宰相,这岑夫子,丹丘生是何人?还有这一句,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这句借用典故,可诗中的陈王又是谁?纵观史籍,并未有一位陈王的帝王?” “还请宰相,给本王解惑。” 虽迟但到……陈朝心里想到。 当初作这首诗时,陈朝想过改一改这几句。 有人问起,自己答不上来,岂不是尴尬? 但当时,脑子也不知怎样想的,陈朝想保证这首诗的原汁原味。 所以未改一笔,原封不动地丢了出来。 所以才有了今日之祸。 永兴帝高高坐在龙椅之上,静观事态发展,有马前卒李剋抛出问题,群臣看着,而他自己则是稳坐钓鱼台,陈朝跑不掉了…… 第184章 纸来,墨来,酒来! “怎么办?怎么办!” “不行不行,再这么下去,他的名声就毁了。” 太后握着粉拳,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现在她也明白过来场上的局势。 永兴帝联合广陵王李剋,下了一个套给陈朝。 陈朝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一个“抄袭他人诗作”的名声,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太后犹豫了下,轻轻拽了拽宋清婉的袖子: “宋夫人。” “嗯?” 宋清婉偏头看过来,脸上带着几分熟妇的微笑,“太后怎么了?” 太后看见宋清婉脸上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一时奇怪到家了,酝酿片刻,她才小声说道:“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宋清婉听见这话,会心一笑,看向场上的局势。 目光落在那袭紫袍上,含笑道: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相爷大才,世人只知相爷做了两首诗,一首《饮酒》,一首《将进酒》,今又一首曲子词《声声慢》,却不知相爷私底下还作了一首……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首《鹊桥仙》若是拿出来,他们会不会大吃一惊。” 说罢,宋清婉伸手掩嘴直笑,两只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瞧宋清婉这般,太后慢慢放下心中不安的心思。 宋清婉看见太后有些不安和紧张以及担忧,趁无人注意的时候,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不要担心,相爷才华横溢,才思敏捷,不会被难住的。” “哦……” 听见这话,太后稍微坐直了些身体,手掌下意识地握住桌上的酒杯,好看的一双桃花眸静静注视着场上的发展。 …… 大纪虽然文风不盛,盛在楚国,但大纪境内绝对不会允许抄袭。 若陈朝抄袭石锤,名声无疑更加雪上加霜。 李剋见陈朝不语,再次请道: “还请宰相给本王解惑,也给朝廷诸公解惑,想必朝廷诸公心中也有一样的疑惑。” “有点意思……” 陈朝眸光垂落,轻叹一声。 似是说给李剋听,说给满殿的大臣听,说给稳坐钓鱼台的永兴帝听。 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此言一出,永兴帝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因为,他没在陈朝脸上看到他想要看到的表情。 为了这次殿上当众戳穿陈朝抄袭的的机会,他曾私底下找到方休,严令方休闭嘴,不准在殿上为陈朝说话。 可是,陈朝的表现太平静了! 平静地让人害怕。 陈朝抬眸道: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岑夫子,丹丘生,是本相年轻时的两位至交好友,将他们的名字揉进诗中,有何不可?” 李剋道:“可为何本王从没听说过这两人?” 陈朝瞬间乐了,咧嘴笑道:“世人如恒河沙数,不可计量,王爷是认为自己认识世上的每一个人吗?” 李剋应道:“可他们是宰相的好友,能与宰相成为至交,本王不相信他们是籍籍无名之辈,总该在世上留下点足迹才对。” 众人点点头。 陈朝却挠挠眉头,说道:“巧了,这首《将进酒》是本相年轻时所作,那时本相还是一个穷酸书生,岑夫子,丹丘生不出名很正常,再告诉王爷一句,几年前,本相便收到他们的死讯……” 如此回答,李剋再追问下去没什么意思。 总不能,让陈朝亲口告知这两人埋在何处?立碑在何处? 然后派人去查实吧。 李剋咽了一口唾沫,知道陈朝不好对付,又问: “那敢问宰相,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这陈王又是哪一朝代的王?” 陈王? 众臣的脸色瞬间变的古怪起来,看破不说破。 也不知,陈朝的陈与陈王的陈是不是同一个字? 陈朝早有称帝之心啊! 这是一首反诗! 陈朝故作思考,揉了揉额头。 方才酒喝进去不少,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突然,陈朝想起什么,眉头一扬,道: “这里是一个错字,不知这个回答,你满不满意?” 错字? 群臣诧异,李剋和永兴帝气的嘴唇都在颤抖。 亏你陈朝好意思,说的出来。 陈朝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诸位也知,《将进酒》是一首劝酒诗,是本相与两位好友喝醉时所作,一两错字实属正常,造成如今的误会实在不该……陈王?这个陈应该是当时脑子糊涂写错了,改为纪王如何?其实改成楚王、吴王、秦王都不错,你们觉得如何?” 永兴帝简直要气炸了! 脸色铁青。 难道,难道真的要被陈朝这般胡搅蛮缠糊弄过去?! 便在此时,殿中忽然响起一声掌声。 “啪!” 群臣注目去看,发现是天子之师方休。 一直伏案喝着闷酒的方休此刻忽然站起身。 他身穿灰白色的儒袍,戴儒冠,颌下一缕花白长须垂在胸前,上面沾染了不少晶莹的酒液。 方休站都站不稳,显然是有些醉了。 他注视着陈朝,道: “世人指你抄袭之名,此流言禁不绝!要想自证清白,你为何不当众作诗一首?让我等品评一番。” 群臣点头。 嘿。 别说,真他娘是一个好办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望向永兴帝。 只等永兴帝开口应允。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永兴帝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此办法甚好,不如亚父当场作诗一首,若作的好,流言尽失,自证清白,若作的不好,自罚三杯。” 见方休站出来为自己解围。 陈朝心里多有感触,话说当初朝堂上指鹿为马,自己可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 没想到如今,只有方休愿意站出来,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也好。” 陈朝淡淡地应了一句,想了想,忽又说道: “一首怎够?不如多来几首吧……” 说完,陈朝仰头放荡大笑几声。 极尽癫狂! “纸来!” “墨来!” “酒来!” 三声高喝。 满殿大臣不知何意,互相看着,窃窃私语。 陈朝要现场作一首诗自证清白,这首诗需得叫大家读了都说好,眼前一亮才行,这首诗的水平至少要和《饮酒》和《将进酒》差不多,这才能消除身上抄袭的嫌疑。 可平常人绞尽脑汁,穷极一生,也作不出一首流传于世的好诗文来。 陈朝却在这里大放厥词,说什么一首怎够?多来几首的的话,岂不是自掘坟墓? 永兴帝心里冷笑几声,他挥挥手,太监们赶紧搬来几坛子烈酒放在陈朝脚边,另有御用的执笔太监搬来书案,在书案上展开宣纸,准备誊抄陈朝将要作的诗文。 “哈哈哈……” 放荡不羁大笑几声,方休也不顾及身份,撩起袍摆跨过矮几,直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跟前一脚踹翻那几个准备誊抄的太监,亲自撩起衣摆跪坐在案子后,捉袖执笔,抬头对陈朝道: “宰相作诗,老夫愿为宰相抄录!” “麻烦方大人了!” 陈朝回身,微微一礼。 见得此幕,又有几人从人群中窜出。 皆是头发花白的文人,他们取代执笔太监的位置,在陈朝身后跪坐一排,执笔准备誊抄。 陈朝回头,一一表示感谢。 “老师,你在胡闹什么?” 永兴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大步流星从龙椅上走下,来到方休跟前,想要拽起方休。 方休挥挥袖子,依旧端坐在书案后,看着永兴帝脸上微微笑着: “大纪文坛衰弱已久,是时候,出来一位真诗仙了!” 闻言,永兴帝咽了一口唾沫,双眉微微一皱。 还没等他开口再言,就瞧见陈朝已经开始了他的表演。 第185章 皇位,你爹我可以代劳 “哎,听说了吗……宰相大人借着酒意,在兴庆殿诗百篇,惊艳众人!” “快去看看,晚了就没位置了……” “走走走……” “快点快点,小桂子,你快一点!” 皇宫之中,这则消息像凭空生出一对翅膀,飞一般地钻入后宫太监和宫女们的耳朵里,兴庆殿外的廊道里,围满了过来凑热闹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大殿之中,灯火通明。 只有陈朝一个人吟诗弄词的声音。 说的累了,口干舌燥,陈朝便单手提起酒缸,抬头往嘴里猛灌一口酒,清冽的酒液顺着胸前的朝服往下流,打湿了也不在意.... 那些千古流传的诗句,就像倒豆子一样,扑簌簌的往外出。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是李太白喜剑术、尚任侠。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这是苏轼豪放,报国情怀的真实写照。 情感突变,陈朝声音低沉,又念: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这依旧是苏轼,不过是苏轼悼念亡妻所作。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中.....”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 若说百官一开始还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几句诗词一出他们直接愣在了当场。 惊的嘴巴合不拢,大的都能塞下一整个拳头。 听着陈朝口中吟诵的一首首诗,一首首词,脸上写满了震惊神色。 这诗…… 这词…… 以前未曾听说,可细细品读,默然……妙极,妙极了! 哐当一声,酒杯落地,无人去捡。 寂静。 无比的寂静。 人们震惊于陈朝的诗才,他们全身心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雷的外焦里嫩,心中那股震撼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席位间,宋清婉轻蹙柳眉,略微思索,看向了场中炫技般诗才的陈朝。 她只知道陈朝有些诗才,可却不曾想到,陈朝的诗才有这么的大。 大到几乎能将所有人都遮挡的暗谈无光。 不愧是她的男人…… 太后规规矩矩地坐着案子后,小嘴微张,脸上露出错愕神情,她没入宫前是公认的才女,可今日一闻,她无论如何也写不出“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拢”和“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这样的好句来。 陈朝喝一口酒,做一首诗。 喝一口酒,作一首词。 无穷无尽,无边无际。 最终,酒喝完了,陈朝红着脸颊,醉醺醺地扬扬手:“不作了,累了.....” 方休几位文人大佬甩甩酸痛的手腕,长舒了一口气,看向陈朝,眼里充满了崇拜神色。 陈朝踉踉跄跄地走向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的永兴帝。 一只手掌重重地落在他的肩上,拍醒了他。 永兴帝抬眸,看着陈朝的眼睛。 下一刻,一股磅礴而恐怖的威压,犹如潮水般袭来。 永兴帝止不住后退一步,发自灵魂的颤抖。 他看向陈朝,面色变化,有些颤栗。 “这就是真正的权臣,陈朝吗......” 陈朝勉强再靠近一些,整个人的身体力量几乎是永兴帝在搀扶着。 醉意之下,眸光微闪。 陈朝在永兴帝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声音小的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李昭阳,今日之事,是你搞的鬼……你既然如此不想坐这个烫手的皇位,你的亚父,哦不,你爹我....可以代劳。” 噗通—— 一声响。 陈朝高大的身子,带着永兴帝一起摔倒在大殿中央。 陈朝再也忍不住醉意,合上眼眸,沉沉地睡去。 安静,一片安静。 永兴帝李昭阳的眼眸中,一片苍白。 二人倒下的同时,现场立刻乱作一团。 满朝大臣都好奇陈朝方才在永兴帝耳边到底说了什么话,竟让永兴帝扶都扶不稳,站都站不稳? 二人一起跌倒在地。 众人忙碌起来,赶紧把两人从地上扶起来。 “宰相喝醉了,快将宰相扶下去歇息,陛下累了,陛下也歇息吧……” 伏在一名太监背上,陈朝被小心翼翼地背了出去。 因为兴庆殿的宴席要大办三日,所以宫中临时设置了几处偏殿,供人休息之用。 进入偏殿的一处房间,宋清婉随手打发走了太监,亲自伺候喝醉酒的陈朝。 屋子里围满了人,一些是原有的陈党心腹要员,另一些则是常胜军的将领们。 “嘿,相爷这诗仙之名跑不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相爷诗三篇,天下文风齐聚我大纪,看那自诩文风鼎盛的楚国,脸面往那搁。” “相爷……真乃神人也!” 几名大臣红着脸兴奋地讨论着,不多时,几名御医急匆匆走了进来,诊脉,翻眼皮……小心查探一番,开了一副醒酒的汤药又退出屋子。 宋清婉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醉的不省人事的陈朝心里五味杂陈,忽然,她感觉陈朝的右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宋清婉旋即扭过身子,轻咳两声,对屋子里的众人说道: “相爷喝醉了,需要休息,还劳烦诸位……” 话还没说完,屋子里的大臣们对醉酒的陈朝和宋清婉一礼,然后三两结伴退出屋子,临走前也不忘再次称赞陈朝的诗仙之名。 屋子里,只剩下常胜军的将领们。 宋清婉冷声道: “你们也退出去!” 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抱拳:“喏!” 等人彻底走干净,又过了一会儿,陈朝眼帘微动慢慢睁开了眼睛,在宋清婉的搀扶下,艰难地靠在了床头:“痰盂。” 宋清婉拿来痰盂,陈朝暗自催动体内真气,将今夜喝的酒吐了个一干二净。 缓了好大一会后,脑子才逐渐清醒过来,胸腹间也没有了太难受的感觉。 “再过一个时辰,相爷再去凤仪殿吧,那时,宫中的人走的差不多了。” “嗯。” 陈朝点点头,接过宋清婉递过来的手帕,擦擦嘴角,又喝了口水漱漱嘴。 想了想,陈朝道: “叫蒙召亲自领一队禁军守在门外,期间不许任何人靠近,明日卯时天亮之前,我会准时回来。” “全听相爷的,期间我会一直在屋子里守着,糖宝我派人送回相府,交由月娥和奶娘照看,明日一早再抱进宫……” 宋清婉皱皱眉,又说道:“我担心常胜军的那些将领会突然闯进来,毕竟他们今日心情不爽,宴会上已经有几个在闹了……” 陈朝看向宋清婉,摆摆手,“不用担心,慕容冲在照看,不会出什么问题。” 第186章 你快放开本宫…… 夜幕悄然落下,万家灯火升起。 今日朝廷封赏有功的功臣,兴庆殿大摆宴席。 面对质疑,宰相陈朝借酒诗百篇,算是狠狠打了某些人的脸面。 今夜过后,宰相“诗仙”之名实锤,无人再敢提起抄袭二字。 夜深寂静,兴庆殿一干文武大臣走的干干净净,群臣大多喝的烂醉如泥,相互搀扶出宫。 踏踏—— 轻柔的脚步。 偏殿中,紧闭许久的房门,咯吱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身形高大的御医。 乔装打扮成御医的陈朝随手关上房门,提了提肩头药箱子的带子,轻车熟路地往后宫赶去。 一路上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不知过了多久,在绕过一段长长的红墙甬道,远处华美的宫殿“凤仪殿”出现在眼前。 陈朝看罢,只觉自己的呼吸,情不自禁地急促了几分,体内血气翻涌不止,就连精神也开始亢奋起来。 看着远处的宫殿,陈朝心中竟然升起一种荒谬感。 白日里,他是一个位高权重的权臣。 如今黑夜降临,他却要假扮成一名御医和太后私会…… 这种感觉,实在太特别了。 …… 稍早时辰,寂静长夜。 凤仪殿,屋檐下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微光。 几杯果酒下肚的太后脸颊微醺,被宫女扶着回到自己的寝宫,从兴庆殿回来,太后便倚在了软榻上,单手扶额,呆呆地看着紫檀案上的几张宣纸。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这几句诗词抄录在宣纸上,太后看的入神,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男子的身影,他的嘴角挂着坏坏的笑容。 那是陈朝。 太后看着他。 想起在白云观和他的点点滴滴,慢慢沉沦其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实不相瞒,这是我的妻子。”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要不要躺下休息一会儿?” “要睡一会儿吗?” “水呢,要喝一点儿吗?” “太后又如何?还不是得给我生孩子。” “我倒希望是一个女孩,男孩子太皮了不好管教,女孩的话,漂漂亮亮,多可爱哎……” “我们来下五子棋吧。” “是个女儿,玥儿,咱们有闺女了……” “叫糖宝……” “……” 往日画面像放电影一般,一幕幕在慕容玥眼前闪过,不知不觉间,慕容玥泪流满面,脑子里全是陈朝的声音。 但是很快,她揉了揉太阳穴,使劲摇摇头。 不行..... 本宫是太后,大纪的太后啊…… 心里几乎嘶吼地喊出这几句话。 她慕容玥,是慕容家嫁出去的女儿,是大纪的太后,是一国之母,更是当今天子名义上的母亲,世间所有女子的榜样,虽然是被强迫入宫,但既然已经入宫,就要担起肩头上的责任,绝对不能做出任何越矩的行为。 之前和陈朝做出苟且之事,都是陈朝强迫的,不是她心里愿意的,那都不算数…… 如今,若是再跟陈朝苟且,她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个世上?她还有何脸面做着一国之母?皇族李氏,慕容氏的脸面全系于她一身.... 可是。 可是深宫寂静,日后的日子难道要和青灯古佛相伴吗? 那望不到头的孤寂日子,像深海一样寒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后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 不知不觉,太后斜倚在榻上,埋首伏在紫檀案上,小声抽泣起来。 夜风簌簌,深空清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贴身宫女小月来到跟前,声音在耳边响起:“娘娘,你怎么哭了?” 太后努力地吸了吸鼻子,用手掌使劲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缓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没事,突然想家了。” 宫女小月走到太后身后,轻轻抚摸太后的背,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这个深宫的可怜女人。 抽噎几声,慕容玥吩咐小月:“你快去把宫中的所有门窗都反锁住。” “啊?” 小月不明白所以然。 反锁住所有门窗,太后这是在防谁呢? 见小月愣在原地没有动作,慕容玥急道:“快去啊!” 早前在宴席上,宋清婉对她说了,今晚陈朝会过来,再不关上就来不及了。 “哦。奴婢马上去办。” 小月福福身子,立马照太后的吩咐去做,小跑着过去关上门窗。 小月走后,慕容玥的眼神逐渐平静下来,像一个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儿一样,发着愣,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她无关。 往后余生,也就这样了…… 孤苦伶仃,守着自己过…… 那段难忘的感情,那个难以忘记的人,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遗忘的…… 之后,慕容玥拾起案上的几张宣纸,将其折好,又从隐秘的地方搬出自己视为宝贝的匣子。 匣子里面只有两样东西。 一个木头刻的小人,是慕容玥拿着刻刀,照着陈朝的模样一刀一刀刻出来的,像极了陈朝,多少次午夜梦回,惊醒之时,慕容玥都会拿着小人,只有它在枕边,她就会安心。 另一个则是一支珠钗,珠钗尾部,镶嵌有一颗大红色的珠子,这是陈朝唯一送给她的东西。 一手拿着小人,一手拿着珠钗,贴在自己怀里,慕容玥闭上眼帘,跟它们做着最后的告别。 温存一番,慕容玥将几张宣纸放在了匣子最下面,然后将珠钗和小人放在上面,重新封匣。 做完这一切,慕容玥心尖突然轻轻颤抖一下,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 她右手捂住胸口,在寂静的宫殿中慢慢蹲下身子,突如起来的疼痛让她脸色发白,嘴皮子都在轻轻颤抖。 她张着嘴巴,近乎闷哼地跌倒在冰凉的地面上,脑袋挨着地上的匣子,一双桃花眸中滚出热泪。 陈朝,对不起…… 我慕容玥,是大纪太后。 来世再做你妻…… 太后扬起绝美的脸颊,看着冷冷清清的宫殿,双眸呆呆地看着远方,就如同一尊雕塑一样。 “怎么躺地上了?多凉啊,我会心疼的……” 略显轻佻的话音传来,太后慕容玥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由远及近的男子,来人大步走到跟前,将肩头的药箱子随手放下,然后蹲下身子,手臂一抄,轻轻松松将慕容玥横抱了起来。 慕容玥慌了神,看着突然闯进殿中的陈朝,抱起了她,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怎么进来的?我,不是让小月把门窗都反锁住……呀,你快放开,放开本宫……” 陈朝轻轻蹙着眉,不仅没放开,而且抱的愈发紧。 他刚才来的时候,确实看见一个小宫女在忙前忙后,似乎在反锁门窗,但是那个宫女明显太傻了,眼神也不大好使的样子。 陈朝从窗子翻进来时,小宫女竟然都没注意到。 陈朝进来后,直奔后殿而来,然后就看见慕容玥穿着一袭漂亮的火红宫裙,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茫然表情。 “放开?太后想的倒美……”陈朝轻笑一声,抱着慕容玥很快来到那张充满回忆的宫床边,又说道:“今晚太后不把我伺候舒服了,有你好受的……” 第187章 震惊,太后欲擒故纵! “今晚太后不把我伺候舒服了,有你好受的……” 听着陈朝嘴里十分轻佻的话语,慕容玥满眼迷茫,然后就是羞愤地抬手就要去打他。 陈朝没让她得逞。 一把将怀里的美人丢在凤床上。 偌大的凤床弹性极佳,慕容玥在上面回弹了一下,深深地陷入柔软的被褥里,发髻稍乱。 陈朝走到跟前,居高临下,伸手拽了拽衣领。 如今的慕容玥比以往见到的都要美,特别是今晚慕容玥微醺的状态,小脸像剥了皮的蜜桃似的,白里透着红,一双桃花眸水汪汪的,惹人怜爱,身段前凸后翘,让人忍不住想去探寻…… 陈朝眼神里充满火热,急不可耐。 慕容玥此刻已经完全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坐直身子,伸手整理一下身上凌乱的衣裙,两只玉手紧紧握住,放在柳腰间,绷着一张俏脸道:“请宰相大人自重,宰相深夜闯入本宫寝宫意欲何为?还不退下……” 陈朝挑了挑眉毛,疑惑不已。 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寝宫空旷,一张凤床摆在正中央,自高处垂下的红色帷幔增添几分情趣,太后略显拘谨紧张地坐在床上,不敢去看陈朝脸上的表情。 陈朝则是挑着眉头站在床边,十分不解。 难道夫人宋清婉没有对太后说。 自己今晚要过来和她私会吗? 不应该啊。 夫人办事,陈朝向来放心。 宋清婉肯定对太后说了,自己要来的事情。 怎么,太后是现在这幅模样……? 挑挑眉头,陈朝十分诧异,不过转念一想,陈朝心里冒出四个字。 欲擒故纵! 明白了。 原来太后是在玩欲擒故纵这一套。 太后也是女人,也会害羞。 想明白后,陈朝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决定配合太后演好这一场戏。 只要把太后哄高兴了,晚上还不是自己享福? 于是乎,陈朝退后一步,双手作揖道: “还请太后娘娘恕罪,今日臣在殿前喝了许多酒,许是醉了,找不到出宫回家的路,误闯太后娘娘住处,臣罪该万死,请太后降罪。” 太后:“(⊙﹏⊙)!!”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太后僵硬地扭过脖子,用余光偷偷瞄了陈朝一眼,见他俯身作揖的样子,心里打起退堂鼓。 怎么会这样子? 方才,真当见到陈朝的那一刻时。 太后脑子就像一团浆糊一样,什么廉耻?什么礼节?什么荣辱,她都尽抛之,她只要陈朝,只要眼前的男人。 发过的誓,下过的决心,在见到陈朝的那一刻起,就立马烟消云散了,不作数了。 她这辈子才不要和青灯古佛相伴。 她这辈子才不独守深宫。 她只要陈朝! 也只要陈朝一人。 心中虽然是这般想的,但太后脸上的表情和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不紧不慢地从凤床上下来,打量陈朝一眼,径直在他身边绕过,走向远处的椅子:“免礼……既然宰相喝醉了那就是无心之举,这次不罚了。” 陈朝表情平淡。 这女人。 是个戏精吧。 松了一口气,陈朝直起腰,“谢太后。” 太后在椅子上坐下,微微挺直腰杆,十分在乎自己太后高贵的仪态,陈朝起身之后,就没再说过话。 陈朝不说话,太后自然也没什么话可说。 巨大的寝宫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两人细不可微的呼吸声,时间一长,太后有了如坐针毡的感觉,吞咽口水,试着张了张嘴唇,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无声。 陈朝站在原地,并不着急。 他倒是想看看太后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沉默良久,太后双手紧紧捏着裙子,心里十分紧张,看了陈朝一眼,又慌忙地错开眼神,试着说道: “宰……你喝了那么多的酒,对身体不好,以后还是少喝点为妙。” “谢太后关心,微臣谨记。” 又是一阵沉默。 太后眨眨美眸,突然解释起来:“你不要误会了,本宫没有别的意思,宰相为国为民,呕心沥血,身体要紧。” “微臣谨记。” 不管如何,陈朝都是这四个字。 …… 太后轻轻咬住下唇,偷偷打量陈朝一眼,想狠狠揍他一顿的心思都有了。 “咳咳。” 太后轻咳两声,起身走到门口,往外瞅了两眼,见宫殿里黑黢黢的,只有远处几盏长明灯在亮,小月关好门窗,估计已经退下歇息了。 四下无人,声音寂静。 太后轻轻关上内室的门,用木钥反锁住,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转过身子。 再次打开眼睛,太后的眼神有点慌张,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陈朝,抿抿嘴唇,用下巴尖努了努远处的凤床,叫他过去。 陈朝作揖,微微一笑,率先向凤床走了过去。 太后放下高处的红色帷帐,拔出头顶的金簪,散去三千青丝,披在肩上,脱掉鞋袜,露出雪白的玉足,尾随身后…… 第188章 长夜漫漫,臣伴你入眠可好 夜风簌簌,轻轻拍打着窗户。 身穿火红宫裙的太后,三千青丝披在两肩。 一双修长笔直的玉腿踩在宫床上,白花花的直晃人眼。 她的脸上带着羞涩和柔美的笑容,贝齿轻轻咬住丰满的唇瓣,居高临下地盯着陈朝。 陈朝靠坐在床头,看着慕容玥向自己走来。 笑着伸出手掌。 太后自然而然地将玉手交在他掌心。 在他身边慢慢依偎而下,绝美的脸蛋,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陈朝。” “嗯?” 太后像只小猫似的依偎在陈朝怀里,小声说道:“你以后别再把我丢下,我一个人怕。” 陈朝凝视着她,默然许久。 陈朝多少能理解太后心中的想法。 这里说的“怕”估计是身为丈夫的他,远去云州打仗的那天夜里,都没好好跟刚生下孩子的妻子告别,太后那早一醒来,就听闻陈朝已走噩耗。 心中不安和惶恐,笼罩在她全身。 之后的日子,这种情绪也一直伴随着她。 陈朝手背轻轻抚摸太后的小脸,说道: “以后,我什么都应你。” “当真?” 太后的声音又惊又喜。 陈朝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点头:“当真。” 闻言,太后忽然坐起身子,伸出小手尾指,看着陈朝: “那你你跟我拉钩。” “都多大年纪了,又不是小孩子,还拉钩。”陈朝轻点太后的额头,笑笑。 太后微微嘟唇,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坚持道: “我不管,你跟我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你跟我拉钩,你说你这辈子什么都应我,不准再丢下我,每个月都要进宫来看我。” 看太后像个小姑娘似的坚持,陈朝也坐直身子。 伸出小指,和太后拉钩。 两人小指相扣。 二人互相看着对方,异口同声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最后,二人大拇指碰大拇指,盖了一个印,这个誓言才算成立。 宽敞的寝宫里,点点幽香飘荡。 身穿火红宫裙的太后,便犹如穿了一袭红色嫁衣的新妇,三千青丝垂下,玲珑有段的身材散发着迷人的香气,让整个房间都明亮了几分。 陈朝看的痴了,轻唤她的名字: “玥儿。” “嗯?” 太后稍微歪着绝美的脸蛋,一双桃花眸和他对视,眸子里都是欢喜。 “你好美……!” 慕容玥还以为陈朝要说什么呢,憋了半天就说个这?! 于是乎,慕容玥微微皱眉,大胆地上前双手捧住陈朝的脸颊,扬起红唇一笑:“今天我特意换上这身衣裙,就是给你看的。” 慕容玥脸蛋如红杏,垂眸片刻。 忽又抬起。 心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又道: “其实你今晚来之前,我已经跟以前的自己做了一个彻底的告别,我告诉自己,我告诉慕容玥……慕容玥,你是太后,你是大纪的国母,你不能和陈朝在一起,你要斩断和陈朝的一切,忘记以前经历的所有,特别是在白云观的那些美好日子。” 陈朝默默听着,没有插嘴。 慕容玥继续道: “我真的,真的,真的……下了很大的决心。” 慕容玥怕陈朝不信,用了三个真的。 “我相信你。”陈朝微笑道。 “我是世间所有女子的榜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荣辱、礼节、这些全系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你相信我,我真的下定决心了。” “可是……” 说着这里。 慕容玥突然委屈起来。 “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才下定的决心,但是一见到你,一见到你的面,我就忍不住想要你抱我……呜呜呜……你抱抱我。” 慕容玥伸开胳膊。 泪水夺眶而出。 陈朝心疼极了,将慕容玥揽进怀里,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慰着。 慕容玥躲在陈朝怀里,抽噎着,嘴里含糊不清道: “……陈朝,呜呜呜……” “你是一个大坏蛋……” “你不但要了我的身子,还要了我的人,我可是大纪的太后啊,竟然还给你生孩子……” “要是被人发现,我们慕容家就完蛋了,我也要被千刀万剐,浸猪笼……被冠以淫后的名声。” “呜呜,你就会欺负我……” 慕容玥越哭越伤心,陈朝肩头湿了一大片。 陈朝正欲开口安慰两句,慕容玥却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发着脾气: “你闭嘴,你听我说。” “哦。” 陈朝点点头。 慕容玥湿漉漉的一双眼睛,小脸红扑扑的,眼中有几分对命运的不甘——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明知和陈朝一朝事发要满盘皆输,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和一个欺负她的人在一起。 慕容玥抽噎着,鼻尖红红的,垂下脑袋。 “嗯?嗯——那个,那个……我入宫,我说什么呢?”慕容玥嘴里含糊不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看见这个样子的慕容玥。 陈朝像是发现了新宝藏。 “那个……我……” 慕容玥从陈朝怀里挣扎着起来,双手抱住陈朝的脖子,坐在陈朝的大腿上。 红着眼睛,表情倔强道:“你是个坏蛋,你就会欺负我,我……” 陈朝眨了眨眼睛,盯着慕容玥那对好看的眸子,双手扶着她盈盈一握的柳腰: “傻姑娘,谁欺负你了……” “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慕容玥的眼神躲闪了一下,扬起精致雪白的下巴:“就是你,就是你欺负我,就是你……” 陈朝轻笑一声。 放在慕容玥腰上的手使坏。 挠了挠慕容玥的痒。 慕容玥痒得挣扎了两下,连带着陈朝一起倒在床上。 “……” 二人对视,相对无言。 慕容玥低头看着尽在咫尺,无数次午夜梦回的脸庞,心跳顿时加速。 她的手指放在陈朝的额上,轻轻抚摸。 然后手指慢慢划过眉毛、高挺鼻梁、嘴唇、下巴。 最后停在喉结上。 陈朝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太后,如此长夜漫漫,臣伴你入眠可好。” “……好。” 下一刻。 四唇相接。 暗香如兰,温润如蜜。 两人眉眼处,带着几分笑意。 陈朝随手一掀被子,往两人身上一盖,一记掌风扑灭屋中的几根照亮的蜡烛,屋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被窝底下传出。 两件外裳率先从里面丢了出来。 紧接着,便是绸裤、肚兜、亵裤,都是女子极为私密的物件。 一件件被丢出来,散落在地上。 锦被翻涌,浪潮迭起…… 第189章 玥儿,唤夫君 “呀——” “疼……你轻点,你属牛的?顶死我了算了……” “别废话,趴好。” 剧烈折腾半个时辰,慕容玥被折腾地神志不清,身子没骨头似的,软成了一滩水。 痛并快乐着。 陈朝搂着慕容玥的小腹,嗅着发丝间的清香,远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慕容玥的声音从枕边传来。 无力中带着嘶哑,欢愉中带着软糯。 红润的小嘴唇轻启,犹豫了片刻,问道: “陈朝,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吧。” “你为什么还叫我太后?” 二人芙蓉帐暖,浪翻红翻红绉之时,陈朝嘴里一直叫着的是太后,而不是玥儿。 陈朝暂时停下,挠挠眉头:“这个,这个嘛……” 陈朝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有些尴尬。 可能叫太后,更刺激吧…… “快说,为什么叫我太后?” 陈朝如实作答,黑暗中,慕容玥听到这个回答,立马就不高兴了,伸手大力推开陈朝:“哼,我果然是你养在宫里的被你玩弄的,你从来就没有真正喜欢过我。” “别闹,办正事呢。” 慕容玥打掉陈朝伸来的咸猪手。 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蜷缩在床脚,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赌气似的把头别到一边。 太后,您这招欲擒故纵被你玩的还挺溜.....陈朝挑挑眉,舒展了一下身子,默默退后,平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默数大概十个呼吸,一根葱白的手指,突然戳了戳陈朝的胳膊。 “喂....?你生气啦?” 陈朝没动,依旧闭上眼睛,不接话茬.....就你会欲擒故纵?我也会,不仅会,还是祖师爷。 蔫儿坏的陈朝更甚至抬起自己的胳膊,不让慕容玥碰:“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只不过是我的真心被某人当成驴肝肺,亏我好好的宰相不当,冒着杀头的风险,来和某人私会,她还不领情....” 慕容玥撅撅嘴巴,再靠近了些。 两条玉臂撑着,趴在床上,借着月色看着陈朝。 嘴里咕哝不清,也不知道说个什么。 “我错了,还不行吗....” “以后,你想叫什么都行,太后,就叫太后....” “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 嘿嘿嘿,这还差不多,小样,还治不了你.....陈朝心里乐呵呵道。 “快来,我趴着还不行,你不就是喜欢这个姿势吗?” 慕容玥窸窸窣窣地重新趴好,用一双勾人的桃花眸,望着陈朝,诱惑道。 下一刻,陈朝睁开了眼睛,淡淡说道: “我突然不想动了,你上来....自己动。” “啊?” 慕容玥张大红润的小嘴唇,吃惊道。 “啊什么啊,快点.....”陈朝催促。 “哦。” 慕容玥应了一声,慢慢爬了上去,陈朝抓了她温润如玉的小手,抵在自己的胸口。 一番拉扯之后,凤床咯吱咯吱摇了起来…… 渐渐的,慕容玥眸子迷离。 陈朝欣赏着慕容玥脸颊桃红的媚态,蛊惑者着她: “快说,爱不爱我。” “你讨厌死了....我不说。”慕容玥脸蛋涨红,嗔道。 “玥儿,唤夫君。” 陈朝没有放弃,继续诱惑。 慕容玥被推上一波接一波的高潮,如坠云端,整个人飘飘乎的,神志不清。 “玥儿,唤夫君。” “夫,夫君。”慕容玥结巴道。 闻言,陈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呼出一口粗气,内心格外亢奋。 又过了一会儿,二人位置对调。 “不要……”慕容玥嘴里嘤咛。 “不要,不要停?好嘞……” 陈朝舔舔嘴唇,愈发卖力。 慕容玥浑身滚烫,红着脸道: “不是不要停,是你你,你不要*里面,我不想再怀孕了。” “啥?” 陈朝皱皱眉,靠近慕容玥,问道: “太后,你中间的那个字说的含糊不清,我没听清,不要什么?你再说一遍。” 漆黑的房间里,慕容玥美眸望着他,脸蛋红的滴血。 陈朝就故意的!!!! 伸手在陈朝腰间使劲掐了一把。 疼的陈朝龇牙咧嘴。 慕容玥用双手抵在陈朝结实的肌肉。 每次陈朝靠近,她都抗拒地推开他,想要脱身。 可每次引来的是陈朝愈发强烈的索取,陈朝含住慕容玥红润小巧的耳唇,把一国之母压在身下,一步步诱导: “没事,第一次是碰巧,这次不会怀了……怀了,我又不是不养。”陈朝道。 “我可是记得某人说过,要给我生儿子来着。” “这次咱们争取生个儿子!” 慕容玥羞愤至极,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陈!朝!” 慕容玥生气了。 陈朝见好就收。 “得得得,我这次有分寸……麻烦太后翻个身,我还没尽兴呢。” 慕容玥不情愿地翻了一个身。 陈朝笑嘻嘻地压了上去,做着着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而慕容玥则是咬着牙,承受着陈朝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又不知过了多久,随着陈朝的一声舒爽低吼,慕容玥感觉玉背一热,仿佛有什么东西浇在了她的后背上。 ? 慕容玥瞬间瞪圆眼睛,十分难为情。 透过幔帐,可以瞧见在月光照耀下的屋子里,一个身材高大,八块腹肌的男子站在床边,两只手掌轻轻扶着太后的柳腰,太后则是以一种屈辱的姿势双膝跪在床上,紧紧咬着下唇,羞愤不已。 …… 简单收拾一下,将玉背擦干净,二人相拥入眠。 刚才还一副要死,差点累的虚脱快要昏过去的慕容玥,此刻却不想睡觉,因为她知道,和陈朝在一起的时间有限,天不亮陈朝就要离开了。 所以,她格外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什么还不睡?” 陈朝问道。 慕容玥红唇轻启,嘴里飘出甜腻的声音,“想多看看你....” 陈朝会心一笑,道:“没事,以后若是想我,就托人给我捎个信,我进宫来陪你。” 慕容玥点点头,眨眨眼,抱着陈朝道: “当初我被先帝选中,入宫为后的时候,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完蛋了。说句不中听的,先帝又老又丑,我才不要当他的皇后。” “我喜欢的人,需得是俊俏的,就像你这样....” “刚入宫,我心里是极怕的,害怕被叫过去侍寝。不过幸运的是,先帝病重,连床都下来,我稀里糊涂就当上了皇后。” “我以为这辈子都会在深宫中度过,后半辈子无欲无求。可是后来被太子胁迫勾引你,在酒中下毒害你,我迫不得已。”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他们都说,你无恶不作,是个奸相,人人得而诛杀之.....可是在我心里,你却是一个极俊俏的男子,我早就听说,你为相十年,府中只有发妻一人,从未纳过妾室,这般的人,怎会是个恶人?” “那次失身后,我并不恼怒,只是有些生气,因为你对我太粗暴了,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后来,我就开始慢慢关注你,关注你在朝堂上的一举一动。自你帮我教训容妃,我便想着如何能和你增进关系,可我是太后,你是宰相,我们两个之间,几乎不可能发生太多的关系。” “以后在深宫的每一日,我都念着你能来后宫看我,哪怕欺负我也好....” “直到我发现我有了身孕,是你的孩子。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吗?因为我终于有理由和你见面了....” “直到现在,我都记得你看见我大着肚子,脸上吃惊的表情,你当时一定吓坏了吧....” “在白云观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清婉待我极好,你也待我极好,以至于让我产生一种幻觉,这个孩子一直待在肚子里该有多好,这样你们就能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陈朝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 将怀里的女人搂的愈发紧了。 “玥儿,你再等等,我马上就接你出宫....” “你是要推翻李氏王朝吗?” 慕容玥蹙眉道。 “有这个想法,小皇帝实在太能惹事了,三番五次触及我的底线,此次我掌握常胜军,你大哥已经投靠我,我相信可以兵变成功。” “大哥已经投靠你了吗?”慕容玥道。 陈朝点点头。 慕容玥伸手轻抚陈朝眉心,幽幽一叹:“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能急着改换江山,再等等。” “为什么?” 慕容玥面色平静:“牵一发动全身,现在多少双眼睛看着你呢,你若登基,名不正言不顺,我害怕,况且永兴帝并非你说的那么不堪,他是一个勤勉的皇帝,你不知道,他每日才睡两个时辰,我看着都累。” “若能引导,还是以引导为主,你是他的亚父,要好好教教他,他也只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少年。” “还有,我打心里是不想让你当皇帝的,那样的话,你政务缠身,就没多少时间陪着清婉和我了。” “好,我再看看吧。”陈朝喉咙动了动:“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云州一行,那燕王在背后给我使绊子,怎么着也得打断他一条腿解解恨,我若不做,对不住死去的将士。” “燕王?” “对。”陈朝伸手轻轻刮刮慕容玥的鼻子,笑道:“听说你没入宫前,你们俩还有婚约呢,有没有这件事?” 慕容玥嘟着嘴,“你吃醋了?” “有一点儿。”陈朝挑挑眉,“所以,把他另外两条腿也打断了吧。” “你已经打断他一条腿,他哪里还有两条……” “呀——你坏死了....” 想明白后,慕容玥轻轻打着陈朝。 她与燕王的毁约,那都是父母定下的,她可不愿意,现在的她,心里只有陈朝一人。 只此一人。 “陈朝,日后行事,小心着点,别忘了你身后还有我们,清婉、糖宝、还有我。” 陈朝郑重地点点头。 一个情字,绊住了多少人的手脚。 饶是陈朝,也不例外。 第190章 逼紧点…… 柔软的凤床上,两具身躯在大被下相拥,太后脸上还有着微褪的红晕,娇媚无比,两条玉臂挽住陈朝脖子,陈朝搂着太后白皙圆润的腿搭在自己腰上。 二人说着话,皆是没有了困意。 已是露近将白之际,太后眸色慵懒地说道: “万事小心,切记不要冲动,李氏虽然没落,但朝中仍有正直忠诚的大臣拥护,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我晓得……”陈朝点点头,轻抚太后的脸蛋,“只是苦了你,还要在这宫中不知等多长时间。” “我没事,只要你有心,我可以一直等....”太后闭眼轻蹭陈朝,安心道:“你是做大事的人,莫要被后宅之事困住,我不要紧的...” 嘴上说着不要紧,但天底下,哪一个女人不希望男人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陈朝把人往怀里搂了搂,只觉安心。 觉察到陈朝的身子再次滚烫起来,手也开始不老实,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太后嗔怪着拍拍他,“好了,天快亮了,你快回去吧,不要被人发现了。” 陈朝最后捏了捏太后的脸蛋,将她的青丝别到耳后,轻吻额头:“行。宴会要持续三日,晚上我再来陪你。” 太后枕着自己的手臂,点点头。 这般模样被陈朝看去,太后真的美的不可方物,陈朝恋恋不舍地穿衣。 “时辰还早,你再浅睡一会儿,我走了....” “嗯。” 穿好衣裳。 在太后依依不舍的眼神中离开凤仪殿,陈朝趁着无人注意,按照原路返回,路上并无任何人发现端倪。 溜着边走在宫里,听着路上三两宫女太监闲谈,谈论的话题自然是宰相陈朝昨日醉酒诗三百篇的壮举,那一个个眉飞色舞,好像自己亲临现场看到一样。 闻言,陈朝只是微微一笑。 这逼装的,有点过了…… “见过大人。” “嗯。” 遇见太监宫女行礼,陈朝点头示意。 旁人只当这位御医一大早出现在后宫院墙之内,怕是哪位娘娘身子不舒服,召进宫里诊脉的,不会往和太后私会那方面去想。 陈朝安全的,准时地回到偏殿之中。 宋清婉早已等候多时,瞧见陈朝安然无恙地回来,她拍拍胸口,长松一口气。 在宋清婉的服侍下,陈朝将身上的衣裳脱下,藏在床底,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任谁也不会想到,昨日醉酒不省人事的陈朝出去过。 这一日惬意平淡。 相熟的官员纷纷前来探望,陈朝借故醉酒脑袋疼,简单说了几句话,便下了逐客令。 只这一夜的时间,关于宰相陈朝的议论在坊间迅速发酵,并推上了一个小高潮,百姓们都说宰相是诗仙转世,仙人下凡,人们对陈朝的看法改变了许多。 同样在坊间流传的还有燕王差人克扣大军粮草的消息。 这则消息起先只是小范围议论,大家不知真假,又事关燕王,所以没有多少人敢乱嚼舌根。可也不知怎的,到了中午这则消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与宰相是诗仙下凡的话题讨论度不相上下。 皇帝想要派人阻止,已经来不及。 流言沸沸扬扬,很快便演变为在云州战死的将士家属告御状,宫门口一时间变成了热闹菜市场,要求严惩燕王。 从清晨到午后,陈朝一直躺在偏殿,静观事态发展。 该交代的,他已经交代下去。 燕王差人克扣大军粮草军械的消息,自然是陈朝故意派人放出去的。 他要的就是民怨! “相爷,陛下那边有了新动作。”禁军统领蒙召身穿盔甲来到偏殿,先是对陈朝夫妻二人抱拳见礼,这才说道。 陈朝抬手,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蒙召道: “陛下听闻有人围在宫门口告御状,立即便召集兵部尚书周觅议事,此刻二人正在御书房内想对策,尚书大人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 闻言,陈朝轻笑一声。 对策? 对策可不是那么容易想的,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将燕王从府中提出来,当众接受审判。 “吩咐下去,增加宫门口的禁军人手,对于那些将士家属只许拦不许赶,更不许武力镇压,且放出消息,就对他们说,陛下圣明,一定会为战死的将士讨回公道的。” 陈朝道。 蒙召挑挑眉毛。 这招相当于直接将皇帝架在火上两面翻烤,皇帝再想回护燕王,那也得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蒙召退去,立马去办。 蒙召走后,宋清婉才开口,蹙眉道:“这样是不是把皇帝逼得太紧了,皇帝不会乐意的....” 陈朝揉揉鼻子,从床上坐起来,伸伸懒腰。 “就是要把他逼紧点,逼急他!” “燕王这次逃不掉的。” 宋清婉深吸一口气,在陈朝身边坐下,想了想道: “我知相爷心中有气,怨恨燕王在后使绊子,想惩戒他一番,可是如此一来,相府便与燕王府水火不容,几乎没有和解的可能。” “李氏有祖训,李氏子孙只许罚不许杀,任燕王犯下滔天罪过,总能过去....” “叫这样的仇人记恨咱们,犯不上.....” 陈朝知宋清婉心思,拍拍手,叫她放宽心: “相府结的仇人,还少了?哪一个不希望我早日死了,多李玉一个不多,少李玉一个不少。” 宋清婉满头黑线,相爷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这事看似是为了给那些战死的将士讨回公道,其实就是陈朝想给自己出口气罢了。 轻轻摇摇头,宋清婉起身来到陈朝面前,伸手给陈朝整理一下衣领,更换话题:“今晚还去太后那里吗?” 陈朝自然而然地搂住面前的女人,“怎么?吃醋了?” 宋清婉抿住唇角,摇着头:“相爷说笑了,我只是心疼妹妹,心疼她只有这样才能和相爷相见。” 陈朝心里不是滋味,叹了一声,“是啊,所以我更要加快自己的动作,早日接玥儿出宫才行。” “相爷放开手脚去做吧,后面有我……”宋清婉递给陈朝一个安心的眼神。 陈朝伸手点了点她的琼鼻,轻吻她的额头。 第191章 御书房,下令拿人 给别人家打江山,全家死翘翘…… 这话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 陈朝一开始的打算,是想趁时机成熟,自立为帝。 但昨夜太后的一句话点醒了陈朝,大纪皇族李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尚有许多忠诚正直的大臣,像周觅、方休等人拥护李氏,若此时贸然发动兵变,推翻李氏。 成功率虽高,但以后的乱子不比现在少。 况且大纪外敌环伺,若自己上位,更给了吴楚、秦等国侵犯大纪的机会。 自己登基,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这个帝位不能立马去坐。 如今之计,唯有“挟天子以令诸侯”。 把持大纪朝政,再往后看…… 最优的选择,便是叫一位不堪用的李氏子孙上位,自己在后面掌握真正的大权。 可是现在,永兴帝明显不想当这个“孺子帝”。 那位年仅十五的广陵王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要不,废了永兴帝,推广陵王李剋上位? 如此想着,陈朝已经畅通无阻来到御书房,没有经过通报陈朝便大步走了进去。 陈朝的突然到来。 叫御书房内正在议事的众人同时停下,他们纷纷转过头看向不请自来的陈朝。 陈朝环视一圈,屋子里,不仅有周觅和永兴帝,还有一位老朋友,天下之师,文昌阁大学士方休,文昌阁其他三位大学士也在。 看几位老家伙难看的脸色,显然是没有想出好对策。 永兴帝坐在龙案后,微微眯眼: “亚父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陈朝没有说话,先是招招手,叫小太监给他搬来椅子。 他有这个权力! 小太监望了一眼永兴帝,永兴帝点头。 然后小太监小跑着搬过去一张椅子给陈朝。 陈朝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在椅子上后,才道: “微臣斗胆,不请自来,知陛下和诸公正因燕王的事情烦恼,所以特来献上一计。” 永兴帝平静道:“如此小事,没想到惊动了亚父,实属不该。” “这点小事,朕可以处理,就不劳烦亚父了。” 其他大臣眼观鼻,鼻观心。 也纷纷附和。 众人深知,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陈朝参与进来。 以陈朝狠辣毒绝的的性子,燕王落在他的手中,能不能囫囵个还很难说。 陈朝轻哼一声,轻飘飘说道: “陛下和诸公难道还没看清如今的形势吗?自云州动乱以来,我大军打了这么久才平息云州匪患,你我都深知云州土匪身后有楚国相助,却敢怒不敢言,若不是碰巧捉住楚国六皇子楚炎,逼迫楚国退兵,云州还是不是大纪疆土,难说的很。” “如此危难之际,我军将士在前方浴血奋战,燕王李玉却在后面克扣大军粮草军械,有多少将士是死在李玉手里你们数的清吗?他们没死在土匪手里,没死在楚兵手里,却死在自己人手中,他们若是知道,有多心寒,你们知道吗?!” 越说,陈朝越激动。 句句振聋发聩。 几句话说完,陈朝紫袍一挥,看着永兴帝道: “若不重罚燕王,陛下岂不愧对天下黎民百姓,更愧对先帝!” 不等永兴帝表态。 陈朝看向屋子里的其他人: “诸位都是我大纪老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难道这点道理不懂吗?” 静! 御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陈朝来到这里,压根就没给机会。 他一定要严惩燕王,犒慰民心! 永兴帝鼻孔里喘着粗气,双手紧紧扣着桌角,年轻的脸庞涨得通红,咬紧后槽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果,朕说不呢……!” 陈朝微微眯眼,凝眸盯着永兴帝,早有准备地说道: “如若陛下一意孤行,微臣只能死谏,想必百官之中大部分人跟微臣是一样的看法,微臣受先帝重托,断不能看着陛下走上歧路,必要时,微臣当……拨乱返正!” “好一个拨乱反正!” 砰。 永兴帝一怒,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桌子上的茶杯被震翻。 凉透的茶水泼洒在桌上,浸湿桌上的奏折。 “朕倒是想看看,亚父如何拨乱反正!” “燕王固然有错,朕已经责罚令其闭门思过,亚父还要如何?” 陈朝起身,深深揖了一礼,很久之后才直起腰: “不是微臣要如何?而是天下百姓要如何?燕王罪孽深重,若只罚其闭门思过,是不是也太轻了点?” “何为轻,何为重?”永兴帝怒道:“那是先帝唯一还在世胞弟,朕的亲叔叔,难道非要杀了他不可吗?” “看来陛下是要一意孤行到底了。”陈朝语气加重。 永兴帝不答。 沉默不语。 陈朝也不惯着,直接朝门外喊道:“禁军何在!” 早就等在门外的禁军统领蒙召跨过门槛,单膝跪地,抱拳沉声应道:“属下在!” 陈朝冷眼喝道:“燕王罪孽沉重,命尔等速速入府缉拿人犯,不得有误!若遇抵抗,格杀勿论!” “得令!” 永兴帝和群臣同一时间瞪大眼睛。 陈朝这是要当众缉拿在府的燕王归案?! 这可是大纪开国以来,从来都没发生过的事情。 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位亲王犯错,竟然要被禁军上门拿人。 “大胆!” 永兴帝又是一拍桌子,喝道:“蒙召你敢!朕命你速速退下。” 蒙召跪地不起,看向陈朝。 陈朝挥袖,直接下令:“陛下执迷不悟,臣陈朝,有先帝赋予的监国之权,命尔等速速将人犯缉拿归案!” 蒙召不再犹豫,单手按住腰刀,跳出御书房,带着大队禁军,赶往燕王府拿人。 永兴帝气炸了。 什么时候,一个皇帝的命令竟然还没一个大臣的管用? 蒙召一走,御书房內的气氛能把人压抑死! 这场政治上的博弈,陈朝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整个御书房,没有人说话。 永兴帝死死地瞪着陈朝,而陈朝此刻已经在凳子上坐了下来,还有兴趣让太监给他沏一杯茶。 悠悠茶香…… 醇厚,绵久…… 第192章 不破……则不立 永兴帝事先完全没有想到,陈朝竟然敢直接指派禁军上燕王府拿人。 陈朝出于意料的举动。 将永兴帝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此前,他趁着陈朝还没回京,就把燕王囚禁在府,相当于变相向全天下昭告,朝廷已经对燕王做了处罚。 以后,谁也不能再提起这件事。 可是。 可是陈朝今日竟然上府拿人,决意将此事闹大,永兴帝是有力使不出。 他看向御书房内的其他人。 这些老臣低着眉,沉默不语。 永兴帝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兵部尚书周觅身上,可是周觅故意不去看永兴帝,微微眯着眼,想着事情。 “咕噜咕噜……” 陈朝喝了一口茶,发出不小的声响,率先打破这份寂静和沉默。 陈朝道:“陛下为何非得力保燕王?” 永兴帝拍案而起,大声道:“李氏祖训在上,李氏子孙只许罚不许……” “得得得。” 陈朝打断永兴帝的话,平静地说道:“不要用这个借口糊弄臣,陛下应该知道,臣和百姓在意的始终不是这个,在意的是陛下处罚燕王,处罚的太轻了……囚禁在府?跟没有处罚有什么两样……” “那你想怎么罚?” 永兴帝拧眉道。 陈朝眉头微皱:“公开处刑……!燕王李玉,克扣大军军械粮草,罪大恶极,削其爵位,贬为庶民,抄没燕王府家产充公!” “哈哈哈哈……” 永兴帝忽然仰天癫狂地大笑起来,模样甚至狰狞。 “如此这般……跟杀了他有何分别?亚父的心还真是狠毒啊。” “不是狠毒,这样做才能犒慰民心。”陈朝平静道。 永兴帝已经失态,咆哮道:“什么犒慰民心?亚父这话自己相信吗?燕王若贬,皇族还有什么脸面?朝廷还有什么脸面?亚父口口声声说朕责罚太轻,误入歧路,亚父何曾考虑过大局?” “值此乱世之局,燕王克扣军械粮草一事爆出,天下万民将如何看待我李氏?如何看待我大纪朝廷?” “他们会不会以为我大纪内里腐朽不堪?这大纪会不会更乱,亚父你说的准吗?” 此言一出。 众人看向陈朝。 永兴帝说的没错。 燕王代表的是皇族李氏的颜面,代表的是大纪的颜面。 若燕王罪证坐实,朝廷的颜面就被彻底撕破! 大纪无法挽回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大纪会比以前更加乱。 永兴帝这是在顾念大局。 可陈朝只是轻哼一声,叹道:“不破……则不立!” 所有人都没想到陈朝会给出这样的一个回答。 吃惊不已!! 永兴帝心惊,跌坐在龙椅之上。 看来他今天是劝不回陈朝了。 深吸一口气,永兴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双手捂住额头使劲揉了几下。 片刻后,声音低沉道:“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吗?” “就算处罚燕王,处罚的再狠,也不会起到任何效果,那些战死的将士活不过来了……” 其他人立马就明白了永兴帝的意思。 是啊,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事后处罚燕王,又有什么用呢。 陈朝怒道:“发生了……就不算数了吗?” 永兴帝道:“不算。” 陈朝声音愈发低沉,怒意更深,随后便是无声的冷笑。 “亚父笑什么?” 永兴帝看向陈朝,疑惑道。 陈朝笑道:“在笑陛下,陛下难道忘了吗?这件事做错的始终都是燕王,既然错了,难道不该有个惩罚吗?” “是他,是李玉克扣大军的军械粮草!对最终的战局没什么影响,那是因为北线大军胜了。” 说到这里,陈朝突然起身:“可是,若是败了呢?” “陛下有没有想过败了的后果……北线若败,到时平邑城三面是敌,守得住吗……” “守不住!” “那时,陛下才会知道土匪的刀有多么锋利,整个云州之地陷落,陛下敢保证他们不继续侵略吗?云州附近几州的百姓怎么办?” 陈朝的声音悲怆又愤怒。 “陛下,诸公,你们是不是忘了……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北线没有败……若是败了,燕王李玉就是大纪的千古罪人,他拱手将云州一地让了出去,让附近几州的百姓悬在土匪刀下,那时,死多少人,你们数的清楚吗?” 陈朝环顾众人,一声惨笑。 “还有,你们堵的住这天下悠悠众口吗?” 神情再变,变得狠戾无比: “燕王,必须贬!本相说的,谁来了也救不了他……” …… 燕王府。 李玉正在和两位侧妃吃茶,下棋。 他虽然不爱这两位侧妃,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情分总还是有的。 落下一子,李玉听闻: “王爷的棋艺真是越来越高超了,奴家在娘家也是没有对手的存在,没想到在王爷手中,连二十手都走不下,王爷就不能让让奴家吗?” 听着女人发嗲的声音,李玉指间夹着棋子,望了她一眼心情畅快。 若是她……能这样该有多好。 “该你了。” 李玉盯着棋盘,轻飘飘落下一子,道。 “哼,王爷真是心狠。” “妹妹不要生气了……”另一位女子劝道。 对弈片刻,李玉的对手换了一人。 结局都没有太大的改变,都是他赢。 惹得两位侧妃生了一肚子闷气,也不知道让让她们。 “王爷,这圈禁的禁令何时解除啊?奴家过几日想回娘家一趟。”燕王被圈禁在府,连带着她们也不得出府半步,都快在府中闷出病了。 闻言,燕王道:“快了吧……” 封赏从云州归来的功臣宴会一过,再过一两个月,此事的风声就会慢慢过去,禁令自然而然地解除。 “那,昨日兴庆殿之事,王爷可有耳闻?” 刚一开口,另一位侧妃就赶忙拉住了她,事关宰相陈朝,是王爷最不爱听的话题,每每提起都要生气。 “听说了,果真是个诗仙下凡呢……”出人意料,李玉这回并不恼怒,甚至有些嫉妒。 怎么老天爷把什么东西都给了陈朝,现如今竟然连名声也给了他。 真是不公啊。 感叹之际,远处哄闹的声音传来,李玉偏头去看,发现身穿黑甲的禁军竟然闯进了自己的宅子,蒙召一马当先,厉声喝道: “奉宰相之命,缉拿人犯李玉!” “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193章 定罪 “你们是疯了吗?!” “本王乃昭武皇帝之孙,仁德皇帝之弟……你们竟敢这样对待本王?活腻歪了是不是,放开本王!” “滚开!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本王!!!” “......好啊,原来是你授意的,陈朝!” “卑鄙无耻之徒……” “怪不得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放开本王!本王要诛你们九族。” 御书房。 李玉被绳子反绷住双手,由禁军扭着胳膊,押解进来。 任凭李玉平时装的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如今被禁军粗暴对待,他终是忍不住动怒了。 怒发冲冠。 破口大骂!! 他何时如此落魄过……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陈朝。 而陈朝呢…… 此刻陈朝仍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茶水,目光悠悠,垂眸轻轻吹着茶水。 神色淡然。 对于李玉的谩骂丝毫不恼怒, 御书房内,所有朝臣都被赐座,分成两列,正襟危坐地看着刚刚进来的李玉。 这里,俨然是一处小型的审判现场。 “陈朝,陈朝....!” “你说话,本王在问你话呢,你回答本王....” 此时,李玉已经接连呼唤了陈朝好几声。 却不见对方应答。 对方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看过来。 那种轻视,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淡漠态度。 让李玉心中起火,愤怒无比,牙齿咬着咯嘣直响。 “燕王,你可知罪...” 这时,坐在龙椅上的永兴帝发话。 克制中夹杂着一股帝王的威压。 这个时候,他不能等陈朝率先开口,他已经见识过陈朝的厉害,若陈朝开口审问燕王,燕王必死无疑。 所以,永兴帝必须开这个口,抢在陈朝前面。 李玉正心烦气躁,忽然听见永兴帝问他的罪,疑惑地看过去。 知罪? 知什么罪? 圈禁在府,罚都罚了,这个时候提这个做什么?难道还要再罚一遍不可吗? “陛下何意?” 李玉拧着眉头,不悦道。 永兴帝再度开口,沉声道:“燕王李玉,克扣北线大军粮草军械,你可知罪?” 闻言,李玉心中本就憋着一股气,丰城那群都是饭桶,如此都没让陈朝死在土匪手中。 他曾秘密下令,让丰城的粮草官,扣下涌关等几座城池的粮草军械。 可是谁曾想,饶是如此,陈朝也在涌关打出了他常胜军的名声。 见李玉不答,永兴帝一拍桌子。 砰! 一声巨响。 “燕王李玉!朕在问你话呢,你可知罪?!” 说话的同时,永兴帝用眼神示意李玉,只希望李玉快点认罪,兴许还能轻判。 陈朝依旧淡定喝茶,表情不变。 其他大臣则是静观事态发展,脸色严肃。 李玉恍惚了片刻,看向永兴帝,并没有看出永兴帝的真实意图。 永兴帝面色一僵,暗道不好。 李玉这人,是先帝的胞弟,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平日里养尊处优,又有些诗名,走到哪里都是受人追捧的存在,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如果不出意外,要出意外了…… “哈哈哈哈……” 李玉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猛地窜上前几步,把众人吓了一大跳,他尖着嗓子说道:“陛下,知罪?陛下竟然要本王知罪?陛下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不姓陈,姓李!” “你的亲叔叔,我……如今被人从府中绑来,你竟然问我知不知罪?” “放肆!” “李玉你放肆!” “还不退下!冲撞陛下,该当何罪!” 一声声怒喝传来。 屋子里,几位老臣“腾”地站起身,指着李玉,吹胡子瞪眼。 李玉,犯了众怒。 “你们这群老货!到底是谁放肆!” 李玉丝毫不惧,回头笑骂一声。 在众臣脸上扫视,轻蔑道: “本王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群老东西和陈朝这狗贼是一伙的,一丘之貉,都想治本王的罪……” “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 “想治本王的罪,下辈子吧。” “哈哈哈哈哈,还想治本王的罪?” 猖狂的笑声,回荡在御书房内,陈朝扫视一眼....暗道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李玉依旧在御书房里叫嚣,命令那几名禁军,骂道: “狗东西,还不快给本王松绑,本王乃昭武皇帝之孙,仁德皇帝之弟.....” 这李玉,没救了…… 所有人心中都这么想。 永兴帝看着李玉在御书房内叫嚣,心寒不已,今天是他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真正的亲叔叔。 很快,深吸一口气。 永兴帝大喝一声,道:“李玉,你给朕闭嘴.....” 这句话不长,但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砸在李玉头上。 李玉僵硬的扭过脖子,吃惊地看着永兴帝。 李玉没有直接回怼永兴帝,而是怒视着陈朝:“陈朝,你真是好手段.....几天不见,这大纪是你的一言堂了,就连我这傻侄儿也帮着你,对付他的皇叔。” 说完,李玉恶狠狠瞪了一眼永兴帝。 李玉慢慢走到陈朝面前,狞笑道: “没错,北线大军的粮草军械是本王派人克扣的,本王就是要杀了你!” “这只是你明面上知道的,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本王恨你入骨,恨不得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陈朝,你总有一天要死在本王手里.....” 李玉说完,哈哈大笑。 永兴帝和群臣面色阴沉。 李玉,这算是不打自招,没有回头路了..... 陈朝目光始终都很平静,把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眨眨眼睛。 并未开口。 李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这个时候,陈朝应该暴怒才对。 可是陈朝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地让人心慌。 随着陈朝站起,李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怕陈朝动手。 陈朝看了他一眼,眼神睥睨,转而看向永兴帝:“陛下,如今来看,不需要审了,直接定罪吧。” “啧啧啧,好吓人哦?本王真的好怕怕。”李玉忽然嗤笑起来,面目狰狞:“陈朝,就凭你!就凭你这个大奸臣也想定本王的罪?” “亚父所言有理....”永兴帝无奈道。 “宰相所言有理....”群臣道。 嗯.....?! 李玉恍惚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 他觉察到了形势对自己不妙。 永兴帝和群臣不像在开玩笑。 所有人都在讨好陈朝。 所有人都想治自己的罪。 为什么? 这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之所以一进来就有恃无恐,是仗着永兴帝无论无何也不会定自己的罪,就算他自己亲口承认,永兴帝也不会认。 因为他燕王代表的是李氏皇族的脸面,认下这个罪,皇族还要不要脸面了?! 永兴帝,他的大侄儿,李昭阳还要不要脸面了?! “啧啧啧,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觉得情况不妙了,不在自己手里掌握了.....”陈朝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只手掌落在李玉肩上,轻轻拍了拍:“自作孽不可活,天作孽犹可违.....” 李玉脸庞僵硬,一点点地扭头,重新看向永兴帝: “你真的要定我的.....罪?” 永兴帝没有回答他,叫太监研磨,他则是拿着黄帛执笔书写起来,那是一封抄家的诏书! 不可能!!! 李玉身子一晃,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这不可能,永兴帝不会真的定他的罪。 他试着踮起脚尖,去看用永兴帝正在写的东西:“皇帝,我可是你亲叔叔,你不要忘了....” “你停下,停下笔....” “你停下啊!” 李玉真的慌了,想要冲上前。 但两个禁军拦住他,李玉只能无能狂怒:“皇帝,我可是你的亲叔叔,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怎么对得起先帝,你怎么对得起李氏列祖列宗....” 李玉害怕了,声音都在颤抖:“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我是燕王,是燕王啊.....” 第194章 打断李玉一条腿。 一手好牌打了个稀巴烂啊.....陈朝叹道。 作为先帝的胞弟,永兴帝的亲叔叔,燕王李玉本可以做一个逍遥王,四处游山玩水,美人佳人在侧。 只要他脑子没病,不犯太大的错误,可以这么说,他是全天下男人最羡慕的存在! 但是。 李玉偏不。 唉,本王就是要作..... 永兴帝很快就当堂拟好了燕王李玉的罪证,盖上皇帝的宝印,交由太监呈给陈朝。 中途李玉还想抢,却被陈朝一个眼神喝退。 陈朝一观,皱了皱眉。 这上面对李玉的处罚,可和刚才说的不大一样。 虽然削爵,贬为庶人,也抄没家产,但燕王府的宅子留给了李玉,并且李玉日后还是能居住在燕王府里,直到死去。 永兴帝看出陈朝脸色不对,赶紧解释道:“亚父,罪臣李玉毕竟是我朝燕王,弄的太难看,面子上过不去....” 陈朝听罢,也没太在意。 暂且就这样吧…… 被削了爵,以后李玉成不了什么气候。 活着,比死了更难受,更煎熬。 永兴帝看见陈朝点头,松了一口气。 “快将李玉带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永兴帝急忙挥挥手,生怕陈朝反悔。 禁军随即就要动,但此刻李玉却不知怎么了,身体忽然爆发巨大的能量,向陈朝怒吼:“来啊,陈朝,杀了本王,本王不怕你....” 陈朝嘴角一挑,让禁军放开他,戏谑道: “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你了....” “你越这样,本相越开心,本相就是喜欢看你憎恶本相,可又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要不?来给你读读这上面的内容吧。” “咳咳.....” “罪臣李玉,削去王爵,贬为庶人.....” 还没念完,李玉就十分激动,脖子上青筋暴起:“你敢削本王王爵,谁给你的权力!!!” “啧啧啧。”陈朝挠挠眉心:“不是我削的,是咱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削的,旨意是陛下亲笔所书....” 李玉看向永兴帝,永兴帝面色阴沉.....好端端的,提这个作甚,岂不是让我们叔侄二人两个彻底反目?! 永兴帝喉咙滚动,“罪臣李玉,希望你在府中好好忏悔自己的罪过....带下去。” “陈朝,你不得好死!你等着,本王会东山再起!到时不仅是你,还有你的家人,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本王会把你剁碎喂狗,本王会让十个死囚趴在你夫人身上……” 陈朝听着这话,前面还好,后面突然脸色阴沉下去。 极为可怕。 微抬手。 陈朝眨了眨眼,道:“等一下!” 准备把李玉拖出去的禁军停下脚步,看着他。 陈朝抬了抬手臂,在御书房里环顾一周,最终单手拎起刚才坐的椅子。 “你,你想干什么?!” 李玉瞧见陈朝过来,吓的连连后退,畏惧道。 砰! 陈朝不多解释,抡起椅子。 凶狠地砸向李玉的脑袋。 一时间。 横木乱飞。 李玉当即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殷红的鲜血顺着脑袋往下流,瞬间就糊住了脸。 砰! 又一声,陈朝抡起椅子,砸向李玉的一条腿。 咯嘣! 腿断了。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御书房内的人惊呆了,吃惊地看着动手的陈朝。 做完这一切,陈朝随手扔掉椅子,嫌弃地拍了拍手。 继而转身看着众人,神色平静: “抱歉,没吓着你们吧....” “我这个人呢,有些记仇,有仇报仇!最痛恨别人惦记我的家人.....” 说完,陈朝笑着邀请道:“兴庆殿还有宴席呢,诸位赏光,一起去?” 没有人说话,全都僵在了当场! 一动不敢动! …… …… 与御书房内大打出手不同,兴庆殿则是沉浸在一片欢快祥和的氛围中。 今天是宴会的第二日。 昨日群臣若是还有些拘谨手足无措的话,那么今日群臣就放开了手脚。 还没到晚上,七七八八的大臣们便贪嘴吃醉了酒,被一个个抬出宫去。 御花园。 小糖宝打扮的十分可爱,迈着小步子,踉踉跄跄地在追逐一个花蝴蝶,太后则是弯着腰跟在后面,生怕女儿磕着碰着。 二人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 她们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太后这一年多来,唯独喜欢这一个孩子? “太后娘娘,您慢着点,别摔着了……” 玩了一会儿,花蝴蝶飞走了。 糖宝眼睁睁地看着花蝴蝶飞走了,瘪着小嘴唇,两只小手揣在怀里,委屈极了。 怕是下一秒就要流出金豆豆。 太后看见,赶紧转移熊孩子的注意力,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装满鱼食的盒子,蹲下身子,摸了摸糖宝的脑袋。 “糖宝,跟娘娘一起去喂鱼好不好?” “御花园内有好多好多鱼,又胖又大的锦鲤,好不好?” 糖宝巴巴地眨着眼睛,伸手揉揉泛红的眼尾,主动拉住太后的手就要去喂鱼。 太后一手牵着糖宝,一手拿着鱼食,赶往不远处的池塘。 “哎呀,真是好大的鱼呢,糖宝快看,这条红色的锦鲤差不多有你这么大个呢……” “快看快看,在那里....” 太后指着一条红鲤,指给糖宝看。 糖宝站在池塘边,把小脑袋从两根栏杆的缝隙里挤进去,往池塘里瞅了瞅。 太后撒了一把鱼食,张着大嘴的锦鲤争相露出水面,欢快地摇着尾巴。 糖宝看见这么多的鱼,眼睛里直冒星星。 “鱼,鱼……”糖宝嘴里蹦出几个字,拖着小奶音,眼睛睁着圆溜溜的。 看糖宝被锦鲤吸引目光,不哭也不闹。 太后才放下心,会心一笑。 远处凉亭里,宋清婉正在和户部尚书秦相如的夫人胡氏拉着手说话。 余光瞥见太后和糖宝相处的这么好,也是会心一笑。 糖宝是太后的亲生女儿,虽然没办法养在太后膝下。 但母女二人不生分,情况已经算是最好的一种了,宋清婉就怕母女生分。 “呦,那不是国舅爷吗?他怎么来了?” “可真是一表人才,英俊非凡。” “光长的好看有什么用?没听说咱们这位国舅爷一回京就迫不及待地去教坊司找姑娘了吗?跟他弟弟一样,京城以后怕是又要多一个祸害....” 宋清婉扭头一看,发现是几个妇人在嚼口舌,胡氏可没宋清婉这样好的脾气,是个河东狮吼,快步来到那几个嚼口舌的妇人跟前,骂道:“你们这群长舌妇,敢当着国舅爷和太后娘娘的面说吗?” “一群没眼力见的,只会嚼口舌,烂心肝的....” “慕容将军勇武有为,就连陛下都称赞有加,人家年纪轻轻就是游骑将军.....” “走走走,不跟她一般见识,跟个母夜叉一样。”自知理亏的几个妇人留下一句,结伴离开。 胡氏还没骂舒服,继续骂道,直到宋清婉过来拉,胡氏才停下。 “好了好了,消消气,人都走远了。”宋清婉劝道。 胡氏正要回头,却发现宋清婉不知发什么疯,突然向太后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完了完了,慕容冲身为太后的大哥,肯定熟悉太后的一切。 现在的糖宝和太后幼年一般无二,慕容冲看见糖宝,一切不都露馅了吗.....宋清婉急的快要哭了。 第195章 糖宝,舅舅给你买糖吃 御花园,池塘边。 慕容冲大步走到太后身后,行礼道:“臣慕容冲,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太后正在教糖宝喂锦鲤,身后传来的声音,把太后吓了一跳,娇躯一颤。 慕容冲。 大,大哥? 太后僵硬地扭过脖子,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慕容冲。 忽然,太后似是想起什么,立马把糖宝这个小不点藏在自己身后,结巴道:“平,平身....” 太后心跳的极快,马上就要蹦出来了。 她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一个人,那就是他大哥慕容冲。 现如今,太后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牙齿都在打颤:“大,大哥,你怎么来了?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边说,太后边挤眉弄眼,给身边的宫女使眼色,让她们赶紧把糖宝抱走,抱得越远越好,最好是抱到天涯海角,让大哥永远见不着糖宝的面。 可宫女们看见太后眨眼,还以为太后眼睛不舒服,上前关心。 此刻,慕容冲已经直起腰。 目光直接落在被太后藏在身后的糖宝身上,上前半步伸手一捞,就把糖宝抱在了怀里,眼睛在糖宝粉嘟嘟的小脸上打量片刻。 “大,大哥......” 太后都没来得及阻止。 舅舅和外甥女就这样近距离见了面,太后想跳进池塘的心思都有了。 远处,还没赶到的宋清婉看见这一幕,停下脚步。 心想完了完了..... 许是玩了好大一会儿,糖宝热的一脑门汗,脸蛋上一抹红晕,看起来可爱极了。 慕容冲就这样近距离地盯着糖宝。 像。 简直太像了。 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和幼年时期的慕容玥长的一模一样,这小鼻子小嘴巴,还有这眼睛长得简直太像了。 慕容冲虽然没长妹妹慕容玥几岁,但慕容玥小时候的事情,慕容冲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 昨日,在宴会上,慕容冲远远地第一眼瞅见糖宝,就吃惊不已。 可是那时距离太远,他不敢完全确定。 今日,他就是想过来确认一下。 “大,大哥,你怎么来了?昨夜我看您喝了许多酒,身子好些了吗,要不我叫小月给您准备一碗醒酒汤.....”太后语无伦次地说道。 慕容冲抱起糖宝,看着太后脸上怪异的表情,又看向太后身边的几名宫女,吩咐道:“你们先退下吧,我和太后说点私事。” 宫女们闻声,看向太后,太后为难地点点头,她们才慢慢退下。 “太后娘娘,不介意跟臣一起逛逛这御花园吧?” 慕容冲低声请道。 太后抬起头,看着慕容冲脸上的表情,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怎会?大哥言重了。” 不久后。 二人漫不经心地在御花园里闲逛着。 糖宝被慕容冲抱在怀里,小孩子也不怕生,两只小手抱着慕容冲的脸玩着,一会儿捏捏慕容冲的鼻子,一会儿揪揪他的嘴唇.... 太后看的心惊肉跳,走路都不自然起来。 “那个,大哥,庭儿被封了男爵这事,您知道吗?”太后见气氛实在尴尬,于是开了一个话题。 “嗯。” 慕容冲淡淡道。 脸上不悲不喜。 表情淡定。 太后伸手挠挠耳朵,又道:“大哥,庭儿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他真的长出息了,您回家以后别再骂他了。” 慕容冲承认,自己以前是对弟弟妹妹严格了些。 但也不至于,妹妹这样说自己吧。 “咳咳。” 慕容冲轻咳两声,说道:“此事我分寸,倒是你,就没什么事情想跟你大哥我坦白的。” 太后脸色骤变,停下了脚步。 慕容冲也停下了脚步。 慢慢的,太后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糖宝?是叫这么一个名字吧?” “听旁人说,小妹跟这孩子很亲啊,每个月就要叫进宫玩耍。”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太后双手捏着裙角,点了点头。 慕容冲深吸一口气,口风突变,“既然你大哥我已经回京了,有些事情你就得听你大哥我的,这是为了你好....” “我会修书一封,传回淮南老家,让爹不许任何族人再进京。” ? 太后额头,慢慢浮现一个问号。 她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慕容冲。 慕容冲则是换了一只手臂抱糖宝,别说这抱孩子还是一个力气活,抱了这么一小会儿,胳膊还挺酸的。 慕容冲逗弄着糖宝,趁四周无人,小声在糖宝耳边说道,“糖宝,舅舅带你去买糖吃,好不好?” “嗯。” 糖宝眼前一亮,猛地点点头。 “大哥都知道了?” 太后不敢直视慕容冲的眼睛。 “想不知道都难……糖宝长的太像妹妹你了,若是爹娘看见糖宝,一定会大吃一惊.....说吧,什么时候的事?为何要留下这个孩子?” 太后轻轻啜泣着,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告知。 但细节有些她刻意隐瞒,她不想让大哥担心,更不想让大哥和陈朝二人反目成仇。 听罢,慕容冲没控制自己的手,轻轻揉了揉太后的脑袋安慰着,就像兄妹二人小时候一样。 妹妹在外面受了委屈。 哥哥第一个要给妹妹找回场子。 “你的意思是,皇帝逼你给宰相下毒?”慕容冲问道。 太后点点头。 深吸一口气。 慕容冲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他狠狠握了一下拳头,气愤不已。 “这段日子,委屈你了,放心好了,以后我在京城,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你哥哥我现在好歹也是游骑将军,我看谁还敢在我们慕容氏的头上放肆。” “哥哥不怪我吗?”太后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傻妹妹,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哥哥怎么会怪你,只是以后你要减少和糖宝见面的次数,不要被别人发现什么端倪,庭儿那里,你最好连半个字都不要提起,那是一个心里藏不住事的。” “淮南老家爹娘那里,我来安排,不会有人进京认出糖宝。” 目前,唯一的隐患就是淮南慕容氏的族人突然进京,看见糖宝,然后联想慕容玥小时候, 慕容冲这也算是直接从源头扼杀。 “他.....对你怎么样?”慕容冲再三犹豫,还是问出了口。 太后立马反应过来,握着玉手,“他对我很好,哥哥不必担心,清婉也待我极好,更是视糖宝如己出。” 慕容冲看着太后不假思索说出这些话,没有撒谎,轻轻点点头。 叹了一口气,慕容冲语重心长地说道:“目前就先这样吧,我们慕容氏算是上了他的船,一荣共荣,一损俱损。” “大哥,我做出如此丑事,让慕容氏蒙羞,你不怪我吗?” 毕竟说到底,她以太后的身份给陈朝生了一个女儿。 慕容冲停下手中动作,苦笑一声: “傻妹妹,你大哥我可不是迂腐之人,你开心你幸福,大哥比什么都高兴,外面的事情大哥来给你扛着。” 太后再也忍不住了,泪崩了。 第196章 来抢生意的? “怎么还不回来?真是急死我了,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啊。” 宋清婉一脸焦急神色地来回踱步,像热锅上的蚂蚁。 太后和慕容冲离开许久也不见回来。 也不让伺候的宫女跟着。 宋清婉生怕出事。 慕容冲刚才看见糖宝的眼神,他明显认出了糖宝的真实身份。 万一。 万一事情闹的一发不可收拾,可怎么办呀。 “唉,国舅爷和太后娘娘出来了。” 听身边的胡氏这么一说,宋清婉急忙抬头去看。 看清楚后,表情愣在当场。 只见。 国舅慕容冲和太后有说有笑的,国舅还抱着糖宝,一路举高高。 宋清婉人都傻了。 这跟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大哥,你不要总说庭儿不成器,我倒是听说大哥你一回来就去了教坊司,你这样,还有哪家的姑娘愿意上我们慕容氏的门啊……”太后眼睛红红的,明显刚哭过一场,但此时依旧要打趣慕容冲几句。 慕容冲抱着糖宝,一个趔趄,被说的哑口无言。 “这事?额......”慕容冲尴尬不已,嘴里说不出个好歹,抱着糖宝就走远了,“我带着糖宝去玩一会儿,一会儿再给你送回来。” 说着,慕容冲就没影了。 “唉,我的孩子....”宋清婉担心地想要追上去,太后却拉住她,对宋清婉轻轻摇摇头。 看的出来,这位舅舅很喜欢他的外甥女。 .... ..... 兴庆殿中。 陈朝在喝闷酒,从御书房出来回到这里,夫人宋清婉不知道去哪里了,就连太后也不在,糖宝也被拐跑了。 可怜咱们的宰相大人,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 吃了两口菜,筷子还没放下,伴在永兴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三宝,躬着身子走了过来, 来到陈朝面前,三宝低着头一礼:“宰相大人,陛下有请。” 陈朝看向三宝,疑惑不已。 不是刚见过面吗? 有什么事情,不能一次性说完,非得自己再跑一趟? 于是乎,陈朝不悦道: “何事?” 三宝面露难堪神色: “奴才不知。” 想了想,陈朝放下筷子起身,挥挥手,“前面带路。” 不多时。 三宝把陈朝领到宫城中,一处地势较高,风景不错的楼宇里。 站在这里看,能瞧见远处宫城的全貌,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五彩斑斓的光。 不时有微风吹拂,沁人心脾。 陈朝大步进来时,屋子里的众人已经等候多时。 “见过宰相大人!” 一位身穿蓝衣,留着短须的中年人作揖行礼。 陈朝微微眯眼,并不认识此人。 此人年龄在四十岁左右,长的其貌不扬,只是这双眼睛隐隐透着一股商人的精明。 屋子里除开这位中年人,还有两人,永兴帝端坐在窗边的小榻上吹着凉风,在看书。 陈朝进来时,他只是抬了一下眼睛。 似乎这次请陈朝过来,不是他的主意。 除此之外,先前在宴会上见过的广陵王李剋也在场。 陈朝打量李剋一眼,没有多说话。 “陛下唤臣过来,所为何事?”陈朝开门见山,看向窗边的永兴帝。 永兴帝淡淡道:“是他们找你。” 哦? 传话的? 能让皇帝代为传话,这蓝衣中年人的身份不简单啊。 陈朝对他产生了好奇,反而不着急走了。 在屋子里随便寻了一个位置坐下,陈朝看向蓝衣中年人开口问道:“阁下是?” 蓝衣中年人没有马上回答,反倒是李剋上前,帮着介绍中年人的身份:“回宰相的话,这位是本王的亲舅舅,当今杨太后的亲哥哥,国舅杨昌业。” “杨昌业,见过宰相!” 中年人放低自己的姿态,行礼道。 这位,和陈朝先前见过的姓“慕容”的两位国舅完全不一样。 这么片刻功夫,陈朝明白过来此人的身份。 原来此人是杨太后的哥哥,李剋的亲舅舅。 要说这杨太后也真是可怜,若是没有慕容玥她肯定稳居后宫之主。 可先帝被慕容玥的美色迷住,在世时,力排众议,硬是废了杨氏的皇后之位,推慕容玥上位。 如今,杨太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慕容玥身后,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要低慕容玥一头。 永兴帝是杨太后养在膝下的,按理说,杨昌业也是永兴帝的舅舅,虽然没什么血缘关系,但二人确实有这么一层关系。 怪不得永兴帝会代为引荐。 陈朝揉揉鼻子,看着杨昌业:“久仰久仰,久仰国舅爷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奇了怪了。 陈朝感觉自己这辈子跟“国舅”脱不了干系。 至少目前就认识了三位。 也不知道后面还要认识多少位。 杨昌业笑呵呵的,在陈朝身边坐下:“不敢不敢,劳烦宰相挂念。” 三两句话的功夫,陈朝就知道,这杨昌业是个人精。 互相寒暄几句,算是熟络起来。 陈朝直接问道:“不知国舅今日找本相,所为何事?但说无妨。” 如果杨昌业没什么事,不会绕这么大弯子,还让永兴帝做中间人介绍认识。 “那我就直说了?”杨昌业试着说道。 陈朝点点头。 杨昌业道:“宰相大人有所不知,我们杨家以香料生意起家,老一辈杨家人不辞辛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劳作,杨家一步步富裕起来,成为远近闻名的香料大户,一百多年来,我们杨家在几代家主的带领下,继续大行商贾之道,一步步成为京城最富裕的门户之一,想必整个大纪也找不出比我们杨家更富有的。” 说这话的时候。 杨昌业虽然在极力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但陈朝从他的语气中还是听出,杨昌业很自豪。 连带着杨昌业的外甥,广陵王李剋也很自豪。 杨家,可是李剋的母族。 母族有钱,他不高兴才怪。 杨昌业继续道: “现如今,我们杨家的生意遍布大纪的每一个角落,如今,不论是百姓的吃穿住行,还是漕运、冶铁,航运,我们杨家都占据非常广阔的市场。” “我们杨家也是奉公守法的生意人,我们杨家不仅……” “杨国舅有话直说吧。”陈朝皱皱眉,直接打断。 说这么多,杨昌业还在绕弯子,炫耀他们杨家生意做的有多么大。 陈朝可没时间听这些废话。 听见陈朝发话,杨昌业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他也知道他的话有些多了。 话锋一转,杨昌业图穷匕首见: “我们希望,宰相大人能将水泥和酿酒生意,交给我们杨家来做!” 第197章 谈崩了 “我们希望,宰相大人能将水泥和酿酒的生意,交给我们杨家人来做。” 杨昌业说完,抬眸观察陈朝的表情。 不仅他在观察。 就连李剋也在观察。 李剋相信,只要舅舅杨昌业能拿下陈朝手中水泥和酿酒生意。 杨家必定短时间内,成为大纪首富。 天底下,世人皆知。 几国之中,楚国皇室最为富有。 为天下第一富。 杨家若能包揽水泥和酿酒的生意,超越楚国皇室,成为天下第一富也未尝可知。 永兴帝闻声,也偏头看向了陈朝,他也关心此事的最终结果。 其实在永兴帝心里,他是非常不希望杨家沾染水泥和酿酒生意的。 杨家势大,对于他来说,始终是一个麻烦。 虽然他名义上是杨太后养在膝下的。 杨家也算他的母族。 但不要忘了,杨太后有亲生儿子,那就是广陵王李剋。 一个养子。 一个亲生儿子。 别看李剋现在对皇位没有什么心思,但再过几年,李剋有没有这个心,谁也不敢保证。 所以,永兴帝不希望陈朝同意。 杨昌业来找他和陈朝搭线时,永兴帝就非常不愿意,但为了暂时稳住杨家,他不得已而为之。 杨昌业说完很久了。 陈朝迟迟没有应答。 只是轻轻捻着手指,放在颌下,眯着眼睛,眸光异常深邃,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良久。 陈朝张开嘴皮子,绕过杨昌业和李剋,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他问永兴帝: “陛下的意思呢?” 杨昌业和李剋同一时间扭头看向坐在窗边,表面上在看书,实则内心十分关心此事的永兴帝身上。 永兴帝没想到陈朝会把问题突然抛给自己。 一时手足无措。 但永兴帝不愧是做了这么久的皇帝,临危不乱,挥挥袖子平静道:“亚父说笑了,水泥和酿酒的生意,都是亚父一人之力弄出来的,是亚父自己的生意,朕可没权力替亚父做选择。” 水泥和蒸馏酒。 是陈朝弄出来的。 水泥在青山县,蒸馏酒在清源县。 目前,陈朝把这两样生意交给了秦相如的户部照看,其中慕容庭在打下手帮忙,隐隐有成为话事人的势头。 水泥和蒸馏酒,不管哪一样,都是极为赚钱的存在。 不过目前这两样生意赚的钱,全部用来填补亏空国库的部分,落在陈朝手里的,屈指可数。 不过可以预见,国库的窟窿补上后,陈朝靠这两样生意可以迅速成为大纪新首富,甚至天下首富。 像踢皮球一样,永兴帝把问题又踢回了陈朝脚下。 陈朝看向杨昌业,道: “杨国舅的意思,本相现在是听明白了,杨国舅打算从本相手里,把这两样生意接手,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杨昌业笑眯眯地点点头。 “对,就是这个意思,没有错。” “那杨国舅是打算如何接手?硬抢还是其他的……” 杨昌业一愣,急忙说道: “宰相言重了,这话说的……我们杨家人是本分的生意人,怎么会硬抢呢。” “开个玩笑,国舅不要紧张。”陈朝笑道。 杨昌业缓了一会才缓过神,道: “请宰相放心,我们杨家接手生意后,水泥和酿酒的生意一定能做遍全天下,凭借我们杨家现有的生意网,短时间内银钱就像流水一样,哗哗地往口袋里流。” 这话不假,杨家起家于商贾,兴盛于商贾。 他们有十分成熟和完备的生意网、人手、运输路线、售卖方式。 水泥和酿酒交给他们来运作,百分百更上一层楼。 “那日后赚的钱怎么分?本相能得多少?”陈朝饶有兴趣地问道。 杨昌业早有准备,拿出两套方案。 “一,我们杨家愿意一力承担宰相您在国库那里造成的亏空,我们会补上那个窟窿,之后我们会给您一笔超乎您想象的数字,保证几百辈子辈子都花不完,只是这样的话,水泥和酿酒之后的收益,您就一分钱也拿不到了。” “二,您与我们杨家通力合作,事后八二分账,我们杨家占收益的八成,而您什么都不用做,占二,您看如何?” 有两个选择,听起来都不错。 陈朝摸着下巴,考虑起来。 杨昌业和李剋对视一眼,觉得有戏。 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只有永兴帝眸光垂落,静静等待着最后结果的宣判。 约摸等了两盏茶的功夫,陈朝终于有了其他动作,杨昌业和李剋大喜,期待陈朝的答案。 在两人期待神色中,陈朝轻轻挑了挑眉,淡淡道: “本相这里还有一个生意,不知道你们感不感兴趣?” “但说无妨。” “昨日,本相借酒诗百篇,那些诗文就犹如一颗颗被遗忘的沧海明珠,价值不菲,只要能刊印成册,售卖出去,一定能赚大钱。” 卖——诗——集? 还是陈朝个人的诗集。 虽说有利可图,毕竟天下文人这么多,每一册卖它个几两不成问题,积少成多,也是一座金山。 但杨家体量在这摆着,看不上这样的蝇头小利。 “宰相,这生意,您还是给别人做吧,我们杨家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生意……” 说白了,就是嫌弃。 杨昌业看不上诗集生意。 陈朝微微一笑,表示没什么。 杨昌业道:“那宰相大人您看,我们谈的这么好,您到底选择哪种合作方式,只要您说,我们立马照办。” “哪一种啊?”陈朝想了想,道:“这可是大生意,本相可得仔细斟酌斟酌……” 杨昌业笑呵呵的候着,“不急不急,您慢慢想……” 他来之前,完全没有想到陈朝这么好说话。 毕竟陈朝给外人的印象,是那种为达目的,手段狠辣,无所不用其极,又奸又邪。 陈朝不狠狠敲诈杨家一笔,情况已经算是好的了。 又等了好大一会儿。 杨昌业有些不耐烦了。 于是试着问道:“宰相大人,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可陈朝却一改常态,皱眉说道:“什么考虑的怎么样了?” 杨昌业吃了一惊,站起来说道:“生意啊,水泥和酿酒的生意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谁跟你说好了。”陈朝乐了,道:“陛下在这,杨国舅可不要胡搅蛮缠。” “不是,宰相,我们刚才明明说好的,您说您考虑一下我们就签约的呀。”杨昌业急了。 李剋也急了。 事情突然发生转变,永兴帝偷偷瞄了过来,嘴角微微上扬,看着接下来即将上演的好戏。 果然,没人能在陈朝手里占便宜。 就算是精明的杨国舅也不行。 “杨国舅!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况且当着陛下的面,你可不要胡搅蛮缠。” 陈朝沉声道。 杨昌业彻底急了:“宰相,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刚才说的都不算数了。” “当然不算数!” 陈朝点点头,淡淡道:“本相可不放心把生意,交给国舅这样唯利是图、卑鄙无耻、阴险狡诈的小人手中。” 杨昌业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第198章 滚! 杨昌业听的心惊肉跳。 “唯利是图?卑鄙无耻?奸邪狡诈?” “你敢骂我?” “你算个什么.....” 显然,杨昌业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指着陈朝,反骂道。 陈朝眯眼,淡淡道:“本相乃大纪宰相,天子亚父,骂你怎么了?不许人骂吗?” 李剋见情况不对,小心翼翼地拽拽舅舅杨昌业的袖子。 杨昌业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跟谁说话,连止住了嘴。 在大纪,国舅的地位可不高。 虽然享有一定的贵族特权,仗着和皇族姻亲,可以置地积财,逃避罪责,但在政治上没有一丁点权力,甚至不如普通的官员。 要不然,当初国舅慕容庭赌钱输了,也不会被赌坊的打手追在屁股后打。 杨昌业只是一个国舅,而陈朝呢…… 是宰相,是天子亚父,一句话就可以轻易决定他的生死。 噗通! 一声。 杨昌业双膝一软,趴在地上,顿时汗流浃背。 他颤颤巍巍地说道:“小人知错,还请宰相恕罪……” 陈朝看着杨昌业,冷眼道:“杨昌业,你们杨家虽然是大纪最富有的门户之一,族中更出了杨太后如此出类拔萃的女子,但你们不要忘了,你们是商贾,永远都是贱籍。” “本相好心让你们刊印诗集售卖,你们却看不上这样的生意?果然,吃惯了肥肉,就再也咽不下草根了。” “你们杨家,去年大雪灾时,在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还让本相给一条条你们列出来吗?别人不知当本相也不知吗?” 陈朝怒道。 杨昌业没有抬起头,硬着头皮说道:“还请宰相不要误会我们杨家,我们杨家对大纪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生意人,绝对没有做过任何违背大纪律例的事情,宰相一定是被小人蒙蔽了,还请宰相明查。” 说完,杨昌业深深地拜了下去。 “蒙蔽?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陈朝拾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杨昌业面前。 砰! 杯子瞬间四分五裂。 屋内的人吓了一大跳,吃惊地看着陈朝。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就变成这个模样了? 陈朝一挥宽大袖袍,指着杨昌业,道: “既然如此,那本相就跟杨国舅好好理一理,论一论,看本相是被小人蒙蔽,还是你杨家本就有违法之举。” “本相去年亲自去城外赈灾,账本上的各项数目,本相记得一清二楚,大灾时,京城地区,粮价竟然比平时高出十余倍,京城最大的粮商可是你们杨家,你们敢说你们没有蓄意囤积粮食,哄抬粮价?你们宁肯看着无数百姓饿着肚子,昏倒在街边,也不愿意降下粮价,你们敢说你们没有大发国难财?” “自古商人重利,可也不是这么一个重利法,人都没了你们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国家危难之际,你们竟然还想着从百姓,从朝廷手中捞点钱,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陈朝句句振聋发聩。 永兴帝在后面听的热血沸腾,心里暗道一声好。 杨家大灾时,在背后搞得那些小动作,永兴帝心里其实一清二楚,可苦于没有证据,不敢直接对杨昌业发难。 今日,陈朝的一番话,算是说到他的心坎上了。 杨昌业吓坏了,痛哭流涕,直喊冤枉: “宰相,小人冤枉啊,这都是没有,子虚乌有的事情,明查明查啊.....” “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陈朝懒得再废话,冷哼一声: “明查?好,本相即刻派人去查查你们杨家的底,有没有发国难财,一查便知。” 杨昌业彻底慌了。 眼皮子上下直跳,肝胆俱裂。 他完全没有想到。 这次生意没谈成,还被宰相给惦记上了。 赔了夫人又折兵。 杨家可经不起官府严查。 这些年,杨家以何种手段聚集大量财富? 杨昌业一清二楚,他比谁都清楚。 查的话,杨家就完了。 李剋见势不妙,赶紧上前打圆场。 可是还没等他说话,陈朝一瞪眼,这位少年就被吓得忍不住后退半步,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 “本相即刻就命户部好好查查你们杨家,你们最好配合一点,兴许还能轻罚轻判……” “你们两个,混蛋!立刻消失在本相面前。” 陈朝道。 李剋扶起地上腿都吓软的杨昌业,灰溜溜地走了。 屁都不敢放一个。 解决完这两个,陈朝一肚子闷气还没彻底释放,刚好看见坐在窗边的永兴帝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虽然小皇帝在极力掩饰,但陈朝还是看见永兴帝微微上翘的嘴角。 永兴帝在笑。 永兴帝确实在笑。 他虽然身为皇帝,但一直以来,却对杨国舅一家毫无办法,还要处处受杨家的限制。 若不是仗着皇室,杨昌业能把生意做这么大? 做他杨昌业的春秋大梦吧.... 可永兴帝不得不顺从着杨家的意思来,他还要借助杨家力量,维系平衡。 但是。 今天陈朝把杨国舅怼的肝胆决裂,永兴帝打心里高兴,估计今晚都得多喝几杯…… 被陈朝发现他在笑,永兴帝眉毛一惊。 立马举起手中的书,挡住脸掩饰。 他这个样子,像极了被老师抓住上课开小差的学生。 陈朝的声音随即传来: “陛下是当今天子!大纪共主!” “今日却为一个狗屁都不是的生意人搭桥铺路,不觉得自己丢了皇族李氏的脸?更丢了我大纪的颜面?怎么还有脸在这笑.....” 被教训。 永兴帝这次出人意料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 而是整理一下袍子,下榻双手恭敬,道: “亚父教训的是,朕记住了,以后不会了。” 可是某一刻,永兴帝皱皱眉,忽然觉的哪里不对劲?! 不对呀,朕是天子,朕干嘛那么听陈朝的话啊? 但是。 话又说回来。 今儿是真解气啊! 所以,永兴帝决定不跟陈朝吵…… 反正,吵又吵不过。 和陈朝相处久了,永兴帝已经总结出经验,在陈朝手中,他就没占到过便宜…… 第199章 浴池,太后等人! 凤仪殿。 天黑了,今日才是宴会的第二日。 晚宴时,太后借故身子不爽,早早地回到自己的寝宫之中。 凤仪殿一如往日的冷清,太后不喜欢那么多人伺候,所以一直以来,偌大的宫殿只有十几个宫女,贴身的只有宫女小月一人。 一回到寝宫,太后就打发走宫女,让她们回去歇息,明日再来伺候。 红色的廊柱倒映着烛火,从兴庆殿回来,太后就站在了这里。 目光看向远方灯火通明的宫殿楼宇。 脸蛋上带着期盼和几分克制。 “太后,外面风大,小心着凉,咱们回去吧。”宫女小月给太后披上披风,系上带子,关心道。 清晨,京城下了一场短暂且急的暴雨,以至于今日温度较昨日下降不少,晚间又有风,有些凉。 小月是出于好心。 太后听罢,绝美的脸蛋上浮现一抹微笑,轻轻拍了拍小月的手说道:“不打紧,就站一会儿……” 小月不再劝,而是陪着太后一起欣赏宫城夜景。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月注意到太后微微翘起的唇角,看的出来,太后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太后,您想起什么高兴的事情了?说出来让奴婢也跟着您一起高兴高兴……” 太后抿唇不语,风吹乱鬓角,几缕青丝在脸庞前飘荡。 “糖宝?是叫这么一个名字吧?” “我会修书一封,传回淮南老家,让爹不许任何族人再进京……” “糖宝,舅舅带你去买糖吃好不好……” “……傻妹妹,哥哥不是迂腐之人,只要妹妹你开心幸福,大哥比什么都高兴……” “糖宝,跟舅舅去玩喽……” 午后,在御花园,大哥慕容冲的种种话语,回荡在太后脑海中,久久不散。 太后原以为,大哥慕容冲知道这件事后,会大发雷霆,会狠狠地教训她一顿。 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太后,而陈朝是宰相! 一个国母,一个权臣! 怎么看,都没可能…… 但是,大哥慕容冲不但没有生气,而且还变相默认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天知道,太后心里有多么高兴。 她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跟陈朝分享。 “太后,太后?” “您怎么了?您别吓小月啊……” “太后,您说句话……” 见太后一个劲地傻乐,却不说话,小月还以为太后魔怔了,轻轻摇了摇她。 轻笑一声,太后伸手将额间的青丝别到耳后,未发一言,回身朝宫殿深处走去。 小月摸不着头脑,赶紧跟了上去。 一路上,小月打量着脸上时刻带笑的太后。 她伺候太后有段时日了,太后平常都是郁郁寡欢。 只有宰相夫人带着孩子进宫玩耍时,太后心情才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些,可是这两日,太后明显高兴过头,嘴角和眉眼藏不住的笑意。 这里面……有问题。 太后领着小月,迈入凤仪殿深处。 这处华美的宫殿,是先帝为了迎娶慕容玥为帝后,花费无数人力物力打造的。 偏殿中,有一处专门沐浴的池子,池子两侧更有一座黄金打造的龙头和凤头。 热水源源不断地从龙口和凤口中吐出,在这样的池子里沐浴,别有一番滋味。 太后吩咐一声,让小月将池中灌满热水,殿中不一会儿便蒸汽氤氲,热烘烘的。 太后双手叠在腰间,吩咐道: “小月,你回去歇息吧,明早再来收拾。” “太后不需要小月服侍沐浴吗?” 小月问道。 太后轻轻摇摇头……自然有人服侍她沐浴,比小月服侍要舒服上千百万倍。 小月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十分不解。 小月走后,太后在池边蹲下,玉手伸进池中,感受了一下温度。 转念想了想,迈着莲步又从别处拿来一碟葡萄。 等一切准备就绪,太后就在此处慢慢等待。 等待时间一长,见人还没来,太后脱下鞋袜,露出光洁白皙的玉足,赤足如雪,踩在池边。 接着,她手指捻着宫裙的腰带,轻轻一拉,宫裙向两侧滑落,露出完美的身躯。 恰到好处的两条玉腿,盈盈一握的腰肢,再往上,胸脯把一件用金线绣着荷花藏鲤的肚兜拱起…… 玉足顺着台阶,慢慢入水,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白色蒸汽升腾中,太后身体泡在水中,玉背靠在池壁,下巴微微扬起,闭上眼睛享受着沐浴。 又不知过了多久。 太后被热气熏得小脸微红,发丝湿润,等了许久却不见陈朝过来,心里一时打起鼓。 她微微鼓圆脸蛋,两条雪白的玉臂在水中轻轻拂着水,眸光轻降落,呢喃出声: “怎么还不过来?” “……是不是不来了?说好的今晚还来的,怎么说话不算数。” “快点来吧……” 太后心里有些担忧,害怕陈朝今晚不过来了。 太后正是食髓知味的年纪,既尝到甜头,每天晚上都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事,深夜无人时,双腿会轻轻夹着…… 陈朝若是今晚不来,岂不让她白准备和期待一场? 随着时间推移,太后心中这种担忧和不安情绪越来越强烈,寂静空旷的大殿之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叹息声,她慢慢变得害怕和恐惧起来,整个身子缩在池子的角落,不敢去看黑暗的地方。 弱小又可怜。 心神不定之际,偏殿中,忽然出现不和谐的一声异响。 太后立马高兴地扭头去看,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帘子轻轻摆动着,或许是被窗户灌进来的风造成的。 “唔~” 太后嘴里发出小短音,手掌轻轻拍着水面,荡起不小的水花,“你快来啊,水都凉了~” 话音刚落,太后就听到一句玩味的声音: “水凉了不碍事,心不凉就成……太后真是体贴,知道臣今夜喝了不少酒,身体不舒服,还专门伺候臣沐浴,给臣放松一下……” “既如此,臣怎好拒太后好意?” 说完,陈朝在太后美眸的注视下,出现在另一侧的池边,陈朝还是像昨夜一样,是一副御医的打扮,将肩头的药箱子随意丢在地上,扯掉身上的衣裳,慢慢步入池中…… 看着陈朝健硕的身体,和脸上的坏笑,太后一时羞愤地咬咬牙,面红耳赤。 但身体还是很诚实,慢慢站了起来,过去迎接…… 第200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 时间回到不久之前。 兴庆殿。 “喝,不醉不归……” “今儿是真高兴,好长时间没这么高兴过了。” 晚宴上,陈朝故意喝醉酒,又被抬到偏殿休息。 从床底下拿出衣裳,迅速换好,趁无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到后宫之中。 一回生,二回熟。 去往凤仪殿的路程,陈朝脚程奇快无比,路上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很快便到达凤仪殿。 刚一到,陈朝就觉得这里不对劲。 如今这个时辰,也不是很晚,怎么凤仪殿连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 远远的看过去,宫殿空荡荡的,一个人毛都没有。 观察了一会儿,陈朝向唯一亮着光的侧殿走去。 侧殿的门是关上的,陈朝围着侧殿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一扇虚掩的窗户。 轻轻一推。 里面若隐若无的声音传出,是太后的声音。 在抱怨陈朝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来。 陈朝闻言,会心一笑。 单手一撑,翻身从窗户跳了进去。 跳进去之后,陈朝简单打量了一下这处侧殿的装饰,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里面的面积虽然不大,但正中央位置却有一方热气腾腾的池子。 池子周围,则是几座紫金檀木架子。 而四周,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乐器。 嚯! 陈朝不由吃了一惊。 这不就是异界般的酒肉池林吗? 只是可惜,老皇帝还没享受到,就便宜后来居上的陈朝了。 站在池边,快速脱掉身上碍事的衣物,陈朝步入池中。 温暖的池水缓解身上的酸痛,就连身上的酒气也冲散的不剩多少。 见到陈朝到来,太后松了一口气。 面红耳赤之后,便是大胆地慢慢起身,走了过去,靠近陈朝。 陈朝靠在池边,能不动尽量不动,抬眼看着脱的只剩肚兜的太后涉水,慢慢朝自己走过来。 太后本就极美。 如今在水中更有韵味。 精致的小脸,红润的嘴唇,前凸后翘的身材,处处都让人血脉喷张。 太后在陈朝两步之外停下脚步,眉眼弯弯。 陈朝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太后也没多作解释,而是把两条肤若凝脂的手臂从水中探出,小手捧着一汪清水,顺着祸国殃民的脸蛋而下。 水珠一部分顺着脸蛋,划过下巴尖,直接流入池中,溅起水花。 还有一部分则是顺着她那雪白的脖颈,流经锁骨,凝聚在娇嫩的肌肤上。 在昏黄烛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宰相大人,本宫美吗?” 太后说话的同时,还伸出小巧红润的舌头,舔了舔嘴角向陈朝眨了一下美眸,诱惑道。 “宰相”这个称呼,自从二人确认关系以来,太后可是很少喊了,如今再次提起这个称呼,别有一番情趣。 陈朝呼吸明显一滞,心跳加速。 故意的。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她在勾引我……?! 角色扮演? 在这一刻,陈朝感觉面前的女人有些不真切。 昨夜是欲擒故纵,今夜是角色扮演,太后好会呀。 小腹升起的欲火,烧的他有些把持不住。 美。 太美了! 美的让人窒息。 喉结蠕动,干咽了一口唾沫,陈朝不妨顺着太后的意思,挑眉道: “太后这般勾引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伸手一捞。 陈朝准备把美人揽入怀中。 可太后早有防备,见状一躲,陈朝没抓住。 “咯咯咯……”太后掩嘴轻笑,眉眼弯弯,“若是本宫说,本宫没有勾引宰相,宰相信吗?” 池中,二人似乎都很享受这种游戏。 太后的身子在水中十分灵活,像一条大白鱼似的,时而游到陈朝身侧,时而从水中探出脑袋,用高挺起来的胸脯,轻轻触碰陈朝的手臂,刺激他的神经,有时,双唇还在陈朝耳边轻轻吹着气。 香气如兰。 温润如蜜。 “先帝花大力气修这池子,还没享受,却不曾想便宜了你……”太后葱白手指,在陈朝脸颊轻轻划过,如柳树枝轻拂水面,红唇一吐:“宰相大人,该当何罪啊?” 陈朝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太后。 这女人实在太会了。 怪不得,有人说她祸国殃民,虽然勾引的动作和言语略显生疏青涩。 但,已经让陈朝不停地吞咽口水。 这要让她多练习几次。 陈朝怕不是要立马缴枪,投降。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前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应时应景,陈朝口中缓缓念了一首诗,“太后明白这首诗的含义吗?” 手臂在水下揽住太后的腰,往上轻轻一提。 陈朝越靠越近,近到两人能互相感受到对方灼热的鼻息。 太后主动双手抱住陈朝的脖子,红唇在陈朝唇角轻轻滑过,长长的睫毛轻轻闪着,挂着水珠。 她心里自然明白诗的意思,但面上却装作不懂的样子,轻轻摇摇头,“本宫不懂,还劳烦宰相给本宫解惑。” “意思是……” 陈朝停顿片刻。 想了想,张口在太后耳边,轻声说道: “这首诗的意思是,太后娘娘,真是本相的小祖宗,差点要了本相这条老命……” 二人年龄在这摆着。 陈朝比太后慕容玥大上不少,今夜太后主动学狐魅妃子那一套勾引,确实让陈朝吃不消。 陈朝粗重急促的喘气声,一下一下地喷在太后红的滴血的耳朵,太后听了都觉得羞人。 “那宰相,喜欢本宫这样……吗?” 太后轻轻推开陈朝的脑袋,食指轻轻点在陈朝的胸膛上,顺时针画着圆圈,柔声说道。 陈朝握住太后的柔夷,目光火热。 “娘娘说呢……” “本宫不知。” “不知?”说罢,陈朝就开始动手动脚。 太后知道,她已经成功勾起陈朝的欲火,陈朝的身体烫的吓人。 但她却不想这么快结束这段美妙的过程。 身体滑溜地像条泥鳅从陈朝怀中离开,在水中尽情展示自己完美无瑕的身姿。 太后水性不错,在池中躲躲藏藏,单手捂住自己红润的小嘴唇,说,“宰相,快来追本宫啊,追到了就……” 陈朝伸手活动了一下脖子,嘿嘿一笑,看着太后道:“太后会的还真不少呢……” “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说罢,陈朝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向太后游去。 二人做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不多时,陈朝捉住了水中顽皮的太后。 “啊!” 太后一声惊呼。 陈朝笑着从后面勾住她的脖子,健壮的腰身蛮横的挤了进来,水中别样的触感,让太后彻底放弃挣扎。 不多时。 水面荡起一圈圈的水波涟漪,仿佛没有尽头……那件用金线绣着的荷花藏鲤的肚兜,很快就被主人抛弃,漂浮在水面之上。 第201章 啊,张嘴 夜深露重。 太后被折腾的欲仙欲死。 简单披上一件轻薄的外衫,慵懒地坐在池边,双腿浸泡在池里,轻轻地荡着。 脸上红润未退,湿润的发丝粘在额头上,美的不可尤物。 陈朝则是半身泡在水里,伸手一捞,捞起从面前漂过的那件肚兜,拿在手里仔细把玩。 “我把李玉那小子的腿打断了。” 陈朝不经意间,开口道。 玩水的太后一愣,看向身边的陈朝,昨夜陈朝说过要把李玉的腿打断,太后还以为陈朝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今天陈朝真的把李玉的腿打断了。 吃惊过后,太后伸出小脚,轻轻触碰陈朝的肩膀。 “你这算是公报私仇吗?还是因为我与他之前有过婚约,你吃醋了……” 陈朝握住太后的小脚,轻轻捏了几下。 不得不说,太后连脚都是极美的。 让人忍不住想要把玩一番。 “怎么,瞧见我吃醋,你就这么开心?”陈朝扬起嘴角反问道。 风情万种的太后眨眨眸子,弹了弹手上的水珠,洒在陈朝脸上。 “你吃醋,我当然开心,说明你心里在意我,不过你也不必真的打断人家一条腿吧,我跟他真的没什么,只是见过几面,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什么!” 陈朝反应出奇的大。 哗啦一声,从水中站出来,看着太后,目光十分霸道。 “怎,怎么了!” 太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问道。 陈朝道: “你竟然跟他说过话,还十句……唉,早知如此我就该再打断他一条腿,他怎么配跟你说话?” 现如今,太后就是陈朝的掌上珍宝,只属于陈朝一个人。 别的男人看太后一眼,陈朝都觉得心口少块肉。 更别提,李玉还跟太后说过话。 十句。 十句啊。 简直太多了。 太后乐了,知道陈朝在开玩笑,咯咯直笑,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太后正笑着,忽然说道:“爪子拿开,我可没力气再跟你做了。” 陈朝的手不知何时,已经顺着玉足,攀岩而上,滑过修长圆润的大长腿,捏住了蜜桃般的翘臀。 陈朝使劲捏了两把,才松开。 转身没入池水中,将池子对岸的一碟葡萄拿了过来。 回来后,就听太后道:“大哥今天看见糖宝了,也知道了我们两个的事情。” 陈朝没多大反应。 因为这事在今夜的晚宴上,宋清婉已经对他说了。 还说慕容冲十分喜欢糖宝,无人处,抱着糖宝就让娃喊他舅舅。 陈朝一听,撇撇嘴,嫌弃不已。 呵。 我的女儿都没学会喊我爹呢。 叫什么舅舅? 但为了给太后分享的机会,陈朝装作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 有时候,男人要善于给女人分享的机会,这是感情不衰的秘诀。 于是,陈朝故意拧着眉问道: “你大哥那边什么态度?” “你猜?” 太后卖了一个关子,没有马上说。 陈朝想了想,摇摇头,“我猜不到,你快别急我了,快点说……” 看陈朝脸上一副着急的表情,太后玩心大起,就是不说,随手揪掉一颗葡萄,递给陈朝,双手掐着自己的小蛮腰说:“喂我,我就说。” 陈朝笑笑,心里叹道…… 太后本性,还是一个小姑娘啊。 擦擦葡萄上的水珠,陈朝把葡萄递到太后樱粉色的唇边,并贴心地说道:“啊,张嘴……” 太后听话地张开小嘴。 可是葡萄快要塞进她嘴里的时候,陈朝突然自己把葡萄吃了。 吃完还笑呵呵的,“不说算了,我不听了……” 太后完全没想到陈朝会闹这么一出。 一时有些气愤。 气鼓鼓的。 伸手就要去打陈朝。 可是下一刻,整个人就被陈朝拽入水中,陈朝抱住就啃,太后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立刻开口求饶。 “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行了……” “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我大哥不反对,只是让我以后少见糖宝。” 狠狠亲了几大口,陈朝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太后,舒爽地靠在池边。 太后轻轻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在陈朝身边坐了下来和他一起靠着池壁,脑袋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陈朝,你说我和你这样,日后史书会怎么记载我们两个人?大奸相?淫后?” 太后虽然现在很喜欢陈朝。 但总感觉有些别扭。 两人的身份,就像一道无形的墙,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 二人现在这是在乱国,在糜烂后宫。 陈朝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有些担心,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 “别担心,史书不会这样写的,只有最后的胜利者才配写史书……” “嗯。” 短短的一个鼻音,太后表示自己在听。 “现在,情况还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已经回京并且斗败了燕王,解决后患,虽然小皇帝还时不时会跳出来捣乱,但习惯就好,他翻不起什么风浪……” “云州一行,我组建了自己的亲军,常胜军,小皇帝还天真的以为把常胜军交给你哥哥慕容冲统领,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也罢,借着他的手养常胜军,何乐不为呢……” “接下来,便是一步步来了……” “和楚国谈判是其一,还有的就是,要继续加快搞钱的速度了,现在有人盯上了我的生意……” 太后静静认真地听着。 时不时点点头。 外面的事情不用她去操心,她了解个大概就成。 “那,这些都做完了,你真的要推翻永兴帝,自己登基为帝吗?”太后道。 “不好吗?” 太后轻轻摇摇头,“不好,做皇帝很累的,我不想看着你这么累,我想让你多陪陪我和孩子。” 陈朝默默收回手,道:“那就得另想办法了,比如推一个比永兴帝更听话的皇帝上位,我今天就在想,广陵王李剋会不会更合适些。” “你拿主意吧……” 甜腻的声音飘出,太后慢慢合上眼帘,许是困了。 “瞌睡了?”陈朝关心道。 “嗯。” “那我抱你去休息吧。” “好……” 陈朝没有再说那么多,温柔地把太后从池子里抱出来,擦干身子,一起去了床上。 第202章 这老头,不对劲 次日一早,天色尚在漆黑之中,陈朝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凤仪殿。 临走前,太后像只熟睡的小猫似的,轻轻呼吸着,陈朝刚一起身,她觉得身边空了,忙往陈朝身边蹭了蹭,双手下意识地抱住陈朝的胳膊,嘴里喃喃道: “不要走.....” 陈朝轻笑一声,伸手拨了拨挡在太后脸上的碎发,俯身在太后额头轻轻一吻,低声在她耳边轻语交代几句。 “小祖宗,小祖宗,醒醒……” “天快亮了,我真的该走了,你再睡会儿……” “……糖宝迟会儿才会进宫,我叫夫人抱着糖宝在兴庆殿等你……” “嗯好~” 太后松开陈朝的胳膊,慢慢睁开眼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嘴里发出小短音。 算是应答。 陈朝这才得以抽身离开。 穿好衣裳,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凤仪殿。 没入夜色,很快便消失不见。 今天就是宴会的第三日,午后,永兴帝会和所有的大臣象征性地碰下面。 然后大臣各回各家,各找各…… 一切都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太后要见糖宝,下一次得等一个月之后。 陈朝再想像这样和太后私会。 那真的说不准时间,十天半个月?几个月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一声叹息。 陈朝揉了揉脖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美色,真是一把刮骨刀啊! 虽然疼,但你却心甘情愿地去冒险,并乐此不疲…… …… 回来不久,喝盏闲茶的功夫,宋清婉迈着步子走了进来,微微福福身子,道:“相爷,方大人来了。” 陈朝偏头瞅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一时疑惑到家。 现在这个时辰,距离今日宴会开始还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方休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做什么? 放下茶杯,陈朝挠挠眉头。 想不明白。 “见还是不见?”宋清婉见陈朝犹豫,于是建议道:“相爷若是不想见,我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他,就说相爷昨夜醉酒还未醒,让他迟些时候再来。” 陈朝摆摆手,却道:“不了,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方休不会这个时辰见我,既然来了,就见一见吧。” 说话的时候,陈朝拂拂袖子,已经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满朝大臣,陈朝看对眼的屈指可数。 方休?! 算一个。 抬腿跨过门槛,陈朝站在殿外台阶上,静静等待。 此时天还微亮,一片漆黑。 远处已经有几座不知名的宫殿亮起灯火,提着灯笼的宫女在廊下快速穿行,于清凉的晨风中开始重复日复一日的机械生活,枯燥且无味。 皇宫,是座囚笼。 近处,高高挂在屋檐下的灯笼随风摇曳,散发着橘黄色的光,殿前站岗的禁军面色冷凝,黑色的铠甲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珠。 一袭白袍儒衫的老大人沐浴在晨风中,快速向这边靠近,完全看不出上了年纪,腿脚不好。 还未上台阶,二人皆是向对方深深一揖。 “方大人!” “宰相!” 陈朝很有礼貌地弯腰向方休行了一礼,整个官场上,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位老大人,值得陈朝这样行礼。 陈朝发自内心地尊重他。 二人不多寒暄,殿外有些凉,陈朝招呼方休进殿。 方休跟在陈朝身后,右手抱着一个盒子,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 此次方休一大早进宫来找陈朝,跟这个盒子密不可分。 “方大人这么早来找我,所为何事……”陈朝请方休在对面坐下,煮了一壶上好的茶。 方休似是一夜没睡,眼睛里满是血丝,看上去像是操劳过度所致,倦意写在脸上。 他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轻轻推了过去。 陈朝蹙眉。 不解。 “看看……”方休努了努嘴,提起茶壶给自己斟满一杯茶,抿了一小口,咂咂嘴。 陈朝抱着好奇,打开盒子。 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本崭新的书,书是刚刚印刷装订好的,还带着特有的墨香。 翻开来看,陈朝眉头越皱越深,“这是……?” “是你的诗集。” 方休淡淡道:“你借酒诗百篇,老夫回去后连夜找人整理成册,出了一本诗集……你有如此诗才不能埋没了。” “我大纪文风羸弱已久,文风盛在楚国,天下学子尽以楚国为尊,更有通过楚国科举为荣,如今好了,你这诗集一出,光彩耀目,无人能敌,文道气运会聚我大纪,这是上天庇佑……” 陈朝没有打扰这位老大人的自嗨。 方休是大纪治学大家,也是文坛领军人物。 这些年,大纪文坛一直被楚国碾压,他是有力使不出。 现在,好不容易能出一口恶气。 方休怎能不高兴。 陈朝静静听着,并无打扰。 方休说的兴起时,眉飞色舞,憧憬着大纪文坛的美好未来。 陈朝的诗集一出,他相信,短时间内,此诗集必定风靡一时,天下学子人人捧读,奉为经典。 没有人再敢出诗集自取其辱,就算楚国那些成名的老儒生,老夫子也不行。 听的耳朵快起茧子,夸奖的陈朝听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他连忙摆摆手,“方大人,方大人,过了……过了啊……” 啪! 方休回过神,一拍大腿,笑眯眯道:“瞧老夫高兴的一时多说了几句,勿怪勿怪。” “老夫今儿过来,便是想告知陈相一句,此诗集成册刊印的事情,从今往后,陈相就是咱们大纪文坛的领军人物。” 戴上这么一顶高帽,陈朝可承受不起。 连连推辞。 方休看着陈朝,捏了捏自己的胡须,淡然道: “你就不要拒绝了,世人对陈相多有误解,老夫也是最近一年才看清楚,陈朝在文道上面,一骑绝尘,就是在其他方面,也无人能敌,就说……” “就说去年的大雪灾吧,你不惜动用国库钱粮也要赈灾,帮助灾民度过那个难熬的冬天,为此受到不少的弹劾,殊不知你才是那个真心为了百姓的,将百姓放在心中,人们都该敬仰,感谢陈相才对……” “还有,在清源一县,你造酒坊,看似是为了弥补对国库的亏损,实则不然,老夫也是最近才想通,你那南山酒坊不似寻常生意,酒坊的工人全部来自于附近普通百姓,你给他们干活赚钱的机会,他们因此在南山定居下来,你完成了以前朝廷头痛的问题,清源县人口回流问题……” “而且,老夫还听说,你还对外招商,吸引更多的商户落户清源,免除他们的地租,越来越多的人回到了清源县……” 陈朝越听越不对劲。 怎么好端端的,方休就扯上他的功绩了? 方休侃侃而谈,继续道:“除开这些,还有一事,老夫当真佩服的很。” 说着,方休站起来,对着陈朝深深一揖。 陈朝有些吃惊。 这老头,到底想搞哪一出? “云州匪患,还要多谢陈相,陈相以宰相千金之躯,深入云州险地驱除外敌,并且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活捉楚国六皇子楚炎,逼迫楚国撤兵……” “国家危难之际,以许伯彦为首的武将们,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装病畏战,而陈相却不顾自身危险,实乃我大纪楷模!” 陈朝嘴角抽搐了几下。 事情怎么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起来了? 还没完,方休握拳在胸前,看着陈朝表情振奋道: “世人皆痛斥你是奸相,大奸大恶之人!就连老夫以前也是这样看待,恨不得为大纪除掉你这个祸害……” 话锋一转,方休又道: “可是现在,老夫通过这桩桩件件已然知晓,陈相绝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你心中有百姓,装有万民,是我大纪的救星!” 话音刚落,方休把诗集装进盒子就要离开。 陈朝及时叫住他,“方大人,这着急去做什么?” 陈朝心中,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 方休一本正经道:“世人误会陈相,老夫愿做先驱,替陈相澄清污名!” 第203章 做什么好人?奸相才是正道 嘛呢嘛呢? 谁让你个糟老头子替我澄清污名了? 有病是吧…… 我“奸相”当的好好的,爽的一批。 你一澄清,我以后还怎么做这个奸相? 还怎么为非作歹? 别人怎么看我? 陈朝鼻孔出气,气的后槽牙磨得咯吱咯直响。 有些气急败坏。 双手按住方休的肩膀,把他按在椅子上,让他坐好。 陈朝解释道: “方大人,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你误会本相了……” “是,老夫以前误会陈相了!” 方休深深的懊悔,深深的懊恼,慢慢低下头颅。 是他以前被流言蒙蔽双眼,误会陈朝,竟然把这样一个好人归为大奸大恶之辈。 实在不该,悔不当初。 “陈相,是老夫以前误会您了,实在不该,老夫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听着,陈朝的眉头渐渐凹成倒八形。 有点不对劲。 你的“误会”跟我的“误会”是一个意思吗? 怎么感觉,两者的意思完全不一样,甚至截然相反。 方休抬起头,看着陈朝道: “陈相放心,你的名声,老夫亲自来挽救,您这样为国为民的好官,绝不能落得一个人人厌恶的污名……” “打住!” 陈朝抬手,及时打断方休的话。 看方休这意思,是打算扯面旗子,上大街吆喝自己做的那些“好”事,给自己澄清名声。 陈朝不是奸相! 是一个大好人。 为国为民! “怎么了?” 方休奇怪道。 看着方休的脸上疑惑的表情,陈朝道:“方大人的好意本相心领了,只是现在,不宜这么做……” “方大人您心想啊,我奸相的名声早已深入人心,天底下的百姓都知道我是一个大恶人,你突然站出来,说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子,陈朝是一个好人,好官,一心为民,您觉得有人会信吗?” “可这就是真相啊!” 方休认真道。 陈朝就是一个好人! 好官! 好宰相! 是世人误会陈朝了! 陈朝捂住额头,哀叹一声。 见此路行不通,想了想,道: “我知道我是一个好人,但现在问题是,大纪正处于内忧外患,危难之际,方大人也知,百官朝臣各怀鬼胎,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而且陛下从始至终都不信任本相,恨不得杀本相以除后患,此次借宴会诬陷本相抄袭之名就是铁证.....” “本相以奸相名声行事,无所顾忌,会容易很多。” “方大人,你懂我意思吗?” 方休两道花白的眉毛微皱,眯着眼睛,捋着颌下长须,思忖片刻。 片刻之后,方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是这么一个道理。 如今,大纪内忧外患,陈朝以“奸相”的名声行事,无论做何事都会容易很多,因为人人都害怕陈朝。 若陈朝的名声此时澄清,有百害而无一利。 至少目前,还需要陈朝做这个“奸相”很长一段时间。 看方休明白过来,陈朝的一颗心缓缓落地。 但为了以防万一,陈朝说道: “方大人的好意,本相心领了,只是澄清声名一事,切忌不可再提,也不能对他人提起,你我二人心中有数即可。” 方休肃然而立,作揖道:“宰相,高义!” ..... ..... 方休走了,临走之前他对陈朝说,他会劝一劝永兴帝。 永兴帝年少,不懂事,之前做过许多错事。 万望陈朝大人有大量,多担待。 陈朝摇摇头,不语。 方休走后,陈朝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 事情怎么好端端地不受控制起来? 方休怎么会认为我是好人呢? 陈朝摸着下巴,眼睛渐渐眯起来。 不行,奸相这个名声,绝对不能毁在手里,一定要坚决地贯彻下去。 好人? 好人有什么好当的? 当奸相,大恶人,才更有挑战性! 而且做起任何事情,都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在意他人看法。 打定主意,陈朝决定了。 得稍微挽救一下自己“奸相”的名声。 不能埋没了。 于是乎,在午后结束宴会后,陈朝带着大队人马气势汹汹地闯入了燕王府邸。 抄家! 既然是去抄家,清点燕王府财产的人手不能少。 户部尚书秦相如,和钱打了一辈子的交道。 由他带领户部几十名小吏一同前去,最好不过。 一路上,陈朝并没有选择低调。 而是专门派人敲锣打鼓,大张声势地去。 让京城所有百姓都知道,他去燕王府抄家了,落井下石去了。 不多时,大队人马穿过热闹的大街,招摇撞市。 在无数百姓的注视下,陈朝派人撞开燕王府的大门。 大门被撞开,燕王李玉闻讯,一时间怒不可遏。 不顾头上的伤口,竟然拖着一条瘸腿从床上起身,火急火燎地赶往前院。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可还没等头上包裹纱布的李玉靠近,他就被士兵拦住。 陈朝淡淡瞥了如丧家之犬的李玉,一挥手。 旋即,抄家的队伍如恶犬般闯入燕王府邸,一时间燕王府鸡飞狗跳,所有仆人全部被押到前院跪下。 陈朝叫人搬来一张太师椅,就放在燕王府的门楼子底下,悠然垂眸饮茶。 李玉拄着一根拐杖,双眼鼓着,怒视着陈朝,两个侧妃哭哭滴滴地站在他身边。 饮了半盏茶,陈朝蠕动嘴巴,偏头将嘴里的茶叶渣子吐出来,将茶杯递给身边的人,抬手指着不远处的李玉,冷冷地说道: “此人,见到本相,为何不跪!” 大纪对阶级有着严格的划分。 士农工商,士人的阶级最高。 陈朝以宰相身份在士人中是拔尖的存在,又有天子亚父身份加持,在大纪,地位不是一般的高。 而李玉呢? 如今已经被削去王爵,贬为庶人。 见到陈朝,只有下跪的份。 此言一出,侯吉单手握刀,大步来到李玉面前,冷冷喝了一声:“大胆刁民,见到本朝宰相,还不下跪!” “跪!” 李玉眼眸深邃冷凝,充斥着怒气。 身子站的笔直,就是不跪! “跪!” 侯吉怒了,再喊一声。 李玉还是不跪,身子挺得愈发笔直,两名士兵不由分说狠狠一脚踹在李玉的腿弯上。 李玉噗通一声被迫跪下,双膝触地。 他立马想要重新站起来,却被士兵按住肩膀,并且把他的脑袋也一同按在了地上,李玉的脸贴着冰凉的地面,瞪着眼珠子。 屈辱几乎要唾沫了他。 “陈——朝!本王要杀了你……” 第204章 抄燕王府,富可敌国! “陈——朝!本王要杀了你……” 此言一出,李玉的两个侧妃顿时心惊肉跳,她们哭哭滴滴忙跪在李玉身边,拉住李玉的胳膊,轻轻摇着,示意李玉不要再说了。 前院里,燕王府的仆人畏惧陈朝权威,身子抖得跟筛子一样。 生怕陈朝一个不高兴,把他们全给杀了。 “陛下旨意,燕王李玉罪不可赦,贬为庶人,府中家产尽数充公,永生永世囚禁在燕王府,如今你个小小庶民却扬言要杀了本相?李玉,你说本相现在杀了你,陛下会不会怪罪本相!” 陈朝淡然道。 这番话,陈朝用一种极为平静的语气在说,可话中却夹杂着无限的杀机。 杀机笼罩下,已经有数十个士兵拔出鞘中长刀,刀尖闪着冷冷的寒光,似乎只要陈朝一声令下,他们就能把以下犯上的庶人李玉剁成肉泥。 可李玉丝毫不惧,许是燕王当的时间久了,看惯了官场上的这些把戏。 他才不相信陈朝真的敢杀自己。 陈朝只是说说罢了。 “呵呵……” 李玉冷笑一声,斜眼道: “你敢吗?本王乃昭武皇帝血脉,龙裔子孙,就算被你这奸臣使计削了王爵,落得如此境地,可本王依旧是龙裔,皇室子孙,况且我李氏有祖训只许罚不许杀,你有什么权力杀我!” 陈朝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单手扶住额头,轻轻笑了起来,笑声瘆人。 “有趣……” 似是一声轻叹,陈朝道:“不愧是燕王,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不也松口,本相佩服,佩服。” “杀你?本相自然没有这个权力,祖训不可践踏……” “你知道便好。”李玉冷冷吐了一声。 一挥手,陈朝叫士兵放开李玉,把人家龙裔按在地上算怎么一回事?得放尊重些。 李玉被放开后,伸手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尘,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两个时辰后,燕王府的财产初步清点完毕,这还不算燕王府在外面的那些田产、铺面,生意……要是都算上,没有半个月根本清点不清楚。 前院里。 一口口大箱子被抬出来,码放的整整齐齐。 细数过去,足有两百多箱。 每口箱子里都装满了金银珠宝,简直亮瞎人的眼睛,金银珠宝还是其次,最值钱的当属那些珍奇古玩字画,每一样放在外面都价值连城。 秦相如挪动自己肥胖的身躯,手里拿着账本,来到陈朝面前,说道: “相爷,燕王府府中库存财产初步清点完毕,不查不知道一吓一跳,清相爷过目……” 陈朝抬眸,摆摆手: “尚书念吧,叫大家伙都听听……” 秦相如清清嗓子,如实道: “初步统计,抄没燕王府财产如下:赤金元宝约一百个,每个重一千两,估银一百五十万两;生金沙二万余两,估银十六万两;赤金五百八十万两,估银八千七百万两;元宝银九百四十万两、;制钱一千五百串,折银一千五百两……” 秦相如一口气,酣畅淋漓说了一大段。 在场的人,听罢无不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家产?说是国库一点都不过分。 说句不该说的话,国库都没这么富有的。 秦相如还没说完,继续唾沫横飞道: “古铜鼎十三座、玉鼎十三座、玉磐二十架、古剑二把、大自鸣钟十架,珊瑚树八株,每株高三尺六寸、大东珠六十余颗,每颗重二两、珍珠手串二百三十六串,每串十八颗。” “另外,白玉观音一尊,高一尺二寸、汉玉寿星一尊,高一尺三寸、玛瑙罗汉十八,高一尺二寸……” 说的时间一长,秦相如口干舌燥,上气不接下气。 而账本,才仅仅进行了一小半。 秦相如把账本交给下属,叫他来念。 “人参六百八十余斤,估银二十六万两、当铺七十五座,估银三千万两、银号四十二座,估银四十万两、古玩铺十五座,估银三十万两、玉器库两间,估银七千万两……” “正房一所十三层共七十八间、东房一所七层共三十八间、西房一所七层共三十三间、东西侧房共五十二间、药材库二间,估银五千两,杂房六十余间,估银……” “……” 一直念到天黑,才堪堪把账本念完毕。 就这,还不包括燕王府在外面的田产和铺面,以及其他赚钱的产业,若是全部加起来,一定是笔巨款。 士兵们点起火把,把燕王府的前院照的灯火通明。 陈朝此刻依旧坐在太师椅上,单手撑额,面色阴沉。 而他身后的燕王府大门外,则是围满了过来看热闹的京城百姓,一个个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听着那些高昂的数字财产,看着里面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最后一字落下,现查的燕王府财产落定。 数字定格,简单换算一下,相当于大纪国库八年的收入总和。 燕王府,富可敌国! 所有人的心里都不是滋味,凝结成了一块冰。 陈朝面色一沉,手指轻点额头,拧眉思忖。 气氛压抑的可怕。 他有想过燕王府很富有,但没想到有这么富有,虽然知道大纪王公贵族,百官朝臣,没有一个不贪的,只有大贪小贪的区别。 但李玉,绝对是贪污中最富有的那个。 无他,只因为他是燕王! 唯权势尔。 陈朝压抑着怒气,平静地说道: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玉眼睛紧盯着陈朝,淡然道:“没什么想说的,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可我不服……李氏祖训在上,留我李玉一条命,就是要我东山再起,陈朝,你等着,今日之耻,来日我必定加倍,全部向你讨回来。” “很好。” 陈朝站了起来,一挥手。 侯吉带着几个士兵上前,摩拳擦掌,不怀好意。 李玉盯着上前的众人,呵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都跟我退下,李氏祖训在上,你们敢动我?” 这时,站在陈朝身边的秦相如开口道:“自然是不敢动王爷您的,但是她们两个就不一样了……” 李玉的两个侧妃,瞬间就被拿下。 李玉阻拦不得,被逼退数步,刀锋成十字,交叉在前。 李玉很快就明白了什么,怒道: “陈朝,你敢?” “她们为了李氏开枝散叶,是功臣,你敢动她们?不怕陛下和朝廷诸公找你麻烦吗?” 第205章 跪下来,求本相啊?! “怕,怎么能不怕呢?” 陈朝笑着说到,忽然厉喝一声,命令道: “拿下!即刻送入教坊司!充作官妓!” 空气一滞! 李玉身子猛地一晃,喉咙一甜,险些咳出一口血。 被士兵捉住的两个女人,顿时吓得惊慌失措,身体一软站都站不稳。 她们是燕王李玉的侧妃,入府有些年头,还为李玉生育过子女,是皇族李氏的功臣。 李玉硬着头皮,上前半步说道: “陈朝,你怎敢的这样对待她们的,她们可是……” 陈朝直接打断李玉的话,冷声道: “遵循陛下旨意,燕王李玉罪大恶极,不知悔改,贬为庶人,囚禁至死,家产全部充公,男丁发配三千里,女眷贬为奴籍,发配教坊司,沦为官妓!” “怎么,李玉,你想抗旨?” 李玉呼吸急促,脸庞涨红,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从始至终,让他有恃无恐的一直都是李氏那条祖训,陈朝不敢杀他,但却不曾想陈朝竟然对他的两个侧妃动手。 沦为官妓,半点朱唇万人尝。 还不如直接杀了她们两人痛快些。 李玉偏头,看向那两个女人,此刻她们已经被吓的面无血色,肝胆俱裂。 李玉重新看向陈朝:“她们是无辜的,你放了她们,我任你处置....” “刚才还一口一个要杀了我呢?怎么现在改口了?晚了.....” 陈朝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处置你,本相可没那个兴趣,本相依稀记得你在御书房里大放厥词,说要把本相剁成肉泥,要把本相的夫人.....这句话,本相时时刻刻铭记在心,这辈子都不敢忘,就怕哪一天成了真。” “.....今夜还明明白白告诉你,本来你府中充入教坊司的女眷名单中,没有你两个侧妃,是本相来之前特意给加上的.....” “你....!”李玉气急败坏,脖子上青筋暴起。 陈朝像个大反派,狞笑道:“本相很记仇的....你没完成的事情,本相来替你完成,本相不介意让你心爱的两个女人尝尝这个滋味。” 闻言,李玉全身一瞬间没有了力气,瘫软下来。 陈朝大步来到李玉面前,巨高临下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李玉。 谁曾想,几天前,李玉还是尊贵无比的燕王呢。 此刻,他却连自己的两个妾室都保不住。 陈朝狠声道: “李玉,你我二人间的斗争,是你输了,你输的一败涂地,为此还连累了你的妾室,你的儿女,你府中所有的人。” “是啊....” 李玉苦笑一声,眼睛里暗淡无光。 陈朝这时候,又忽然笑着说道:“这样吧,给你一个机会,你跪下来求求本相,求我饶了她们,兴许本相一高兴,就放过她们了...” 李玉抬头,看着陈朝的脸。 此时,燕王府那些上了年纪的嬷嬷们爬着上前,痛哭流涕地求道:“求宰相大人开恩,求宰相大人开恩,饶了她们吧,饶了她们吧....” 陈朝无动于衷,而是紧紧盯着李玉,一字一句地说道:“本相要你,亲自跪下来求....” 李玉神情恍惚片刻,坚决地摇摇头。 两个侧妃泪雨婆娑,余光瞧见李玉摇头,皆着悲情地苦笑一声。 王爷,是那般骄傲的人! 怎会为了她们,跪下来求陈朝啊? 心里虽然对此事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但她们还是希望李玉能为了她们,做一点事情,哪怕只有一丁点.... 李玉坚决摇头的动作。 她们彻底死心,垂下脑袋,绝望到了谷底。 深深的寒冷和恐惧包裹着她们。 这一幕落在朝眼里,陈朝冷笑一声,他就是要李玉众叛亲离。 所以,他并不心急,盯着李玉,道:“本相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等,就给你半柱香的功夫,在这半柱香时间里只要你跪下,本相就可以饶了她们,否则,今晚本相便把她们丢入教坊司.....” 说完,陈朝重新坐回自己的太师椅。 背靠在椅背上,双臂搭在椅把儿上,静静等待。 李玉神情恍惚,瘫坐在地,红着眼睛,内心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他甚至都不敢去看两个侧妃。 要跪吗?跪下就能救下那两个可怜的女人,教坊司什么地方,李玉一清二楚,那里的女子什么处境,李玉更是一清二楚。 可要他跪陈朝,并开口求陈朝。 这万万不行! 他现在打定的主意就是,陈朝不敢公然违抗李氏祖训,不敢直接动手杀了他,只要他能熬过这段艰难的日子,他就能东山在起,为此,他已经想好,不管陈朝如何羞辱,他就是不低头。 可万万没想到,陈朝会拿他身边的两个女人开刀。 李玉自己可以受辱,但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女人受辱。 这般玩弄人心的手段,只有陈朝这个大奸大恶之人做的出来! 跪不跪? 李玉还在纠结,迟迟没有拿定主意,脑子一团浆糊。 半柱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陈朝冷冷地声音传来: “传本相令,燕王侧妃王氏,海氏,即刻送入教坊司为官妓,不得有误!” 陈朝一声令下,几个士兵提起两个女人,就要光明正大地拖出燕王府。 李玉只觉眼前发黑,下一刻就要昏倒过去,他惊恐欲绝的扑上来想要阻拦,但却被一脚踹翻在地。 而此时,燕王府众多奴仆中,有一个性子刚烈的丫鬟站起来,指着陈朝怒喝道: “奸相!陈朝,你不得好死!我燕王府虽然没落,但也不是容你这等宵小之辈骑在头上肆意羞辱的,两位侧夫人出身高贵,名门闺秀,贵为燕王侧妃,你这是在公报私仇,如此这般,你会受天下人非议的,百姓们都看着呢.....” 丫鬟话音刚落,就被身边的,一位年龄稍长的丫鬟使劲往下拉:“闭嘴,有你说话的份?你不要命了!” 说完,她对着陈朝使劲磕头,额头瞬间血糊糊一大片,小心翼翼道:“宰相大人,小妹得了失心疯,口不择言,还请宰相大人恕罪,饶她一命。” 陈朝看着两人,目光落在那名不服气的丫鬟身上,面上故意露出奸邪的笑容,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说道: “有骨气,有胆魄!” “姿色也不错,来人啊,送入本相府中....” 第206章 奸相还是那个奸相 今夜,抄没燕王府,羞辱李玉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陈朝要重塑自己“奸相”的名声。 今早方休的话,让陈朝意识到,自己再这样下去,名声就保不住了。 所以,陈朝不介意今晚做出点成绩。 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奸相还是那个奸相! 还是最初的模样。 没有一丝丝改变。 性子刚烈的丫鬟很显然没想到陈朝竟然这样说,蹙着眉头愣在当场。 她站起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说完,肯定会被奸相陈朝一刀砍了解恨。 但没想到,自己的命运,竟然是被陈朝带回府。 “奸相,你卑鄙无耻,你有种就杀了我!”带回府的下场,无非是被陈朝玩弄,小丫鬟一想就觉得恶寒,于是骂道。 “性子还挺烈,本相喜欢....”陈朝对被拖走的丫鬟招招手,脸上浮现坏人的奸笑。 丫鬟彻底绝望,脸色瞬间苍白。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出这个头。 处理完这个小丫鬟,陈朝看向地上魂不守舍的李玉,淡淡道:“好自为之.....” 说完,陈朝带着大批人马出府,跟着一起出来的还有无数金银财宝。 相信今夜过后,陈朝在燕王府抄家做的那些事情,很快就会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能不能挽回名声,就看今晚的了。 回府的路上,陈朝看了一眼身边面色冷凝,皱着眉头的侯吉,平静道:“怎么了?脸色不对劲,是觉得本相今夜的行径有些过线了吗?” 侯吉跟在陈朝身边有些时日,自从韩老卸任后,他就担任起龙武卫的首领,是陈朝的心腹。 他知道,今夜把那两个无辜女子打入教坊司,不是相爷的本意,可是相爷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相爷,她们是无辜的,不该受此牵连.....”侯吉抬起头苦语道,心里沉重,很不是滋味。 “不错,你倒不是一个狠心肠的.....”陈朝满意地点点头。 他就怕侯吉跟在自己身边,恶事做多了,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杀人机器,不分善恶。 侯吉深吸一口气,看向陈朝。 陈朝背着手,解释道: “她们确实是无辜的,是被李玉做的蠢事牵连所致,但我要对你说的是,此次是我们胜了,而不是李玉....” “李玉若是胜了,你觉得他会放过宰相府的谁?会放过我们身边的人吗?” 侯吉摇头。 不会。 “所以,这件事看开就好,我们站在这个位置,所行之事必有牵连无辜之举,你我都无法避免,你我二人应该感到庆幸的是,这次是我们赢了,夫人和府中一切都好,依旧能平平安安过日子,这就是现实。” “现实很残酷.....” “你我,尚需努力....” 陈朝翘起嘴角,轻轻叹了一声,然后双腿轻夹马腹,马儿极有灵性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把侯吉甩到身后。 陈朝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对敌人极其狠毒的人,所以做这件事完全没什么心理负担,他不会等到类似的事情发生自己或者自己家人身上。 侯吉愣愣的看着相爷离开的背影,想了想相爷刚才说的那几番话,细细品味,只觉十分有道理。 现实很残酷,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是万万要不得的事情。 呼出几口浊气,侯吉心中反而没那么难受了,很快就追上了陈朝。 “相爷,那个性子刚烈的丫鬟怎么办?真的要带进相府?”侯吉问道。 陈朝轻嘶一声,挠挠眉头,只觉难办。 不说还忘了,这个丫鬟是个麻烦。 抿抿嘴唇,陈朝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对侯吉说道:“赏给你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 “啊?!” 侯吉大吃一惊,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你若不要,我可杀了....”陈朝威胁道。 “别,我要,我要还不成吗。”侯吉不想那个无辜,性格刚烈的小丫鬟惨死,抢话道。 ..... 深夜,孤月高悬。 御书房。 陈朝带人亲自去抄燕王府的事情,很快就传入宫中,传入皇帝耳中,永兴帝闻言大吃一惊,然后就是怒不可遏地摔杯子。 此时,方休正好踏入御书房,瞧见地上茶杯的碎瓷片和龙椅上气急败坏的皇帝,一时蹙眉。 见方休而来,永兴帝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暴脾气,压抑着怒气开口说道:“老师,朕需要你的帮助。” “哦?” 方休应了一声,“陛下请说。” 接下来的时间,永兴帝将刚刚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方休,并且请求道:“朕想请老师,在几日后的朝会上,公然参陈朝一本,陈朝这无耻之徒,竟然将燕王的两个侧妃,打入了教坊司充当官妓,朕先前的旨意上可没有这些,陈朝这是在公报私仇!” 听完,方休先是挑了挑眉毛,吃了一惊。 但是很快,方休恢复正常,不怒反而隐隐有些喜色。 永兴帝大为不解,双手放在龙案上,“老师,您在笑什么啊?燕王有罪,朕已经按照陈朝的要求,削王爵罚家产,罚过了,可他不能牵连无辜啊,燕王侧妃打入教坊司,这不是当众打我李氏的脸面吗?” 方休却丝毫不在意,叫御书房内伺候的小太监暂时退下。 他有些交心的话,要和皇帝说。 人走后,方休上前一步,语重心长地反问道:“陛下何故生气?龙颜大怒!” 永兴帝脱口而出:“陈朝在打我皇室的脸面啊?王氏和海氏身为燕王侧妃,陈朝竟然将她们,将她们.....” 教坊司是什么地方,王氏和海氏怎么能去哪里? 方休毫不留情的打断永兴帝的话,脸色平静道:“陛下想错了,王氏和海氏不姓李,更不是皇室血脉,充其量只是侧妃,又是妾室,有没有无关紧要。” “臣不但不会答应陛下所请,上书参陈朝一本,而且还要说陈朝此事做的极好,为陛下挽回了些名声。” ???? 永兴帝额头浮现一连串的问号。 觉的自己被气糊涂,耳朵也不好使了。 “老师,您在说什么呢?” 永兴帝不解道。 方休淡淡道: “陛下您细想,罪臣李玉在云州一事中,克扣大军军械粮草,险些致我大军全线溃败,这本是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人神共愤,本就该重罚。可此前,陛下只将罪臣李玉圈禁在府,处罚力度过于轻,此事已经在朝中和民间引起不小的非议。” “朝臣和百姓都认为陛下在为燕王脱罪。” “如今,宰相陈朝亲自带队抄家,将李玉的两个侧妃打入教坊司,世人会怎么看?朝臣又会怎么看?” “陈朝公报私仇?” 永兴帝试着答道。 “错!”方休沉声道:“世人不懂其中的门道,当然会以为陈朝是在公报私仇,但朝臣却会认为,陈朝此举是陛下授意,他们会觉得,陛下知错能改,重重罚了燕王,不惜将李玉两个侧妃打入教坊司以表决心,重塑我大纪律法!” 永兴帝想了想,年轻的面孔上满是疑惑。 方休继续道: “所以,陈朝此举,吃力不讨好,是他自己担了恶名,而挽回了陛下的名声。” “陛下应该答谢陈朝才对。” 永兴帝皱皱眉,觉得哪里不对劲,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师怎么向着陈朝? 向着那个大奸相? 以前,老师可是恨不得亲自杀了陈朝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 方休脸色平静,说起另外一件事: “前日的宴会上,陛下联合广陵王,欲给陈朝难堪,让世人骂他抄袭,可最终结果,陈朝并无抄袭,是诗仙下凡。” “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陛下做错了,陛下应该找机会给陈相赔个不是才对。” “微臣深夜到访,就是特来告知陛下一声,大纪内忧外患之际,陈相以一己之力苦苦支撑,实属不易,陛下少年英才,就是,是.....” 说到这里,方休顿了顿。 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道: “就是气量有些小....陛下若能放下戒心,和陈相紧密配合,我大纪必定会更好。” 说完,方休深深拜了下去,然后头也不回地退了出去。 不敢去看永兴帝的脸色。 该说的他已经说了,只希望永兴帝能听进去,哪怕一句也好。 当他得知陈朝做的那些“好”事后,方休只觉永兴帝年轻胡闹,意气用事。 第207章 强扭的瓜不甜.... 须臾间,数日时间已过,京城的日子,从来都没像这几日这样平静过,平静地像一汪死水,连个小水花都没溅起来。 永兴三年,夏。 自云州匪患被解决,宴会后。 宰相陈朝就带着大队人马连夜抄了燕王府。 据知情人士透漏,陈朝在燕王府大闹一通,公报私仇。 不仅把燕王的两个侧妃送进教坊司,沦为官妓,而且还带回来好几个容貌绝佳的丫鬟,自己享用。那两个侧妃还没送入教坊司,在路上,就借机跳下马车摔死了,原因是不堪受辱。 而逼死燕王两个侧妃的罪魁祸首,就是陈朝! 民间对此事议论纷纷,百姓们都说,陈朝还是从前那个陈朝,无恶不作,大奸大恶之辈。 看着自己的名声挽回一点,在府的陈朝可算是放下心。 这几日,永兴帝倒是没再找陈朝的麻烦,陈朝乐的悠然自在,听说那天夜里方休和皇帝交谈了些什么,交谈的内容暂且不知,陈朝也不想知道。 不过当陈朝得知方休将他的诗集,免费刊印成册,发放给京城学子后,快气炸了。 他“砰”地一声摔碎一个青玉茶杯,茶杯碎了一地,在周围伺候的丫鬟们噤若寒蝉,从来都没见相爷生过怎么大的气,慌忙跪下,不敢抬起头。 陈朝破口大骂: “什么玩意儿?那老头忒坏……” “我原本还打算靠着诗集卖钱,那老头多什么事?” “下回见面,一定要拔光他的胡子,看他还多不多事,真是气死我了。” 陈朝气急败坏,指天骂地,就差上方府的大门,亲自找那老头理论一番。 没人敢靠近陈朝,只有宋清婉上前安慰,轻轻拉住陈朝的胳膊,让他坐在椅子上,温柔地按着他的额头,给他做按摩。 “别生气啊,生气伤身....” 宋清婉安慰许久,被迫献上香吻好几个,才逐渐平息陈朝的怒气。 眼见一大笔财富飞走,不生气才怪。 虽然这诗集生意,相比水泥和酿酒,小巫见大巫,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陈朝前世能积累上亿身价,就是抓住了一切能赚钱的机会。 如今,有人挡财路。 陈朝怎能不气。 “相爷,方大人这也是为了您好,为了您的名声着想。”宋清婉温柔道。 这个年代,名声很重要,名声坏了,寸步难行,但是陈朝在乎名声吗? 他不在乎! 他巴不得名声坏透,这样做起事情可以毫无顾忌,能做旁人不能做之事。 方休这是在帮倒忙。 宋清婉的手很巧,只是按了一小会儿,陈朝就觉得神清气爽。 “算了,不说这个了……,对了,这几天怎么没看见白芷那个丫头,她去哪里了?”陈朝问道。 “白芷她回清源南山他哥哥嫂嫂家了,白芷没跟相爷说这件事吗?” 陈朝摇摇头。 如果不是今天问起,陈朝还不知道宁白芷已经离开相府。 “相爷。”宋清婉喊了陈朝一声,道:“白芷这丫头前几日就不太对劲,似乎有心事,不开心,我向月娥打听过,白芷这丫头似乎为情所困。” “?” 陈朝冒出一个小问号,疑惑不已,“为情所困,那丫头还会为情……” 陈朝话音戛然而止,突然不说话了。 宋清婉奇怪,“相爷怎么突然不说了?” 看着陈朝脸上错愕的表情,宋清婉慢慢扬起柳眉,猜道,“是不是相爷把白芷惹生气了……” “不会是相爷要了人家小姑娘的身子,事后又不想负责吧?相爷,你可不能这样,我可是非常支持您纳妾的……” 陈朝一头黑线。 听听。 这说的叫什么话。 陈朝道: “我可没有,还有,什么叫不想负责任?我俩还没到那一步呢。” 宋清婉檀口微张,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好奇道: “那一步,是哪一步?” 看宋清婉脸上十分八卦的表情,陈朝伸手轻轻捏了宋清婉蜜桃般的翘臀一下。 “呀。” 宋清婉脸蛋“唰”一下就红了,还四处看看有没有人看见这一幕,当看见周围的小丫鬟全部都在低头憋笑时,宋清婉羞得抬不起头,见状就要走。 谁知陈朝一把拉住宋清婉的手腕,轻轻一用力,把她抱在怀里。 小丫鬟们见状,对视一眼,默默退出屋子,并且还贴心地把门给关上。 “夫人竟然打趣起我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陈朝笑道。 宋清婉连忙开口求饶,“我不敢了,相爷饶命……” 挣扎无果,陈朝很快就把宋清婉放倒在椅子上,一时间屋中春色泛滥,波浪翻滚,桌椅齐动,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 转眼半晌时间已过,安静的房间内,乱七八糟的声响已经停止。 熟美的妇人额头挂着细密的汗珠,咬紧贝齿,脸色涨红艰难地起身,瞪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笑容温和的陈朝,饶是心态过硬,此时也难免露出几分小女人羞涩的姿态,慢慢从桌子上下来,将卷到腰腹的裙子放下,捻捻裙角整理好,深呼吸几口气,才慢慢缓过神来。 “相爷.....您就不能稍微注意点场合吗?”宋清婉有些嗔怪,来到陈朝身边。 陈朝望着有些生气的宋清婉,手臂揽住她的柳腰,摇摇头。 “唉——” 幽幽叹了一声,宋清婉眸光垂落,显得有些忧愁。 她手掌轻轻放在陈朝的肩膀上,将整个人的身体重心靠在陈朝身上,眨动几下美眸,想了想说道:“没办法,看来我只能给相爷纳几房妾了.....” 陈朝手指摩挲着宋清婉的柔荑,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笑道:“敢给我纳妾,我就天天折腾你。” 宋清婉无言以对,急的跺跺脚。 别的男子都巴不得妻子给自己纳妾,越多越好,怎么到了相爷这里,就不愿意呢。 “相爷,算我求你,你就纳个妾吧。” “为什么?”陈朝不解道。 宋清婉道:“这么多年,相府就我一个人,连个说话的姐妹都没有,我闷的慌……还有就是,相爷知道这次宴会,其他大臣的女眷都是怎么说我的吗?” 陈朝摇摇头。 “她们说宰相之所以不纳妾,是因为家里有一个母老虎,不同意宰相纳妾。” 陈朝气急了,“一群长舌妇,该打。我不纳妾是因为我的原因,和你无关。” “所以,纳个妾吧?”宋清婉巴巴地看着陈朝,“就当是为了我。” “不纳。”陈朝坚决地摇摇头。 宋清婉十分苦恼,在陈朝身边坐下,咬住下唇,憋了半天,又站起来在屋中来回走了几圈,紧紧握住自己的小手,最后坚定地说道: “一定要纳,我去找白芷说说,看她愿不愿意.....哦,还有月娥。” 陈朝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屋子里团团转的宋清婉:“强扭的瓜不甜。” 宋清婉瞪着一脸带笑的陈朝,咬牙切齿:“甜不甜,啃一口就知道了,这事相爷就别管了,我来安排.....” 第208章 美丽的意外 屋中,宋清婉还在好言相劝,劝陈朝纳妾,陈朝说什么也不同意。 宋清婉有些气急败坏。 正此时,门外传来快步小跑的声音,月娥的声音随即传来:“哎哎,侯统领你不能进去,相爷和夫人在里面,在里面....” 月娥支支吾吾说个不清,伸出胳膊挡在门口,就是不让侯吉进门。 听见声音,宋清婉清清嗓子,说道: “月娥,让他进来吧。” 咯吱一声,门开了。侯吉火急火燎走了进来,脸上表情十分严肃,许是有急事。 “见过相爷,见过夫人。”侯吉见礼。 “嗯....” 陈朝已经拾起手边的一颗果子,擦了擦,咬了一口,没应声。 倒是宋清婉点头应了一声,刚才被陈朝按在桌子上折腾的求死不能,现在腿上还酸痛无比,走路都在打飘,如今面对侯吉却不得不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端庄大气的模样,应了一声后,宋清婉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强忍裙子下打颤的双腿,离开屋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相爷。” 侯吉拱手,眉头紧蹙,十分严肃。 陈朝抬眸看了他一眼,知道情况十分紧急时,侯吉才会这样子,于是朝他摆摆手。 侯吉回身,先是三言两语,打发走门外伺候的丫鬟们,然后关上门,近前道: “出大事了。” “说。” 陈朝意识到事情严重。 下意识地停下嘴里咀嚼,放下手中的果子,稍微坐直了些身体,仔细听侯吉的汇报。 侯吉靠的再近些,小声说道: “燕王府背后的力量没有完全连根拔起,跑了许多人,至今下落不明,龙武卫正在全力追捕。” 陈朝眉头微皱,低声道:“到底怎么一回事?细说。” 侯吉面色严肃道:“自我们回京后,就着手对燕王府进行收网,根据许红豆事先提供的情报,龙武卫掌握燕王府不少动向,前期确实有所收获,抓住几条大鱼。” “但是,最近几天,我们连续扑空,等龙武卫赶到许红豆提供的地点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人毛都没看见....” 闻言,陈朝手指捏着下巴,轻轻揉捏着。 双眼慢慢眯起来,思考着这件事的严重性。 从云州回到京城的那一日,由侯吉掌握的龙武卫,与许红豆里应外合,开始一步步蚕食燕王府培植的暗中力量,燕王家大业大,豢养的死士不比相府少,这群躲在暗处的死士始终是陈朝的心头大患。 只有全部除掉,一个不剩,就算燕王李玉有通天本事也没有可能东山再起。 原本想着,和许红豆里应外合,能将其一网打尽。 可是侯吉今日传回来的消息,让陈朝隐隐不安。 跑掉了许多人? 他们是怎么跑掉的? 是有人提前报信还是……? “相爷,说句不中听的,属下怀疑许红豆有不臣之心,给我们提供假情报。”侯吉严肃道,有一说一。 “有证据吗?” 陈朝声音淡淡道。 侯吉摇摇头。 就是因为没有确切证据,证明许红豆表面一套,背里一套,如若不然,他早就派人把许红豆抓起来了。 轻叹一声,陈朝闭上眼睛,捏捏眉心。 逃掉的那些人始终是心头大患。 一群亡命之徒,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想了想,陈朝吩咐下去:“以后夫人出门,多加两倍的人手,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属下晓得。” “还有,捎信给青山县的韩老,让韩老注意一点,别阴沟里翻船。” “明白。” 到了这里,陈朝只能提前做出措施,应对敌人反扑。 “许红豆那里怎么办?”侯吉问道,询问陈朝的意见。他的意思是,直接抓起来严刑拷打,总能问出点什么。 “先不急,再观察一段时间。”陈朝缓缓开口,他心中始终不信许红豆会背叛自己。 过了一会儿,陈朝喝杯茶的功夫,随口问起: “让你们营救许红豆父母,进展如何了?” 侯吉抿抿嘴唇,十分难为情的模样,慢慢低下头。 “难道,你们没去救?为何不救!”陈朝语气加重,带着几分怒意。 “不,相爷误会了。”侯吉很快回答道:“我们去救了,但是根据留在京城龙武卫这一年多来调查的消息来看,许红豆的父母,最近一次出现是在三年前,此后,再无二人的消息。” “我们怀疑,许红豆的父母已经不在人士,或许早就被燕王派人杀了。” “你的意思是,燕王李玉在骗许红豆,故意隐瞒二老离世的消息?”陈朝问道。 侯吉重重点头。 目前,这个可能性最大。 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陈朝伸出手,心情略微沉重,指尖轻轻敲打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过了好大一会儿,陈朝眼里浮现戾气。 李玉?被抄家了还不让人安生,那些跑掉的人估计就是李玉留的后手。 但是现在急不来,只能一步一步来。 再简单吩咐几句,侯吉就离开,立马去办。 …… 午后,用过午膳。 陈朝本想午睡一会儿,却被宋清婉生拖硬拽,塞进了马车里,马车悠悠地行驶,目的地是清源县南山。 坐在马车里,陈朝思绪翻飞。 来到古代,来到这个名叫大纪的封建王朝,满打满算快接近两年,陈朝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上辈子忙于生意应酬,在生意场上谈笑风声,始终没有成家。 却不料这一世,上天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温柔的妻子,还有几个还没正式娶进门的女人。 此去清源县南山,陈朝知道要去做什么。 宁白芷生闷气,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回她哥哥嫂嫂家寻求安慰了。 宋清婉拉着陈朝屁颠屁颠地赶过去,此行带了不少礼物,有几大车的样子,都是宋清婉精挑细选过的,估计是要正式给宁家下聘礼,准备把宁白芷娶回来,给陈朝当小妾。 两世为人的陈朝,从来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心中一时说不出的滋味。 放在以前,他断然不可能让旁人决定自己娶谁。 可是现在不同,古代的正妻有给丈夫纳妾的权力。 甚至都不需要经过丈夫同意。 “清婉,我有你一个就够了……”陈朝的目光从窗外的景色收回来,幽幽地叹了一声。 宋清婉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轻轻拍着陈朝的大手,深吸一口气道:“放在以前,相爷说这话我估计还会信……但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 陈朝好笑似的反问道。 宋清婉看着陈朝,应道:“有我一个就够了?那太后……太后算怎么一回事?相爷为什么要勾搭太后?” 陈朝不语,伸手挠挠眉头。 不敢去看身边的人儿。 路边,一朵朵不知名的野花开放着,陈朝苦笑几声,在宋清婉的眸子里是显得那么尴尬,不知所措。 太后? 那是个……美丽的意外。 第209章 他嫌弃我年龄小,不肯要我 午时,清源县南山附近小村落的一处普通农户家里,升起炊烟。 房子是新修建的,好几间漂亮的大瓦房,用竹篱笆圈了一小片空地充当院子,还未打好的井在院子左侧,一大块不规则的青石板做的桌子在右侧,老母鸡领着十几只颜色淡黄的小鸡崽子,正闷声发着米财。 一只闻见香味的小土狗,欢快的摇着尾巴,站在厨房门口流着哈喇子。 “去去去……” 腰间围着围裙的妇人余秀兰,手里拿着铲子,挥手赶走小土狗,走到门边吆喝一声: “白英,白芷,洗个手吃饭了。” “好嘞,这就来。”一篓沙土率先从井里抛了上来,宁白英双手撑着,稍微一借力,从一人深的井里爬出。 站在井边,宁白英拍拍身上的沙土。 脱下鞋子,使劲往石头上磕了两下。 灰尘荡起来,直呛人。 重新穿上鞋子后,宁白英看着坐在房顶的小妹宁白芷。 见她丝毫没有下来吃饭的意思,就弯腰随手捡起地上一颗小石子,朝宁白芷丢了过去。 宁白芷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啃着一根白萝卜,听见声响回过头,眨巴两下眼睛,然后恼怒地撇着嘴,“哥,你干嘛打我?我今天不饿,不想吃饭。” “不饿就把萝卜给我放下,你个傻丫头,晌午头坐在房顶上不热吗?快下来洗洗手吃饭了,你嫂子今天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平时你哥我都没这待遇,也就是这几天你在家……” “听话,快下来。”宁白英抬头说道。 “我!不!下!来!”一字一句说完,宁白芷狠狠咬了一大口手里的白萝卜,汁水横流。 宁白芷摆摆手,又说,“你们吃吧,别管我了,让我一个人静静……” 身为哥哥的宁白英还想再劝劝,余秀兰此时端着饭菜走出厨房,用胳膊肘轻轻碰碰宁白英,抿唇说道:“这丫头有心事,你就别管她了。” 宁白英挠挠头,不解道:“这丫头从小没心没肺,能有什么心事?” 余秀兰使劲打了自己的丈夫一下,使了一个眼色。 宁白英悻悻地洗了把手,准备吃饭,不再管这件事。 余秀兰走到院子中央,抬起手放在额上,遮挡炽烈的阳光看着屋顶的宁白芷,“白芷啊,快下来,嫂子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宁白芷摇摇头,目光看向通往村子外的路。 说什么也不下来。 余秀兰目光一转,换了一个话题,问道:“白芷,你觉得宰相怎么样?你不是他最喜欢的侍女吗?” 余秀兰一脸笑眯眯的。 同为女人,她当然知道宁白芷的心事。 这丫头年龄大了,想男人了。 “不怎么样,他就会骗人。”提及陈朝,宁白芷的声调明显提高几分,来了兴趣,又说,“我才不是他最喜欢的侍女,我也不要做他最喜欢的侍女,他……讨厌死了!” 余秀兰哭笑不得。 这可不是前几次宁白芷回家,一口一个相爷,叫的亲热的时候,说相爷是全天下对她最好的男人,害得宁白英这位亲哥哥吃了不少醋。 姑娘大了,留不住了,胳膊肘往外拐了。 “对,讨厌死了……听说宰相前几日,还把燕王的两个侧妃给活生生逼死了,大家都说他是一点都没有变,大奸大恶之辈。” “才不是!”宁白芷突然站起来说道。 反应出奇地大。 小姑娘站在房顶上,皱着小眉头说道: “他才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哥哥也知道的,我们在云州打仗时,燕王给我们使了不少绊子,差点把我们全部害死,燕王这是罪有应得!” “是不是,哥哥?”宁白芷看着已经坐下,喝了一口小酒的宁白英,问道。 “是,是,是。”宁白英一连说了三个是,拿起手中的小酒盅。 从云州宁家湾出来,带着几个族人,定居在南山的小村庄里,这一年多来,宁白英对陈朝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虽然不至于妹妹宁白芷,事事都向着陈朝。 但也差不了多少。 毕竟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陈朝给的。 他代表族人感谢陈朝的恩情。 “所以,你这次回家,不肯再回京城宰相府,是因为宰相惹你生气了?”宁白英抿了一口小酒,随口问道。 妹妹的心事,他当哥哥的怎能不懂? 只是这些天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问出口。 不如就今天,把话全部说开。 此言一出,房顶上的宁白芷神色慢慢沉默下去,低着头又坐了下去,手里抱着一根水嫩的白萝卜,可怜极了。 余秀兰还在哄着宁白芷,让她快点下来。 屋顶上热,也不安全。 “白芷,你快下来吧,算嫂子求你了。” 宁白芷抿着樱粉色的小嘴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踩着梯子慢慢下来,余秀兰赶紧过去给她扇扇风,擦擦她额头上的汗珠。 “白芷,你有想过你未来的郎君是什么样子的吗?” 宁白英突然问道。 宁白芷一愣,紧跟着余秀兰也是一愣。 二女都没想到家里的顶梁柱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毕竟,宁白英平时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什么事情总喜欢放在心里,不喜欢说出来。 宁白芷欲言又止,眼尾泛红。 余秀兰拉着宁白芷在桌边坐下,摆上一副碗筷。 指甲在白萝卜上掐着印,宁白芷低着头,不敢去看对面哥哥宁白英的脸。 宁白英又喝了一杯,咂咂嘴,“只要妹妹你一句话,哥哥亲自去给你说,一定将这门亲事说成。” “哥,其实……” “其实什么?”宁白英看着小妹,笑道:“你别以为咱们宁家的女儿配不上他,不就是宰相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哥哥在云州立下不少功劳,现如今是昭武校尉,好歹也是个官,你哥我在江湖上也有些威名,一呼百应,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进去。” “哥……” 宁白芷泪眼婆娑,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委屈道。 “他嫌弃我年龄小,不肯要我……” “呜呜呜……” 第210章 到达宁家 瞧见小妹宁白芷哭的梨花带雨,可怜兮兮,宁白英这位当哥哥的心狠狠揪痛。 自己的妹妹只能自己欺负。 这是每一位当哥哥的自觉。 眼见妹妹哭的停不下来,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流,宁白英恨不得现在就冲进京城,当面质问陈朝。 还是余秀兰冷静,轻轻抚摸着宁白芷的背,安慰几声后决定先把事情问清楚。 道: “什么叫嫌你年龄小,不肯要你?” “白芷先不哭了,先说清楚。” 宁白芷抬起手,擦擦脸上的泪水,抽泣道: “就是,是....相爷说我年龄小,那个....”正说着她又使劲擦了擦脸上泪水,“就是不要我,呜呜呜呜....” 宁白英夫妻二人挠挠头,对视一眼。 这说的什么呀? 含糊不清的。 还是先等她冷静下来再说吧。 “先吃饭吧,做了你最喜欢吃的....”余秀兰把一双干净的筷子递给宁白芷。 宁白芷顺手接过,马上就不哭了,往嘴里塞着东西,腮帮子圆鼓鼓的,不一会儿就干了两大碗米饭。 余秀兰:“......” 宁白英:“......” 这丫头,忘啥都不忘吃。 吃完饭后。 夫妻二人看着宁白芷。 宁白芷粉嫩的嘴唇抿了抿,把事情原委说出来,有些事情她不能说,因为那是他和陈朝两个人的秘密,只属于两个人的,比如那些难为情,代替男女鱼水之欢的行为。 听了好半晌,宁白英和余秀兰夫妻二人,好像听明白了一些。 久久,宁白英这位当哥哥的吐出一句: “白芷年龄小吗?” 余秀兰摇摇头:“不小,早就该谈婚论嫁了。我像白芷这么大的时候,都嫁给你好几年了。” 闻言,宁白芷点点头,认真的说道:“哥哥嫂嫂,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相爷非说我年龄小,他是不是打心里不想要我,故意找的借口?” 余秀兰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道:“那你想嫁给他吗?你不要急着回答,听我说完。” 宁白芷点点头,没有插嘴。 宁家二老死的早,长嫂如母,宁白芷最听余秀兰的话。 “白芷,你自己心里要清楚,他陈朝是什么人?他是大纪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后,他身边的女人不会少.....这样,你还想嫁他吗?” “相府也不是好去处,高门大户,这样,你还想嫁给他吗?” 宁白芷怔住,久久,她眼里透着一股倔强,坚定无比地说道:“我愿意。” “这辈子,我非他不嫁。” “也非他不可!” 这几句掷地有声,发自肺腑。 是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陈朝?宁白芷自己也不清楚......可能是答应当他的侍女,真正开始了解这个人那时起吧。 他不似常人。 世人皆言他是一个无恶不作,奸邪之辈! 可真当了解过后。 宁白芷才知,他的恶只用来对付恶人,坏人。 他的善是用来对待身边亲近的人。 从那时起,宁白芷便起了要陪他一辈子的念头。 即使一辈子做他的小侍女,即使连一个名分都没有,她也愿意。 她喜欢陈朝,奸相怎么了?她乐意嫁他..... 她同样愿意陪他一起担负骂名。 “既然如此,那我和你哥哥一定给你说成这门亲事。” ..... ..... 从京城出发,车队在沿途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到达宁家目前定居的清源县南山三河湾,三河湾只有几十户人家,大多数百姓都在南山酒坊做工为生。 “白芷就住在这里吗?” 车队停在三河湾村口,宋清婉掀开车帘,走了出来,好奇地打量这处小山村的一切。 陈朝扶着宋清婉,宋清婉踩着凳子走下。 陈朝环视一周,道:“是住在这里没错,这里靠近南山,当初我将宁家的族人全部安置在了这里。” “那我们别耽误了,快点打听一下白芷家具体在哪吧,白芷见到相爷,一定会高兴坏的。” 宁白芷那丫头,是因为赌气才离开相府的。 若是那丫头知道陈朝亲自来三河湾寻她,接她回府,而且已经答应娶她,那丫头肯定会高兴地原地直蹦。 宋清婉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宁白芷。 “嚯!你们快看,好气派啊.....” “得有七八辆马车的样子,车上满满当当,好像是从京城里来的,大人物。” “什么大人物稀罕来咱们三河湾啊?” “谁知道呢?你们快看,领头的那两个是夫妻吧,女的长的可真好看,跟天仙下凡似的.....” ..... 刚刚进村,三河湾百姓就站在自家门口张望着,对着突然进村的车队议论纷纷。 “我们是不是太招摇了?” 陈朝挠挠眉头,看了一眼身后。 宋清婉却摇摇头,微笑道:“不会,就是要让这里的百姓都知道,我们是来接白芷回家的,若是可以的话,今天就把事情定下。” “可这些事不应该是媒人来做吗?”陈朝不太懂这里面的门道。 宋清婉解释道:“一般的话,确实是媒人来做,但我们亲自来的话,更显得我们有诚心,相爷也不想白芷的兄嫂不同意这件事吧。” “嗯……有道理。”陈朝沉吟片刻,点点头。 不多时,二人一路打听,来到一处小院落的门前。 院子里,一位身穿着粗布麻裙的妇人,正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纳鞋底,而宁白芷背对院门蹲在地上,拿着米碗正在喂鸡,嘴里时不时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余秀兰率先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抬起头朝外张望一眼。 当看到院子外站着的一对夫妻后,她略微有些吃惊,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她是见过陈朝的,但没见过宋清婉,但能和陈朝并排站在一起的女人,而且还这么漂亮、有气质,除开那位相府的当家主母,还能有谁? 余秀兰放下针线篮子,起身就要出去迎接。 但她想了想,猛然间停下脚步,看向院子里的宁白芷提醒道:“白芷,您看谁来了?” 宁白芷还蹲在地上,看着一群小鸡认真叼米,头也没回地就说道:“嫂子,还能有谁来,肯定是二虎叔家的小虎妞,他一整天闲的没事干,就喜欢来我们家,门槛都快被她踩烂了。” 听见这话,院外的陈朝夫妻二人皆是笑笑。 宋清婉轻轻推了陈朝一下,让他去和哄宁白芷,而她自己则是径直朝余秀兰走了过去。 来到宁白芷身后,陈朝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嗓音温和的说道: “喂鸡呢?小鸡都快被你撑死了......” 听到声音,宁白芷缓缓抬起脑袋。 看到来人是陈朝,小姑娘惊喜的喊出声音:“呀,相爷,相爷你怎么来了?” 可是下一刻,宁白芷对陈朝的态度,突然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冷冰冰地说道:“你来做什么?我家不欢迎你,你走你走....” 说完,宁白芷站起身,快步朝后山走去。 陈朝叫她,她却走的愈发快。 陈朝没有办法,只得追上去。 第211章 再哭就不漂亮了 “白芷,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你等等我。” 三河湾的后山,崎岖山路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宁白芷在前面走的飞快,脚下生风,仿佛山路对于她来说,比平地还要好走,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陈朝远远地甩在后面。 “白芷,你等等.....” “白芷....” “白....” 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转过一道弯,宁白芷才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双手叉腰气鼓鼓的。 自己回家都好几天了,陈朝现在才来找自己。 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了? 是不是不爱自己了? 越想越气,宁白芷使劲踢飞脚下的小石子。 站在原地等了好大会儿,见陈朝还没追上来,宁白芷回头看了一眼,来路空无一人。 宁白芷踮起脚尖,使劲瞅了几眼..... 还是没人。 怎么还没跟来?不应该呀.... 宁白芷心里想到。 呀! 糟了。 宁白芷心中一惊。 二虎叔说这几天后山闹野猪,相爷不会被野猪给拱了吧? 相爷虽然厉害,但肯定打不过野猪。 想到这,宁白芷满心惶恐,急急忙忙折返回去,终于在半山腰的一颗大树下看见了陈朝。 陈朝一手扶着大树,一手扶着腰,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显然累的不轻。 倒是忘记了,宁家轻功举世无双,走山路对于宁白芷来说跟玩一样,如履平地。 这可苦了陈朝,追的猛,上气不接下气的。 瞧见宁白芷折返回来,陈朝脸上立马露出笑容,使劲拍拍胸口,顺顺气。 这才说道:“你别跑了,我快要累死了....” 说着,上前几步,抓住宁白芷的手腕。 宁白芷绷着一张小脸,还在生气,用力甩开陈朝的手。 见陈朝还要动手动脚,她退后几步,始终跟陈朝保持一定的距离,“你碰我,也别动,你在动我立马就走。” “好好好,我不动。” 陈朝站在原地,伸出手,表示自己不会动。 陈朝不动,宁白芷双手抱起鼓囊囊的,像小山峰一样的胸脯,目光故意不去看陈朝,语气冷冰冰的说道: “相爷千金贵躯,我们三河湾实在配不上,要是您摔着碰着,我们可赔不起,所以你还是快点离开....” 陈朝听闻,只觉牙疼。 小姑娘人不大,脾气倒是挺大。 陈朝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点惹她生气了。 但现在,很明显跟这丫头对着干不明智,于是陈朝耐心地赔礼道歉:“我错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这几天你不在我在身边,我吃不香睡不好.....” 此话一处,效果立竿见影。 宁白芷立马看向陈朝,咧着嘴,表情惊喜道: “真的?” 陈朝眨眨眼睛,看着前后反差巨大的宁白芷……这小姑娘翻脸速度也太快了吧。 宁白芷也意识到自己前后是两幅面孔,心里暗骂自己一声要矜持,于是立马恢复到那副气鼓鼓的模样,说道:“回去?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我在我哥哥嫂嫂这里好好的,你吃不香睡不好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的谁。” “哼!” 说完,宁白芷狠狠扭过头,小嘴巴撅老高。 “乖,别闹了,跟我回去。”陈朝笑容温和。 “谁跟你闹了!” “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啊....”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宁白芷反问道,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要生气也是我生气好不好。” 陈朝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头。 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那你总得说说你为什么生气吧?” 宁白芷吸了一口气,胸前衣襟原本就夸张的曲线,更为夸张,道:“我没生气。” “没生气就跟我回去。”陈朝道。 “我不回去!” “那你还说自己没生气?” “我就是没生气!”宁白芷使劲跺跺脚。 “没生气就跟回去。” “我不回去。” “.....” 陈朝张张嘴,欲言又止,一时语塞。 怎么感觉在说废话呢,在这绕圈呢。 试着上前两步,见宁白芷站在原地不动,陈朝就想一个饿虎扑食,直接扑上去。 抓住这小妮子,狠狠在屁股上打一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样。 但生气的小姑娘各方面属性明显发生很多变化,简单总结: 移速+200% 闪避+200% 听力-200% …… 闪转腾挪之间,陈朝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宁白芷,最后无奈的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伸手捶了捶酸痛的的双腿。 宁白芷站在远处,撅嘴道:“你赶快回去吧.....” 陈朝再次请求,“你跟我一起回去。” 宁白芷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胳膊,摇摇头语气酸楚道:“我不跟你回去,在这挺好的,以后我也不会回去了。”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眼睛里满是水雾,可怜兮兮的。 陈朝一愣,急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你倒是跟我说啊。” 陈朝都快急死了。 宁白芷眨眨眼睛,鼻头一酸,使劲擦擦眼睛: “相爷回京后,宁肯去教坊司睡花魁,也不肯要我,不是不喜欢我,又是什么?” “而且,相府的那些人下人们都说,我宁白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心想嫁给你……” 正说着,宁白芷啜泣起来。 “我.....” 陈朝欲言又止。 原来是因为这个。 陈朝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认真解释道:“我去教坊司没睡花魁,至少没睡那个叫浮香的,这个我敢保证....我去教坊司只是幌子,我是去找许红豆打听消息了,许红豆是我安插在燕王府的细作,你若不信你可以去问侯吉。” “侯吉是相爷的人,肯定不会对我说真话。” 宁白芷道。 “我真的没骗你,你要我怎么说你才肯信我?我不是不要你,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你年龄太小了,我原打算把你放身边再养几年就把你娶进门。” 宁白芷半信半疑,看向陈朝。 陈朝无奈地垂下头,怎么就解释不清楚呢。 烦。 宁白芷终究是喜欢陈朝的,看见陈朝难受的样子,有点不忍心,说道:“真的没骗我?” “真的,比真金还真。” 陈朝抬起头,又说,“我的认知跟你们不一样,或许大家都觉得你年龄不小了,可在我心里,你就是年龄小,我下不去这个手。” “但我现在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我要慢慢适应这里的一切,我今天过来就是要向你的哥哥嫂嫂提亲,过来娶你回家的。” 宁白芷听见这个,眉宇间顿时多了几分神采。 她慢慢站起来,望向陈朝: “你说什么?你今天是过来娶我回家的?” 宁白芷有点不敢相信。 惊喜来的太突然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哥哥和嫂嫂还在发愁这件事呢。 因为宰相府和宁家天差地别,这门亲事很难说成。 “嗯。”陈朝郑重点点头:“你愿意吗?” “我,我,我我肯定愿意啊....”宁白芷感觉嘴巴不听使唤,激动的语无伦次,说完风一般地扑进陈朝怀里,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陈朝抱住少女的身躯,微微用力,心里慢慢踏实下来。 实际上,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陈朝的认知和古代人产生了一定的偏差,宁白芷这个年龄在大纪都算大姑娘了,早该嫁人。 而陈朝却觉得,自己一个“叔叔”辈的,不该去祸害一个上高中的小姑娘。 但是现在,陈朝要试着去慢慢接受,老这样耽误下去不是事,宁白芷在相府侍女不像侍女,妾室不像妾室,容易被人说闲话。 抱了好大一会儿,宁白芷才停止哭泣。 陈朝捧着她花容月貌的小脸,狠狠亲了一口。 “乖,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宁白芷重重地点点头,又哭又笑,主动拉起陈朝的大手朝山下走去,“快点,我们去跟哥哥嫂嫂告个别,今晚我就回去……” 陈朝哭笑不得。 这丫头,太着急了吧。 第212章 出事了 当陈朝和宁白芷手拉手从后山下来时,坐在屋檐下的两个女人就知道事情妥了,相视一笑。 方才,余秀兰听闻宋清婉说要把宁白芷娶回家给陈朝当小妾时,她整个人吓了一大跳。 宋清婉可是陈朝的正妻! 哪有正妻亲自来给丈夫说嘴的? 可转念一想,这不是更从侧面印证,人家一家人都极为看重白芷这个傻丫头的吗? 白芷嫁入相府,以后肯定不会受欺负的。 “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下个月月初就有一个好日子,我们来迎白芷上门。”宋清婉拉住余秀兰的手,请道。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余秀兰只能点点头。 况且白芷非陈朝不嫁。 这是最好的一种结果了。 “好,就听夫人的。” 陈朝和宁白芷来到二女面前。 瞧见宁白芷一脸高兴的模样,饶是余秀兰也忍不住吐槽自己的小姑子。 伸出手指点着宁白芷的额头,撇嘴道:“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为好。” “晌午的时候还发誓,说自己再也不理……” 宁白芷躲在陈朝身后,当作没听见,拉着陈朝跑远……那人家不是没想到幸福会来的这么突然吗? 发誓。 发什么誓? 我宁白芷可没说过。 …… “这些都是送给我的吗?” 宁白芷看着相府的小厮正在把马车上的各种礼物卸下来搬进自家院子,眼里冒着小星星,一时抬起头看向身边的陈朝,问道。 “当然不是送你的,是送给你哥哥嫂嫂的,感谢你哥哥嫂嫂把你养这么大,报答养育之恩。” 陈朝又道:“今天过来的急,准备的不齐全,过几天再拉几大车过来。” “原来不是送我的……”宁白芷撅撅嘴巴,看着院子里堆积成山的礼物,竟还有些失落。 陈朝见状,屈指轻轻弹了弹她的小脑门,好笑似的说道: “你个小财迷,相府什么没有……” “呀!疼。” 宁白芷皱皱小眉毛,伸手揉揉额头。 “对了,你哥哥呢?” 陈朝不经意间问道。 “哥哥上午还在家呢,吃过午饭就马不停蹄地回军营了。”宁白芷说道:“军营里有人过来报信,出事了。” 陈朝蹙起眉头,“出事?出什么事情了?”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宁白芷挠挠头,回忆了一下,说道: “那个来报信的人说,营中有一位校尉前几日吃醉酒,走夜路,竟然把一个良家姑娘给强睡了,人家姑娘的家人不愿意,把这件事闹上官府,这几天正在打官司呢。” 闻言,陈朝嘴角抽搐几下。 预感大事不妙。 慕容冲这位主将是怎么当的? 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走时千交代万嘱咐,常胜军大胜归来,正是京城某些人物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犯错。 “那校尉是谁?” “徐彪!” 陈朝一怔,登时便愣在当场。 ..... 澎! 一桶深井的冷水,将吊在杆子上的徐彪泼醒。 徐彪双手反绑,吊在杆子上已经暴晒好几日,嘴皮皲裂满是血丝。 抬头望了一眼快要下山的太阳,徐彪苦笑几声,继而垂下脑袋。 似是认命! 偌大的校场之内,人头攒动。 常胜军数万将士对着台上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台子上,不仅有犯事的徐彪,还有常胜军诸多校尉,校尉们看徐彪受苦,恨不得上去替他。 “将军,你倒是拿个主意啊,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徐彪今日受死?” “徐彪是被人陷害的.....” 这些话,钻进现任常胜军主将慕容冲的耳朵里,他只觉刺耳。 他何尝不知徐彪是被陷害的? 可他有什么办法? 宫中宴会结束,回到军营后,慕容冲三令五申。 叫常胜军严守军纪,普通士兵想要离开大营,都要经过层层审批。 已经做到这一地步,可还是出现疏漏。 徐彪这莽汉,那夜不知道跟谁去外面吃酒。 喝的醉醺醺的,彻夜未归。 等旁人在回营的官道边找到他时,这莽汉还酩酊大醉没醒。 出去喝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要紧的是,他身边竟然还有一位娇滴滴,衣衫凌乱的姑娘,不远处有一顶轿子,轿夫早就不知去向。 一打听,这姑娘乃是京城富商金大权的闺女。 金秀秀昨日去乡下收租。 可是收租回家时,却在路上遇见醉酒的徐彪。 徐彪发酒疯打走几个轿夫,强暴了人家姑娘。 金大权当然不愿意,当天就把这事闹到官府,讨要一个说法。 按照大纪军纪,像徐彪这种情况,是要杀头的。 “大人,可否通融通融,我兄弟醉酒,不是有意,若要赔偿,我....” 慕容冲话还没说完,就被豹眼,面相凶恶的官差粗暴打断,言语中带着极重的戾气: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 豹眼官差冷冷扫了一眼吊在杆子上的壮汉徐彪,心里冷笑一声。 ..... 今日公审,就在大营中。 当着常胜军数万人的面,就连军营的栅栏外,也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纷纷踮起脚尖,朝军营里张望着。 不多时,受害人被小吏请了出来。 京城富商金氏,做的布料生意,有女金秀秀,年芳十六,被请出来时哭哭啼啼的,跟随她一起出来的则是她的父亲金大权。 豹眼官差不多废话,从小吏手中取过卷宗,直接开始公审。 慕容冲和几位校尉做着最后的尝试,用身体挡住众人视线,再偷偷拿出几块金饼,准备塞给豹眼官差。 “大人,行个好.....” “这厮犯了错,我们认,可千万别....” 豹眼官差只觉聒噪,瞪了几人一眼,伸手打掉金饼。 哐当一声。 金饼掉在地上。 “怎么?想要贿赂本官,好让本官轻判此贼?” 校尉们嘴巴张圆,错愕了一下,摸摸鼻子,无可奈何地重新回到原位。 豹眼官差面无表情掸掸身上官袍,扫视一眼,重新看向卷宗高声念道: “永兴三年七月二十六日,亥时二刻左右,人犯常胜军刀盾营昭武校尉徐彪,趁着夜色,偶遇下乡收租回京的金氏金秀秀,图谋其美色,使用武力打走轿夫,强奸金秀秀。” 这就是整个事件的经过,闻者议论纷纷,小声交谈。 豹眼官差念完卷宗,面色不变: “传证人,轿夫。” 很快,两个轿夫在小吏的带领下走了上来…… 第213章 徐彪,你他娘的.... 公审很快就接近尾声,人证物证俱在,而且徐彪和金秀秀确有男女之实,徐彪逃不了一死。 吊在杆子上的莽汉徐彪听着这些话,低着头,苦笑一声。 并未辩驳。 你们说有,那就是有吧…… “放下来。” 豹眼官差挥手,叫小吏把徐彪从杆子上放下来。 “咚”的一声。 整个台子都为之一震。 校尉们想要上前,却被慕容冲伸手拦住。 “取刀!” 豹眼官差伸手。 另有小吏将一把刀恭敬地放在他手中,拿到刀,他走到众人面前,“案情一清二楚,人犯徐彪当处斩刑,你们几位,谁愿行刑?” 校尉们不语,扭过头,甚至连看刀的勇气都没有。 徐彪是他们手足,大家是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比亲兄弟还要亲,要他们杀了徐彪,比要他们的命还难。 豹眼官差的目光落在慕容冲身上,翘起嘴角:“慕容将军可愿?” 慕容冲眼眸闪烁,缓缓抬起手臂。 手臂在止不住的抖。 后槽牙咬的咯吱直响。 “唉……” 慕容冲长叹一声,最后也没勇气接刀。 “诸位,谁愿?” 豹眼官差握刀,从台子上跳下,看着面前数万常胜军将士。 附近的人,自动退避。 仿佛遇见了瘟神。 瞧见此幕,豹眼官差没来由地吐了一句:“一群没吊卵的,怂蛋……” 声音虽小,但靠的近的士兵当即大怒,鼓圆眼睛。 脾气爆的汉子,直接前冲几步,撸起袖子,晒得发黑的两条胳膊直接抓住豹眼官差的衣领,怒道: “你敢辱我常胜军?” “老子活撕了你……” 豹眼官差丝毫不惧,一用力,竟然没打掉壮汉一双像铁钳一样的手。 饶是这样,他依旧继续激怒:“不敢就不敢,不是怂蛋是什么?” 慕容冲急匆匆从台子跳下,将二人分开。 壮汉士兵也被同伴拉住,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眼神死死地盯住豹眼官差。 早觉得这人不是啥好人! 竟敢羞辱常胜军! 在战场上,他早就将此人一刀剁成两段。 豹眼官差没在普通常胜军士兵那里找回面子,使劲拉了拉衣领,眼睛盯着慕容冲,“慕容将军,难道本官说的不对吗?不敢拿刀不是怂蛋是什么?” 慕容冲面色冷峻,靠近豹眼官差,道: “大人这又是何必呢?” 说完,他伸手拍拍豹眼官差的肩膀。 看着没怎么用力。 但豹眼官差的身子却猛地趔趄了一下。 瞧慕容冲回去,豹眼官差面露冷笑,又环视一圈,也跟着重新跳上台子。 台子上,徐彪瘫在地上,身上散发酸臭味道,咧着嘴看着远处即将落山的夕阳。 豹眼官差握刀,慢慢靠近徐彪。 离得近的金氏父女,吓得脸色发白,忙往后几步,生怕一刀下去,血溅在自己身上。 靠的足够近,豹眼官差却没举刀。 而是单手拄着刀,蹲在徐彪面前,饶有兴趣地审视着这个在云州战场杀匪的好汉。 “赶紧动手,我徐彪好去投胎。”徐彪抬眼,望了一眼豹眼官差,嘶哑着声音说道。 “不急。”豹眼官差脸上泛着冷笑:“按照规矩,虽然人证物证俱在,但只要你一口咬死不认罪,就还要发还重申的机会。” 慕容冲几人脸色顿时大喜,看向徐彪。 这是徐彪最后的机会,咬死不认。 发还重申,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可是徐彪却冷冷吐了一口气,道:“我认罪,赶紧动手,勿误了我徐彪上路的时辰,要不,老子还要提刀握盾砸开阎王的大门。” 慕容冲几人顿时急了,红着眼睛,上前吼道: “徐彪,你他娘的……” “你给老子起来,认什么罪?没做就是没做。” “有人设局,在害你。你个憨货。” “你给老子咬死不认……一定还你清白!” “咱们不认,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 几人来到徐彪面前,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向地面,砰砰直响。 徐彪仰着脑袋,看着几个兄弟,咧嘴笑道:“下辈子咱们再做兄弟,一起吃酒,一起杀敌!” …… “公子,这汉子为何不替自己申冤?” 军营外,看热闹的人群中,一辆马车的帘子悄然放下。 马车里有二人。 一位拿着手帕的丰腴花娘,一位年轻公子。 若是陈朝来看,便会发现这位年轻公子的面容,和先前在宫中见过的国舅杨昌业十分相似。 “这汉子是位莽汉,何为莽汉?” 年轻公子自问自答:“重情重义,胸怀家国……” 丰腴花娘还是不解,蹙着眉头,轻轻摇着头。 年轻公子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 “这里,莽汉的这里一时转不过弯,没做的,也当是自己做了,他现在一心求死。” 丰腴花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年轻公子说完,搂着花娘,靠在车厢里,静等徐彪人头落地,他好回去跟父亲复命。 …… 夕阳眼看就要落山。 几位校尉情绪有些激动,慕容冲见状不妙,挥挥手叫士兵把他们拉走了。 豹眼官差依旧半蹲在徐彪身边,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当真不为自己申冤?” “没冤。” 徐彪躺在地上,已经闭上眼睛。 他现在只求能给他个痛快。 “都认了?” “认了。” “可惜了。”豹眼官差叹了一声。 “有甚可惜……” “可惜你认错了主,那个人,始终不配……” 徐彪顿了顿,猛然睁开眼睛。 胸中积蓄着怒气。 见徐彪睁眼,豹眼官差笑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自他身份揭晓之日,你就已经死心了吧。” 徐彪吸了一口气,重重吐出来。 在这一刻,释然了。 他偏着脑袋,眼睛望着那面高高飘扬在旗杆上的常胜军军旗,惨笑一声。 豹眼官差一刀割断徐彪手上的绳子,将刀丢下: “你自戕吧。” 说着,向徐彪抱了一个拳,慢慢退开。 说实话,他是极佩服徐彪的。 只是可惜,他认错了主。 等人走,后徐彪随手捡起地上的刀,扶着膝盖,当着场下数万人的面,踉踉跄跄站了起来。 几名校尉发疯似的冲上前,却被士兵死死拉住。 豹眼官差双臂环胸,站在台子一侧,冷眼注视这一切。 徐彪虎目瞪圆,吐出一口气,慢慢扬起头颅,露出脆弱的脖颈。 右手握刀放在脖颈间,手臂用力。 已经有血渗出,怒吼道: “将军!再会!” 话音刚落,一道娇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徐彪面前。 凌空一脚就踢飞了徐彪手里的刀。 刀在空中翻滚几圈,稳稳落地,刀尖朝下,扎在台子上。 宁白芷拍拍胸脯,喘了几口粗气。 “呼——” “好险,差点没赶上!” “还好我跑得快。” 豹眼官差皱起眉头,盯着台上突然出现的少女,冷声冷语道:“你是……” 宁白芷望着豹眼官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手指抵在自己唇上:“嘘!” “闭嘴,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214章 是冤案,得重申 豹眼官差完全没有想到,会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出来搅局。 原本想着,激那几个和徐彪生死之交的校尉出手,然后就有理由一起罚了。 但是慕容冲脑子时刻清醒着,叫人拦着。 这计划才没得逞。 徐彪望着台上突然出现的少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而后又要去拾刀。 宁白芷又是一脚,把刀踢飞数丈。 徐彪落空,望着宁白芷,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白芷拧眉道:“大块头,先别急着死,等一会……” 徐彪道:“我认罪了。该死。” 宁白芷气的双手叉腰,皱起眉头,“我说了,别着急死,你怎么就听不懂……” 话还没说完,就被豹眼官差打断。 他不知道宁白芷是谁。 但胆敢扰乱公审现场的,无论是谁,只有死路一条。 “来人啊,将她拿下。” 当即,豹眼官差身后的小吏暗自抽刀,准备上前捉住宁白芷。 宁白芷不动,因为慕容冲已经挡在了她面前。 “慕容将军,这是何意?”豹眼官差满脸不悦,怒气冲冲道。 慕容冲没有说话。 只是冷冷地盯着那些动刀的小吏。 小吏心里咯噔一声,又暗自将刀收回,看向豹眼官差询问怎么办。 豹眼官差有些气急败坏,向后伸出手。 一把刀自然递到他手中。 “刀,就在这。” 豹眼官差目光绕过慕容冲和宁白芷,看向徐彪道:“徐校尉,本官敬佩你是一条好汉,快点自戕,本官好回去复命!” 徐彪大步走上前。 “大块头,他诓你的.....”宁白芷急道。 可徐彪听不进去,再次握住刀,就要一刀割喉。 宁白芷想要阻拦,却被慕容冲拦下。 “快点。” 豹眼官差显然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催促道。 徐彪握刀的手握的愈发紧,终是慢慢抬起手臂,将刀放在脖子上。 宁白芷能救他一次,救不了第二次。 若再敢出手,肯定会惹上官司。 徐彪一心求死,怨不得旁人。 常胜军众将士,皆屏住呼吸,紧握拳头注视台上,心里无比煎熬。 豹眼官差嘴角泛起冷笑,这个结果,在预料之中。 徐彪一死。 他就能回去领赏。 一份大大的奖赏。 有人要徐彪的命! 此时,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落下,天色暗了下来。 踏踏。 踏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人一马冲进军营,将士们纷纷紧急避让,从中间让开一条路。 “相爷,你可算来了!” “再晚一点,这傻大个非要寻死,我可拦不住……” 宁白芷站在原地,见了陈朝终于赶到,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慢慢落地。 马背上,手握马鞭的陈朝翻身下马。 三两步跨上高台,面色冷冷的,直逼徐彪身前。 “啪!” 陈朝面色冷凝,二话不说,扬起手臂,一鞭子甩在徐彪身上。 当即,大块头的衣衫被撕裂一道口子。 徐彪岿然不动! “放下刀!” 陈朝怒视,命令道。 徐彪喉咙蠕动,身体轻轻颤抖,是放不好不放也不好。 “啪!” 又是一鞭。 这一鞭,力道奇大无比,直接见了血。 “放!下!刀!” 陈朝动了真怒。 徐彪哆哆嗦嗦地慢慢放下刀,一双虎目模糊起来,在陈朝面前低下头,不敢去看陈朝脸色。 陈朝抢过徐彪手中的刀,丢到远处。 慕容冲上前,侧身对陈朝小声说了事情经过。 陈朝闻言,一时间眉头冷凝起来。 然后折身面对数万将士,自爆身份:“吾乃大纪宰相陈朝!” 紧接着,在场的所有人,急忙下跪: “见过宰相!” 豹眼官差不得已跪下垂头,面露狰狞神色,心中顿感不妙.....他怎么来了?这事难了。 陈朝摆摆手,叫众人起来。 瞥了一眼徐彪,恨铁不成钢愤愤骂了一句“憨货”后,陈朝径直走到豹眼官差面前,开口道:“本相这兄弟,被人做局,犯了杀头的大罪。” 豹眼官差拱手,赔笑道:“宰相大人,这话可说不得。” 他指着远处垂头,静立的徐彪,“方才,徐校尉可是都认罪的,没有冤他。” “徐彪!” 陈朝突然大喊了一声徐彪的名字,离得近的豹眼官差被吓了一激灵,不知所措。 “方才,你认了?” 陈朝没看徐彪,就直接问道。 徐彪踏步上前,跟在陈朝身后,声音小的可怜。 “认,认得了。” 豹眼官差咧嘴一笑,看向陈朝:“宰相大人您看,认得了,按照军纪,应该杀头的。” 这句话的深层意思是,任你陈朝是宰相,也不好当众包庇。 一边说着,豹眼官差一边用手作刀状,抹着脖子。 陈朝忽然冷笑一声。 豹眼官差心中一紧,干咽了一口唾沫,动作一滞不知道陈朝要做什么。 “卷宗拿与本相看,看完再杀不迟。” 陈朝伸手,瞪了一眼豹眼官差身后拿着卷宗的小吏。 小吏看了豹眼官差一眼,豹眼官差抿抿嘴唇,心不甘情不愿地摆摆手。 小吏哆哆嗦嗦地上前,将卷宗递给陈朝。 任你陈朝有再大的本事,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这件事又做的滴水不漏,翻不了案的。 为此,豹眼官差还上前道:“宰相大人,要不要下官将人证轿夫传唤上来,再问一遍?” 陈朝没有答话,仔细看完卷宗后,陈朝走向台上一角的金氏父女。 父女二人抱在一起,面露害怕神色,颤颤巍巍的。 陈朝直接走到二人面前,冷冷地盯着二人。 还未讲话。 父女二人噗通一声跪下,脑袋磕在地上。 陈朝拿着鞭子,蹲下身子,叫那金大海抬起头: “本相且问你,卷宗上写,七月二十六日,你叫你女儿下乡收租可是真的?” “真,真的。” 金大海结巴道,目光躲闪。 “收租怎的叫女儿去收?怎的,你没有儿子?一个姑娘下乡收租可是不太安全啊。” “有,有儿子,但当时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所以才叫秀秀去收。” “可是叫她亥时返回京城?” “是,是……是亥时,是亥时二刻在官道上遇见的贼人,还请,请宰相大人为小女做主。” “哈哈哈哈哈……” 闻言,陈朝突然大笑起来。 豹眼官差眯眼,连带着在场众人,都不明白陈朝到底在笑什么。 陈朝站起来,“谎话连篇,拉出去砍了。” 当即就有人上前拉住金大海,亮出长刀,金大海吓的腿都软了,看着豹眼官差寻求帮助。 “等一下!” 豹眼官差上前,拱手赔笑道:“宰相大人,这不太妥当吧?” 陈朝转过头,静静的看着豹眼官差:“有何不妥当?” “应当砍了人犯的,金氏是受害者。” “若人犯是冤的呢?” “不冤,方才审过的。” “你审的?” 豹眼官差点头,“下官隶属兵部,奉命审理此案,现已结案,人犯徐彪,理应问斩!。” “审错了。”陈朝道。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审错了? 豹眼官差只觉头皮发麻,可是事情还要继续下去,硬着头皮道:“没错,人证物证俱....” 陈朝打断他的话,对着场下的数万将士和军营外围观的百姓,高声道: “问诸位,亥时是何时辰?” “钻被窝,搂着媳妇上床睡觉的时辰....”有人在台下说道,随即引来一阵哄笑。 陈朝也在笑,笑罢之后道:“没错,亥时天色已经黑尽,是该搂着媳妇上床睡觉了....” “既然是这个时辰,金大海竟然说他女儿这个时辰从乡下收租返回京城。” “再问,此时京城可关了城门?”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对啊,亥时城门早已关闭,金大海怎能不知?她女儿怎会这个时辰返回京城? 豹眼官差脸色一白,急忙道: “可能,可能.....记错了,不是亥时,也可能不是回京城,天色已晚,要去寻客栈歇息一夜,在路上遇见了的....” “记错了?方才本相问金大海,他可是回答的一清二楚,就连几时几刻在路上遇见徐彪都记得一清二楚。”陈朝不给豹眼官差再说话的机会:“本相瞧你也是一个昏官,连个小小的案子都审理不清楚....” “这案子是冤案,得重申!” 台下,众将士振臂高呼,发出欢喜的叫声。 第215章 割发代首 晚风轻,灯火昏黄。 陈朝坐在帐中,手里捏着一把短刀,拿着绸布仔细擦拭着刀刃。 时不时用手指摩挲一下刀尖,试试锋不锋利。 宁白芷站在陈朝身边,慢慢斟满一杯茶。 常胜军校尉们则是垂臂静立在帐中,私底下互相交流眼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不知等了多久。 呼啦一声。 营帐的帘子被掀开。 侯吉快步走进来,抱拳道:“相爷,已经查清楚了,金氏父女被人胁迫,故意陷害徐彪,那豹眼的官差则是收了他人好处,共计五百两金子,外加城中一户独门小院,事成后另有八百两的答谢礼。” “人,现在依旧抓住了,听候相爷发落。” 闻言,帐中的校尉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都是真的,真的有人把常胜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故意找常胜军的麻烦。 陈朝淡淡开口:“那豹眼的是兵部的人,带回去叫他们自己发落,金氏父女.....” 想了想,陈朝道:“先留着吧.....” “遵命!” “对了,背后是谁在指使,可查出来了?”陈朝抬眼又问道。 “杨家。但没有确切的证据,对方把尾巴断的很干净。” “杨家?”陈朝微微皱眉。 “国舅,杨昌业!”侯吉道。 听见这个名字,陈朝恍然大悟。 前几日在宫中,丝毫没给这位国舅爷面子,骂了他一顿,顺便叫户部查了查杨家,查出不少罪证,事后罚了杨家不少钱,算是小惩大诫一番。 杨昌业来这么一出,也算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想了想,陈朝暂且把这件事放下,知道背后是谁搞的鬼就成了,以后的事情再说吧。 扫视帐中众校尉一圈,陈朝道:“那憨货呢?” “回禀将......啊不,回禀宰相大人,徐彪人现在就在帐外跪着,听候宰相发落。” 出来的答话校尉差点没改过口,还当现在是在云州,陈朝是常胜军主将的时候呢。 “叫那憨货进来。”陈朝摆摆手。 刚进入营帐,徐彪像小山一样的身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巨大的动静让桌子都为之一颤。 陈朝瞧了一眼徐彪,没让他起来,而是拾起手边的茶杯猛地砸向徐彪面前。 砰! 茶杯摔得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四溢,冒着热气。 所有人都被陈朝突然的举动吓坏了。 身子猛地往后一退,吃惊地看着陈朝。 唯徐彪跪在地上,垂着头一动不动。 陈朝的声音随即传来: “人家设套子让你往里钻,你还真往里钻是吧?” “我叫白芷先来拦你,踢飞了第一把道刀,你还敢第二次拿刀是吧?” “常胜军,刀盾营,校尉徐彪!自去外面领八十军棍,领完再滚进来回话。” “是!” 徐彪突然仰头,震天怒吼,脸庞猛地涨红。 然后起身大步朝帐外走去。 八十军棍,饶是徐彪这样铁打的人,也要被打的皮开肉绽,非得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不可。 见那些校尉们想要上前替徐彪求情,陈朝冷冷说道: “谁敢求情,一并处罚。”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军棍打在皮肉上沉闷的声响。 徐彪硬是咬着牙,没吭一声。 听着外面清楚的落棍声,让众人脸色发苦,紧紧握着拳头忍耐着。 砰砰砰..... 两名行刑的士卒都是个中好手,一下一下,交替打在徐彪的身上,每一棍下去,都痛到骨子里。 没几棍的功夫,徐彪身上已经见血,再几棍的功夫,血肉模糊。 徐彪手指紧紧抠着身上的长凳,已经在长凳上掐出极深的印子,鼓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营帐的门。 八十棍之后,徐彪竟然没疼的昏死过去。 简直是奇迹。 可也无法自己站起来,需要几个军汉抬着进屋。 陈朝眼神依旧冷冷的,沉声问道:“既不是你做的,为何要认?” 徐彪趴在长凳上,艰难拱手:“一心求死!” 校尉们低下头,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都知道徐彪心中的想法。 这位莽汉,别看他脑子憨傻,但只要他认准一件事任谁也别想把他拉回来,他比在场的任何人对陈朝都要忠诚。 是陈朝给了他现在的一切。 可是前几日,在朝堂上封赏功臣时。 陈朝是宰相的身份爆出! 所有人的心狠狠被砸了一锤! 痛不欲生。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身边最信任的朋友,突然在背后捅你一刀。 徐彪脑子一时转不过弯。 原来自己一直最信任的那个人,竟然是百姓口中那个大奸相? 这几日,徐彪日日买醉,企图用酒精麻痹自己。 这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为今之计,唯有想办法解开徐彪的心结,才能打消这憨傻儿继续寻死的念头。 这也是常胜军上下,很多人的心结。 呼出一口浊气,陈朝站了起来,拿起短刀,走到徐彪面前,蹲下身子。 “我家虎将,是上战杀敌,以一敌百的好汉,怎的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是我不该,不该诓骗了你,隐瞒自己宰相的身份!” 陈朝举刀,抽出束发的玉簪,散去一头乌发。 满营帐的人都不知道陈朝要做什么。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摸不着头脑。 “今我陈朝,割发代首,还请吾弟原谅……” 话毕,陈朝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中,一刀割断一缕头发。 徐彪仰着头,脸庞蓦然变得错愕,张大嘴巴愣在当场,直到陈朝将一缕断发郑重地交在他手中,徐彪才回过神。 要知道,这个年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陈朝割断头发,交在徐彪手中,算是把命也一起交在了徐彪手中。 顿时,徐彪虎目迸泪,无声哭了出来。 陈朝一把抱住面前的壮汉,心里终归不是滋味。 校尉们一起涌上前,看着二人,脸上神色复杂。 徐彪哭着哆嗦着身子,伸出手抹着脸上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好了,莫哭了……” “将,将军,都是……我,我是个蠢货。”徐彪语无伦次,握着陈朝的一缕断发,像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我,我再也不寻死了。” “这便好。”陈朝拍拍大块头的肩膀,认真地说到,“你且记住了,若是觉得心中实在过不去这个坎,你便永远当我是你的将军,而不是大纪宰相。” “嗯,嗯。” 徐彪又哭又笑,猛地点点头。 第216章 香水 一夜过后,陈朝起早去看望徐彪。 徐彪被打了足足八十军棍,疼的他一夜未睡,现如今背朝上面朝下嘴里轻哼着,额头一层黄豆大的汗珠,还让给他换药的军医轻一点。 陈朝伸手拍拍军医,让他起身,不要发出声音,换自己来给这位傻弟弟上药。 过了一会儿,徐彪感叹一声,“呦,老许,没看出来,你以前咋没这手艺。” 站在一旁的军医挠挠头。 说是军医,但治不死人就成。 平时给伤员上药,那是怎么快怎么来。 故而力道大了些,在军中得了一个活阎王的称号。 哪比得上现在的陈朝,动作轻柔,看着就让人心急。 “呀,怎么是……” 最终,傻大个还是反应过来,瞧见陈朝不知何时来到床边取代军医的位置,正在给他上药,惊讶地出声。 “别乱动,马上就好了。” 陈朝上完药,又给包裹上一层纱布,这才完事。 “我马上就要走了,特地过来跟你告个别,好好养伤,以后我们还要一起上场杀敌。” “嗯嗯。” 徐彪重重点着头,呲着大牙花笑着。 陈朝回头问军医,这伤什么时候能好,军医道: “放心,这傻子是铁打的身子,敷上我这幅药,最多十日就能活蹦乱跳。” 闻言,陈朝放下心。 倒是徐彪对“傻子”这个称呼十分不满,举起拳头,恐吓着军医,等伤好后,有他好看。 陈朝轻轻拍了拍徐彪的肩膀,道: “你此次被旁人设套中计,受苦了……那豹眼的官差已经叫兵部的人自己处罚,至于那金氏父女,是被人胁迫,杀了二人固然容易,但我想着还有一个法子,可两全其美。” 徐彪静静听着。 仇人最终得到什么下场,他都无所谓。 他最高兴的就是解开了心结。 以后又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陈朝想了想,道:“你看这样如何?既然你和那金秀秀被迫有了男女之实,不如将错就错,你娶了那金秀秀当媳妇如何?” “啊!” 徐彪粗眉一跳,大吃一惊。 娶? 娶金秀秀? 徐彪脑海中蓦然出现金秀秀娇滴滴的模样。 “我已经同金家说好了......金秀秀虽出身商贾,但知书达理,是个良配,你这莽汉总不能孤身一人。”陈朝笑道。 徐彪挠挠头,想了片刻。 红着脸“嗯”了一声。 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女人能嫁给自己? “你答应就好。”陈朝拍拍徐彪,又交代几句好好养伤之类的话,就掀开帘子走出了营帐。 徐彪下巴垫在自己的双手上,不一会儿脸上露出憨傻的笑容。 没想到,这次没死成。 还白得一个媳妇。 这种好事哪里找去? …… 看望完徐彪,陈朝找来慕容冲,交代几句,让他叫常胜军全体将士继续严格遵守军纪,不要再给旁人可乘之机。 这次还好幸运。 要不然,常胜军就要失去一名虎员! 看时间差不多,陈朝就和宁白芷离开了军营。 “我先把你送回你哥哥嫂嫂家。” “啊?相爷,我不想回家,我现在就想跟你回相府。”宁白芷嘟着小嘴唇,十分不愿意。 陈朝笑笑,打趣一声,“怎么?就这么着急想嫁给我?这几天都等不了?” 换作普通姑娘,一定害羞的不敢答话。 可宁白芷不按常理出牌,抬起下巴,眼睛盯着陈朝道: “是!我现在就想立刻嫁给相爷,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说完,宁白芷整个人挂在陈朝身上。 脑袋使劲蹭着陈朝的胸口。 陈朝哭笑不得,只能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 劝了好大一会儿,她才肯下来。 “乖,先回家,该有的规矩总还是要有的,要不然咱们该被人笑话了。” “你先回家等几天,准备准备出嫁的东西,以后你就是相府的二夫人了,总该跟哥哥嫂嫂好好告个别吧?” 宁白芷嘟唇一想,是这个道理没错。 于是点点头。 将宁白芷送回三河湾,恋恋不舍地招手告别,陈朝坐上了回京城的马车。 马车里,陈朝闭目养神,担心一夜的宋清婉此时坐在陈朝身边,掩嘴打着哈欠,脸上却不由泛起喜色。 过几日便能将白芷迎娶进门,她要好好准备一下才行。 相府好久都没办过什么喜事了。 她作为当家主母,这次一定要操办的风风光光。 不多时,马车进城。 在陈朝的吩咐下,却并未马上返回魁寿街的宰相府,而是专门绕道来到一家卖琉璃的店铺,在店铺里订下一批模样古怪的瓶子,图纸是陈朝现画的,只要店家能烧制出来,价钱不是问题。 离开琉璃店,陈朝又去了一趟花鸟市场,买了许多盆各种各样的花,通通打包带回相府,有大用处。 “买这些做什么?”宋清婉不解地问道。 “做一种东西,我听说京城最大的香料市场由杨家垄断,他们欺负了我的傻弟弟,总要给他找回点场子才行。” “可这与我们买的这些东西有何相关?” “做出来的这种东西呢......很香,比杨家最香的香囊还要香。” “比香囊还要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嗯……香水。很香的一种水,可以喷洒在身上,以鲜花的品类不同,味道随之不同,香水最大的优势便是携带和使用起来很方便,不用像香囊那样随时随刻挂在身上,只要洒在身上一点点,就可以很香。” “香水?” 这顿时勾起了宋清婉的好奇心,拉住陈朝问东问西。 陈朝一一解答,不过这玩意还是要回去实验一下,看能不能造出来。 若是能,就批量生产。 不光是为了给徐彪报仇,也算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进账了。 如今,陈朝的对手已经不再是燕王。 而是大纪境内,最富有的富商之一,杨家! 第217章 纳妾 随后的日子,惬意平淡。 魁寿街的相府似是有什么大喜事要发生。 屋檐下,红色的灯笼高高挂,墙上窗子上贴着大大的喜字,相府的女主人宋清婉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亲力亲为,指挥相府的下人们忙东忙西,就怕哪里做的不细致,让人家挑出毛病来。 本不应如此。 宁白芷的身份和家世放在大纪境内,并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只不过是江湖世家的女儿,劳烦不上宋清婉亲自操办她过门的事情。 但这次婚事,毕竟是相府这些年来唯一的大喜事。 相府偌大的府邸终究是要添一口子。 宁白芷日后就是相府的二夫人,宋清婉想亲力亲为,也就随她去了。 这些日,关于宰相府的议论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其一,宰相陈朝是诗仙下凡的流言,愈演愈烈,几乎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毕竟,若不是诗仙下凡,谁能一夜,写出那么多的好诗篇来? 每每一首,都是传世佳作,名传千古。 诗仙之名,当之无愧。 再加上刊印的诗集,在才子才女圈中流传,几乎到了人手一本的程度,更加坐实了陈朝的名声。 其二,便是燕王这个毒瘤。 为什么要说他是毒瘤呢? 很显然,他做出了人神共愤的事情。 首当其冲被人们所熟知的就是我剿匪大军在前线英勇作战,奋勇杀敌时,身为燕王的李玉却在后面拖大军后退,险些致使我军溃败。 随后越来越多的猛料被挖出。 比如燕王李玉是大纪巨贪,从他府中抄出的家产,合计大纪国库八年总和。 这些钱,全部进了李玉一个人的肚子。 李玉一时间声名狼藉,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每天都有人去燕王府门前,丟臭鸡蛋,扔白菜梆子。 人们谈论着,有赞同,就有反对的声音,有消息传言燕王是被奸相陈朝陷害,陈朝就是要一步步蚕食李氏,先开刀的就是燕王李玉,反正李氏子孙不多,等一个个全部搞落马,搞臭名声,这大纪姓李还是姓陈,这谁说的准? 陈朝听闻此言,只是笑呵呵两句。 说的……有道理! —————— ——\(`Δ’)/—— 这日清晨,该来的还是来了。 大纪的婚礼仪式一般是在傍晚时候举行,但是陈朝竟然天不亮,睡的迷迷瞪瞪的时候,就被夫人宋清婉从床上生拖硬拽拉了起来。 然后鱼贯而入四五个婆子,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开始打扮陈朝。 这一打扮,便是将近大半个时辰。 这期间,陈朝像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最后,由宋清婉亲自给陈朝戴上头冠,系上腰间玉牌,又围绕陈朝前前后后转了好几圈,左看看右看看,瞧瞧哪里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陈朝伸手拉了拉咯脖子的衣领,伸长了脖子,却被宋清婉轻轻打掉手,嗔怪道:“莫动。” 重新整理好衣领,宋清婉才笑笑:“这样才像话。” 闻言。 陈朝伸开两条胳膊,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 里三层外三层,各种样式不一样的外裳和内服,身上更是挂满了玉佩花穗,这一身打扮加起来足有十几斤重。 知道的,今日是大喜日子,不知道还以为要去打仗呢,这比穿盔甲还要繁琐。 之后的时间,便按部就班,宋清婉让他做什么,陈朝就做什么。古代纳妾,纳妾的整个流程,主母宋清婉需要全程参与,陈朝能轻松很多。 这一日,宰相府礼乐齐鸣,好不热闹。 府内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和礼绸,充满喜庆。 将穿着喜服的宁白芷从三河湾迎回来后,陈朝都没机会跟宁白芷打声招呼,便被宾客拽到前厅喝酒。 古代纳妾,虽然不如娶正妻时那般热闹,那般隆重,但好歹也是一桩喜事,宾客们并不少,光收到的随礼,就堆满整整两间库房。 “恭喜恭喜!” “明年争取生个大胖小子。” “相爷可算是想通了,这才对嘛,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谁说不是呢?” “......” 此时的陈朝正在接受来往宾客的恭喜。 在京城,宰相陈朝多年来只有一位正妻,没有妾室可是被人们所熟知的。 现如今纳妾,可是破天荒的奇事。 “大家吃喝喝好,不用客气。” 陈朝嘴角止不住上扬,满脸笑意,手里的酒水,更是一杯接着一杯。 夜深了,在一阵欢歌庆舞之中,这场婚事可算是落下尘埃。 宾客们陆续退场,走之前免不了要再说一番漂亮话。 月明星稀之际,微醺的陈朝在丫鬟们的搀扶下,来到喜庆的婚房。 此间红烛大明,到处贴着喜字。 “你们累了一天,去领赏钱吧。”陈朝摆摆手,眉开眼笑地打发走几个丫鬟。 接下来的事,就不由她们操心了,她们也帮上忙。 几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心想着一会儿进屋,看相爷挑新娘子盖头,喝交杯酒呢,可相爷这分明就是要赶人走。 “快走快走.....”陈朝不停地催促道。 几个丫鬟掩嘴一笑,互相拉着手,说了几句漂亮的祝福话语后就离开了。 此时,屋外就剩陈朝一个人。 伸手稍微拍了拍脑袋,清醒一点,陈朝试着喊道: “我进来了哦?” 里面没人回应,还害羞着呢。 “我真的进来了哦.....” 咯吱! 随着门缓缓推开,陈朝慢慢走了进去。 宁白芷身穿喜服,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放在腿间,可以看得出来少女现在十分紧张。 陈朝拿住秤杆就要去挑盖头,却忽闻房间里传来一声古怪的声音。 “咕” 床上的少女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绷紧了,红盖头下的脸蛋一时间变得窘迫起来。 其实宁白芷早就饿了,早上出门时只吃了一小块糕点,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然后就一直坐在这里等啊等。 一直等到天黑,夜深人静。 她现在是饿的前胸贴后背,饿的肚子疼。 陈朝笑了笑,拿起秤杆挑起那块红盖头。 红盖头挑起,宁白芷娇小的容颜在烛光的辉映下,显得格外动人,尤其是那双像小鹿一样的眼睛,叫人看了去,心生怜爱。 此时,宁白芷的脸颊上泛起窘迫,抿起嘴唇,手掌下意识的贴在小腹上,一双眼睛看着陈朝,无声着...... “饿了?” 陈朝问道。 宁白芷轻轻点点头,嘴唇抿的更紧,十分不好意思。 陈朝没想到,一向无法无天的宁白芷会露出这样姿态,于是主动拉起她的小手,坐到桌子旁。 “快吃吧。”陈朝微笑地递给她一双筷子,将桌上的美味菜肴拿近些,放到宁白芷面前,“都是你爱吃的菜,你不是一直想吃御膳吗,这次特意从宫中调来几个厨子,这些都是他们做的。” “噢。” 小嘴噙住筷子,小姑娘茫然地点点头。 看着一桌子美味菜肴,垂涎三尺。 见她迟迟不动筷,陈朝亲自给她夹菜,顺便将她头上的冠取了下来,额头上已经压了一圈的红印。 “快吃吧,别不好意思了.....” “相爷。”宁白芷突然喊了一声。 陈朝不明白所以然,看了过去。 宁白芷起身,两瓣软嫩的唇儿,已经大胆地印在了陈朝的脸颊上,留下红色的唇印:“你待我真好!” 第218章 乖,喝了它 婚房内,一对新人坐在桌边。 陈朝起筷,简单吃了两口凉菜,就不吃了,更多时候在给宁白芷夹菜。 饭菜很好吃,宫中的厨子做的,不好吃才怪。 宁白芷吃的很香甜。 小的时候,因为武人身份,她时常跟随哥哥嫂嫂在云州躲躲藏藏,躲避朝廷追杀,吃了上顿没下顿。 平时吃的都是野菜,糠皮,偶尔吃一顿谷子。 已经算是非常好的美食了。 直到遇见陈朝,她不仅顿顿可以吃大米饭。 而且还有肉,隔三差五还能去街上买零嘴吃。 她不敢想象,若是没遇见陈朝,这辈子要过什么样糟糕生活? 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小姑娘眼尾逐渐泛红。 “怎么了?怎么还要哭了?”陈朝发现宁白芷情绪不对劲,忙问道。 “我没哭。” 宁白芷放下碗筷,使劲擦了擦眼睛。 吸了一口气,陈朝拿起筷子,又给宁白芷的碗里加满她喜欢吃的菜,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瞧着也没哭,是太好吃了吧?” 陈朝故意开玩笑道。 “嗯嗯....” 不要小瞧摸头杀的威力,宁白芷只觉头顶一麻,一股暖流流进了心里,她重新捧起碗筷,继续吃着。 陈朝又给她倒了一碗水,生怕这丫头把自己给噎着。 吧嗒吧嗒。 毫无征兆,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宁白芷急忙侧过身子,背对陈朝,掩饰自己没哭,陈朝配合她的演出,目不转睛盯着桌上的饭菜,当作没看见。 缓了好大一会儿,宁白芷才止住眼泪,只是脸上的妆容被眼泪弄花了,又经宁白芷这么一扒拉,活像一只小花猫。 陈朝强忍住笑意,没有告诉宁白芷她现在的样子。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两人相对而坐。 灯火左右摇晃,气氛微妙而尴尬。 陈朝真想这时候,宁白芷拿出她平时在相府那副上蹦下跳,没心没肺的样子,这样大家都不用尴尬。 不过这事,总该男人主动。 于是乎。 “咳咳。” 陈朝轻咳两声,眸光看向宁白芷。 同时用下巴尖努了努桌上的两杯酒,“要不,现在喝交杯酒?” 宁白芷第一次结婚,哪知道什么流程。 只得点点头。 二人一人拿起一只酒杯,手臂相互挽着,由于二人靠的格外近,男人的气息凑近小丫头的耳朵,宁白芷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上噼里啪啦乱窜,心跳变得非常快。 一杯酒下肚,一股热力不知道从哪里涌上,一下子烧的脸颊滚烫滚烫的。 咂咂嘴。 陈朝回味味道,看着手中的酒杯,明显一愣。 这酒? 有问题。 明显下了药,不过不是毒药,而是一种......催情的药物。 果然,酒下肚还没多大功夫,宁白芷的脸色在陈朝眼皮子底下开始变红,直接变得粉粉的,然后颜色越来越深,从脸上再蔓延到雪白的脖颈上,再之后便是晶莹剔透的耳垂。 “唔~,好热啊.....” 宁白芷嘴里发出小短音,伸手拽了拽身上的喜服,仰着脖子,神志开始不清楚起来。 陈朝看的一愣,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 宁白芷不好受,同样喝了酒的陈朝能好到哪里去? 看东西有了重影,小腹升上来一股无名的欲火。 随着时间推移,宁白芷已经自己将衣领扯开。 陈朝自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目光有意无意瞅着,发现小姑娘原本应该白花花的的胸口也变成红彤彤的,不用猜,如今眼睛能看见的,不能看见的,小姑娘全身估计都是红彤彤的。 此刻,宁白芷身上散发着无尽的诱惑,鲜嫩鲜嫩的。 只能说少女身上自然流露出的羞涩美感,比什么东西都要吸引人,特别是那娇艳欲滴的耳垂,陈朝心中涌上一股想亲一口的欲望。 而此刻,宁白芷似乎也意识到酒里面被下了药,赶忙伸手遮挡了一下衣领,慌乱地坐直身体,强装镇定地问道: “相爷,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陈朝口中轻吁一口气,挑逗道:“你想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 感受到陈朝眼中火热地目光,宁白芷不敢与之对视,低下头,结巴道: “我,我不知道。” 她明知道今晚要发生什么,可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陈朝靠近,一把握住宁白芷的小手,顺势一带,在宁白芷的惊呼中她已经坐到了陈朝的怀里。 尽管宁白芷脸上涂了一层很香的脂粉香味,但丝丝缕缕的少女体香还是钻进陈朝鼻尖。 陈朝动手,取下宁白芷头上的钗环,如瀑一般的黑色长发倾泄而下,更显娇小。 一手轻轻揉捏宁白芷的小手,陈朝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而是拿起酒杯又倒了一杯酒,慢慢递到宁白芷红润的唇边。 “乖,喝了它。” 被陈朝这样亲昵地搂着,耳边又传来男人磁性低沉的嗓音,哪个女人能受得了? 宁白芷呼吸十分急促。 “酒,酒有问题。” 宁白芷实话实说。 “没事,我陪你一起喝。” 陈朝笑笑,不以为然。 喝多了.....才好办事嘛。 轻启红润小口,宁白芷又喝了一杯,轮到陈朝喝时,谁知他又喂给了宁白芷。 一时间,宁白芷神志更加不清,脸蛋红的像苹果一样。 放下酒杯,陈朝的大手巧妙无比地钻进喜服之中,顺着少女青涩的身子,一下子就游到胸口处。 一手竟握不下,丰弹玉润,触感惊人! “啊!” 女儿家的要害处突然被陈朝握了个满手,宁白芷嘴里发出一声羞耻的惊呼,挣扎着就要从陈朝腿上下来。 可陈朝怎么会放过她? 一条手臂紧紧地箍住宁白芷的身体,让她老老实实坐在自己腿上,另一只手把玩着无限美好,嘴唇凑到少女的耳边,“别怕啊,平时你不是很大胆的吗?”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就是很紧张。”怀里的少女手足无措地说道。 明明已经想好了。 想好了今夜会发生什么。 可真当接触,还是紧张的全身发抖。 不等宁白芷继续说话,陈朝抱起少女的身子起身,大步朝床榻走去..... 第219章 喝酒还是脱衣服? “相爷,你生气啦?” “我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被丢到床上后,宁白芷原以为陈朝会借着酒意,粗暴地撕开她的衣裳,然后完事。 但没想到,陈朝将她丢到床上后,并没有这么做。 而是转身去一旁的柜子里面翻找起东西来。 宁白芷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难道? 难道,真应了一些邻居婶婶们平时说的,说什么,女人在床上太抗拒的话,男人们是不会喜欢的。 她一定惹相爷生气了。 “傻丫头,你说什么胡话呢?我没生气。” 陈朝翻找东西的间隙,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宁白芷,安慰道。 他没有生气! 他心里大概明白。 饶是喝了不少下了媚药的酒,宁白心里还是感到紧张,估计对那种事,有天然的恐惧症! 俗称。 初夜恐惧症! 毕竟第一次嘛,紧张在所难免。 可是像宁白芷这么紧张的,陈朝千万不能乱来,一定要循序渐进,一时爽快固然容易,但陈朝不想完事后,给小丫头的心理造成什么阴影。 所以事先,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一步步降低宁白芷心里的紧张情绪。 “找到了。” 陈朝翻墙倒柜找了半天,终于在柜子的最上层找到。 然后将它搬过来放在床上。 宁白芷看着眼前的棋盘,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 谁新婚之夜,下棋? 相爷,脑子有坑吧! 陈朝也不想的,可现在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只能活马当成死马医了。 陈朝将棋盘放在二人中央,脱掉鞋子,盘腿坐在床上。 用眼神示意宁白芷也跟着一起做。 宁白芷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照做,脱掉了小巧的绣鞋。 “你不是紧张吗?咱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玩着玩着可能就不紧张了。”陈朝像个坏叔叔一样,笑眯眯地说道。 宁白芷点点头,露出贝齿,“好啊好啊……” 陈朝将一盒棋子交给宁白芷,自己也拿着一盒:“游戏很简单,我们来下五子棋,规则是,谁输了,脱一件衣服或者喝一杯酒,脱衣服还是喝酒,可以自己选。” 宁白芷听着,小眉头慢慢皱起来。 盘算着脱衣服划算,还是喝酒划算。 “玩不玩?” “玩!” 宁白芷扬起脑袋,点头。 只要能让她不紧张,干什么都行。 五子棋是陈朝在白云观教给慕容玥和宋清婉的,宋清婉没事闲的时候,也会跟相府的丫鬟下几局。 由于规则简单,趣味性十足,容易上手几个特点,五子棋很快便风靡相府。 宁白芷自然会下。 还是一个小高手呢。 “那开始喽……” 陈朝捏住一颗棋子,率先在棋盘上落子,宁白芷紧跟其后,用白子紧紧贴着陈朝的黑子。 渐渐的,棋盘上满是棋子,陈朝故意棋差一招。 让这妮子一局先。 这是他的策略。 宁白芷最后落下一子。 五子连珠,白子胜! 小姑娘高兴地举起双手,欢呼着,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耶!” “我赢了!” “快说,相爷是喝酒还是脱衣服?” 陈朝吧唧一下嘴巴,望了一眼桌子上的酒,那酒是下过媚药的,虽然劲不是很大,喝个半壶不成问题。 但陈朝不能喝酒。 他提出玩这个游戏,可是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于是乎,陈朝当着宁白芷的面,将身上的衣裳脱掉一件丢到远处。 然后,装作一副自己刚才大意才输掉的样子,道:“重来重来,我还就不信下不过你个小姑娘……” “来就来,谁怕谁。” 宁白芷双手掐着小蛮腰,显然被激起胜负欲,收拾棋子的间隙,还不忘打击陈朝的棋艺,“下不过就下不过,在府中就没有人能赢我,夫人也不成。” —— ——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相爷和白芷在下,下棋?” 房间内,宋清婉听闻月娥前来汇报,一时间惊诧地提高音调,明显一副不信的样子。 “夫人,奴婢看的一清二楚,奴婢生等相爷和二夫人下了五局才赶过来禀报,确实是在下棋,五子棋。”月娥紧握小手回禀。 宋清婉顿时没了困意,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二人怎么会在下棋呢?” 今夜相爷纳妾,纳的是宁家的女儿。 婚事由她这位当家主母操办,办到风风光光。 这回看谁还敢乱嚼舌根( ̄~ ̄),说她这个宰相夫人不贤惠,是个母老虎。 以前相爷不纳妾,又不是她不让。 那群长舌妇,讨厌的很。 可是,原本应该是二人在洞房花烛,怎么变成下棋了? 月娥道: “一开始很正常,相爷进洞房之前还把我们赶走,不让我们闹洞房,二夫人起先肚子饿,相爷就陪着二夫人一起吃了顿饭,期间还喝了那壶酒,奴婢亲眼瞧见,相爷和二夫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然后两人就抱在了一起,相爷的手伸进……” 月娥毕竟是见过世面的,描绘的绘声绘色。 宋清婉静静听着,一切都向正常的方向发展。 可怎么会下棋呢? “可是二夫人突然紧张起来,十分抗拒,相爷没有办法,就提出玩一个游戏,下棋。” “下五子棋,谁输了,就喝一杯酒或者脱一件衣服。” 听完,宋清婉点点头,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谁赢了?” “还没分出胜负。”月娥道:“起先是二夫人在赢,可是第三局之后,是相爷在赢。” “我知道了。” 宋清婉嘴角不经意间翘了起来,想了想,吩咐道: “再给二人送进去几壶酒,药量要多一点……” “明白。” 月娥心领神会,立马去办。 第220章 梅花滴落 “哦豁~” “你又输了,你是脱衣服,还是脱衣服,还是……脱衣服?” 时间慢慢推移,随着陈朝慢慢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实力,宁白芷输多赢少。 她使劲拍拍自己红润的小脸,偏头瞧了一眼床边的几个空酒壶,一大半都是她一个人喝的。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壶酒的酒劲还没那么大,可是后面的几壶酒的酒劲越来越大,大到她用真气都排不出去,如今身体堪比烈火焚烧,身子烫的吓人。 不行。 不能,不能再喝了。 宁白芷先前输棋,都是喝的酒。 如今再喝肯定把持不住,于是乎,在陈朝的目光中,宁白芷开始脱自己身上的喜服。 大红喜服落地。 有了第一件,就有第二件。 腰带,袜子…… 渐渐的,宁白芷身上只剩下一件贴身的白色上衣,里面是轻薄如纱翼的肚兜,和一条白色的稠裤,里面是亵裤。 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现在宁白芷一心想要赢棋,顾不得其他。 小姑娘不服输的劲头在这一刻展露无疑,“再来,我就不信了。” 陈朝自然笑眯眯的,“好啊……” 大概几十个呼吸间,宁白芷又光速输掉一局,她懊恼地捧着自己的脸颊,目光呆愣地看着棋盘上的棋局。 “脱吧。” 陈朝轻飘飘说出来。 “脱就脱。” 宁白芷脱掉自己唯一的一件上衣,露出里面的淡青色肚兜。 淡青色的肚兜和娇嫩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因是喝了不少掺着媚药酒的缘故,少女身子如今看起来粉里透着红,诱惑力十足。 宁白芷觉察到陈朝灼热目光,慌忙地双手抱住胸口。 可哪里抱的住,一对玉峰将肚兜撑得高高的,令人止不住想上去把玩一番。 陈朝及时收回自己的目光,慢慢收拾棋子。 再一局。 肚兜脱掉。 宁白芷手臂挡在胸前,玉峰完美饱满的弧形,让陈朝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还玩吗?” “玩!” “可是再玩一局,你就没什么筹码了。”陈朝语气中带着玩味笑意。 宁白芷死死地抿住嘴唇,她确实没什么筹码。 她总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被陈朝哄着自愿脱掉了身上所以衣裳。 如今滚烫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陈朝的眼皮子底下。 宁白芷前所未有的羞耻。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她发现紧张的症状好像缓解很多。 难道被看多了? 就不在意了。 陈朝没办法解释。 但。 这都是经验。 对付紧张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前戏做长。 总之就是要心情放松。 做一些刺激的小游戏,无疑是不二之选。 接下来几局,陈朝故意放水,输掉几局,然后脱掉上衣露出结实的肌肉。 小姑娘看都不敢看,忙低下头。 陈朝就奇了怪了。 明明“那个”的时候,宁白芷大胆的要死,每次完事后,还要用手玩上好大一会儿。 为什么如今,这个模样? 想了想,没想明白,二人继续下棋。 果不其然,宁白芷输了! 愿赌服输。 背过身子,将白色的亵裤脱掉丢出来,就要拿被子盖上。 陈朝哪里会如她的意,挥手扫掉床上的棋盘,棋子落了一地,四处迸溅。 然后欺身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娇艳欲滴的小美人。 “还紧张吗?”陈朝在宁白芷耳边问道。 宁白芷被压在下面,小手攥在胸前,脸蛋红扑扑的,望着陈朝道:“好像没,没那么紧张了。” 陈朝会心一笑,“这便好。” 与小姑娘对视几眼,陈朝只觉口干舌燥,于是俯身吻上她小巧的耳垂,小姑娘娇小的身子忍不住轻轻抽动了一下,继而平息。 陈朝的亲吻远没有结束,先是额头,继而往下是眼睛,脸颊然后是唇瓣。 四唇相接,轻轻吮吸。 陈朝不愧是老司机,嘴上的功夫已经修炼至炉火纯青,三两下的功夫,少女便败下阵来。 宁白芷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颊越来越红,可偏这种异样的感觉让她又抗拒又欢喜。 “嗯~” 宁白芷嘴里飘出甜腻的叫声。 继续往下.... 可真当她明白即将发生什么,还是不受控制的双手想要推开陈朝的脑袋,不让他去碰,但陈朝的两只大手已经牢牢握住宁白芷的手腕不让她动弹。 “乖一点,马上就好了。”陈朝像个坏叔叔一样,嘴角挂着坏坏的笑容。 宁白芷已经彻底放弃挣扎,身体在被子里面,脸蛋却露在被子外,眼神迷迷蒙蒙看着屋顶。 陈朝脑袋重新钻进被窝。 “嗯~” 突然间,宁白芷眸子蓦然瞪大,张开红润小嘴,喉咙发出令她自己都觉得羞耻的惊呼。 继而是彻底沉沦,惊人的美妙。 又不知过了多久,陈朝吻遍宁白芷的全身,一脸汗地从被子里钻出来。 而宁白芷已经醉的不像人样,媚眼如丝,身子更是软成了一滩玉水。 狭小的空间内,只留下二人彼此灼热的鼻息。 “不紧张了吧?” “嗯……” 怀中的少女身子娇小,宁白芷个子本来就不高,二人体型差距有些大,陈朝生怕碰坏,所以每一步都格外小心。 两人鼻尖对鼻尖,上半身紧紧贴合在一起,鼻息交融,分不出你我。 感觉陈朝身子在慢慢前挺,企图突破最后一步,宁白芷猛地一慌,知道下一刻要发生什么,连忙双手抵住陈朝的胸口。 “不,不要!” 陈朝瞬间有些气馁,叹了一口气。 可谁知宁白芷手伸进枕头底下,抽出一块白帕子垫在了床上,然后两条玉臂主动搂住陈朝的脖子,分开双腿,主动亲吻陈朝的唇,“好了。” 原来是陈朝误会了宁白芷。 新婚之夜,都要垫白帕子,明早要上交的。 现如今,到了这个地步,陈朝也不再磨叽。 手掌轻抚少女脸蛋,继续亲吻,少女闭上眼睛,生疏地伸舌迎合,二人逐渐进入状态…… 房间的温度一步步上升。 来来回回,不知在门外徘徊了多少下,陈朝想推门进去。 可又怕伤害了少女。 真是应证了那句话……我就是蹭蹭,不进去。 “可,可以的。”宁白芷抱紧陈朝的脖子,红润的嘴唇在陈朝耳边,吐出热息轻声说道。 似是在鼓励他。 眉头间的情意更是浓的化不开。 简简单单一句话,更加坚定了陈朝的信心,再磨叽就显得太矫情。 俄顷,床榻轻轻一晃。 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 陈朝舒爽的喉头忍不住发出短促的叫声。 而身下的小姑娘身体则是轻轻颤抖着,双臂紧紧地搂着陈朝的脖子,有多大力气就使出多大力气,指甲陷入陈朝背上的肉里,红的发烫的脸颊更是埋在陈朝的胸口处,不敢抬起来。 两滴清泪蓦然滑过脸庞。 一朵鲜红的梅花滴落。 …… 第221章 唔~ “唔~” 嘴里发出短促的小奶音,宁白芷从睡梦中幽幽醒来,玉臂从温暖的被子里伸出来,揉了揉眼睛。 看着睡在枕边的陈朝,宁白芷心里倍感踏实。 双手轻轻抱住陈朝的健硕的腰身,脸蛋使劲往男人怀里蹭了蹭,像小猫一样。 对于未经人事的少女,第一次总喜欢得到怜惜,而不是无尽的索取。 昨夜陈朝饶是烈火焚身,也没有强迫她,而是极为温柔地待她,用言语和行动一步步降低她心中和身体的紧张感,从而水到渠成。 初经风雨的她,觉得自己嫁对人了。 可一想起昨夜陈朝明显没有尽兴的样子,宁白芷就感觉有些对不起他。 于是乎。 鬼灵精怪的少女,忍着双腿间的不适,脑袋慢慢钻进了被窝里。 不多时,温暖且凌乱的婚房内,响起了些奇怪的声响。 陈朝起先在熟睡中,渐渐的,眉峰微蹙。 不知过了多久,宁白芷才重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面红似血,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糜乱。 陈朝伸手捻了捻宁白芷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不需要你这样的……” “可我想这样。” 宁白芷脸蛋贴在陈朝的胸膛上,静静地听着陈朝还没完全平静下来的快速心跳。 听了一会儿,宁白芷还是舍不得起来。 陈朝伸手一捞,将少女捞进怀里,“还疼不疼?” 宁白芷微笑着,摇摇头。 陈朝伸手在宁白芷琼鼻上轻轻刮了一下,“最好不要骗我。” “那……有一点。” 说完,宁白芷嘻嘻一笑。 葱白的手指在陈朝胸膛上画着圆圈,脆生生地说道:“也不是很疼啦,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 这般神态,这般语气。 让陈朝忍不住伸手轻轻揉揉她的脑袋,笑道:“不疼就好……这几天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就说,以后你就是相府的二夫人了,别不好意思。” “嗯嗯。” 宁白芷幸福地点点头。 深吸一口气,只觉满足。 二人正说话间,门口传来脚步声,然后就是轻轻的敲门声响:“相爷,二夫人,该起了……” 宁白芷听见有人说话,触电般地躲进陈朝怀里,望着陈朝使劲摇摇头。 她还不想起。 想再赖床一会儿。 陈朝知道宁白芷的意思,于是对门外的人道:“再等会儿吧。” 门外老嬷嬷还想再说点什么。 却被陈朝打断:“本相想再睡一会儿,你退下吧!” 听出屋内陈朝不满的语气。 老嬷嬷唉声叹气,慢慢退下。 等人走后,陈朝手背摸索宁白芷分粉嫩的脸蛋:“好了,可以再睡一会儿。” “我要相爷抱着我睡。” “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宁白芷躺在陈朝怀里,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其实不止宁白芷想赖会床,陈朝也想。昨晚其实挺累的,宁白芷毕竟是第一次,虽然事先做了很多前戏,可进去时少女还是蹙起眉头,很痛,陈朝又不敢放的太开,时刻克制自己。 揽住宁白芷,陈朝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 叽叽喳喳,院子里,枝头上的喜鹊叫了好几轮,时辰不知何许。 天色大亮,再不起就晒屁股了,陈朝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胳膊,放稳熟睡中的宁白芷。 穿衣起床。 推开门,已经有丫鬟在打扫,洒洗庭院,瞧见屋门忽然开了,急忙就要跪下行礼,陈朝却抵指在唇上,命令她们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最后更是摆摆手,将她们赶出庭院。 站在屋檐下,伸了伸懒腰,陈朝便去正厅见了宋清婉。 嬷嬷们正在正厅里,告二夫人宁白芷的状。 哪有妾室这个时辰,还不起来敬茶的? 可瞧见陈朝一来,纷纷闭上嘴。 “你们先退下吧。” 宋清婉抬眸,轻描淡写地说道。 等人走干净,陈朝落座在宋清婉身边,捡起桌上的一杯茶就喝了一大口,宋清婉宜嗔宜怒的风韵脸蛋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相爷,不能太惯着她了。” “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 按照高门大户的规矩,妾室每天早上都应该起早向主母敬茶。 虽然宋清婉不在意这些。 但第一次敬茶,总不好贪睡不起。 咽下茶水,陈朝放下杯子,望向宋清婉,“就这一次,昨夜累坏了,我看着都心疼,小姑娘贪睡很正常,饶她这一次。” “再不济,我来给夫人敬茶,替她赔个不是。” 宋清婉赶紧拦下,她哪里敢让陈朝给她敬茶。 “好了好了,我知道相爷怜爱她,就这一次……” “多谢夫人,夫人大度。” 自斟自饮。 宋清婉瞄了一眼陈朝,用眼神示意陈朝把东西交出来。 陈朝装傻充愣,当做没看见。 还是宋清婉挺直小腰,伸手讨要,陈朝才从袖口里掏出那块染血的白帕子。 宋清婉打量一下,看见落红,满意的点点头。 这才收进盒子里。 这也是规矩! 第222章 陈朝的日记 “永兴三年,八月三日。 今天是我陈朝纳妾后的第一日,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决定写篇日记来纪念一下这个特殊的日子。 作为在新时代背景下成长起来的社会栋梁,我深刻贯彻一夫一妻制,但是在古代,我堕落了。 我合理合法拥有了一妻一妾。 总感觉自己背叛了组织。 还是那句话,古代人的思想与我格格不入。 我需要试着去彻底融入这个时代。 按照惯例,妾室宁白芷今天应该起个大早,向主母宋清婉敬茶,但很显然,这小丫头片子昨夜刚落红,我心疼她就免了这个规矩。 宋清婉嘴上说不在意,但看得出来,她心里还是在意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很难端平。 这一次,我向着……小的。“ “永兴三年,八月四日。 纳妾第二日,大清早我睡的正香,又被宁白芷这死丫头舔醒了。 我发现她越来越放肆! 我决定冷落她几天,太容易得到的男人,她是不会珍惜的。 清早吃饭时,宋清婉看我俩的眼神有点儿怪怪的。 我怀疑她吃醋了。 说实话,我心里还有点小高兴。 就说嘛,天底下哪有什么女人,完全不在乎丈夫和小妾鬼混? 晚上,我旁敲侧击。 无果。 宋清婉嘴硬,不承认她吃醋,还把我推到宁白芷的房间里,祝我俩早生贵子。 今晚本想睡个素的。 但宁白芷非得拉我下棋,下着下着就脱光了。 唉~造孽啊。” “永兴三年,八月五日。 昨晚,宁白芷已经初步掌握我最喜欢的姿势。 嗯……怎么说呢,小姑娘睡起来就是不一样。 我大概理解了男人们为什么喜欢萝莉了。 还是大胸萝莉。” “永兴三年,八月六日。 今天府内发生了一件趣事,简单来说,就是宋清婉的醋坛子彻底炸了。 原因是宁白芷吃饭吧唧嘴巴,发出声音。 宋清婉逮住这个机会,行使当家主母的权力,罚宁白芷去跪家祠,脑袋上还要顶一盆水。 这一跪就是两个时辰。 我站在一侧瑟瑟发抖,向宁白芷投去爱莫能助的表情。” “永兴三年,八月七日。 宋清婉暗示我今晚去她屋子歇息,我忍痛拒绝了,实话说,我觉得我这几天操劳过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补充精力。 同理,我也没去睡小姑娘,让她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午后听侯吉说,许红豆失踪了。 突然消失的,红袖招上下找了一个遍,没找到她的人,我觉得情况有点不太妙。 日暮,许红豆还是没找到,有眼线曾经看到她早上乘坐马车出城,往南去了。 侯吉和一众龙武卫对此事下了定义: 许红豆叛逃了! 我没有表态,选择沉默…… 以后就不能去教坊司睡花魁了。” “永兴三年,八月八日。 永兴帝李昭阳又跳出来作妖了,他御笔亲写了一封手书派几个太监送到了府上,只有八个字: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我顿时明白永兴帝的用意。 这不是在打正妻宋清婉的脸面吗? 宋清婉入府多年没有子嗣,膝下只有一个糖宝,还是一个女娃,永兴帝却在这祝我和妾室宁白芷早生贵子,不是在打脸是什么? 李昭阳啊李昭阳,你要你爹我说你什么为好。 你要是个女人,那就是纯纯的小作精。 纵观他这两年办的这些事,那纯属人菜瘾大,又菜又爱玩。 真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当上太子的。” “永兴三年,八月九日。 宋清婉和宁白芷相约去逛街了。 我甚感欣慰。 这表明两女之间的感情,正在朝好姐妹的方向飞速发展。 晚上,宁白芷说她葵水来了。 留下一句打扰了,我腆着一张老脸和宋清婉交流夫妻感情。 宋清婉半推半就,还是让我上了她的床。 灵肉交融,战到天亮,一夜无话。” “永兴三年,八月九日,梅开二度。” “永兴三年,八月十日,宁白芷突然找我说她棋艺有所精进,我便到她房里下棋,一直下到深夜,绝不是宁白芷愿意给我吞吞吐吐的缘故。 “永兴三年,八月十一日,宋清婉说什么也不让我上她的床了。 她说她身子不爽。 她看起来好像又吃醋了,但也可能是我的错觉,正妻宋清婉宽容大度,怎么可能吃小妾的醋呢? 另外:香水已经初步做出来了,但味道不是很浓,看来还需要进一步改进。” “永兴三年,八月十二日。 宋清婉不理我,我决定去找宁白芷下棋,但她也不理我。 我好像两边都得罪了,成为了孤家寡人。 另外说一句:我搬来书房睡了。 今天看了一天的折子,水泥和蒸馏酒的现世给这个逐渐没落的国家带来曙光,酒水外销,带来了大量外汇,楚国是酒水的主要销售地,那里的王公贵族非常喜欢这种烈酒,供不应求。 至于水泥?有点头疼。 由于其特性,它被朝廷归为战备物资,严禁向其他国家出口。 大纪各地州府因常年天灾,府库空虚,无力购买水泥,但陈朝深知,要想富先修路,只能忍痛同意先修再付。 看着大纪越来越好,我深感欣慰……盛世,将由我陈朝一手来打造。” “永兴三年,八月十三日。 我今天又发现好几个赚钱的计划,我可以做肥皂或者烧玻璃。 这群古代人肯定没见过这玩意儿。 哈哈! 又到了我装逼……额不,人前显圣的时候!” “永兴三年,八月十四日。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格外兴奋,可能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我又能进宫参加宴会搂席吧。 一想到尊贵无比的太后,深夜漫漫,穿着清凉的衣裙放满一池水,和我鸳鸯戏水,我就激动地睡不着觉。 陈朝啊陈朝。 你怎么可以如此的堕落……” 第223章 喜脉! 八月十五,中秋。 内厅。 穿着淡紫色衣裙的宋清婉,瞧见陈朝进来,起身福福身子后重新坐下,继续剥手中的橘子,又细心的剔去橘肉上的白丝,送进嘴中,期间没有说一句话。 宋清婉已经许多天没跟陈朝说过话了,还在为那天夜里陈朝明明说好留宿在她房内,却临时被宁白芷叫去下棋,一直下到深夜的事情吃醋呢。 宁白芷坐在宋清婉身边,瞧见陈朝到来,也学着宋清婉的样子,双手叠在腰间,向陈朝福福身子。 说了一声“早上好”,然后坐下来专心干饭。 在她面前,三个大肉包,两根油条,一碗瘦肉白粥。 陈朝接过月娥呈上来到毛巾擦擦手,坐下后喝了一口白粥,没话找话:“我记得夫人不喜欢吃酸的,怎么这几天开始吃橘子了?” 宋清婉半闭着眼睛,没去看陈朝,剥好一瓣橘子放在宁白芷的餐盘里,宁白芷眼前一亮,嘻嘻一笑:“谢谢婉姐姐。” 宋清婉摸摸她的头,微微一笑,这才回答陈朝的问题。 “这几日身子不舒服,时常犯恶心,吃什么东西都反胃,便拿酸橘子压一压。” 陈朝点点头,建议道:“要不我找个大夫来给夫人瞧一瞧?请个平安脉。” “不必了,没什么大事,休息几日就好了。”宋清婉将桌上的橘子皮拢到一块,拿起勺子开始喝粥。 可勺子里的瘦肉粥还没靠近嘴唇,宋清婉眉头便是一皱,一股恶心突然涌上来,压都压不住。 在一旁伺候的月娥赶忙伸手,给宋清婉抚背,劝道:“夫人,要不还是听相爷的话,请一位大夫过来瞧一瞧吧?总这样下去不是事。” 干呕了一阵,宋清婉伸手抚抚自己的胸口,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她摆摆手,摇头道:“不必了,缓一会儿就好....” 陈朝起身接替月娥的位置,大手轻轻抚着柳背。 想了想,看着月娥问道:“夫人上一次葵水是什么时候来的?” 月娥脱口而出:“大概一月多了。” 月娥是宋清婉的贴身侍女,对宋清婉的情况,恐怕比宋清婉本人还要清楚些。 闻言,陈朝吩咐道:“月娥,去请大夫,多请几位。” 宋清婉阻止:“真的不必了。” 谁知陈朝轻轻握住宋清婉的手,在她身边坐下,目光温柔地望着她说道:“夫人可能.....有喜了!” 月娥眼前一亮,赶忙小跑出内厅,去请大夫了。 宋清婉愣愣地怔在原地,眨眨眼睛,看着陈朝。 明显一副惊呆的模样,说不出话来。 陈朝笑着握住宋清婉的手,缓缓放在她的小腹,“应该就是我回来的那一次,夫人,咱们有孩子了。” 眸光微闪。 宋清婉显然不相信,还在愣神中。 她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语无伦次的说道: “我,我......我有孩子了?” “嗯。” 陈朝轻轻点头。 虽然不太敢确定,但宋清婉的症状确实像怀孕,而且时间也对的上。 陈朝有些激动。 更激动的当属宋清婉,激动的嘴皮子都在微微颤抖。 嫁给陈朝十多年,她一直没有孩子,不知受了多少冷眼,忍受多少风言风语。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如今有了孩子,她怎能不激动。 可她又怕这终究是黄粱一梦,她紧紧地抓住陈朝的手,望着他的眼睛:“是真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是真的。”一旁的宁白芷听了这么大会儿,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抢话道。 她高兴地伸手,轻轻抚摸宋清婉的小腹:“小乖乖,我是你二娘,你快快长大,二娘带你去买好吃的。” 三句离不开吃,也是没谁了。 没过多久,月娥就把大夫请了过来,足足有三位。 三位大夫依次给宋清婉诊脉,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等待诊断结果,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里面,尤其陈朝最为紧张,心跳都快了好几拍。 和宋清婉相处怎么久,他当然清楚宋清婉最大的心愿就是要一个孩子,当初将糖宝养在她的名下,她已经高兴坏了,如果这次真的怀了孩子,真不知道宋清婉会激动成什么样子。 等三位大夫都诊完脉,陈朝迫不及待地问道: “如何?可是喜脉?” 三位上了年纪的大夫自然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乃是当朝宰相和宰相夫人。 三人躬身行礼道:“是喜脉。” 尽管有所准备,但当太医说出口的时候,陈朝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几声。 宋清婉面露喜色,满脸都是笑容。 厅内伺候的丫鬟们,互相拉着手,对视一眼,更是恨不得原地蹦起来。 夫人宋清婉平时待她们极好,夫人终于有孕,她们怎能不高兴。 "赏,赏,都赏!” 陈朝大手一挥,高兴地忘记了身份,等大夫领赏被送走后,当着丫鬟们的面,双手捧住宋清婉的脸蛋就是狠狠亲了几大口。 “真是我的好夫人,哈哈哈哈.....” 看着陈朝得意忘形的样子,宋清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伸手擦擦脸蛋,激动地留下泪水。 天知道,她这些年拜了多少回送子观音,烧了多少柱香,可算是把这个孩子盼来了。 “好了好了,怎么还哭上了?咱们有孩子了,应该高兴才对。”陈朝搂住宋清婉,伸手擦擦她脸上的泪水。 不擦还好,越擦流的越多。 哭着哭着就笑了,她主动抱住陈朝,脑袋埋在陈朝怀里,激动的心情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当天,宰相府喜气洋洋,所有下人都得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只有宁白芷站在一边,低头看着自己肚子,嘴里念念有词.....快快变大,快快变大。 日暮降临,见陈朝还陪在自己身边,丝毫没有进宫赴宴的意思,宋清婉轻启唇: “相爷,该进宫了。” 陈朝耳朵正贴在宋清婉的小腹上,试着去听胎儿的心,“嘘,别说话,我听见了。” 宋清婉手掌轻抚陈朝的头发,“才一个多月,听不到的。” 陈朝起身,望着宋清婉笑了笑。 “好了,别傻笑了,快进宫吧。” “不去了,今儿高兴,就想陪着夫人。”陈朝摇摇头。 宋清婉望着陈朝的眸子,几乎下意识的伸出手掌去碰他的脸颊,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快去吧,别让玥儿等急了,帮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玥儿,她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要说和宋清婉关系最好的女人,无疑是太后慕容玥了。 白云观的那些日子,二人可是形影不离,相见恨晚。 闻言,陈朝把宋清婉抱上床,又取来一床薄被给她轻轻盖上,“你睡着了我再去。” “好。” 宋清婉知道,陈朝这是高兴过头了。 自己要是不睡着,他是不会去的。 于是乎,慢慢闭上眼睛,试着入睡。 陈朝就这样静静守在宋清婉身边,看着她慢慢进入梦乡,嘴角始终挂着笑容。 不知过了多久,陈朝俯身,在宋清婉额头亲了几口。 临走前,又给她掖掖被角,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马上就有第二个孩子了,说不高兴那是假的,陈朝走路都在打飘,嘴角恨不得咧到天上去。 第224章 先帝的后手 陈朝哄睡宋清婉,乘坐马车直奔皇宫。 他很高兴,也很急迫,他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慕容玥,二女关系很好,要不是身份之别,恨不得整日黏在一起,她要是知道宋清婉有孕,肯定会高兴坏的。 说不定以后就要在宫里拾起针线,偷偷为宋清婉腹中的小孩子的做衣裳了。 此刻,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城中中秋的氛围逐渐到达顶峰,马车从魁寿街出来,恍如误入拥挤迁徙的羊群。 马车速度很快就降了下来。 一路走过来,到处都是灯火。 百姓们提着花灯涌到街上,享受着中秋节日的欢快。 掀开车帘往外瞅去,即便是平时很冷清的街道,此刻也是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边。 马车行驶的很慢。 侯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相爷,恭喜恭喜,夫人肯定给您生一个大胖小子。” 陈朝掀开车帘,看着在前面驾车侯吉的后脑勺,打趣一句道:“借你吉言,最好是个大胖小子,这样我就儿女双全了……” 侯吉扭过头,又说:“这回能让属下多抱抱了吧,小姐娇嫩,相爷说怕抱坏了,我这连手瘾都没过呢。” 陈朝拍着侯吉的肩膀:“好好好,要是个儿子,让多你抱抱。” 主仆二人又在孩子的话题上闲扯几句,陈朝转变了话题,问道:“许红豆那里,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语气突变。 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欢快氛围,代替的只有沉重。 侯吉就知道陈朝会问,深吸一口气,脱口而出:“许红豆此次叛逃,一路往南,目标是吴楚两国其一,为了防止我们追踪,她把尾巴断的很干净,但我们还是查到了蛛丝马迹,现如今她人已经逃到沧州境内,只要相爷一声令下,龙武卫有信心一个月内把她抓回来。” 陈朝想了想,放下帘子,声音从帘子后传出: “不必了,由她去吧,把人撤回来吧。” 侯吉顿时急了,回头看了一眼,声调明显提高几分:“相爷,万不可放过叛徒。” 陈朝声音依旧很低沉,道:“是不是叛徒,现在还下不了定论,或许她只是回故国一趟,办完事就回来了。” 此话一处,侯吉不语,专心驾车。 车厢里,陈朝身子坐的笔直,双手放在大腿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这话,只当是骗骗自己了。 或许是因为和许红豆发生过男女关系,陈朝始终不相信许红豆会背叛自己,可她确确实实没打招呼就离开了京城,目的地不详,路上为了防止有人追踪,连客栈都没住过一次。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离开京城前,她见了什么人? 燕王府背后势力的没有连根拔起,是不是她提前通风报的信? 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 侯吉挥鞭,驾驶马车,绕了一条人少的路,期间没有再说过话,身为龙武卫的统领,陈朝的最重要的心腹,他始终要以宰相府的利益为重。 许红豆叛逃,他的第一想法就是把她抓回来,拷打清楚然后抛尸乱坟岗。 可是相爷却放她一条生路,让侯吉十分不解。 相爷是一代雄主,可就是在对待女人方面,实在是太心软了。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马上就要抵达宫门口,陈朝张嘴又问道:“杨家那里这几天情况怎么样?” 侯吉答:“暂时没有任何动作,许是怕了。” “怕了?可不是咱们这位杨国舅的风格,看着吧,等风声一过,他还会找麻烦的。以前倒是没注意杨家,这几天仔细了解一下,杨家能和皇族李氏联姻,不是没有他们的独到之处。” “杨家以香料起家,如今马上就是大纪首富,杨昌业是当代杨家家主,这人经谋算计,为人圆滑世故,阴险狡猾的老狐狸一条,许多大臣都没他一半精明,杨家生意之所以能做的这么大,固然离不开皇族李氏帮忙,但他们本身底子就厚。” 陈朝眯眼,侃侃而谈。 继续道: “这一代的杨家子孙,更是出了好几个经商天才,不过最引世人注意的还要属那位杨太后,” 侯吉有些好奇,问道:“杨太后?” “嗯,是她。”陈朝点点头,说道:“现如今,我才明白先帝为何临终前废后新立,力排众议,执意要立慕容氏为后。” “不是因为太后慕容氏是天下第一美人,先帝南巡游船一见倾心,才废的杨氏的皇后之位吗?”侯吉反问道。 这是世人都知道的版本。 陈朝却摇摇头,道: “能当皇帝的,哪一个没有八百个心眼子?先帝在位几十年,见惯风雨,临老了,难道真的会为一个所谓的天下第一美人,只是单纯地因为慕容玥的美貌,就立她为后吗?” “答案显然不可能,先帝预感自己大限将至,太子李昭阳又年幼,他死后,太子顺利登基为帝,难保这位杨太后没有欺主年幼,把持朝政的意思,所以死前力推慕容玥为后,就是为了掣肘杨氏,以绝后患。” “先帝在布局,布他死后的局。” “这么一说,属下好像懂了......”侯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点点头。先帝这人,其实不是临老昏聩,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他的儿子李昭阳,为了不让外戚干政。 而后陈朝又盘算了京城其他有势力的门阀家族。 这些门阀家族都有其独到之处,杨家富有,许家则是有兵,其他家族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真要触及到他们的核心利益,他们就会让世人瞧瞧,他们的家族到底有多大力量。 总之,大纪就是一潭浑的不能再浑的浑水。 马车停在宫门口,陈朝钻出马车,临进宫前道:“等我片刻,我马上就出来。” 侯吉略微有些诧异,蹙起眉头不解道:“相爷不在凤仪殿过夜吗?我连御医的衣裳都给相爷准备好了。” 说着,侯吉从车厢的座位底下搬出一个箱子,里面是一整套御医衣裳,还有腰牌,药箱子之类的东西。 为了能让相爷和太后相会,他甚至在太医署那里凭空捏造出一个御医,就算有人去查,都查不出什么差错来。 陈朝摆摆手,道:“今夜不在宫中过夜,夫人有孕,我得赶回去陪她,进宫只是单纯地为了告诉太后,夫人有孕的消息罢了。” “哦。” 侯吉点点头,把箱子又塞回座位底下。 陈朝起身拂袖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侯吉的视野当中。 陈朝又不傻,今日刚刚得知宋清婉有孕的消息便留宿宫中和太后私混,和渣男有什么区别? 陈朝不做渣男! 第225章 进宫 大殿之中。 灯火昏黄,宫中的中秋宴会已经进入后半程。 大纪年轻皇帝李昭阳坐在龙案后,案子上放着精美菜肴和一壶佳酿。 他皱着眉头,手指捏着酒杯,放在鼻间轻嗅,耳朵则是听着席间还没醉倒的大臣聊天。 聊的是关于和楚国谈判的事情。 云州之战以我方活捉楚国六皇子楚炎,楚军撤出云州落幕,此战是我军大胜! 战后两国谈判被提上议程,双方唇枪舌战,相互拉扯,我方以楚炎为要挟,向楚国狮子大开口,向对方索要一笔天价赔偿金,可楚国使臣也不是吃醋的,咬死不松口,谈判一时间陷入僵局。 “要本王说,楚国那里再不同意咱们开出的条件,咱们就把这事挑明,让几国,让全天下百姓都瞧瞧楚国的丑陋嘴脸,他们偷偷派兵进入咱们大纪疆域,打了败仗,他们还有理了?” 这几句话,是年仅十五岁的广陵王李剋说的。 自从燕王李玉落马,风头不在,京城风头最盛的当属这位小王爷了,他要继承李玉逍遥王的名头。 中秋佳宴,他怎能不来参加。 “就是,小王爷说的不错,楚国再不同意,咱们就把这事挑明,看楚国的脸面往哪搁。” 李剋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大臣忙不迭地拍他马屁,生怕自己慢别人一步,没有被李剋注意到。 对此,永兴帝只是笑笑,抿了一口酒,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这事要是能挑在明面上处理还好了,也不用这么麻烦。 当今,几国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 南边的吴楚两国,关系好的像是穿一条裤子。 北边的大纪和秦国,虽是百年死敌,但近几年关系有所缓和,毕竟大家都尊皇族李氏。 至于其他的小国,完全是墙头草的角色。 楚国早就有称霸天下的意思,在云州试探就是第一步。 大纪虽然在云州战场上赢了,但赢的惨烈,赢的代价极大,整个云州几乎被打烂了。 这时,因为楚国不肯赔付,就把此事挑明,摆在几国面前,是想让大家帮大纪声讨楚国吗? 秦国仗着兵甲之利,估计还会说两句公道话。 其他几国? 估计连屁都不敢放。 若因此事彻底惹恼楚国,人家派兵来打怎么办? 所以。 此事难,难于上青天。 需要把握好那个微妙的平衡。 永兴帝很生气,确切来说愤怒到了极点! 明明是己方打了胜仗,为什么连要个赔偿都要仔细斟酌再三。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负责和楚国谈判的周觅,他的意思是再和楚国负责谈判的使臣僵持几天,若是楚国依旧不肯松口,己方就降低条件,直到对方答应。 永兴帝虽然不愿,但这事谁还能有更好的办法? 若是陈朝来做这件事呢? 他会怎么办? 永兴帝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大胆地想法。若不是周觅负责跟楚国谈判,而是陈朝呢? 以陈朝的性子,自然不肯吃亏,会不会索要到更多的赔偿? 永兴帝想了想,皱皱眉。 陈朝怕是会当着楚国使臣的面,拿刀架在楚国六皇子楚炎脖子上,威胁道:“快说,你们同不同意?不同意本相就砍了你们六皇子的人头。” “本相数三个数,你们快点决定。” “三,二......” 噗嗤一笑,永兴帝忍不住笑出声音,陈朝估计真的会这么做。 这也是当初和楚国谈判,没让陈朝插手的缘故。 永兴帝害怕,害怕陈朝真的把楚炎给一刀宰了。 永兴帝突然忍不住发笑,侧立的太监心里咯噔一声,心想皇帝这是怎么了? 难道觉得广陵王李剋的建议太过不靠谱? 龙案后的永兴帝无故发笑,席间在座的大臣频频偏头去看,然后抿唇沉思,暗自揣摩皇帝的意图。 过了许久,永兴帝才停止发笑,仰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神色慢慢平静下来。 思量片刻,永兴帝正欲开口讲话,却忽闻殿外的太监扯着嗓子高呼:“宰相到!” 大殿之中,皇帝身侧,太后慕容玥参加了此次中秋宴会,从晌午一直等到现在,就是想见一见自己在意的人。 可是等了一天,也不见宰相府的人进宫参加宴会。 如今瞌睡的,脑袋一沉一沉,如小鸡啄米似的。 宰相字眼在耳边响起,慕容玥顿时来了精神,伸手使劲揉揉眼睛,和殿内所有人一样,齐刷刷的看向宫殿门口方向。 陈朝正好走了进来,一脸笑意。 “臣,参见陛下!”陈朝照例,俯身朝永兴帝作揖,没有下跪。 永兴帝面色平淡,说道:“亚父来迟了,可要自罚三杯。” 和陈朝斗了这么久,永兴帝没有赢过一局。 现在也只能在这上面找回点面子,能让陈朝喝三杯酒那也是好的。 陈朝没有在意,自罚了三杯。 期间,脸上笑容不减。 “亚父,这是碰上什么大喜事了?如此高兴?”陈朝坐下后,永兴帝随口问道。 陈朝看着太后慕容玥的方向,道:“还要多谢陛下赐的那几个字,今日确有大喜事,我夫人有了身孕。” 永兴帝愕然张大了嘴。 赐字?赐什么字? 赐给陈朝和他的妾室,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吗? 他只是想单纯地恶心陈朝一下罢了。 怎么,陈朝却说他夫人有孕了? “有了身孕?哪个夫人?”永兴帝顺口问道。 前些日才刚刚纳的妾,这么快就有身孕了? “当然是臣的正妻,宋氏!” 陈朝答道。 闻言,永兴帝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暗骂了一声。 靠! 陈朝又要有孩子了。 陈朝已经是人生赢家,权力财富皆在他手,唯一不如意的便是足下孩子少了些,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女婴。 可是现在,陈朝的夫人又怀了。 若此胎是个儿子,陈朝估计要高兴懵。 话音一落,满殿大臣站起身恭喜。 陈朝一一回应,还说等孩子出生满月,要大办一次,让大家都来沾沾喜气。 太后混在诸多大臣之中,也对陈朝恭喜,情感较其他人的场面话,更为真挚,发自内心的恭喜。 第226章 死陈朝,就会欺负我! 宋清婉有孕的消息,在中秋宴会上毕竟只是一件小事,很快便被谈判的事情压过风头。 陈朝坐在席间,仔细听着席间大臣对谈判此事的议论。 直到有人提及他对此事有何看法。 陈朝才开口说话。 陈朝蹙眉道:“既然对方不同意咱们开出的条件,那咱们就想办法让他们同意,六皇子楚炎在手,还怕对方不同意?真是笑话......” 陈朝冷哼一声,又道:“楚炎的母亲是楚皇最钟爱的贵妃,派人在她耳边吹吹风,就说她儿子楚炎在咱们这快要被打死了,叫那位贵妃在楚皇耳边吹吹风,就不信楚皇不答应。” “再不济,当着楚国使臣的面,把楚炎拖上来,楚国使臣不同意就剁他们六皇子一根手指,再不同意就再剁一根,直到他们同意我们开出的条件为止。” 看吧看吧,以陈朝狠绝毒辣的性子,是真的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永兴帝心里想到。 所以和楚国使臣谈判这件事。 陈朝万万不能参与其中。 否则两国开战,只在一朝一夕之间。 陈朝的建议,百官只是听听。 听完之后面上表情不一,有频频点头赞同的,更多的则是拧眉反对。 陈朝说完,拾起酒杯,抿了一口小酒。 胸中积蓄一股郁气,久久不散。 大纪士兵即使在云州打了胜仗,百官面对楚国依旧是示弱态度,这就是大纪日渐没落的原因。 不知道的,还以为云州之战,是楚国赢了呢。 在大纪,上至九五之尊的皇帝,下至百官和无数百姓都在害怕和楚国彻底撕破脸皮,引起国战。 “亚父所言,有理有据,但我方真的这么做的话,恐怕会破坏两国之间多年友好的情谊。”永兴帝微微一笑。 这句话一出,算是彻底否决了陈朝对谈判的提议。 陈朝的办法,行不通! 陈朝面上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心里却在冷笑.....情谊?国与国之间哪里有真正的情谊?双方眼里只有各自的利益,当利益不均衡,不对等时,情谊这种东西就如海上孤舟,随时都可能倾覆。 席间平静很久,直到下方一位不知名姓的官员小声嘀咕一句:“战后谈判,无非是割地赔款,既然赔款不成,那我们干脆不要了,向楚国讨要一块地如何?” 此言一出,群臣眼前一亮。 钱财总会花完,可土地不管过了多年年,它始终在那而且还会升值。 这笔买卖,包赚不赔。 可话又说回来,对方连钱财都给的抠抠搜搜,又怎会给一块地? 而且,大纪和楚国划江而治,楚国给的土地自然在大江南面,楚国边境之地,大纪看的到摸不到,天高皇帝远,人家想派兵攻占回来,简直轻而易举。 就算楚国敢割让土地给大纪,以大纪现在前怕狼后怕虎的秉性,也没胆子要啊, 所以,割地这个方法也行不通。 不过割地的事情倒是提醒了陈朝,陈朝眯眼想了想,平静地说道: “既然楚国那边不肯同意现有的条件,那咱们不妨换一个角度,让对方心甘情愿的接受。” 群臣对视一眼,有人提问道:“如何让楚国心甘情愿的接受?” 陈朝抿了一口酒,咂咂嘴,道: “战后谈判,无非是割地赔款,和亲纳贡,割地赔款都行不通,纳贡就更不用说了,楚国那边肯定不会同意,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和亲!” “叫对方嫁几个公主过来,公主出嫁,以楚皇的性子总不好不给陪嫁吧?这钱不就来了嘛.....” 嘿! 群臣眼前一亮。 别说,这个办法真他娘绝了! 下面的官员顿时炸开了锅,热烈讨论着。 有人说道:“众所周知,楚皇子嗣极多,光是皇子就有二十来位,皇女更是数都数不清,每年皇女出嫁是楚皇的头号大难题,咱们迎娶楚国皇女,楚皇估计会高兴地合不拢嘴,楚皇一高兴,想必嫁妆是不会少的。” “那些皇女带着嫁妆来到咱们大纪,既然到了咱们大纪的地盘,还不是咱们说的算?……此法甚好。” 群臣皆是点点头。 而且和亲的话,也给楚国方面留足了面子。 外人议论,也只会说两国皇室姻亲,天作之合。 “嗯。”永兴帝点点头,也是很满意这个办法,说道:“就按这个办法去做吧.....” ...... 等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陈朝借故今晚酒水喝多,肚子不爽,抽空去撒个尿,期间秦相如说一起去,被陈朝无情拒绝了。 撒完尿后,一出来,陈朝就在茅厕外看见了禁军统领蒙召。 二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不多言语,陈朝跟在蒙召身后很快来到附近的一处偏僻宫殿。 这里常年无人居住,显得有些冷清。 蒙召扶刀亲自守在殿外,陈朝自顾自推门进去。 瞧见陈朝进来,早就在内殿等候许久的太后慕容玥迈着步子迎了上去,抓住陈朝的胳膊急切地问道:“快说,清婉,清婉真的有孕了吗?几个月了?胎儿可还好?” 瞧太后紧张和急切的语气,显然十分关心宋清婉。 “你这样我会吃醋的……”陈朝将太后搂进怀里,伸手点点她的琼鼻。 太后眨着美眸,宜嗔宜怪地望着他:“这有什么好吃醋的?你都三十好几岁的人了,老不正经,吃什么醋?” “那孩子还不是你的种,我关心清婉,你吃什么醋?你该庆幸我和清婉关系很好,要不然以后有你好受的。” 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陈朝一头黑线。 “快说,清婉真的有孕了吗?” 陈朝点点头,道:“今天才知晓的,叫了大夫过来瞧,说是喜脉。” “几个月了?” “一个多月。” 闻言,太后终于放下心,嘴角浮现一抹笑容。她为自己的好姐妹感到高兴,清婉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 “清婉有孕,今晚我不能留在宫里陪你了,抱歉。” “应该的,应该的……” 太后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推着陈朝就要他让走,快点回去陪宋清婉,“那你快点回去吧,代我向清婉问个好。” 有孕的女人,情绪很不稳定,极度敏感。 时时刻刻,需要有人在身边陪着。 她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 太后一推,陈朝却把她抱的愈发紧,眼神巴巴地望着怀里的女人。 陈朝嘴上不说,但他一个眼神,太后就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想要什么。 于是太后踮起脚尖,扬起唇角,大胆地在陈朝脸颊上轻轻点了一下,“好了,快回去吧……” “再亲一下,我就回去。”陈朝点点头,侧过另一侧的脸颊。 太后没好气地白了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踮起脚尖又轻点了一下。 陈朝这才满意地舒了一口气。 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可是刚走了两步,陈朝突然折返回来,太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下一刻,她觉得身子一轻,被陈朝手臂勒住腰,轻轻提了起来。 “你……!唔嗯……唔……”断断续续,太后丰满的红润双唇被陈朝蛮横堵住,嘴里含糊不清发生声音,两人直吻的天昏地暗,险些喘不上气,陈朝才连连不舍地放开太后。 “你疯了……!本宫的妆都被你弄花了!你呀你,本宫真是要给你害死了……”太后气的直跺脚,宫裙乱晃。 陈朝手指擦唇,嘴角露笑:“小祖宗,真不怪我,你今晚实在太美了,我忍不住……” “走了啊,不要太想我……” 陈朝摆摆手,很快消失在寂静的宫殿之中。 陈朝走后,太后忍无可忍,脸都气红了,咬牙切齿半晌 最后只化作一声: “呸!” “谁是你的小祖宗……本宫是太后!太后!” “死陈朝,就会欺负我!” 第227章 你敢……! 回到魁寿街的宰相府,已经是三更时分 宁白芷那丫头早已入睡,陈朝先进去看了一眼,那丫头的睡姿简直令人无法直视,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把枕头都打湿了,也不知在梦中遇见什么好吃的了。 轻轻给她捡起被蹬掉在地的被子,盖在身上。 陈朝退出宁白芷的房间,径直来到宋清婉处。 刚一进院子,便瞧屋里头还亮着灯,陈朝皱起眉头,一时奇怪。 临进宫前,宋清婉明明睡着,蜡烛还是陈朝给吹灭的。 怎么现在,屋里还有亮光呢? 抱着疑惑,陈朝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屋里只点了一根蜡烛照亮,宋清婉此刻倚靠坐在床头,身侧放着针线篮子,正在认真地做小孩子的衣裳。 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做的。 糖宝身上的所有衣裳,都是宋清婉做的。 看这样子,宋清婉是要准备给她自己的亲生孩子做了。 踏踏。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宋清婉抬眸去看,发现门口的陈朝盯得她看的认真,面带微笑。 宋清婉像做了错事的孩子,赶忙钻进被子,把脑袋也蒙了进去,“我睡着了。” 陈朝站在门口摇头笑笑。 慢慢走到床边,把床上的针线篮子整理一下,放在远处的桌子上。 然后脱掉身上衣裳,上了床。 陈朝嬉笑,把被子揭开一个角,往里瞅了一眼,温声道:“怎么,要是我今晚不回来,你是不是打算通宵不睡了?” 宋清婉紧紧闭上眼睛。 不语。 因为她睡着了,听不见。 陈朝见状,很自然地钻进被窝,也很自然地从后面搂住宋清婉的身子,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来,扭过来,咱们夫妻二人聊会天儿。” “不。”宋清婉语气中带着两分嗔怪,不肯扭过身子,背对着陈朝。 陈朝有的是办法让宋清婉扭过身子,大手顺着的柳腰抚摸朝下,落在那丰满的蜜桃似的臀部上,轻轻捏了两把。 触感极佳。 见陈朝耍无赖,宋清婉不情愿地扭过身子。 陈朝低下头,轻轻一吻。 “怎么回来了?不多陪陪太后?”宋清婉道。 陈朝搂着宋清婉,奇怪道:“你们两人怎么回事?是不是提前商量好了,怎么都把我往外推?她是让我赶紧回来陪你,你是让我去陪她,既然你们两个赶我走,那我……我去白芷那里好了。” “你敢……!”宋清婉少有在陈朝面前霸道起来。 双臂搂住陈朝的胳膊,就不撒手。 “这就对了嘛……”陈朝嘻嘻一笑,又在宋清婉的脸上亲了一口。 被陈朝套路,宋清婉也不恼怒,身子又往陈朝怀里使劲钻了钻。 哪一个女人不希望男人多陪陪自己呢? 躺了一会儿,陈朝开口问道:“宋清婉同学,我有个问题想要采访你一下,希望你如何回答。” 陈朝握拳,放在宋清婉面前,作话筒状。 宋清婉虽然不知道陈朝为什么突然这个样子 好生奇怪。 但还是点点头,眨眼道:“你问吧。” “咳咳。”陈朝清清嗓子,问道:“请问,请问你对待太后和宁白芷,为什么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 对待太后,宋清婉表现出一副姐妹情深。 对待宁白芷,宋清婉则完完全全是一副吃醋小妇人。 宋清婉眨眨美眸,伸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说道:“怎么了,相爷生气了?怪我罚白芷去跪祠堂了?” “没有。” 陈朝摇摇头。 陈朝没有怪宋清婉。 他只是有点搞不清楚,宋清婉似乎对宁白芷格外严厉了些?虽然私底下两女的关系不错,但宋清婉会时不时训斥宁白芷几句。 而对太后,宋清婉则完全不会。 二人相敬如宾。 宋清婉摸着陈朝的眉骨,解释道: “这是后宅之事,相爷不会懂的。我承认,我这几天在府里是有点吃醋,因为相爷对白芷实在太好了,也太惯着她了,我羡慕嫉妒……但是,我还是拿白芷当妹妹看,相爷也知道白芷出身不太好,平时说话行事没规矩惯了,以前她在相爷身边当侍女,我睁一只眼闭一眼,可是既然现在她已经过门,成为相爷的妾室,那我这个当家主母就得立规矩。” “白芷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规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她现在的一举一动,代表的是相府,出去惹了事,丢的是相府的人。” “我也是为她好,话今天撂在这……以后,相爷不能再惯着她。” 陈朝一听,点点头。 确实是这个道理。 宋清婉说的没错,宁白芷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规矩了。 “嗯,我知道了,是我以前太溺爱那丫头了……” “以后还要劳累夫人,多教教她规矩。” 宋清婉眸光流转,点点头,掩嘴打了一个哈欠。 见她精神有些不济,陈朝吹熄了灯,抱着宋清婉道: “睡吧,现在是有身孕的人,可不敢累着。” “没事,才一个多月,再说我又不是娇贵的人。” “那……再聊会天?” “好啊。”宋清婉嗯了一声,躺在陈朝怀里,“相爷说说和太后的事情吧?当初是怎么回事?相爷在宫中怎么就把她给睡了……” “这事我都讲了八百遍了。” 宋清婉兴致冲冲,轻轻摇着陈朝胳膊:“再讲一遍,我喜欢听。” “好好好。”陈朝一连说了三个好,回忆当时的场景,将事情完完整整又给宋清婉说了一遍。 说着说着,宋清婉就睡着了。 陈朝轻笑一声,伴着宋清婉入睡…… 第228章 香水开售 九月初一,天光灿烂,微风。 今日是香水上市售卖的日子,第一批香水产量并不是很多,还是主打物以稀为贵,香水特供给那些王公贵族,门阀世家。 陈朝没有管这些事情,售卖香水的相关工作主要还是交给秦相如来做,但他终归是一部尚书,管着全国钱粮,户部的事情又堆积如山,他也抽不出空,所以香水这事落在国舅慕容庭身上。 跟在秦相如身边学习这么久。 这位爷已经可以独挡一面,至少大家对他的风评,不再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酒肉公子,而是京城炙手可热的生意人! 香水卖的好不好,估计晚上才会传来信。 今天陈朝还是照例陪二女在府,至于上朝?陈朝想起来才会去瞅一眼。 目前朝廷也没什么大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楚国方面谈判,陈朝提出让楚国那边嫁过来几位公主,楚国使臣这几日传信回国,正在等楚皇那边的消息。 看情况,有戏! “站好,别乱动!” “哦。” 宁白芷撅着小嘴,脑袋上顶着一本书,两侧肩膀上各放着一碗水,正在练习站立的仪态。 宋清婉在旁拿着藤条鞭子看着,充当恶毒的教习嬷嬷。 宁白芷站的累了,双腿酸痛,苦不堪言,就会向陈朝投去求助的目光。 以前陈朝自然不忍心,会上前和宋清婉搭话茬,让宁白芷有时间歇息一下。 可是自从陈朝那晚听完宋清婉那席话后,就没再帮过忙。 宁白芷这几天恨的再也不找陈朝下棋了。 喝了一盏茶,陈朝提笔在纸上写字,是关于香皂的制作过程。 宋清婉好奇地看了过来,想瞧瞧纸上都写了什么。 陈朝一笑,“香皂,也是赚钱的玩意儿。” 宋清婉勾起小指挠挠眉头,看着陈朝不解道:“为何相爷偏爱这生意一道?” 不管是酒,还是香水,亦或者现在的香皂。 都和赚钱有关。 可相爷明明是一朝宰相。 怎么就不做正事呢? 宋清婉心里很奇怪。 陈朝放下笔,笑着说道:“不知夫人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什么意思?” 陈朝在心里组织一下语言,解释道:“简单来说,大纪这个国家想要复兴,必须从搞经济开始,当普通百姓每天还在为吃喝发愁时,谈其他方面将毫无作用,只有经济基础稳固了,百姓生活水平上去,其他方面,比如教育、文化、军事水平才会上去,国力才会一步步增强。” 宋清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 都说寒门难出贵子。 为什么寒门难说贵子? 因为贫寒家庭的学子,每日要为吃喝发愁,哪里会将精力全部投入到读书中去? 而那些有钱的家庭就不一样,不会为了吃喝发愁,上的是私塾,聘请明师指导,读起书来自然事半功倍。 起点不一样,办成事的容易程度也不一样。 大纪想要复兴,想要云州之事不再上演,必须大力发展经济,让百姓有钱,让国库充盈。 当然,这只是陈朝以宰相之位,偏爱生意的一个原因。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可能是陈朝上辈带来的影响。 陈朝上辈子是上市公司老总,所以现在无论身在何处总想着要赚钱,情不自禁地就想去赚钱。 这似乎成为一种习惯,一种使命。 …… …… 今天香水开售。 还是老样子,和当初南山纯酿开售的方式一模一样,在京城各处热闹的大街上设置拍卖台。 哪家出的价高就卖给哪家。 一辆马车,数名护卫停在街边,远远地看着那处热闹的拍卖现场。 杨家长子杨宗鸿掀开车帘,往外瞅了一眼,见人群聚集一家比一家出的价高,一时间牙齿咬的咯吱直响。 车厢里,依偎在杨宗鸿怀里的花娘陪笑,“公子不必恼怒,香水翻不了天,论起制香,公子家里的制香水平在大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这话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杨家以香料起家,是这一行当的领头羊。 虽然目前还弄不清楚香水是怎么做出来的,但涉及制香一类杨家还没输过。 杨宗鸿捏了花魁脸蛋一下,吩咐车外的护卫:“去,不论花多少钱,去买几瓶回来。” “喏。” 不多时,出去买香水的护卫捧着几个锦匣回来了。 他说道:“大少爷,目前香水只有三种味道,每一种味道小人都买了一瓶,您瞧瞧。” 杨宗鸿探出一只手,随口问道:“价几何?” 护卫将锦匣小心翼翼地放在杨宗鸿掌心,实话实说:“禀大少爷,每瓶折价在一百五十两左右。” “哦,才一百五十……什么!!!一百五十两一瓶!他们怎么不去抢呢!”杨宗鸿手一抖,差点没拿稳锦匣。 车厢里,杨宗鸿反应极大,把身边的花娘吓了一大跳。 打开锦匣,面对三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瓶子,里面装的香水,充其量只有两个小酒杯的容量。 杨宗鸿有些肉疼。 虽然他不在乎钱,他杨家有的是钱。 可这么一丁点香水,一瓶卖一百五十两! 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对方还要不要脸了? 生意是这么做的? 花娘此刻已经打开了瓶子,放在鼻尖轻嗅一口,一股沁人心脾的玫瑰香味扑鼻而来。 花娘眼前一亮。 “好香,大少爷你闻闻。” 瓶口打开的时候,杨宗鸿就已经闻到了味道。 不同于花娘眼前一亮,他则是瞪大眼珠子,不可置信。 这什么玩意儿?! 怎么能这么香? 同时,一股危机感瞬间笼罩全身,若叫此香水在京城流传开来,杨家的香料生意可就遇见真正的对手了。 旋即,杨宗鸿脸色一变,吩咐道:“立刻回府!” 他要回府找父亲禀报此事。 第229章 咱们下棋吧,这次我让让你 “这一小瓶,竟然要价一百五十两?”当晚上侯吉照例来禀报今日香水开售第一日的战况时,宋清婉就坐在陈朝身边钩织虎头帽,闻言不免大吃了一惊,小嘴微张。 摆在几人面前的是三个精美的匣子,里面用柔软的绸布垫着,中间小巧的瓶子才是香水正主。 香水瓶子小而且精致。 盈盈一握。 瓶口一打开,香味扑鼻而来,宋清婉轻轻嗅了一口,就被陈朝抢过,不许她再闻。 还怀着孩子呢。 宋清婉怀孕后,府内连淡淡的熏香都给撤掉,如何再能闻这等浓烈的味道? 茉莉花味的香水还好,味道淡雅。 玫瑰花味的香水味道十分浓郁,陈朝闻着有些呛鼻,接受不了。 目前,香水只有茉莉、玫瑰和蔷薇三种味道。 其他种类的香水,目前还在开发中。 抢过宋清婉手中的香水,陈朝叫人拿出去,一切以宋清婉腹中的孩子要紧。 宋清婉撅唇,只觉陈朝大惊小怪,太谨慎了些。 “香水可卖完了?” “早就卖完了,晌午的时候就卖的一干二净,听说有人没抢到,差点和别人打起来。”侯吉咧嘴道。 “哦。我知道了......” 陈朝点点头。 “为何会卖的这么贵?”宋清婉适时插话,不解道。 一小瓶卖一百五十两实在是太贵了。 陈朝却摆摆手,表示一点都不贵。 物以稀为贵,卖的价钱自然高,更何况这玩意比香囊好用多了,在这个时代算是奢侈品,后世那些有钱的阔太太买个包动辄几十万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一百五十两银子真的不贵。 “杨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香水一出,以香料起家的杨家肯定坐不住。 陈朝需要知道杨家的反应。 侯吉拱手道:“杨昌业倒是没什么反应,倒是他儿子杨宗鸿反应奇大无比,已经在召集杨家的制香高手,准备弄清楚咱们的香水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这老狐狸倒还真沉得住气.....”陈朝轻叹一声,摸了摸下巴,想了想吩咐道: “第一,增派人手,将香水的生产线严格保护起来,工人只许进不许出,严防泄密!” “第二,扩大现有的香水工坊,提高产量,将香水工坊搬到清源县。” “第三,香水拍卖再进行半个月,然后逐步放出香水库存,扩大购买人群。” “第四,叫师傅们加快新品类香水的研发速度,如今天气慢慢入秋,花期马上就要过了,看能不能找其他东西代替鲜花。” “还有,去挖一下杨家的墙角,看能不能弄出来几个制香的高手.....” 条条框框,陈朝每一条都说的很清楚,很仔细。 侯吉立马去办。 “相爷,为什么非得跟杨国舅过不去。”宋清婉看着手上成型的虎头帽,问道。 宋清婉又不傻,知道香水推出是为了打击杨家。陈朝垂眸吹茶,平静道:“不是非得跟他过不去,是他先对我身边的徐彪下手的。” “徐彪,谁?”宋清婉并不知道有什么一个人。 “一个大块头,比我还高一个头,憨憨笨笨的,改日介绍夫人认识一下。” 宋清婉点点头,看天色已晚,就不留陈朝,“今晚就不留相爷了,相爷去白芷那里过夜吧。” “可我想陪着夫人。” “切。” 宋清婉噘噘嘴,她能不知道陈朝的想法吗?两人生活在一起的时间这么久了,陈朝一个眼神她都知道这个男人想要做什么。 “快走快走。”宋清婉挥袖赶人。 “那行……吧。” 陈朝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演技逼真。 ..... 这几日宁白芷因为学规矩,陈朝没帮她,正生气呢。 陈朝站在房门外,探头往里瞅了好几眼。 只见宁白芷不知从哪里寻来一碟子点心,正坐在床边偷偷吃呢,显然是晚饭没吃饱。 陈朝进门时脚步已经放的很轻,可偷吃点心的宁白芷还是听到一点动静,连忙将点心藏在床底下,然后用手胡乱地抹一下嘴角的点心渣子。 可嘴里的东西怎么也咽不下去,腮帮子鼓的圆圆的,差点噎着自己。 陈朝见状,没好气的笑了笑。 给她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顺势坐在了床边。 咕噜咕噜…… 拍拍胸脯,宁白芷才好不容易将嘴里的点心咽下去,舒畅地出了一口气。 “你来干嘛?” 宁白芷斜眼看着陈朝,没有给他好脸色。 “这话说的,我是你夫君,来你这里还能干嘛,当然是交流感情了。”陈朝扬起眉,抓起宁白芷的小手。 宁白芷“哼”了一声,把手大力抽回去,重重地把茶杯还给陈朝,别过小脸气愤道:“我才不要和你交流感情,你去找你大老婆交流去。” “我算什么呀?什么都不算。”宁白芷自问自答,“你们夫妻二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一整日都罚我站,稍有不合你们的心意,你那大老婆就拿藤条抽我,可疼了。” “是吗?”陈朝灵机一动,又抓起宁白芷的手,卷起她的袖管,“让我瞅瞅打哪了?疼不疼,我给你揉揉。” 宁白芷知道陈朝借机在占她便宜,“唰”地一下子突然站起来,离陈朝远远的,抱住自己熬人的胸脯,说道: “你不用在这装好人,你们是一伙儿,都欺负我!” “呜呜呜……” 正说着,宁白芷鼻头一酸,哭了出来。 陈朝完全没想到宁白芷会哭,一时间手忙脚乱。 最后还是把床底下的点心拿出来,情况才有所缓解。 宁白芷边吃边说边哭:“你都不帮我,我一天站着可累了,打我可疼了……你还笑?你还在笑……呜呜。” 陈朝实在没憋住笑,见宁白芷又要哭,赶紧往宁白芷嘴里一块一块送着点心,像一个莫得感觉的投喂机器。 他真不知道,宁白芷是怎么做到边哭边吃的。 “好了好了……不是我不帮你,是我没办法帮你,夫人也是为了你好,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太难了。” 宁白芷张着大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 “我知道你很累,站的腿酸,以后我每晚都给你带点心犒劳你好不好?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话音刚落,宁白芷立马停止哭泣,眨着葡萄般的眸子,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委屈道:“真的?” “真的。” 宁白芷瞬间就不哭了。 自己往自己嘴里塞点心,没事的时候抬头说到,“我要吃御厨做的点心。” 陈朝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头发,“没问题。” 等吃完点心,陈朝搬来棋盘,笑眯眯地说道:“咱们下棋吧?这次我让让你。” 宁白芷轻哼一声,扬起高傲的下巴:“不用你让!” 宁白芷有两个特点,一爱贪吃,二就是不服输。 拿捏住任何一点,就能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于是乎,宁白芷再次输得一败涂地,这夜的床也顺理成章地咯吱咯吱摇到后半夜。 …… 后半夜,月明星稀。 “服不服?” “不服。” “那你别叫啊。” “我没有……嗯~”少女虽是极力用手捂住嘴巴,但若隐若无的声音还是从指缝流出,意乱情迷之际,少女完美的红润娇躯上趴着男子阳刚的身躯,强攻不辍。 某一刻,少女翻身得空,一双雪白藕臂极有力地揽住陈朝的脖子,然后用力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极为骄傲的胸前。 “你,你干什么?” 陈朝的声音闷闷的,透不过气。 “闷死你……快说,你服不服。” “不服。” 第230章 你们……!在干……? “……相爷和二夫人好厉害呀,都折腾这么久了,还这么生龙活虎……二夫人不会被相爷弄坏掉吧……” “你个死丫头操什么心,这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吗?二夫人是习武之人,正是能折腾的时候,我倒是害怕伤了相爷的腰……” “……倒也是,昨晚二人就开始了,现在还没停下,真是厉害……” “……” 起个大早的宋清婉前脚刚刚踏入宁白芷的院子,后脚便看见院子里的两三个丫鬟手里拄着扫帚,围在一起议论纷纷,个个小脸上表情精彩万分。 月娥眼瞧宋清婉脸色不悦,急忙上前,轻咳一声。 “咳。” 几个丫鬟瞬间如临大敌。 纷纷跪了下来,不敢抬起头。 月娥双手叠在腰间,瞥了她们一眼,训斥道: “主人家的事,何须你们几个丫头在这乱嚼口舌?每人罚半个月的月例,都退下吧。” 丫鬟们赶忙磕了几个头谢恩,然后拿着扫帚、提着水桶灰溜溜地离开。 等人走后,月娥重新回到宋清婉身边,小声道: “看样子相爷和二夫人还没起,奴婢去叫吧?” 一边说一边观察宋清婉的脸色。 宋清婉抬手,轻声道:“不必了,我亲自去。” 今早宁白芷贪睡又没起,误了上早课的时辰,宋清婉在正厅等候许久没见到宁白芷的人,这才来到此处。 这几日因为学规矩,宁白芷已经出现厌烦、抵触情绪。 宋清婉平日里充当黑脸角色,可她打心底还是心疼宁白芷这丫头的,所以昨夜叫相爷过来当白脸角色,哄哄宁白芷。 这下可好了,一哄宁白芷又没起床。 宋清婉特意赶过来瞧瞧,瞧瞧二人究竟怎么一回事? 只是刚一进院子,还没见到正主,便听在这间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小声嘀咕。 那些话简直不堪入耳。 “夫人,要不还是奴婢去叫吧?”月娥拦在宋清婉身前再次建议道。 眼看马上就要走上台阶,靠近屋子。 万一里面传出不好的声音那可怎么办? 月娥也是出于好心。 宋清婉摇摇头,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月娥的肩膀,微笑道:“不打紧。” 说着,宋清婉已经走上几阶台阶,来到房间门口。 但她并没有马上敲门进去,而是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侧耳听着屋子里传出的动静。 说实话,她现在都搞不清楚相爷为何这么喜欢宁白芷? 宁白芷有什么啊? 长的不算太惊艳漂亮,容貌只能算是中等偏上,说话行事说不好听一点,那完全是匪里匪气。 年龄小? 乃大? 一想到这,宋清婉就赶紧摇摇头。 相爷不会这么俗吧。 就在这时,屋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快起床,时辰不早了。” “不起,我就问相爷你服不服?” “别闹了,快点起来,你再不去上早课,夫人又该拿藤条抽你了,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 “我才不怕……夫人,唔嗯……打我根本舍不得用力,其实一点都不疼……快说,服不服服不服?” 前一句是相爷的声音。 后面含糊不清的则是宁白芷的声音。 只是后者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嘴里像是含着东西,吐字不清。 听完,宋清婉一笑,看起来相爷昨晚唱白脸很成功。 “快起,宁白芷!小心我拿藤条抽你!”宋清婉故作严厉地说道,边说边推门径直进入房间。 亮堂堂的房间里,陈朝倚靠在床头,手里正拿着一件衣裳给宁白芷穿着,宁白芷则是挥手推搡,看都不看一眼,专心致志地在舔着…… 观其技巧,已臻化境! “你们……!在干……” “什么”二字还没说出口,宋清婉就愣在当场。 听见声音,床上二人齐刷刷地扭过头,看向门口突然闯进来的宋清婉。 三人皆是瞪圆了眼睛,互相看着。 然后就是一阵手忙脚乱。 宋清婉脸色一下子涨红,赶忙转过身子。 宁白芷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忙的钻进被窝,没脸见人。 陈朝还倚靠在床头,下意识地用手上的衣裳挡住要害部位。 背过身后,宋清婉满脸惊恐和羞愤。 两人怎么都没穿衣服? 也不对,相爷是穿的了,只穿了上半身,没穿裤子。 宁白芷则是完全没穿,一丝不挂,看样子相爷倒是想给宁白芷穿,但这丫头挥手不让。 两人在做什么呢? 宋清婉奇怪。 宁白芷为什么要伸舌头舔那里? 而且看起来一点都不觉得羞耻? 这丫头...... 宋清婉越想脸色越红,明白之后脸色震惊,难堪无比,提着裙子赶忙离开了屋子,月娥在后面追着,生怕宋清婉摔倒。 …… 宋清婉来时也快,去时也快。 只留下两扇开着的房门。 倚靠在床头的陈朝只觉头皮发麻,双手使劲搓了搓脸。 然后仰天长叹一声。 脸上露出一副绝望的表情。 看了一眼躲在被子里不肯出头的宁白芷,陈朝抬手朝她臀儿打了一下。 “你看你办的好事……本来我都穿好衣裳,你非得……这下完了,被夫人看见了……” “怪我喽?相爷享受的时候怎么不说。” “还不是你不肯认输,非要说舔到我认输为止。” “呀呀呀,你闭嘴,我跟你拼了……” 说完,宁白芷钻出被窝,整个人又羞又怒,对着陈朝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第231章 双修? 天色已经大亮,庭院里,月娥抱着糖宝在一颗桂花树下玩耍,经过陈朝终日不辍的努力,糖宝现在已经会叫他爹了,陈朝过来时,糖宝咿呀咿呀嘴里叫着“爹”。 陈朝上前蹲下身子,笑着伸手揉了揉小奶娃的脑袋。 在她的小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逗的糖宝咯咯直笑捧着陈朝也亲了一口。 “月娥,夫人现在是什么情况?”陈朝和糖宝玩的同时不忘问月娥一句。 月娥福福身子,不敢直视陈朝,只是低头说道:“夫人正在用早膳,从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但大抵还是有些难堪的。” 早上的事,搁谁谁不难堪? 当家主母竟然撞见自己的夫君和小妾在那个..... 闻言,陈朝深吸一口气,只觉难办。 但他还是站起来,径直朝厅堂大步走了过去,颇有股英雄就义,誓死不归的势头。 瞧见陈朝大步而去,一直跟在陈朝屁股后的宁白芷难为情地跺跺脚,然后跟了上去,脸色发苦。 正厅里。 身着墨绿衣裙的宋清婉坐在凳子上,面前是一碗白粥和几碟小菜,手里则是筷子和一个馒头,目光发愣,嘴里慢慢嚼着馒头,直到第三十三下才咽进去,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 踏踏! 陈朝领着宁白芷走了进来。 陈朝一身深色常服,背着双手,脸色看上去十分严肃古板,正在思考一会儿该怎么跟宋清婉解释她早上看见的事情。 宁白芷坠在陈朝身后,挡住半边身子,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攥住裙角,不敢去看宋清婉。 二人进来很久,也不见宋清婉说话,宁白芷在后面偷偷推了陈朝一把,让他赶紧解释。 陈朝能说什么? 想死的心都有了。 其实早上宋清婉到房间门口时他就已经有所察觉,本想快点给宁白芷套好一件衣裳,自己穿上裤子,结果宁白芷抓住就不放手,还一个劲地问陈朝服不服,服不服? 陈朝现在服了。 真服了。 又站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宋清婉有所表示,心想这样下去终归不是一回事,于是陈朝摸了摸鼻子,开口道: “夫人吃着呢。” “嗯。” 宋清婉没抬头,只是应了一声,然后说道:“你们也快过来坐吧,粥都快凉了。” 陈朝回头努了努下巴,叫宁白芷先过去坐,然后他才坐下。 一张餐桌。 三人各怀心思。 谁都不肯再开口说话,闷着头喝粥。 气氛着实尴尬..... 脚趾板都能抠出三室一厅。 喝完粥,拿起帕巾擦擦嘴角,陈朝轻咳了一声道: “夫人,今早的事,那个.......” 宋清婉没让陈朝说完,抬起一双秋水眸望着他,装作一副很疑惑的表情,挠挠眉头:“今早的事?哪个事?我不记得了,什么事情......” 陈朝眨眨眼睛,愣在当场。 失忆了?! 可是下一刻陈朝就反应过来,知道宋清婉这是在给他找台阶下,于是就想顺着话茬往下说,把此事糊弄过去。 这个结果再好不过了。 谁知道这时候,宁白芷突然开口:“夫人,早上的事情是我不好,是我太那个.....” “我不是坏女人,我只是.....”宁白芷支支吾吾解释不清楚,她害怕宋清婉误会她是一个坏女人。 陈朝瞪着宁白芷,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多什么嘴啊! 陈朝心里抓狂,无能狂怒。 这事眼看就要糊弄过去,谁知....他快要被宁白芷给活生生气死了。 而宁白芷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帮倒忙,还在努力试着用自己贫瘠的语言解释着。 这事不解释还好,越解释描的越黑。 “夫人,我真不是坏女人,我.....我现在就去罚站,站多久都行。” 宁白芷成功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宋清婉顿时就忍不住了,脸色难为情道: “相爷,相爷怎么能让白芷做这种事情,这和外面那些暗娼妓馆的风尘女子有什么区别?相爷......唉,相爷怎能做出这等荒唐事。” 从骨子里讲,宋清婉是一个很传统,很传统的女人。 对于男女之事,她觉得趴着已经很难为情了。 却没想到,今早眼睛看到污秽画面..... 简直难以令人启齿。 她一想起来,身体就在发抖。 相府是高门大户,相府无论是谁,言行举止就要合乎规范,怎么能发生那种事情。 陈朝只觉头皮发麻,想要靠近解释,谁知刚碰到宋清婉的胳膊就被她抬手甩掉,宋清婉侧着身子,眼睛红红的,又望向宁白芷训斥道: “还有你,到底从哪里学来的那些玩意?你怎么能对相爷做那种事情呢?你简直有辱.....” 宁白芷低着头,抿抿嘴唇,委屈极了,马上就要哭出来。 这事本来一开始就是陈朝让她做的,她也很不愿意。 此时被宋清婉教训,她又不敢还嘴,只能伸手拽住陈朝的衣袖。 “你别怪她,是我让她做的。”陈朝挡在宁白芷面前将责任全部揽在自己头上。 “是相爷的意思?为什么啊?”宋清婉大为不解。 “你别生气,还怀着孩子呢。” “我都快气死了,你们.....唉——” 宰相府出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都不要做人了。 “是为了.....” “为了....” 陈朝灵机一动,思忖片刻,道:“是为了防止我练功走火入魔!” “对,就是这样!” 闻言,宋清婉明显不信,就连宁白芷都蹙起眉头,相爷瞎说啥呢? 陈朝很快编了一个故事,侃侃而谈:“清婉你也知道,我平时都会打坐,吐纳气机,这《五毒心经》十分霸道,有几次我差点练的走火入魔,因为体内真气实在太蛮横了,我控制不住。” “白芷也是出于好意,我们二人双修,只有像早上那样,她才能帮我疏通体内真气,我才能安全无事。” 说着,陈朝藏在桌子底下的手使劲掐了宁白芷一把。 宁白芷疼的差点叫出声音,抬起头,赶紧插话道:“对对对....双修!夫人你是不知道,我们习武之人都有这个困扰的,相爷习武又是半路出家,那什么心经十分霸道,我要是不帮相爷,相爷可能真的会走回入魔,爆体而亡!” 宋清婉认真听完两人解释,目光半信半疑。 第232章 你们现在就双修 “双修?” “真的?没有骗我?” 宋清婉是知道陈朝开始习武的了,最近一两年开始的。 因为有几天早上醒来她看见陈朝坐在床边打坐,头顶还冒着白烟。 那些话本故事中也说过,练功真的会走火入魔,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难道二人真的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而是白芷在帮相爷? 二人在双修? “真的没骗你。”陈朝目光诚恳,跟真有这件事似的,恬不知耻地说道:“如果夫人觉得我们两个那样不好的话,那以后我就不让白芷帮我了.....” “那怎么能行!” 宋清婉“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反应有点大,急道:“万一相爷真的走火入魔怎么办?” 说罢,宋清婉走到宁白芷身边,抓起她的手,“白芷是我不好,是我误会你了,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宁白芷愣愣的,然后赶忙摇摇头,“没事,能帮到相爷我很高兴,只要夫人不怪我不知廉耻就好。” 现如今,宋清婉始终把陈朝放在心里第一位,陈朝没事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若两人那样真的只是为了陈朝的安全着想,宋清婉自然不会阻拦。 “白芷,你跟我说实话,相爷的身体到底如何,那个古怪的功夫.....每天都需要双修吗?” 宁白芷嘴角浮现一抹苦笑,可当着宋清婉的面又不敢露馅,只能说道:“相爷身体很好,只不过相爷体内还残余很多霸道真气,那种事情,两三天就需要做一次,要不然相爷就会.....砰地一声!碎成渣渣!” 宋清婉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眸子里满是惊恐之意。 “你给我闭嘴!”陈朝“啪”的一声,拍了宁白芷后脑勺一下,然后轻轻抱住宋清婉,安慰道: “别听这死丫头胡说,她骗你呢。” “那是.....” 宋清婉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委屈,真的害怕陈朝出事。 陈朝心里不是滋味,真想把实话说出来。 可又怕说出来,宋清婉心里更加难受。 于是将错就错,一条路走到底。 “我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宋清婉眸尾泛红,一副明显想哭的表情,“相爷,咱们不习武了好不好?身体要紧。” “好,都听你的。” 宁白芷坐在一侧,单手支着脑袋看着二人,嘴里淡淡的“切~”了一声,翻了一个白眼。 相爷真不是个好东西! 如今,单纯的宋清婉成功被陈朝和宁白芷骗过去,因为宋清婉没接触过武学,所以两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生怕陈朝的身体出什么毛病。 “呀!” 宋清婉突然惊呼一声从陈朝怀里挣脱,看了看陈朝又看了看宁白芷。 “怎么了?”陈朝问道。 宋清婉满眼着急,扶着陈朝赶紧让他坐下,然后看向宁白芷道:“我早上肯定打扰到你们两人.....双修了,你们当时肯定还没完事吧?白芷,你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白芷,你快点帮帮相爷,把相爷体内的什么霸道真气弄出来。” “白芷,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啊。” “相爷你别动.....” ? 宁白芷满脸错愕,张圆小嘴,然后就看见宋清婉伸手去解陈朝的腰带。 陈朝也是一脸错愕,没想到宋清婉会这样,连忙阻止她探向自己腰间的手。 宋清婉心中着急万分,拉着宁白芷就把她硬拽到陈朝身边,“快点快点,你们现在就双修。” 见两人无动于衷,宋清婉更着急了,生怕陈朝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啪”地一声,宋清婉拍了一下额头,想到什么。 忙的退出屋子,临走前还关上门:“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砰! 门被关上! 屋子里,陈朝和宁白芷都傻眼了。 陈朝抚额叹息.....这事闹的,好像没办法收场了。 宁白芷看着陈朝,伸手不情愿地去解他的腰带,陈朝一惊:“你干什么?” 宁白芷撅着红润小嘴,不满道:“还能干嘛?夫人在外面呢?难道相爷想露馅。” “快点,完事后我还要去学规矩呢。” “那....行吧。” 宋清婉站在门外,两只手攥的紧紧的,在房门外来回踱步像热锅上的蚂蚁。 窸窸窣窣。 屋子里很快就传来奇怪的声响。 宋清婉知道里面发生什么,脸色瞬间涨红,赶忙离的远了些。 月娥抱住糖宝来到宋清婉身边,小糖宝喊了一声娘,宋清婉伸手接过糖宝抱在怀里,走的更远了。 宋清婉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把双修的事情告诉月娥。 月娥是她的贴身侍女,二人没什么秘密。 月娥闻言,脸色古怪,然后变红。 “夫人,既然这样.....那我们以后就不能再让二夫人学规矩了,二夫人本来就不愿意学,万一把二夫人逼急了,二夫人一走了之,相爷岂不是……” 爆体而亡! 宋清婉忙点点头,“你说的对,咱们以后不逼白芷学规矩了,以后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完,宋清婉又突然压低声音,小声问道:“月娥,你说其他女人能不能和相爷双修,要是能的话……” 月娥一头黑线…… 其他女人? 指的是? 宋清婉看着月娥投过来的古怪目光,连忙摇头,“我不是说我,我又没习武,我肯定不行。” “奴婢也不太懂,其他女人应该……可以吧。” 宋清婉点点头,眼睛望天,喃喃自语,“那看来以后给相爷纳妾,还要纳会功夫的……” 第233章 我特么不是人 “我特么不是人啊~” 街边的小饭馆里,陈朝和宁白芷面对面而坐,办完事后二人就逃似的离开了宰相府,谁也没脸再见宋清婉。 宁白芷是觉得夫人平时虽然对她很严厉,但心里待她还是极好的,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她。可她却联合相爷诓骗了夫人,害得夫人提心吊胆。 陈朝是觉得……自己真特么不是人! 不管说什么,陈朝都觉得对不起宋清婉,人家把相府打理的井井有条,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贤内助,而且现在还怀着孕,陈朝就诓骗人家。 捏住一颗花生米,“咻”地一声扔进陈朝嘴里,宁白芷舒展眉头说道:“相爷别嚎了,以后对夫人好一点,我也对夫人好一点,这样才能弥补我们对夫人的愧疚。” “你倒是看得开……”陈朝咀嚼嘴里的花生米,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又是摇摇头。 宁白芷继续叨着花生米,吃的津津有味,时不时偏头瞅一眼远处街上正在拍卖香水的地方,那里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里三外三层。 许多人因为抢到一瓶香水而高兴的原地直蹦,更多的则是垂头丧气,回去之后可能要被府里的夫人和小姐骂的狗血淋头。 正瞧着,宁白芷余光注意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慢悠悠地走进小饭馆,小姑娘在饭馆里打量一圈,也在临窗边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宁白芷努努嘴。 陈朝不明其意。 但还是扭头顺着宁白芷的目光看了过去,看见了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年龄不大,只有八九岁的样子,脑后垂着一根麻花辫,她坐在窗边的一张桌子旁,下巴垫在放在桌上的胳膊上,微微嘟起唇儿,目光直勾勾地盯住街外拍卖香水的地方,双腿前后一晃一晃。 “怎么了?” 陈朝看向宁白芷不解地问道。 宁白芷抿抿嘴唇,看着小姑娘,对陈朝认真道:“高手!绝对的高手!” 说着,宁白芷抬起自己的手臂,露出一小截玉臂。 陈朝凑近仔细看过去,发现宁白芷手臂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是面对高手身体自动出现的应激感应。 宁白芷武功其实不差,要不然也不会被选中派进宫刺杀陈朝,她遇见这位小姑娘,汗毛自动竖起。 说明这个小姑娘的武功比她还要高些。 切~ 陈朝继续喝着酒,明显不信……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武功能有多高? 小姑娘坐下的同时,店里肩头搭白毛巾的伙计走了过来,弯腰笑着问道:“小姑娘,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哥哥送你回……” “一壶茶水,谢谢!” 小姑娘的语气很冷,直接打断伙计的话。 伙计伸手挠挠头,知道自己看走眼了,于是回去准备茶水。 旁边一桌糙汉闻声看了过来,看见小姑娘孤身一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睛里露出邪意,居中的那位汉子起身,上前笑眯眯地说道:“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啊?” 小姑娘无视他,目光还是瞅着窗外。 “等人!” “等什么人啊?叔叔陪你一起等啊。” 店内的客人看见那汉子上前,心想这谁家小姑娘?可要遭殃了,家人怎么不看好,让她一个人跑出来了……那汉子是这几条街有名的泼皮无赖,坑蒙拐骗,吃喝嫖赌那是样样精通。 “小妹妹,迷路了吧?叔叔送你回家吧?”汉子兴奋的直搓双手,心想这小姑娘长得可真不赖,要是能拐卖出去,定能赚到不少钱。 “好啊!” 小姑娘出人意料地说了一声好啊,然后将目光从街外抽回来,小手伸进腰间鼓囊囊的荷包里,摸索着。 汉子闻言,更加兴奋,侧着身子使劲瞅着,想瞧一瞧小姑娘贴身的荷包里装的是什么。 很快,一锭金子被小姑娘拿了出来! 登时,小饭馆里所有人眼前一亮,呼吸一滞,汉子眼里更是露出无尽的贪婪目光。 陈朝瞧见这一幕,微微吃惊……这是哪家的孩子?谁会给自家孩子的荷包里装一锭金子啊? 妥妥土豪啊。 “小妹妹,这东西可沉着哩,叔叔帮你拿着吧?”汉子无所不用其极。 恰逢去里间准备茶水的伙计出来,瞧见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掌柜的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这泼皮他们小店可惹不起。 “好啊。”小姑娘又是说了一声。 汉子闻言,伸手就朝那锭金子抓去。 可就在要抓到的时候,小姑娘突然开心地笑了笑,双手捧着金子移动了位置,看着那汉子笑眯眯道:“你把手放桌上,要是能拿的起金子,我就给你。” 汉子一怔,眉毛一扬,大喜过望。 一锭金子而已,小姑娘都能拿起,他一个成年人还怕拿不起? 于是乎,他把右手平放在桌上,“小妹妹,叔叔手已经放到桌子上了,你快把金子给叔叔吧。” “好啊!” 小姑娘乐了,嘻嘻一笑,眼睛笑成两轮月牙,她将手中的金子重重拍下,“砰”地一声,只见那锭金子直接贯穿了汉子的手掌心,血瞬间溅起老高,金子像钉子一样钉入汉子手掌,直接嵌入桌子。 “嗷呜——” 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叫声从汉子嗓子眼挤出,汉子眼泪直接疼的掉了出来,紧接着身体扭曲,手掌心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浑身开始痉挛起来,不一会儿就翻了白眼晕了过去。 惊!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太血腥,太残暴。 饭馆里的客人全被吓住了,瞪目结舌。 而此刻,小姑娘像个没事人一样,即使漂亮的脸蛋上溅有血她也没有伸手去擦,依旧坐在原位上,目光盯着窗外。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第234章 相爷拐带小姑娘 不多时,街边小饭馆里的客人走的七七八八,路过小姑娘的桌子时,看见桌上血腥一幕,红白一片,胃里一片翻涌,差点吐出来。 客人走的同时,也有人进来。 是两个面色白皙,穿着黑衣的少年。 两个少年来到小姑娘面前,先是处理了手掌被钉在桌子上的汉子,然后俯身对着小姑娘一揖,十分尊敬的样子。 左边的少年先是从袖口中拿出一条干净手帕,将那锭金子擦拭干净,放进小姑娘的荷包里,然后跪在少女身边小心翼翼擦拭少女脸上的血珠。 右边的少年则是躬着身子,双手对着小姑娘比划一通,似是一个哑巴。 “没买到啊.....”小姑娘看罢失望地喃喃一声,眸光轻垂。 说罢,她起身垂头丧气地就要离开小饭馆,走之前特意从荷包里摸出两枚铜板放在桌上,算是那壶没喝到嘴里的茶水钱。 陈朝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姑娘,可一时又想不起起来。 使劲皱皱眉,回想一下,还是没想起来。 陈朝开口了:“等一下!” 小姑娘和两个跟班少年同时扭头,看着陈朝。 宁白芷则是有些慌,让侯吉去买个糖葫芦他到现在还没回来,要是一会儿打起来,她可没信心打赢这个小姑娘。 右边的少年眯眼一瞅陈朝,面色一惊,然后又是对小姑娘一通比划,打着手语。 小姑娘点点头,背着小手笑眯眯地上前,走到陈朝这一桌坐下。 看着小姑娘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陈朝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汗毛倒竖! 刚才小姑娘就是这样笑的,然后就废了一个人。 前后巨大反差,这小姑娘分明就是一个疯子! 或者说魔女也成! 陈朝强行使自己平静下来,问道:“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小姑娘嘻嘻一笑,双手垫在桌上:“当然,还见过好几面呢。” 果然见过! 陈朝心里想到。 这时,先前去外面的街上给宁白芷买糖葫芦的侯吉恰巧回来,一看见小姑娘,立刻如临大敌,他胳膊上的汗毛也倒竖了起来。 侯吉想要上前,却被陈朝抬手拦住。 陈朝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笑着问道:“在哪里见过?” 小姑娘笑吟吟道:“你猜。” 此刻,陈朝的背已经被汗水全部打湿。来路不明,武功超群的的小姑娘给了他巨大的压力。 “我猜,应该是在宫里吧?” 最近陈朝没去过哪里,小姑娘穿着不错,用的是上好布料,又有仆人,家世肯定不错,应该是在宫中宴会上见过,或许是哪家大臣的女儿。 小姑娘高兴的拍着手:“宰相大人,猜对了!” 陈朝眉毛一跳,她知道我的身份? 现在,几句话的功夫,陈朝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八九岁的幼稚小女孩,因为小女孩的心智实在太成熟了,这副躯壳里面绝对装有一个老妖婆。 “那姑娘是?”陈朝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小姑娘掩嘴一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上了侯吉手里的糖葫芦。 小姑娘朝侯吉招招手,叫他把糖葫芦拿过来。 侯吉看向陈朝询问意见,陈朝点点头,给她。 拿到糖葫芦,小姑娘伸出红润的小舌舔了一口,满脸笑容,这才说道:“我叫莺莺!” 陈朝一想,很快想起小姑娘是谁了。 宴会上,小姑娘是坐在李剋身边的,怪不得眼熟。 能坐在广陵王李剋身边,只有那位了。 大纪皇族李氏,唯一在世的公主! 十七公主,莺莺! 李氏子孙受了诅咒,生一个死一个,这位公主是这么多年唯一活下来,并且长这么大的,为了逃避诅咒,这位公主连姓氏都不敢冠以“李”,只有字。 莺莺! “你想什么呢?” 听见声音,陈朝收回思绪,看着身边舔着糖葫芦的莺莺,“我在想,公主今日出宫做什么?看公主方才的目光一直落在那里。” 说着,陈朝伸手指着街边拍卖香水的地方,又道:“公主想要买香水吗?” “是啊。”莺莺点点头,“我惹娘娘生气了,我想买一瓶香水送给娘娘赔罪,可是买香水的人太多了,小发子和小财子没抢到。” 小发子和小财子应该就是指这两个少年,是宫里的小太监。 发财? 陈朝一乐,瞅瞅挂在莺莺腰间鼓囊囊的荷包,那里面有一锭金子。 莺莺应该是一个财迷! 瞧见陈朝把主意打在她的荷包上,莺莺瞬间伸手护住嘟起唇儿:“干什么?你也想要我的金子?” 陈朝摇摇头。 她可不想手掌被小姑娘钉在桌子上。 旁边的宁白芷和侯吉互相看着,不知道相爷为何要招惹上这个小魔女,关于这位十七公主的故事很多,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这位公主,人小鬼大,天生神力。 陈朝揉揉鼻子,“公主现在回宫吗?” 莺莺点点头,继续舔着糖葫芦,“当然回宫。没买到香水我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不过我要谢谢你请我吃糖葫芦,很甜。” 陈朝嘴角一抽,特么侯吉敢不给你吗?不给你侯吉的下场跟刚才那个泼皮估计没什么两样吧。 说完,莺莺站起身,就要领着两个小跟班离开。 陈朝再次叫住了她,站起来,“公主还不知道吧,香水是我弄出来的,我府中有的是香水。” 莺莺眼前一亮,回身来到陈朝面前,主动拉起陈朝的大手急不可耐,“那快走吧,我跟你回家!” 陈朝带着莺莺离开小饭馆。 宁白芷和侯吉一脸懵。 相爷拐带小姑娘! 第235章 莺莺 回府正好赶上吃午饭。 宋清婉看见陈朝把十七公主领回家的时候,猛地一惊,这位公主可不好惹。 陈朝向宋清婉使眼色,眨了眨眼。 宋清婉立马会意,上前微微一笑,“见过十七公主。” “我见过你,你.....”莺莺上下打量宋清婉,想了一下道:“你就是和那个坏女人关系很好的那个。” “坏女人?” 宋清婉略微诧异。坏女人是谁? 莺莺说道:“坏女人就是那个抢了我娘娘正宫太后的女人。” 屋内的人受到了一万点暴击。行吧,这位十七公主目前和永兴帝一样,也是养在那位杨太后膝下的,杨太后因为慕容玥才没当上正宫太后。 坏女人=慕容玥。 “来来来,先吃饭,有红烧排骨。” “还有糖醋鲤鱼....” “公主请坐,我来给公主夹菜....” ...... 席间,众人都看着陈朝,除开埋头吃饭的十七公主本人不关心,大家都好奇陈朝为什么要把十七公主带回来? 而陈朝则是在凝眉深思,时不时动筷,给十七公主的碗里添菜。 他自有打算! 吃完饭后,宋清婉主动掏出手帕,替莺莺擦擦油腻的嘴角。 莺莺乖乖坐好,并没有什么反抗的举动! 宋清婉看着莺莺,多好的小姑娘啊....能活下来,长这么大真不容易。 吃完饭后,还有水果点心。 剥了一颗龙眼,莺莺主动张开小嘴,宋清婉一笑,要是糖宝长大,也是这般可爱吧。 莺莺奇怪地看着宋清婉,不知道这个和那个坏女人关系那么好的,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难道想要收买自己? “来,再吃一颗,这龙眼是楚国那边运过来的,皇宫都不一定能吃到呢。”宋清婉又剥了一颗龙眼,递到莺莺唇边,莺莺下意识地张嘴含住,看向陈朝,嘴里含糊不清到,“香水什么时候给我?” 陈朝拿出三个锦匣,推到莺莺面前。 莺莺眼前一亮,每一个都打开看了看,“多少钱,我给你钱。” 陈朝微微一叹,轻轻摇摇头,“送给公主了。” “这怎么能行?娘娘从小就教我,不能白拿别人东西一定要给钱的,你说吧,多少钱,我给的起。” 看着莺莺小脸认真的模样,陈朝随便说了一个数字。 莺莺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拿出碎银子,放在掌心数了又数,生怕自己给多,然后才郑重地交给陈朝。 在吃下第十一颗龙眼,付了一些钱后,莺莺拿到此行出宫想要的东西,跳下椅子,带着两个黑衣少年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宰相府。 人走后。 侯吉和宁白芷来到陈朝身后,看向陈朝,两人有许多问题要问陈朝。 对此,陈朝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笑道:“难道你们就不好奇李氏子孙为何凋零?十不存一,这跟龙血丸又有何联系吗?你们不好奇我好奇,十七公主看上去哪里像是只有九岁的样子....皇族李氏身上藏有很多秘密,我想知道。” —— —— 莺莺一路小跑回到宫中,害得身后两个小太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们可没有公主殿下那么好的体力。 回到长秋殿,莺莺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香水拿给自己的娘娘看,前几日她没有听娘娘的话,擅自出手把皇后打了一顿,因为皇后说她有娘生没娘养。 莺莺很生气,差点把皇后丢进池塘淹死! 这事被娘娘知道,罚她抄了三天的佛经,手都快抄断了,出来后,莺莺又把皇后打了一顿,然后娘娘就再也不理她了,说让她自己反省。 长秋殿! 此处只是一处僻静的小院子,宫人不多,现如今全部被赶了出来,宫人瞧见莺莺行了一礼。 莺莺来到跟前,抬头问道:“娘娘呢?” 有人答:“回禀公主殿下,太后娘娘在里面。” “那你们怎么被赶出来?也惹娘娘生气了?” “没有,有客人,是……” “你别说。”莺莺人小鬼大,打断宫女,然后嘟着唇儿试着说道:“是那个小肚鸡肠?” 宫女互相看着,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最后只能齐刷刷下跪。 莺莺叉腰,轻哼了一声,仰着下巴,“肯定是姓杨的那个小鸡肚肠的男人。” 说完,莺莺抱着怀里三个锦匣,进入长秋殿。 “姑母真的没办法复原吗?”院子里的石桌旁,坐着两个人,一人是杨宗鸿,一人则是杨太后。 二人是姑侄关系。 闻言,四十岁上下,脸色苍白的杨太后微微摇头,“此物工艺独特,本宫复原不出来。” “可姑母是这天下公认的第一制香大家,您都无法复原出香水,还有谁能?姑母您一定要帮帮杨家啊,您可是姓杨啊。” “宗鸿,本宫已经很累了,本宫真的无能为力……”说着,杨太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看起来脸色不好极了。 莺莺一进院子就看见杨宗鸿逼迫把自己养大的娘娘,娘娘即使看起来很累了,杨宗鸿还是不肯离开。 于是,莺莺气不打一处来,攥紧小拳头就冲了上去,就要一拳打在杨宗鸿的脸上。 杨宗鸿一惊,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 这一拳下来,他少说也得在床上躺上两三个月。 “莺莺,住手!”杨太后一声呵斥。 半道刹车,莺莺不情愿地收回手,然后怒视着杨宗鸿,小手捏住杨鸿业的胳膊,就要把他从长秋殿拖出去。 杨宗鸿胳膊被莺莺捏住的地方,瞬间往下塌陷,骨头都断了,疼的他额头滚落豆大的汗珠,“疼疼疼……公主快放手。” “砰!” 莺莺随手将杨宗鸿像丢垃圾一样丢了出去,然后把长秋殿的宫门一关。 杨太后目睹全过程,无奈地摇摇头。 莺莺回身,努力让自己的脸上保持微笑,笑嘻嘻地来到杨太后面前,然后把怀里的三个锦匣放在桌上一一打开。 “娘娘,看,香水!” “最近街上最流行的东西,三种味道我全都买到了,送给娘娘你,你不要再生莺儿的气好不好,莺儿真的错了……” 莺莺边说,边轻轻抱住杨太后的一条胳膊,摇来摇去,撒娇道。 “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唉~” 杨太后无奈抚额,看莺莺的目光中满是疼爱。 “耶~我就知道娘娘对莺儿最好了,不会真的生莺儿的气……”莺莺高兴地大叫起来,扑进杨太后怀里,使劲地蹭着。 杨太后看着怀里的小姑娘,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又止不住咳嗽两声,脸色愈发苍白。 “娘娘,你的病……”莺莺抬头担心道。 “没事,不打紧……咳咳。” 第236章 抓内奸 夜幕降临,陈朝背着双手,在庭院里来回踱步,慢慢蹙起眉头。 他在思考,今晚到底去哪里睡? 宋清婉那里? 还是宁白芷那里? 目前府中只有两个女人,已经够让陈朝纠结的。 真不知道,以后府中再多出十个八个的女人,会不会纠结的直掉头发,变成一个秃子?! 思考再三,陈朝决定去找宋清婉。 今早的事情给这位内心十分传统的大家闺秀留下心理阴影,陈朝又骗了人家,心里着实不安…… 去安慰一下! 打定主意,正要抬脚,侯吉火急火燎走了进来。 “相爷,有情况!” 陈朝抬眼,看向他,“香水工坊那边的事情?” 侯吉眼睛一亮,对陈朝的佩服再上一层楼,“嘿,相爷真是神了,就是香水工坊的事,按照相爷的吩咐,我们派人去杨家挖会制香的师傅,目前一共有八位师傅同意来我们香水工坊。” “那就按照原计划办吧,最好不要露馅了。” “遵命!” ..... 几日后。 一大早,从杨家挖过来的八位制香师傅全部被秘密调离香水工坊,来到一间破败的院落。 八位制香师傅年龄不一,高矮胖瘦不同,被带进这间空旷的院子已经过去两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之内没有人过来同他们讲话,也没有人吩咐他们做任何事情。 带他们过来的人,只是叫他们八人在院里等着。 至于等谁? 他们不清楚,带他们过来的人也没说。 时间一长,有些人等不住了,头顶的大太阳把他们晒得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还要等多久?” “谁知道呢?叫咱们等着就等着吧,一会儿说话时都注意些,莫出了差错,被主家嫌弃。” 八人窃窃私语,互相交流一下眼神,抬起袖子擦擦脸上的汗珠,继续忍耐着..... 一墙之隔,陈朝闭眼躺在屋檐下的一张老旧藤椅上,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摇啊摇,悠闲自得,渴时有茶,饿时有瓜果。 侯吉拿着一把大刀站在陈朝身边,抬眼瞧瞧天色,说道:“相爷,我看差不多了,都过去两个时辰了,那八个人中有不少老头,别一会儿晒晕过去了。” 陈朝睁开眼帘,望了一眼天空高悬的烈阳,笑笑,“再等等.....” 叫那八个从杨家挖过来的制香师傅顶着大太阳,一站就是两个时辰,自然是陈朝的主意。 陈朝在消磨他们的耐心! 再一个时辰。 毒辣的太阳就要过去。 陈朝挥手,计划开始! 侯吉早就等不及,带着十几个虎背熊腰的护卫一脚踹开院子的门,气势汹汹地冲进去,又渴又累的八个制香师傅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看见十几个汉子凶神恶煞,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们面色一紧,一颗心陡然悬在嗓子眼,相互挤在一起壮胆。 “你,留下!他们几个通通带走!”侯吉吩咐护卫把八个人分开,院子里只留下一人。 被留下的那名制香师傅是一个身材圆滚滚的胖子。 瞧见同伴被拖走,胖子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就看见侯吉手握一把金环大刀,一脸阴恻恻地朝他走来。 胖子心中一惊,止不住地往后退。 话都说不清楚,结巴道: “好,好汉,有话好好说,我是是.....” “是什么?别说了,老子现在不想听!老子已经查出你的真实身份了,你是杨家派过来的内奸,想要盗取香水秘方!” “你们杨家好大的狗胆,竟然跟老子玩这一出!放心,老子下手又快又准,保证一点都不痛!” 侯吉装模作样抡圆手臂,挥舞大刀,呼啦呼啦直响。 胖子脸上的汗珠流的更多,一屁股跌坐在地,脸色瞬间煞白,忙解释道: “我不是,我不是啊.....” “好汉,好汉你听我说,我不是....” “什么内奸?我不知道啊?我完全不知道。” 侯吉脸上笑容慢慢收敛,举刀架在胖子的脖子上。 胖子瞬间感觉一股寒意从脖子处传来,或是下一刻脑袋就要搬家, “你说你不是?你有什么证据?你在杨家待的好好的,少说也有二十多年,你说你不是内奸谁相信啊?”侯吉手臂微微用力,语气狠厉道。 胖子差点吓的屁滚尿流,忙跪在地上,对着侯吉使劲磕了几个头,砰砰砰,脑袋都磕出血花了,哭爹喊娘道: “我真不是啊,我真不是内奸啊.....” “我上老下有小,我虽然在杨家二十多年,可一直得不到重用,我,我这才投靠的.....我就是想换个活法!” “我真不是内奸,明察明察啊....” 侯吉眯眼瞅着眼前不停磕头的胖子,然后伸手抓抓头收回了自己的刀,摆摆手,“带走带走,下一个!” 胖子很快就被带走,下一个制香师傅被带进了院子。 等八位制香师傅轮流审完,太阳都快下山了,侯吉终于在几人中抓住一个露出马脚的。 这是一个老者,瘦骨嶙峋,年龄超过六旬。 其他人离开杨家,各有各的理由,有的是嫌弃杨家待遇不好,有的得罪了人,有的做活做的不舒心…… 这位老者,侯吉一开始打死都不相信他会是内奸,可审着审着就发现不对劲,老者慢慢露出马脚,被抓了个正着。 老者被侯吉带了进来,直接面见陈朝。 陈朝依旧躺在藤椅上,摇着折扇,淡淡道: “老人家半截入土,还出来当内奸,佩服佩服!” “两条路供老人家你选!”陈朝也不废话,直接说道: “一条路,直接死,然后我叫人把你的尸首扔在杨家大门口,叫他们出来给你收尸,你一死,你的家人处境如何我想老人家你比我更清楚;另一条,按我说的去做,继续当杨家的内奸,但我保你后半生富贵,没人敢动你的家人。” “选吧。” 老者心神震荡,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小人该死,还请大人给小人生路。” 陈朝一笑,慢慢站了起来。 上下打量老者一眼,叹了一声……杨家这内奸选的很有水平啊,任谁也不会想到让这个老头过来当内奸? 可老头是个制香高手,凭借他高超的制香水平,在香水工坊混到高层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老头接触到香水制作的核心,杨家派他来的目的就达到了。 “谁派你来的?杨昌业?”陈朝问道。 老者跪在地上,摇摇头,“不是,是大少爷杨宗鸿。” 哦,原来当老子的杨昌业没管这事,派自己儿子杨宗鸿做的这件事……陈朝心里想到。 “大人要小人这怎么做?”老者试着问道。 “简单,有人会教你怎么做的。” 第237章 顶撞太后? 处理完内奸的事情,陈朝想了想,决定今晚放肆一回。 他这一生,就两个爱好,挣钱和玩女人! 家里的一个有孕,实在不方便,还有一个小姑娘倒是方便,而且精神头十足,但是她会整夜骑在你身上还一个劲地问你服不服? 这谁受得了? 想想都可怕。 很快,陈朝叫侯吉驾车来到一处僻静宫门,在车厢里,陈朝换上御医的衣裳,在脸上稍微动了些手脚,不是特别相熟的人绝对认不出来,这才拿好药箱子准备进宫私会太后。 陈朝临下车前,侯吉赶忙从车座底的箱子里翻出一块腰牌交给陈朝,陈朝拿在手里掂量一下,仔细看了看。 腰牌上,正面写着御医署三个字,背面则写着赵诚二字。 “这是什么?” 陈朝问道。 “相爷的新身份,放心,一切都打理好了,就算有人去查都查不出任何问题。”侯吉拍拍胸脯自信道。 他就是干这种事情的,帮助陈朝解决一切后患。 陈朝进宫和太后私会,平时都拿御医身份掩饰。 侯吉为了彻底杜绝后患,在御医署给陈朝安排了一个真实身份,一个名叫赵诚的御医。 “行,我知道了。”陈朝收下腰牌,挂在腰间,在侯吉的目送中进了宫。 宫门口值守的禁军是陈朝的人,陈朝来这里跟回自己家没什么区别。 况且御医身份开道,没人会拦。 在宫中还没走多远的功夫,禁军统领蒙召正好带着一队禁军巡逻经过,蒙召看见陈朝,仔细打量几眼,慢慢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在奇怪这位御医为什么他不认识。 不过当看向陈朝腰间挂着的牌子时,蒙召心里有数。 “行了,你们按照原定路线继续巡逻,本统领亲自来送送这位赵御医。” 蒙召挥手,赶走禁军队伍。 陈朝跟在蒙召身后,知道他认出了自己,许是侯吉提前通过气。 赶往凤仪殿途中,陈朝无聊时问了一嘴,“陛下这些时日可有什么动静?” 说实话,永兴帝安生许久,没有再找麻烦,这让陈朝稍微有些不习惯。 小作精突然不作了。 不是在憋坏,就是憋坏的路上。 “陛下这些时日很发愁。”蒙召在前开道,沉声道。 “哦?” 陈朝提了提肩头的药箱子,顿时来了兴趣,又问,“发愁?发什么愁?难道楚国那边不同意嫁公主过来?” “不是。”蒙召压低声音,解释道:“楚国那边还没正式回信,陛下不是为此事发愁,而是为了选秀女一事。前些日子几位大臣联合上书,说皇嗣凋零,让陛下以子嗣大业为重,目前后宫除开皇后和令妃,陛下身边再无其他妃子,所以选秀一事提上日程。” “这事无论放在哪一朝哪一代来讲,皇帝都不会拒绝,但咱们这位陛下说什么也不用同意选秀,说国事要紧,还说天下何时一统,他何时选秀纳妃!” 听完,陈朝两道眉毛扬起,像是听见了什么大新闻。 永兴帝这是搞的哪一出? 选秀都不积极,他还是不是个男人? 外面早就有传言说,永兴帝不近女色。 难道皇帝那方面不行? 是个萎男! 陈朝好像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路上嘴巴都合不拢,这个想法一旦冒出,陈朝就忍不住往这方面想。 综合各方面的消息来看。 永兴帝是个萎男,十有八九! 要不然,正常男人,谁不喜欢漂亮的女人? “啧啧啧....”陈朝忍不住咂咂嘴,十分可惜。 替皇族李氏感到可惜。 可惜了,到永兴帝这一代,李氏要断子绝孙喽。 陈朝想笑,可又怕笑的太大声引起旁人注意,只能一路憋着。 凤仪殿。 太后慕容玥正无聊坐在榻上,拿笔描字,宫女小月前来禀告:“娘娘,殿外有位御医前来请平安脉。” 太后停下笔,偏头看了小月一眼,蹙眉奇怪道:“本宫没请御医过来,小月你请的?” 小月赶紧摇摇头。 她哪有那个胆子啊? 再说,御医署的御医现在一听去凤仪殿请脉,那一个个吓的脸色苍白,当即就瘫软在地,说什么也不肯去。 话说.....曾经有位御医,去凤仪殿请脉,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被人发现时,脑袋已经搬家,死不瞑目。 现在有胆子来凤仪殿给太后慕容玥请平安脉的,那绝对是勇士中的勇士。 太后蹙眉想了想,今天她可没叫御医,小月也没有,那可能就是御医走错了吧。 于是乎,太后重新拿起笔,吩咐道:“随便打发走他吧,本宫身体很好,不需要请平安脉。” “是。”小月福福身子,就要退下传话。 太后继续描字,心不在焉的。 现在她一静下来,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挥之不去。 吃饭是他,睡觉是他,就连发呆也是他,怎么赶都赶不走,快要烦死了。 等等! 太后陡然停下笔,眼睛忽然瞪圆。 下意识的挺直腰杆子。 御医? 御医! 会是他吗? 他胆子也太大了吧? 太后瞅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现在还是大白天呢?他现在来做什么? 干咽了一口唾沫,太后立马叫住快要出门的宫女小月,“小月,你等一下。” 小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太后,“娘娘,怎么了?还有什么吩咐。” 太后面上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殿外那位御医什么模样?” 小月回想一下,试着描述,双手比划着:“人长的高高大大,不过他一直低着头,奴婢也没看清楚具体长什么样子。” 太后听完,心里八成确定是陈朝了,然后突然伸手揉揉额头,表演起来,“哎呀~本宫突然感觉头有点痛,小月你去让那位御医进来吧,请个平安脉也好。” “喏。” 小月抬眼奇怪地看了一眼太后,不明白太后为什么会突然头疼起来,但还是很快把御医请了进来。 陈朝进来后,依旧低着头。 虽然面容上动了些手脚,旁人认不出来,但现在毕竟是大白天进宫,风险还是太大了。 万一。 万一被认出来,好日子就到头了。 见到太后时,她正从软榻上把双腿拿下来,还伸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裙。 “微臣赵诚,见过太后,娘娘千岁!”陈朝故意压低嗓音,双手一揖。 隔着很远,太后打量来人一眼,疑惑到家了。 身形一模一样,声音也像,怎么长的就不一样呢。 奇怪。 “你,近前来,本宫头有点痛,你帮本宫瞧瞧。”太后声音清冷,故作端庄模样。 “喏。” 陈朝肩头挎着药箱子,在宫女的注视下,一步步靠近软榻上的太后。 走的足够近,太后看见陈朝的眼睛,立马就认出了他就是陈朝。 百分之一百敢确定。 陈朝来到太后身边,先是取下肩头的药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块脉枕,太后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放上去。 做戏就要做全套。 陈朝拿出一条帕巾,叠放在太后雪白的手腕上,这才将手搭上去,开始切脉。 时而蹙眉,时而眯眼..... 太后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陈朝,心里却在说.....装的还挺像。 片刻后,陈朝收回手,说道:“观娘娘脉象,从容和缓,没什么大问题。” “可娘娘近来偶感头痛,心思不宁,还总是跑神,茶饭不思,是何原由?”小月身为太后的贴身宫女,对太后的身体最为清楚不过,忍不住问道。 陈朝想了想,道:“是心病,相思之疾!” 小月大为不解,看了看御医.....相思? 太后瞥了陈朝一眼,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小月还在这呢,你瞎说什么呢? 轻咳两声,太后轻启檀口道:“没错,是相思,最近本宫总是想起小时候在淮南的日子,想念爹娘了。” 太后帮着打圆场,小月的疑惑戛然而止。 沉默片刻,太后纠结不已,不知道该不该留陈朝。 现在还是大白天,谁知陈朝会不会色性大发,顶撞她? 但以陈朝大胆的性子,肯定会顶撞。 一方面是害怕,另一方面她是真的想和陈朝说会话。 纠结片刻后,太后冒着被顶撞的风险,看向小月,吩咐道:“小月,你带其他人先退下吧,本宫有些私疾想要问问赵御医,没有本宫的允许你们不准进殿。” 第238章 还是大白天呢..... 小月带领殿内伺候的宫人一走,顺势还把宫门给带上了。 太后都说是隐疾了,肯定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 众人一走,太后目光直勾勾的看向身边的陈朝,唇角似笑非笑,又瞄了一眼陈朝腰间挂着的腰牌,问道:“赵诚是吧?” 陈朝不卑不亢,答道:“回娘娘的话,是。” 看陈朝还在演戏,不肯表明真实身份,太后玩心大起,又说道:“本宫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新来的?” 陈朝答:“回娘娘的话,不是新来的,微臣进入御医署已经四年了,只不过前些年身患大疾,卧病在床,没来上职,娘娘没见过微臣实属正常。” “哦....”太后饶有意味的点点头,眨动美眸。 装。 继续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那,以后本宫的身子可就交给你了,赵御医可要随叫随到。” 这句话说的极为暧昧。 看着太后扬起的唇角,陈朝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他也想随叫随到,可身份不允许啊。 “赵御医,怎么突然间不说话了?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觉得伺候凤仪殿委屈大人您了?” “没有没有,一点都不觉得委屈,能伺候娘娘是微臣荣幸。”陈朝硬着头皮道。 “赵御医,你且过来,再靠近些,本宫这相思之疾头痛的厉害,你来给本宫揉揉额头。”太后说话的同时,宫鞋里的小脚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翘起来时不时触碰陈朝的小腿,轻轻摩擦。 陈朝强忍心中悸动,看着太后,这次太后没穿那袭火红色的宫裙,而是换上一袭月白色长裙,头发随意挽起,未施粉黛,却仍难掩倾城之色。 整个人如同一块细润的温玉,叫人忍不住想上去把玩。 随着太后的小脚越来越放肆,在陈朝的腿上轻轻扫来扫去,还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陈朝也不惯着,反客为主,直接坐在了太后身边。 坐在软榻上的太后明显还没玩够,微眯眼睛故意怒道:“赵御医这是做什么?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跟本宫同座的。” “小祖宗,你还没完了是吧。” 陈朝自顾自的在榻上坐下,拿起手边太后今日描的字看了一眼,描的还是他的诗集,进程已经过半。 “咯咯.....”太后一秒破功,掩嘴直笑,搂着身边陈朝的胳膊笑嘻嘻道:“我演的像不像,你快夸我。” 陈朝抬手,手指轻点太后眉心,宠溺道;“像,像极了。” “这还差不多。”太后撅起红润的唇,脸上露出女儿家的活力,给陈朝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陈朝接过喝了一口,抿抿唇,“有点烫。” 太后赶紧接过去,吹了吹。 伺候的无微不至。 全天下,只陈朝有这份待遇。 “对了,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你胆子也太大了吧,现在还是大白天呢。” “大白天怎么了?你想我,想的都害相思病了,茶饭不思,我怕我再不来你就要跳河了。”陈朝笑道。 “呸!你才跳河呢,不要脸。”太后轻哼了一声,皱起鼻子,不理陈朝了。 “给,凉了。”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身体很诚实,把茶水吹凉后又递给了陈朝,就怕陈朝渴着。 陈朝喝完茶水后,主动拉起太后的手,轻轻捏了捏,放在手心把玩。 不得不说,姑娘家的手又香又软,摸着根本就不想放手。 “快放开我,本宫可是太后,你个小小御医竟敢轻薄本宫,小心本宫打你板子.....”太后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语气和神态却露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陈朝哭笑不得,伸出胳膊直接抱住了太后,环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太后折腾了两下,宫裙晃动,然后就不动了,任陈朝施为。 陈朝嗅着太后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心情无比舒畅。 “对了,你这次大白天进宫,到底做什么?”太后软在陈朝怀里,像小猫似的。 宫人已经全部被她赶出去,没有她的命令没人敢进来,二人做什么都不会被发现。 陈朝余光瞥见果盘里有橘子,随后拿起一颗剥了起来,还贴心剔掉上面的白丝,随口道:“真不做什么,就是想你了进宫来瞧瞧你,怎么你不乐意?” “啊,张嘴。” 太后听话,轻张红润小嘴,一口含住陈朝喂过来的橘瓣,使劲点点头:“我当然乐意,我巴不得你每天都进宫瞧我。” 陈朝一笑,看着怀里的太后,忍不住吧唧亲了一口。 太后也没丝毫的不好意思,反正都被亲习惯了。 甚至还反亲了好几口。 又喂给太后几瓣橘子,陈朝忽然想起一事,随口问道: “我刚才来的路上,听蒙召说,陛下不同意选秀,这事你怎么看的。” 太后眨着一双招人喜欢的桃花眸,双手主动搂住陈朝的脖子,想了想才说到,“这事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陛下不同意选秀这事,事先没有一个人料到。事关皇嗣,陛下应该很积极才对,可是陛下说什么也不同意选秀,前几日还有几位老臣求见我,让我以太后的身份劝劝陛下,我哪敢呀,也就没见那几位老臣。” 说完,太后撅撅嘴。 这事她不想参与,她就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 每天吃吃喝喝,然后盼望着陈朝带糖宝进宫来看她。 听完,陈朝点点头。 这事太后不参与是对的。 别看慕容玥现在稳居太后之位,但面上光荣,背里大权可不在她手上,那位杨太后在后宫说话,都比慕容玥管用些。 “陛下多久没来后宫了?” 太后扳着手指头,想了想道:“两个月还是三个月来着?我记不清了。” “没宠幸妃子?” “陛下不近女色,上一次来后宫,还是见的杨太后。” 陈朝陷入沉默,眸光闪烁不定。 他抬起手,无意识地轻轻抚过太后光滑的脸蛋,太后见陈朝在想事情,也没打扰,任凭陈朝手掌轻轻游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最后停在耳垂上,轻轻揉捏。 太后强迫自己不去想今晚的事情,可逐渐急促的呼吸和情不自禁夹紧的双腿却是不争的事实。 目前。 陈朝掌握的信息有: 永兴帝不近女色,不同意选秀女,来后宫的次数和频率极低,就算来了也不去嫔妃那里。 难道永兴帝那方面真的不行? 也可能不是永兴帝不行,李氏男丁都不行! 可话又说回来,李玉就有孩子啊。 所以,这里面有猫腻! 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陈朝余光看了一眼怀里脸蛋红润,红唇微张,眼神迷蒙的太后。 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坏笑一声后吻了上去。 迎接陈朝的是更为猛烈的回应。 唇齿相接,恋恋不舍。 寂静的宫殿中,只有衣衫相互摩擦,和两人越来越急促的喘气声响。 陈朝的大手探向太后宫裙的衣带,只要稍微一拉便满殿春色,太后尚有一丝理智,拦住陈朝得寸进尺的手,低声惊呼:“陈朝,不行,现在不行.....” “还是大白天呢,白天不行....!” “晚上,晚上我们再。” 可陈朝哪里管得了那些,脸颊埋入太后雪白的脖颈间轻轻吮吸着。 不大一会的功夫,就种满了一脖子的草莓。 太后被迫仰着脖子,两只宫鞋早就不知踢飞到何处。 完美的娇嫩身躯被陈朝死死地压在软榻上,完全看不出生过孩子的迹象。 “白天怎么了?有个词怎么说来着。”陈朝手掌攀上玉峰,享受美好。 “白日宣....” “别有一番滋味。” 听着耳边陈朝轻佻的话语,身体又像一团火一样,太后本来就受不得刺激,挣扎了一会儿,很快败下阵来..... 第239章 外面还有人呢 “太后娘娘,令妃娘娘派人前来传话,邀您夜游广明池。” 殿内两人激战正酣的时候,外头传来宫女小月的声音。 奢华的宫殿里,凌乱的软榻有节奏的摇晃着,太后面若桃花,双眸泛着光,每个毛孔都仿佛在发光,娇媚之态被陈朝一览无余。 听见声音后,太后神经瞬间紧绷,立刻抬起头望了一眼门口,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唇上。 她蹙着眉头,叫陈朝先停下,先别动,处理正事要紧。 陈朝居高临下,舒畅地呼出一口气,瞧了门口一眼,腰身不再用力。 太后本能想要开口,但被陈朝折腾的欲仙欲死,声音都有些变形。 她捏着嗓子咳嗽几声,声音才恢复正常,然后故作镇定地说道:“本宫这次就不去了,你去回话,就说本宫身子不适,下次吧。” 话毕,门外的小月没说话。 倒是另有一名陌生的宫女答话。 她说道:“太后娘娘,奴婢芷萝,我家娘娘说无论如何也要请到您,城中卖胭脂的桂月斋新出了一款胭脂,我家娘娘想请太后共鉴……” 闻言,太后十分纠结的样子。 心里想去,可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和陈朝完事。 想了想,刚要开口,身下突然的刺激让她惊呼出声。 她连忙伸手捂住红润的小嘴唇,另一只手使劲推着陈朝,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可刚才的惊呼叫声,还是顺着指缝流出,叫殿外的宫女听了去。 小月站在门口,人影晃动,担心道:“娘娘,您没事吧?” 她伸手想要推门进去,但想起临走前太后说的话还是忍住了。 你要死啊,外面还有人呢....太后瞪大自己的美眸怒视着陈朝,用嘴型无声骂道。 显然急了。 一边骂,一边推离陈朝,想要起身。 可陈朝丝毫没把责骂当成一回事,反而翘起嘴角笑笑,动作放的轻柔了些。 软榻之上,太后被陈朝折腾的飘飘欲仙,想叫又不敢叫,只能双手紧紧地捂住嘴,眉头皱成川字,无比煎熬。 咯吱咯吱的声响,叫外边的人听了去,几个宫女明显没经过这事,互相看着,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长时间不见里面太后应答,小月急道:“太后娘娘,您没事吧?您说句话呀。” 鼻翼快速阖动,深呼吸一口气,太后对着殿外的人断断续续说道: “小,小月,本宫.....没事。” “那个,那个……本宫知道了,芷萝你去回禀你家娘娘,本宫一会儿就来。” 说完,太后又赶紧捂住小嘴,生怕嘴里发出的奇怪声音引起外面宫女怀疑。 同时,用嗔怪的眼神死死地瞪住陈朝,还伸手打了他几下。 真是造孽..... 可这种眼神,让陈朝觉得毫无威慑力。 更甚至别有一番情趣。 太后推不开陈朝,最后干脆闭上眼睛,任凭陈朝随意摆弄。 这种刺激和紧张几乎让她羞愤欲死。 一方面是害怕门外的宫女突然进来,这样大家都要完蛋。 另一方面则是心存侥幸,她们没有命令不会闯进来。 隔着一扇门,软榻之上,春色泛滥不止。 向来给外人端庄大气形象的国母太后娘娘,此刻却伸手捂住嘴,别过脑袋故意不去看陈朝,想叫又不敢叫的样子让人火热。 而外面,宫女小月正在跟芷萝交谈着什么,准备今晚太后娘娘和令妃相约夜游广明池的相关事宜。 —— —— 不知何时辰,日薄西山, 橘红色的晚霞铺满整片天空,宫城之中,景色绝美。 凤仪殿,两人已经完事,正在收拾残局。 太后娇嗔的脸蛋红润未褪,一脸汗津津从软榻上起身。 稍微动动胳膊,只觉酸软无力,休息片刻,她随手捞起被陈朝丢在地上的肚兜,看了看,带子已经被扯断。 她伸手插进一头秀发之中,使劲抓了抓,有些烦躁,看着身边正在穿衣服的陈朝就来气,伸出玉足踹在陈朝身上。 “都怪你,带子都被你扯断了。” 陈朝笑吟吟起身,看着太后被撞红的胯,挑挑眉头.....这次确实疯狂过头了。 感受到陈朝炙热的目光,太后赶忙往后缩缩身子,拿住衣裙挡住要害部位,赌气似的鼓圆脸蛋说道:“本宫警告你,你再敢像今日这么乱来,本宫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本宫真的生气了!……真的!”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 陈朝现在心情极好,捡起地上太后的袜子,捞过太后小巧玉足,亲自给她穿上,“今日特例,以后不会了。”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太后皱皱琼鼻,别过脑袋轻哼一声。 小巧玉足,陈朝放在手心轻轻捏了捏。 话说,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女人,连小脚都是极美的,还是香的。 陈朝给她穿袜子,太后也不乱动。 但嘴上却是不饶人,“本宫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不好吗?”陈朝反问一句,眼底笑意盎然。 抢过太后挡住身体的裙子,左右看了看,才分清哪里是袖子,“过来,伸胳膊。” 太后默默无语,但还是乖乖地伸出玉臂钻进袖子,在陈朝的服侍下穿好衣裙。 只是那个被陈朝扯坏带子的肚兜,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穿了。 陈朝想要,太后说什么也不给。 还说陈朝已经有一个了,先把那个还回来先。 陈朝笑笑,不再讨要。 那个肚兜可是两人第一次的见证,还是金丝的,陈朝已经把它当作宝贝储存起来,就放在书房的暗格里。 又给太后梳梳头发,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陈朝打量几眼,满意点点头。 “……就是这脖子上有点显眼,得拿粉遮一下。”陈朝伸手捏住太后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她的脖子。 上面满是红印,不知道的还以为起疹子了呢。 听见陈朝的话,太后即使看不见自己的脖子,但也知道不仅是脖子,就连胸脯等处也是某人留下的吻痕和抓痕。 “行了行了,本宫知道,你快走吧……趁现在宫门还没关,赶紧出宫,让本宫一个人清净会儿。待会本宫还得赴令妃的约呢。”太后挥手,驱赶陈朝。 “令妃是谁?”陈朝随口问道。 “皇帝的妃子啊,整个后宫,本宫就和她处的来……” 陈朝笑笑,看时辰差不多了,不再多问。 拿起药箱子往殿外走了两步,准备离开。 复又折返,似是有什么重要东西落下了。 “怎么了?落什么东西了吗?”太后看着陈朝的样子,低头帮着一起寻找。 陈朝嬉笑,趁太后不注意的时候,凑的极近,在她脸蛋上轻啄一口,“嗯,这样便完美了。” “走了小祖宗,过几天再来瞧你。” 看着陈朝越走越远,太后站在原地不动,伸手摸了摸刚才被陈朝亲吻的脸颊,抿唇轻轻摇了摇头。 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就会占人便宜。 哼~ 第240章 宫中疑云 陈朝神清气爽出凤仪殿。 此刻。 太阳落山,最后一缕霞光也消失不见,远处的宫殿已经点起烛火,宫女排着队,手里提着灯笼行走在长廊里。 沐浴着晚风,裙裾飞扬。 陈朝一时看的呆了。 好美的景色! 直到有宫女提醒,陈朝才回过神。 “赵御医,请走这边。”送陈朝出宫的宫女容貌姣好,弯腰伸出一条手臂,请道。 “嗯。” 陈朝微微点点头,跟在宫女身后。 本来陈朝的计划是——今晚留宿在凤仪殿和太后颠龙倒凤,明早再抽空出宫,谁知今天来的时辰比较早,傍晚就把正事给办完了。 以太后的身子,晚上肯定遭不住陈朝。 这时,就不得不感叹,习武人的体力是真的好。 比如宁白芷,那丫头不仅会让你喊服不服,体力也不是一般的好,两人总是折腾一整夜,到清晨才会停下。 跟在宫女行走在宫里,陈朝尽量低着头。 在想今晚回去后还是去找宁白芷吧。 好好调教一番。 呸,教育一番! 小姑娘天天不学好,争强好胜,这个毛病得改。 —— —— 跟在领路的宫女身后,在通过一段长长的红墙甬道。 前面就是一个急转弯,陈朝耳廓微动,听见视野盲区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陈朝及时停下脚步,紧急避让。 可是在前面给陈朝领路的普通宫女就没这个耳力,刚转过弯就被来人迎面撞上。 两人同时被撞翻在地,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哎呦,怎么走路不长眼啊,摔死我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撞人的也是一名小宫女,她撞到人后赶忙起身,顾不得手上擦伤。 将对方扶起来道歉后,就要提着裙子离开。 许是有什么急事等着她去办吧。 总之她一脸着急神色。 可当她走出两步,忽然回头看向靠墙站立,肩头挎着药箱子身穿御医衣裳的陈朝时,眼前一亮。 陈朝则是一惊,忍不住后退半步。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不要过来啊…… 暗叫一声不妙,先前撞人的宫女已经折返回来,来到陈朝面前,惊喜问道: “御医,你是御医?” 陈朝点点头。 目前算……是吧。 陈朝低头看看自己衣裳,这身皮穿在身上,难怪别人会这么问。 看见陈朝点头,这名脸色着急的宫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拉着陈朝就要离开,“大人快随奴婢来,我家娘娘咳血不停。” 闻言,陈朝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 然后就被宫女给生拉硬拽,拉走了。 不多时,陈朝被带到一处偏僻宫殿,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这里到底是哪,宫门口急的团团转的几名年龄稍长的宫女见到御医这么快就被请来了,脸色大喜,忙拽着陈朝进来。 少倾,陈朝在房间里见到自己的病人。 这是一位身穿素色长裙,面色苍白,唇上无色,年纪大约四十岁上下的女人。 她如今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着。 鬓间已经生出几缕白发,显然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入得房间,陈朝不敢有丝毫异动,生怕暴露自己身份。 在周围伺候宫女的注视下,陈朝开始履行一名御医的职责,先是将药箱子从肩头取下来,拿出脉枕。有宫女搬来圆凳放在床边,让陈朝能够坐下,能更好更快地切脉。 陈朝沉心静气,动作不急不慌。 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出现慌乱。 还好当初韩老给的那两本秘籍,一本是内功心法,一本是关于毒药知识,里面有一些切脉的要诀。 平时陈朝也会看看,学着给身边的人切脉。 虽然比不上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夫医术精湛,但平时看个头疼感冒什么的,小菜一碟。 陈朝坐在圆凳上,开始装模作样地给女人切脉。 在旁伺候的宫女不敢打扰御医看诊,全都屏住呼吸。 虽然这位年轻的御医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但他看起来十分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 想必是有真本事的。 和床上女人手腕中间虽然隔着一条帕巾,但陈朝还是能感觉到床上女人皮肤之细腻。 切脉的同时,陈朝心里在猜测这女人到底什么身份? 她居住在宫中,是一殿之主,四十岁上下,身边还有许多宫女伺候。 答案呼之欲出。 先帝的某位妃子! 切脉过程中,陈朝渐渐蹙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余光将房间打量片刻,并未发现异常。 忽然间,陈朝轻轻抽动鼻子,闻到空气中一股幽甜味。 同时,陈朝感觉自己的感知正随着时间推移慢慢下降。 这幽甜的味道竟然能麻痹神经? 轻轻呼出一口气,陈朝表情凝重。 又过片刻,收回自己的手,说道: “娘娘脉象有些虚,但肺火燥意十足,情况有些不妙,先前给娘娘看诊的御医可有什么诊断?” 陈朝通过切脉,大概知道女人应该是肺部出现问题。 而且还很严重,如果不加以治疗,也就这一两月的功夫就要归西,但具体是什么病,陈朝却是不清楚。 术业有专攻,陈朝也不是专门干这个的。 躺在床上的女人咳嗽个不停,还是在床边伺候的宫女回答道:“是肺痨!” “肺痨……” 听完这个回答,陈朝慢慢点点头。 那就没错了。 怪不得会咳个不停。 肺痨相当于后世的肺结核。 在现在这个医疗水平下,相当于直接宣判死刑,无药可救。 说话间,床上的女人突然猛地咳嗽几声,捂嘴的帕子出现鲜血,宫女赶忙上前扶着,担心坏了。 陈朝站起来,将脉枕等工具收回去,默默退了出来。 准备随便开几副服药离开。 这病,他治不了,也没法治。 至于偏方,他倒是知道几个,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不敢胡乱给这位妃子用。 万一直接给治死了怎么办? “大人,大人怎么办呀?您快想想办法啊,”宫女拉着陈朝,让他快点想办法。 陈朝简单安慰两声,拿笔写了一副药方。 宫女一看,跟之前来看病的几位御医开的药方差不多,脸上写满了失望。 而陈朝提笔写药方的时候,床上的女人或是知道她难以挺过这道难关,抓住贴身的宫女气若游虚地说道:“帝,帝姬,叫帝姬来……” 帝姬? 是谁? 陈朝想想,没想明白。 将药方写好交给宫女,陈朝就要离开,只是临走前趁无人注意,小指伸进香炉,藏了一指甲盖的香灰。 离开屋子,刚走几步。 迎面跑来一个小姑娘,正是十七公主莺莺。 陈朝退到边上,俯身微微一礼,小姑娘没空搭理陈朝,看都没看一眼,风一般地跑进屋子。 小姑娘路过后,陈朝嘴角微抿。 看来,屋子里的女人不是先帝的某位妃子,而是当朝杨太后。 —— 出宫以后,陈朝拍醒靠在车边打盹的侯吉。 侯吉睡得正香,时不时还要伸手抓抓脸。 被拍醒,看见陈朝顿时一惊,结巴道:“相,相爷?怎么现在出来了?这么快就完事了?” 按理说,不应该呀。 相爷很持久的。 陈朝白了他一眼登上马车,叫侯吉驾车回府,没有马上回答侯吉的问题,而是问道:“宫里的杨太后得的病是肺痨?” “好像是。” 侯吉想了想,也不太敢确定,毕竟他也不是每件事都记得一清二楚。 “怎么了相爷,出什么事情了?” 陈朝把自己在宫中的遭遇跟侯吉说了,侯吉听完,面色凝重。 看来把相爷送回府后,他还得再麻烦一趟。 万一杨太后今夜挺不过去,直接挂掉,宫里要是追查下来今日给杨太后看诊的御医是谁?那就麻烦了,虽然不怕查但耐不住百密必有一疏。 “侯吉,明早叫韩老进京一趟。” “嗯。” 陈朝在宫中突然被拉去给杨太后看诊,侯吉会负责处理这件事情的后续,陈朝现在要做的就是见明日的韩老,他有太多问题想要问韩老了。 这次进宫,陈朝发现了许多秘密。 第241章 宁白芷有喜! 永兴三年,九月初七。 距离陈朝那日进宫和太后私会,离宫之前被宫女临时抓包,被当成真御医去给杨太后诊治病情已经过去好几日。 那天晚上回来之后,第二天一大早,陈朝就见到了从青山县被召回来的韩老。 二人之间,进行一番秘密谈话。 陈朝从杨太后宫里带出来的一指甲盖香灰,经过韩老细闻辨认,如陈朝猜测不错,有毒。 来自戎狄那边的枯蔓藤之毒。 有麻痹神经的作用,虽然毒性不强,但杨太后本身就患有肺痨,枯蔓藤只会更快加速她的死亡。 有人毒害杨太后! 至于谁下的毒? 陈朝并不是很关心。 目前,杨太后还没走到人生尽头,但已经卧榻不起。 那天晚上陈朝前脚走后,永兴帝后脚就赶了过去侍奉在榻前,大家都说上天感到皇帝至孝,所以多留杨太后几日。 不过依陈朝判断,杨太后也就只剩下这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了。 今日清晨有雨,初秋的雨淅淅沥沥,仿佛这天地间都蒙上一层迷蒙的簿纱,陈朝和宋清婉坐在临窗的榻前说着闲话,陈朝在饮茶看书,宋清婉腿上盖着毯子,在给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做衣裳。 雨幕中,宁白芷和月娥打着伞领着小糖宝在玩,踩着地面积蓄的雨水在玩,时不时传来咯咯的欢快笑声。 这一幕静谧而又美好。 “帝姬?我没听说过……听着像是一个人的名字,杨太后病重时嘴里喊的名字,这个人对她一定很重要。”宋清婉认真说道。 “肯定很重要,这个不可置否。”陈朝道。 现如今,陈朝百思不得其解,那晚杨太后估计是觉得她挺不过去了,所以要交代后事,可为什么嘴里叫的名字是这个叫帝姬的?而不是皇帝或者是她的亲生儿子广陵王李剋? 到现在陈朝都没搞清楚这个帝姬是谁。 “算了,不想了.....”陈朝放下书,偏头朝窗外看了一眼,叫院子里玩水的几人快点回来,别淋雨染上了风寒。 “好的,再玩一会儿马上就回去……糖宝糖宝,快来追二娘。”院子里,宁白芷这个疯丫头带头,几人不玩尽兴是不会回来的。 见劝不回来,陈朝懒得再浪费口舌,给两人已经空的茶杯添点茶水,继续看书,时不时偏头望一眼身边认真做衣裳的宋清婉,摇头笑笑。 “相爷笑什么?”宋清婉拿起剪刀剪短线头,一顶虎头帽成型,模样甚是可爱。 “在笑夫人做点什么不好,非得自己亲手做小孩子的衣裳,照夫人这个进度,孩子出生以后都不用买衣裳了,穿一辈子也穿不完。” 宋清婉丢了他一个白眼,重新拿起针线,说道:“相爷懂什么,我这个当娘的还不能给孩子做点衣裳了。” 陈朝笑笑,伸手轻轻抚摸宋清婉的肚子,这里面是他的孩子,现在陈朝就等着自己第二个孩子出生:“能能能,当然能,做多少件就不嫌多。” 提起这个,宋清婉顿时来了精神,先是瞄了一眼院子里玩耍的几人,然后小声说话,陈朝看宋清婉这个样子,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宋清婉道:“我这么赶工,也不是给自己的孩子一个人做的,我要做两个孩子的,相爷还指望那个傻丫头自己做吗?” “急什么?白芷那里八字还没.....” 陈朝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清婉打断道:“什么急什么?相爷还不知道吗?白芷已经有了。” 陈朝蓦然张大眸子,看着宋清婉。 明显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有了?什么有了?什么意思。 宋清婉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前日大夫过来给我把脉,顺便也给白芷看了一下,有了。” 看陈朝吃惊的样子,宋清婉感到奇怪,“白芷没跟相爷说这件事吗?我以为她跟相爷说了。” 陈朝摇摇头,然后有些气急败坏,“这死丫头,这种事情都不跟我说,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 有了,宁白芷有了。 陈朝有第三个孩子了。 陈朝心里很欢喜,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下一刻陈朝就放下书,下榻冲出屋子,宋清婉急忙偏头朝窗外看去,然后就看见糖宝伸手要抱抱,但陈朝直接绕过糖宝,来到正在跳水坑的宁白芷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抱了起来,给抱进了屋子。 糖宝小嘴一瘪,很失望,丫鬟们很吃惊,宋清婉则是一脸笑意。 把宁白芷抱进屋子,放在榻上,陈朝恨铁不成伸出手指点着宁白芷的眉心,“你让我说你什么为好,有孕这么大的事情瞒着我,还是夫人刚才说我才知道.....你啊你....” 宁白芷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低下头,嘟起樱粉色的唇,一点都不自知。 要是告诉陈朝直接有孕,她就不能痛痛快快的玩了。 所以她才没告诉。 现在被发现,宁白芷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好意思。 只是嘟起唇儿,望了一眼案上的茶杯,捡起就要一口给干了。 陈朝眼疾手快抢了过来,“有孕不能喝茶,我的小祖宗啊,你是要气死我吗.....” 陈朝快要被宁白芷给气死了,给她寻了一个空杯子倒了一杯热水,还放在嘴边贴心地吹凉,这才递给宁白芷。 宁白芷双手抱着杯子,咕咚咕咚两口,喝了个干净。 陈朝在耳边啰啰嗦嗦,宁白芷听着就烦。 倒是宋清婉看见陈朝拿宁白芷没辙,被陈朝现在虽然很气但又不忍心教训的样子,逗的直笑。 ..... ..... 与此同时。 杨家府邸,杨宗鸿现在看起来惨兮兮的,一条胳膊吊在胸前,大夫正在给他换药,疼的他直皱眉。 天知道十七公主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力气,轻轻一捏竟然将他的胳膊都给捏碎了,他是有苦说不出。 换药的同时,一位老管家急匆匆进门:“大少爷,香水工坊那边传来信了,您看看。” 原来还一脸愁云惨淡的杨宗鸿立刻咧起嘴角,接过老管家手中的几张信纸,一张一张仔细看了过去,看见纸上画着的古怪器具,还有纸上多次提到“蒸馏”字眼,刘宗鸿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打心里高兴。 杨家以香料起家,目前市场上流行的香水已经严重威胁到他们杨家的香料生意。 他杨昌业爹的意思是不用管,杨家生意这么多,早就不在乎香料生意,可身为儿子的杨宗鸿却不这么想,他是一定要保住杨家在香料市场霸主地位的。 所以,他安排了一位内奸混入香水工坊,偷取香水制作工艺以及秘方。 现在这个内奸已经顺利混到中高层,成功盗取到香水秘方。 有了秘方,杨宗鸿就可以成功复制出香水。 “老董,拿着这些,找懂行的师傅马上进行生产。” “是,大少爷!” 第242章 我能跟相爷双修吗 秋雨无声无息,似乎一下就没有停止的时候。 从清晨时分,天不亮时候就开始下,如今入夜已经许久也不见停下的意思。 陈朝今日在宁白芷耳边唠叨一整日,嘴皮子都快说破了才停下,是在责怪宁白芷明知有身孕,却还要带头跑出去玩水,直到看着宁白芷躺在床上入睡,他才回书房处理一天的政务。 是夜,陈朝一离开,躺在温暖被窝里的宁白芷就睁开了眼睛,瘪着小嘴唇毫无困意。 当夜猫子习惯了,这么早入睡还有点不习惯。 不过一想起今天陈朝一脸担心的模样,宁白芷就感到十分好笑,而后便是心安,心里一股暖流流过。 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心疼,在意自己呢? 本来,宁白芷是打算过几天再告诉陈朝她有身孕的消息,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她真的很开心,没想到这么快就怀上了陈朝的崽。 前日,大夫诊断结果出来时,她还有点不相信,不相信自己这么快就怀孕了。 算算日子。 就是洞房花烛夜那一次。 这中标的概率也太大了,一次就中了! 伸手抚摸小腹,宁白芷扬起小眉毛。 里面有一个小生命啊。 然后她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 就是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 不过陈朝曾经三番五次说过,儿子和女儿在他那里都一个样。 正想着。 咚咚。 是敲门声响。 宁白芷偏头去瞧,看见门口一道人影晃动,以为是陈朝过来查岗,于是立马闭上眼睛装睡。 来人敲门后,咯吱一声推开门,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来到床边,来人俯身伸手轻轻推了推宁白芷的肩膀,“白芷,白芷,醒醒.....” 来人不是陈朝,而是宋清婉。 宁白芷眼睛睁开一条缝,装作被吵醒的样子,伸手揉了揉眼睛,“婉姐姐?你这么晚来我这里做什么,相爷他不在我这里,去书房了,婉姐姐去书房找相爷吧,婉姐姐我困了,我先睡觉了....” 说完,宁白芷翻了一个身,后脑勺对着宋清婉。 宋清婉没好气地叹了一声,白了这丫头一眼。 先是将烛台放下,然后伸手拍了拍宁白芷的屁股,宋清婉轻声道:“别装了,我知道你一点都不困。” “唔.....婉姐姐,我真的困了,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那好吧,既然你困了,那聚芳斋的点心我.....” 话还没说完,原本还困的不行的宁白芷呼啦一声坐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边的宋清婉,宋清婉则是笑着扬扬手里的油纸袋子,里面是聚芳斋的点心,是宁白芷最爱吃的几家其中之一,她特意让月娥买回来的。 “唉?.....你不是困了吗?我不打扰你睡觉了。”说完宋清婉就要离开屋子,宁白芷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宋清婉的一条胳膊,死活不让她走,并且笑嘻嘻地说道:“婉姐姐,咱们俩一起睡嘛,一起睡暖和。” 窸窸窣窣,宋清婉被宁白芷强硬地拉上了床。 两个女人靠在床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聚芳斋的点心被宁白芷抢了去,开始大快朵颐。 宋清婉一块都没吃,害怕宁白芷吃的太快噎着,贴心地倒了一杯水过来。 宁白芷扭头看着身边的宋清婉,总觉得心里很不安,感觉.....嗯.....她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很不安?就是感觉宋清婉今夜不对劲。 有事。 “白芷,你不要怪相爷今日太啰嗦了,相爷是在关心你,关心你腹中的孩子....” “婉姐姐,我没有怪相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是以后不能甩开手脚玩了,有点可惜....” 宋清婉伸手揉揉宁白芷的头,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 “对了婉姐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宁白芷不解地问道:“我有身孕为什么不像你那样吐的死去活来,我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大夫是不是瞧错了?” 宋清婉有身孕以来,反应极大,每天早晚吐的死去活来。 这几日情况好些,吐的不那么厉害,反观宁白芷一点都不像有身孕的样子,一点感觉都没有,她都怀疑是不是大夫医术不精,给瞧错了。 “傻妹妹,每个人的反应是不同的,我问过大夫了,你确实有身孕了,这个错不了。”看着宁白芷每天该吃吃该喝喝,宋清婉不知道有多么羡慕这小妮子。 “哦。”宁白芷闻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吃着点心。 “白芷,改日咱们去城外白云观上柱香吧。”宋清婉突然建议道。 “白云观?上香做什么?” 宋清婉咂巴嘴巴,轻轻叹了一口气,“去保佑咱们的孩儿健健康康,烧香拜一拜菩萨也好,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怎么样?其实去城外看看风景也不错。” 宁白芷点点头:“好啊好啊.....” 宋清婉又无话找话,道:“白芷,你想生个儿子还是女儿。” “相爷不是说都一样嘛.....”宁白芷撅起嘴,把最后一块点心扔进嘴里,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隆起的肚子,“生儿子女儿都一样,我都喜欢......” “哦。”宋清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 无话可说了。 宁白芷还在回味点心的味道,抬眼望着屋顶。 宋清婉稍微抬起下巴,手指轻轻捏着,也看着屋顶。 “嗯,那个......” 宋清婉张张嘴,欲言又止,宁白芷偏头奇怪的看着她,是个直肠子的,直接问道:“婉姐姐,你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今晚宋清婉要是没什么正事,是不会来找她的,况且一向最在乎规矩的宋清婉,怎么会破例深夜给她带点心呢? 宁白芷又不傻,很快就猜出宋清婉的真实意图。 觉察到宁白芷看过来的目光,宋清婉心头一紧,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直接开口问,毕竟这个问题太难为情了。 深呼吸几口气,宋清婉十指交叉,紧紧地攥在一起。 “那个,就是......嗯,那个....” “哎呀,就是.....” 试着张了几次嘴,宋清婉还是没有勇气,最后还是心一横闭上眼睛,硬着头皮问出来: “那个,我想问的是.....” “我能跟相爷双修吗?” 第243章 传授经验 这个问题,这些时日一直萦绕在宋清婉的心头,白天在想晚上在想,就连吃饭睡觉时也在想。 自从那天早上看见两人那个之后,那副令人觉得羞耻,令人感到面红耳赤的画面,就在宋清婉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怎么甩也甩不掉。 原本宋清婉以为是宁白芷这个从小在外面飘荡长大,不小心看到外面那些暗娼妓院里面风尘女子会的玩意儿,学会后拿来使在了相爷身上,勾引相爷用的。 要不然,相爷怎么可能这么宠溺宁白芷? 当时,宋清婉恨不得拿着大棒把宁白芷赶出这个家门。 是她瞎了眼睛,才同意宁白芷进门的,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相爷“请求”宁白芷那么做的。 如果不那么做,相爷就会因为练功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宁白芷是在救相爷的命! 这几天,宋清婉每次想起这个事情,心里都五味杂陈。 作为大家闺秀,从小熟读女诫,宋清婉是不愿意相府内出现这种事情的,可是宁白芷那样做是为了救相爷的性命,她也就释然了。 天大地大,也没有相爷的命大! 同时,还有另外一种声音出现在宋清婉的脑海中,那就是万一哪一天宁白芷正好不在相爷身边,而相爷又刚好练功出现岔子,那可怎么办? 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相爷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吗? 不! 绝对不可以!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相爷死..... 宁白芷可以帮相爷,可以双修,同是女人,她也可以。 所以,宋清婉今夜过来就是想问个清楚,问问自己能不能帮相爷。 “我能跟相爷双修吗?” “啊?” 宁白芷大吃了一惊,她觉得自己幻听了。这是内心十分保守的宋清婉能问出的问题? “双修?什么双修?婉姐姐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宁白芷脑子一时没转过这个弯。 “就是,就是那个呀......你们那天早上做的那种事情,哎呀你再仔细想想.....”宋清婉急道。 宁白芷皱起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 双修?那天早上..... 想起来了。 是那个呀。 想起来后,宁白芷并没有马上回话,而是用余光偷偷打量身边的宋清婉,觉得宋清婉有点不对劲,同时心里又在责怪相爷说谎,不肯对宋清婉说实话,说一个谎言固然容易,可是以后要用上百个谎言填补,害的自己也要跟着一起欺骗善良又单纯的婉姐姐。 心里的罪恶感不由加深。 “想起来没有?就是那个....”宋清婉还在边上小声提醒着生怕宁白芷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 “想起来了,是那个呀.....”宁白芷一点都没感觉到不好意思,反而心中生出想逗一逗宋清婉的心思。 “咳咳。” 轻咳一声,宁白芷才道:“婉姐姐问这个做什么?难道婉姐姐也想跟相爷双修?做那个事情....” 宋清婉没好气的轻轻打了宁白芷一下,嗔怪道: “我可没有,我就是单纯地害怕以后,你说你万一你不在相爷身边,相爷又正好需要怎么办?” 宁白芷转眸一想,是这个道理。 “那,怎么办呢?”宁白芷故意略作惊慌模样,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我没想到这些,还是婉姐姐细心,婉姐姐说的对万一我不在相爷身边,相爷又正好需要怎么办?万一相爷真的走火入魔,咱们两个都要成寡妇了,呜呜呜.....”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呢,别说这些不吉利的。”宋清婉是真的有些担心。 宁白芷见好就收,不逗宋清婉了,主要是心里过意不去。 宋清婉平日里待她不错,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 她再害宋清婉担心,还是不是个人了? 打定主意,宁白芷机灵的小脑瓜一转,心里顿时有了一个好主意。 “婉姐姐想和相爷双修吗?” “你说什么呢?你个死丫头....” “别不好意思嘛,我是说真的,万一以后我真有事情不在相爷身边,婉姐姐可要接替我的位置。” “我,我不行的。”宋清婉面露为难神色,摆摆手。 那种事情想想都羞涩,要她亲自去做,还不如杀了她。 “难道婉姐姐要眼睁睁的地看着相爷走火入魔吗?” “当然不想!” “这就对了嘛,这种事情看开就好....”宁白芷一笑,继续说道:“其实相爷练的功夫并不高深,只是他底子不好所以容易走火入魔,但只要女人配合她,就不会出现问题,婉姐姐也可以的。” “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帮助相爷。” “当然啦。”宁白芷越说越精神,开始传授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侃侃而谈: “婉姐姐小时候一定舔过糖葫芦吧,跟舔糖葫芦没啥区别,最主要是舌头的运用....” “最好呢,收起牙齿,因为咯着很疼....” “其次就是不要不好意思,以正常的心态看待....” “同时,手上的功夫不能少,得配合这来....” “.......” 宁白芷说的头头是道,这都是她总结出的宝贵经验,宋清婉听得很认真,一条一条地记下,只觉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种事情,做起来还不是很容易哩。 是门高深的学问。 随着时间推移,也不是宁白芷一个人在说,宋清婉有自己的疑问也会问出口,宁白芷当然来者不拒,一一解答。 毕竟以后,相爷不会逮着她一个人祸害了。 说完这个,两个女人也会谈论些其他的话题,宁白芷果然大胆,抱住宋清婉就不撒手,还要伸手在宋清婉身上捏两把,嘻嘻一笑,“婉姐姐,你身上好软啊,相爷平时是不是就是这样捏你的.....” “呀!” 宋清婉羞得钻进被窝,按住宁白芷不安分的小手,“才不是,你别动手,你再动手我就.....” “就怎么样?”宁白芷也钻进被窝,嬉闹着:“让我捏捏嘛,婉姐姐就一下,好姐姐.....” “你这妮子怎么没脸没皮,你别捏我了,你再捏我我就还手了......呀,你这对玩意怎么这么大,比我大这么多。” “嘻嘻,是吧,天生的....” “相爷肯定很喜欢吧.....” “哪里哪里.....还是抱着婉姐姐舒服.....” 第244章 和太后同行 永兴三年,九月初八。 昨日秋雨蒙蒙,今儿一大早起来天气依旧没什么改善,而且较昨日的雨更大了些,更冷了些,天色阴沉沉的,好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宋清婉和宁白芷结伴前来,互相挽着手臂,想来昨夜同睡一个被窝,互相把对方身子摸了一个遍,两女之间的感情又增进不少。 见到两女到来,陈朝自然而来地站起来,扶着两女落座,生怕磕着碰着,都是有身孕的人,可得细心着呢。 “.....婉姐姐,你瞧吧,我说的没错吧,相爷果然更心疼他的孩子,以前咱们俩没身孕的时候,相爷可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 “你这丫头,就你话多……”陈朝恨不得曲指给宁白芷光滑的额头一下,让她多嘴。 宋清婉抬起头,那双秋水眸看着陈朝,又看向宁白芷抿唇笑笑,“是啊是啊,相爷果然更心疼他的孩子呢.....” 陈朝明显一愣。 错愕地偏头看向宋清婉。 他是完全没想到宋清婉的嘴里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以前,宋清婉是断断不会,只会在中间打圆场。 不偏向任何一个的。 怎么今日,向着宁白芷呢? “相爷不用拿这种眼神看着我,本来就是嘛,白芷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以前我与白芷二人没有身孕的时候,相爷可不会像现在这样,怎么一有身孕,相爷就生怕我们二人磕着碰着,不是更心疼孩子是什么?” “我和白芷,现在是沾了还未出生孩子的光.....” 醋溜溜! 陈朝闻见这番话中弥漫着一股极酸的味道。 宋清婉昨天还不是这样的,怎么一觉醒来,就发生翻天地覆的变化了? 一定是宁白芷干的! 陈朝恶狠狠地盯住宁白芷,宁白芷有恃无恐,躲在宋清婉身边回避陈朝的目光,“婉姐姐,你看他,他凶我....” 宋清婉揉揉宁白芷的头,回瞪陈朝:“相爷那么凶干嘛?” 陈朝立马一笑,摆摆手:“没有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吃饭吃饭,不说了.....” 这一顿饭,陈朝吃的有些憋屈,大小两个女人像是一个鼻孔出气,一致对外。 吃完饭后,陈朝还要赶回书房处理政务,要走的时候宁白芷突然拉住陈朝,多了一嘴,悄咪咪说道:“相爷,你以后有福了,婉姐姐也要跟你双修!” 当时陈朝毫不在意,扭头就走。 双修? 双什么修? 又不是什么玄幻男主,双修能增长功力,可是突然某一刻陈朝悟了,眼前一亮。 双修。 宋清婉竟然..... 巳时末,陈朝在书房心不在焉地看折子,正在幻想今夜要不要装的像一点,最好是在宋清婉面前练功突然吐血,然后顺理成章地干成那件事。 正想着,书房门口,侯吉领着一位神色匆匆的小太监走了进来,说了一些话,陈朝闻言,吃惊片刻,然后简单收拾一下就跟随小太监进宫,不知去做什么了。 …… …… 其实小太监的话很简单,大致意思是: 长秋殿的杨太后病危,今夜怕是挺不过去了。 杨太后虽然不是正宫太后,但毕竟是先帝的原配,永兴帝的养母,位置和分量在这摆着,按例陈朝得进宫一趟。 宫中,前往长秋殿的途中,陈朝在路上偶遇了从凤仪殿赶来的慕容玥,她也要去长秋殿。 陈朝俯身一揖:“太后。” 慕容玥微微颔首:“宰相。” 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一路同行。 因前面有领路的太监和宫女,陈朝也不敢太放肆,始终和慕容玥保持一定的距离,除开见面时打的招呼,就连说话也很少,沉默着。 不过从慕容玥这里的三言两语,陈朝还是得知,昨夜杨太后就已经不行,喘了上气没下气,硬生生拖到今早,后事已经全部交代给了永兴帝,就等着咽这最后一口气。 在通过一处狭窄的拐角,二人距离不免离的近了些,陈朝竟然在慕容玥身上闻见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这香味有点熟悉。 皱眉回忆。 很快。 枯蔓藤! 慕容玥身上是枯蔓藤的香味。 陈朝心里咯噔一声。 她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难道是去长秋殿不小心沾上的? 不可能。 陈朝摇摇头。 他自己也是因为修炼五毒心经的缘故,才对各种毒药十分敏感,杨太后宫中燃香中枯蔓藤剂量极小,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就算是慕容玥昨夜去看望杨太后时不小心染上的,经过一夜的挥发,早就应该闻不见才对。 可是慕容玥身上枯蔓藤的味道十分浓。 哪里来的? 有人要毒害慕容玥! “宰相?”慕容玥见陈朝落后很远,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他一眼奇怪道。 陈朝晃晃脑袋回过神,面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快步追了上去。 “没事,走吧……” 趁慕容玥抬腿的时候,陈朝右脚拧着,将路上一颗松动的鹅卵石踢飞,“咻”地一声,正中慕容玥的腿弯。 慕容玥一声惊呼,险些一头栽倒在地,陈朝趁机上前伸手扶住,并且说道:“太后娘娘小心着点,下雨路滑……” 说话的同时,陈朝轻吸鼻尖,在慕容玥身侧轻轻嗅着。 身上味道淡,脸上味道浓。 胭脂! 胭脂里掺有枯蔓藤! 见陈朝在她身上闻来闻去,慕容玥立马想到什么,自己差点跌倒肯定跟陈朝有关,这色痞又想占自己便宜! 慕容玥气的直跺脚! 恨不得揪住陈朝的耳朵! 但当着太监和宫女的面,她只能面带微笑地说,“多谢宰相,要不然本宫就要摔倒了,路确实挺滑的……” 宫女和太监对视一眼,没发现猫腻,继续在前领路。 慕容玥趁太监和宫女回头,压低声音愤恨道:“你注意点儿场合行不行,一整天脑子想的都是什么?” 陈朝扶起慕容玥,时刻注意周围的动向,小声回应到,“听着,我没时间跟你解释那么多,一会儿到长秋殿,你务必打翻长秋殿的香炉,务必!” 看陈朝一脸认真的样子,慕容玥知道陈朝来真的,懵懵地点点头。 第245章 大戏开场 枯蔓藤。 原产地戎狄,有毒,但毒性并不是很强,人闻久了之后会精神紊乱,身体日渐消瘦,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上一次碰巧误入杨太后寝宫中,在寝宫的燃香中发现一丝端倪,继而知晓这后宫之中有人要毒害杨太后。 陈朝可以不管是谁想害死杨太后,因为陈朝跟杨太后之间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可目前想要害死杨太后的幕后黑手已经盯上慕容玥,陈朝不能坐视不管。 慕容玥平时用来化妆的胭脂里掺有枯蔓藤。 且剂量很大。 长久以往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陈朝和太后慕容玥还未到达长秋殿正门,就被宫女们拉到附近的一处偏殿,伺候着换上一身素衣, 众臣见到陈朝和太后慕容玥到来,自动让开一条路。 抬腿跨过门槛,陈朝走进院子,抬头望了望笼罩在这方小院子上空的云。 铅灰色的云团久聚不去,雨越下越大。 院子里都是重臣,几位文昌阁大学士赫然在其列。 还有的就是杨太后的本家人,杨国舅带着诸多儿女在其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愁云惨淡,紧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院子里的气氛十分凝重,压抑。 距离那间屋子越来越近,四面八方的目光落在陈朝和慕容玥身上。 慕容玥径直走了进去,而陈朝只是走到门口,驻足往里瞧了一眼。 只见床边跪着的是养子永兴帝,养女十七公主莺莺以及杨太后的亲生儿子广陵王李剋。 杨太后躺在床上,面容苍白无比,已经没力气咳嗽了,眼皮耷拉着,弥留之际。 李剋和莺莺哭的不成样子,尤其是只有九岁的莺莺,小姑娘的小脸被泪水打湿,眼睛肿成两颗红樱桃,嘴里不停的哭喊着,娘娘不要走,她知道,杨太后这一闭眼,她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倒是永兴帝没有流泪。 不过看起来,也是伤心到了极点,眼尾泛红,强忍泪水不流。 看了几眼,陈朝折身返回,淋着雨,在院子里静静等待大戏开唱。 不一会儿,礼部官员就开始提前准备太后的后事,几个身穿道袍的道士走进来,盘膝而坐,嘴里念着诵经,纸钱也开始烧了起来,不时有风吹来,火苗忽大忽小。 陈朝望着,心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屋子里是有好几位御医的,其中不乏识毒的行家。 只要慕容玥能打翻香炉,炉灰倾洒出来,引起识毒御医的注意,这事就简单多了。 查到是谁给慕容玥的胭脂,揪住背后凶手固然容易。 但陈朝不想这样,他就是要把这件事情闹大,闹的一发不可收拾。 皇帝、广陵王、杨家这些人,若是知道杨太后并非死于肺痨,而是死于枯蔓藤,会不会严惩凶手? 答案是肯定的。 陈朝就是要借这些人的手,抓住凶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在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 屋子里突然响起“咚”地一声落地沉闷声响,院子里的人对视一眼,预感不妙,以为发生了大事,赶忙跑到门口朝里望去。 只见屋子里,一个香炉不小心被打翻在地。 原本就小的房间瞬间被炉灰覆盖,所有人都咳嗽着,用袖子挥舞着,宫女们快速忙碌起来,用最短的时间将屋子恢复正常,但站在屋子一角的一名白胡子御医却渐渐蹙起了眉头,拦住即将出去的宫女: “等一下。” 他来到宫女面前,将那个香炉拿到手里,放在鼻尖仔细闻了一下,然后又用手指捻起被清扫的炉灰闻了一下,然后脸色微变,这时候其他几名御医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名御医小声交谈一阵,面色凝重。 不大一会儿,那名白胡子御医来到跪在床前侍奉的永兴帝身后,在永兴帝耳边小声嘀咕一句。 永兴帝听完,错愕地偏过头,看了一眼御医手中的香炉,然后再看向榻上气若游丝的杨太后,袖中的手掌不由握紧了几分。 而就在这时,跪在床边的李剋和莺莺哭声猛地一下大了起来,声调提高几个调。 再去看时,杨太后已经闭上了眼睛,手掌也顺势从床边滑落。 “太后,薨.....” …… …… 杨太后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礼部有条不紊地处理杨太后的身后事,一直忙碌到深夜,杨太后才被装进棺材里,长秋殿设置灵堂,经幡白绫随风飘荡。 李剋领着莺莺跪在灵堂前,神情呆滞,麻木地往火盆里丢着纸钱。 火苗将两人脸上的泪珠烤干,在脸上形成浅浅的黑印。 外面的雨下的愈发大,噼里啪啦。 与此同时。 长秋殿的偏殿里,则是另外一副完全不同的景象。 永兴帝披麻戴孝,一身白衣坐在主位,双拳握的紧紧的放在膝盖上,眼神发狠,胸中积蓄着怒气。 陈朝被请过来时,偏殿里已经人满为患。 太后慕容玥也在偏殿,就坐在永兴帝身边,二人中间隔着一张案子。 慕容玥瞧见陈朝来了,用眼神询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陈朝暗自往下压压手,叫她不必操心。 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就成。 以杨昌业为代表的杨家人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左右看着,小声交谈,议论着.....几名上了年纪的御医将香炉和炉灰反复确认,里面确实有枯蔓藤,最后向永兴帝点点头。 “来人,将那贱人给朕带上来!”永兴帝一拍案子,砰的一声响把屋内众人吓了一大跳。 几名小太监扭着一名女子的胳膊,将她押送进来,此女和永兴帝一样,披麻戴孝。 “令妃?” 慕容玥吃惊地站起来,看向被带进来的女人。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永兴帝身边除开皇后外,唯一的妃子,令妃。 慕容玥前些时日还跟她一起夜游广明池。 “陛下,到底发生了何事?”国舅杨昌业面上带着十分悲切的忧伤,他是杨太后的亲哥哥,兄妹二人关系向来不错。 杨太后这些年身患重疾,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杨昌业在外面寻的名医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是想给杨太后治好病,可是到头来,杨太后还是走了。 永兴帝没有回答杨昌业的问题,而是给屋子里的御医使了一个眼色,御医拿着香炉和香灰上前,道: “诸位大人请看,这是在杨太后寝宫正殿中发现的,此香炉的香灰中掺有枯蔓藤。” “而枯蔓藤,有毒!” 第246章 臣妾是冤枉的 “诸位大人请看,这是在寝宫正殿中发现的,此香炉的香灰中掺有枯蔓藤。” “而枯蔓藤,有毒!” 随着白胡子御医话音一落,偏殿中,不知情的众人瞳孔猛地一缩。 什么......? 有毒! 香灰中有毒,也就是说有人居然居心叵测,竟然胆敢谋害杨太后。 以国舅杨昌业为首的一众杨家人反应最大,杨昌业不顾身份猛地上前几步,一把抢过御医手中的香炉,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当然他是看不出任何端倪的。 杨昌业看罢过后,看向御医急道:“有毒?枯蔓藤?什么是枯蔓藤,你把话说清楚.....” 妹妹杨太后的寝宫中,燃香竟然有毒,这也就意味着杨太后不仅仅是死于肺痨这么简单,而是死于..... 他不敢再想下去。 御医看向永兴帝,永兴帝只是默然的点点头,御医这才沉声解释道: “枯蔓藤,原产地在戎狄,原本这只是一味中药,有缓解病人疼痛,麻痹痛觉的效用,但是枯蔓藤本身有毒,人闻久之后会出现幻觉,起先只是降低食欲,慢慢的,会变的茶饭不思,人体日渐消瘦,最后死于没有痛苦中,是一种慢性毒药。” 简单的几句话,让众人再次不安起来。 这个时候,大家也都知道永兴帝叫他们来做什么了。 永兴帝面色阴沉如铁,紧紧握着拳头,眼睛死死地盯住被太监押进来跪在地上的令妃,嘶哑着声音说道: “令妃,御医的话,你可听见了?” 令妃跪在地上,面容十分惶恐,因为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她还在灵堂前跪着守灵,可是突然间就被几个小太监合力拖到了这里。 再之后便是听见御医说话,这片刻功夫,她明白过来有人利用枯蔓藤害死了杨太后。 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什么都知道。 她不知情的。 令妃看着端坐在首位的永兴帝,她从来没有见过皇帝的表情这么恐怖过,像是要吃了人似的。 “陛下,臣妾听见了,可臣妾什么都不知道.....”令妃想要上前,却被太监拉住,只能无助地摇着头替自己辩解。 永兴帝始终冷冷地盯着令妃,目光中不带一丝感情。 若是有。 全都是憎恶,恨不得将这个女人千刀万剐! “不知情?”永兴帝的声调猛然间提高几分,冷哼一声:“三宝!” “奴婢在!” 太监三宝出列,手上端着一个木制的托盘,托盘着放着几把线香:“诸位大人请看,这些还没来得及使用的线香是从长秋殿的库房中找到的,根据长秋殿掌事宫女所言,这些线香是令妃娘娘一年前所送。” 三宝说完,永兴帝指着令妃厉声喝道: “证据在此,你个贱人还狡辩什么!” “好胆.....竟然毒害太后,谁给你的胆子!!” 令妃顿时被吓的花容失色,目瞪口呆。 单薄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永兴帝站起来,一挥手:“来人啊,将这个贱人拖出去凌迟处死!” 说完之后,永兴帝背过身子,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闭上眼睛久久不能平静。 作为皇帝,九五至尊。 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出现这种事? 身边的妃子下毒,毒害太后。 这叫他怎么忍?! 令妃一听凌迟处死,脸色大变,竟然挣脱几个小太监,一下子扑倒在永兴帝脚边,双手抱住永兴帝的一条腿,“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冤枉....” 见小太监竟然让令妃挣脱掉,杨昌业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拖下去,凌迟处死,一刀都不能少!” 几个小太监缓过神,忙的上前拖住令妃,就要把这个毒害太后的凶手拉出去。 但是此时,一直站在边上看戏,未发一言的陈朝突然上前几步,拦住小太监的去路。 看着陈朝突然站出来有阻止的意思,偏殿众人蹙起眉头,十分不解地看着他。 杨昌业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冷道:“宰相这是何意?” 令妃毒害杨太后这事板上钉钉,可是毒害慕容玥这事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这事得有人挑明.....陈朝面无表情地上前几步,俯身作揖:“陛下,臣以为此事过于蹊跷,有待详查,令妃娘娘服侍陛下多年,素有善心,不可能做出毒害太....”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昌业打断。 杨昌业走到陈朝身边,一挥袖袍,怒不可遏的说道: “蹊跷?我看一点都不蹊跷,物证在此,且有长秋殿掌事宫女证词,有毒的线香就是令妃拿来的!她毒害太后,罪大恶极!天理不容!” 杨昌业身为杨太后的哥哥,是不会放过凶手的! 他恨不得亲自行刑,将毒害他妹妹的令妃千刀万剐! 陈朝瞥了一眼身边盛怒之下的杨昌业,十分理解杨昌业现在的心情。 这事换位思考一下,陈朝估计比杨昌业还要愤怒! 可有些话陈朝不能明说,把杨昌业的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也是无奈之举。 陈朝继续说道:“陛下,虽有物证,也有人证,但证据还是少了些,若此时就给令妃娘娘轻易定罪,实在难以服众,微臣建议详查!” “从这批有毒的线香根源查起,令妃娘娘久居深宫,她又是如何得到这批线香的?她又是如何知道枯蔓藤的?除开她还有谁经手了此香....” 杨昌业本来以为陈朝站出来是替令妃说话,为这个杀人凶手脱罪,不过现在他倒是听明白了。 对!此事得详查! 令妃一个久居深宫的女人,又怎会知道产自戎狄的枯蔓藤有毒? 她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这些人都是帮凶,杀人凶手! 一个都不能放过。 于是乎,杨昌业话锋一转,俯身对永兴帝也是一揖: “陛下,臣觉得宰相所言甚是有理,此事得详查!也必须详查!” 陈朝无语地瞥了身边的杨昌业一眼,你个老小子变脸也太快了吧。 不过也好,二人现在算是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偶尔合作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宰相和国舅都这么说了,偏殿中剩下的人也无任何异议,异口同声道:“请陛下详查此事!” 背对众人的永兴帝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帘,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朝后摆摆手。 三宝看见,领命快速退出偏殿..... 第247章 水落石出 深夜,长秋殿。 秋雨愈发地大,愈发急,噼里啪啦地落在屋顶,顺着瓦片沟渠汇集成水流,从屋檐落下。 寒意悄然声息钻进人的衣裳里,浸入骨子里,冷的直发抖,牙齿打颤。 归德将军许伯彦身形高大,两鬓白斑,撑着一把伞在领路太监的带领下来到长秋殿,先是去正殿杨太后的灵位前吊唁上了几柱香,然后扭头径直去了偏殿。 “臣,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许伯彦跪拜之后站起身,环视殿内众人一圈,神色始终平静。 可是当看见跪坐在地,已经被吓的花容失色的令妃时,表情还是微微一变。 令妃看见许伯彦进来,像是一下子找到情绪的宣泄口,温暖的港湾,上前扑进许伯彦的怀里,“爹,女儿没有毒害太后,女儿没有......” 许伯彦伸出大手轻轻抚抚摸女儿的头,安慰道:“爹来了,不怕不怕.....爹知道你没有,爹的乖女儿是被人冤枉...” 这一幕落在陈朝眼里,陈朝微微拧眉。 倒是没想到,永兴帝唯二后宫成员的令妃,竟然是这位手握二十万许家军,老将军许伯彦的女儿。 这事不是赶巧了吗..... 同时,陈朝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永兴帝刚才只通过一把从长秋殿库房里找出来没用完的线香,和长秋殿掌事宫女的证词就急于定令妃的罪。 永兴帝这是想趁许伯彦没来之前,快刀斩乱麻,快速处理此事,为杨太后报仇。 若是叫许伯彦赶来,这事还真的说不准。 许伯彦手握二十万大纪边军,有他在前,护着令妃,护着他女儿。 这个仇不一定能报得了。 安慰令妃几句,许伯彦看着永兴帝的背影,拱手道:“陛下这是何意?臣的女儿臣最清楚,她是断然不会做出毒害太后这等抄家灭族的蠢事,陛下千万不要被小人蒙蔽了。” 许伯彦说话的时候,永兴帝从始至终都没有转过身子,也没有说一句话,自然有人替他说话。 许伯彦话音刚落,殿中就传来国舅杨昌业略显讥讽的声音:“许老将军有什么证据证明陛下是被蒙蔽的?证据证词在此,令妃毒害太后证据确凿,难道老将军要包庇一个杀人凶手吗?” 说完,杨昌业恶狠狠瞪了一眼令妃,吓的令妃浑身一颤吗,忙往许伯彦身后躲了躲,“爹.....” 许伯彦将令妃挡在身后,直面杨昌业,高声道:“杀人凶手?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国舅慎言!” 杨昌业丝毫不惧,冷哼一声:“老将军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陛下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到时还请老将军忍痛割爱,将杀人凶手交出来。” 许伯彦没有再说话,而是拧着眉头,心乱如麻。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被人陷害,担上一个毒害太后的罪名。 他的女儿她最清楚,从小温顺有礼,见伤就躲,见血就晕,怎么可能起歹心毒害太后? 不可能!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宰相大人!” 杨昌业见许伯彦不理自己,将目光转移到陈朝身上,“还要多谢宰相刚才的提议详查此事,要不然只处死令妃一个杀人凶手,会让她的同谋继续逍遥法外。” 艹! 陈朝心里暗骂杨昌业真不是东西。 杨昌业这番话看似别无用意,但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杨昌业此话一出,算是变相地向许伯彦传递一个信息: 宰相陈朝跟我杨昌业是一伙儿! 我们俩站在同一条船上,我们二人势必将毒害太后的凶手全部抓起来,绳之以法。 果然,杨昌业说完,许伯彦的目光就落在陈朝身上,打量几下后眸光转移,继续等待这件事详查的结果。 其实心里早就把陈朝当作对立的一方! 偏殿之中,檀香弥漫,各人有个人的心思。 一方是想置令妃于死地,报仇雪恨,其中就包括杨昌业,陈朝和永兴帝,一方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下令妃,这人就是令妃的父亲许伯彦。 除此之外,殿中的慕容玥心中想法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 她打心里是不愿意相信令妃真的做出毒害太后的事情,毕竟几天前两人还夜游广明池,游玩的过程中,她发现令妃其实是一个心地十分善良的女子。 可证据在这,慕容玥又有些动摇。 她不知道该相信谁? 太监三宝的动作很快,做事也很靠谱,皇帝选他当总管太监不是没有道理,半个时辰的功夫,三宝就将此事查了个底朝天。 “回禀陛下,此案已经查清楚了,在令妃宫中抓住了几个同谋。”三宝说完,看向殿门口: “带上来!” 一名宫女和一名跛脚的老太监被带了上来,二人被带上来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不敢抬起头。 三宝道: “回禀陛下,这名宫女名叫檀云,是令妃娘娘宫里的掌事宫女,奴婢若是去的晚了些,她就带着金银跑掉了,奴婢刚才审问了她,她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还有这名老太监,也是令妃娘娘的同谋,同样对罪行供认不讳!” “这是供词,还请陛下过目!” 三宝起身,将手中的两份供词呈递给永兴帝,永兴帝看都没看一眼,摆手道:“诸位先看吧。” 声音传出,杨昌业急不可耐,上前两步抢过三宝手中两人的供词,快速浏览一遍,然后便是伸手指着躲在许伯彦身后的令妃喝道: “令妃娘娘,上面言之凿凿,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还有你,许老将军,你的女儿做出这等事情,我看你能护她几时!” 说着,杨昌业将供词交给陈朝。 陈朝眯眼瞅了一遍。 根据上面所言,掌事宫女檀云奉了令妃的命令,借出宫采买的由头,结识一位江湖老道,从老道那里得到一个害人于无形的秘方,便是将枯蔓藤晒干磨碎成粉末,揉进线香中。 檀云将原材料从宫外买回来后,怕事情败露,便交由宫中的自己人,跛脚的老太监制作有毒的线香,前前后后一共制作了百十来根,其中一大半令妃都以线香有助睡眠,当作孝礼送给了杨太后,令妃宫中还遗留不少,被一并拿了过来。 至于那位提供方子的老道,由于时间紧迫,再加上老道早已离开京城,目前查无所踪。 陈朝了解完事件经过,就将证词递给了许伯彦。 许伯彦盯着陈朝看了许久才接过证词,他不明白陈朝为何要联合杨昌业陷害他的女儿。 定定看着手中证词,许伯彦双手在微微颤抖,就听杨昌业轻蔑的话语传来:“许老将军,证词你也看过了,还望老将军割爱。” 许伯彦微微低头,看着身边如惊弓之鸟的女儿:“这些都是你做的吗?你跟爹说实话,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若是没做,爹一定还你清白。” 令妃使劲摇摇头,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流:“爹,我真的是冤枉的,我真的没做,你相信女儿....” 第248章 朕对你很失望 有长秋殿掌事宫女证词,也有令妃宫中听从令妃命令行事的宫女和太监证词。 这事可以下定论了! 那就是——令妃真的做了天理难容的事情! 是她毒害了杨太后! “令妃,朕对你很失望!” 永兴帝转身坐下的这一刻,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他目光落在令妃身上,毫无感情的说道: “朕身边,除开皇后,只你一位妃子,你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为什么要用这种阴狠的法子毒害太后?” “你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今日无论是谁来求情,朕也要杀了你,祭奠太后的在天之灵!” 这些话让令妃心头一颤。 她扑倒在永兴帝脚边,哭喊道:“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陛下要相信臣妾啊.....” “臣妾从来都没有想要毒害太后的心思。” “她和他!” 令妃伸手指着宫女和跛脚老太监,颤抖着声音说道:“臣妾根本没有指使他们做过任何事情,二人仗着在宫中资历老,对臣妾的命令充耳不闻,臣妾根本指挥不动二人....” “陛下,陛下,你要相信臣妾啊.....” 永兴帝苦笑一声,一脚蹬开了令妃:“你要朕怎么相信你!证据一桩桩一件件摆在朕的面前,你说你冤枉,你拿出证据啊....” 闻言,令妃脸色变了又变,绝望到了极点。 她心中苦笑,陛下从始至终都不相信她。 作为许伯彦的女儿,身后站着二十万许家儿郎,她放弃了那么多追求她的男子,毅然进了宫。 在永兴帝身边侍奉这么多年,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她的真心暖热了,可是面前的男人连根手指头都没碰她,更别说对她嘘寒问暖。 她表面看着风光,但因为柔弱的性子,就连宫里的宫女和太监都敢给她甩脸子。 她活得卑微。 “陛下,不要跟这种死不认罪的女人多费口舌了,毒害太后罪大恶极,当处以凌迟之刑!” 杨昌业催促道。 许伯彦当即怒目圆视,涨红脸庞:“你....你敢!” “此事还有待详查,焉知不是这两个贱婢被屈打成招,故意栽赃!” 许伯彦指着地上跪着的两人,斜眼说道。 杨昌业突然一声冷笑,瞪了许伯彦一眼:“屈打成招?许老将军,你不要忘了,这是在宫里,三宝公公是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人,焉会屈打成招?” 三宝赶忙跪下伏地:“奴婢一切都是按照章程来的,没有对二人用过刑。” 许伯彦鼻孔出气,狠狠一咬牙。 下一刻竟然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向永兴帝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陛下,臣以性命担保,臣的女儿断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还请陛下明察!” 陈朝看的出来。 许伯彦这位老父亲悲愤到了极点,向永兴帝下跪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不过,陈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按理说,三宝连老道给的方子都查的出来,不应该没查出来令妃对慕容玥下毒的事情,这太监怎么不说呢?在等什么呢? 这世间像是有什么心里感应似的,陈朝心里刚这样想,跪在地上脑袋伏地的三宝就开口了,他颤颤巍巍地说道: “陛下,诸位大人,还有一,一事……” 看三宝支支吾吾,生怕说错话的样子,众人心里顿时好奇起来,是什么事情让三宝这样。 永兴帝叹了一口气,抬眸道:“有什么就说。” 三宝这才道:“陛下,臣还查到,令妃娘娘不仅毒害杨太后,而且还毒害了,毒害……” “毒害了慕容太后!” 一锤定音! 所有人心头都猛地一震,吃惊地看着坐在永兴帝身边不远的慕容玥,而慕容玥也是一副很震惊的模样。 小嘴微张,目瞪口呆。 “继续!” 永兴帝积攒是怒气,还没彻底爆发。 三宝道:“根据宫女檀云供述,前几日令妃娘娘送给了慕容太后几盒胭脂,那些胭脂里也有枯蔓藤!” “什么……?” 慕容玥大吃一惊,慌张地站起来,双手想碰自己的脸又不敢碰,今天她还用令妃送给她的胭脂擦脸来着。 “可有此事?”永兴帝看向慕容玥。 慕容玥摇摇头,道:“本宫,本宫不知,不过令妃前几日邀请本宫夜游广明池,结束回宫的时候,令妃确实送给了本宫几盒胭脂。” “御医!” 永兴帝无力地挥挥手,御医来到慕容玥身边,先是对慕容玥拱手,“太后娘娘,得罪了。” 然后用一个小铁片在慕容玥的脸上轻轻刮了一下,刮掉一些涂抹在脸上的胭脂水粉,仔细辨认之后。 御医看向众人道:“确有枯蔓藤!” “那本宫的脸……”慕容玥抓住太医,有些惊慌。 “太后娘娘不必惊慌,此物并不会对娘娘的脸,造成任何损伤,娘娘用这些胭脂多久了?” “大概四五日。” “无妨,娘娘接触枯蔓藤时间尚短,待臣回去后给娘娘开几服药调理一下,一切便可无碍。” 听见这话,慕容玥才彻底放下心来。 同时她用余光偷偷打量殿内装作无事人的陈朝一眼。 原来,今天他故意让自己差点摔倒,不是他想玩刺激的趁机占自己便宜,而是他早就发现胭脂里有问题,从而安排了这么一场大戏。 为了给自己报仇! “好啊你,不仅毒害杨太后,而且连慕容太后你也没有放过……”杨昌业又急赤白脸地跳了出来,伸手指着令妃一顿输出,唾沫星子乱飞。 令妃此刻已经被安在她头上的罪名吓傻了,只是一个劲地摇着头,却不说话。 永兴帝看着许家父女二人,面色阴鸷,揉着额头,长叹一声后,看着跪在地上的许伯彦说道: “许老将军,你的女儿先后毒害两位太后,证据确凿,应处凌迟之刑,你教女无方,应……” “与我父亲无关!”令妃突然吼道:“这一切都与我父亲无关,与许家无关,还望陛下不要牵连父亲!” “这么说的话,你是认罪,认了毒害两位太后了?” 永兴帝语气加重,逼问道。 泪水滑过令妃小脸,但她是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坚定,就连腰杆子都跪的笔直了些。 她抿抿嘴唇,伸手擦擦脸上的泪,望向永兴帝,望向自己名义上的夫君: “臣妾说这一切都不是臣妾做的,陛下信吗?” 永兴帝没有看令妃的眼睛,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松开,复又握紧,沉思良久道:“……不信。” 闻言,令妃彻底死心,苦笑一声道: “陛下不信,臣妾认与不认有何要紧的?至少在陛下和诸位大人心里,臣妾确实做出了天理难容的事情……可是臣妾要问,臣妾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为权吗?臣妾是陛下的妃子,就算是为了后宫之权也应该对皇后下手才对,为何偏偏要舍近求远,去毒害两位太后?” “为利吗?臣妾一生别无所求……” 第249章 自刎谢罪 “还敢狡辩!” “你还敢狡辩!” 杨昌业怒不可遏,厉声喝道。 恨不得现在就一刀砍了令妃解恨。 令妃没有搭理杨昌业,甚至都没有看这个跳梁小丑一眼。 在这一刻,她柔弱的身子迸发出巨大的力量,她说完之后双掌交叠,贴在额头,深深地向永兴帝拜了下去。 然后起身,再对父亲许伯彦一拜。 许伯彦看向女儿的眼睛里湿润,似有泪光。 老将军蠕动嘴唇,想要最后说点什么。 但令妃先他一步开口了,令妃看着许伯彦,明媚一笑,如同还没出嫁的时候。 她说道: “爹,女儿不孝,中了小人的奸计,女儿从未有害过他人的心思,从未!” 令妃的态度十分坚定。 众人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 她又道:“女儿不孝,无法给您养老送终,女儿走后请将女儿的尸首带回家……” “乖女儿……” 许伯彦再也忍不住了,一双虎目迸泪。 他知道他的乖女儿是被人陷害的,他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最清楚。 “乖女儿,爹相信你,爹一定会找出真正的凶手……” 在这一刻,许多人动容。 许家父女间的感情让人动容,慕容玥都给看哭了。 永兴帝扶着膝盖缓缓起身,伸出手,三宝秒懂永兴帝的意图,立马出去寻了一把短刀交在永兴帝手中。 手里握着短刀,永兴帝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跪在地上的许家父女面前,缓缓将刀放在地上,看着令妃道: “你自刎谢罪吧!” “陛下,毒害太后,还是两位,理应千刀万……”杨昌业刚开口就被永兴帝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令妃,你自刎谢罪吧!朕不追究许家!” 令妃俯身一拜: “多谢陛下隆恩!” 说完,令妃双手握住刀,慢慢地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哭中带笑,看向许伯彦,“爹,来世再……” “不!不要!” 许伯彦虎躯一震,看见刀尖渗出鲜血,张嘴吼道。 他瞳孔骤缩,狠狠一咬牙。 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决定。 只见,这位老将军在令妃即将自刎谢罪之时,忽然伸手抢过令妃手中的短刀。 许伯彦站起身,将令妃护在身后,并且拿刀对准杨昌业眼神发狠道: “是你!是你想害我女儿,就是你!” “杨昌业,你陷害我女儿……” “我要杀了你!” 杨昌业被刀指着,赶忙往后退了几步。 蠕动喉咙,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生怕许伯彦这个莽夫伤着他,结巴道:“许伯彦,你做什么?你,你胆大包天,竟然,竟敢……” 杨昌业话都说不利索。 偏殿之中,由于许伯彦突然夺刀,情况一时间变得不可控起来。 众人慌忙地护着永兴帝和太后慕容玥后退。 同时出言喝斥道: “许伯彦,大胆!你想造反吗!!” “放下刀!” “放下!” 一声声厉喝,无时无刻地不在刺激着年迈的老将军。 声音传到殿外,蒙召带领禁军很快闯了进来,将许伯彦父女二人团团围住。 禁军统领蒙召眉头一皱,“许老将军,放下刀……” 许伯彦护着令妃后退,震天吼道,“我的女儿是被小人所害……陛下,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永兴帝躲在人群之中,没有答话。 面色冷凝,沉默着。 许伯彦在这一刻失望到了极点,眼中眸光黯淡。 再加上四周禁军不断逼近,刀锋闪着寒光。 他心中竟然生出就算拼上这一条老命,也要带女儿闯出皇宫的想法。 “蒙统领,还愣着干什么!” “许伯彦御前动刀,意图谋反!快抓住他!” “快抓住他……” 杨昌业猩红着眼眸,突然吼道。 这几句话就像导火索一样,彻底点燃了许伯彦原本就愤怒的情绪。 许伯彦前踏两步,伸出手,直冲冲地往人群中叫嚣的杨昌业抓去。 这一幕来的突然,杨昌业完全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他就被许伯彦伸手抓住了衣领,可是数个禁军也蜂拥而上,将许伯彦高大的身躯扑倒在地,连带着杨昌业也倒在地上,还被压在最下面,苦不堪言。 “卸刀,先卸刀……” 人群中,有人说道。 “压死我了,咳咳……” “起来,快起来……” 现场乱作一团,陈朝皱皱眉,情不自禁后退一步,防止被波及到。 闹腾好大一会儿,许伯彦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手中的短刀被卸掉,被几个禁军合力制服。 杨昌业坐在地上,胸闷气短,不停地咳嗽着。 “咳咳……” 缓了好大一会儿,杨昌业一股脑地爬起来。 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许伯彦,然后拱手对永兴帝道:“陛下,陛下要为臣做主啊……” “许伯彦当着陛下的面,要杀了臣……” “他还御前动刀,他要谋反啊!” 恶人先告状……若许伯彦真的要杀了杨昌业,就不会抓他衣领,而是直接拿刀捅他。 事实证明,许伯彦刚才只是想抓住杨昌业质问他。 并没有真的想杀他。 永兴帝还没开口,令妃再次跪在地上,跪着上前拉住永兴帝的孝衣,“陛下,臣妾父亲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谋反的心思……” “陛下,臣妾愿自刎谢罪,还请陛下……饶过臣妾的父亲。” 咚的一声,令妃猛地磕了一个头。 起来时,白净的额头微红。 咚! 再磕一个。 额头已经破皮,渗出鲜血。 永兴帝自始至终都没抬眼看令妃一眼,心如硬铁。 还是太后慕容玥实在看不下去,上前将令妃从地上扶了起来。 令妃抓住太后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哭喊着求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求您救救臣妾的父亲,臣妾的父亲只是一时糊涂,绝没有谋反……” “你先起来,先起来……”慕容玥扶起令妃,转身对永兴帝说到,“陛下的意思呢。” “御前动刀,不是谋反是什么!太后娘娘不能偏私啊……”杨昌业存在感极强,阴阳怪气道。 慕容玥偏头扫了他一眼,厌恶之色溢于言表……还堂堂国舅呢,叽叽歪歪算是没完了,跟个娘们似的。 慕容玥拍拍令妃的小手,觉得自己该主动些,行使太后的权利。 按照她对令妃的理解,令妃绝不可能做出毒害杨太后和自己的事情,她一定是被人冤枉的。 而许伯彦御前动刀,明显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这位父亲只是想保护她的女儿罢了。 第250章 陈朝杀人事件 深吸一口气,慕容玥再问永兴帝的意思:“陛下的意思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沉默的永兴帝身上。 永兴帝冷峻着面孔,皱眉思忖,而后缓缓道:“令妃毒害太后是事实,许伯彦御前动刀也是事实,这件事一件一件来,先处理了令妃……” “把刀给她!” 永兴帝命令道。 那把短刀重新回到令妃手中,令妃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陛下,真的不相信臣妾的父亲吗……您真的不相信吗?”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悲苦,令妃小脸泪雨婆娑。 永兴帝眸光微闪,没有说话。 令妃彻底死心,回头望了一眼被几个禁军合力制服,压住地上的许伯彦。 许伯彦动弹不得,脸庞紧紧挨着冰凉的地面。 愤怒和屈辱几乎要吞灭了他。 没想到许家忠心耿耿,一心为国。 临到头来,他的女儿被奸人所害,他身为父亲却什么也做不了。 就连他自己也被戴上“谋反”的帽子。 忽然间,令妃冷笑几声,她重新看向永兴帝,最后一次问道:“陛下,臣妾自始至终,都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陛下的事情,臣妾被奸人所害,就连臣妾的父亲也深陷其中……” “臣妾自刎谢罪,陛下看在许家一心为国的份上,能否饶臣妾父亲这一次。” 永兴帝没有说话,令妃知道了,也死心了。 她慢慢举起刀,嘴角泛起凄惨的悲笑,仰起脸蛋流出最后一滴泪。 令妃慢慢站起来,缓缓举起手中刀。 …… …… “小心……!” 陈朝突然喊了一声,身体已经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发现不对劲的禁军统领蒙召比陈朝的反应更快。 可两人还是慢了令妃一步。 只见,令妃举刀并未自刎,她用她精湛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 她左手一把环住距离她最近慕容玥的肩膀,右手握刀直接抵在慕容玥细嫩的脖颈上。 “都别过来!你们过来我杀了她!杀了她!”令妃瞬间拿刀挟持住慕容玥,这一刻她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 陈朝和蒙召骤然停下脚步,互相对视一眼,谁也不敢再乱动一步。 谁也没想到,令妃竟然敢挟持太后慕容玥。 令妃吼道:“放了我父亲,快点,要不然我一刀杀了她……” “都别动……!” 闻言,陈朝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生怕令妃冲动痛下杀手。 “放,放……”陈朝尽量安抚令妃激动的情绪,挥挥手叫禁军放开许伯彦,同时递给蒙召一个眼神,让他借机出手。 “不能放!” 杨昌业突然跳出来。 陈朝眼神发狠,转身毫不留情一脚踹在杨昌业的肚子上。 杨昌业吃痛,身子瞬间弓成虾米,蜷缩成一团,眼泪从眼角挤出几滴。 “放,我放……” “你不要激动……” 解决完杨昌业,陈朝看着令妃,令妃瞧见许伯彦被禁军放开后,精神松懈了那么一刻。 身后的蒙召刚想动手,令妃忽然反应过来。 连忙转过身子,面对蒙召,手上微微用力,慕容玥脖颈上渗出鲜血。 吓得蒙召赶紧停手。 本来,陈朝在正面吸引令妃注意力,蒙召在后面趁机下手解救,成功率很大。 但谁知令妃实在太警觉了。 这个计划失败了。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满足你的,我尽量满足你……”陈朝说道。 “我要陛下下旨,不追究我父亲御前动刀的罪责。” “好。” “宰相说话可算数?” “你觉得呢?” 陈朝反问道。 令妃忽然轻笑一声,又道,“倒是忘了,在大纪,宰相说话的分量可要比那个……昏君更重些。” 昏君? 永兴帝眉头一皱,随即怒不可遏。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向令妃。 不过想想也能明白,令妃为何要这样称呼永兴帝。 经过这件事,想必令妃已经看清楚永兴帝的为人,说是昏君一点也不为过。 陈朝看向永兴帝,眼神发狠,怒吼道:“陛下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下旨,要我这个亚父亲自求你吗……” 面对陈朝,永兴帝还是虚。 不敢与之正面对抗。 最后,只能无奈地开口:“咳咳……朕不追究许老将军御前动刀……” “我要的是圣旨,不是口谕。”令妃打断永兴帝的话,轻声喝道。 永兴帝没有办法,只好在众目睽睽一下,快速拟好了一则圣旨。 陈朝看罢,取过圣旨,“都按你说的办了……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令妃深吸一口气,“我想……宰相白纸黑字也给我写一份,并且昭告天下。” “已有陛下圣旨,我写不写无关紧要。”陈朝道。 “写。” 令妃盯着陈朝,怒道。 在令妃心中,这大纪迟早是他陈朝的,拿到陈朝白纸黑字的承诺,算是多一份保证。 陈朝没有办法,只能写一份。 写完之后,在令妃的示意下,两份都交给了许伯彦。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张纸,但许伯彦拿在手里,觉得重达千斤。 令妃看着许伯彦道:“父亲,别怪女儿这样做……” “女儿……” 许伯彦张张嘴,刚要说话,忽然感觉一股劲风袭来,偏头去看时发现蒙召沙包大的拳头正往他的面门砸来。 许伯彦能看见,令妃自然也能看见。 瞧见蒙召突然对她父亲下死手,令妃急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往许伯彦的方向靠近“……你敢!” 蒙召没有停手,马上就要一拳砸在许伯彦的脸上。 令妃彻底急了。 这一刻,陈朝动了。 真气凝聚在双腿之间,陈朝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来到令妃面前。 出拳。 砰! 一拳砸在令妃小腹。 这种痛,痛入骨髓。 令妃手中的刀跌落,陈朝右臂宛如游龙入海一般,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一把捞起即将掉在地上的刀。 然后一刀捅进令妃的肚子里。 噗嗤......! 短刀刺穿皮肉的声音,竟隐隐有些动听。 令妃闷哼一声,唇角渗出血迹,脸色瞬间苍白下来。 咚! 陈朝出脚! 令妃的身子像颗炮弹似的发射出去,撞到屋内的窗户才停下。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一瞬间。 陈朝在蒙召的配合下,解决掉了令妃。 蒙召的拳头最终也没落在许伯彦的面门上,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吸引令妃的注意力,让这个持刀的女人出现慌乱,从而给陈朝创造出手的机会。 许伯彦跌跌撞撞地来到令妃身边,将她抱在怀里,看着插进令妃肚子里的刀,许伯彦的手都在抖。 生机在令妃眼中快速流逝。 在这一刻,她的生命走到了终点,过往人生在她脑海中一幕幕闪过。 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爹爹,我要骑大马!”小姑娘抬头望着高大的父亲,咧嘴高兴地笑道。 父亲将小姑娘一把抄起,放在脖子上,围着院子转起圆圈,“飞喽,飞喽。” “咯咯咯……”小姑娘抱着父亲的脑袋,欢快地笑着。 她想……她从来都没进过宫! 令妃就这样死在了许伯彦的面前! 许伯彦跪在地上,伸手将令妃的尸首抱在怀里,仰天长啸一声,发须皆张,无人敢靠近。 他低着头,老泪纵横。 不知过了多久,许伯彦缓缓抬起头,红着眼睛怒视着殿中的每一个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杀女之仇,来日必报!” “杨昌业!你是第一个!” “还有你,陈朝!” 说完,许伯彦抱起令妃的尸首,转身大步离开了长秋殿。 一路上,无人敢拦。 …… …… “到了,进去吧,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 闻言,慕容玥停下脚步,抬头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凤仪殿。 陈朝站在她身边,知道今夜发生的事情对她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可能这几晚都要做噩梦。 现在慕容玥桃花眸暗谈无光,像一朵皱巴巴的小花。 慕容玥点点头,目光愣愣的。 见陈朝转身要回去,她忙开口说道: “她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她真的没有想毒害我……” “陈朝,我其实想问的是,令妃是不是被冤枉的?” 听到这个问题,陈朝没有很快回答。 而是想了想,才道: “是被冤枉的!我会查清楚这件事的。” 陈朝一开始认为这件事就是令妃做的,可是后来,看见令妃无论如何也不肯认罪,就算以死谢罪也没有认。 陈朝动摇了,他不知道令妃为何这般坚持。 慕容玥点点头,轻声说道:“我心里很不舒服,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有点不舒服……我很害怕,我不想在宫里继续待下去了,我怕有一天我也会像令妃一样,不明不白地死在宫里。” 看着面前的慕容玥,陈朝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上前一步将其揽进怀里,“快了,很快就接你出宫。” 慕容玥昂起头,望着陈朝,双手抱住陈朝的腰:“我始终信你!” 陈朝伸手揉了揉慕容玥的脑袋,微微一笑:“傻子。” 慕容玥皱皱鼻子,“你才是傻子……” 抱了一会儿,慕容玥恋恋不舍地松开陈朝,在陈朝的目送中进入凤仪殿,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陈朝呼出一口浊气,望着这后宫,目光复杂…… 第251章 回忆 长秋殿偏殿发生的事情,势必短时间内席卷京城。 就算令妃临死前都没承认她毒害过两位太后,但她认不认罪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死在了偏殿中,死在了许伯彦的面前。 众臣出宫以后,都在谈论着今天的一幕幕,许伯彦离宫前放下的那几句狠话,没有人觉得许伯彦是在说气话。 在许伯彦眼里。 是国舅杨昌业和永兴帝联手逼死了他的女儿。 是陈朝直接动手杀了他女儿。 这些人,尤其是杨昌业和陈朝,将成为许伯彦以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时过子时。 永兴帝从偏殿离开,径直跪在杨太后的灵位前,俯身磕了几个响头。 他眉目如刀,面色微凝,双眼却清明深邃,看着杨太后的灵位,怔怔入神。 他回忆起了一年前发生的事情。 …… 永兴二年,三月十七。 这一日,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士斌联合兵部尚书周觅弹劾陈朝在青山县大兴土木,陈朝在弹劾中大胜而归,事后他和陈朝在御书房内对峙,陈朝拿刀架在他这位皇帝的脖子上,险些一刀杀了他。 是夜,他被杨太后叫去长秋殿。 就在此地,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子二人,进行了一番彻夜长谈。 那时,杨太后虽然身患肺痨,终日咳个不停。 但只要按时吃药,保养的当,活个四五年不成问题。 永兴帝被叫过来时,发现杨太后正在摆弄药碾,桌上的盒子里有许多形似枯树枝的药材,永兴帝从来都没有见过,于是拿起放在鼻尖闻了闻,好奇问道: “母后,这是什么?御医新开的药?” 今日即使在朝堂上败了,还差点被陈朝一刀杀了。 但来到后宫,永兴帝依旧面带笑容,不想让杨太后担心。 杨太后面容慈祥,鬓角生出几缕白发,一双素手慢慢碾磨药碾里的药材,柔声应道:“不是药,是枯蔓藤,一种慢性毒药。” “啊?” 永兴帝大吃了一惊,望着杨太后,而后想要抢过杨太后手中的药碾,连同这一盒有毒的枯蔓藤一并扔了去。 可却被杨太后伸手拦住。 杨太后轻轻拍着永兴帝的手背,继而伸手在永兴帝脸上轻轻抚过,像小时候那样。 虽然永兴帝来时已经用衣领尽量挡住脖子上的伤口,但杨太后还是瞧见了,那是陈朝拿刀造成的。 “疼吗?” 永兴帝摇摇头,唇角带笑,“不疼,破了一点皮而已,母后不必担心。” 杨太后深吸一口气,还是有些后怕。 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永兴帝必须要经历的。 平静下心情后,杨太后道: “经此一试,试出陈朝的底线所在,今后行事会容易很多。” 永兴帝垂眸,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杨太后柔声,继续说道:“皇儿登基以来做的很好,不枉先帝将此重任交在你手中……皇儿,你要听你父皇临终前的安排,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暴露自己。你要继续藏巧于拙,只有这样,像陈朝这样的权臣才不会把你放在心上,你的皇位才坐的长久,坐的稳当。” 永兴帝十分认真地应道:“儿臣明白,今日一试,陈朝那厮虽然动了真怒,但他却不敢真的动手杀了儿臣……不过,都察院的王士斌已经倒台,今后只凭周觅一人,怕是按不住陈朝,朝堂上的这份平衡怕是要被打破。” 杨太后轻轻摇头,看着药碾里的枯蔓藤,声音沙哑,“不必忧心,陈朝接下来的重心不在朝堂斗争,云州匪患已然成势,陈朝势必要借机插手兵权,这事能拖上个一年半载。” 永兴帝略微琢磨了下,说道:“那倒也是,云州的事情能拖上个一年半载,母后,你说陈朝若是能死在云州该有多好……” 杨太后没有答话。 永兴帝也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奢望。 “陈朝身边能人辈出,解决云州匪患只是时间问题,待他回京情况依旧不乐观……母后,待陈朝回京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杨太后沉默片刻,拿起一根枯蔓藤看得入神,喃喃自语: “你我都知,我这副身体拖不了太久,与其用药吊着强行续命,不如让它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母后已经想好了,也给陈朝在朝堂上物色好了新的对手。” “谁?” 永兴帝急切地问道。 “归德将军,许伯彦!” 杨太后说出一个名字。 永兴帝蹙眉,回想一下,不解道:“可他们二人素无交集,许老将军怎会按照我们想的,和陈朝针锋相对?” 杨太后冷笑一声,看向永兴帝,“皇儿还不知吧,那个慕容玥已经是陈朝的女人,她毒害陈朝不成反而被陈朝强行要了身子,失了清白之躯,陈朝又替她教训容妃,立她为正宫太后……” “那个贱人……” 闻言,永兴帝眼眸阴沉,咬牙愤恨一声,狠狠握拳,砸了一下桌子。 恨不得现在就去凤仪殿一刀杀了慕容玥。 杨太后却没有动怒,“正因二人之间有这层特殊关系,我们才可以从她身上下手,堂堂天下第一美人,陈朝是个正常男人,他不会错过的……” “也多亏了慕容玥,我们的计划才得以施展。” 杨太后开始诉说自己的计划。 她要假借许伯彦之女,令妃的手,去毒害慕容玥,然后栽赃陷害是令妃下的毒。 以陈朝的性子,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到时双方对峙,借机逼死令妃,许伯彦就会将陈朝视为敌人。 皇室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永兴帝心中依旧有不解之处,问道:“可母后为何要亲自犯险?” 计划中,杨太后也要中枯蔓藤的毒。 杨太后停顿片刻,说道:“母后命不久矣,你舅舅杨昌业比之那陈朝不遑多让,母后多次相劝,收效甚微。借此良机,将你舅舅也卷入漩涡,是母后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到时三方相斗,你可坐收渔翁之利!” 永兴帝略显沉默,眸光垂落,欲言又止道: “舅舅他……” 杨太后突然沉声,厉喝道:“你不可心软!杨昌业是什么人,母后比你更清楚,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未必没有干政把持朝政的心思,母后绝不允许杨氏毁了大纪。” 说完,杨太后咳嗽几声,咳出来几口血。 “皇儿,你要记住,你永远都是执棋人,而陈朝、许伯彦之类,虽然势大,但尽是棋子……” “皇帝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保持朝堂平衡,让权臣互相缠斗,彼此消磨对方的实力!” “母后知你心思缜密,心怀谋略之才,但值此乱世之局,权臣当道,你更要藏巧于拙,万不可暴露自身……” 永兴帝微微俯首,“儿臣.....遵命!” “皇兄,母后还会回来看莺莺吗?”脆生生的话语打断永兴帝的回忆。 他回过神,发现莺莺已经来到她的身边。 小姑娘伤心过度,泪水早已经哭干,看起来可怜极了。 永兴帝没有忍住,伸手抱住莺莺,揉揉她的脑袋,轻声安慰道:“一定会的,会的.....” 莺莺下巴垫在永兴帝的肩膀上,像是找到温暖的港湾,目光愣愣的点点头。 第252章 手谈事件 一直忙到午夜,陈朝将慕容玥送回凤仪殿才得空出宫。 今日秋雨下的又大又急,天气寒凉,府中有身孕的两女早早上床睡觉。 两女睡在一张床上,本来是想边聊天边等陈朝回来。 陈朝突然被召进宫,说明发生了大事。 她们有些担心,心里惴惴不安。 可聊着聊着,宁白芷困意袭来,熬不住先睡着了。 “白芷怎么在你这睡着了?”陈朝进屋之后,伸手拍拍袍子上的雨水,使劲跺跺脚,往手心哈了几口热气才暖和些。 瞧见宁白芷躺在宋清婉身边睡着,一时奇怪。 “快把门关上,冻死了。”宋清婉躲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张风韵的熟美脸蛋,望着陈朝,又偏头望了一眼床里睡的正香的宁白芷,“两个人睡暖和一些,本来在聊天,可你迟迟不回来,白芷这丫头熬不住先睡了。” 陈朝笑着赶紧关上门,把窗户也关严实了,保证一丝寒风都透不进来。 使劲搓搓手,暖和一些后,陈朝自然而来地坐在床边。 “要不我把这丫头抱回去睡吧?这丫头睡觉不老实,喜欢蹬被子,免得后半夜伤着你和孩子。” “没事儿,都睡着了,就让她在我这里睡吧。” 宋清婉不在意道。 想了想,宋清婉嘀咕一声: “也不知怎的,今儿的雨格外急,冷的骨子里了.....对了,宫中出什么事情了?” 陈朝倒了一杯热水,暖暖身子道:“杨太后升天了。” 宋清婉眉头一扬,有些惊讶。 杨太后死了? “怎么死的?” 宋清婉着眸子,追问道。 “病死的,肺痨……” 陈朝答道。 目前,宫中对外的理由是这个。 杨太后身患肺痨病死了。 至于令妃下毒谋害,皇帝那边的意思是,严禁任何人私底下议论,当这件事不存在。 事关后宫丑事,不可外扬。 “那皇帝哭了吗?” 陈朝双手捧着杯子,暖着冰凉的双手,“杨太后是他母亲,做儿子的哪有不哭的道理?皇帝又不是石头蹦出来的,当然是哭了的。” “可是我听说杨太后并非皇帝生母,而是养母,皇帝是先帝和一位宫女所生。” “夫人知道的还不少呢,”陈朝温声说到,“确实如此,皇帝并非杨太后亲生,但杨太后对膝下的孩子们一视同仁,对待皇帝和李剋以及那位十七公主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差别,皇帝早就已经把杨太后当作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哦,原来这样啊……”宋清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眨眨眼睛。 将手暖热后,陈朝的大手钻进被窝,轻轻握住……妻子宋清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睡在里面的宁白芷一眼,瞧她睡的正香,也就随陈朝去了。 轻轻抚摸一会儿,陈朝脱掉衣裳,钻进被窝。 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略显拥挤。 感受到陈朝的大手越来越放肆,宋清婉伸手捉住了陈朝的手腕,不让他再乱动,嘴里说着其他的事情: “杨太后尚是皇后时,就被先帝废了的皇后之位的,此次杨太后驾鹤西去,是和先帝合葬还是别的?” 陈朝回应道:“按照礼制,自然是不能和先帝合葬,不过我与皇帝达成了一致意向,叫二人合葬。” 开玩笑,当今太后慕容玥是陈朝的女人。 陈朝以后肯定会想办法把慕容玥接出宫,先帝枕边的位置还是留给他的原配吧。 宋清婉点点头。 宋清婉是内心相对保守,传统的大家闺秀,至今仍然没有习惯陈朝随时随地占她便宜,更何况床上不止二人,宁白芷还躺在里面呢。 若是宁白芷忽然醒过来,看见了,宋清婉是没脸见人了。 “别闹,还怀着孩子呢,大夫说这两个月都不能同房。”宋清婉把陈朝的手从被子里丢出来,翻了个身,双手抱着胸背对陈朝,不让他得逞。 “我知道,这不是一时没忍住嘛....”陈朝手臂环住宋清婉的细腰,胸膛紧紧的贴在宋清婉香软的后背上,触感惊人。 同时在宋清婉耳边轻轻呵着热气,“我不会乱来的,夫人快睡吧,时辰不早了。” 由于被窝里二人身上各自只穿了一件极簿的单衣,陈朝在后面又贴的紧,宋清婉被陈朝在她耳边故意呵气,弄的浑身忍不住抖动了一下,闭上眼睛怎么也睡不着,身体慢慢发烫。 陈朝的大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隔着单衣,那种丰腻滑美的触感,让他感觉畅快无比。 “别闹了....” 宋清婉被陈朝撩拨的浑身难受,面若桃花,双眸泛着光。 “没闹。” 陈朝调笑道。 下一刻,宋清婉转过身子。 望着陈朝的双眼,又羞又气。 陈朝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低头噙住她那丰满的唇瓣,轻轻吮吸啃咬,两人的身体轻轻摩擦,屋内温度逐渐升高。 宋清婉“嗯哼”一声,彻底软在陈朝怀里。 情浓之时,宋清婉微微抬起下巴,眼睛里泛起水雾,嘴唇微张,呼吸越来越急促。 亲吻一会儿,陈朝连连不舍放开宋清婉,始终守着底线。 宋清婉呼出一口兰气,看着陈朝脸上一副没有尽兴,克制的样子,抿唇想了会儿,声音小的像蚊子似的问道:“很难,难受吗?” 陈朝点点头:“有一点....” 深呼吸一口气,宋清婉不敢去直视陈朝,伸手试着去解陈朝的裤子的带子。 陈朝一惊:“你做什么?” 宋清婉脸蛋红的似滴血,白了他一眼,“帮你,用不用,不用我先睡了。” 陈朝一时没转过这个弯,但随后大喜过望,“用!用!” 终于,第一次,是宋清婉单方面的付出。 虽然手法极度生疏,但会进步的。 ..... ..... 翌日,醒来时,秋雨沙沙。 屋内寂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微光射入,宋清婉睁开眼睛时觉得两条胳膊格外酸痛,偏头一瞧,发现陈朝早已醒来。 陈朝睁着眼睛,盯着屋顶看的入神。 “想什么呢?”宋清婉往陈朝怀里拱了拱。 陈朝发现宋清婉醒了,收起深思模样,温柔的笑道:“没想什么,在想我的好婉儿是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呢,还是生个漂漂亮亮的闺女呢.....” 宋清婉会心一笑,“不要骗我,我很聪明的,我知道相爷有心事。” 陈朝知道骗不过宋清婉。 昨夜没说就是怕她担心。 将她搂的紧了些,陈朝决定把昨夜的事情告诉她。 宋清婉听完,表情略有些吃惊,然后问道:“相爷是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嗯。” 陈朝点点头。 几个疑问一直笼罩在陈朝心头。 令妃,是许伯彦的女儿,身份尊贵……临死前,令妃一口咬死她没有毒害太后,看她在偏殿那股坚定的眼神,不像是在说谎,难道她真的是被人陷害的? 陷害她的人又是谁? 真正的凶手筹划这一场大戏,到底想干什么? “真正的凶手肯定是最终得利的一方,不妨想想谁在这件事中得利最大。” “嗯……?”陈朝轻咦一声,微微一挑眉头,沉吟片刻,轻声说道:“那我大概知道凶手是谁了。” 宋清婉微微一笑,抬起小脸,骄傲道:“我聪明吧?” 第253章 妙人 翌日,风雨交加。 街道上冷冷清清,昨夜太后殡天,消息传开,全城缟素,不准嫁娶,不准作乐,各寺院,道观鸣钟不停。 京城某处大宅院里,几十位白须医者站在窗边,看着屋内躺在床上的女子,皆是摇头叹息。 女子伤的太重,更何况腹部还插着一把刀,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也难救。 许伯彦坐在床边,一双虎目泛着泪花,紧紧握着女儿的手。 屋内众人谁也不敢上前,多说一句话。 正当众多医者回天乏术之时,许府门房领着一位头戴兜帽,身穿灰袍的老者走了进来。 灰袍老者径直进入屋子,走到床边,稍微打量躺在床上堪堪吊着一口气的女子,然后伸手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 在许伯彦的注视下,灰袍老者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两粒淡紫色的药丸,“要想她活的话,就让她服下。” 许伯彦犹豫片刻,拿起药丸塞进女儿的嘴里,又强行灌进去一些水。 还未等他开口,灰袍老者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许伯彦接过,看到信封上的署名,瞳孔骤缩,震惊无比。 是他? ...... ..... “婉姐姐,你昨晚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床一直在晃啊?” 吃早饭的时候,宁白芷咬了一口大肉包,忽然想起昨夜睡的迷迷糊糊时,床一直在摇晃,于是顺口问了出来。 “咳咳。” 宋清婉正在喝粥,闻言突然被呛着了,脸蛋瞬间涨红。 她做贼心虚地拿起手帕擦擦嘴角,看了眼身边的陈朝。 感受到宋清婉的目光,陈朝一脸笑眯眯的,还贴心地给宋清婉掰了一小半馒头,像个没事人一样,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夫人,问你话呢,昨晚有没有感觉床一直在晃?” 宋清婉脸色尴尬,满脸通红。 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大口干饭的宁白芷很显然不明白宋清婉脸上为何是这样一副表情? 奇怪.....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宁白芷蹙起小眉头想了想,没想明白,于是继续埋头干饭。 不难不难,一点都不难,只是某人社死了而已,库库库!.....陈朝坐在凳子上,脸上憋笑难受。 “我吃好了,先回去歇息了.....” 宋清婉起身,临走前恶狠狠地盯着陈朝,仿佛在说——今晚有你好受,让你看看床到底晃没晃。 简单用完早饭,陈朝陪糖宝玩了一会儿,就回到书房。 当陈朝来到这里的时候,一位客人早已等候多时。 见到陈朝到来,他主动走下台阶,上前几步,拱手道:“不请自来,还想宰相勿怪。” “齐王真是稀客....”陈朝笑笑。 来人不是别人,而是楚国齐王楚仲! 楚仲常年待在大纪京城,负责处理两国外交事务,陈朝对他的印象并不深,二人几乎没有很深的交流。 陈朝上下打量楚仲几眼,然后领着楚仲进入自己的书房。 楚仲跟在陈朝身后,在陈朝对面坐了下来,打量书房摆设几眼,然后收回目光。 陈朝点起炭火,慢条斯理地开始煮茶,问道:“这里不比金陵,我们这里比金陵冷多了,齐王殿下住的可还习惯?” “刚开始来肯定是不习惯的,大纪入冬早,冬天的风一阵接一阵地刮,像刀子一样,吹的人脸生疼....”楚仲笑着,坐直身体,看着对面的陈朝,突然转变了话题:“听说宫里出事了?” 陈朝并无隐瞒,实话实说:“太后升天,昨儿碰巧在宫里查出一桩皇室丑闻.....令妃毒害两位太后,证据确凿,已经被处死了。” 陈朝心里明白这事终归是瞒不住的。 虽然已经下令让知情的人嘴巴严实点,不要向外透漏一丝一毫,但这种事情向来传播的极快,外人知晓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嘶——” 楚仲闻言,先是倒吸一口凉气,表现出一副很震惊的样子。 然后眸光闪动,沉思片刻,喃喃道:“毒害两位太后,确实该死。” 两人再胡扯几句,楚仲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呈给陈朝。 想来是楚仲这次到访的真实意图。 陈朝没接,而是给楚仲沏了一杯茶,抬眼看着信:“这是什么?” 楚仲双手举着,抬头望着陈朝应道:“我朝皇帝陛下给宰相的私信,命我务必亲手交给宰相。” 楚皇的信? 私信。 给自己的? 陈朝心中疑惑,伸手接过。 但没有马上拆开看,而是放在桌子上。 “不看看吗?” 楚仲下意识地说道。 “等会儿再看,不急不急……”陈朝拾起茶杯,用杯盖拂去茶沫,轻轻吹了几口气,抿了一小口茶水后才道,“说正事吧,齐王殿下,既然楚皇的私信到了,那么我朝开出的条件,想必楚皇已经给了答复,说说吧,同意与否?” 楚仲心里叹了一口气,目光从那封私信上移开,略感可惜。 说实话,他更关心那封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信到达他手里的那一刻开始,楚仲就夜不能寐。 一国皇帝给敌国的宰相写了一封私信,想必全天下没有人不好奇这封私信的内容。 “同意。” 闻言,陈朝心中一喜。 但面不改色,又听楚仲缓缓说道: “我楚国同意下嫁公主。” “怎么是下嫁?齐王殿下是聪明人,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须知在云州是我大纪赢了,你楚国输了,你们六皇子楚炎还捏在我们手里呢。” 陈朝语气隐隐带着怒气。 下嫁一般是指地位高的女子嫁给地位低的男子。 楚国嫁过来的是公主,大纪迎娶公主的是皇子。 二者的地位是对等的。 况且在外人眼里看来。 楚国在云州战场失利,嫁过去公主是为了得到大纪原谅,重修旧好。 无论如何也谈不上下嫁。 楚仲丝毫不惧,不卑不亢地答道: “我国嫁过来的公主,是我楚国长公主!” 这句话让陈朝顿时哑口无言,然后就是微微眯起眼睛,暗自思忖起来。 楚皇这是玩的哪一套? 让你嫁过来公主,你楚皇要是个聪明人,随便嫁过来一位不受宠的公主完事。 可你竟然把你楚国尊贵无比的长公主嫁过来? 这是何意? 楚皇竟也舍得? 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 陈朝百思不得其解,于是问道:“你们长公主何许人也?” 陈朝对楚皇还有些了解,楚国长公主?几乎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什么都不知道。 楚仲也不吝啬自己的言语,说给陈朝听:“我那大侄女是一个妙人……!” 陈朝脸色变的古怪,拾起茶杯,继续饮茶。 楚仲侃侃而谈: “长公主自幼丧母,聪慧异常,从小便展现出惊人的读书天赋,六岁解属文,构思无滞,词情英迈;七岁时做的一篇文章,至今被我楚国文坛津津乐道,奉为神作;十二岁时,我朝太学老夫子教无可教,不敢称其师;十五岁女扮男装,中举人,后一年,中榜眼,哦对了,后来查出那一届的科举状元人选有舞弊之举。” “因是女子,长公主不能做官,便弃文从商,白手起家,不到十年时间,便积累了楚国国库近三成的财富,为天下首富!” “若她是男儿身,未来楚国国君非她莫属!” 这回,轮到陈朝倒吸一口凉气了。 “嘶——” “恐怖如斯!” 陈朝摸着自己的下巴,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长公主充满好奇,如此妙的人儿,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说啊,送她一支簪子如何? 第254章 克夫 经楚仲这么一介绍,陈朝有些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这位全面发展的长公主彻夜交流一番,看她是不是真如楚仲所言,那么的厉害。 介绍完了之后,楚仲口干,喝了一口茶。 复又忽然说了一嘴,“我这大侄女虽然才貌一绝,但就是有一个缺点。” “什么缺点?”陈朝顺口问道。 “克夫!” 闻言,陈朝一愣,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 啥? 克,克夫? 陈朝结巴起来。 她嫁过人! 是个寡妇! 觉察到陈朝脸上错愕又震惊的表情,楚仲小心翼翼地放下茶杯,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也就克死了几个而已,不多不多。” 啥? 几个而已? 这位长公主还不止嫁过一个人? 连陈朝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声音,不由自主提高了几个调,十分震惊。 “还几个?到底多少个?” 咽了一口唾沫,楚仲挠挠眉头,伸出三根手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三个,就三个……” 呼—— 陈朝呼出一口浊气。 现在他的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起先是好奇,好奇这位厉害的长公主到底什么样?毕竟优秀的女人身上自带光芒,无时无刻地不在吸引男人,陈朝也是男人…… 可是当得知她克夫,还嫁过三任丈夫后,陈朝震惊无比,随之而来地便是生气。 陈朝不由怒道:“贵国下嫁长公主,是打算克死我朝哪位皇子?” 目前大纪境内能娶这位长公主的,只有两位,在边疆戍边的二皇子,和在京城的广陵王李剋。 不管谁被克死,对于皇族李室都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楚仲早就料到自己说完,陈朝会这样,幸好他早就准备。 假意咳了一声,楚仲说道:“宰相息怒,息怒……先听我把话说完,云州之战是我楚国在战略上的决策失误,误听了小人谗言所致,伤了两国情谊,实在不该。为此我国皇帝痛定思痛,为了挽回两国情谊,决定将我国长公主嫁给贵国皇子以表歉意。” “克夫,只是民间谣言,实际上是那三位驸马咎由自取,长公主她命格很好的……” 信你才有鬼,都克死三个人了……陈朝心里吐槽道。 一个两个还能理解,接连克死三个,陈朝连做曹贼的心思都没有了。 楚仲偷偷观察陈朝的脸色,抿抿嘴唇,现在他有点后悔跟陈朝说这么多了,一开始,他也不理解他大哥楚皇脑袋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长公主嫁过来?明明国内有那么多公主,随便嫁过来一个不受宠,陪嫁点嫁妆,换楚炎回国完事。 这几天仔细想想,楚仲大概明白楚皇为什么这么做了。 站在楚皇的角度来看: 长公主在一众皇子皇女中实在太耀眼了,无论是哪一方面都能把其他皇子皇女比下去。 时间一长,谁还能容她? 而且长公主素来不听话,就连楚皇也很难约束她,楚皇百年之后,谁敢保证这位有实力、有手段的长公主,没有把持朝政的意思? 上至楚皇,下至各位皇子,都畏惧长公主! 所以,当大纪方面提出迎娶楚国公主时,楚皇和他的儿子们一拍即合。 送长公主出嫁! 当然,克夫这种事情……楚皇倒是乐意长公主克死大纪的皇子,克死的越多越好。 “贵国若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能办到的尽量办到。”楚仲搓着手道。 陈朝给自己倒满茶,说真的,他心里是非常不满意楚国嫁过来一位寡妇的,这不明摆着打大纪的脸吗? 这个时代,嫁娶讲究门当户对,更讲究清白。 一个寡妇嫁过来算什么? 但陈朝也知道,这是楚皇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大纪不要也得要,也罢也罢……这个难题就抛给永兴帝和那些大臣们去争辩吧,他就不参与了。 瞧陈朝深思,不说话,楚仲试着说道:“其实,这两年我时常与我这大侄女通信,信中多是家常话,但有几次提到宰相,大侄女给我的回信,信中对宰相多有……倾慕崇拜!” “我这大侄女向来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除宰相一人之外。” “这些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陈朝面色不善,垂眸抿了一口茶,“天色不早了,齐王殿下该回去了。” 楚仲还想说点什么,但陈朝下了逐客令,他站起来,俯身一揖,慢慢退出屋子。 楚仲离开之后,陈朝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那封私信上。 楚皇到底给自己写了什么? 搞的神神秘秘,还专门派楚仲亲自送来。 怀着好奇,陈朝拾起那封信,撕开信封,倒出里面薄薄的一张信纸。 徐徐展开。 陈朝看到纸上的内容,眉头一皱。 空白的? 信纸上一个字也没有。 正面反面都看了看,确实一个字都没有。 搞什么? ..... ..... 午后,一则消息像凭空长出对翅膀似的,在大纪京城大街小巷飞速传播——楚国皇帝允诺宰相陈朝金山银海,陈朝去楚国为官,仍位居宰相之位! “这楚皇用心,可谓是歹毒至极!” 深夜,当陈朝处理完一天的政务,打着哈欠来到宋清婉的房间时,宋清婉少见的生气了。 宋清婉气的胸脯上下起伏,咬紧贝齿,风韵的脸蛋一白。 “消息肯定是那楚国齐王楚仲故意放出去的,他们这是要把相爷架在火上两面翻烤。” 陈朝倒是没什么,脱掉衣裳钻进被窝。 暖了一会儿后,说道:“不说这些烦人的事情了,今儿我听侯吉说,有一封信从滁州过来,岳父大人寄的?” 说起这个,宋清婉脸色一变,像个小姑娘似的搂着陈朝的胳膊,笑道: “不是父亲寄的,是母亲寄的,母亲知我有身孕,说京城冬天干冷,滁州那边冬天好过些,要我回去养胎。” 不同于这一世陈朝父母双亡,宋清婉的父母依旧在世,老爷子自滁州发家,官至户部尚书,陈朝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后,老爷子就光荣辞官回乡了,目前在滁州老家颐养天年,每天喝喝茶,找老头下下棋,小日子过得悠闲自在,有滋有味。 “你怎么想的,要不回去养胎吧?京城冬天确实难熬。”陈朝望着妻子说道。 宋清婉抿唇摇摇头,“我哪里也不去,你在哪我在哪。” 陈朝看的出来,宋清婉打心里是想回滁州,但因为自己的缘故,她不得不留下来。 陈朝笑笑,吸了一口气,想了想,“那……咱们一起回去呢?” “啊?真的吗?真的吗?真的能一起回去吗?”宋清婉高兴坏了,恨不得原地蹦起来,惊喜道:“真的能回去吗?我们一起回去吗?” “真的真的……相信我。”陈朝也笑笑。 第255章 杨记香水? 永兴三年,九月二十七日,微风。 趁今天天气不错,陈朝领着两女出来逛街,于街边的一间茶馆暂歇。 九月的京城多雨,秋雨寒凉。 雨天一过,京城的温度断崖式下跌。 茶馆临窗的位置,陈朝领着两女坐下。 宋清婉穿着一袭淡紫色的长裙,肩头系着一个披风,差不多有三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微微隆了起来,形成一个弧度,加上那张风韵的脸蛋,愈发熟美。 宁白芷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短衣,肩头也系着一个披风,模样娇俏可爱,两个月的身孕看着跟没有一样,十分平坦,不过随着桌上一样一样的点心吃进去,那小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三人走进来的时候,茶馆的客人纷纷看过来,羡慕的不得了。 男才女貌,郎情妾意....陈朝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唉~ 羡慕,嫉妒,恨呐! 陈朝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吸引了许多仇恨的目光,还在贴心地照顾两女,特别是宁白芷。 “我说,咱们少吃点行不行?路边摊不太干净,小心闹肚子。” 宁白芷却丝毫不在意,撅起小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宋清婉看两人拌嘴,掩嘴一笑。 陈朝看着身边大快朵颐的宁白芷,皱皱眉,束手无策。 宁白芷不会是饿死鬼托生吧? “真的不要再吃了,小心吃坏肚子。”没有办法陈朝只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伸手一揽,将桌上的点心都收起来。 谁知宁白芷立刻亮起自己的小虎牙,抓住陈朝的手臂就要咬下去。 “嗷呜....” 陈朝吓的赶忙收回自己的手。 “这还差不多.....哼哼。”宁白芷皱皱鼻子,得胜而归,坐在凳子上左右摇晃,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两人玩闹着,宋清婉的目光却转向窗外,瞧了一会儿她伸手扯住陈朝的袖子,往前面一指,问道:“相爷,那里是在做什么呢?怎么围着那么多人?” 陈朝顺着宋清婉所指,抬眼望去,只见街边不远处的空地上搭起一处高台,大约有半个人那么高,百姓们围在高台周围,手里拿着银两,似乎在抢购着什么。 “杨记香水?”宋清婉看见台上扯着的一条横幅,喃喃出声,目光变得疑惑起来。 据她所知,香水这玩意一经推出就很受王公贵族家的小姐和贵妇人喜爱,小小的一瓶香水售价竟然高达一百五十两,就这还供不应求。 杨记香水? 是那个杨记吗?京城地界最大的香料大户?杨国舅的? 不对劲,宋清婉摇摇头。 她知道香水是陈朝弄出来的,可陈朝与杨国舅不合,又怎会把香水交给杨记来卖? 宋清婉疑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陈朝,陈朝喝了一口茶,垂眸淡淡说道:“看来杨记也研究出了香水,来跟我们抢生意的。” 说完,陈朝放下茶杯,仔细朝街边望去。 杨记香水! 四个大字被印在横幅上,极为醒目刺眼。 高台上,一位老掌柜拿着杨记研制出的香水,正在进行推销,价高者得之,由于香水在前期打开了一定的知名度,所以杨记的香水卖的很快,卖的价格也很高,已经远远超出了一百五十两,最终能达到两百两的高价。 普通百姓肯定买不起,只能围着看看热闹,购买的杨记香水的人群几乎全部是高门望族派来的小厮。 他们抢购到一瓶香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拿到香水后,他们风一般地离开,想必是回去给主子交差了。 这片刻功夫,杨记香水就卖出去了十几瓶,生意很是不错。 “他们这是?” “生意间正常的竞争,没什么好奇怪的。”陈朝泰然自若。 可宋清婉还是不免有些担心,身为前户部尚书的女儿,对商贾一道她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杨家这分明就是眼红香水的利润,所以才跟风卖一样的产品。 “可他们是怎么知道香水是如何弄出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罐子、瓶子,还有蒸馏什么的,工艺很复杂的。” 宋清婉知道香水是怎么制作出来的,这些都是陈朝的心血之作,如果没有指点,杨家一辈子都弄不出来,杨家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推出香水,肯定是……小偷。 陈朝没有解释,只是笑笑。 宋清婉一怔,看着陈朝嘴角的笑意。 每次陈朝脸上出现这种笑意,就代表别人要倒霉了。 难道? 宋清婉又看向街边的杨记香水,心里默默为他们默哀。 …… …… 杨府。 杨家大少爷杨宗鸿的胳膊还没好,吊在胸前,被莺莺轻松捏断胳膊,粉碎性骨折。 现如今,这位大少爷惬意地坐在太师椅上,就在杨府的门楼子底下,今日是杨记香水开售的第一日,他迫不及待地想听各个掌柜的战绩汇报。 陈朝的香水卖的极好,他的香水想必不会差,甚至会更上一层楼。 狗腿子管家候在杨宗鸿身边,弯腰脸上堆满笑容,“大少爷果真是商业奇才,这么快就搞定了香水秘方,有咱们杨家在其中运作,杨记香水肯定是市场上的独一份,没其他家香水什么事了。” 杨宗鸿乐呵呵一笑,“那是,也不看看本少爷是谁。” 事实证明,他没听他爹杨昌业的话是极为正确的选择。 当初市场上突然出现香水,杨宗鸿敏锐地觉察到这是一份十分赚钱的买卖,当他把他的主意告诉他爹杨昌业,他也想做香水生意时,换来的是他爹杨昌业的果断拒绝。 杨昌业说,杨家已经起势,目光应该放的长远一些。 盐铁、漕运之类的生意,才是杨家这几年的生意重心,而不是看着别人在香水上大捞一笔,生出眼红病,让杨宗鸿不要拘泥这种小买卖。 意思很明确,不让杨宗鸿做香水生意。 可杨宗鸿怎么能甘心?杨家以香料生意起家,做大做强,才有了现在的杨家,香水一经推出,严重威胁到了杨家香料霸主地位,杨宗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而什么都不做。 于是乎,他背着杨昌业,先是找到几位制香老师傅,让他们照着香水成品,弄清楚其中的工艺原理,看能不能成功复制出香水。 但失败了,老师傅们说难度很大,别看香水只是简单的液体状,但没有指导,谁也不知道香水到底是怎么弄出来。 杨宗鸿不死心,他又拿着香水成品进宫,找到他的姑母,也就是杨太后。 杨太后是杨家人,制香水平天下第一,杨宗鸿原本以为香水难不倒杨太后。 可结果再次让杨宗鸿失望。 杨太后说她复制不出来。 正当杨宗鸿准备放弃这门生意,眼睁睁地看着香料霸主地位被别人抢走时,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先推出香水的商家竟然开始对外招工。 也就是说,只要进入香水工坊,就有机会接触到香水制作工艺的核心。 杨宗鸿看到了希望,当天夜里,他高兴的一宿没睡。 连夜开始自己新一轮的计划。 派遣商业间谍卧底在对方的香水工坊,趁机偷取香水工艺秘方。 他成功了! 秘方偷到了,他连夜组织人手开始生产香水! 原汁原味的香水,但换上杨记的招牌,摇身一变就成为了杨记香水! 杨宗鸿嘴都快笑裂开了。 第256章 臭水 坐在太师椅上,杨宗鸿惬意悠闲,连断掉都胳膊也不那么疼了。 在将近等了一个时辰后,在城南负责售卖香水的前来汇报。 “大少爷,咱们的香水卖疯了……” “首批一百瓶香水,已经卖出去一大半,最高一瓶卖了将近三百两,整整三百两啊!” 杨宗鸿一听,高兴的合不拢嘴,“好好……” 还没等他高兴多大一会儿,城北负责卖香水的也急匆匆跑了过来,“大少爷,喜讯!香水售罄!” 杨宗鸿已经高兴地站了起来,大手一挥。 通通有赏! 城东的也赶了出来,不用说,看那人奔跑的样子也是喜讯。 现在就差城西的汇报了。 如果不出意外…… 就要出意外了。 城西的人最后一个过来,边跑边招手,“大,大少爷,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出事了,出事了!” …… 杨宗鸿带着一群人急匆匆移步。 不多时,至城西杨记香水的售卖点。 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杨宗鸿带人赶过来时,台子上,已经冲上去几个身穿甲胄的大汉,大汉们拉扯着在台上负责拍卖的掌柜,举起拳头恐吓着。 “东家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围观的百姓纷纷让开道路,杨宗鸿带着人得以进入,登上高台。 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瞬间放开老掌柜,双臂环胸,挺直胸膛在台上站成一排,像一堵墙似的。 杨宗鸿几人在大汉面前,明显矮了一个头。 “你就是东家?” 领头的大汉怒视杨宗鸿,问道。 杨宗鸿咽了一口唾沫,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但面上假意笑道,“正是,不知发生了何事?” 在杨宗鸿的注视下,大汉从怀里掏出一瓶香水,瓶身上印着杨记二字,“可认得?” 杨宗鸿嘴角抽动,瞄了一眼,“认得,是我们杨记的香水,怎么了?” “怎么了?”大汉语气加重,声调明显提高,上前一把抓住杨宗鸿的衣领,把他硬生生提了起来,怒道:“你还问我怎么了?你自己打开闻闻,我家夫人还没来得及用,差点被熏晕过去。” 杨宗鸿双脚凌空,脸色涨红。 身后的杨家小厮想要上前帮忙,可看着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大汉,一个个被吓得双腿发软。 杨宗鸿伸手夺过大汉手中的香水,咬开瓶塞,鼻尖放在瓶口嗅了嗅。 一股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 就是这个味道啊,不是挺香的嘛? 杨宗鸿心里想到,正要开口时,瓶中的味道忽然变了,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呕……” 杨宗鸿差点被臭晕,呕了出来。 离得近的众人吸动鼻翼,也闻见了这股臭味,纷纷掩鼻后退。 “好臭!” “呕……” “这哪里是香水?分明就是臭水,不行不行……熏的我眼睛疼……” “我去,什么味道,我家茅厕都比这香。” “……” 围观百姓你一言我一语,杨记香水成功改名,变成了杨记臭水。 抓住杨宗鸿衣领的大汉实在忍不了这臭味,就放开了杨宗鸿,退的远远的。 这味道闻起来简直令人作呕。 他们几个大汉也是奉了主人的命令,前来杨记香水讨要一个说法的。 杨宗鸿被放开后,彻底慌了。 他又闻了闻手中的瓶子,差点隔夜饭都吐出来。 没道理,不可能。 刚才打开瓶子还是香的,怎么几息时间不到,会变得怎么臭? 他想了想,没想明白,目光落在这处售卖台上那一盒还没卖出的几瓶香水上。 连滚带跑地跑了过去,杨宗鸿风一般地打开盒子,里面几瓶杨记香水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杨宗鸿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瓶。 鼻尖轻嗅。 吸吸—— 香的! 杨宗鸿眼前一亮,然后是大喜,肯定是刚才那一瓶出现了什么问题,是残次品。 “香的,香的,你闻……”杨宗鸿把香水递到大汉面前激动道。 大汉掩住口鼻,情不自禁地后退。 “真的不骗你,这一瓶是香的……刚才那一瓶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是我们的问题,我们深感抱歉,我们愿意赔偿。” 大汉抱着怀疑的态度,试着上前。 可是掩鼻的手打开,一股扑鼻恶臭再次袭来。 大汉:“呕……” 杨宗鸿眨眨眼,看着手中的香水,试着再闻了闻。 “呕……” 这一瓶也变臭了。 杨宗鸿心里咯噔一声,赶忙回去,将那些没卖出的香水全部打开。 刚打开,确实是香的。 可就是十几息的功夫,这些香水的味道瞬间变臭。 每一瓶都是如此,没有例外。 一时间,整条街道臭不可闻。 杨宗鸿瘫坐在地,绝望到了极点……完了完了,全完了。 与此同时,京城各处,特别是那些大宅院里,小姐的闺房之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呕……” “呕……” 一时间,整座京城臭不可闻,路人相遇,不再是今天问你吃了吗,而是,“今天你呕了吗?” “我呕了,你呢?” “我也是……呕……” —— 茶馆里,臭味慢慢席卷而来。 陈朝不慌不忙地从袖口里掏出一瓶香水,拉着宋清婉和宁白芷的手,在她们的手背上轻轻点了几下,淡淡的清香正阻止臭味袭来。 同时,陈朝还把手中的香水往四周洒了些,那些茶馆里的客人鼻尖轻嗅,眼前一亮,“好香啊……” 有人问道:“这是杨记的香水?” 陈朝还没回答,其他客人就说话了,“肯定不是,这肯定是前面慕容国舅卖的那一批香水。” “杨记这回可算是倒了大霉了,招牌都给砸了。” “谁说不是呢……” 看着远处台上的闹剧,宋清婉一笑,望向陈朝,“相爷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今儿才拉着我们过来看好戏的?” 陈朝不否认,点点头,“杨家这算是吃着锅里的还要看别人碗里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怨不得我。” 陈朝只是叫那个商业间谍,把香水工艺如实透露给了杨宗鸿,要不然杨宗鸿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搞出香水,只是工艺中陈朝动了些手脚。 杨记香水最开始闻起来是香的,但只要打开瓶口接触到空气就会变得臭不可闻。 杨家这回算是栽了。 第257章 当街殴打国舅 杨宗鸿还不知道自己的香水为什么会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一切都是严格按照工艺制作的,验收时全部合格,为什么装瓶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苍天啊! 大地啊! 谁能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杨宗鸿仰天长啸,可等着他的,却是几个大汉雨点般的拳头。 砰砰砰! 大汉们毫不手软,一拳一拳地打在杨宗鸿身上,拳拳到肉,没一会儿功夫杨宗鸿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住手!” 一个愤怒的声音突然想起,然后大家都看见一个上了年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带着几十个家丁走了过来。 “爹,救我……” 杨宗鸿艰难地伸出手,向闻讯赶来的父亲杨昌业求救道。 可即使杨昌业大喊住手了,领头的大汉跟耳背,没听见似的,一脚踢在杨宗鸿的肚子上。 杨宗鸿被一脚踢下高台,在地上滑行很远,停在杨昌业面前不远处。 不用说,这回得躺在床上至少两三个月的功夫。 看见儿子被打的人不人,鬼不鬼。 杨昌业彻底怒了,指着高台上几个大汉,怒斥道: “你们哪家的?报上名来!殴打我儿,我亲自去你们府上跟你们家主理论一番!” 几个身穿甲胄的大汉丝毫不惧,甚至轻松地跳下高台,吊儿郎当地来到杨昌业面前,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 “许府!家主归德将军!” “杨国舅上门理论啊!” 闻言,杨昌业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后退半步,竟然是许伯彦府中出来的人。 心里暗叫一声不妙,杨昌业就想带着伤重的儿子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是下一刻,身后突然出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 踏踏踏—— 十几匹战马从远方极速奔来。 领头的那一个赫然就是归德将军许伯彦,老将军单手握缰,直冲冲地朝杨昌业撞了过去。 杨昌业一怔,被吓傻了,站在原地,双腿不听使唤。 “许,许伯彦,你敢……我,我可是当朝国舅,你刚敢纵马伤我,陛下是不会放过你的。” 杨昌业彻底慌了,肝胆俱裂。 前几日,在长秋殿,他刚刚逼死了许伯彦的女儿。 这位老将军正经历丧女之痛,如今白发缭乱,胡乱地蓬在脑袋上,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更何况,许伯彦那夜走前放过狠话。 杀女之仇,来日必报! 许伯彦是来报仇了! “许伯彦,你,你敢……”杨昌业话音颤抖,眼睁睁地看着许伯彦骑着战马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在瞳孔中极速放开。 这种冲击力让他的心神受到重创! 若是被战马这么活生生地撞一下,他杨昌业就算是有九条命也活不下来。 街上行人纷纷避让,胆小的已经捂住眼睛,不忍直视接下来的惨烈画面。 一定会被撞飞,摔成一滩肉泥吧。 杨昌业额头滚落豆大的汗珠,可双腿就是不听使唤,一个劲地打颤。 几息之间,许伯彦带着一队人马穿过长街,眼看就要撞上路中间的杨昌业。 战马嘶鸣! 两条健硕的前蹄擦着杨昌业的面门高高跃起,然后重重落下,感受着战马的鼻息喷在自己脸上,杨昌业瞬间瘫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好险好险。 差一点。 许伯彦即使勒住马,这才没直接当街撞死一位国舅。 稳稳停住马后,许伯彦双目发红,这几日,他正在府中给女儿办丧事,心情悲痛不已。 驭马围着瘫坐在地的杨昌业转了几圈,许伯彦握紧手中的马鞭,“啪”地一声抽在杨昌业的背上。 瞬间! 衣衫撕裂,一道血痕出现在杨昌业背上。 疼的他大叫出声,全身痉挛不止。 收回马鞭,甩落一串血花,许伯彦咬牙愤恨道:“我说过杀女之仇,来日必报!” “今日,且问国舅一句,我女儿是不是被你陷害的?” 杨昌业疼的趴在地上,龇牙咧嘴。 没有回答许伯彦的问题,而是咬牙切齿道:“许伯彦,你当街殴打国舅,按大纪律例,当斩!” 啪! 许伯彦又是一鞭子挥下,再加一道血痕。 “杨昌业,你以为我会怕?莫说你一个小小国舅,就算杀了你杨家全家,皇帝和朝廷诸公又能耐我何?” “北疆二十万许家军,刀锋已亮!你奈我何!” 这几句话,说的极为霸气。 围观百姓听的胆战心惊,畏惧地看着马背上的老将军。 这几日,令妃毒害太后事件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说令妃是被杨昌业和陈朝联手逼死的,许伯彦今日所行是来报仇的。 “说,到底有没有陷害我女儿!”许伯彦手中鞭子已经扬起,威胁道。 杨昌业疼的差点失去知觉,脸色发白,不停地往下淌着汗。 “我没有……” 杨昌业咬牙道。 如果承认,杨昌业相信,许伯彦会一怒之下当街直接杀了他! 所以,他不能承认。 咬死不承认,还有一线生机。 许伯彦虎目泛动,仇恨的光绽放,下一刻他翻身下马,觉得拿鞭子抽杨昌业,抽的不过瘾。 想了想,凝神一脚。 砰! 一脚踹在杨昌业身上,许伯彦是习武之人,这一脚的力气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直接将杨昌业踹飞数丈,在街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咳咳……” 杨昌业咳出一口血,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许伯彦快步上前,抓住杨昌业的衣领,握拳铁拳,一拳一拳地砸在他脸上,那张奸商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眉骨肿的老高,血流不止,就连牙齿都被打掉了两三颗。 “我也没指望你认!”许伯彦啐了一口,再一脚蹬在杨昌业身上,“我就是想看看,我打了你,陛下和朝廷诸公能拿我怎么样?” 杨昌业眼前已经模糊,血流不止,“我,我是当朝,国舅……陛下是不会放过你的。” “哦?是嘛!” 许伯彦狞笑道,一巴掌扇在杨昌业脸上。 杨昌业彻底昏了过去。 许伯彦拍拍手,又是啐了一口,然后重新上马 “回府!” 第258章 长街斩落 翻身上马的那一刻,在许伯彦的视线中,街道尽头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旋即,眸光暗沉,许伯彦握紧手中缰绳,眼神发狠。 “巧了……” “驾!” 双腿一夹马腹,许伯彦纵马狂奔,朝街道尽头那道高大身影直冲冲地撞了过去。 …… “杨国舅不会被直接打死吧?” 宋清婉走在陈朝身边,担心地问道。 几人从茶馆出来见到情况不对劲,就想着回府了。 “应该是死不了的,好歹也是一个国舅,不过以许伯彦的脾气,狠狠教训一顿免不了的。”陈朝背着手,领着两女朝自家的马车靠近。 “挺好的,那个什么国舅看着就烦人,打一顿让他吃点亏也是好的。”宁白芷嘻嘻一笑。 陈朝听着,没说什么……要说许伯彦也真是一个暴脾气,竟然当即殴打国舅? 这事没完,以杨昌业的性子,过几日肯定要告御状。 到时皇帝又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 一个是皇帝舅舅,虽然两人没什么血缘关系,但皇帝总不好不帮。 一个是手握重兵的老将军,二十万许家军磨刀霍霍,皇帝敢对许伯彦出手吗? 就在想这些的时候,陈朝耳廓微动,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而一直跟在三人身后的侯吉和一众龙武卫早就摆开了架势。 陈朝没有回头看,而是先把二女送上车,临到他自己要上车时,陈朝忽然拍了一下脑门,看着两女道:“瞧我这记性,你们先在车厢里待一会儿,我去买点东西,一会就来。” “好。” 两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异口同声。 陈朝放下车帘,深吸一口气,来到侯吉身边。 看着许伯彦纵马狂奔,眼睛死死地盯住自己,陈朝还是有些吃惊的。 这位老将军是疯了吗? 连自己也要教训一顿吗? “相爷,怎么办?这老匹夫正在气头上,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侯吉咽了一口唾沫,鞘中长刀已经抽出,紧紧地攥在手中。 “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陈朝轻笑一声,拔出身边一位龙武卫鞘中的刀。 二话不说,暴步迎面向许伯彦冲了上去。 侯吉和一众龙武卫瞬间傻眼。 艹! “还愣着干什么?上啊,保护相爷……”侯吉急得声音都变调了。 许伯彦骑马冲过来,相爷只有一把刀,如何能挡? 陈朝调整自己的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冲过来的许伯彦,双手握刀。 马背上的许伯彦看见这一幕,一惊。 这厮不要命了吗? 竟敢正面对抗。 六丈! 五丈! ……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许伯彦咽了一口唾沫。 他可没有胆子骑马直接撞死陈朝,可陈朝那厮分明就是求死! 三丈! 两丈! 还不退! 许伯彦急了。 战马四蹄落下,落在青石板上,青石板碎裂开来。 一丈! 只是一瞬的功夫,陈朝屏气凝神,双手握刀。 这一刻,陈朝前所未有的冷静,他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武道巅峰,四周的景象开始慢了下来,变得有迹可循。 战马在眼前越来越近,陈朝甚至能看清马背上许伯彦脸上吃惊的表情。 他是不是也没想到,自己竟敢正面对抗? 不容陈朝多想,只是下意识地弯腰挥刀。 刀锋所向,寒光一闪。 战马还保持高速前进的姿态,可是某一刻它突然感觉两只前蹄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它的身体彻底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带着马背上的主人一头向前栽去。 轰! 战马栽倒,痛苦的嘶鸣,倒在地上擦行很远。 它的两只前蹄被硬生生砍了下来。 一地鲜血。 后面的侯吉和龙武卫惊呆了,相爷的功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连他们都不敢正面对抗冲过来的战马! 眨眨眼,他们愣在当场。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陈朝挥刀将战马砍废掉,甩甩长刀上的鲜血。 呼—— 呼出一口浊气,陈朝的心脏在这一刻重新开始跳动。 将刀随意丢给那名龙武卫,陈朝拍拍手,“回府吧。” 路过被战马死死压住一条腿,不能动弹的许伯彦,陈朝只是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唇角轻启,“许老将军,再会!” 许伯彦右腿被几百斤的战马死死地压住,无论他怎么使劲也抽不出来。 看着陈朝越走越远,许伯彦气的破口大骂道: “陈朝!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杀女之仇,不共戴天!” ..... …… 御书房内。 永兴帝一身白色丧衣未褪,正在看折子,当三宝将今日长街发生的一切禀报后。 啪嗒一声。 折子掉在地上,永兴帝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归德将军许伯彦当街殴打国舅杨昌业?” “还,还遇见了宰相陈朝?并且骑马向陈朝撞了过去?” 三宝颤颤巍巍道:“是。”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永兴帝身子前倾,迫不及待追问道。 “宰相陈朝一刀斩落许伯彦!” 三宝答道。 闻言,永兴帝一时间变得更加错愕,情不自禁站了起来,双手扶着桌子声音颤抖,“许,许伯彦死了?” “没有,宰相一刀将战马两只前蹄砍了下来,许老将军被战马死死压住,不能起身……” 永兴帝惊呆了! 久久不能回神。 陈朝竟然正面对抗住了许伯彦,据永兴帝所知,许家铁骑受过最为严格的训练,冲击力和速度,在大纪都是独一份的存在,就算全副武装的重装甲步兵都不敢正面对抗,更别说一刀斩落。 陈朝竟然胜了? “只陈朝一人出手吗?没有人助他?”永兴帝明显不信陈朝能以一己之力完成这项壮举。 “没有!”三宝很果断的摇头,“当时长街上,很多百姓都看见,宰相的护卫想要出手拦住许老将军,可是宰相先那些护卫一步,冲了过去。” “一刀,宰相只出了一刀!” 就连三宝都被陈朝深深折服。 永兴帝慢慢坐了下来,眉间紧锁,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他张张嘴,想要再问点什么,可不知从何问起… 第259章 事件发酵 是夜,归德将军许伯彦当街殴打国舅杨昌业,而后被陈朝一刀斩落马下的事迹在京城传遍开来。 起先这事还是正常版本,可也不知怎的,传着传着就变得离谱起来。 有人说,陈朝一人一刀,如天人下凡,一刀将许伯彦胯下战马劈成两半,血流一地。 其实到这还算正常,后面更有人说陈朝一人独战百骑,一刀斩十骑,再一刀许伯彦落荒而逃。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陈朝听闻后不免摇了摇头,若真有传言说的那么厉害就好了,睡觉估计都会被笑醒。 长街事件发酵的很快,到傍晚的时候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 百姓们吃瓜之余,都在细细琢磨这半个月来京城地界发生的几件事情,想找到其中的关联性。 起先是太后病亡升天,后面又有流言说太后不是病死而是被许伯彦的女儿,皇帝的妃子下毒毒死的,但是令妃到死都不肯承认她做过这件事,许伯彦也不相信。 后来就是楚皇给宰相陈朝私信的事件暴露,楚皇欲招揽陈朝入楚为相,陈朝没有表态,永兴帝和朝臣也没有表态。 最后便是长街事件,杨记香水忽然变成臭水,许伯彦当街殴打国舅杨昌业,看似是跟香水有关,实则只是许伯彦在为她枉死的女儿报仇罢了。 这事没完,此后两天,京城各处临街商铺无端起火,大多全是杨记名下,不用说这又是许伯彦的手笔。 他在报复! …… “这许伯彦也真是的,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这么记仇?当街殴打杨昌业不算,还派人烧人家的商铺,害的现在京城地界商铺关了一多半,买米都要跑大半个京城才能买到,若是去的晚了些铺子关门就得饿肚子,许伯彦如此胡闹行径......陛下怎么也不出面管一管,就任凭许伯彦这么胡闹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陈朝和宋清婉在后花园的池塘边,坐在有靠背的椅子上,手持两根鱼竿正在悠闲垂钓。 陈朝静静听着身边一向好脾气的宋清婉发着牢骚,不发一言。 “相爷,你倒是说句话呀。” “……有鱼。”陈朝抬臂起竿,一条肥美的鲜鱼咬钩被陈朝钓了上来,扔进鱼篓中。 做完这一切,陈朝边抛饵边说道:“陛下怎么出面管这件事?他没法管,也管不了,许伯彦就这么一个女儿,现在死了,而且他的女儿死的不明不白,你让一个父亲怎么咽下这口气,他如何能忍?” “现在许伯彦一门心思在报复逼死他女儿的杨昌业,杨昌业只能忍着,我们该庆幸许伯彦没有把第一个报复的目标打在咱们府上,毕竟长秋殿的事我也有份。” 当时情况乱危急,陈朝为了搭救太后慕容玥,一刀捅死了令妃。 闻言,宋清婉望着身边的陈朝张张嘴,欲言又止。 “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说说去滁州养胎的事情吧.....过几日的朝会上,迎娶楚国长公主的事情商议完毕,年前朝廷就没什么大事了,到时我会向陛下提出我要回滁州探亲,想必陛下不会阻拦。” 说起这个,宋清婉顿时来了精神。 先是挑眉抿唇,高兴了好大一会儿,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担忧,望向陈朝到,“陛下能同意吗?相爷是大纪的宰相,怎能轻易离开京城?” “没事,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可是他的亚父啊,他亚父的话他敢不听....”陈朝翘起嘴角笑道。 宋清婉忍不住丢给陈朝一个白眼。 伸手动了动自己面前的鱼竿,心想鱼儿怎么还不上钩?相爷都钓上来好几条了,自己这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对了,迎娶楚国长公主,陛下和朝廷诸公能同意吗?长公主可是一个寡妇,还克夫。” 宋清婉很不理解,楚国有那么多待嫁的公主,楚皇为什么偏偏要嫁过来一个已经克死三个驸马的长公主? 陈朝没办法跟她解释其中的原由,这里面包含着两国明里暗里的政治博弈,需要解释的东西太多。 不过有一点陈朝可以明确告诉宋清婉,“必然会同意的,因为楚皇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况且,迎娶楚国长公主又不是让陛下和朝臣们娶,娶长公主的是在边疆戍边的二皇子。 他们当然不会在意长公主到底克不克夫,因为克的又不是他们。 至于这位远道而来的长公主能不能克死二皇子,就看二皇子的命硬不硬了。 不过大纪二皇子迎娶一个寡妇说出去不太好听,即使她是楚国长公主,所以双方在此之前要进行一系列的谈判。 你楚皇要把长公主塞过来可以,但是得给足嫁妆。 光是陈朝听说,那个数字就大的吓人,足够楚国富硕几州几年的税收总和,还有数万匹纯种战马。 楚皇这次下这么大血本,也只是为了换回被俘虏的楚国六皇子楚炎。 这时就不得不令人唏嘘,在楚国,皇子和公主的待遇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 杨府,此刻气氛凝重。 杨宗鸿全身包成木乃伊一样被人放在担架上,抬到他爹杨昌业的房间,进去一看,床上的杨昌业和杨宗鸿是一样的打扮,全身被白色布条裹住,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 被抬进来时,父子二人低声痛苦地轻哼着,此起彼伏。 房间里,除开伤重的父子二人和大夫,以及几个哭哭滴滴的女眷,便是一个身穿官袍的六旬老者。 “王御史,你也瞧见了,我们父子二人被许伯彦当街打成如今这个模样,人不人鬼不鬼……杨太后刚刚仙去,我们杨家就被人惦记上了,只不过是卖了几瓶香水,那许伯彦二话不说就打了上来.....您要是不管,我们杨家可就要……” “是啊御史大人,我只不过是在街上卖香水,那许伯彦就派人打我,看把我打的,这没大半年的时间休养根本好不了,我被打也就算了,毕竟香水有问题,我认,可他不能打我爹啊.....我爹可是当朝国舅,皇帝的舅舅,许伯彦这厮目无王法,无法无天,纵马狂奔于长街之上,视大纪律例如无物.....御史大人掌管都察院有举劾,监督百官之权,您一定要为我们父子做主啊。” 杨氏父子一唱一和,说的声泪涕下,把自己塑造成无辜的受害者,要求严惩凶手。 六旬老者名叫王焕,前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士斌倒台以后整个都察院就是他说了算。 都察院由前朝的御史台发展而来,主掌监察,弹劾,与刑部大理寺并称三法司。 出事的第一时间,杨昌业就想到了都察院。 今日请王焕过来一趟,就是提起通个气。 几日后的大朝会上他要告御状,他要王焕弹劾许伯彦! 第260章 杨国舅吐血 时间飞快,转眼便来到大朝会这一日。 天色未亮,皇帝寝宫西暖阁中已经亮起烛火。 年轻的帝王穿好衣裳,双手鞠起一捧冷水浇在脸上,接过三宝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 “陛下,昨儿皇后娘娘又来请您今夜务必去一趟。” “去去去,去什么去……” 闻言,永兴帝一把将毛巾扔在铜盆里,靠在软榻上,身上裹着一件黑色外衫,怒气冲冲。 三宝被吓的呼吸都停滞了片刻,硬着头皮道:“陛下已经好几个月没去皇后娘娘那里过夜了,娘娘这也是在心疼陛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永兴帝打断,一双英眉直皱,“那她也不知反思一下朕为何不去她那里?之前的那些事情就不提了,就说最近十七公主莺莺一事,太后未仙去之时,她身为皇后竟然口不择言,骂莺莺有娘生没娘养的,这是皇后嘴里能说出来的话?” 永兴帝很生气! 三宝彻底不敢答话,这确实是皇后的不是了。 永兴帝继续数落道:“朕若不是看在她伴朕多年的份上,早就废了她的皇后之位,当初她爹董太师在宫里刺杀陈朝,失败后董家被满门抄斩,若不是朕护着她,她早就被陈朝一刀斩了,哪里会有现在养尊处优的日子?” “皇后董氏,德不配位……” 永兴帝正在气头上,责骂皇后董氏,就听屋外一阵“咚咚咚”的沉闷声响突然传来。 什么情况? 永兴帝疑惑,起身朝窗外望去。 三宝仔细听,想了想,马上说道:“是登闻鼓,有人击了登闻鼓……” 永兴帝立马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旋即咬牙切齿一番,愤恨道:“一个个的,没一个让朕省心的。” 说完,永兴帝站起来,“宽衣,上朝!” …… 皇宫正殿之中,百官朝臣手持玉笏垂首静立,太监持拂尘而出,轻声诵道:“陛下驾到!” 群臣跪拜,山呼万岁。 永兴帝看了一眼站立作揖,鹤立鸡群的陈朝,径直走向龙椅,一挥衣袖,“都起来吧。” 百官听得皇帝发话,才慢悠悠起身,皇帝坐下后稍微摆了摆手,“给亚父赐座。” 陈朝微微笑道:“谢陛下。” 撩起袍摆坐下,陈朝没来由伸手打了一个哈欠……今天起了一个大早,准时准点前来上朝,还有点不习惯。 “方才午门外的登闻鼓是何人所敲,带上来。”永兴帝简单发话。 “是杨国舅敲的。” 有官员道。 然后永兴帝和群臣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大殿门口,在那里两个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病号被太监抬上大殿。 看着杨氏父子一个赛一个的惨,群臣互相看了一眼,暗自憋笑不止。 不行不行,这两个是什么玩意儿?粽子吗? 陈朝更是哭笑不得,知道当日许伯彦下手很重,杨氏父子被打的遍体鳞伤。 可也没想到有这么重?看样子全身没一片好的地方。 “陛陛下……请为臣做主啊……” 杨昌业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和动作幅度稍微大些,牵动身上的伤口,疼的他不停轻哼着。 永兴帝坐在龙椅上,皱眉看着杨氏父子,而后看向武将中那位身材魁梧的老将,许伯彦。 只见许伯彦腰杆子挺得笔直,目视前方,仿佛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似的,人不是他打的。 永兴帝感觉这件事很棘手,今日大朝会是来商议迎娶楚国长公主相关事宜的,杨昌业在这闹什么闹? 不就是被打了一顿吗? 打回去不就好了。 还用的着敲登闻鼓,上殿告御状。 永兴帝想这些的时候,已经提前跟杨昌业通气的都察院御史王焕侧身出列,来到杨昌业身边,俯身道: “臣都察院御史王焕,弹劾归德将军许伯彦,许伯彦目无王法,当街殴打国舅,还请陛下重重发落,严惩凶徒!” 永兴帝听完,目光转向许伯彦,道:“许老将军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许伯彦大步出列,和王焕并排站在一起,沉声道: “老臣冤枉啊……” 杨昌业一听,恨不得原地蹦起来,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指着许伯彦,“你,你……还要不要脸?” “你哪里冤枉了?” “你打我,当时许多百姓可是亲眼看见的,你难道还想赖账不成?” “陛下,老臣确实是冤枉的……”许伯彦看都没看惨兮兮的杨昌业一眼,就直接说道:“老臣那不是殴打,而是教训,请听老臣细细道来其中原委,陛下再责罚不迟。” 永兴帝咧嘴,瞬间乐了,他倒是想听听许伯彦嘴里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你说,朕听着……” “杨记当街售卖香水,臣府上的小厮前去购买,足足花了三百两的高价才买到一瓶,可是还没打开用,香水就变成臭水了,臣的夫人差点被熏晕过去,直到今日还没缓过来劲儿来,在府上呕吐不止,日渐消瘦……杨记这哪是做买卖?分明就是想图财害命。” 许伯彦越说越激动,吹胡子瞪眼,神情激动,很明显这番话提前在府上练习过好多遍,要不然不会说的这么溜。 “杨记图财害命,是为奸商!臣身为归德将军,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奸商害人,所以才没忍住出手教训他们一顿,实在情有可原,请陛下明查。” “你,你无耻!无耻至极!”杨昌业气的全身发抖,差一点从担架上掉下来。 看着杨昌业暴怒的模样,群臣憋笑难受。 许伯彦还真是越老越妖,这话都能说出来。 你打人家分明就是为了给你死去的女儿报仇,怎么扯上奸商害人了? 眼见情况不对劲起来,收了杨家许多好处的王焕赶紧拱手说到,“许老将军这话说的漏洞百出,老将军说奸商害人,可售卖香水的是杨宗鸿,关杨国舅本人什么事情?你为何殴打人家父子两人?” 许伯彦虎目睁圆,瞪了身边这个老头一眼,他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像王焕这种屁大点事就要把弹劾挂在嘴边的,这群言官正事不干,整日就想着弹劾那个弹劾这个,白吃朝廷的公粮。 被许伯彦恶狠狠瞪了一眼,王焕忍不住后退半步,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 “卖香水的是杨宗鸿不错,可儿子是奸商,犯了大错,杨昌业身为老子就没错了?要臣说,肯定是杨昌业这位当老子的没教好他儿子,俗话说的好,子不教,父之过……” “一起打,有什么问题吗?” 群臣仰头闭目,无语……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杨昌业愤怒地直接从担架上掉下来,疼的他龇牙咧嘴。 “你,许伯彦,你公报私仇!你这是在公报私仇!你无耻至极!” 这几句话杨昌业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珠子瞪得老大。 许伯彦一点都不怕,甚至上前一步,向永兴帝拱拱手: “陛下,老臣实在冤枉啊……什么公报私仇,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你放屁!分明就是你这个老匹夫想为你女儿报仇,故意报复我!令妃毒害太后,证据确凿,可你不信,你怀恨在心,故意报复我!” 这句话说完。 朝堂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永兴帝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群臣交流眼神,暗自轻轻摇了摇头。 杨昌业这是气疯了吧,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这事大家心里清楚明白即可,但千万不能放在嘴上说。 大纪还需要二十万许家军镇守北疆,抵抗戎狄南侵,惹急了许伯彦,北疆还能安稳吗? 许伯彦阴沉着一张脸,深呼吸几口气。 可是下一刻,这位戎马半生的老将军突然抱拳,单膝朝永兴帝下跪: “臣女做出这种事情,臣有罪,是臣没有教好女儿!还请陛下责罚!” 杨昌业还想说话,但被永兴帝用眼神堵了回去……你可别特么的开口了,一百个杨家也抵不上一个许家啊。 永兴帝赶忙站起来,快步下来,走到许伯彦面前,托起他的胳膊,“许老将军何须如此?快快请起,令妃糊涂,这事已经过去了,不提了不提了……朕从始至终都是相信老将军的,相信许家的。” 杨昌业一口血差点喷出来,陛下,你不能因为许伯彦手上有兵你就向着他,我们杨家对大纪的付出不比他们许家少呀。 扶起许伯彦后,永兴帝来到杨昌业面前,面无表情地说到,“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杨记香水出现问题所导致的,那一日京城各处臭不可闻,已经激起民怨,国舅做好你们的生意即可,为何要这般?” “许老将军为国为民,其心天地可鉴,至于殴打一事完全是子虚乌有,只是,只是……”永兴帝也知道这件事不好糊弄过去,无论如何都得得罪一方,可得罪杨昌业也不能得罪手握重兵的许伯彦,因为令妃的事情,许伯彦已经对他这位皇帝很不满,再因为他打人而罚他,许家战刀都要出鞘了。 所以,永兴帝硬着头皮道:“只是,只是老将军出手重了些,杨国舅多担待,这样吧,朕从内库拨点银子多加抚恤,杨国舅就不要再计较了。” “噗!” 毫无征兆,杨昌业一口老血喷出,血洒金殿,被活生生气晕过去。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杨宗鸿,望着吐血不止的杨昌业,一口一个喊着,“爹,爹,你怎么了……” 第261章 使臣人选 杨昌业被气的吐血晕倒,杨氏父子最终被太监合力抬出金殿,这场针对许伯彦的弹劾到此结束。 说到底,永兴帝不敢再激许伯彦。 害怕许伯彦带兵造反,就只能暂时委屈一下杨家了。 …… “别的事先不说了,楚皇那边已经来信,同意将楚国长公主嫁过来,我们将楚炎送回去,双方已经达成意向。”永兴帝边说边回到龙椅之上,一屁股坐下后,扫视底下群臣,“其他的事情都好说,只是押送楚炎回去的使节人选,还没个具体着落,趁今日诸位好好议一议,看谁去合适?” 楚国长公主嫁过来的前提条件是大纪方面得把楚皇钟爱的六皇子给人家送回去。 而这几天,朝廷就这件事议论不休。 去楚国可是一个苦差事,路途遥远不说,路上万一出现点什么问题,那罪责可就大了,而且不仅要送人回去,还要把楚国长公主从金陵接回来,没点本事的还真不行。 “回禀陛下,臣以为,游骑将军慕容冲在云州之战,战功卓著,年轻有为,胆大心细,可肩负此次重任!” 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竟然是陈朝? 没错,说话的确实是陈朝。 他建议慕容冲担起此次出使楚国的重任。 站在武将一列不起眼位置的慕容冲微微一惊,什么情况?怎么没人提前跟我支会一声啊。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这是摆在他面前的一次机遇。 只要把这趟任务圆满完成,不说加官进爵,赏赐肯定是少不了的。 慕容一族想要在京城这龙虎潭站稳脚跟,光一个游骑将军可远远不够看,官还得往上升一升。 于是乎,慕容冲出列抱拳:“陛下,臣愿往!” 永兴帝没有马上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说道:“还有没有谁想去的,站出来,比较一下,看谁合适?” 其实打心里他是不愿意让慕容冲去的,慕容冲现在是常胜军主将,常胜军回京后,他曾天真的以为只要在大军面前暴露陈朝奸相的身份,常胜军就会离心,不再效忠陈朝。 可是他错了,这几个月看下来,常胜军依旧是陈朝的嫡系军队,尤其是这个主将慕容冲和那几位昭武校尉,对陈朝那叫一个死心塌地。 永兴帝真是悔不当初,亏他以前还天真的以为只要他的心比陈朝更诚,这些将领就会效忠他,而不是陈朝。 谁知,谁知……陈朝搞了一个什么割发代首。 永兴帝是输得一败涂地。 慕容冲若是出色完成出使楚国的任务,回来后这个官职怎么说也得往上涨个一级半。 永兴帝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陈朝的势力进一步扩大。 于是乎,他递给兵部尚书周觅一个眼神。 周觅是忠君一派,只要周觅推出个人选,永兴帝就有办法把这个人派出去,取代慕容冲。 果不其然,等了一会儿,兵部有人出列。 不过不是周觅,而是一位侍郎。 “臣以为,慕容将军年轻气盛,处事不周,不宜担此重任,臣举荐定远将军周锋担此重任!” 陈朝笑了。 又是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摊上一个好爹的官二代。 他怎么跟我的大舅哥慕容冲相比? 永兴帝还没张嘴发话,陈朝看着那位举荐周锋的兵部侍郎,道: “恕侍郎举荐的人选,本相不敢苟同,侍郎说慕容将军年轻气盛,处事不周?难道定远将军处事就很周全吗?云州之战若不是定远将军前期瞎指挥,咱们至于这么难打吗?” 周锋被人揭露伤疤,躲在人群中抬不起头。 好吧,他就是摊上周觅一个好爹。 其他的,他就是一个废柴。 侍郎被噎得哑口无言,甩袖叹了一口气,回到队列之中。 永兴帝缓缓闭上眼睛,在这一瞬间,他又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陈朝望着朝臣,淡淡道:“慕容冲虽然年轻,但胆大心细,我大纪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趁此良机,好好磨炼一番,未必不能成材!” “诸位以为如何?” 宰相陈朝都发话了,底下的人还能有什么意见? 一些陈党狗腿子迫不及待地站出来,拱手道:“宰相说的甚是有理,慕容将军可肩负此次重任。” “没人比慕容将军更合适的了。” “我看行……” “我看也行。”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慕容冲这一趟非去不可了。 陈朝最后看向永兴帝,都不在是用询问的语气了,更像是命令,“陛下以为呢?” 永兴帝张张嘴,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意,硬着头皮道:“亚父所言甚是有理,那就让慕容将军去吧。” “谢陛下,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慕容冲振奋道。 …… …… 朝会结束之后。 陈朝径直来到御书房,每一次来到这里,陈朝发现永兴帝总是在看折子。 当皇帝的总有看不完的折子。 陈朝真为永兴帝感到痛苦和不幸。 似乎当皇帝,也不是那么的快活。 永兴帝经身边的三宝提醒,才晓得陈朝来了,抬眸望了陈朝一眼,“亚父随便坐,朕先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 “好。”陈朝淡淡应了一声,捡了一个位置坐下,三宝前来斟茶。 今日朝会之上,已经敲定去楚国的事情,出使的使团建制为五百人,使团正使由慕容冲担任,一旬内就要出发去楚国,赶在年关下抵达楚国国都金陵。 不出什么意外,明年开春能回来。 抿了一口茶,陈朝看向永兴帝,随口问道:“二皇子知道陛下为他择了一门婚事吗?” 楚国长公主最终要嫁给二皇子。 可二皇子至今仍在北疆为国戍边,稀里糊涂就白得了一个媳妇。 “不知道,过几日就知道了,朕已经传信给他。” 永兴帝看着手中的折子,批阅着,反问一句,“亚父问这个做什么?” “哦……随便问问。” 说完,陈朝皱皱眉,略微有些担忧。 “虽说皇子皇女嫁娶轮不到本人同不同意,但二皇子若是常年不回京,二人的婚事怎么操办?难道就一直晾着人家长公主?让人家一直在京城等着?” “这个亚父不需担心,长公主过来后,朕会赐给她一座府邸暂时居住,仍以长公主之礼相待,直到二皇子回京。” 陈朝笑笑不语,心里想到: 这二皇子原先可是大纪的太子啊。 永兴帝放心二皇子回京? 京城中,至今仍有许多二皇子的党羽。 二皇子若是回京,永兴帝的位置稳不稳就难说了。 而二皇子在北疆那种蛮荒之地,名义上是为国戍边,其实跟流放没什么区别。 思忖片刻,陈朝懒得再纠结,他这次过来是有正事的,放下茶杯,陈朝道:“年下,朝中已无大事,臣想去滁州一趟。” 永兴帝眉梢一翘,放下手中折子,看向椅子上面色平静的陈朝:“滁州?亚父去那儿做什么?” “陪夫人养胎,顺便去看望臣的岳父岳母。” “宋老尚书在滁州?” “没错。” 永兴帝想了想,用手摸摸光滑的下巴,喃喃自语轻叹一声,道:“可滁州距离金陵实在是太近了,人言可畏啊。” 说完,永兴帝故意瞅了陈朝一眼。 陈朝知道永兴帝说的是哪一件事。 楚皇招揽他入楚为相的事情。 在这个特殊时期,关键的节骨眼上,陈朝不在京城,而特意跑去滁州。 滁州在大江北岸,金陵在大江南岸。 两地只有短短几个时辰的路程,很难不让人怀疑陈朝是不是真的想借机跑路,去楚国为相。 若是如此的话,永兴帝不知道他是该高兴还是别的? 高兴是因为陈朝终于离开大纪,大纪没有了奸相把持朝政,他这个皇帝终于就有机会施展拳脚了。 可陈朝去楚国为相,楚国如虎添翼,大纪的处境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难。 “非去不可吗?” 陈朝微微一笑,“臣意已决,非去不可!” 接着,陈朝又坦然道:“陛下不是担心慕容冲年轻,担任使臣出使楚国处事不周全吗,正好臣陪着他一起去,去金陵会一会楚皇。” 御书房的气氛忽然变得沉默起来。 永兴帝盯着陈朝的脸,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端倪来。 可是最后也看不透,只能无奈地说道: “既然亚父心意已决,那就.....快去快回,大纪还需要亚父回来主持大局呢.....” 第262章 走前和太后一夜疯狂 深夜,凤仪殿。 白色蒸汽氤氲,笼罩在上空,两具赤裸身躯泡在温暖的池水里,男子身躯阳刚健硕,女子身躯柔美娇媚,天生一对。 太后身上只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肚兜,倚在陈朝怀里,剥了一颗葡萄递到陈朝唇边,惊讶道:“皇帝就这么同意放你离开京城了?” “不然呢?” 陈朝唇角含笑,反问道。 一口含住葡萄,望着身边绝美的女子,陈朝又说道: “那楚国皇帝仅用一张白纸,就叫大纪的朝臣开始疑心我陈朝对大纪有不臣之心,我若继续留在大纪京城,今后无论我做什么,这种怀疑只会日渐加深,所以这趟我必须要去。” “话又说回来,在皇帝心里,其实他也巴不得我赶紧离开京城,这样他就可以开始施展拳脚,培植亲信。” “既然如此,我便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太后听罢,点点头,微微嘟起唇,转着眼珠子。 似懂非懂的样子。 陈朝说完伸手将人搂进自己怀里,肌肤相贴。 唇角轻轻在太后的光滑的娇嫩的下巴尖滑过。 太后一双桃花眸凝望着迫不及待要吃的陈朝,抿唇嫣然一笑,伸手故意推开陈朝。 “小祖宗别闹了,还想玩欲擒故纵那一套呢,我都被你撩的快欲火焚身了.....” 陈朝抬手将人再次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嗅着香气。 “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太后抬起美眸,长长的睫毛挂着水珠,伸手抵住陈朝吻过来的唇,突然说到,“哦....我明白了,你府上那两个现在都有身孕了,你好久没开荤,跑我这来偷吃了.....” 话还没说完,陈朝双手捧着太后柔美的脸蛋,狠狠亲了一大口,以解相思之苦,“愈发放肆了,说话没遮没拦。” “难道我说错了吗?还是你做贼心虚。”太后双手搂住陈朝的脖子,红润的小舌伸出,轻轻舔着陈朝的唇角,同时盯着陈朝的眼睛笑道。 这种赤裸裸的主动勾引。 陈朝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明显被勾起了欲望。 看着怀里妖娆至极的太后,陈朝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就地正法。 太后实在太会了! 说话,神态,动作..... 无论哪一样,都太勾人了。 每一次过来和她私会,陈朝总会有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可偏偏是这种体验,让陈朝欲罢不能。 “这次什么时候能回来?” 太后问道。 “大概得明年开春了吧.....” 陈朝如实答道。 “会想我吗?”太后葱白手指抬起陈朝的下巴,埋头红唇轻吻陈朝的喉结,眼帘半合。 陈朝呼吸在这一刻变得凌乱起来,身体燃烧发烫,马上就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 喉结传来的唇瓣温润触感,还有小舌的轻轻舔舐,让人如痴如醉,沉迷其中。 “当然会,每天都会想的。” “陈朝.....” 太后轻声唤了一声,嗓音略微有些沙哑,目光温柔如水。 陈朝望着她,温柔抚摸,然后逐渐野蛮。 仿佛要将面前的女人揉进自己的骨头里,骨血中,轻声问道:“怎么了?舍不得让我走?” 太后轻轻摇摇头,从水中站起来,主动骑坐陈朝腿上,双手搭在陈朝的肩膀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陈朝后背被迫紧紧贴着池壁,两手放在水下,搭在太后的柳腰上保持平衡。 太后上半身越靠越近,嘴角带着妩媚的笑容,红唇附在陈朝耳边轻声说道: “我在想,今夜我们是不是可以彻底放肆一回,反正你都要走了,接下来好几个月都看不到。” “怎么个放肆法?”陈朝用下巴尖轻轻拱开肚兜,感受着那份无限美好。 性感红唇微抿,太后淡淡道:“随你,都行。” 陈朝心里有数了。 也就是说,无论今晚自己提出什么变态的要求,太后都会一一照做。 正在想的时候,太后急不可耐,语气略促,“还.....还不快些开始,一会儿天都该亮了。” 天亮? 陈朝瞅了一眼外面,天亮至少还需要四五个时辰。 陈朝哭笑不得,太后还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啊。 深吸一口气,陈朝也不再浪费时间,抱住面前的美人娇躯在她颈间深吻,一寸寸往下蔓延。 “唔!” 太后抱住陈朝的脑袋,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逐渐迷离湿润起来。 迷乱间。 太后玉指收紧,双手撑在池壁上,秀眉微蹙,将脸蛋映的迷人至极,轻咬贝齿,感受着身后男人无尽的索取。 痛并快乐着。 等简单擦干身子,陈朝抱住太后来到内室。 陈朝先是坐在椅子上,然后望着太后拍拍自己的腿。 “你这冤家......” 太后擦了擦头发,脸颊早已红透,嗔怪似的摇了摇头,然后还是毅然走了过去,扶着陈朝的腿慢慢沉下腰肢。 这一刻,再也无法自拔..... 深夜漫漫。 浪潮迭起。 温暖的内室中,传出太后犹痛若乐的妙音。 “玥儿,唤夫君……” “夫,夫君……” 太后美眸似水,藕臂如勾住陈朝的脖子,断断续续说到。 心思被陈朝带着早就不知飞到何处。 身子飘飘忽忽,如坠云端,眼里更是一片湿意,犹如意乱情迷的神女,诱人至极。 久久,当太后力竭,脸蛋红的滴血。陈朝又把太后轻轻放在床上,陈朝心疼她,轻声问道,“还行吗?” 而此时,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时辰,太后的力气已经被榨干八成以上。 太后半睁着眼帘,红润小嘴微张,虽然很累但还是看着陈朝说到,“可以,今天我陪你到底,多晚都行。” 陈朝替她整理一下秀发,双双倒在榻上。 一番动作,双肩搭着一双洁白小巧玉足,陈朝俯看那张绝美小脸赞叹无比:“玥儿美不胜收。” “惯会贫嘴....”太后美眸微醺,半睁着,轻不可闻地回应着陈朝。 一声惊呼。 “玥儿……” 陈朝心疼她,放慢速度,想要停下。 “用点力,没吃饭吗。” 太后咬住自己丰润湿热的唇瓣,突然说道。 随之而来的便是床榻猛烈摇晃,比以往任何一次来的都要猛烈,几乎要散架。 太后中途几次欲张口求饶,可都忍住了。 到此时,不管是情绪还是状态,太后都已经到达了最高点。 意乱情迷。 陈朝从最开始的温柔,逐渐狂野起来,不知怜惜地在太后身上发泄最原始的欲望。 几近疯狂。 太后被摧残的不成样子。 走之前,唯有灵与肉的彻底交融,才能表达对对方的不舍之情。 最后,陈朝抓住太后的秀发,在身后强攻不辍,太后趴在床上,稍微抬起下巴,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叫声。 听着太后嘴里飘出的甜腻叫声,陈朝身心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满足。 即将完事时,太后不知道哪里的力气,突然挣脱了陈朝。 陈朝知道太后什么意思,她不想没出宫前再次怀孕,提心吊胆的, 可箭在弦上,陈朝道:“可这样不上不下,我很难受的。” “那你就像上一次那样不就好了。”太后主动趴在床上,下巴垫在胳膊上,露出皎皎玉背。 可陈朝却想玩一个刺激的,俯身在太后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要尝试点不一样的。 随着陈朝言说,太后蓦然瞪大眼睛,本就红似滴血的脸蛋再次散开一层红晕,最后竟然连耳朵也红滴滴的。 “这也可以?” 太后不可置信。 陈朝的提议,直接打碎了太后的三观。 “当然可以,快点快点......”陈朝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太后。 太后咬着唇。 鼓足勇气,最后在陈朝期待的目光中伸出玉手,朝陈朝的腰间探去。 陈朝站起来,居高临下,也不说话,只是抬手放在太后的后脑勺上..... 一刻钟后,陈朝神清气爽地抱着太后重新沐浴。 太后嗔怪的望着陈朝,伸手捂住自己快没有知觉的腮帮子,一脸埋怨。 陈朝抱着她去洗了洗,这才回来躺着。 “陈朝。” “嗯……”陈朝躺在太后身边,应道。 太后往他身边拱了拱,抬眸小声说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坏女人啊……” 陈朝一笑,低头吧唧亲了一口,坏笑道:“说什么呢,女人在床上坏不算坏,越坏我越喜欢。” 太后没有说话,今夜实在太疯狂了,她乏的厉害。 望着太后的睡颜,陈朝喉咙动了动,忍不住将人搂的更紧了,喃喃道:“回来后,一定把你接出宫。” “嗯,听你的……我好累。” “睡吧……” “嗯。” 不多时,太后沉沉睡去。 第263章 离开京城,前往楚国 翌日清晨。 太后从睡梦中幽幽醒来,伸手揉了揉眼睛。 本以为陈朝早就离宫,可是翻身的时候发现陈朝还在,不仅在还一脸笑吟吟地看着她。 望着陈朝的模样,太后往后缩了缩,求饶道: “不行,我真的不行了,你饶了我吧……” 昨夜疯狂一整夜,今早醒来骨头都要散架,但看陈朝的样子明显还不够,太后可没力气和勇气了。 陈朝感到好笑,这般的太后和昨夜的完全是两个人。 伸手将太后拉进怀里,在粉嫩的唇瓣上轻啄了一口。 陈朝支起半边身子,认真地看着她,“昨夜我的小玥儿可不是这样的,还一个劲地让我用点劲呢……” “呀!” 太后脸蛋一红,变得羞愤不已。 不提这些还好,一提她就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一想起昨夜和陈朝那些十分淫乱的画面,太后都在怀疑昨夜陈朝是不是给她下药了。 太后要跑,陈朝一把拉住,抱进怀里,“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说正事。” 太后这才停止扑腾,乖乖地睁着眼睛看着陈朝。 陈朝又忍不住亲了一口。 太后白了他一眼,“怎么亲个没够啊。” “怎么会亲够呢?”陈朝笑着反问道:“你这么美,把我的魂都勾走了。” 太后捧着陈朝的脸,主动亲了他一口,“好了,回你一个,说正事吧,不要再贫嘴了。” 陈朝轻吸鼻子,十分满足,这才郑重地说到:“我走后不久京城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千万不能寻死,千万不能!千万不能!” 太后蹙起眉头,十分不解。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陈朝一连重复三遍? 陈朝伸手轻拨太后的碎发,认真到,“相不相信我?” 太后握住陈朝的手,点点头。 那肯定是相信的。 毋庸置疑! “相信我,那就听我的话,千万不能寻死!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任何。”陈朝强调道。 “好。”太后伸手挠挠眉头,最后懵懵地点点头。 陈朝这才放心。 这是他唯一要交代给太后的事情。 又躺了一会儿,手指轻轻摩挲太后丰满的唇瓣,感受到身边男人的身体又开始火热起来,太后忙求饶,“别,我真的不行,受不住的……” 陈朝笑笑,没有强求。 这种事情不好强求的,男女之事,是建立在双方自愿基础上的,而不是单方面的快活。 不久后,在太后的服侍下,陈朝穿好衣裳,提着药箱子离开了凤仪殿,走之前恋恋不舍招手: “小祖宗,等我回来!” “嗯。” 太后看着那道背影,重重点了点头,直到人影消失不见,嘴里才喃喃道:“一定等你回来,” 陈朝离开凤仪殿,借着御医身份之便,在宫中快速穿行,不多时便找到蒙召。 蒙召知道陈朝临走前要交代他点什么,于是挥手屏退下属,二人来到一处无人寂静处。 “相爷,怎么了?” 陈朝沉思片刻,看着蒙召道:“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京城发生大事,务必忍耐。” 蒙召一脸懵。 京城能发生什么大事? 不过他还是选择相信陈朝,点点头,“听相爷的。” 陈朝这就放心了,最后交代道:“保护好太后。” “相爷放心,有我蒙召在,一定会的。” “嗯。” 陈朝点点头,很快便离开了皇宫。 陈朝直接回府,召见了户部尚书秦相如,又向这胖子交代了一些事情。 总之,陈朝在走之前尽可能把事情交待清楚,大家十分好奇陈朝嘴里的大事到底是什么? 可又无一例外的相信这件大事一定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发生,并且提前做好了应对它的准备。 …… …… 几日后,府里忙成一团,临走前总是忘记少带东西,陈朝微笑的双臂环胸,倚在柱子上,看着当家主母宋清婉指挥丫鬟小厮们往马车上搬东西,“棋盘别忘了,要那副玉石子的,路途遥远拿来路上解闷.....” “纸墨笔砚要带上....” “还有那件大氅,暖手的暖炉也拿上吧。” 宋清婉事无巨细地盘算着各种要拿上的东西,这次去滁州少说也得待上几个月,熬过冬天,东西得准备齐全。 陈朝笑眯眯的看着,也不说话。 宁白芷牵着粉雕玉琢的小糖宝站在陈朝身边,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帮不上什么忙。 不知过了多久,将最后几辆马车塞的满满当当,实在塞不下任何东西后,宋清婉才扶腰作罢,满脸微笑地来到陈朝身边。 陈朝微微一笑,抬头看着这座相府,然后转身对台阶上的几十个丫鬟小厮们说道: “此去滁州,路途遥远,要辛苦大家一趟了。” 丫鬟小厮们哪里承受得起,赶紧俯身。 陈朝挥挥手:“出发!” 随着相府大门紧闭,只留下几个老仆看门,陈朝领着三女钻进马车,一行十几辆马车车轮滚滚作响,一家人正式踏上旅程。 城外,使团已经等候许久,慕容冲带领五百士兵,负责押送被俘虏楚国六皇子楚炎前往金陵。 陈朝一家人坐在宽敞的马车里,这辆马车处在使团中间。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垫子,十分软和,车轮碾在平坦的水泥官道上,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颠簸。 从宁白芷怀里接过糖宝,让小姑娘坐在自己腿上,陈朝逗着小姑娘让她喊爹。 “爹爹。”小奶娃嘴里发出奶声奶气的声音。 “唉....真是爹的乖女儿,来亲一个。” 小糖宝扑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两只小手主动捧起陈朝的脸,在脸颊轻轻碰了一下. 父女慈爱这一幕,逗的车厢里两女掩嘴直笑。 侯吉屈着一条腿坐在车厢外面,另一条腿自然垂下,无聊地赶着马车......这特么速度走的也太慢了,一想起接下来一个多月时间都要这样的度过,侯吉就直挠头。 天光明媚,白云飘飘。 永兴三年十月上旬的某一天,很多人离开了京城,朝着既定的路线前进着,掀开车帘朝外望去,京城的风景慢慢后退,取而代之的是官道两侧的金黄的麦浪...... 第264章 一封信 “从京城通往南方几州之地就没有水路吗?” 这是使团离开京城第三日陈朝问慕容冲的问题。 此时,陈朝已经钻出马车,骑上一匹马,和慕容冲齐头并进。 虽然新修的水泥官道十分平坦,坐在马车里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颠簸。 但对于坐惯了后世那些便捷又快速交通工具的陈朝来说乘坐马车出行还是太煎熬了。 在古代,出行无非就是这几种方式: 步行、各种牲畜拉的车,牛车驴车马车、还有的就是水路乘船出行。 其中水路最快,也最舒适。 听闻陈朝的问题,慕容冲摇摇头。 “没有水路?”陈朝表达了疑惑。 慕容冲应道:“对,京城没有水路直达南方几州。我朝的河流大部分都是东西向的,南北向的大河几乎没有。” 陈朝无言以对。 半晌后,陈朝轻声叹道:“如此的话,多不方便。看来以后有时间得挖一条南北向的运河。” “运河?”慕容冲诧异道。 “有什么问题吗?”陈朝望向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官道,只觉到达目的地遥遥无期,若是换成水路,应该会快许多。 慕容冲想了想,看着陈朝道:“挖一条南北向的运河确实大大方便出行,可是太难了,没有几十年时间根本没可能完成。” 陈朝轻描淡写道:“难就不去做了吗?” 慕容冲哑口无言。 过了片刻,陈朝道:“若是走水路,从京城抵达南方至少能节省一半的时间,开通运河的好处我就不多赘述了,想必你心里应该清楚。运河一开,必然会将我朝几大水系相互连通,这项工程虽然极耗费人力物力,但利千秋万代。” 慕容冲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后方的车队忽然出现骚乱。 陈朝和慕容冲扭头看去。 发现是六皇子楚炎乘坐的那辆马车出现问题,楚炎把半边身子从车窗里探出来,正指着一位士兵破口大骂。 陈朝看了几眼,问道:“怎么回事?” 慕容冲答道:“从出发的第一日这位小爷就开始闹腾了,不是嫌马车坐的不舒服,就是嫌走的太慢,要不就是饭菜不可口,更甚至还要我们沿路给他找几个漂亮姑娘。” “呵。”陈朝轻哼一声,面色变得不善,“一个战败被擒的俘虏哪来这么多要求。” 慕容冲感慨道:“当今楚国强盛,号称天下第一,楚民无论走在哪里都自认为高人一等,即使在我朝境内,楚民在大街上也是横着走的,因为朝廷早就下过令,不得无故招惹楚民,否则重罚。久而久之,楚民愈发肆无忌惮,更何况这位尊贵的六皇子。” “属下还听说,听说这位六皇子被关押在京城的这几个月,那些负责看官的官员可是日日讨好他,六皇子顿顿有酒有肉,哪里是俘虏,根本就是来享福的。” 说完,慕容冲愤恨不已。 陈朝沉默了。 大纪衰败不是没有理由的,通过这简单的一件小事,就可以窥悉全貌。 对楚民对楚国,大纪朝臣骨子里就有一种畏惧、讨好的特质。 这样,大纪被人踩在头上欺负,也没有好奇怪的了。 吐出一股胸中郁气,陈朝冷声吩咐道:“从现在开始,对待楚炎那小子按正常的俘虏对待,他若闹就打,打到他闭上嘴巴为止,不用手下留情。” “遵命!” 慕容冲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立马调转马头去办。 他早就看不惯楚炎了,一个战败被擒获的俘虏,这么嚣张?不给他点颜色看看,简直有愧常胜军的名头。 慕容冲调转马头去教训楚炎走后,在后面的大块头徐彪双腿轻夹马腹跟了上来。 “给。”徐彪咧嘴笑道,从怀中摸出一个红通通的果子,先是往自己的衣裳上擦了擦,擦干净后才递给陈朝。 陈朝看着傻憨憨的大块头,心里没来由地放松。 顺手接过他的果子,咬了一口,赞赏到,“嗯……很甜,哪里来的?还有没。” 徐彪摸摸后脑勺咧嘴一笑,猛地点点头,然后把怀里私藏的几个果子一股脑地全部拿了出来交给陈朝,一个也没有给自己留下,最后瓮声瓮气地说道:“路上的树上摘的。” 陈朝面带微笑,对这位大块头,当自己的亲弟弟看待。 “身上的伤好全乎没有?”陈朝关心道。 当初打了徐彪八十军棍,陈朝到现在心里都过意不去。 “早就好了,大家都说我是铁打的身子,刀枪不入。”徐彪一拍自己的胸口表示没事。 陈朝咬了一口果子,开玩笑道:“此去路途凶险,很多人要杀我,你可要保护好我。” “放心吧,来一个俺杀一个,来两个俺杀一双。” 闻言,陈朝心头微微触动。 还真是一个憨傻弟弟。 “来,把这些果子送到夫人的车厢,叫她们也尝尝。” 陈朝把怀中的果子又全部交给徐彪,指了指车队中央的一辆马车。 徐彪抱着果子,望了望,屁颠屁颠就去办了。 ...... 夜里,孤月高悬。 今日因为楚炎闹腾,使团行进的速度慢下来许多,使团车队没有及时赶到既定的驿站,只能暂歇在一个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地。 空地上点起篝火驱寒,士兵们围在一起,怀里抱着各自的兵器,闭眼歇息。 这让陈朝梦回在云州作战的日子,那时候赶路频繁,大多时间都是这样。 不过也有不同的地方。 车厢里空间很大,两女带着糖宝躺在柔软的垫子上,安稳地睡去。 陈朝掀开车帘往里瞅了一眼,会心一笑。 正此时,侯吉远远地快速跑了过来,像是有什么急事。 陈朝放下车帘,领着侯吉走到远处。 侯吉这才小声开口:“相爷,京城中的龙武卫传信过来,有情况。” 陈朝皱皱眉,心想自己前脚刚刚离开京城,京城里的那些老鼠就按耐不住了吗?这么早动手?不应该啊。 接过侯吉手里的信,陈朝打开一看,眉头不由自主地轻轻一扬。 “长公主欲对楚炎下手,烟雨楼已经出发!” 信中的内容十分简短。 陈朝却盯着看了许久,侯吉脑袋凑过去看了眼,立刻惊疑道:“烟雨楼?” 陈朝看着侯吉这么大反应,疑惑道: “烟雨楼是什么?” 侯吉很严肃地回答道:“楚国的杀手组织,听说他们从来没有失手过。” 陈朝将信合上,问道:“这封信打哪来的?上面的消息准确吗?” 侯吉摇摇头:“不知道这封信打哪来的,昨日有人将这封信送到相府,龙武卫预感不妙传了过来,这不是龙武卫打听到的消息,也不知消息真伪。” 闻言,陈朝轻抿双唇,眸光闪烁。 信中只简单提及两点,可都是关键的信息,陈朝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对待。 想了想,陈朝吩咐道:“加派人手,楚炎抵达金陵之前绝对不能出任何事情。” 楚炎可是大纪手里最重要的筹码,楚炎要是在路上不明不白死了,后果不堪设想。 侯吉抱拳退下,立马去安排。 陈朝抬头望着高悬在黑夜中的那轮孤月,眨了眨眸子,愈发深邃,手下意识地捏紧了信。 这封信,是谁传来的呢……? 第265章 到达滁州 翌日,天色微亮。 使团一行人简单用过早饭,重新踏上旅程。 一晚上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比如一路上要酒要肉要姑娘的楚国六皇子楚炎,今日变得格外乖巧,一整日都躲在自己的车厢里,安安静静的,再也不胡闹了。 只是透过车帘的缝隙可以看到,楚炎的那张脸阴沉的可怕,咬牙切齿。 他卷起袖子和裤腿,伤口有些多,昨日新添的。 除此之外,负责看管楚炎这座马车的士兵,增加了三倍以上。很多都是新面孔,他们看起来不像士兵,更像是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陈朝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敌在暗我在明。 只能尽量增加看管人手,防止楚炎突然暴毙在路上。 使团人员经过几日时间的调整磨合,车队行进速度明显较之前快了许多。 此时正是金秋十月时节,路两侧麦浪滚滚,熟透的果子挂在枝头,随风摇曳。 沿途都有当地的官员负责接待,大家都知道使团奉命出使楚国,所以没有人敢怠慢,更何况使团正使是当朝国舅,亦是在云州战场立下赫赫战功的游骑将军。 慕容冲年纪轻轻已经到达今日的成就,假以时日,必定是大纪军方的要员。 和未来的大将军处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看在慕容冲的面子上,当朝宰相陈朝还在使团里呢,这分量谁敢怠慢? 于是每到一地,当地的官员就要设宴款待,美人美酒伺候着。 陈朝一一谢绝,因为提前知道长公主派人截杀楚炎。 所以使团平日里的管理十分严格,饮酒,独自外出是被彻底杜绝掉的。 不过使团暂歇各地驿站的时候,陈朝会心血来潮,便衣走访。 也算是深入了解一下大纪各地的真实情况。 陈朝倒是要看看,大纪骨子里到底烂到什么程度。 当然,路途中更多的是无聊,因为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这趟出使任务,陈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马车里,昏昏欲睡。 即使有两女和一个乖巧的女儿陪着,陈朝也提不起一丝精神。 和陈朝感到无聊不同外,三女一路上嘻嘻哈哈,光顾着吃吃喝喝玩乐了,好在马车足够大,车厢里足够宽敞,几个人挤在车厢里,甚至能坐下来下棋玩。 “在想什么呢?”宋清婉看着陈朝双眼发呆,目光愣愣的轻启檀口问道。 陈朝回过神,打了一个哈欠,道:“在想到达滁州,见到岳父岳母,岳父会不会提着大棒把我赶出家门。” 记忆中,原主和宋清婉的父亲,也就是原户部尚书宋鼎山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宋鼎山虽然帮助女婿陈朝成为大纪历史上最年轻的宰相,可因为政见不合,两人没少吵架。 宋鼎山见劝不回陈朝,于五年前辞去户部尚书的职位回老家滁州养老,在这五年时间内,二人没有再见过面,连一封信都没有通过。 宋清婉主动抓起陈朝的大手,轻声安慰道: “不会的,父亲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父亲看见我们一家人回来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陈朝点点头,伸出手臂揽住宋清婉的腰,低头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对里面未出生的孩子说道:“要是你祖父把你爹我赶出家门,你可要在中间替你爹我说几句好话。” 宋清婉抿唇一笑,轻轻打了陈朝一下,只觉陈朝胡闹。 …… …… 十一月中旬的某一天。 使团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到达滁州城。 当地官员进行了颇为热情的接待,陈朝和慕容冲打了声招呼,让他小心看管楚炎,然后就带着相府十几辆马车在城门口和使团分道扬镳。 滁州城不似大纪京城那般雄伟,这里地处南方,建筑风格有股子小家碧玉气,古城的街道都是不规则的青石板一块一块铺砌而成,也没有那么的宽阔笔直,略显拥挤。 街道两侧的商铺都是老字号,泛黄的招牌自然垂下。 上了年纪的老掌柜亲自出来送相熟的客人,说说笑笑,颇具生活气息。 当地的百姓看到一行十余辆奢华马车,在古城的街道上兜兜转转,一时间好奇极了,纷纷钻出家门观看。 都在猜测这到底是打哪来的? 看着很有钱的样子。 距离宋府越近,陈朝就感觉身边宋清婉的心跳跳的越来越快,归家的最后一段路,不激动是假的,宋清婉伸手拍拍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咬着嘴唇。 第十三次掀开车帘往外瞅着,宋清婉激动地指着路边的一个卖糖果的铺子,高兴地说到,那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他家卖的糖果又便宜又好吃。 车厢里的其他人不能够理解宋清婉现在的心情,但是一个劲的点着头,听着宋清婉说着她小时候的事情。 滁州城的路并不好走,有的地方太窄,马车过不去,只能绕道,马车兜兜转转,在经过长达半个时辰的绕路,终于抵达一条古朴街道,一行人还没下车,就听外面有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飞了进来。 “来了来了,是表姐吧?” “肯定是的,打京城来的,肯定是的……” “五叔,表姐来了……” “大伯,表姐来了……” 宋清婉听见车外熟悉的声音,迫不及待地伸手掀开车帘朝外面看去。 宋府门前如今围了许多人,都是本家的亲戚,足有三四十号,有男有女。 早就得到消息宋清婉会回来,所以他们一大早就等在门口准备迎接了。 “呀,真是表姐!表姐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 一个小姑娘看见露面的宋清婉,立马从台阶上跳了下来跑到跟前,踮起脚尖高兴地抓住宋清婉的手,“表姐表姐,真是你……” “啊啊啊啊,表姐……”小姑娘激动地原地直蹦。 “是我是我……” 宋清婉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抓住小姑娘的手,激动地流下泪水,怎么也止不住,鼻子和眼眶瞬间红了一大片。 阔别多年,又怎忍得住这思乡之情。 宋府门前的其他人也赶忙围上来,脸上洋溢着笑容。 宋家在滁州是一个子孙兴旺的大家族,宋鼎山光是兄弟姐妹就有八个,下面的子侄辈更是多的数都数不清。 在宋府门口迎接的都是年轻的小辈,像宋清婉的大伯叔叔婶婶之类的,还没出来。 那要是全部出来,整条街非得堵死不可。 第266章 这年轻人…… 陈朝扶着有身孕的宋清婉从马车上下来,然后指挥下人们把马车上的东西全部卸下来。 这些都是带回来的礼物,足有四五十箱。 有身孕的宋清婉刚下马车,就被女眷们拉了进去,招待陈朝的则是宋鼎山的弟弟,陈朝应该叫她五叔。 老头子和蔼可亲,眯眯眼,看起来乐呵呵的。 “一路上还顺利吧?到这别客气,跟回自己家一样,你们来了,五叔我这颗心可算是放下了……”宋鼎修伸手拍了拍陈朝的肩膀。 陈朝表示路上一切正常,跟随使团一起,路上互相有个照应,宋鼎修点点头,并不因为陈朝宰相身份而有所顾忌,有什么说什么,完全把陈朝当作一个小辈看待,这让陈朝倍感亲切和轻松。 “这就是咱们宋家最出色的女婿,也是你们嘴里一直念叨的那个,一直相见的,你们的姐夫,当朝宰相,陈朝!” 一群宋氏小辈被宋鼎修领到陈朝面前,宋鼎修大手一挥介绍陈朝的身份。 这么一介绍,陈朝怪不好意思的,笑着和小辈们打招呼。 “姐夫好!” “表姐夫好!” “姐夫……” 一口一个姐夫,陈朝笑的合不拢嘴。 一路回到内宅,陈朝又被宋鼎修拉着去见了女眷们。 光是介绍每个人的身份都花费了很长时间,陈朝并没有不耐烦,笑着点头。 最后,陈朝看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年近六十岁的老妇人,满头银发,眉眼处和宋清婉一模一样,不用说这就是陈朝的那位岳母大人了。 “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陈朝恭敬一礼。 宋吴氏的身子骨还算硬朗,打量陈朝几眼,上前握住他的手,和蔼可亲道:“来了,来了就好,就好……” 在内宅待了一会儿,宋清婉眼睛红红地拉走陈朝,夫妻二人来到一处角落。 “怎么了?” 陈朝关心地问道。 宋清婉抬眸望着陈朝,说道:“父亲不在,五叔说父亲不想见你,躲出去下棋了,我想让你把父亲请回来。” 陈朝闻言,点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宋清婉招招手,叫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少女留着两条辫子,看见宋清婉高兴地恨不得扑进她怀里。 宋清婉介绍到,“这是我堂妹,叫兰玉。” “姐夫好!” 兰玉笑嘻嘻的,陈朝微笑表示回应,宋清婉道:“让兰玉带你去吧。” “嗯。” 陈朝点点头。 宋清婉又跟兰玉小声说了几句,兰玉点点头,于是领着陈朝出府,准确去棋摊上把宋鼎山请回来。 陈朝想了想,觉得自己一个人实在不好请回宋鼎山。 于是就把主意打在了糖宝身上,抱起糖宝就跟兰玉离开了宋府,可怜的小糖宝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不过能逃脱那些热情可怕姐姐的魔爪,让她做什么都成。 离开宋府,陈朝抱着糖宝跟在兰玉身后。 兰玉走路没个正形,喜欢一蹦一跳。 “姐夫是宰相?” 兰玉眨着大眼睛,忽然好奇地问道。 陈朝点点头。 “宰相是多大的官?” “很大很大。” “到底有多大?” 陈朝想了想,这样说道:“皇帝下面,就是我了。” 兰玉一惊,小眉毛一挑,“哇哦,这么大?” 她有些意想不到,然后就是一阵窃喜,说道:“那姐夫能不能看在我给你带路的份上,回去后帮我教训宋启文?” “宋启文是谁?” 陈朝不解道。 兰玉扭过身子,背着两只小手。 倒退着往后走,边走边说:“宋启文就是那个最爱吹牛的可恶家伙,整日就喜欢捉弄我。” 陈朝想了想,这位宋启文应该是宋氏其中的一名小辈,于是点点头,“可以。” 兰玉一喜,“谢谢姐夫。” “不用谢。” …… 很快,兰玉把陈朝领到一处河边。 这里位置有些偏,没有多少行人,不过河边的一颗大树下有一处棋摊子。 对弈的是两个老头,围观的有七八个老头。 兰玉指着正在下棋的那个干瘦老头,小声说到,“二伯棋艺可高的,经常把其他人杀的丢盔卸甲。” 陈朝目光落在那名专心致志对弈的老头身上。 老头身穿一件浅灰色的袍子。 脸上皱纹有些多,颌下留有一缕山羊胡。 即使辞官回乡多年,但一举一动之间,还尽显官员的气派。 是宋鼎山无疑了! “好,我知道了。”陈朝简单应了一声,抱着糖宝靠近棋摊。 宋鼎山下的很投入,完全没有注意陈朝的到来,和他对弈的老头棋艺很高,宋鼎山得集中注意力,全力以赴。 像围棋这种拼脑力的活动,前世的陈朝肯定是不成的。 不过现在的陈朝怎么说也算是一个高手。 因为在白云观的那些日子,陈朝有时会陪慕容玥下围棋打发时间,竟然被慕容玥戏称为臭棋篓子,陈朝这能忍? 不能忍! 于是乎,陈朝刻苦钻研自己的围棋水平。 如今也是找不到对手的存在,至少府中两女都不是他的对手。 抱着糖宝看了一会儿棋,宋鼎山的对手弃子投降,拱拱手站了起来,宋鼎山笑呵呵地望着对面的老头,“平义兄承让承让。” 那老头估计是一个小孩子气的,输了棋没有说话,甩甩袖子离开了棋摊,逗的其他老头哈哈大笑。 “我来!” 一位看上去颇为不好惹的老头,落座在宋鼎山的对面。 二人新开了一盘。 陈朝看的津津有味,不过没看多久,宋鼎山就光速结束了这盘棋,那老头拍着大腿十分可惜,不过还没等他可惜就被另一个老头拽了起来,“臭棋篓子,我来。” “行行行,我臭棋篓子,你来,我看你怎么输的。”不好惹的老头站起身,让出位置。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几个老头轮流上场,其中有几位棋艺高超的,但都没赢,宋鼎山的棋风很扎实,不管是进攻和防守都很厉害,算是全面型的选手。 又赢了一局,宋鼎山伸手捋着颌下的山羊胡,笑眯眯地拱拱手,“承让承认。” “还有哪位老兄,可敢与我一较高下啊……” 宋鼎山语气很是骄傲。 剩下的老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推搡着,都不愿意上场。 陈朝见时机差不多了,就抱着糖宝挤进去。 “我来吧。” 宋鼎山望向陈朝,眉毛明显一皱,神情恍惚片刻。 但很快恢复正常。 明显是认出了陈朝。 陈朝坐下后,耳边都是围观老头们的窃窃私语,多是不看好陈朝。 收完棋,猜子,陈朝执黑子先行,“啪”地一声直接放在了天元位上。 宋鼎山看了对面的陈朝一下,皱了眉,没说什么,紧跟着落子。 倒是围观的老头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开局就落天元,这年轻人……” “首子落天元,是要进攻的节奏啊。” 几个老头议论的时候,陈朝和岳父宋鼎山装作谁也不认识谁的样子,先后落下十几子,宋鼎山眉头皱的愈发深,时不时抬眼看陈朝几眼,颇为不悦。 “大开大合,锋芒毕露,有种!” “一开局就大砍大杀,这年轻人气势很盛啊,还别说,指不定能乱拳打死老师傅呢……” “有点意思……” 陈朝继续进攻。 首子落天元,本来就是主打进攻。 就算不能赢气势要足,要震慑住对方! 老老实实下星位,和和气气给对方下绊子,不是陈朝的风格。 第267章 大将糖宝!当居首功 如此过了几十手,棋盘上,陈朝攻势愈发猛,丝毫不懂得收敛。 宋鼎山手里捏着一颗棋子,抬眼望着陈朝,嗓音沙哑,“你右下盘就要死局,还一味进攻中盘有何用?” “为何没有用?”陈朝反问道:“既然右下盘已成定局,回天乏术,就算现在及时回填,也不过是多牺牲几枚棋子罢了,但只要我拿下中盘,这局胜利还是属于我的。” “呵,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宋鼎山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全力以赴应对陈朝的攻势。 这句话看似说的是面前这盘棋的局势,实则却是翁婿二人政见不和的矛盾来源。 陈朝为人手段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二十岁时就高中了状元,前途无限。 可陈朝并不满足。 为了更快往上升官,陈朝迎娶他不喜欢的女人宋清婉。 宋鼎山看在女儿宋清婉的面子上,被迫在朝堂上帮助陈朝。 那几年,陈朝为了爬上宰相的位置,做的那些事情宋鼎山都看在眼里。 翁婿二人的矛盾也越积越深。 直到无法调解的地步。 “唔,年轻人难喽.....” 半个时辰后,边上看棋的几个老头摇头发出感叹,有些可惜。 任陈朝前期攻势很猛,将宋鼎山逼得步步防守,不敢松懈半分。 但陈朝还是年轻,嫩了些,宋鼎山就是一个老油子,陈朝的进攻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 看着眼下即将必胜的棋局,宋鼎山心情大好,盯着对面的陈朝道:“年轻人,认输吧,再下下去你会输的很难看的。” 陈朝摸着下巴,蹙眉深思片刻。 难道真要这么输了吗? 不行。 不能输。 从棋盒里抓住几颗棋子放在手心,陈朝瞄了一眼在旁独自玩耍的小糖宝,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过来,爹爹抱。”陈朝向糖宝招招手。 糖宝听到声音,站了起来,伸出两条小胳膊就要扑进陈朝怀里。 宋鼎山听见陈朝让小姑娘喊他爹,眉头随即一皱。 其实他早就开始关注糖宝,从陈朝落座的时候就开始关注,但就是一直不敢确认糖宝的身份。 因为陈朝的缘故,宋鼎山和女儿宋清婉这些年的关系并不好。 但从宋清婉每隔几个月寄回来的信中,宋鼎山还是得知他有一个外孙女。 “这是你女儿?” 宋鼎山没有忍住开口问道。 陈朝抱着糖宝,让小姑娘坐在自己腿上,点点头,“是我女儿。” “叫什么名字?”宋鼎山又问道。 “小名叫糖宝,大名至今未取。” 宋鼎山轻捋长须,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陈朝再落下一子,宋鼎山从棋盒里捡起一颗,“现在还不肯认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就要直接堵死陈朝的活路。 可谁知,刚才还在陈朝腿上的糖宝忽然踉踉跄跄来到宋鼎山身边,小奶爪子扶着宋鼎山的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宋鼎山看个不停。 宋鼎山心瞬间化了。 这可是他的外孙女。 宋鼎山伸手摸摸小姑娘的头,和蔼一笑。 糖宝举高双手要抱抱,宋鼎山瞬间没了下棋的心思,将糖宝抱在怀里,稀罕了一阵。 直到边上的人提醒他落子,宋鼎山才回过神,可糖宝这时候又揪住他的山羊胡,咯咯笑个不停,宋鼎山被迫和糖宝纠缠好大一会,得空才匆匆落下一子。 陈朝看宋鼎山落子的地方,眉头一扬,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糖宝真是爹的乖女儿。 陈朝紧跟着下,宋鼎山被活泼乱动的糖宝一时间搞得手忙脚乱,这几手棋下的完全失了应有的水平,等他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 大约一刻钟后,原本已是死局的陈朝奇迹般地活了。 而且还稳稳占据上风。 宋鼎山想认真下棋,可糖宝不许,揪住宋鼎山的胡子就不撒手。 又过一刻钟,宋鼎山见势不妙,抱着糖宝站起来,离开了棋摊,临走前还说,“这局算老夫让你的,不算……” 陈朝还没开口,几个看棋的老头骂骂咧咧,指着宋鼎山离开的背影笑骂道: “宋老头,明明是你输了,这位小友还用你让!你要不要点脸。” “输了就是输了,找什么借口……” “宋老头输喽……” “回家吃饭喽。” 这盘棋虽然还没有下完,但陈朝的赢面很大。 虽然赢得手段不那么光彩。 我方大将糖宝,成功扰乱敌军。 当居首功! 宋鼎山抱着糖宝走在前面,陈朝和兰玉跟在后面,祖孙二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看得出来宋鼎山很高兴。 这让陈朝的负罪感不由加深了些。 因为糖宝压根不是宋清婉亲生的,糖宝跟宋鼎山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糖宝自出生以来对外就一直说是宋清婉生的,宋家人也相信了。 回到宋府,宋清婉看到陈朝成功把她父亲宋鼎山请了回来,终于放下一颗悬在胸口的心,宋老夫人脸上更是露出和蔼的微笑。 …… “大家都坐吧,马上开宴了……” 乐呵呵的宋鼎修招手,叫一大家子人都找位置坐,宋府后院足足摆了十来桌,算是给陈朝一家人回家探亲的接风洗尘宴。 陈朝被宋鼎修强制安排在宋鼎山身边就座,宋清婉则和女眷坐在一桌。 宋鼎山没空搭理陈朝,正逗着怀里的糖宝。 等一大家子都入座后,丫鬟们开始上菜,院里的气氛很快就热闹起来。 “姐夫,听说你是诗仙?” “假的。” “不可能,那些诗我都拜读过的,写的真好,每一首都要名垂青史,姐夫,那些诗句你是怎么写出来的?” “额……喝醉酒写出来的。” “真的?那我敬姐夫一杯,沾沾诗气。” 眼看越来越多的小辈敬自己酒,陈朝才意识到自己捅了马蜂窝,这要是一杯一杯被灌下去,不喝醉才怪。 但看大家都这么高兴的样子,陈朝也不好拒绝,硬着头皮都给干了。 喝的尽兴时,女眷那一桌,兰玉突然站起来一挥手,对大家说道: “姐夫不仅作诗厉害,下棋也厉害,连二伯都下不过姐夫呢。” “我刚才都亲眼瞧见了。” 此言一出,宋家人都惊呆了,宋鼎山的棋艺在滁州城那可是打遍无敌手,陈朝竟然下赢了宋鼎山? “那我再敬姐夫一杯,不仅沾沾诗气,也沾沾棋气。” 第一个敬陈朝的宋家小辈又站起来,这句话说出来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于是乎,陈朝刚喝完一轮,又被迫喝了一轮。 第268章 岳父看女婿 陈朝在午宴上喝了好几轮,数不清的酒灌进去,宋清婉坐在女眷那一桌,时不时偏头看过来,有些担心陈朝,已经吩咐丫鬟提前去准备醒酒的东西,就连宋老夫人也有些担心陈朝喝坏了身体,叫那些小辈们都收敛一下。 可小辈们哪管得了那些,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见到在京城当宰相的姐夫,不把姐夫灌醉,天理难容。 陈朝最后还是醉倒在了桌上,被人扶下去歇息,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醒过来,一醒来只觉头昏脑涨。 在宋清婉的照顾下陈朝艰难地靠在床头,宋清婉端过来一碗醒酒汤,“醒酒的,喝下去会好受些。” 陈朝咕咚咕咚两口,灌了下去,身体不适的感觉才减轻许多。 与此同时,偏厅里。 宋吴氏正在好言相劝,让宋鼎山不要摆脸子给姑爷看。 好歹是翁婿,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深仇大恨放不下的?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早该放下了。 更何况陈朝这些年变化很多,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喜欢弄权的,叫宋鼎山当陈朝当亲儿子一样看待。 宋鼎山假装一副听不见的样子,伸手逗着糖宝,舍不得放开自己的外孙女。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宋鼎山开口,语气平缓,在宋吴氏的注视下抱起糖宝又去别处玩耍了。 对于自己女婿陈朝,宋鼎山现在心里很矛盾。 说实话,自打他知道劝不回陈朝在朝中弄权,结党营私,陷害忠良之后,他就想彻底跟陈朝断绝关系。 为此他不惜辞官回乡,回到滁州,躲的远远的。 外人都说他有一个好女婿,年轻轻轻就成为宰相。 因为无论从何种方面来看,陈朝成为宰相,对他和对整个宋家来说都是利大于弊的。 陈朝一日是大纪宰相,宋家儿孙在大纪就有一日的光明前途,他当然也知道明白这一点。 他老了,官做够了,可不能不为后代的前途着想。 自那时起,他就知道,无论他自己如何想撇清这段关系都是徒劳无功的,整个宋家已经和陈朝绑定,一荣共荣一损俱损。 心里虽然明白,但面上宋鼎山从不表露。 即使身边的人都在劝他,可他依旧坚持,守着最后的底线。 当然,他也知道陈朝现在改变许多,这种改变是在新帝登基以后才开始有的,宋清婉这些年寄回家的信中,总是花大量的笔墨描述陈朝的变化。 先帝仙去,永兴帝登基的那年,京城遇见了百年一遇的大雪灾,陈朝亲自出城去赈灾,说是他发明了水泥一物。 这种玩意加水搅拌成为浆体,等硬化下来后会变得非常坚硬,现在被广泛用到全国的官道重修当中去,各州府往往为了能抢到一包水泥而大打出手。 宋鼎山没有亲眼见过水泥,但从身边的人只言片语中他还是晓得这玩意利千秋万代。 然后越来越多的事情宋鼎山从信中得知,难道陈朝真的变了? 宋鼎山没有答案。 他也不想刨根问底。 他现在唯一还在意的便是陈朝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对他女儿宋清婉好些。 …… …… 午后,宋鼎山还是抱着糖宝到处玩,先是在宋府里逛着和那些亲戚炫耀他的外孙女有多么的漂亮可爱,有多么的活泼好动,后面他有些不满足只在亲戚面前炫耀,于是抱着糖宝走出宋府,去几位老友家串门。 明眼人一看,宋鼎山就是来炫耀的。 可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小姑娘长得实在太漂亮,太可爱了,眼睛大大的,每一个人都特别喜欢她。 日暮时分,宋鼎山才抱着昏睡的糖宝回到宋府。 小家伙被她外祖父抱出去玩了一整日,就算小家伙再活泼好动,小孩子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已经合上眼睛,趴在宋鼎山的怀里睡着了。 此刻陈朝和宋清婉以及一群亲戚正陪着宋吴氏在拉家常,聊着闲话,丫鬟小跑进来低声说了一句家主抱着糖宝已经回来,陈朝夫妻二人这才赶忙起身出门相迎。 宋鼎山缓步进入后厅,将熟睡的糖宝小心翼翼地交给女儿宋清婉,宋清婉抱着糖宝向父亲宋鼎山微微福身,宋鼎山笑着摆摆手,让她先把睡着的糖宝抱到后院安置。 宋清婉点点头,走之前给陈朝使了一个眼色。 陈朝微微一笑,让宋清婉放心,他会处理好的。 能不能挽回和岳父宋鼎山的关系,就看一会儿的了。 “岳父大人,请上座。” “嗯。” 宋鼎山淡淡应了一声,对陈朝既不亲近也不疏远。 陈朝扶着宋鼎山在主位上落座,双手恭敬地端上一杯热茶。 宋鼎山沉默数息,在屋内众人的注视下,伸手接过抿了一小口,抬眼看了陈朝一眼,说道:“身子要紧,以后酒要少喝些....” 简单一句关心后辈的话,看似轻飘飘的,毫无重量,但一旁的宋吴氏却激动的眼泪直流,其他人则是忍不住脸上的笑容。 陈朝心里也很高兴,这代表着翁婿多年冻结的关系终于裂开一条缝,陈朝俯身道:“多谢岳父大人提醒,小婿谨记在心。” “行了,坐吧坐吧....”宋鼎山随便摆摆手,然后看了妻子宋吴氏一眼,夫妻二人相濡以沫几十年,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宋吴氏擦擦脸上的眼泪,起身带着满屋子的人离开后厅,走之前把伺候的丫鬟也全部带走了。 眯眯眼的宋鼎修见势不妙,也起身准备出去。 看这样子,宋鼎山是打算跟女婿陈朝好好谈谈心,他虽然不是外人,是陈朝的五叔,但这种事情总不好掺和进去。 “鼎修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宋鼎山抬手叫住自己的弟弟,宋鼎修不得已重新坐下,望着宋鼎山。 等众人全部离开后,宋鼎山看着陈朝,开口问道:“这次突然回来,作何打算?” 陈朝还没说话,宋鼎修疑道:“二哥,不是说清婉有孕回来养胎吗?” 至少宋家人都是这么认为的,陈朝这次回来是陪宋清婉养胎的。 宋鼎山偏头看向自己的蠢弟弟,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指着陈朝对宋鼎修大声说道:“他,大纪宰相!你觉得他会只因为清婉有身孕,而特意回来一趟吗?” 宋鼎修还是搞不懂,抓抓头,不解道:“二哥,你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朝儿回来还有其他的原因?” 宋鼎山看着陈朝,语气加重,命令道:“你说。” 陈朝沉默两息,想了想这才说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岳父大人,岳父大人勿怪,这次回来确实不仅仅是陪清婉在滁州养胎,过几日,我要跟随使团去金陵一趟。” 闻言,宋鼎修点点头,对着宋鼎山说:“二哥,这不是挺正常的吗,正好顺路,送清婉回来的同时还能给朝廷办事,一举两得。” 宋鼎山一听,真想掰开宋鼎修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玩意?猪脑子吗? 深吸一口气,宋鼎山语气压抑着,对宋鼎修说道:“早在七月初,你嫂子就收到了这小子的信,信中说,他要带着一家人回来,那时出使楚国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在信中这小子让你嫂子给清婉回一封信,让你嫂子瞒着清婉,让清婉误以为这次回来养胎,是你嫂子的主意,而不是他的。” 宋鼎山听完,只觉云里雾绕,快把他绕晕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重新捋了一遍,宋鼎修又仔细想了想,说道: “也就是说,其实让清婉回来养胎是朝儿的主意,不是嫂子的,朝儿故意瞒着清婉,不想让清婉知道。” 宋鼎山点点头,想起今天在府中闲逛时的场景,又说:“这小子恨不得把京城里相府的家当全部搬过来,丫鬟小厮有多少带多少,全部拉到咱们滁州,你觉得他肚子里憋着什么好屁?什么跟使团顺路?我看就是碰巧撞上了。” 这么一说,宋鼎修瞬间明白了,不解地看向陈朝道:“朝儿,你这么做意欲何为啊?” 陈朝轻描淡写地回道:“钓鱼!” 第269章 布局 天黑了,偌大的宋府屋檐下的灯笼亮了起来。 站在门外偷听的宋清婉听到了屋子里的谈话,她沉默了,神情恍惚了片刻。 宋吴氏不知何时来到宋清婉的身后,轻轻扶着女儿抖动的肩膀,拉着她离开此地。 来到一处僻静的屋子,宋吴氏拉着女儿宋清婉的手,轻声道:“既然你都偷听到了,母亲我也不瞒你了,那封信确实是朝儿让我给你写的,让你回来养胎是朝儿的主意,朝儿不让我说,让我瞒着你。” “母亲.....!” 宋清婉扑进宋吴氏的怀里,宋吴氏伸手轻轻抚着宋清婉的背:“清婉,你不要因为此事跟朝儿生气,他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你好,你如今有了身孕经不起刺激,而朝儿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宋吴氏说到这里也不知如何再开口,索性到,“总之,你要明白朝儿,他是为了你和孩子好,京城就要变天,他把你提前送出京城,安置在滁州.....” “母亲你别说了,我都懂.....”宋清婉吸吸鼻子,伸手抹了抹泛红的眼尾。 不让说,宋吴氏还是要说,她道:“你最好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要不然他更担心....” “我知道了,母亲。” ..... ..... 听完陈朝的话,宋鼎山没有表示,宋鼎修只是点点头,为陈朝的良苦用心感到一丝触动。 “这么说的话,京城真的要变大天.....” “没错,我一走,京城必然变天,我提前将相府举家送过来,就是不想牵连。”陈朝如实道。 宋鼎山喝了一口茶:“这么说的话,这趟金陵你是非去不可了?” “没错,只有我身在金陵,让旁人觉得我一时半会回不来,那些人才敢动手。”陈朝道。 “嗯......”宋鼎山点了点头,抿抿唇,眸光低垂:“这么来看,确实如你所说,这是在钓鱼。你以自己为饵,只要你出现在金陵,出现在楚国国都,一时半会回不来,京城的那些人就有充足的时间来完成他们的目的。”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万一在金陵回不来怎么办?” 宋鼎山的声音突然加大,声调提高,“那楚皇,那楚国长公主哪一个是好惹的?那里就是一个虎狼窝,别人避之不及你却自个往里跳,将自己身陷险境,就算你不为其他人考虑,你也要为清婉想想吧?她现在正怀着孕呢....” 闻言,陈朝陷入沉默,叹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此局若胜了,岳父大人和五叔应该知道,大纪会迎来怎样一个崭新局面?” 说到这里,陈朝明显变得激动了几分,“那时,京城痼疾彻底祛除,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大纪复兴的脚步了,再给我十年时间,我一定能让大纪成为这世间第一等强国,大纪将恢复往日荣光,所见之地,尽是我大纪疆土!” 宋鼎山看着陈朝,他相信陈朝一定能办到。 可前提是陈朝能从金陵成功脱身,返回大纪。 但楚皇不会这么轻易让陈朝回来的,陈朝要不留在楚国为相,要不死在楚国。 二选一,没有其他路。 楚皇清楚地知道陈朝的价值,他是不会让陈朝轻易离开楚国,离开金陵的。 想了想,宋鼎山道:“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就留在滁州城不要渡江,此地距离京城足足两千里,极远的距离......就算你不去金陵,京城的那些人依旧会动手。” 陈朝看向一脸着急神色的宋鼎山,知道这位岳父是害怕他去金陵,一去不返,所以给他支了一个招。 “岳父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岳父离开中枢多年,不知道那些人如今变成什么样子?可我知道,我若留在滁州,尚在大纪境内,他们是不会动手的,只有我去金陵,身陷楚国,他们才会彻底放心,因为在他们心里,我一旦去金陵必然回不来。” 宋鼎山端茶杯的手忽然抖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 “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 陈朝眼神坚定,无比坚定道。 见状,宋鼎山只觉杯中的清茶苦涩难以下咽,谁曾想今夜之前他还恨不得切断和陈朝的任何联系。 可是一番交谈下来,他开始担心陈朝的安危。 这时也不得不感叹一下……造化弄人! 不过宋鼎山也知道,这是大纪走向复兴的一次机会。 若陈朝成功将京城的那些人引出来,然后再将其一网打尽。 大纪必兴! “也罢也罢.....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只能帮你尽量瞒着清婉,其他的什么也帮不了你。”宋鼎山摆了摆手,决定不再管这件事。 一切都看天意。 陈朝点点头:“不管怎么样,还要多谢岳父。” 将一家人送回滁州,陈朝再去金陵。 他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可以集中精神对付敌人,这算是最好的一种情况了。 “既然你要去金陵,有几个人你一定要注意一下。”宋鼎山看着陈朝,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其一便是楚皇,其实天下人都被楚皇给骗了,楚皇这个人……” 一说起来,宋鼎山就收不住嘴,陈朝从他这里,听到了不一样的楚皇,不一样的长公主,还有很多楚国朝廷值得注意的人,这些都是陈朝非常欠缺的,他很认真的在听,也很认真的在记。 或许真正了解完他们以后,对日后自己安全离开金陵有所帮助。 “其实你最大的威胁不在其他人,而在于这位楚国长公主楚云湄……她手中掌管楚国内库,拥有大量的财富,她打心里是不愿离开楚国的……所以,在此之前,她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和亲,甚至她会派人刺杀她弟弟楚炎,也会在使团到达金陵在背后使绊子。” “这长公主……如此丧心病狂吗?”宋鼎修情不自禁感叹道。 她竟然会杀楚炎?那可是她弟弟。 宋鼎山望了他一眼,点点头。 她会的! 转而望向陈朝,看陈朝一副深思的模样。 陈朝一怔,醒了过来,望向两位长辈,喃喃自语,“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今夜长公主的人就该动手了!” 第270章 和尚,十三娘 深夜。 滁州城驿站! 二楼一间被人重重监视的房间里,楚炎吃完晚饭,就向看管他的士兵讨要药膏,昨日他只是随口吐槽了一句饭菜真难吃,狗都不吃…… 然后他就被那个叫慕容冲的一顿毒打,鞭子“啪啪”地抽在他的腿上和胳膊上,现在还疼着呢。 撩开裤腿一看,七八道狰狞的伤口遍布小腿。 楚炎愤恨地直咬牙,他发誓等他到安全回到楚国,他一定会狠狠地教训这位大纪将军,让他死无全尸。 可是现在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小指晕着止痛的药膏,轻轻地涂抹在伤口上,即使动作十分轻柔但楚炎还是疼的叫出声音。 等他将身上的伤口全部涂完一遍后,已经疼的额头浮现出一层黄豆大的汗珠,呼出一口浊气,强忍着疼痛,楚炎慢慢放下裤腿。 谁能想到,一年前他还是楚皇最疼爱的皇子,现在却沦落成如今这个惨样? 他的母亲是楚皇最钟爱的兰贵妃,他的母族在楚国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因为这个原因,他在楚皇那里受尽宠爱,就算太子都比不上他。 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取代太子。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自告奋勇,前往云州作战,希望为国建功立业。 三千峡是他带兵攻破的,他带兵屠了一城,战功卓著,如果照这个趋势一直进行下去,他回国被封为太子只是时间问题,可惜在平邑战场上他的美梦被常胜军粉碎,他被俘虏了,成为大纪方面的阶下囚。 不过他并不担心他会被大纪士兵杀掉,他的父皇和母后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换回去。 回去后,他还是楚国六皇子,太子有力的竞争对手! 现在使团已经到达滁州城,距离金陵只有一条大江的距离,他的双脚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踏上故国的土地了。 忍! 一定要忍! 楚炎咬咬牙,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屋子里除开他,还有两位大纪方面的士兵,士兵们穿着铠甲,负责日夜看管他。 “本皇子要睡觉了,你们出去吧.....” 说完,楚炎便挪动到床上,蒙头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两位士兵并未回话,一点动作都没有,眼睛却死死的盯住楚炎,上级给他们的命令是不能让楚炎离开他们的视线,一刻也不行。 楚炎蒙在被子里,身上火辣辣的疼,怎么睡也睡不着。 于是他掀开被子,偏头望了一眼屋子里眼睛瞪的如牛眼的士兵,烦躁不已到,“请你们出去,本皇子要睡觉了,顺便把蜡烛灭了。” 两位士兵对视一眼,摇摇头,一人开口道:“请六皇子殿下不要为难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他们不能出去,同样屋里的蜡烛不能熄灭! 他们得保证楚炎在他们的视线中。 楚炎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后槽牙咬的咯吱直响,就要到爆发边缘的时候他还是忍住了。 呼啦一声重新盖上被子,楚炎面朝墙壁,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 不知过了多久,夜已经很深了。 楚炎稍微有点睡意的时候,突然听见屋子里出现一声轻微的声响。 楚炎吓了一大跳,随即两道完全不同的声音出现: “十三娘,这趟活有点轻松啊,不枉我们跟了一路,今夜可算是找到了下手的机会。” “和尚,别大意,快点动手,解决完这小子,我们早点回去交差。” “好嘞十三娘,我这就去一刀结果了他......欸,十三娘,你说这小子真的是六皇子,皇帝的儿子?我这辈子还没杀过皇子呢,我去先瞅瞅他长什么模样?” “和尚,你他娘的别废话了,干我们这行最怕话多.....快点割了他的脑袋拿回去交差。” 屋子里的声音一男一女,躲在被子里的楚炎清晰地听见了二人之间的对话,他的神经瞬间紧绷,这二人是来杀他的? 二人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绕过驿站里里外外那么多士兵的? “十三娘,我就看一眼,一眼.....”名叫和尚的声音粗犷,轻手轻脚来到床边。 楚炎紧张到了极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正在思考对策的时候,头上蒙的被子忽然被掀开,屋子里传来十三娘唉声叹气的声音,似乎很鄙视和尚非要看一看楚炎长什么样子的行为。 楚炎感觉一只大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正把他从侧躺的姿势掰成平躺的姿势。 楚炎紧紧地闭上眼睛,不敢睁开眼睛,生怕被二人发现他醒了。 看见楚炎的长相,和尚摸着他的下巴,咧嘴一笑,“哟,十三娘你快过来看,还是一个模样俊俏的呢,这细皮嫩肉的.......是十三娘你稀罕的类型,要不十三娘你先稀罕完了之后,我再给他一个痛快,别说弟弟没有照顾你。”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十三娘狠狠啐了和尚一口,但身体还是极为诚实的来到床边,打量楚炎一眼,情不自禁的叹道: “模样长的确实挺俊俏的,还是一位皇子,十三娘这辈子稀罕过的男人里还没有皇子呢.....” 这些话听进被楚炎听了去,又感觉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掌在轻轻抚摸他的脸,楚炎心底一阵恶寒......妈蛋,遇见一个女采花贼! 楚炎睁开眼睛,看清床边站着的两个人。 一个是身材魁梧的光头大汉,一个是三十岁上下的女人。 余光瞥见那屋子里负责看管他的两个士兵倒在了墙角,身上没有明显伤口,好像睡着了一样。 看见楚炎睁开眼睛,两人明显一愣。 随时对视一眼,十三娘眯着眼睛,红唇轻启道:“乖,别叫啊,敢叫的话你死的会更快,十三娘相信殿下是一个聪明人。” 楚炎看着二人,轻轻地点点头,表示他不会叫。 十三娘给和尚使了一个眼色,和尚拿出别在腰后的短刀,准备给楚炎来一个痛快的。 楚炎眼睛蓦地瞪大,开口道:“两位好汉,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和尚手上的刀一顿,看向十三娘,十三娘捏着楚炎的下巴,光明正大的揩油,轻轻笑道:“好,看在殿下这么乖的份上,就让殿下死个明白。” 楚炎问道:“是谁要杀我?谁派你们来的?” 十三娘应道:“要杀你的人具体是谁,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可以告诉你的是要杀你的人在烟雨楼里下了重贴,你知道你的命值多少钱吗?黄金,一百万两!” 和尚看着身边的十三娘说了这么长一段话,摸摸自己的光头疑惑到家了?刚才十三娘还在说,干这行最怕话多......怎么轮到她自己,就收不住嘴了呢。 十三娘说完,盯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样貌十分俊俏的楚炎。 从楚炎脸上,她没有看到紧张,也没有恐惧,他的眼睛就这么轻松淡然地盯着二人。 十三娘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作为烟雨楼的金牌杀手,死在二人手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做了这么多趟任务,她从未见过像楚炎这么平静的眼神。 心里顿时不安起来,十三娘收回自己的手,猛地轻喝道: “和尚,动手!” “嗖嗖.....!” “砰!” 第271章 审问 “嗖嗖.....!” “砰!” 在十三娘觉察到情况不对劲,下令动手的时候,藏在被子里楚炎的手臂,早就已经对准了床边靠的极近的二人。 两支黑色的小巧袖箭瞬间击发。 贯穿被子,直冲和尚的喉头而去,力道刚猛! 和尚瞳孔骤缩,粗犷的脸颊上冷汗直流,反应快到没边,一瞬间便抬起手中的刀刃挡在喉咙前。 “铛”的一声清脆声响。 和尚握刀的虎口被震的发麻,被逼退好几步。 “和尚.....!” 十三娘怒视突然发难的楚炎,抬起手掌,就要一掌拍下结果楚炎。 楚炎再次抬起手臂,手臂上的袖箭瞄准十三娘,又是连续的两根弩箭射出。 瞬间贯穿十三娘拍下的左掌,带落两串血花。 十三娘吃痛。 捂住左掌,噔噔噔地到后退几步。 和尚看见同伴被楚炎偷袭得手,不由大怒,手持短刀砍了过来,怒吼道:“臭小子,老子剁碎你!” 楚炎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眼睛盯住冲上前的和尚,冷冷笑了一声后道:“秃驴,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话音刚落。 一张大网从天而降,门口和窗户瞬间涌进来大批士兵...... ..... ..... 屋子里,一片狼藉。 和尚和十三娘此刻被绳子反绑住双手,坐在地上,全身穴道被封,有力使不出。 楚炎岔腿坐在凳子上,手里把玩着缴获而来的短刀。 时不时抬眸打量被擒住的二人,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 十三娘和和尚对视一眼,互相交流信息。 目前来看,楚炎是一位高手,特别是他藏在袖口里的袖箭,出箭时速度又快,力道又刚猛,寻常人难以抵挡。 而且后冲进来的这七八个士兵,每一个人都不输楚炎。 他们身上隐隐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如果去烟雨楼,当个金牌杀手简直轻而易举。 正在此时,十三娘耳郭微动,听见几匹马停在了驿站外。 旋即,驿站的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来人地位似乎很高,下马进入驿站后,一路上畅行无阻。 转眼间便“噔噔噔”地登上驿站二楼。 除此之外,十三娘还发现楚炎下意识地站起来,屋子里的士兵全部恭敬地看向门口。 到底是什么人? 值得满屋子的人这样恭敬对待? 咯吱一声,门开了,十三娘偏头瞧见一个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屋子里的士兵想要单膝跪下行礼,却被他抬手打断。 好俊啊..... 十三娘心里情不自禁地叹道。 相比小年轻楚炎,这位中年男子更有男人味。 和尚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身边的十三娘,和十三娘在一起执行这么多趟任务,二人对彼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十三娘一个眼神,和尚就知道这个娘们什么意思。 都被人家抓住了,这娘们怎么还发春呢? 回过神,十三娘狠狠瞪了和尚一眼,心里在责怪和尚杀人前非要看看皇子长什么模样,这下好了吧,两人失手都被抓了。 和尚心里冤啊! 我就是看一眼,哪像你,看人家皇子长的俊俏,就走不动道,光明正大上去揩油,这才导致任务失败。 二人互相埋怨对方的时候,楚炎向中年男子抱拳说道:“相爷,抓住两个人,还没审。” 中年男子自然是闻讯从宋府赶到驿站的陈朝。 陈朝瞥了两人一眼,在楚炎刚才坐下的位置落座,淡淡吩咐道:“审吧,要快。” 楚炎抱拳得令,拿着短刀来到二人面前。 还没开口,楚炎似乎想到什么,先是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番操作下来,将一张人皮面具从脸上揭下来。 和尚和十三娘对视一眼,心里顿时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靠! 他不是楚炎,是假的。 将人皮面具揭下来,侯吉揉了揉自己的脸,恢复到原来模样。 手握短刀,侯吉笑眯眯来到二人面前,蹲下身子。 先是看了一眼光头的和尚,然后目光看向十三娘。 似乎在考虑,先从哪一个人审起为好。 侯吉还没开口,光头面目狰狞,怒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大不了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然后硬着脖子,闭上眼睛等死。 十三娘不由翻了一个白眼,赶忙挪动上前,笑眯眯地看着侯吉:“这位大人勿怪,我这位傻弟弟犯了脑疾,我说,我全都说。” 侯吉看向十三娘的眼神里满是疑惑神色。 烟雨楼派出来的杀手,这么没有职业操守吗? 和尚听闻十三娘这么说,眉头一皱,急道:“十三娘你说什么呢?咱们失手被擒只怪自己技艺不精,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 “你个贼秃驴给老娘闭嘴!”十三娘轻喝一声后,然后立马转变成一副笑脸,对侯吉笑道:“这位大人,都是出来混碗饭吃的,饶我们一命,我们都招。” 侯吉摆摆手,叫人把和尚先带出去,只留十三娘一人。 目前来看,十三娘是一个聪明人,或许能从她身上问出点什么。 和尚临走前还在叫嚣,有种就杀了他。 过了数息,和尚被带下去后,侯吉看向十三娘问道: “谁派你们来的?” 十三娘笑眯眯道:“哎呦~这位大人,方才我不是对您说过了吗,我们也不知道谁派我们来的.....” 十三娘肉麻的声音让侯吉十分不爽,旋即一刀狠狠地扎进十三娘面前的地板上,冷声喝道:“好好说话!到底谁派你们来的?” 十三娘撇撇嘴,语调才变得正常,说道:“我们真不知道,我们是烟雨楼的金牌杀手,是接到烟雨楼发布的任务才来的。” 陈朝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平静地仔细听着,十三娘所说的跟那张无名氏递过来的消息高度重合。 消息上说“长公主欲对楚炎下手,烟雨楼已经出发!” 而十三娘和和尚正是烟雨楼的金牌杀手,连十三娘都不知道刺杀楚炎这趟任务是长公主下达的,无名氏又是怎么知道的? 无名氏到底是谁? 陈朝百思不得其解,对无名氏的身份越来也好奇。 “你们跟我们多久了?” “从泗县就开始跟了,有七八日了吧。” “你们是如何知道我们行进路线的?” “呦,这位大人,使团这么多人,目标那么大,我们想不知道都难。” 侯吉有些气急败坏,恨声道: “再提醒一遍,好好说话。” “知道啦。” “烟雨楼内,除开你们二人外,还有谁接到了这个任务前来刺杀楚炎?” “多了去了,一百万两黄金啊,谁不心动?” “报出他们的位置,人员布置,以及他们何时动手?” 十三娘耸耸肩,看向侯吉,翻了一个白眼:“这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我们虽然同是烟雨楼的杀手,但我们之间是没有任何联系的。” “是吗?” 侯吉嘴角翘起一个邪魅的笑容。 他觉得自己就是太仁慈了,才会让这个所谓的十三娘有恃无恐。 看着侯吉脸上的笑容,十三娘心神一凛,“你要干什么?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侯吉拔出短刀,在十三娘面前晃了晃,最后刀尖停在十三娘傲人的胸脯上,轻轻戳了上去,陷下去半分,“你若不肯说那我只好用点别的手段了,比如你.....长的还不错,身材也不错,那就便宜了我们这帮兄弟。” 十三娘一愣。 随后明白过来,狠狠地瞪向侯吉:“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侯吉说完就伸出自己的魔爪,朝十三娘傲人的地方抓去..... 第272章 你看我敢不敢! “你看我敢不敢!” 看着袭胸的大手越靠越近,十三娘心中一阵恶寒,顿时大乱。 眼中终于出现了几丝慌乱,不停地挪动身子后退,“你.....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你主子还在这里呢,你敢!” 说完,十三娘看向屋子内的陈朝。 这侯吉,跟我时间久了,倒是学到了我几分精髓.....陈朝心里不由地叹道。 陈朝慢慢站起身,决定配合侯吉把戏演好,现如今首要任务还是从十三娘嘴里逼问出点真东西。 于是陈朝慢慢站起来,走到门口,一副并不想制止这种特殊的逼问手段。 临出门前道:“好好伺候她,她若嘴硬不说的话,就赏给你们了。” 说完,陈朝径直出门,不带一丝感情。 看着陈朝出门,屋门被紧紧关上,十三娘害怕了。 在侯吉即将要触碰到她身子的那一刻,十三娘紧紧地闭上眼睛,害怕地说道:“我说我说,我说还不成吗?滁州外十里路边有间茶铺,他们也要杀楚炎....” 侯吉嘴角一翘,但大手还是落下。 十三娘猛地睁开眼睛,怒气冲冲地盯着侯吉:“你.....你!我都告诉你了,你为什么还要.....” “你猜?” 侯吉眉毛一挑,嘴角露出玩味笑意。 十三娘愤恨的一咬牙,气急败坏道:“滁河渡口,也有.....” 侯吉点点头,下一刻把十三娘抱起,随便往床上一扔,开始扯她身上的衣裳。 十三娘想杀了侯吉的心思都有了,“狮子岭,狮子岭他们埋伏了大批人手.....没有了,我就知道这么多,真的没有了。” ...... 陈朝在屋外背手等待片刻,侯吉走了出来。 侯吉将自己审问到的消息告诉陈朝,陈朝眯眼想了想,望着漆黑的天空和一轮残月,陷入沉思。 自从那封无名氏的信件传来后,陈朝就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一路上做了极为详细周密的部署。 严防死守,就怕楚炎在大纪境内出了事情。 可从京城到滁州这一路上都没有出现什么差错,直到今晚。 第一批杀手才姗姗来迟! 陈朝不知道烟雨楼的杀手有多么厉害,也不清楚具体有多少杀手垂涎那一百万两金子,从而踏上刺杀楚炎的不归路。 不过根据十三娘的口供,陈朝知道,接下来短短几日路程会走的无比艰辛。 杀手会一批接一批的到来。 “既然从十三娘嘴里知道一些杀手在哪,那就别等着人家动手了……使团会在滁州多待几日,等你们除掉沿路那些杀手,使团再行上路!”陈朝平静说道。 侯吉抱拳立马去办。 又在驿站里停留片刻,陈朝在驿站外上马,“回宋府!” 陈朝的突然离开,宋鼎山和宋鼎修兄弟二人完全没有了睡意,在宋府后厅着急等待着。 直到陈朝安全返回,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宋鼎山看见陈朝回来,忙问了一句:“出什么事情了?” 陈朝答道:“有人在驿站刺杀楚炎,被我们的人捉住了。” 陈朝将驿站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两个老头。 “烟雨楼?”宋鼎山听到陈朝嘴里提及到这个杀手组织,花白的眉毛随即一皱,喃喃道:“这可就不太妙了……” “怎么了?” 陈朝不解地问道。 宋鼎山答道:“你远在京城,不知道烟雨楼的厉害,烟雨楼是楚国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一百万两金子悬赏楚炎的人头,几乎可以让任何杀手心动。烟雨楼内,杀手等级分明,分为金牌银牌铜牌,其中金牌最强,在金牌杀手之上,更有许多龙虎榜的杀手,这个榜单上一共有十人,每一个人都是这世间一顶一的高手!” “一百万两金子的诱惑,莫说那些金牌杀手,就算是龙虎榜上的杀手也会参与其中……接下来这段路看似很短,但使团并不好走!” 听完,陈朝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此次使团只有五百常胜军护送,这些士兵在云州战场上虽然身经百战,但单个拎出来与那些江湖杀手比试,还是会陷入大大的劣势,就算有龙武卫在旁相助,可己方的人手还是太少了,一不小心就会阴沟里翻船。 宋鼎山沉思片刻,建议道:“我建议出动滁州城的官兵,一路护送使团达到渡口,只要上了渡江的船,在江面上,就算那些杀手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攻下整条船,只要船到达对岸,就有楚国方面的人接应,使团就安全了。” 陈朝和宋鼎修听罢,皆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陈朝点头之后,却看向了身边的宋鼎修,脸上露出不明不白的笑意。 宋鼎修一惊。 身子情不自禁地往后一咧! 这么看着我作甚? 我脸上有花吗? 宋鼎山也瞧见陈朝脸上不明不白的笑意,不解地问道:“这么看着你五叔作甚?” 陈朝伸手摸摸下巴,想了想,说道:“这次长公主为了阻止他弟弟楚炎回到楚国,可谓是下足了血本,难保她不会在江面上对使团的船下手,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还需要五叔助我一臂之力。” “我能帮你什么?” 宋鼎修伸手挠挠头,很是不解。 陈朝问道:“五叔,宋家的生意,是你在负责吧?” 宋鼎修点点头。 宋府这一大家子,日常开支不少,宋府在外面有一些生意,贩卖丝绸,平时都是宋鼎修在负责。 “和楚国有生意上的往来吗?”陈朝又问道。 宋鼎修真的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但最后还是点点头:“有一些,不过不太多。” 滁州城在大纪版图的最南边,再往南过了江就是金陵。 隔着一条江,生意上,双方肯定是有来往的。 一旁的宋鼎山好像明白了陈朝的计划是什么,颇有些担忧地说到,“若真要你五叔去押送的话,万一路上出现什么意外,咱们可全是罪人!” 陈朝却淡然一笑,不以为意,摆摆手叫岳父宋鼎山放下心:“没人会知道的,五叔今晚就带人出发,扮作商队提前过江抵达金陵,我会安排一些龙武卫混在五叔的队伍中,保证安全。” “可驿站周围,定有许多杀手眼线,人一旦离开驿站他们会有所警觉。” “人不在驿站!”陈朝说道。 “什么……?!” 宋鼎山震惊了,眸子瞪大,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人不在驿站?那在哪?” 陈朝道:“路上不安全,人一早被我藏了起来,如今在宋府后院库房的某个大箱子里,” 宋鼎山彻底震惊了! 今日午后他带着糖宝在府中闲逛的时候,看见宋府的小厮想要上前帮忙搬运陈朝从京城带回来的箱子,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却不料那些宰相府的小厮百般拒绝,碰都不让碰一下,甚至还派了许多人看守。 当时宋鼎山就在奇怪,那些箱子里这么见不得人,莫非有什么宝贝不成? 如今陈朝一解释,宋鼎山明白过来。 箱子里确实是宝贝,天大的宝贝! “如此的话,倒也……不失是一条良策。”宋鼎山想了想捋着颌下的山羊胡,幽幽地叹道。 不得不说,陈朝这个计划实在太冒险了,但成功率很高! 两个聪明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很快把这件事敲定下来。 这可苦了宋鼎修,脑袋都抓破了,都没想明白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人啊,箱子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能不能说点人能听懂的话。 第273章 再不亲就亲不到了 永兴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初晨,大雾。 白霜满地! 滁州城南门外,使团一行人等在滁州城休整五日,于这一日再次踏上前往金陵的路程。 城门口,陈朝在跟妻子宋清婉和宁白芷进行最后的告别。 宋清婉扶着自己四个多月身孕的身子,昨夜一宿未睡,担心陈朝此行的安危,眼尾红滴滴的,此刻却强忍着没有流出一滴泪。 陈朝站在她面前,大手轻轻地放在宋清婉的脸颊上,身子慢慢前倾额头抵在宋清婉的额头上,能互相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好了,昨夜咱们不都说好了吗,最多一个月我就回来了,若是回来的早,还能陪你和岳父岳母大人一起过除夕。” “嗯。” 宋清婉应了一声,语气有些委屈,更多的是舍不得。 她红红的眼睛望着尽在咫尺的陈朝,或是下一秒豆大的泪水就要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来,她冰凉的小手覆上陈朝贴在她脸颊上的手,抿抿嘴唇说道:“那你一定要早点儿回来,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的,你若不回来我就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到你回来为止.....你在那边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冷了要多加衣裳,饿了要多吃饭.....” 陈朝静静听着,会心一笑,感觉心里暖暖的。 这是上辈子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有人等着自己,心里念着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了。 “我知道,多谢夫人提醒。”陈朝抓住宋清婉冰凉的小手,放在手心哈了一口热气,“你也是,我不在的时候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若是我回来发现你瘦了,要你好看。” 说完,伸手轻轻一刮宋清婉的鼻梁。 宋清婉还是不争气地流下了泪珠,赶忙背过身子,不想让陈朝看见。 陈朝没去打扰她,而是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宁白芷,向少女伸出自己的双手。 宁白芷抿着唇慢慢走到跟前,伸手抱住了陈朝的腰,小脸贴在陈朝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陈朝的心跳。 陈朝伸手抱住宁白芷娇小的身躯,轻轻抚摸着宁白芷的脑袋。 他感觉宁白芷的个子是这么的小,小到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怜爱她。 二人就这样互相抱着,宁白芷率先从陈朝怀里抬起脸蛋,她心里自然是清楚陈朝此去金陵凶险万分,能不能回来都得另说。三人昨晚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她就提议要跟着一起去,她轻功卓越,就算杀不死敌人,也可以带着陈朝离开危险之地。 但这个想法她刚刚提出,就遭到陈朝和宋清婉的拒绝,宁白芷现在不是一个人,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看着宁白芷抬起脸蛋望着自己,也不说话,陈朝奇怪,“我就要走了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等回来再说。”宁白芷露齿一笑,坚信道:“我相信相爷一定会安全从金陵返回,从我认识相爷开始,就没什么事情是您做不成的,对吗?” 闻言,陈朝点点头,伸出手将宁白芷的那张小脸抬起,很认真地对她说道:“你说的的很对,没什么事情是我做不成的。” 宁白芷听闻,又是一笑,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她不管附近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她,她就是这么自然地,十分勇敢地踮起脚尖,用自己红润的小嘴唇凑了上去。 陈朝一惊,没想到宁白芷这么大胆,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小脸,陈朝心里再次流经一阵暖意,然后伸手揽住少女的腰,俯身吻了上去。 四唇相接,温润如蜜! 吻了好大一会儿,陈朝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宁白芷,“在这里要听夫人的话,不要逞能,等我回来。” “嗯嗯。” 宁白芷重重地点头,此时宋清婉也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珠,陈朝伸手将两个女人都揽进自己怀里。 宋清婉稍微有些紧张,不像宁白芷那样大胆,感受到身边人看过来的目光,她的脸蛋微微发烫。 “夫人,白芷都来了一下,你不来一下吗?”陈朝笑道。 见宋清婉迟迟没有动作,宁白芷都替她着急,“婉姐姐,你再不亲以后就亲不到了。” “瞎说什么呢,你个妮子....”宋清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下一刻她忽然感觉唇上一股温热传来,陈朝已经俯身热烈地亲吻上来,并轻轻地啃咬着。 宋清婉顿时羞红了脸,但心里却十分甜蜜。 “我知道夫人害羞.....现在好了,我都亲过了,你们两个我哪一个也不偏向。”陈朝微微一笑,将两女的脑袋靠近自己的胸膛,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时间差不多了,陈朝从旁边丫鬟的怀里抱过糖宝,在小姑娘的脸上香了一个,说道:“爹爹走了,要想爹爹....” 小糖宝咬着下唇,大眼睛似懂非懂的望着陈朝,最后使劲点了点头。 父女二人,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 “行了,我走了,你们也快回去吧。”陈朝挥挥手,一步三回头地向马车走去。 直到人影彻底消失不见,宋清婉轻轻地扶着宁白芷的肩膀,“好了,我还不知道你,别故作坚强了,想哭就赶紧哭出来。” “呜哇——” 听见声音,宁白芷突然张大嘴巴,一下子哭出声音,躲在宋清婉怀里委屈极了。 “婉姐姐,相,相爷他.....” “会回来的,不是吗?” 宁白芷听完宋清婉的话,重重地点点头,“嗯,一定会回来的!” ..... 马车里,陈朝背靠车厢,闭上眼睛,心情有些复杂。 上辈子一头扎进商海搅弄风云,所遇见的女人也如同过客一般,就算发生过关系也只不过是一夜情,陈朝图她们年轻貌美,而她们则是以为傍上一个钻石王老五。对她们,陈朝没有一丝感情,更谈不上负责任,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陈朝根本不想花任何心思。 可是这一世不同,陈朝是真心把她们当成自己的女人看待。 是妻子,是家人,更是一份责任! 她们都值得陈朝豁出性命去守护,去疼爱,所以无论如何,陈朝也一定要回来! 第274章 渡江 从滁州城离开,前往大江渡口的这一百多里路程中。 担任护卫任务的不仅仅有五百常胜军,更有从滁州城临时调集的两千守城官兵。 从失手被擒的十三娘嘴里得知,前往渡口的路上,仍有许多烟雨楼的刺客暗中埋伏,准备对使团下手。 虽然使团暂歇滁州城的这五天时间里,侯吉带领龙武卫前去秘密清剿了一回,但难免没有漏网之鱼。 加派两千官兵护送,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有时候陈朝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谨慎过头了。 只不过是一个所谓的杀手组织派来的刺客,竟然让他出动滁州城的官兵? 不过想一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路上必须万分谨慎,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若楚炎还没送到楚国方面接应的人手中就在路上死掉的话,和亲一事就会立即中止! 大纪方面前期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作云烟,消散不见! 不过好在目前情况还在陈朝的掌握中,由于事先加派两千滁州城官兵沿路护送,前往渡口的路上并没有出现意外。 那些刺客也都不是傻子,不会以卵击石。 车队悠悠地往渡口行驶,速度不快不慢,车厢里的陈朝在某一刻睁开眼睛,打量跟他同乘一车的另一人。 跟随陈朝前往金陵的还有月娥,宋清婉的贴身侍女。 小姑娘和宁白芷年龄差不多,甚至还要小些,脑袋后梳着一条垂至腰际的麻花辫。 她小心翼翼地坐在车里,将自己置于不起眼的一角,双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嘴唇微抿,眼睛不敢乱看,始终目视前方。 如果不是陈朝刚才命令她坐,她怕是要跪一路。 陈朝不知道宋清婉为什么非要把月娥塞到他身边,可能是作为妻子的宋清婉担心陈朝在金陵那边人生地不熟,身边一群糙汉子,做事毛手毛脚,所以将月娥送过来照顾陈朝的日常起居。 也有可能是因为“双修”一时,因为在宋清婉的认知里,陈朝身边离不开女人,如若不然就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所以月娥顺理成章被送了过来。 陈朝对月娥的第一印象是端正,说话端正,做事端正! 她时刻谨记她侍女的身份,不会轻易越矩,不会做出和她身份有任何偏差的事情,除非旁人强迫她。 比如现在,她和陈朝平坐。 这事要是放在其他府里,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月娥这一生的结局几乎可以预料到,情况好一点的话,她会成为陈朝的通房大丫头,会成为相府内地位最高的丫鬟,情况不好的话…… 陈朝大概率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爱屋及乌,她是宋清婉最信任的丫鬟,陈朝对她不会太差。 要说对月娥有什么男女之间至死不渝的爱情? 陈朝果断摇摇头。 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照顾! 这个时代,讲究人人平等,先有情再有爱?那就太幼稚了。 陈朝又不是圣母。 “知道夫人送你过来什么意思吧?” 陈朝开口问道。 月娥下意识地跪下,低头应道,“知道。” 照顾陈朝的日常起居,除此之外,在陈朝需要的时候,她顶上二夫人宁白芷的位置。 “怎么,你看着很不情愿?”陈朝皱起眉头。 “没有没有,奴婢愿意,奴婢愿意....”月娥赶忙双手贴额,深深拜了下去。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陈朝轻描淡写道:“你知道夫人将你送来做什么便好,提醒一句,此去金陵凶险万分,一路上,多思多想,多听多看,谨言慎行!不要给我惹什么麻烦。” “奴婢谨记!” “嗯。” 应了一声,陈朝便不再开口,继续闭门养神。 月娥先是抬起头偷偷瞄了陈朝一眼,然后慢慢起身,继续坐在车厢的角落里,心里忐忑不安。 ...... 时过正午,使团一行人等终于抵达渡口。 大江对岸就是楚国金陵大名鼎鼎的燕子矶。 作为久负盛名的渡口,这里常年船来船往。 不过今日的天气不怎么好,江面上有雾,就算时至正午,弥漫在江面上的雾气也没有任何散去的迹象,这也就导致今日渡江的船只很少。 不过渡口方面早就接到朝廷指令,为了使团出使楚国,渡口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船只。 如今渡口边停靠着三艘官船,静静等待使团乘船渡江。 见到使团到达,渡口方面的负责人赶忙出来迎接。 这是一个吃的膘肥体壮的胖子,自古以来,渡口都是一个肥差,来往船只渡江都要缴税,盘查,这艘船扣下点粮食,那艘船扣下点布匹,这油水不就来了吗。 见胖子带人上前迎接,使团正使慕容冲带着一队人马前去对接。 慕容冲看向胖子,问道:“都准备好了吗?何时能渡江?” 胖子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搓着手,恭敬道:“回禀大人,一切早已准备就绪,现在就可以渡江。” 不过胖子忽然话锋一转,中途又道:“大人,小的有一条不成熟的建议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胖子伸出手,指着远处雾气弥漫的江面,说道:“大人,您请看,今晨江面上有大雾,视线不好,行船有风险,雾气到现在都没散。小人建议使团在渡口等几日,等天气晴朗,江面上一览无余,再渡江不迟,一切以安全要紧。” 这句话说的没毛病,雾天行船有一定的风险。 可慕容冲却拧着眉头,说道:“不等了,在路上已经耽误许多时日,再等下去怕是会误了交接日期。” 话尽于此,胖子也不好说什么。 正在此时,远处正准备登船的使团车队里忽然响起几声厉喝。 “放肆!使团你也敢盘查!” “退后,都退后!” 侧目去看,见暴怒发声的是一群常胜军士兵,士兵们手执刀枪,和渡口负责盘查的士兵起了不小冲突,双方几乎都快要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 慕容冲看向胖子,语气不善,“这是什么意思?使团你们也敢查?” 胖子早有准备,挪动肥胖的身躯冲到那些盘查的士兵面前,抓住几个领头的就一顿劈头盖脸地骂: “你们几个找死不成,使团也敢查?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都给老子滚下来,放行,一律放行!” 那几个上船盘查使团车队的渡口士兵这才灰溜溜下来,胖子一脸赔笑似的重新回到慕容冲身边,拱手道:“大人勿怪,以前凡是渡江的船,免不了一顿盘查,都习惯了。” “他们几个新来的,不懂规矩,大人勿怪。” 大纪和楚国划江而治,渡过江,对面就是人家的地盘。双方官府规定许多东西严禁外流,比如大纪严禁水泥流入楚国,所以无论是商船还是其他船只,渡口的官兵都要严格盘查一遍,没什么问题后才会放行。 不过朝廷早就给了渡口信,使团免查,特别是那几辆马车。 而刚才,渡口的士兵死活要看一看马车里装的是什么,这才引起双方争端。 见胖子认错态度很好,把罪责全部推到那几个新兵蛋子身上,慕容冲也懒得与之多纠缠,等使团车队和物资都上船之后,慕容冲不咸不淡地扫了胖子一眼后也跟着登上船。 将三艘船再次检查一遍,一切无碍后,胖子扯着嗓子高喊: “起锚!开船!” “起锚,开船!” 渡口站在岸边的士兵齐声高喊,三艘官船开始缓缓向江对面移动。 看着官船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浓雾中,胖子脸色一变,一改方才十分谄媚的样子。 他招招手,一位亲随随即上前,附上耳朵。 胖子望着江面,小声说道:“去回禀长公主,就说不知道六皇子的马车具体在哪艘船上,我已尽力,万望公主勿怪。” 亲随得令,拟好信绑在鸽子腿上,将信鸽放飞..... 第275章 敌袭! 江面上,三艘官船一字排开,相距百米,齐头并进。 官船劈破斩浪,鼓起风帆,船舱里的水手更是使出吃奶的劲,奋力摇动船桨,势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渡过大江。 陈朝背手站在甲板上,浓浓的雾气吹拂在脸上,连眉毛和睫毛都挂上一层晶莹的水珠。 雾气太大,已经完全看不见左右两侧的船,只能通过敲锣鸣鼓确定对方的位置。 周围很安静,只有风浪的声音。 船上的士兵枪已擦亮,刀已出鞘,紧张地注视四周,谨防来犯之敌。 这是到达金陵最后一段路。 长公主一定会动手! 看着身边面色冷凝,紧紧握住刀柄的慕容冲,陈朝想缓解一下场上紧张地气氛,于是口吻略显轻松道:“别这么紧张,又不是上战场打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对方的目标是楚炎,不是咱们。” “可楚炎死了,咱们也完了.....” “......嗯。”陈朝无言以对。 确切地来说,是慕容冲这个使团正使完了,陈朝还有转圜的机会。 出使楚国的任务失败,朝廷第一个就要拿慕容冲开刀。 而陈朝出使楚国是出于情理而不是本分,就算出使任务失败他也不会受到任何责罚。 “瞧你,还是太年轻,要多历练一下。” 陈朝笑着伸出手,拍拍大舅哥慕容冲的肩膀,宽慰道:“这样吧我教你一招,保证你以后遇到任何情况,都处事不惊,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就像我一样。” 慕容冲心中顿时大喜,望向陈朝,虚心求教。 “这是我的绝招,想学得要点.....”陈朝伸出手,使劲搓动几根手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想学? 得先交点学费。 “不多要,请回客就行。” “成交!” 慕容冲答应地很爽快,不就请回客吗?多大点儿事,不就是几两银子的事。 可是紧接着陈朝补充说道:“我听说江南的女子与咱们大纪格外不同,身段如水,娇媚无比,到金陵你请我逛一回教坊司就成。” 此话一出,谁知刚才还答应的十分爽快的慕容冲,光速变脸,使劲摇头,“我没钱。” “呵呵……” 陈朝嘴角没忍住抽搐一下。 这个大舅哥哪里都好,就是吃相有点难看。 只进不出。 上一回请慕容冲逛红袖招,是陈朝出的钱,谁知慕容冲睡完花魁之后,嘴一抹拍拍屁股走人,都不带客气一下的。 见陈朝不说话了,慕容冲有些急。 他心里是真想学陈朝的绝招,于是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回京城后我再请。” 在金陵,慕容冲人生地不熟,容易被宰,但在京城就不一样了,他仗着国舅的身份可以去白嫖。 “那不行,我就要去逛金陵的教坊司。”陈朝面色严肃,打死不松口。 好不容易出国一趟,怎么说也得去见识一番,泡泡洋妞。 慕容冲纠结一番,伸手挠挠眉头,最终硬着头皮,“那……行吧。” 陈朝嘿嘿一笑,淡然道:“听好了,我只说一遍....能学到多少就看你的造化。” 慕容冲竖起耳朵认真听着,生怕错漏一个字。 “听好了,想要做到今后无论遇见任何情况都处事不惊,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你只需要……” 陈朝说到半截突然停顿一下,慕容冲急得心里跟猫爪挠过似的,那种感觉还不如死了算了,又煎熬又难受。 胃口吊的差不多了,陈朝才道:“你只需要像我这样,将两只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眼睛轻蔑地看着对方,给对方呈现出一种你已经看穿他所有招数的模样……” “其实,背对对方的效果会更好,最好拿后脑勺看他,你会收获意想不到的结果,” “看在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再多说几句......如果这时候有张椅子,再有杯茶最好不过了,你可以当着敌人的面,坐在椅子上,悠然的垂眸饮茶,时而闭上眼睛回味茶香,时而抬眼扫视对方……” “就这?” 慕容冲张大嘴巴,惊呆了。 就这?换自己请他逛一回金陵的教坊司?简直亏大发了! 看慕容冲脸上一副明显不信的样子,陈朝觉得他无药可救了,摇了摇头道:“怎么?瞧你的样子还不信。” 慕容冲沉默了。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这不纯属骗人吗?用后脑勺看别人?还坐在椅子上悠然垂眸饮茶,做做表面功夫有什么用? 须知打铁还需自身硬! “好吧,看你的样子确实不信。”陈朝想了想,又道:“要不这样吧,一会儿我表演给你看,有用的话,回京城你再请我逛一回教坊司。” “行。”慕容冲当机立断,他打心里觉得这几招没用,“如果没用的话,那就麻烦相爷你请我去逛教坊司了。” 陈朝看慕容冲这么爽快,不答应他简直对不住自己。 于是双方愉快地达成赌约。 年轻,太年轻了……陈朝看着慕容冲,直摇头,心里不由地感叹道。 …… 正在想这些的时候,两侧浓雾中行进的船上,突然响起一阵阵急促的锣鼓声。 声音急促且密集。 有情况! 敌袭! 转瞬间,数十条锁链从四面八方向甲板极速射来。 锁链末端是锋利无比的铁爪。 铁爪尖端磨得发亮,寒气逼人。 “啊!” 一声惨叫——那是一个不幸被铁爪勾住小腿肚的士兵,随着锁链突然向后收缩,士兵整个人被瞬间拉倒在地,极速地向甲板栏杆撞去。 眼看士兵就要被拖下船,掉入江里。 侯吉手持一柄长刀呼啸而至。 噹! 一声清脆声响。 长刀砍在锁链上,锁链应声而断。 靠的近的士兵赶紧将受伤的士兵拉回来,送下去医治。 “敌袭!敌袭!” “全军戒备!” 越来越多的锁链被抛上船,勾住甲板的栏杆,形成简易的攀登钩锁。 从高空俯瞰,三艘官船已经被团团包围住。 江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上百艘密密麻麻的小船。 这些小船借助浓雾,悄无声息将三艘官船围住,并且向官船甲板抛射钩索,勾住栏杆,已经有人开始借助钩索往上攀登。 士兵们眼见被围攻,自然也没闲着,抽出刀奋力砍向锁链,可锁链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普通士兵的刀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情况顿时变得危急起来! 事发突然,陈朝来不及退回船舱,周身出现数十龙武卫,以半圆形的防御阵型将陈朝牢牢地保护在中间。 与此同时,船舱底部。 刚刚划过一轮船的水手们席地而坐,正在恢复体力。 突然。 “咚咚咚”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 他们好奇地抬头望向头顶,透过密封不那么严实的船板缝隙,瞧见许多士兵在头顶快速小跑起来,连武器和盾牌都拿在了手里,上面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直到锣鼓声响彻整艘船,敌袭的警戒号令声传来。 他们彻底慌了,议论纷纷,不知道该怎么办。 下一刻,一条条黝黑的手臂从他们身后探出,一把捂住他们的嘴巴,锋利的短刀迅速在他们脖子划过…… 噗呲—— 血如雨注,鲜血从水手们的脖子中奔涌而出,水手们接二连三地倒地,死不瞑目。 第276章 拖延 站在官船甲板朝下望去,江面上,那些小船密密麻麻地围在官船周围,船上的人穿什么的都有,手中的武器也各式各样。 他们来自不同势力,应该是同时接到烟雨楼刺杀楚炎的任务,临时被人召集在一起,合力在江心劫船! “咻咻咻”的破风声响,官船上的士兵刚往下探出头,就被这些杀手使用各种各样的暗器逼了回去,紧接着,身形敏捷的杀手顺着钩索往官船攀登,眨眼便要登上官船甲板。 士兵们手执长枪,猛地戳出去。 几声惨叫之后,不幸被长枪刺中的杀手掉入江水,“噗通噗通”几声,江面瞬间被染红一大片。 更多的杀手则是跳上官船,普通士兵不是这些江湖杀手的对手,面对杀手层出不穷的险恶招数逐渐败下阵来。 一柄长刀自上而下,划破空气,砍向一位身形高大的杀手,那位杀手显然没有料到这群士兵们中还隐藏着高手,一时不慎,躲闪的速度慢了一些,半截胳膊被长刀硬生生砍了下来。 侯吉收刀,甩落长刀上的血迹,刀尖指地,面无表情地将那半截断臂一脚踢下船,这一系列动作看上去极为帅气! 那名身形高大的杀手被这一幕刺激地不由大怒,咆哮着冲上来找侯吉决一死战。 侯吉身后的两名龙武卫见机身形一闪,瞬间划开杀手的肚子,肠子流了一地。 侯吉再砍杀两位跳上甲板的刺客,就借机退了回来,回到陈朝身边。 “情况怎么样?” 陈朝皱住眉头看向侯吉,问道。 侯吉环视甲板一周,看着四处和杀手血战的常胜军,皱皱眉应道:“情况不太妙,对手都是江湖上的高手,招式阴险,防不胜防,各门各派的都有,咱们的士兵打阵地战还行,应付不来他们。 咻! 一枝毒箭不知从哪里射来,速度极快。 目标正是被众人围在中央的陈朝。 侯吉和一众龙武卫像是脑袋后长有眼睛似的,回身一刀,斩断射来的毒箭。 而此时,船舱里的龙武卫前来禀告,说一些杀手从船舱底层杀上来了,划船的水手全部遇难。 船舱底部已经被杀手控制,官船也被迫停在江心,动弹不了分毫。 听见这个消息,一旁的慕容冲旋即怒不可遏,脸庞涨红,咬牙切齿道: “官船是渡口安排的,水手也是!” “渡口那些人被收买了!” 闻言,陈朝并没有说话。 因为这一切都能预料得到。 长公主就是个疯子! 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将楚炎扼杀在江面上! 召集杀手围攻官船、收买渡口的官兵、在官船上提前埋伏杀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手笔。 抿抿唇,思忖片刻,陈朝立即吩咐道: “侯吉,找几个人伪装成杀手,下去抢一艘小船向楚国方面接应的人求援,速度要快!” 侯吉抱拳领命,立马去办。 有人要楚炎死,那就有人要楚炎活! 现在唯一能救停在江心官船上的众人,只有楚国方面派来接应使团的代表。 只要求援消息能及时传递到他们手中,他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前来救援。 而现在,首要任务就是拖延时间。 侯吉走后,陈朝看向慕容冲,立即吩咐道: “命令常胜军众将士,且战且退,必要时可以让出甲板。” 慕容冲抱拳得令。 陈朝之所以做这一系列的安排,就是不想这些在战场上英勇无畏的常胜军普通士兵,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固守官船,击退杀手,陈朝凭借数百常胜军和训练有素的龙武卫当然可以办到,但代价极大。 就算胜,也是惨胜。 思索片刻,陈朝又快速下了一条命令: “其他人,随我将船舱里的杀手解决掉,控制住船舱。” 命令一条条地颁布下去,众人很快忙碌起来。 ..... ..... 一个时辰后,无数杀手登上甲板,狰狞面目,望着前方通往船舱的门。 只要攻破那里,冲进船舱,将楚炎带出来,割掉脑袋再带回去。 一百万两黄金就到手了! 那可是一座金山。 所有人都跃跃欲试。 可那扇门前,此刻却站着一个人,挡路的人。 那是一位身材精瘦的汉子,他微微岔开双腿,与肩齐宽,一柄铁刀立在身前,双手交叠,惬意地搭在刀柄上,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 不得不说,这个姿势很帅。 侯吉总喜欢做这些很帅的姿势。 方才砍杀一人,甩落长刀鲜血很帅,如今一人将杀手们挡在门外也很帅。 陈朝都有些嫉妒他了。 此时不必多言,杀手们知道挡在门前汉子的意思。 想要进入船舱,割掉楚炎的人头拿回去请赏,需得先过他这关。 而就在此时。 汉子身后的门“咯吱”一声,开了一条小缝,从里面递出来一个木盒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滴答滴答。 轻微的声音。 众杀手顺着声音去看,可以清晰地瞧见盒子底部的缝隙里正在不停地往外渗出血滴。 再一打量盒子的大小,正好能装一个人头。 杀手们互相望了一眼,心中不由大喜。 议论纷纷。 侯吉单手托起盒子,扫视众人一圈,豪气干云道: “诸位江湖好汉,且听我说,” 此话一出,杀手们顿时停下议论,望向侯吉。 “诸位好汉齐聚于此,无外乎图财,我们大纪使团奉朝廷的命令押送楚炎前往楚国,本应顽抗到底,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故,我们不劳烦诸位好汉亲自动手,我们自个将六皇子楚炎的人头割了,就装在这个盒子里。 好汉们想要,尽管拿去,但别伤我们使团性命。” 话毕,杀手们一阵捧腹哄笑: “你们倒是拎的清。” “好说好说,我们只图财不害命。” “只要你交出楚炎人头,我们便放你们这群远道而来的大纪朋友一条生路。” “……” 杀手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什么的都有。 见情况差不多了,侯吉抬起头朝前看去,又望了望手中正在滴血的盒子,话锋一转,道: “可楚炎人头只这一颗,好汉们你们这么多人,可怎么分啊?” 说完,侯吉另一只手捂住额头。 装作一副很烦恼的样子。 一颗人头,现场这么多人。 难道要剁碎成一块块,每人一块吗? 很显然不成。 现场再次爆发议论,杀手们交头接耳,“就是啊,只一颗人头这可怎么分啊?” “这可是足足一百万两金子啊。” “谁抢到算谁的呗。” “蠢货,我们互相争抢,岂不是叫渔翁得利!焉知这不是大纪人使的离间计?” 第277章 心理战 “蠢货,焉知这不是大纪人使的离间计?” 这一句话,算是提醒了那些脑子发热的杀手们,杀手们对视一眼,恍然明白过来,纷纷亮起手中武器,一致对外,冷冷注视着侯吉。 侯吉见状,心里略感一阵可惜。 对方没有因此起内讧,离间计......失败了。 “喂,那个纪人!楚炎人头怎么分就不劳你操心了,人头给我们,我们拿回去自个分去,你们速速弃船逃命去吧,今后莫再来我们楚国!我们楚国不欢迎你们纪人。” 杀手之中,站出来一个领头的吼道。 这是一位身形高大,脸色黝黑的汉子,名叫彭三,是洞庭湖有名的水匪大盗,一身硬练气功在道上颇为有名,至今还没有对手。 见彭三出来,侯吉先是一声冷笑,然后将手中的盒子慢慢后移,门后的缝隙里伸出一只手,快速将装有人头的盒子重新拿了回去。 这一举动,引得彭三不由大怒,眼睛鼓圆。 他身后的杀手们险些按耐不住,就要拔刀冲上去争强。 侯吉将装有人头的盒子送回去后,双手轻飘飘地落在刀柄上,挺了挺胸膛直面彭三,向对方喊话: “首先,我侯吉不是纪人,我是秦人!” “第二,若此时弃船逃命,就算我们这一船人回去,免不了一死,所以此事还待仔细商量一番。” 彭三拧着眉,他才不管侯吉是纪人还是秦人,他只要楚炎的人头。 不过听侯吉话茬,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交出楚炎人头。 彭三皱皱眉,不动声色紧紧手臂上的护腕,道:“好说好说,你拿个主意就成.....” 说实话,彭三也不想与这一船的大纪官兵硬碰硬,刀剑无眼,真要打起来,谁输谁赢,还难说的很。 侯吉假意蹙眉想了想,作思考模样,看如何既能留一船人的性命,回去后又能不被朝廷砍头。 这一想,便是一刻钟。 彭三往旁边啐了一口唾沫,显然等的有些不耐烦,他身边的一群小喽啰更不耐烦,光是手中的刀就擦了四五遍,忍不住开口道: “彭老大,跟他废什么话,咱们这么多人,一起上,抢了楚炎人头算了,管这些纪人回去后会不会被他们的小皇帝砍头。” “就是,一起上。” 顿时有人开口,附和道。 彭三回头,冷冷扫视他们一眼,怒到,“烟雨楼那边,可是要验明正身的,旁人的头可值不了这么多钱。” “若你们把船舱里的纪人逼急了,他们顽抗到底,一把火将船烧了同归于尽,或是一脚将楚炎的人头踩个稀巴烂,谁也别想拿那一百万两金子!” 被割掉的人头又不是铁疙瘩,怎么摔打都不会变形,若是将楚炎的人头踩烂了,认不出,烟雨楼可不会认账。 想到这,那些小喽啰瞬间闭嘴。 又等片刻,彭三冷冷开口: “还没想好吗?” 侯吉伸手挠挠眉头,而后道:“想好了。不如这样,我这里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们能得楚炎人头去领赏,我们回去还能留下一条命,你看可好?” 彭三好奇,这是一个什么法子?脱口而出,“洗耳恭听。” 侯吉抬头脸色稍凝,道:“不如咱们各派出几人比试几场,胜负不论,赢了输了,事后人头都给你们,就算说出去,我们这一船人也算是抵抗过,只是不敌各位好汉,楚炎被各位好汉抢了去,如何?” 彭三咧嘴,哈哈笑道:“如此甚好!” 双方达成统一意见,侯吉回头望向身后的门,旋即,几个龙武卫鱼贯而出,冷冷列着刀锋。 侯吉刚要排兵布阵,却瞧见又走出来一人,徐彪这憨傻大汉不顾门后众人劝阻,硬是挤了出来,摩拳擦掌,准备和所谓的楚国杀手过几招。 他望向侯吉,瓮声瓮气的说道:“带俺一个。” 侯吉揉着额头,刚想劝阻,彭三那边已经传来话,“我们这边好了,你们呢?快点开始,别耽误时间了。” “这就好.....” 侯吉扯着嗓子,应了一声,望向徐彪,最终还是将他编入即将出战的队伍。 ...... 船舱里,陈朝伸手抹了抹脸,听见外面同意比试几场的提议,脸上笑意甚浓。 “相爷真厉害!”周身几个常胜军士兵,皆是脸色拜服。 若不是陈朝使出这缓兵计策,故意拖延时间,这艘官船早就该陷入和杀手们一番恶战之中,众人哪还有现在的闲工夫闲聊。 “他们怎会同意的?难道看不出咱们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慕容冲捏着下巴,神情有些疑惑。 按理说,杀手们不全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 侯吉的演技颇为拙劣,杀手们怎会同意的? 慕容冲百思不得其解。 陈朝笑着,解惑道:“他们不得不同意,因为他们没有十足把握攻下整艘官船。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他们面前,派几个人出来和咱们比试几场,就可以轻松拿到楚炎人头,你们若是他们,心不心动?” “嗯,嗯......” 接二连三的人点头,肯定心动啊。 花的代价极小,就完成最后的目标,不心动是假的。 陈朝接着又道: “况且人心隔肚皮,他们都想为自己谋利,楚炎的人头只一颗,谁拿去就可去换那一百万两的金子,可杀手这么多人,怎么分是一个难题。杀手中不乏厉害之辈,看着吧,一会儿对战,杀手中最厉害的几位一定会被其他杀手合力推出来。” “最后,不管他们是赢了还是输了,经此一战,会消耗掉他们大部分的实力,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没有资格再去争夺楚炎人头的最终归属。” “而这正是那些本就实力不强的杀手们希望看到的,如果没有这次比试,他们甚至连看到楚炎人头的机会都没有,可是有了这次比试,我们帮他们解决掉最厉害,实力最强的几位杀手,他们才有机会碰到楚炎人头。” “所以,同意我们邀约比试,对大部分杀手是有利的,他们为何不同意?” 陈朝玩的就是一个心理战! 一旦即将要发生的某件事情,对大部分人是有利的话,那么大部分人都会极力促成这件事的发生,而小部分人的建议则显得不那么重要,及时小部分人的建议是正确的。 第278章 黑衣少年 江面上。 一艘带着顶棚的小船与其他小船不同,它距离官船停的格外远,船上没有攀登官船用的的钩索,也没有丝毫要攻打官船的意图。 踏踏——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位脸色白皙,背负铁剑,身穿黑衣的少年不知打哪里来,似是从天而降。 双脚像片叶子似的,轻飘飘落在船头,生怕打扰船舱里长公主看书。 整理一下衣袍,黑衣少年弯腰低头走近船舱,双手抚着衣摆,慢慢跪在长公主身后,作仆人模样。 “如何?” 任谁也不曾料到,在楚国尊贵无比的长公主,此刻竟然头戴帷帽,身着纱裙,坐在一艘不起眼的船里,正在百无聊赖地瞧着一本书。 “殿下,有些不对劲。官船上并未出现激烈打斗,顶多是江湖人之间一对一的比试切磋。” 回了头,长公主蹙起眉头,看向黑衣少年,眸光不解。 显然一副不信模样。 黑衣少年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前倾身子,平静说道:“确实如此,我刚从那里回,亲眼所见,出不了差错。” “确定没看错?”长公主说话间,甚至连自己都没发觉她的坐姿已经从慵懒的倚坐变成直腰的端坐,疑道:“怎会如此?一百万两金子,那群烟雨楼的杀手哪一个不心动?还不速速攻下官船,割掉楚炎那小子的人头带回来请赏,一对一的比试切磋?他们在做什么?” 这么多年,似乎有什么事情,第一次出乎长公主的意料,她是完全没想到官船上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顿了顿,长公主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急忙再度开口。 “不对不对.....你回来时,可曾瞧见其他船离去,往我们楚国方向驶去?” “瞧见一艘,不过他们船上有伤员,我便没拦。” “原来如此.....” 闭上眼睛,帷幔下长公主的脸很是不忿,咬了咬牙。 片刻钟后,长公主睁开眼睛,合上手中的书页。 “这么多年,终于让我遇见一个真正的对手。去求援又如何,来不及了。” “小九,送我去官船上,我倒是想瞧瞧那一位还有什么真本事,若只会耍点小聪明,你便替我杀了他。” 满天下,长公主自问没人比她更聪明,除开大纪那位欺凌幼主,喜弄权势的。 这片刻功夫,便叫那群杀手傻呼呼上当,她想亲自去会一会他。 “官船上不安全。” 黑衣少年使劲摇摇头,道。 “不是有你吗?” 长公主起身,走出船舱,路过黑衣少年时,手指勾了一下少年白皙的下巴,笑了一声。 黑衣少年叹了一口气,伸手抹了一把脸,跟在长公主身后走出船舱。 ..... 官船甲板上,彭三眸子里泛着邪光。这几轮,双方比试下来,己方输多赢少,对方中不乏高手之辈,出手狠辣,世所罕见,而己方高手却不肯出全力,生怕最后争抢楚炎人头没了力气,比试中留着力呢。 上一轮,彭三被一群小喽啰推选上去应战。他心里实际不想去的,如今保存实力才是上上之策。 但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不上也得上。 和他对战的是一位虎背熊腰的汉子,叫什么徐彪?是个憨傻的。 两人的练的功夫有些相似,走的都是外练横功的路子,刀枪不入。 可打着打着彭三就发觉不对劲,他竟然不敌那憨傻的徐彪,那徐彪力大无穷,仗着身高优势,追着他打。 除此之外,徐彪还是个不要命的,眼瞧着刀落下,他就是不躲,硬生生地抓住刀把。 另一手腾出来,沙包大一样的拳头握紧,就朝你的脑袋砸来。 这谁受得了? 彭三砍中徐彪几刀,身上却被他砸中几拳,算是平手。 不过彭三现在还疼着呢,站都站不稳,估计肋骨都断了好几根。 船舱里,军医正在给徐彪包扎伤口,徐彪“tui”地吐出一口血沫,就要出去再战一场,好似身上的伤不存在似的。 “怎么样?” 陈朝闻讯赶过来,询问军医徐彪伤情。 “没事,过几日,准保活蹦乱跳。” 徐彪是个怪胎,在云州战场上,如同一辆无人可挡的推进机器,受再重的伤,几日功夫便好全乎了,站起来拿起道,扛起盾牌又是一条好汉,只是这脑子越来越不好使。 陈朝有点发愁。 “歇着吧.....” 陈朝拍拍徐彪肩膀,就要离开。 “俺还能再打,看俺不捶烂他的脑袋……”徐彪握起拳头,眼中熊熊的战意再度燃起。 陈朝摆摆手,叫七八个人合力按住了他,不准这个憨子再跑出去。 算算时辰,前去求援的龙武卫应该到了,陈朝暗自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继续拖延时间,等待楚国方面派兵前来解围就成了。 “侯吉,外面情况如何?” 侯吉一笑,咧嘴道:“好得不得了,咱们的人只伤了几个,对方高手也想保留实力,留着手呢。” “那便好。” 甲板上,武艺比试切磋还在继续,这一轮双方再次派出人手对战。 只是很快,代表杀手一方的人群中突然出现骚乱。 一位黑衣少年带着一位女子从天而降,落在甲板之上。 女子虽然戴着帷貌,看不清具体容貌,但众人还是能从女子玲珑有致的身材看出,此女极美! 随之而来的一些污言秽语,难以入耳。 背负铁剑的黑衣少年转过头来,冷冷扫视那些出口不逊的杀手们,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下一刻,黑衣少年身形闪动,转瞬间,便来到一位满脸横肉,油腻的胖子面前。 那胖子说的最难听,笑的最猥琐。 瞧见黑衣少年突然出现面前,胖子一惊,下意识地握紧手中弯刀。 只是很快,胖子便注意到这个黑衣少年背后露出的一截铁剑剑柄。 那把剑样式很古朴,还有些锈斑。 许是多年没有出鞘。 铁剑,黑衣少年! 一瞬间,胖子回想起这些年一个流传在楚国的传说。 顿时,胖子变的惊惧交加,瞳孔骤缩,看着面前的少年怪叫道:“是,是你.....?!” 第279章 初见长公主 胖子走的很安详。 ...... 胖子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黑衣少年,在叫出“是你”之后,就被黑衣少年一拳干爆,四肢和脊梁骨一寸寸被打断,然后,黑衣少年先是把他的两条胳膊交叉放在胸前,然后抬起他的腿,以一种极为诡异的角度和姿势弯到后脖颈上。 胖子逐渐变成一颗肉球..... 期间,胖子残忍地叫着,痛苦地声音回荡在甲板上,回荡在每一位杀手耳边。 他们只觉全身都在微微颤栗,胆子小的已经被面前残忍的景象,吓的双腿发软,哆哆嗦嗦。 而黑衣少年好像没事人一样,白皙的脸蛋始终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把胖子团成一颗肉球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就像平时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观他的手法,以及熟练程度,明显不是第一回干这种事情。 这项功夫明显已臻化境。 不消片刻,胖子在折磨中痛苦死去,毫无反抗的机会。 死相凄惨,眼睛暴凸! 黑衣少年做完这一切,直起腰,嫌弃地拍拍双手,然后一脚将面前的肉球踢下船。 只听“噗通”一声,肉球入水,喂了鱼。 随着黑衣少年一动,其他杀手整体往后退一步,看向黑衣少年的眼中满是恐惧! 黑衣少年一脸无辜,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胖子满口污秽言语,罪有应得。 “小九,过来,你吓着他们了....”长公主一声轻笑,朝黑衣少年招招手,素色纱裙随风飘动,绝美无比。 可是这一刻,没有人再敢去看长公主,纷纷低下头,怕多看一眼会落得和胖子一样的下场。 与此同时,船舱的过道中,一口舷窗正对,光亮从舷窗射进来,两侧则是供人休息的房间。 过道里铺上一张上好的软垫,软垫上一张矮几。 矮几上则是放着装有滴血头颅的盒子。 环境有些压抑。 这便是陈朝一会要会见长公主的地方! 慕容冲站在一侧,看着如此简陋的场所,直皱眉。 陈朝此刻背着双手,面朝舷窗,外面的雾气消散不少,至少能看见远处另一艘官船了。 慕容冲正欲开口,陈朝先他一步,回头道:“今日订的赌约依旧有效,一会儿你别说话,好好学,好好看。” 闻言,慕容冲心中叹气。 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陈朝怎么还能这么轻松? 净说这些没用的话。 那名黑衣少年的实力有目共睹,侯吉和一众龙武卫联手估计勉强跟少年战成平手。 如果黑衣少年在会面中突然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万分危机时刻,陈朝怎么还有闲工夫说这些? 按他的意思,就不该和长公主碰面,继续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陈朝心里却不以为意,慕容冲就是太年轻了,缺少历练,喜欢把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这样怎么能行? 正好借助这次大好时机,让他多学一点。 不多时,略显昏暗的船舱过道里,长公主带着黑衣少年跟在一位陈朝派来的婢女身后,下了几节楼梯,转过几道弯,终于在视线尽头看见一个男子的背影。 过道很狭窄,味道也不怎么好闻,弥漫着一股发霉发臭的味道,两侧是紧闭房门的房间,光亮从过道尽头的舷窗射进来,却被陈朝阻挡大半。 一时间,在长公主的视线中,陈朝的身影有些恍惚。 她可从来见过这样的背影。 走到近处,长公主停下脚步,抬眼望着不远处背对着她的男子。 她知道这个男子就是大纪宰相陈朝,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高大一些,也更淡然轻松一些。 长公主到来许久,陈朝都没有转过身子的意思,也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就是这么背对着她,望着舷窗外的风景。 时间一久,长公主眉头慢慢蹙了起来,脸上浮现一抹浓浓的疑惑神色。 虽然面部表情极为细微,还藏在帷帽下,但一侧的腰杆子挺得笔直的慕容冲,还是借助光亮敏锐觉察到了长公主脸上表情的变化。 慕容冲惊诧了一下。 难道陈朝说的那些背对他人,后脑勺看人真的管用? 要不然长公主脸上也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可这是为什么啊? 慕容冲百思不得其解。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可惜了,今日来的不巧,江有大雾,瞧不见这样的景色。” 陈朝背着双手,先是自言自语轻叹一声,然后话锋一转,问道:“长公主见过诗中的景色吗?” 听着陈朝充满磁性的嗓音,长公主不禁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陈朝刚才口中吟诵的诗句,“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浩瀚宽阔的江面上只有一只船,船高高挂起风帆,渐去渐远,越去越小,越来越模糊,只剩下一点影子,最后终于消失在水天相接之处,绝美的景色。 今日江面上有大雾,自然见不到这样的绝美景色。 想着想着,长公主不由感到可惜。 这是他新作的诗吗? 长公主心里有这样一个疑问。 都说大纪出了一个诗仙,那本诗集早早从大纪流传过来,楚国学子人手一本,就连长公主都拜读过好几遍,里面的诗文确实写的极好。 可今日陈朝吟诵这一句,却不是那本诗集里的。 也就是说,陈朝现场作了一首诗,哦不……一句。 长公主想了想,这句应该是一首诗的后半句,前半句是什么? 长公主很好奇。 可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陈朝久久不见长公主回话,再瞧了一眼舷窗外的景色慢慢转过身子,望着头戴帷帽,身着纱裙的长公主。 虽然看不清容貌,但以陈朝阅女无数的经验来看,长公主绝对是一位美人,身材高挑,该凸的凸,该翘的翘,堪称完美。 陈朝心里评价长公主的同时,长公主也在评价陈朝。 俊是俊,就是老了点……长公主心里冷笑一声,她更喜欢年龄小的,因为有掌控欲。 陈朝这种人,很显然不会被人轻易掌控。 打量一番,陈朝双手一礼,“陈朝见过长公主,不知长公主调集这么多江湖高手围攻使团官船,意欲何为?” 长公主听后,低身颔首,轻开檀口,“宰相莫要冤枉好人,甲板上的那些江湖高手与我有何干系?” 一句话,长公主将自己撇清。 “难道不是长公主在烟雨楼发布悬赏,他们为了那一百万两金子才来的吗?”陈朝逼问,语气却很平静。 望着陈朝并不动怒,长公主眸子里有些失望。 她轻笑一声,又道:“宰相远道而来,一定是被人诓骗了,云湄身为楚国长公主,怎会与烟雨楼有关系?都是谣言。” 从始至终,长公主在这件事中都没有直接插手,除开今日上船和陈朝会面除外。 就算外人去查,也查不出任何有关长公主想要谋害楚炎的证据。 至于烟雨楼的悬赏任务,那一百万两金子? 长公主也没有直接经手,都是下人去做的。 这就是长公主的厉害,做事滴水不漏。 “能坐下说话吗?站着挺累的……”说完,长公主没等陈朝应答,就自己先坐下了。 略微一失神,陈朝笑笑......有点意思。 方才交谈的几句话看似平淡,但话里话外火药味十足,二人明里暗里交锋了一阵,可都没占到对方的便宜。 这激起了陈朝的好胜欲! 不急,好戏才刚刚开场而已。 “小九,你也过来坐吧。”长公主回头望向身后站着的黑衣少年,拍拍自己左侧靠后一点的位置。 黑衣少年点头,跪坐下去,不曾开口。 但浑身散发的强者气息,还是让人冷不丁地一颤。 陈朝瞄了一眼黑衣少年,没说什么,伸手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月娥,客人都来了好大一会了,愣着做什么,给客人上茶。” 突然被陈朝点名,月娥冷不丁地一抖,她完全没想到她一个小小伺候人的丫鬟,竟然能参与到这群大人物的斗争去? 目前来看,相爷对阵长公主,而她不出意外的话,要对阵那个黑衣少年。 可她就是一个小丫鬟啊,而那个黑衣少年..... 月娥心里有苦说不出。 按下砰砰跳的心脏,月娥双手交叠,贴在腰间,微微福了福身子,应了一声,“是”,然后径直跪坐在陈朝身边,为二人斟茶。 第280章 你已在局中,跑不掉的 隔着一张矮几,长公主睁开眼帘,不露声色地打量跪坐在陈朝身边,为几人斟茶的柔弱丫鬟。 能被陈朝安排在这里伺候的,绝不是泛泛之辈。 可月娥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是一个端茶送水的丫鬟? 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长公主看不出端倪,偏头望向身边的黑衣少年。 少年抿住唇角,微微摇摇头,摇头的意思代表月娥并不危险,至少在他眼里不危险,他可以轻松捏死这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 长公主和黑衣少年之间的小动作,落在一旁慕容冲眼里。 这位国舅爷再次惊诧了一下。 ? 他的额头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长公主和黑衣少年为什么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月娥身上。 难道就因为月娥坐的的近了些? 可她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小丫鬟啊? 你们难道不应该更关注我,或者一旁的侯吉吗? 怎么看,我们俩都比小丫鬟月娥的存在感强一些,威胁大一些。 慕容冲快抓狂了。 这是为什么啊? 他想不明白。 …… 两杯热茶,冒着热气。 等待茶凉间隙,见长公主要开口。 陈朝不给她这个机会,率先开口,话语的主导权永远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也是他要教给慕容冲的。 陈朝快长公主一步,微微笑道:“我大纪使团初来宝地,不知为何惹到楚国的好汉们,今日使团身陷囹圄,差点命丧黄泉,还要多谢长公主及时赶来相救,不甚感激。” 此话一出,给长公主带人上船定下基调。 谅这位长公主也不敢当众动手。 长公主心里冷笑一声,其实在座的大家心里都清楚,她要杀楚炎,而陈朝要保护楚炎,双方立场截然不同,可表面上又要装作是一伙的,真是可笑。 瞄了一眼面前矮几上的盒子,还在往外渗血,长公主挑眉道:“来晚了不是……” 说着就要伸手打开面前的盒子。 “啪!” 陈朝的手重重落在盒子上,死死压住,阻止长公主打开盒子。 “不晚不晚,这里面太血腥,长公主身份尊贵,还是不要瞧见的为好。” 长公主收回自己的手,眸子里升起一股战意。 两人相见的这片刻功夫,她就知道,陈朝这个人配做她的对手,好久都没享受过这种势均力敌的感觉了。 久违的感觉终于回来了,长公主竟还有些兴奋,她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沸腾。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长公主有些悲怆的说道:“吾弟已死,不知宰相接下来作何打算?听外面的那些人说,我这可怜的弟弟是被宰相下令割掉脑袋的?宰相为何要这么做啊?是我这弟弟哪里惹到宰相您了吗?您为何要对他下此毒手.....” 说完,长公主还假意伸手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显得很悲伤,很心痛的样子。 陈朝都不好意思戳破她。 楚炎一死,这位长公主不仅不会流泪伤心,而且还要大笑几场,表达心中的畅快之情。 她打心里是不想楚炎活着回来,她也不想离开楚国,嫁给大纪二皇子。 陈朝摸着鼻子,摆摆手,配合着演出,“谣言谣言,六皇子不是我杀的,而是长公主您杀的!” 说完,陈朝笑吟吟地望着对面的长公主。 长公主一愣,脱口而出: “我可没有,诸位都看着呢,我刚刚上船,甚至连我那弟弟的面都没见着,如何杀的他?” “我说是你杀的就是杀的......”陈朝这句话语气加重,威胁意味很重。 说完他把另一手也放在矮几上滴血的盒子上,身子微微前倾,直勾勾地盯着长公主帷帽下的那张脸。 “不仅是我看见长公主杀了楚炎,我们一船人都看见了,是长公主命令他动的手,动手极快,我们使团根本来不及反应。” 陈朝望向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明显动怒,刚要起身,就被长公主伸手拦住。 长公主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眯成一条缝,看着对面将楚炎的死光明正大嫁祸给她的陈朝,缓缓道:“想来宰相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怪不得你会同意见我,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招妙极了......这一船都是你的人,只要你们一口咬死楚炎是我派人杀的,就算我楚云湄有一百张嘴,到了我朝陛下那里,也说不清。” 陈朝温和地笑道:“公主殿下知道便好....你已在局中,跑不掉的。” 长公主低头一笑。 面对无端栽赃嫁祸,却一点也不恼怒,十分奇怪。 笑过后,长公主取下头上的帷帽,露出真容。 她肌肤胜雪,双目犹如一泓清水,抬眸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贵的气质,让人不敢亵渎。 冷傲之中又有几丝勾魂摄魄之态,让人不由魂牵梦绕。 身穿素色的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深凹锁骨,一头青丝用红绳束住垂在腰际,簿施粉黛,只曾颜色。 一时间,美的不可胜收。 长公主摘下帷帽的同时,时刻关注陈朝的变化,可陈朝的表现让她再一次失望了,陈朝眼中并没有出现其他男人看到她的真容时露出的惊艳目光。 陈朝有的只是平淡。 这让长公主感到深深的挫败感。 难道自己不美吗? 放下帷帽,长公主的声音传来,略显矫揉造作,“云湄与宰相素来无冤无仇,宰相为何要这般对待云湄?须知此事事发,云湄可是要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宰相真是心狠。” “不得已而为之,长公主勿怪。”陈朝面不改色,目光望着长公主清冷的脸庞,轻声说道:“长公主手段通天,就算一朝事发,想必公主殿下一定有办法周全自身,可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使团代表大纪,若是叫贵国的皇帝和百官朝臣知晓是我们杀的楚炎,两国仅剩不多的情谊,顷刻间就会被斩断,还望公主成全。” 长公主神情略微一变,十分有兴趣地望着陈朝。 似乎在等陈朝把话一下子全部说完。 可陈朝拾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就不再言语,场间陷入一抹沉默。 黑衣少年放在膝盖上的手,五指慢慢握紧,暗中积蓄力量,只要长公主一声令下,他就可以将对面那个丑恶嘴脸的男人一招毙命。 与此同时,始终关注局势走向的慕容冲和侯吉见情况不妙,刀鞘中的长刀已经出鞘三寸,寒光微露..... 气氛压抑地让人心惊不已。 第281章 陈.....朝! 月娥紧张的跪坐在陈朝身边,强忍心中战栗和害怕,伸出一双小手,拿起茶壶为陈朝的茶杯蓄满茶水。 一股细流注入茶杯。 冒着热气,氤氲而上。 忽然间,一只全身乳白,说不上名字的鸟扑扇着翅膀停在舷窗上,伸头好奇的望着过道里危险对峙的一幕,停留片刻它又赶紧飞走,生怕小命交代在这里。 忽然一声轻笑,打破场间的沉默。 长公主美目望着陈朝,开口自我介绍道: “来这么久了,还没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楚云湄,楚国长公主!” “陈朝,大纪宰相!” 陈朝不知道长公主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出,或许有别的深意? 想了想,没想明白。 楚国长公主,楚云湄,楚国皇帝的长女,一代天骄,能力出众,目前掌握楚国内库,是楚国最富有的人物,是一个有野心的女子,她不想作为交换品嫁到大纪,同样也不想交出手中内库的财权。 为此,她现在做的,都是为了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说起来,我还有多谢宰相不是,我弟弟楚炎还未至我楚国境内,就已经死了,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嫁给你们大纪的二皇子了。”长公主笑道。 这位长公主,明知道自己当众嫁祸于她,她不生气也就罢了,反过来还要谢谢自己? 陈朝真有些搞不懂这位长公主的心思了。 就在这个时候,慕容冲开口说道:“是长公主殿下杀死的六皇子,公主殿下不用感谢。” 这个时候,就算慕容冲再傻,也明白过来陈朝的意思。 就是要一致对外,坐实长公主把楚炎杀死的事实! 这样,使团到达金陵,楚皇不会怪罪使团,至于能不能用一具死尸迎娶长公主回国,就看使团的本事了。 “这是?” 长公主疑惑慕容冲的身份,看向陈朝问道。 “使团正使,游骑将军慕容冲!”陈朝代为介绍。 长公主点点头,便不再打量慕容冲,还是面前的陈朝更为吸引她。 便在此时,长公主的目光又投向面前矮几上的盒子,“宰相,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好啊。”陈朝淡淡应道,拾起茶杯抿了一口,闭眼回味茶香。 “宰相栽赃陷害我这个当姐姐的,杀死了我自己的亲弟弟这笔账我也不找宰相算了.....我认,是我杀死了我弟弟,但前提是让我看一眼盒子里我弟弟,可好?” 陈朝轻描淡写地说道:“好啊。” 闻言,以慕容冲为首的旁观者眉头皆是皱了起来,疑惑的看向陈朝。 嗯....? 相爷怎么说的是“好啊”,而不是“不行”。 要知道,盒子里装的根本就不是楚炎的人头。 而是长公主没来之前,龙武卫将船舱底部一位伪装成水手的杀手,人头割下来,随便装进去,糊弄甲板上那些杀手们用的。 盒子一打开,不都全部露馅了吗? 万万不能打开。 可众人瞧见陈朝眼中轻松淡然,垂眸悠闲喝茶的模样,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看陈朝的样子,明显是胸有成竹。 不仅是其他人没料到陈朝会同意这个提议,就连长公主自己都没料到, 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看了一眼陈朝,又看了一眼盒子,迟迟没有动手打开的意思。 “怎么?长公主不想看看六皇子了吗?”陈朝笑道,甚至还把盒子往长公主的方向推了推。 长公主只觉口干舌燥,干咽一口口水,她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明白陈朝。 这个人行事没有任何规则可言,让人捉摸不透。 殊不知,也正是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多少年了,长公主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敢让自己打开盒子? 长公主敢肯定,盒子里肯定不是楚炎的人头,她方才的提议只是想吓唬对方一下,可陈朝怎么就敢答应她? 凭什么敢答应的? 长公主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一个不好的念头忽然出现在长公主的脑海中,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顿感不妙。 她有些慌张地紧紧盯着面前的盒子。 难道说..... 陈朝真的走了一个下下之策,真的把楚炎杀了,把他的人头放在了里面? 要不然,没办法解释陈朝如今的行径。 怪不得他敢答应! 反正双方已经达成协议,她看一眼楚炎,从而背上杀死楚炎的罪名, 而陈朝什么都不用付出。 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子! 长公主豁然开朗,心里不知转过了多少念头,再看对方的眼神里充满戏谑。 他很聪明,用最简单也是最朴素的方式,撇清身上的罪责,就是为了引自己上套。 咽了一口气,长公主气极反笑。 学到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长公主再次睁开眼睛时,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长公主双手扶在盒子上,缓慢地打开盖子,里面是一颗完全不认识的人头。 抿抿唇,长公主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别的? 高兴是因为人头不是楚炎的,她就不用背上杀死楚炎的罪名。 就算她是长公主,尊贵无比的楚国长公主,也背负不起杀害楚炎的罪名。 如若不然,她何须如此麻烦? 又是派人去烟雨楼下重赏帖子,悬赏楚炎的人头,又是带着黑衣少年亲自过来。 盒子里的人头不是楚炎的,也就是说楚炎现在还活着。 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将楚炎找出来,然后命令甲板上的那些杀手杀死楚炎,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骗人可不好,楚炎人究竟在哪?”长公主旋即拍案轻喝一声,怒道。 “腾”地一声,黑衣少年站起。 侯吉和慕容冲以及过道里一干龙武卫见情况不妙。 “蹭”地拔出长刀。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唯陈朝岿然不动,依旧垂眸淡淡饮茶,置身事外。 这一幕落在慕容冲眼里。 他学到了! 相爷真厉害,都这种局面了,依旧淡定,处事不惊,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厉害! 真厉害! 他什么时候有陈朝一半淡定就好了。 看着动怒的长公主,陈朝一笑,惊讶到,“呀!定是手下的人弄错了……” 然后陈朝看向侯吉,吩咐道:“那个侯吉啊,派两个人下去找找,把楚炎的人头捡回来,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们都能弄错,干什么吃的。” 侯吉随便指了两个人,让他们下去找不存在的楚炎人头。 人走后,长公主知道陈朝是故意的,气的脸色发红,第一次动怒,声音发颤: “陈……朝!” 第282章 一切都结束了? “陈……朝!” 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气,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生气了。 可唯独陈朝不知。 陈朝抬眸望着长公主,心里泛起嘀咕…… 就这就这?就这就按耐不住了? 公主殿下你不行啊? 好歹也是楚国一代天骄,怎么这么快就动怒了? 更多的招数我都还没使出来呢? 陈朝心中所想,长公主自然不知,要是知道的话肯定要气炸,她没时间跟陈朝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她要赶在楚国方面负责接应使团的人赶过来救援之前,杀掉楚炎。 长公主盯着陈朝的面容,出言讥讽道: “陈朝,你好歹也是一朝宰相,百官之首,更是天子亚父,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诓骗于我,你还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吗?” 陈朝放下茶杯,揉揉鼻子,一点也不生气。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微微笑道: “廉耻?这关乎廉耻什么事情?长公主,你我二人心中都明白,你想杀楚炎,而我却要保护他免遭你的毒手,你我二人立场截然不同,我只不过是使用一些小手段,长公主就如此动怒,未免有些太小气了?” “我小气?”长公主一指自己,挥袖将矮几上的盒子打倒在地,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滚到远处,不由怒到,“我楚云湄有枭雄之才,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楚炎?就因为我是女儿身,我就活该替他擦云州的屁股,凭什么我要嫁到你们大纪去?” “我不服!” “我死也不去!” “只有杀了楚炎,让他死在江面上,让他死在这里,他回不到金陵,这样我就不用嫁给你们二皇子……” 长公主越说也激动,竟然红着眼睛,大笑起来。 完全没有刚才那副高贵的模样。 如今,她像一个疯子。 陈朝默然,对长公主的遭遇感到悲哀。 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 “我个人十分理解长公主现在的心情,可是……楚炎还不能死,他若死在江上,和亲一事就会被迫中止,我们大纪前期做的所有努力都会化作泡影,两国之间的关系会更加恶化。” “我们需要长公主嫁到我们大纪,我们需要贵国皇帝承诺给我们的东西,如若不然,在云州战死的大纪士兵就白死了。” “至于贵国皇帝选择用长公主换回楚炎,恕我们无能为力改变贵国皇帝的决定,这是贵国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 陈朝很同情长公主,但现在不是同情她的时候! 他必须站在大纪的角度考虑问题! “那就,不必再说了……”长公主长发披散,眼中闪着狠毒的光,“动手!” 旋即,黑衣少年脚尖微拧,侯吉和慕容冲反应极快,瞬间挡在陈朝面前企图用身体抗下黑衣少年这一招。 可事情出乎人的意料,黑衣少年并未对陈朝发难。 而是快速掠动身形,向后退去。 狭长的过道里,黑衣少年的身影犹如鬼魅,片刻间便将所有房间的门打开,企图在船上找到楚炎然后杀掉楚炎,在救援的人赶到之前完成。 …… …… 轰鸣的号角声突然响起,透过舷窗朝外看去,七八艘大船从浓雾中缓缓驶出,船上挂着的是楚国旗帜,是负责接应使团的救援来了。 几艘大船刚刚露面,甲板上焦急等待消息的杀手们就像是耗子碰到了猫,旋即跳下甲板,乘坐各自的小船向四处疯狂逃窜,没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只留甲板栏杆上的那些铁钩,证明他们曾经来过。 众人见状,长松了一口气。 这场闹剧终于该结束了。 “长公主,一切都结束了.....”陈朝推开面前挡着的慕容冲和侯吉,看向不远处的长公主,“接应我们的人来了,就算你的那个少年属下再厉害,也不可能当着你们朝廷的面,杀死楚炎。” 长公主苦笑一声,摇摇头,没做什么挣扎。 她看着那些楚国官船,目光让人捉摸不透。 不多时,七八艘楚国官船靠近。 一位中年官员领着楚国士兵在过道里见到陈朝等人。 陈朝望着他们,知道他们是楚国朝廷派来接应使团的。 慕容冲作为使团正使,上前和他们搭话,很快确定楚炎的交接仪式。 只要把楚炎交给他们,使团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不多时,众人来到甲板,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从楚国官船上下来很多人,沿着左右两侧分开站立,中年官员是楚国鸿胪寺那边的人,士兵则是附近调的水军. 一听说使团在江面上被围困,他们马不停蹄赶了过来,生怕来迟一步楚炎惨遭毒手。 当在船上看到长公主时,中年官员微微一愣,不过很快想明白了些什么,看破不说破。 他只需要将接到的楚炎,安全地带回金陵,再把长公主在官船上的事情如实禀告给楚皇,他的任务就结束了,其他的事情不用他瞎操心。 陈朝站在长公主身边,静静等待交接仪式的开始,无聊时轻声问道:“想必长公主殿下不会犯蠢,蠢到在交接仪式上动手是吧?” 长公主已经将帷帽重新戴在头上,纱裙在江风的吹拂下四处飘扬,黑衣少年在船舱里找了一圈,慢使团一步,如今站在长公主身后。 长公主一声苦笑:“当然不会。这次是我输了,我认还不行吗。” 这句话带着一丝酸楚和不甘心。 闻言,陈朝不再说话。 倒是长公主看着盛大的交接仪式,双眼迷蒙,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我啊,事事都比楚炎那个小子强,我不明白父皇为什么那么宠爱于他?明明是他自己在云州失手被擒,却要我嫁给你们二皇子,只为了换他回国。” “凭什么?凭什么啊?” “只因我是一个女子,就不那么重要吗?” “我知道,我的那些弟弟们,巴不得我早日离开楚国离开金陵,因为他们害怕我抢他们的太子之位,而我的父皇不比他们好到哪里去,他贪图我一手打造起来的内库,他们父子几人各有所求……而我,却不得不放弃这么多年来的努力所得。” “你知道内库里有多少钱吗?好多好多……都是我一枚一枚挣来的,我没有靠过任何人,可是现在,那些血汗钱也要给我的父皇拿走。” 陈朝静静听着,为长公主的遭遇感到不平。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这是楚皇的家务事,要怪就怪长公主太出色,太耀眼吧。 不仅她的弟弟嫉妒,就连他的父皇也…… 第283章 这一局,是我赢了的。 随着一切准备就绪,楚炎终于被人带出船舱。 这位六皇子被士兵搀扶着,许是一路上的颠簸,让这位身娇肉贵的六皇子吃尽苦头,在船上走路都走不稳。 楚国方面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他们的六皇子回家。 那位出身鸿胪寺的中年官员,满脸笑容地向楚炎迎了上去,嘘寒问暖几句,可迎接他的只有楚炎的沉默。 礼炮齐鸣,声势有些浩大。 本来这些仪式应该在岸边举行,但谁知在江心出现了这么一档子事。 等两位士兵将楚炎交给中年官员后,中年官员挥手,很快便有鸿胪寺的小吏上前接过他们的皇子,算是正式回归的交接。 甲板上,一众身份低微的全都下跪,高呼: “恭迎六皇子殿下回国!” 长公主闭上那双狭长的眼睛,扬起绝美的脸蛋,听着齐声高喊,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高呼结束后,中年官员刚刚转身,就感觉后脖颈一热,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 一看。 血! 满手的鲜血! 随之而来的便是满场惊呼! 因为众人看见,那两位搀扶住楚炎的鸿胪寺小吏,在中年官员转身的那一刻,抽出腰间早就备好的,淬毒的匕首,狠狠地捅进楚炎的脖子。 楚炎眼睛暴凸,额头青筋暴起,死死地盯住身边的小吏。 两位小吏拔出匕首,再刺。 前前后后刺了四五下。 然后,他们松开必死的楚炎,对着长公主的方向,双拳一抱。 双双自刎!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没有人能反应地过来。 中年官员已经吓傻了,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看着脖子上汩汩往外冒血的楚炎,结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始至终,长公主都是抬头闭上眼睛,仿佛这一幕已经在她的脑海中上演了无数遍。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吐出,睁开眼睛,望向身边的陈朝微微笑道: “这一局,是你输了!” 长公主说话的同时,甲板上的骚乱已经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楚炎死了,被人拿刀捅死了。 陈朝眉头微皱,看着身边的长公主。 就是这么一瞬间,让他觉得身边的女人很危险,也很可怜。 她为了杀死楚炎,做了很多准备。 召集杀手围攻使团是明面上看得到的。 暗地里,长公主还留了一手,那就是她早已经收买了鸿胪寺负责接应的小吏,就算杀手失手,小吏也能从接手楚炎的那一刻,杀死楚炎! “陈朝,你人在大纪,不知我的决心和苦楚!” “我是一定要楚炎死的!” 说完,长公主弯腰,双手扶住膝盖,看着脖子血流不止的楚炎,只觉心中畅快无比,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似笑非笑。 “相爷,这可怎么办?楚炎死了,咱们使团的任务失败了。” “对啊,相爷,这女人就是一个疯子,她连她弟弟都不放过!” 身边的士兵完全顾不得什么,想起这一路上受的罪,有什么说什么。 眼看最后一步就能将楚炎交还给楚国,却不曾想还是中了长公主的阴招,他们极度不甘。 “哈哈哈哈哈......” 长公主弯腰笑着,眼里尽是张狂之意,一副得逞的模样,状如一个疯女人。 陈朝伸手拦住身边不甘的士兵,叫他们不必再言语。 陈朝看向那个瘫软在地的中年官员,缓慢地向他走去。 “你去作甚?” “他已经死了,活不了,淬了剧毒的匕首,沾之即死!” 长公主望着离开的陈朝,喝道,就算陈朝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回楚炎了。 陈朝却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回头说道:“且看,这一局依旧你是你输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输!我不会输!” 长公主抬着头望着离去的陈朝,拼命挥袖,眼中尽是不信之色。 陈朝不再搭话,而是径直走到中年官员面前,先是偏头瞧了一眼旁边倒地不起的楚炎,确实没救了。 “大人,可怎么办啊,六皇子死了,咱们都要完蛋了.....”中年官员双腿作簸箕状,脸上又惊又惧,望着陈朝道。 “不急!”陈朝笑了笑,在中年官员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大人你说什么.....?!”中年官员极度震惊,望了陈朝几眼,伸手抓住陈朝的袖子:“当真?你说的当真!” “莫要骗我。” 陈朝拍拍中年官员的肩膀,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不信的话,即刻启程便知分晓。” “好好好,启程,即刻启程。”中年官员一股脑的从地上爬起来,伸手一抹脸上的血珠,命令着众人启程,返回金陵。 这一幕,让长公主皱眉起身,她来到陈朝面前,不停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 “人已经死了,你还想做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的。” 长公主好像知道了什么,她强迫自己不去看倒在地上的楚炎,可侯吉已经上前,将这名楚炎的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并且说道:“我们早就知道长公主会留一手,真正的楚炎,早于五天前就到达了金陵。” 越来越多不知情的人围了上来,看着倒在地上,脖子上满是血洞的年轻人,这人不是楚炎,是假的。 “不可能.....” 长公主不停地摇着头,她不可能输,不可能..... “这一局,是我赢了的。”淡淡吐了一句,陈朝步至甲板正前方,看着大船冲破浓雾,抵达楚国境内。 ..... 金陵港口。 不远处的空地上,十余辆拉货的马车安静地停着,宋鼎修双手笼在袖子里坐在头一辆马车上,眼睛望着江面,心里愈发着急。 按照他平时过江的经验,一大早出发,这个时辰早就该到了,即使今天大雾天气,速度慢一些,也该到了,怎么还不见人影呢? 那天晚上,当他知晓陈朝欲将六皇子楚炎装在他运货的马车里,偷偷运往金陵时,吓了一大跳。 他这辈子只拉过货,何时拉过一国皇子啊。 好在有惊无险,他们成功渡过江,已经在此地等了五日。 在他身后的某辆马车里,楚炎被几个龙武卫看住,极度不耐烦…… 第284章 你跟我到房里来 站在甲板之上,长公主只觉身子发凉,冷到骨子里。 她清楚地看见楚炎从停靠在港口的商队马车里探出头,鸿胪寺刚刚下船的官员赶忙迎上去,抱住楚炎又哭又笑。 失而复得的心情,在这一刻演绎的淋漓尽致。 “我说过,这一局是我赢了的。” 淡淡的声音传来,陈朝抬脚走到长公主身边,歪着脑袋,惬意地伸出小指掏掏耳朵,弹了弹,嘴里发出一声轻叹,消散在风中。 长公主气的全身发抖,长袖里的两只拳头紧紧攥住,斜眼狠狠剜了陈朝一眼,沉默地吐了一句:“才刚开始,你莫急。” 陈朝点头,唇角带着若隐若无的笑意,“不急不急....” 短暂时间相处,陈朝晓得,长公主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回去后她定要想办法阻止和亲,一定会的。 “多说一句,我劝长公主还是乖乖跟我回去为好,说不定在大纪京城长公主可以再展一番拳脚。” 长公主目光如刀,盯着江岸边的光景,冷冷瞧了好大一会儿,陈朝说的话她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没过一会儿,长公主便带着黑衣少年匆匆下船。 临走前,丢下这么一句话: “这金陵,我走不了,你也走不了....” …… 下的船来,陈朝抬头伸开双臂,呼吸着异国的空气,只觉浑身轻松。 陈朝的一番计划,说来也极为冒险,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五叔宋鼎修以及他自己的演技身上。 若两方任何一方出现差错,这事就办不成。 还好,没有人会想到楚炎被陈朝藏在商队中,偷偷运抵金陵,同样也没人想到长公主会为了杀死楚炎,下了这么大的血本。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楚炎已经正式的,囫囵个的移交给楚国方面。 以后这小子在金陵,再出任何事情,使团没有一丁点的责任。 这时就不得不感叹一声: 无责一身轻啊。 刚下得船,站在楚国的土地上,楚国方面在港口内就以最高规格的礼仪,接待了使团众人。 陈朝站在使团众人中,瞧着这各种各样繁琐的礼仪轮番上演,时不时抬头望望天色,心想这破仪式什么时候能结束?都快整整一个时辰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慕容冲大出血一回,请他到金陵的教坊司感受一下独特的文化,不比站在这里有趣? 偏了头,陈朝望向身边昂首挺胸的慕容冲,问道:“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慕容冲打量现场一眼,猜测道:“应该快了吧。” 说实话,他也不清楚什么时候能结束。 陈朝闻言,伸手揉揉脖子,继续煎熬。 目光却投向四周的建筑中。 这座庞大的港口不知存在多少年月,时间在它身上留下不少痕迹,矗立在江边的石块被风浪剥蚀。 仿佛伸手轻轻一推,就能把它们推到江里。 “拜见宰相大人。”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句话将陈朝的目光和心思重新拉了回来,陈朝望向面前说话的官员,是楚国方面的人,鸿胪寺少卿魏传。 “不必多礼。魏少卿,这都结束了?我们何时能进城?”陈朝是个直肠子的,不多绕弯子,直接道。 魏传微微一怔,他是晓得面前的男子就是大纪权势滔天的宰相陈朝。 却不曾想到陈朝这么客气,也这么的迫不及待。 说实话,他还要好好感谢陈朝一番才对。 若不是陈朝,这次长公主劫杀六皇子就得逞了。 楚炎一死,他这个负责接待大纪使团的鸿胪寺少卿也别想干了,趁早以死谢罪为好。 “结束了,立马就可以进城,宰相大人这边请。”魏传弯腰在前面领路。 不多时,陈朝钻进一辆马车,从港口驶向金陵。 入得城门,陈朝掀开车帘往外瞅了一眼。 楚国国都,颇为繁华。 街道宽阔,街边尽是酒楼饭肆,行人络绎不绝。 在金陵街道行驶不久,使团便在魏传的安排下暂居城中驿馆,等过几日择一个吉日,另行进宫面见楚皇。 一路上,陈朝都在跟魏传闲聊,尽可能从这位官员口中打探到有利于自己一方的消息。 从魏传口中,陈朝知晓,目前楚国朝廷,包括楚皇、诸位皇子以及一大部分官员在内,都同意长公主嫁到大纪,除开一小部分,不用想,那些不同意的都是长公主的党羽。 知道这些就好办多了,大势所趋之下,长公主不想嫁也得嫁。 谈话之中,陈朝对楚国朝廷也有一定的了解,当然在此之前,龙武卫也向陈朝汇报过无数条消息。 目前楚国朝廷来说,表面上一团和气,因为楚皇今年才五十多岁,身体素来康健,帝王权数被他玩的炉火纯青,他足下的那些皇子们翻不起什么风浪,不过一个个夺嫡的心思可不少。 “那宰相和各位大人暂且歇息,下官就不打扰了,有什么事情支会一声便好。”魏传说完,就要开溜。 等着他的事情还多着呢,他还要赶回宫向楚皇禀告,可没多少时间在这里跟使团的人胡扯。 “魏少卿,慢走。” 陈朝在驿馆门口,送别魏传。 魏传一走,陈朝就命令侯吉将这处驿馆上下都仔细搜查一遍,别混进来不该有的人。 至于楚国方面派来伺候的人,一律打发到后院。 房间内,几人聚首。 只有陈朝、慕容冲、侯吉以及几位忠勇的校尉。 月娥给众人斟满茶后,就要退下,却被陈朝临时叫住。 “月娥你留下,接下来商议的事情你应当知道。” 其他人对视一眼,没说什么。 官船上,月娥在和长公主的对峙中表现十分冷静,想来陈朝已经开始拿她当心腹培养。 月娥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怀里抱着木制的托盘,乖乖地站在陈朝身后。 陈朝坐在主位,略微沉吟一番,开口道: “目前来看,长公主心中仍不愿嫁过来,她还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和亲,所以几日后和楚皇的会面,至关重要。” “慕容冲。” 听见陈朝喊自己的名字,慕容冲上前一步,表情微凛。 陈朝望着慕容冲,吩咐道: “你为此次使团正使,会面中要坚定自身,底气要足!不管对方提出什么要求,绝不要松口,就按双方提前商议好的来,不退让一步!” “属下明白。”慕容冲抱拳道。 陈朝又道:“除此之外,这几日你多出去转转,结交一下楚国皇子们,让他们心中坚定送长公主出嫁的决心,必要时也可以结交一些官员,有他们相助,我们会容易很多。” 慕容冲点点头,表示明白。 “侯吉。” 侯吉上前一步,看向陈朝。 陈朝说道:“按原计划来,将龙武卫都散出去做他们该做的事情,若有楚国的密探发现咱们,随他们去,尽量不要和楚国密探起摩擦。” “属下明白。” 之后的时间,陈朝给每一个人都分配相应的任务,众人赶紧忙碌起来,时间不等人。 等做完这些,天都黑了。 “奴婢能做点什么?” 见陈朝起身,月娥抿着唇,小心翼翼的问道。 陈朝伸手拍了拍脑门,瞧了月娥一眼,倒是忘记她了。 “你,你……”陈朝想了想,实在不知道月娥能干点什么,最后心一狠,说道:“你跟我到房里来,我给你找点正经事情做。” “啊?” 月娥吃了一惊。 跟陈朝到房间里去?再一瞧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了。 然后月娥想到了什么,脸“唰”一下子就红了。 第285章 父女反目 深夜,寒风呼啸。 楚国皇宫,皇帝寝宫。 一位容貌熟美的妇人倚在一个胖子怀里,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模样让胖子的心都快要碎了。 胖子不是别人,正是楚国的皇帝! 熟美妇人则是楚皇最钟爱的兰贵妃,六皇子楚炎的生母。 “陛下,您一定要为炎儿做主啊,炎儿为国征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时失手被擒,指不定在大纪受了多少虐待,能平安回来已经是上天恩赐,没死在外人手里,却不料差点死在他自己的姐姐手上,陛下,你要为炎儿做主啊.....” 兰贵妃声泪涕下,掩袖擦泪,闻者动容。 楚皇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怀里的女人,在她耳边小声安慰着,贴心地照顾着。 “好好好,朕一定为炎儿做主。” “这云湄也真是的,越来越不让人省心,竟然敢对炎儿下手,朕定要狠狠责罚她....” “你也莫要哭了,一会儿炎儿进宫瞧见.....” 不说还好,楚皇一开口,兰贵妃哭的更凶了,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哗哗地往外流。 安慰好大一会儿,兰贵妃是眼睛哭肿了,泪也流干了,不停地小声抽噎着。 楚皇还要再说点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踏踏—— 一阵脚步声响起,老太监领着楚炎快步走进寝宫。 兰贵妃瞧见儿子进来,忙从榻上起身,扑了上去,楚炎快走几步,一把将母妃搂进怀里。 “炎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也黑了.....”兰贵妃瞧着大变模样的楚炎,心疼的不得了。 “母妃。” 母子二人久别重逢,就连楚炎的眼尾也慢慢泛红。 母子二人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楚炎才想起他应该去拜见楚皇。 安顿好兰贵妃,楚炎大步上前,双膝下跪: “儿臣叩见父皇!” “快起来,回来就好,” 楚皇将楚炎从地上拉起来,上下打量好几圈,见楚炎无碍便放下心。 一家人坐在一起,说了好一阵子话。 老太监见时机差不多,就上前来到楚皇面前,低声提醒道:“陛下,长公主殿下还在外头跪着呢,等待陛下召见,” 此话一出,兰贵妃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差,瞬间黑了下来。 楚皇掩嘴干咳一声,偏头瞄了一眼兰贵妃的脸色,给楚炎使了一个眼色。 楚炎秒懂,立马来到兰贵妃身边劝着,小声说着话。 做完这一切,楚皇绷着脸,摆摆手:“叫她进来。” 很快,长公主抬腿跨过门槛,来到屋中,目光先是落在楚炎母子二人身上,没说什么,这才看向楚皇的方向,双手交叠贴在额间,跪拜下来:“儿臣,叩见父皇!” 楚皇盯着跪在地上的长公主,并没有马上叫她起来,而是拾起案上的热茶,眉头微蹙问了一句:“云湄,你可知罪?” 跪在地上的长公主没有直起腰。 “儿臣不知!” 此话一出,兰贵妃急了,要不是楚炎在身边拦着,她是一定要上前跟想要杀死她儿子的长公主理论一番的。 这句话让楚皇面色也极为不喜,手里刚刚端起的茶,下一刻“砰”地一声砸在案子上,声响巨大。 “你的意思是....!” “今日江面上的事情,你不知情?” 闻言,长公主直起腰,她看着在发怒边缘的楚皇,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不知。” “砰!” 听到这个回答,楚皇抓起茶杯就狠狠砸在长公主面前,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碎瓷片到处飞溅。 一小块碎瓷片刚好飞溅,划过长公主的脸颊,鲜血登时就从伤口渗了出来。 这一幕来的太过突然,在场的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连兰贵妃都不免吃了一惊。 从始至终,长公主都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即使完美无瑕的脸颊被划破了也没有动一下,就是这么的面无表情盯着楚皇,盯着她的亲生父亲。 她盯着楚皇,又道:“儿臣不知,陛下明察!” 不知不觉,长公主对楚皇的称谓发生了变化,从父皇变成了陛下。 楚皇正在气头上,伸手捂着额头,压抑着怒气,质问道: “明查?好一个明查....今日江面上使团遇袭,你敢说和你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你当朕的眼睛是瞎的吗?” “将你嫁到大纪,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你就算心中再不愿意,也不能对你弟弟下此毒手!你还配为人姐吗?” “这么些年来,是朕惯坏你了,身为女子就该做女子该做的事情,这点道理还要朕对你说几遍你才能记住。” “从今夜起,一直到你出嫁,随使团离开金陵,你就待在长公主府好好反省,哪里都不要去了。” “贾衍,听朕口谕,去宣旨吧......” 老太监躬身出列,俯身应了一声:“是。” 楚皇说了许多,长公主中途没有说过一句话。 只是静静的听完,直到老太监贾衍要带她出去。 长公主忽然冷笑了一声,抬起漆黑的眸子。 楚皇一怔,望向长公主,疑惑问道:“你笑什么?” 长公主反问一句:“笑什么?难道陛下不知吗?” 楚皇彻底怒了,或者下一刻就要起身,一巴掌甩在这个不听话的长女脸上。 长公主继续笑道:“我在笑陛下偷鸡不成蚀把米啊....云州之战,本来多么好的局面啊,眼看楚亢将军就要打下整个云州,就是因为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的宝贝疙瘩楚炎。” 长公主正说着,突然伸出手,指着楚炎。 楚炎一愣,他心里知道长公主说的是哪件事,是指云州一战他被常胜军生擒,楚国只好放弃在云州的战略成果,是他以一己之力坏了楚国的好事。 被长公主点名,楚炎灰溜溜地低下头,无地自容。 “就是因为这个家伙非要搅和进去,才毁了楚亢将军在云州创造的大好局面,本来咱们该赢的,却输了的。陛下不仅不责罚这个罪魁祸首,却还要我去填窟窿,去大纪和亲?我想问问,陛下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楚皇不答,手掌五指慢慢握紧,胸中积攒着一股怒气。 老太监贾衍见情况有点不受控制,就要拉着长公主退出寝宫,却不料被长公主一个眼神喝退。 长公主慢慢站起来,直面楚皇,直面兰贵妃和楚炎,丝毫不懂得退让是什么意思。 “哦,我明白了....” 长公主突然伸手掩住小嘴,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着楚皇笑道: “我明白陛下为什么非得这么做了,陛下是在害怕吧?害怕楚炎死在大纪,死在大纪人手中,害怕楚炎的几个舅舅因此不安分起来,更害怕您自己的皇位不稳吧。” “你......!” “放肆!” 被人戳中痛楚,楚皇猛地站起来,抬起手掌就要朝长公主的脸上打去。 长公主不仅不躲,还用伸脸迎了上去:“来来来,打我,从小到大您打的还不够吗?您除了打我,还会干嘛?” 楚皇脸庞涨红,举起的手掌最终也没落下,最后只是愤恨一声使劲挥挥袖子:“给朕把她带下去!” 贾衍领着几个小太监,拉住冲撞楚皇的长公主,劝道:“我的公主殿下呦,您就少说两句吧....” 深吸一口气,长公主平静道:“父皇,身为您的女儿,我为您送您女儿去和亲的行为感到不耻!身为您的臣子,我为您的行为更感到不耻!” “总有一天,您会为您的这个错误决定感到后悔!” “一定会的!” 说完,长公主头也不回地离开皇帝寝宫,只是临走前说的那几句话萦绕在屋中,久久不散..... ..... ..... 与此同时,金陵驿馆。 时间已至十一月下旬,晚上天寒地冻,虽然可以用炭火供人取暖,但陈朝还是觉得有些冷。 况且陈朝也不习惯睡觉的屋子里有炭火。 万一煤气中毒了怎么办? 所以一早就命人将屋中炭火炉子搬了出去。 月娥跟在陈朝身后,来到卧室,心里惴惴不安,小鹿乱撞! 陈朝坐在屋中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捧在手上,努努床榻,“床还没铺,你就给我铺床吧。” 月娥一愣,陈朝给她找的事情就是.....铺床? 她还以为是那个啥呢。 害的她白高兴一场。 “对于我今天下午的各项安排,你怎么看?”陈朝望着铺床的月娥,突然开口问道。 第286章 相爷,你顶疼我了 “对于我今天下午的各项安排,你怎么看?” 身后陈朝的突然发问,让小丫鬟月娥一怔,脸色有些茫然。 月娥转身对陈朝福福身子:“奴婢不敢有什么意见。” 陈朝翘起二郎腿,喝了一口热水:“叫你说你就说。” 月娥低头抿抿唇,思索片刻,边回身铺床边说道: “相爷的各项安排井井有条,都是按照实际情况制定,一切都好,只是奴婢觉得,觉得.....” 说到这里,月娥明显顿了顿:“只是奴婢觉得让慕容将军去结交楚国皇子和朝臣们,不免有些多余。” 陈朝被勾起了好奇心,点点头:“继续。” 月娥道:“目前来看,楚国朝廷,大部分人对长公主出嫁一事表示赞同,其中就包括楚国的各位皇子们,既然他们赞同长公主出嫁,那我们就没有理由去结交他们。” 陈朝道:“是这样的,结交一事,我只是想让皇子们更加坚定送她他们姐姐出嫁的决心。” 月娥点点头:“奴婢明白,可是这样一来,会给他人一种我们使团很急切,很迫切想要迎回长公主的态度,对方知道我们很迫切,就容易往下杀价!” 闻言,陈朝蹙了一下眉。 好似是这样一个道理。 这就好比双方以物换物。 本来双方已经约定好交易。 大纪交出楚炎,楚国将长公主交给大纪,同时附赠一些陪嫁。 可如果这时候使团表现出一种很急切要想得到长公主的样子,就会给楚国一个信号,对方会抓住这个心理,往下杀价。 反过来,若使团表现出一副爱搭不理,楚国则是会怀疑他们哪里做的不好,这时候使团就占据主动权。 可以啊....陈朝很难想象,这些话是从一个小丫鬟嘴里说出来的。 其实陈朝的本意是利用皇子和朝臣们向楚皇施压,缩短谈判时间,让使团减少在金陵逗留的时间,尽快回到大纪。 却没想到派慕容冲去结交会带来这样的隐患? 月娥说完,回头偷偷观察陈朝一眼,见他蹙眉,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话了,连铺床都变得心不在焉。 完了完了,肯定是说错了。 早知如此,她就该说.....相爷的安排都对! 月娥正忐忑不安的时候,听闻身后的陈朝道:“夫人晓得你这么聪明吗?” 月娥一愣,不知道陈朝什么意思。 然后赶忙回身跪下,“奴婢知错,还请相爷责罚。” 当丫鬟的太聪明,是会被主家不喜的。 陈朝看着跪下的月娥,摆摆手: “你没有错,倒是我太心急了,有些地方考虑不周,只想着快点结束回去,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你倒是提醒我了。” “话说我们使团在金陵这段日子,应该什么都不做,每天吃吃喝喝,感受一下金陵的风土人情为好,至于对方邀请我们商议公主出嫁的各项事宜,我们最好也不要太上心,晾着他们,这样能为我们争取更多的好处.....” 陈朝幽幽地说完,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水喝完,望向月娥: “以前倒是小看你了,只晓得你是一个做事踏实的,却没想到你是一个心思缜密的。” 听完这些,月娥的身子弯的更低了,战战兢兢。 完了完了。 不会被赶出宰相府吧.... 陈朝接着说道:“以后夫人那里你就不用去伺候了,来我身边伺候吧,我身边正好缺少一个像你这样出谋划策的。” 陈朝很高兴。 因为他得到一个智囊型的人物。 其实陈朝手下的人才不少,他们都有各自的特点,放在各自的领域中也是顶尖的存在,但唯独缺少一个出谋划策的。 这几年,所有计策都是陈朝一个人来做,有时候感到心累。 月娥现在来看,有成为智囊的潜力,只要手把手调教...呸,手把手教学一番,今后陈朝会轻松很多。 “啊?” 月娥抬起头,吃了一惊。 不用去夫人身边伺候了? “怎么看你的样子还不情愿?”陈朝故意这么说道。 月娥赶忙又低下头:“奴婢愿意,奴婢愿意!” 嗯,我知道你心里是不愿意的,但是不愿意也得愿意....陈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摆摆手叫月娥起来。 沉默片刻,床铺好了,陈朝才缓缓说道:“月娥,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更快更安全的离开金陵。” 月娥摇摇头。 陈朝眯眼,指着月娥:“让你说你就说。” 月娥想了想,试着说道: “奴婢听夫人说了,楚皇用一张白纸欲招揽相爷入楚为相的事情,相爷是在担心楚皇不会轻易放使团离去?” 陈朝点点头。 看了眼陈朝,月娥继续说:“目前,奴婢能想到的只有两种办法,一:相爷必须握住楚皇的命门,逼迫他同意放使团离去。二,和长公主结盟,长公主和楚皇不和,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嗯.....” 陈朝坐在椅子上拖长鼻音,应了一声,伸手指了指月娥: “说的有道理,我怎么没一早发现你有这种本事呢,回去后不管夫人说什么,你可不能叛变了啊,以后跟着我,准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月娥小脸一红,福福身子。 陈朝哈哈一笑,起身来到月娥面前,用下巴尖努努里面刚铺好的床:“这鬼天气可真冷,你不介意给我暖暖床吧?” 月娥不说话,摇摇头。 然后在陈朝的注视下,慢慢脱掉鞋子,钻进被窝。 陈朝在屋中来回踱步,又想了想,想着如何和长公主结盟。 等月娥把床暖好了才准备上床睡觉。 手伸进被窝里感受一下温度,暖烘烘的,月娥自觉地往里移了移,用自己的体温继续暖着。 这一幕落在陈朝眼里,这时就不得不感叹一句.....万恶的封建社会,真好。 脱掉鞋子,外裳,陈朝钻进被窝,月娥见状就要起身,陈朝却伸手拦住了她,笑着说道:“晚上冷,两个人挤挤,暖和。” 一阵沉默,月娥重新躺下,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 ..... 夜深人静时刻。 两道呼吸细不可闻。 陈朝打着哈欠就要睡着,却忽听睡在里面的月娥小声说话,声如蚊吟: “相爷,你顶疼我了。” 第287章 今晚所有消费,由慕容公子买单! 翌日一早,天光微亮。 陈朝睁开眼,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向慕容冲下达指令。 结合了昨晚月娥给出的建议,让慕容冲不要刻意去结交皇子和大臣们,顺其自然。 有时用力过猛,也会适得其反。 说这些话时,月娥就站在陈朝身后。 小丫鬟昨夜被陈朝顶的有些难受,总会有意识无意识地伸手揉着胸口,微微嘟起樱粉色的唇儿,余光注视着陈朝的一举一动。 对此,陈朝只能说声抱歉。 初来金陵,水土不服。 他平时睡觉不拿胳膊肘顶人的.... 只拿…… 咳咳…… 言归正传! 在偏厅简单用过早饭,昨日见过的鸿胪寺少卿魏传,通传后被侯吉带到陈朝面前。 魏传快步走进屋子,向陈朝作揖行礼,弯下腰恭敬道: “见过宰相!” “说过了,魏大人不必多礼,您是主,我们是客。”陈朝笑呵呵地托起魏传的胳膊。这是在南楚金陵。不是在大纪京城,陈朝觉得魏传太过客气了。 可魏传心里却不这么想,陈朝的身份在这摆着,虽然是大纪宰相不是楚国的,但以后未必不是楚国宰相。 官场上早都传遍了,楚皇欲招揽陈朝入楚为相。 更何况,他还要感陈朝的恩。 若不是陈朝从中运作,楚炎不可能活着回来,陈朝算是变相救了他魏传的命和前途。 将魏传扶起来,两人闲聊客气几句,魏传便开始说正事。 魏传道,使团一行人等进宫面见楚皇的日子,暂时定在七日后的腊月初一,其他的就没什么要紧事情了,这些时日,使团可以在金陵随便转转,感受一下风土人情。 又闲聊几句,魏传起身就要离开。 要说大纪使团来到金陵后,放眼整个楚国官场,再也找不出比他魏传更忙的人了。 见魏传要走,陈朝及时叫住他。 既然要好好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那就得先找个当地人问问清楚,别上当受骗了。 陈朝问道:“魏大人,你们金陵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有?给我们这些初来宝地的人推荐一下。” 魏传随口应道:“夫子庙。那里就挺不错的,诸位晚上可以去逛逛,夫子庙的庙市和夜景结合,是金陵最繁华的地方。” “夫子庙?”陈朝想了想,皱着眉说到,“一群大老爷们逛庙会总归不是什么好去处,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比如那种身体和灵魂得到双重升华……” 陈朝还没说完,这位平时看起来很正经的中年官员脸上立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哦——” “下官明白宰相说的去处是什么了。” 说起这个,他就不着急走了。 魏传重新坐下,回想一下,望向众人,侃侃而谈: “诸位来到我们金陵,怎能不去十里秦淮逛逛呢,那里不仅有游船更有……” “咳咳....奴婢先退下了。”月娥见情况不妙,轻咳几声,像一阵风似的冲出屋子。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又赶紧将目光投向魏传,听魏传讲述那秦淮河的故事。 没看出来,魏传平时看着挺老实的,正气凌然,没想到也是秦淮画舫的常客,这一说便是一个时辰。 说的口干舌燥,还有人倒茶润嗓。 魏传说的起劲,屋子里的众人听的更起劲,一说起女人,那一个比一个有劲,就恨不得立马去见识一下。 这一幕落在陈朝的眼里,陈朝直摇头,心里暗道: 呵,男人的劣根…… 陈朝鄙视侯吉和慕容冲。 不像他..... “那个魏大人,说重点,那些姑娘具体在哪几艘画舫上?”陈朝催促道。 侯吉和慕容冲对视一眼,嘴里“切”了一声。 陈朝发话,魏传就不讲述他那些嫖妓的光辉历史了,容易招人嫉妒,走夜路被人从背后撂板砖。 简单思忖片刻,魏传掰着指头,一一盘点,快速说出几个秦淮姑娘的名讳,她们金陵有名的名妓,各有各的特色,都是魏传这些年总结出的宝贵经验,一般人魏传都不告诉他们。 “大概就这些,其他的我也不太了解。” “明白,够用了。” 不过最后,魏传临走前临时加了一个:“哦对了,最近还有一个新冒尖的,你们抽空可以去瞧瞧,她那一手评弹《声声慢》风靡秦淮河畔……” …… …… 从马车里探出身子,陈朝将双手笼在袖子里,抬头打量不远处热闹的秦淮河,心情略微有些沉重。 如今,夜色已经很深了。 可这片地段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还未完全到达顶峰。 很多精美如宫殿的画舫在河面上飘着,上面张灯结彩,有身姿曼妙的姑娘在上面随意走动,一颦一笑,都引得岸边和桥上的年轻公子、富家少爷阵阵喝彩。 这里便是金陵有名的十里秦淮,夜夜笙歌不停,里面发生过的精彩纷呈的故事,也值得谱写成一段佳歌。 马车里,陈朝靠在车厢里,闭眼假寐。 心里一个劲儿的在想......会是她吗?许红豆?她怎么来楚国了? 在马车里等待片刻,先前去踩点的侯吉从远处匆匆赶来。 陈朝脸色凝重,开口问道:“打听的如何?” 侯吉道:“确为那个叛……” 话还没说完,瞧见陈朝脸色不喜,侯吉不情愿地改口:“是她,许红豆!” 陈朝又问:“在哪艘船上?” 侯吉偏了头,伸手指着远处河面上的一座二层楼的画舫。 陈朝顺着侯吉所指,抬头眯眼望了望,用胳膊肘碰碰身边的慕容冲,“走吧,慕容公子,你答应过我的,请我一回。” 慕容冲捂着钱袋有些肉疼,这地方看起来不便宜,一夜千八百两松松的。 但一想着答应过,总不好不请,于是硬着头皮点点头。 陈朝跳下马车,松松筋骨,望着前方热闹的地方,笑道:“诸位,走着,今晚所有消费由慕容公子买单.....” 第288章 看不起谁呢? 此次随陈朝前来秦淮的不止慕容冲和侯吉,还有很多此次随行使团的校尉们。 他们一听要去秦淮玩姑娘,那一个个兴奋的跟没见过姑娘似的,一窝蜂全部跑过来了,劝都劝不回去。 这也就导致陈朝这一行人看上去声势颇为浩大。 校尉们一个个长的五大三粗,特别是徐彪,往人群里一站像座小山似的。 慕容冲心尖在滴血,请这些人逛秦淮,得花多少钱啊? 他前半辈子的积蓄都要搭进去,他还没娶媳妇呢。 校尉们可不管,反正他们今晚算是赖上慕容冲了,得好好让慕容冲放回血。 突然,有人感叹道:“真是可惜了,就差宁兄弟了,对了相爷,此次宁兄弟为什么不跟着一起来?” 此次使团出使,常胜军许多校尉一起跟来,出国增长见识的同时还能蹭蹭功劳。 可唯独斥候营的宁白英没有一起来。 陈朝被众人簇拥在正中央,随口应答:“他可是楚皇的眼中钉肉中刺,来不了。” 那人不解,挠着头:“为啥来不了?” 还是有知悉内情的人解惑道:“宁兄弟没从军之前是混江湖的,云州宁家你们总听说过吧……宁家轻功卓绝,无人能敌,宁兄弟曾经去过楚国皇宫,偷出来了楚国玉玺。” “嘶!” 有人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心里是知道知道宁白英一身轻功无人能敌的。 却没想到宁白英的轻功高到这种程度。 竟然把玉玺从楚国皇宫偷出来了。 这得多高的轻功才能偷出来啊? 这时候,陈朝插嘴道: “所以,这次才没让他一起跟来,要是让楚皇知道宁白英在使团里,麻烦可就大了。” 校尉们闻言,点点头,表示赞同。 宁白英不来是对的,不过还是有人为他感到可惜,今夜好兄弟们聚在一起逛秦淮,就差他了。 “啊嚏——” 远在大纪京城的宁白英正准备睡觉,毫无征兆地打了一个喷嚏,他伸手揉揉鼻子,“谁骂我?” …… …… 一路闲聊着,众人很快来到岸边,乘坐一艘小船,向那艘二层楼的画舫慢慢靠近。 水波荡漾,岸上行人摩肩擦踵,好不热闹,众人差点看花眼睛。 不多时,众人乘坐小船登上那艘画舫。 画舫上接待客人的小厮迎上前,打量众人一圈,脸上浮现一个职业化的笑容: “请问诸位公子们要去几层楼?” 众人互相看着,摸不着头脑,就连陈朝也有些蒙圈,于是开口问道:“有什么讲究吗?” 小厮闻言,心里明确这几个人是第一次来。 这点规矩都不通,还学人家泡姑娘? 但是面上却不露声色,依旧笑着,解释道: “回禀诸位公子,我们家一楼多是饮酒听曲,却见不到我们家姑娘的面,想要见我们家姑娘,需得上二楼。简单来说,一楼闻其声不见其面,二楼则是能近距离和我家姑娘相处....” 说到这,小厮停顿片刻,看几人的装束。 前面两人的装束还算可以,有富家公子那味儿,可后面几人确定不是家丁? 要不是当着几人的面,小厮恨不得笑弯了腰。 小厮一解释,陈朝这才听明白其中的规矩。 不得不说,金陵的规矩就是不一样。 感叹之余,陈朝开口说道:“二楼,我们要去二楼。” 陈朝此番前来,是要去见许红豆的,在一楼可见不着许红豆的面。 说着就要带人登上二层楼,可小厮适时伸手拦在众人身前,脸上带着一丝倨傲的神情: “诸位公子们且慢,这一二楼的价格是不同的,足足相差了几倍,需得先交钱才能上二楼。” 话里话外都透漏出看不起的意味。 这时候,众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呢。 瞧不起谁呢?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于是乎,慕容冲被众人合力推出来,催促他快点交钱。 慕容冲虽然心疼他的钱,但也不受这个鸟气,极为大方地从钱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 小厮的眼睛,登时就看直了。 光掏出来还不过瘾,慕容冲左手拿着银票,右手举高。 先是抻抻袖子,然后指尖沾了一下口水。 当着小厮的面数了数,足足有五六十张,数的过程中还不忘回头看看己方有多少人。 “八个人!” 有校尉用手比了一个八,一早替慕容冲数好了。 唰唰唰.....一共抽出八张银票,重重拍在小厮怀里。 慕容冲趾高气扬地问道:“够吗?不够我这还有,你报个数。” 小厮现在哪里还敢说什么,这分明就是他看走眼了。 脸上立马露出恭敬的笑容,伸出手臂:“诸位公子里面请。” 看着小厮前后巨大的反差,几人轻哼一声,没说什么直接登上二层楼。 还未正式登上二层楼,便听见一阵悦耳的琴声传来。 众人中对乐理知之甚少,但不妨碍他们觉得好听,甚至比大纪京城的那些姑娘弹的都要好听。 很快,众人登上二层楼,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虽然不能一览秦淮河的盛景,但四处望去,岸上行人影影绰绰,远处金陵的住宅区一片黑暗,只有这秦淮河明亮动人。 船上二层楼的位置极佳,怪不得价格不便宜。 就算不和姑娘面对面相处,能看到如此景色,花那么多的钱也值了。 众人踏上二层楼的时候,正有姑娘在前方抚琴,不过陈朝打量一眼却并不是许红豆。 跟在小厮身后,陈朝一行人被安排在稍微靠后的位置。 前面的好位置已经被先来的公子订完了,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 落座后,每个人身前的矮几上都摆放这精美的点心和酒水,拿起来一闻,还是南山纯酿。 正在闻酒的时候,陈朝觉察到几道视线向自己看来,对视过去发现是坐在前排的几位公子,看装束打扮,无一不是这金陵的高门大户。 “喂,你们这好不会做生意,怎么放他们进来?一个个穿的跟大街上要饭的有什么区别?” 坐在前头,一位身穿蓝衣的公子开口直接质问道。 随着蓝衣公子开口,正在抚琴的姑娘双手压琴。 二层楼一下子安静下来,就算之前没注意到陈朝一行人的客人们,此时也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二层楼是有专门的管事的,见情况不妙,管事的立马招手把带陈朝上楼的小厮叫到跟前一问。 二人交谈几句,管事陪着笑脸,拱手上前: “刘公子勿怒,相逢即是有缘,再说这几位公子都是交过上二层楼的费用的,我们这也不好.....” “刘公子,您看这样好不好,我在给您和您朋友这一桌再免费上几壶南山纯酿。” 第289章 竞价 “好了,刘宝,大家相聚一堂,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随着管事话音刚落,蓝衣公子身边的一位束发白衣公子发话。 他手执折扇,身着白衣,腰间挂着一枚圆形的镂空玉佩,面如冠玉,看上去极为风流倜傥。 刘宝闻言,重新扭过头。 但还是不忘恶狠狠瞪了陈朝一行人几眼,只觉和他们坐在一起掉自己身价。 陈朝等人不知刘宝是谁,可金陵的百姓无不知晓的。 这位爷,可是平阳侯府的小公子,金陵的各个风月场所都有这位爷的身影,经常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不过让在场众人好奇的是,刘宝身边的那位白衣公子是谁? 一句话就能让刘宝乖乖的。 这位白衣公子的身份不简单啊。 再一看白衣公子腰间挂着的吊坠,镂空的,还是龙型! 答案呼之欲出! 跟刘宝混在一起,喜爱风月场所,四皇子! 四皇子一句话让刘宝安静下来,拾起面前矮几上的酒杯抿了一小口。 辛辣的独特的酒液让他咂咂嘴,不禁感叹一声: “好酒!” 刘宝谄媚地咧着身子,恭维道: “四皇子殿下,酒是好酒,姑娘也是好姑娘,殿下您就瞧好吧,这回保准您喜欢。” 四皇子瞥了刘宝一眼,轻哼一声,淡淡说道: “刘宝,你知道本皇子的眼光的,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海棠花魁,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也敢跟本皇子说她诗词一绝,本皇子去后,回来三天吃不下饭。” 刘宝赶紧抱拳赔笑,道:“四皇子殿下,抱歉抱歉,上次的事情实在对不住,我也不知道那个海棠是个有名无实的,是个样子货,不过这次的不一样,我刘宝敢向殿下您保证,这次的殿下一定喜欢。” 四皇子端着酒杯,满眼嫌弃:“最好如你所说。这回叫什么名字来着,红豆是吧?” 刘宝弯腰点头:“没错没错,是叫这么一个名字,红豆。殿下您不知道,她那一首《声声慢》可是惊艳世人啊,初听时只觉此曲只应天上有啊。” “呵呵....”四皇子冷笑一声,放下酒杯,感叹一声:“最好别又是一个名不副实的。” “不会不会,这次我敢拿人头保证!” 刘宝都说这了,四皇子也不好说什么,点点头。 …… …… 不多时。 随着场上一些公子的骚动,臀部离开席位,只为一观刚刚出来的,今夜的重头戏,红豆姑娘的一曲《声声慢》。 管事出场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道:“下面让我们有请,红豆姑娘带来的《声声慢》。” 全场喝彩,掌声雷动。 余光瞥见身边刘宝那副猪哥像,四皇子就觉得跟这样的人坐一起掉身价。 他可是楚皇的第四子,虽然这辈子无缘太子之位,因为母家没有什么后台,争不过老二、老三以及老六,但他本意也没有夺嫡的心思。 每日佳人在侧,畅谈风月不好吗?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 真是搞不懂。 可是近年来,他一直没遇上一个陪他畅谈风月的姑娘。 金陵的大小画舫他都跑了一个遍,那些姑娘要不就是有才无貌,要不就是名不副实,总之遇不上对他胃口的。 而四皇子今日过来,心里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刘宝这小子的眼光恕他不敢恭维。 抿了一口酒,四皇子抬眸看向台上刚刚出场的姑娘。 乍一看,没什么亮眼的,就是普通的姑娘,因为漂亮姑娘他见多了。 但是一张口,四皇子手中的酒杯一顿,皱了眉。 闭上眼睛,细听。 婉转至极,美妙十分。 一曲《声声慢》让四皇子梦回江南,二层楼鸦雀无声,直至一曲终。 等四皇子再睁开眼时,他发现眼睛发热,用手一抹竟然有泪涌出。 他顾不得什么,站起来使劲拍着手。 “啪啪啪啪……” “好,好一曲《声声慢》。” “妙,妙极了……” 随之而来,便是身边狗腿子附和,全都站起来对着方才的演奏者鼓掌。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抱着琵琶的许红豆微微颔首致谢,并未回话。 四皇子目光落在面前不远处的许红豆身上,只觉心潮澎湃,他招招手,叫来管事。 管事不久便高声,兴奋道:“楚公子,赏银五百两!” 全场哗然! 这可是白花花的五百两银子啊,这就赏出去了? 五百两放在外面,都能找好几个花魁陪睡了。 感受到全场投来的目光,四皇子一时间只觉兴奋,这种举世瞩目的感觉,别提多爽了。 正要近距离和许红豆交谈一阵,却不料场间一声轻喝,搅扰了四皇子的美梦: “八百两!” 有人赏银八百两! 嘶——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又来一个不差钱的。 四皇子看都不看一眼,只觉受到莫大的屈辱。 竟然还有人敢跟他叫板。 深吸一口气,四皇子直接再扔银票:“一千两!” 虽然在场的公子们并不意外四皇子会加价,但还是为他的豪爽露出惊讶的表情。 “两千两!” 淡淡的声音传来。 全场一瞬间陷入寂静,然后过了几息突然爆发,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这回,连四皇子都微微有些吃惊了。 四皇子慢慢转过身子,寻着声音的来源朝后望去,众人自动让开位置,将偏后位置说话的人露了出来。 陈朝安静地坐在矮几后,手里捏着酒杯,淡淡垂眸。 而他身后,则是站着四五个大汉,个个双臂环胸,趾高气扬地站成一排。 这一刻。 四皇子看向陈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刘宝叫嚣着冲上前.....你们什么档次,四皇子什么档次,竟然敢跟四皇子叫板,不要命了是吧? 可还没等他走到跟前,就被校尉们身上逼人的气势喝退。 开玩笑,一群上过战场的铁血汉子,岂是刘宝这个酒肉公子敢直面的。 刘宝被吓退,心里咯噔一声。 但又不想在四皇子面前丢了面子,硬着头皮道:“你们几个哪冒出来的?知道这位公子是谁吗,他可是当今陛……” 话还没说完,四皇子就伸手打断:“三千两!” 其实段位到了四皇子这个级别,他就不再满足于用高贵的皇族身份去压人,他更乐意凭借个人实力,或者个人魅力让竞争对手知难而退。 若真凭借皇子身份,让陈朝这群人不敢往上加价,就算获胜他心里反而没有什么成就感。 三千两一出,四皇子冷笑一声,这个价格已经很高的,他就不相信对方还敢往上加。 “五千两!” 陈朝微微一笑,毫不犹豫。 一下子就加了足足两千两,谁能想一开始打赏金额才是区区五百两。 也不对,什么叫区区? 五百两不是钱吗? 众人心中这么想着。 第290章 红豆姑娘今晚归我了 两人竞价打赏船上的姑娘,最高兴的当属画舫管事。 管事躲在一侧,笑的嘴角差点咧到耳后根。 他是最乐意瞧见这种情况发生的。 怀里抱着琵琶许红豆呆呆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人群中神色平静的陈朝。 她有想过二人在金陵碰面时的场景。 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碰面?而且还这么快就碰面。 他是昨日才到的金陵吧? 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见自己吗? 打赏金额一度加到五千两,四皇子在心里盘算一下,觉得有些不值当。 他每个月的月例虽然不少,但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干咽了一口唾沫,四皇子双手捧着,对陈朝抱拳道:“这位公子面生的很,不知是哪座府上的?” 说这些话的同时,四皇子给刘宝使了一个眼色,刘宝在风月场所是常客,身边一大群狐朋狗友,想必认识陈朝。 刘宝耸耸肩,意思是他不知陈朝身份,同时心里暗道.....我要是认识,方才他们登上二层楼时,我就不那么出言埋汰他们了。 刘宝敢肯定,这几人不是金陵的高门大户,至少不是他认识的高门大户子弟。 “我们是哪座府上的,关你鸟事!”一位校尉站出来,昂着头骂道。 四皇子脸一黑,有些气急败坏。 看来是辨不出陈朝的家世,这可怎么办为好?! 刘宝当即大怒,回骂一句:“大胆!谁给你们的狗胆,敢这么对我朝四皇子殿下说话。” 四皇子? 陈朝等人再看向四皇子时,目光变得微妙起来。 四皇子这时也顾不上暴露不暴露真实身份的事情了。 只要能压陈朝他们一头,怎么样都行。 就算用身份压人,他也认了。 刘宝原以为他说完,陈朝一行人等会立马跪下,磕头认错。 却没想到他们一个个腰板挺得更加笔直。 好似四皇子在他们眼里,跟空气一样,不存在。 陈朝伸手挠挠眉心,心想这事可真碰巧,金陵这么大的地方怎么就让他遇上了皇子。 想了想,陈朝起身说道: “四皇子殿下还加不加价了?不加的话我可就要用五千两博红豆姑娘一笑了。” 此话一出,四皇子面色涨红。 他蠕动嘴唇,有些结巴道:“加,为什么不加,我出六,六千两!” 输什么也不能输面子! “八千两!” 陈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很快说到。 价格已经到八千两,已经是顶天的价格,谁也没听说打赏能赏出这么高的价格啊? 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这两人算是杠上了。 四皇子彻底急了,哪里还有刚才那副淡定神闲的模样? 他还要继续往上加价,却不料被刘宝拉到一侧。 “殿下,咱们不能往上再加了,对面就是一群疯狗,有钱看给他们烧的?咱们有这八千两干啥不好……” “这口气就这么忍了?”四皇子红着眼,怒道。 “忍!” “忍你老母!”四皇子一脚踹在刘宝身上,现在的他完全失去原有的皇子风度。 刘宝是有苦说不出,被踹了一脚,只能忍着,谁叫人家是皇子呢。 刘宝苦口婆心地劝道:“殿下,您听我一句劝,他们愿意去当冤大头,就让他们去当,咱们……” “不可能!”四皇子明显在气头上,大袖一挥,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 不久后,四皇子不顾刘宝阻拦,重新回来。 陈朝笑眯眯地问道:“殿下到底还加不加价了?” “加,我出九千两!” “一万!” 陈朝竖起一根手指,自信道。 嘶—— 全场再倒吸一口凉气,心想陈朝可真是财大气粗。 一万两,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反观四皇子早就开始不淡定起来。 众人皆知,四皇子是楚皇诸多皇子中不怎么受宠的,皇子一年的月钱加起来不过是两万两白银。 如今一夜就要扔出去差不多一半。 四皇子不心疼才怪。 “我出,一万五千两!”四皇子近乎是将这句话吼出来的,眼睛赤红。 “本皇子出价一万五千两,有种你有跟。” 四皇子红着眼睛,死死地盯住陈朝,威胁道。 他就不相信陈朝还敢跟他争。 四皇子说完,众人视线纷纷落在陈朝身上,想看陈朝的选择。 陈朝抿抿嘴唇,摇了摇头,正色道: “这一局,是殿下赢了,我不跟了。” 四皇子旋即仰起头,喉咙里响起极为畅快的声响: “哈哈哈哈……我赢了。” 他是这一局的胜利者。 吃瓜群众的们则是感到有些可惜,拂拂袖子。 “红豆姑娘,四皇子殿下打赏一万五千两,姑娘还不快上前谢恩?。”陈朝突然说道。 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许红豆有些受宠若惊,深吸一口气,她轻移莲步上前来,唇角微微上扬一个弧度,向获胜的四皇子福福身子: “奴家谢四皇子殿下赏。” 说罢,就伸出了双手,摆在四皇子面前。 闻言,四皇子将全身上下摸了一个遍,只找出几张银票,加起来不超过一千两。 这时,讥讽的话语适时传来:“不会吧不会吧,四皇子殿下不会没钱赏,方才只是过过嘴瘾的吧?” 不用想,这些阴阳怪气的话,肯定是陈朝那一波人说的。 纯属用来恶心四皇子的。 四皇子有些下不来台,望向身边的刘宝众人,让他们先凑一点,应个急。 可刘宝众人身上带的钱加起来也不够的,正经人谁没事身上揣一万多两银票的? 想了想,四皇子将主意打在腰间的龙纹玉佩上,心一横将龙纹玉佩从腰间拽下,郑重地放在许红豆的手心。 “红豆姑娘,这个先放在你抵押,赶明我拿钱赎回来,姑娘你看这样可好?” 许红豆没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 故事到这,似乎已经结束了。 但事情总会出现意外,陈朝这时候又突然插上来一脚,向许红豆伸出手掌: “红豆姑娘,虽然本公子没有四皇子那么有钱,但本公子爱慕姑娘的心天地可鉴,所以,今夜,红豆姑娘能陪本公子吟诗弄词吗?” 轰! 如惊雷炸响。 整座画舫都因为陈朝的这一句话彻底炸开锅。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陈朝。 什么吟诗弄词,不就是变相地请求过夜吗? “你这人是疯了的吗?红豆姑娘素来不留客的。”四皇子上前一步扯住陈朝的袖子,怒道。 这样的美人当然是留给他的,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美人今晚就去陪别的男人。 更何况,他刚刚为许红豆花了一万五千两真金白银。 就算是吟诗弄词,也应该陪他,而不是陈朝。 陈朝大手一挥,极为厌弃地甩掉四皇子的手,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不留客?那也是不留像你这样的客。” 说完,陈朝再次看向许红豆,“红豆姑娘,你的意思呢,今晚陪不陪我?” 四皇子快要气炸了,要不是顾着身份,他定要一拳打在陈朝的脸上。 四皇子强忍怒气,看着许红豆,道: “红豆姑娘你别怕,我是当今陛下的第四子,别人都叫我四皇子,这世间还有公平律法可言,你不想陪,你尽管说,本皇子给你做主,谁也强迫不了你。” 说完,恶狠狠瞪了陈朝一眼。 有他在,陈朝对红豆姑娘的威胁毫无作用! 陈朝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是哪来的跳梁小丑?非要跟我过不去?我和我自己的女人深夜聊聊天,感悟一下人生美好,难道还要经过你这个狗屁皇子的同意? 轻叹一声,陈朝望向许红豆道:“快点,过了村可没这个店了,今晚不陪我的话,我可去找别的姑娘了,到时红豆姑娘可别后悔。” 四皇子忍不住笑了……陈朝哪里来的自信? “红豆姑娘你别怕,有我在,你不要怕他。” 两方相争,二楼上的人都好奇地看着,都想看看红豆姑娘最后的选择是什么。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许红豆慢慢伸出自己的手。 没有马上做选择,而是望向陈朝道:“我跟你走,但你今夜不准对我动手动脚。” 陈朝唇角一笑,“看你表现。” 四皇子看着人家男女之间打情骂俏,脸都气绿了,浑身轻轻颤抖着,不可置信地看着许红豆,“红豆姑娘,你,你怎么,本皇子可是刚刚为你花了一万五千两,整整一万五千两啊……” “多谢四皇子的好意,可我还是想跟着这位公子。” 说完,许红豆把小手光明正大交在陈朝手里。 哼哧—— 现场有很多人没有忍住,发出闷笑声。 四皇子被当众发了一张好人卡,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双腿一软,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朝看了四皇子一眼,没说什么,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把将许红豆横抱起来。 许红豆惊呼一声,身子悬空。 吓得她赶紧双手抱住陈朝的脖子,脸蛋唰一下子就红了。 陈朝抱起美人,环视一圈,豪气干云地说道: “诸位,散场了,你们去别处玩吧,红豆姑娘今晚归我了……” 众人对视一眼,愤恨不已,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直响,可又无可奈何,谁叫人家姑娘愿意呢。 唉—— 人比人,简直气死人! 四皇子跌坐在地上,气的浑身颤抖,面目狰狞地吼道: “你们这群狗男女!骗本皇子的钱,还当众辱我!本皇子要杀了你们!” “来人啊,将这对狗男女给本皇子乱棍打死!” 四皇子明显愤怒到了极点,现在他算是看清了,今晚他明显是被这对狗男女下套,白白折了一万五千两不说,竟然连姑娘的手都没摸一下,还要看着人家谈情说爱。 四皇子此话一出,刘宝等一群酒肉公子卷起袖管就要上前把陈朝狠狠教训一顿。 陈朝没说什么,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落在四皇子身上,四皇子的身体骤然僵住。 陈朝眼中常年上位者的威压,压的这个毫无权势的四皇子动弹不得。 四皇子可能怎么也想不明白,陈朝为什么会有这般可怕的眼神,让他止不住地浑身颤抖,仿佛下一秒他就要这这股强悍蓬勃的威压下崩溃。 整个二层楼都比陈朝身上散发的气势吓退一步。 几个校尉面色不善地站在四皇子面前,摩拳擦掌,盯着四皇子身后那群狗腿子,“有胆子,就上,咱们比划比划。” 刘宝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哆哆嗦嗦地不敢上前,扶起地上的四皇子灰溜溜地逃走了。 第291章 你会一字马吗? 清了场,陈朝在即将下船众人又畏惧又艳羡的目光中,抱着美人绕着画舫一侧,进入画舫后方姑娘们歇息的屋子。 这里大多是姑娘和客人们互相看对了眼,作留宿之用。 抱着许红豆,进入屋子,陈朝身上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才消散下来。 右脚一勾,将屋门重新关上。 陈朝大步朝床榻走去,目标明确。 将许红豆丢在床上,然后二话不说,像头饿狼似的,扑了上去。 陈朝把脸埋在许红豆的后脖颈上,闭上眼睛,贪婪地嗅着许红豆身上淡淡的香味。 许红豆身体瞬间紧绷,她本身就是极容易敏感的体质。 现如今被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死死地压在身下,而且男子粗重的鼻息还一下一下喷在她的后脖颈上,让她有些受不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几分。 “你说过不对我动手动脚,我才愿意陪你的。”许红豆想要推开身上的男子,但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说话间,他感觉男子的手也不老实起来,已经探向了她的腰间,拽住了腰带,只要轻轻一拉...... 陈朝贪婪嗅了一小会儿,满意的睁开眼帘,先是往许红豆小巧精致的耳垂上吹了一口气。 呼—— 许红豆浑身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耳朵瞬间变红,娇艳欲滴敏感到了极点。 “你.....!” “你怎么说话不算数,你起来!我要被你压死了。” 陈朝摇摇头拒绝了,看着身下的女人轻笑道:“怎么说话不算数了?我可没说过今晚不对你动手动脚,我只是说看你表现。” “你的表现很不好,所以我对你动手动脚在情理之中。” 说完,陈朝便拽开了许红豆的腰带,大手顺着裙子的缝隙灵活地钻进去, 许红豆瞬间心慌意乱,忙按住陈朝侵犯的手,哀怨道:“我表现很好啊,你别这样,我害怕.....” “很好?”陈朝轻哼一声,反问一句:“那行,你说说吧,为什么当叛徒不辞而别?” 许红豆见陈朝的手不再乱动,抿着唇沉默片刻,才低声闷闷地说道:“我没当叛徒....” 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不可信。 陈朝追问道:“没当叛徒不辞而别?连个信都不曾留下,你不是叛徒是什么?” “我真没当叛徒。”被人冤枉,许红豆声调明显提高了几分,又道:“事发紧急我来不及告别。” “继续。”陈朝说道。 他倒是想听听,许红豆嘴里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你先从我身上起来。”许红豆要求道。他被陈朝压在床上有些难受,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陈朝笑着凑到许红豆耳边,轻声说道:“你最好别玩什么幺蛾子,这画舫周围都是我的人。” 许红豆忙道:“属下不敢。” 闻言,陈朝逐渐放开许红豆,许红豆背上的压力顿减,长长舒了一口气,可是还没等她缓过劲来,只觉身子一轻。 原来是陈朝起来后,坐在床榻上,手臂一捞,便将许红豆整个人捞起来,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感受着许红豆柔软充满弹性的臀部坐在自己腿上,陈朝不禁深吸一口气,惊人的美妙。 而许红豆早已被陈朝撩拨的面红似血,低下头,不敢去看陈朝,也不敢起丝毫反抗的心思。 陈朝大手放在许红豆的腰间,钻入衣裙,轻轻摩挲平坦顺滑的小腹,说道:“说吧,我洗耳恭听。” 身体的异样,让许红豆心里有头小鹿似的四处乱撞。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明明十分厌烦和男人有直接的身体接触,比如刚才伸手接过四皇子递过来的龙纹玉佩,接触的那一刻,许红豆感觉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面对陈朝时,却没有这种感觉。 反而有一种既抗拒又期待的矛盾心理。 说不上对陈朝触碰她身体小行为感到厌烦,但她不喜欢陈朝对她的粗鲁和霸道。 缓了一会儿,平静心情后,许红豆道: “我不是叛徒,我接到了紧急任务,是燕王李玉派给我的,同时他还派了两个眼线跟着我,所以我才没来得及告别。” 陈朝望着近在迟只女子的美丽容颜,近到他能清楚的看到女子额头上的细小绒毛。 闻言,陈朝半晌没有说话。 其实许红豆不辞而别,陈朝有想到过这是燕王的手笔,不过没有确切证据,一直没敢下定论。 “什么任务?” 陈朝蹙眉问道。 “李玉给我一个这么大的盒子,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许红豆用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就是一个普通胭脂盒子的大小。 她紧接着又道:“李玉还给我了一个地址,金陵清水巷西二户,他让我把盒子放在一户门前的石狮子嘴里。” “然后呢?” “我就照做了。”许红豆如实道。 陈朝开始思考这件事的严重性,贴在许红豆腰间的大手慢慢安静下来。 李玉交给许红豆一个盒子,让许红豆不远千里,从大纪京城赶到楚国金陵,把盒子放在金陵的某一个地方。 李玉这是想做什么? 按照时间算,那时李玉已经被抄家,贬为庶人。 濒死挣扎还是留的后手? “盒子里装的是什么?”陈朝问道。 许红豆摇摇头,说她不知道,因为身边有李玉派来的两个眼线她不敢擅自打开盒子。 “眼线?李玉派眼线跟着你,你暴露了?”陈朝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许红豆摇摇头,冷静道:“我敢肯定我没有暴露,李玉将盒子交给我时,那种郑重的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可他为什么要派眼线跟你?”陈朝提出疑问。 “这是燕王府的规矩,每次出远门执行任务,大家都要互相盯着对方。” 陈朝点点头。 这么说的话,许红豆没有暴露。 李玉当时依旧把许红豆当心腹看待,当值得托付大任的人看待。 “那两个眼线呢?” “被我用计杀了!”说完,许红豆有点骄傲的样子,还用手作刀状抹了抹脖子,“我知道盒子里的东西对李玉至关重要,所以一路上我都在想如何甩掉身边的眼线,或者杀掉他们,可一路上都没找到下手的时机,直到盒子放在李玉指定的位置,李玉交代我们的任务完成后,那两个眼线才放松下来,我借机杀了他们。” “杀掉那两个眼线后,我第一时间就返回那个地方,想取回盒子,可是盒子已经消失不见,被人拿走了。” “再然后,我就想办法留在了金陵,同时收买了几个路边乞丐,让他们盯着那个地方,一有风吹草动,我能第一时间知晓,可是这几个月蹲守下来,没有人再靠近过那个石狮子。” 陈朝的眉头皱的愈发深。 在许红豆的注视下,从袖口里摸出一张纸。 许红豆不明白陈朝的意思,但还是接过来看了看,纸上写着: “长公主欲对楚炎下手,烟雨楼已经出发!” 许红豆边看,陈朝边问道:“这么来看的话,这封信是你递过来的?” 既然许红豆没有叛变,暂时在金陵隐藏下来,肯定是无意间打听到了这则消息,这才命人传了回去,提醒陈朝所用。 许红豆闻言,又把信看了一遍,出乎意料地摇摇头: “相爷说什么呢?这不是我的手笔。” 陈朝看着许红豆,吃了一惊,“不是你做的?怎么可能?” “不是!” 许红豆摇摇头,坚定到,“真不是我做的。” 看许红豆并不像说谎的样子,陈朝彻底蒙圈了。 不应该啊,这封信这么看都是许红豆的手笔,不是许红豆还能有谁? 屋中陷入久久的沉默。 陈朝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怀里的女人偷偷摸摸地想要下来,陈朝立刻惊醒,使劲晃了晃脑袋,决定不去想这件事了。 现如今,还是好好享受一下男人最该做的事情。 陈朝凑到许红豆耳边,坏笑问道:“你不是会一点儿武功吗,那你会不会一字马?” “啊?” 闻言,许红豆诧异出声。 一字马? 问这个做什么? 但是很快,她就想明白了什么,羞愤不已。 上一次在红袖招内,陈朝又是让她趴在浴桶上,又是当着被丫鬟发现的风险也要做那种男女情爱事情,还问她刺不刺激。 所以,陈朝此番所问,许红豆只觉这又是陈朝想出的刺激游戏。 “我,我不会!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许红豆使劲摇着头,说她不会。 “不会?不可能!”陈朝开始脱许红豆身上的衣裙,身体逐渐火热起来,“你肯定会一字马,试试嘛,你会找到新世界的......” 第292章 有那么舒服吗 三下五除二将许红豆剥了一个精光,只留下肚兜,陈朝一把将许红豆拦腰抱了起来,向不远处的桌子走去。 许红豆面红耳赤,身子悬空,又怕掉下来,只能双手紧紧地搂住陈朝的脖子。 房间内温度逐步上升,暧昧气氛弥漫..... 陈朝抱着许红豆来到桌边,一挥袖子,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翻在地,然后把许红豆放了上去。 “凉!” 许红豆发红的肌肤触碰到冰凉桌面的那一刻,浑身一抖,双手抱着愈发紧,不肯从陈朝身上下来。 如今已是十一月下旬,天寒地冻,屋子里虽然有火炉取暖但实木的桌面温度还是太低了,手掌摸上去都嫌凉,更不用说许红豆完全没有准备好,直接被陈朝放上去了。 “凉?要的就这个,让你不听话。” 陈朝说完,手指稍微用力一拉,绑在许红豆脖子上的遮羞肚兜掉落,春光满屋。 陈朝只觉口干舌燥,慢慢亲吻上去。 “嗯哼.....” 背部传来的刺骨冰凉和胸前的温热,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体验让许红豆嘴里情不自禁嘤咛出声,紧紧地咬住下唇。 与此同时。 许红豆抱着陈朝的双手依旧没有松开,桌子上实在是太凉了,她忍不住想和陈朝靠的更近些,因为这样暖和一些。 她觉得陈朝就是故意的。 臭男人! 她那两条修长白皙的腿盘绕在陈朝的小腹上,紧紧箍住,粉红色的脚趾抠住,整个人是挂在陈朝身上的。 许红豆的身体实在是太敏感了,还没挑逗片刻便化作了一团玉水,主动寻求欢好。 “想要?” 陈朝抬眼,在许红豆耳边坏笑道。 许红豆眼睛迷离,泛着水光,脸蛋红润发烫,下意识的点点头,轻启小口:“想。” 可是下一刻,她猛地惊醒过来,美眸地震。 我说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 “我没有,我不想.....”许红豆语无伦次的解释着。 可这些话落在陈朝耳朵里,陈朝笑的更加开心,一手勾住许红豆的后脖颈,让两人离的再近一些。 两人一上一下,彼此交叠。 尽管屋子里寒冷无比,可是却被二人的体温,带的一直在升温。 感受到陈朝灼热的鼻息,连她的呼吸,也在不停地加快和加重。 二人对视一眼,陈朝张嘴含住了许红豆敏感的耳唇。 湿热的感觉让许红豆身子再次紧绷,本来就明显的锁骨更加明显,连脖子上的青筋都看的一清二楚。 轻轻含住吮吸一会儿,陈朝再次问道:“想不想要?” 这般轻佻光明正大的发问,让许红豆几乎羞愤欲死。 她虽然常年混迹在教坊司,可与其他男子多是谈论诗词,哪里这样近距离接触过。 虽然之前已经被陈朝得了身子,但陈朝每次都能想出不同的新花样,让他每次都差点惊掉下巴。 脑海中尚有一丝理智,许红豆咬紧贝齿,使劲摇头:“不想。” “哦——” “是吗?” 陈朝坏笑一声,似乎很享受这种游戏。 他低下头,继续轻轻吮吸许红豆的耳唇,同时身下的大手张开握住..... “不,不要....” 许红豆张开小嘴,阻止着陈朝的行为。 可陈朝揉捏片刻后便拉起许红豆的手,放在他的腰上轻笑道:“不要?是不要停,还是怎么.....” “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你早说啊.....” 陈朝一声邪笑,许红豆身体的抗拒更加放大了他心里的欲望。 “啊!” 一阵吃痛般的惊呼,许红豆好看的眉头紧皱,长长的睫毛微颤,许红豆五指张开,使劲抓住陈朝的背,指间恨不得陷入陈朝的肉里。 但随着时间推移,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代替的是欢愉。 不知过了多久,陈朝把身体敏感的小美人抱起放在了床榻上。 床榻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几乎快要散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内的火热不减。 原本许红豆还一脸羞愤不愿的表情,可是慢慢的,她的表情变得迷人而又顺从。 迷乱间。 许红豆半睁着眼帘,红润小唇微张,嘴里时不时发出让人酥到骨子里的声音。 床榻上,已经是一阵糜乱,许红豆的头发披散开来,将红润的脸蛋映的格外迷人。 “小红豆?” 又做了一会儿,陈朝看许红豆没了反应,轻唤出声。 许红豆抬眼望了陈朝一眼,轻不可闻地回应了一声:“嗯?怎么了?” 陈朝想了想,突然问了一句,“舒服吗?” “你要死啊——” 许红豆轻轻捶打着陈朝。 许红豆不知道陈朝身为宰相,为什么能在床榻上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他一点都不害臊吗? 还没想明白,许红豆就看见陈朝一脸坏笑似的又亲吻过来。 好大一会儿,二人才唇齿分开。 许红豆脸上通红,硬着头皮,声音颤抖地问道:“你还要一字马吗?” 陈朝看了眼许红豆,心里大喜,连忙点头:“要,为什么不要。” 许红豆撑起无力的身子坐在床榻上,揉了揉酸痛的大腿根,看着一脸猴急的陈朝,“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抿着唇,嗔怪的瞥了陈朝一眼。 真是冤家。 这辈子算是栽在他手里了。 陈朝上前把人搂进怀里,稀罕了一阵,细声细语地说,“行,就这一次,怎么样都行。” 虽然不信陈朝嘴里的鬼话,但许红豆还是慢慢起身,站在了地上,在陈朝诧异的眼神中,双手抱住左脚脚踝,左腿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半圆,完成了高难度动作,一字马。 这一幕,陈朝心中澎湃汹涌,内心火热到了极点,哪里还忍得住…… 二人难解难分,陈朝双手抱住许红豆的腰,许红豆的左腿则是搭在陈朝的肩膀一侧,二人紧紧贴合在一起,如分别的夫妻般温存万千。 良久.... 战场都床下转移到床上,许红豆现在哪里还有刚开始的羞涩和抗拒,陈朝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一夜,陈朝命令许红豆做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许红豆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还是一一照做。 许红豆的身体柔软性极好,展开,拉伸,弯曲,延伸······许红豆能做出任何陈朝可以想象到的姿势,然后享受这个姿势~ “舒不舒服……” 情到深处,陈朝再次问道。 许红豆面如桃花,双眸泛着光泽,诱惑至极,她双臂搂着陈朝的脖子,在他身下承欢,红唇凑到陈朝耳边,喃喃一声,声音极小,散于咯吱咯吱的声响中…… 在一刻,陈朝全身心得到了巨大满足。 许红豆抱住自己的男人,听着他的心跳,“有那么舒服吗?” 陈朝无力抬眸,坏笑一声,“有。” 第293章 敞开心扉 次日。 许红豆从睡梦中醒来,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似的。 回想起昨晚陈朝随意摆动着她的身体,让她变换各种各样的姿势,许红豆就羞得直咬牙。 愤恨几声,许红豆转过身子。 天已大亮,他应该已经走了的吧? 想到这,许红豆不免有些失望,对陈朝的感情,她心里说不上来,颇为复杂。 轻轻叹了一口气,许红豆撇着小嘴唇转过身子,可迎接她的不是空荡荡的被窝,而是男子深邃如星辰般的双眸。 陈朝单手支着脑袋,唇角带着特有的坏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许红豆。 “相,相爷。” “怎么好像我在你身边,你很诧异的模样?”陈朝伸手,当着许红豆的面,把玩她的秀发。 许红豆小心翼翼地抿着唇,摇摇头,说到,“没有,我只是觉得相爷这时候应该已经离开了。” 清晨寒冷的空气从窗缝里渗进来,许红豆裸露在外的半边肩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陈朝伸手给她掖掖被子,换了一个话题: “跟我走吧,以后做我的女人。” “啊?” 许红豆眨了一下明亮的双眼,有些搞不懂陈朝话里的意思,轻声说到,“我不是已经是相爷的女,女人了吗?” 这句话对于许红豆来说,还是太难以启齿了。 话音微颤,还结巴起来。 陈朝笑笑。 手背轻抚许红豆粉红的脸蛋,早起的女孩在陈朝眼里就是最美的,那种纯天然的,没有任何胭脂抹在脸上的肌肤看起来,让人忍不住想去抚摸,怜爱。 “你真的很美。” 陈朝由衷地感叹道。 许红豆大羞,身子不由自主地想往下缩,想躲在被子里不敢去看陈朝的眼睛。 陈朝乐呵呵的,像拔萝卜似的一只手揽住许红豆的细腰把她提了上来,道:“说真的,做我的女人吧,回去后也不要去红袖招了,待在相府里,我给你一个名分,相府的三夫人怎么样?” 许红豆怔住了,瞳孔在轻轻颤抖,望着眼前的男人不可置信地问道,“名分?可我是一个风尘女子啊,您是高高在上的宰相,我们两个不可能的……” 在心里,许红豆觉得两人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陈朝还要给她名分。 相府的三夫人? 距离她多么遥远和奢望啊…… “唔嗯……” 娇嫩的双唇被陈朝蛮横堵住,许红豆瞳孔地震,感觉有一条灵活的小舌钻进她的嘴里,并轻轻搅动着。 湿吻好大一会儿,陈朝才恋恋不舍地放开许红豆,大拇指轻轻在许红豆的唇瓣上滑过,“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许红豆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重复到,“可我只是一个风尘女子,您是……” 一根手指抵在许红豆的唇上,让她噤声。 陈朝低头,在她眉眼处亲了亲,“你觉得我和其他男子相同吗?” 许红豆呆呆地摇摇头。 那自然是不同的。 陈朝露齿一笑,说道:“这不就对了,我与其他男子是截然不同的,我敢做其他男子不敢做之事,旁人嫌你出身风尘,娶回家有辱门楣,可我见你只剩怜惜……” “红豆,你我之间的故事说起来也算曲折离奇,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许红豆咬着唇,点点头。 当然记得,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脑海中,回忆起二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时,她奉燕王的命令,前去南山庄园勾引陈朝,欲盗取火药,却不料早就被陈朝看穿把戏,失手被擒。 陈朝平静道:“那时,你用你那拙劣的演技,使出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狐媚子功夫欲勾引我,我只看一眼就识破了,狐媚子那股劲,你学不来,你的眼神纯净,透彻……” “就这样看穿了我?”许红豆抬起头,反问道:“我一直以为我哪句话说错了,你才看穿我的。” “不不不,就一个眼神。” 陈朝低头看了许红豆一眼,望着她这对漂亮眼睛,下意识地搂紧怀里的女人,向她敞开心扉,“那天晚上,眼睛出卖了你。” “当时,我不知你是谁派来的,但想要害我,我就不会手软,我拿了根绳子,三言两语,你就给自己绑上了,到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说,你当时脑子想的是什么?” 许红豆羞愤地直呲牙。 当时,陈朝找来一截绳子,她还以为陈朝有什么特殊癖好呢,为了尽快完成任务,只能顺着陈朝的意思来。 谁知作茧自缚,自己给自己绑上了。 陈朝擒住她,不费吹灰之力。 看着怀里呲牙的姑娘,陈朝笑笑,伸手刮刮她的鼻梁,“还疼吗?” 许红豆知道陈朝指的是什么。 指的是那天夜里陈朝用烧的通红的勺子,烫掉她大腿根刺青那件事。 “疼,可疼了,当时疼的我差点掉眼泪。”许红豆埋怨地说道。 陈朝大手伸进被窝,轻轻抚摸许红豆大腿根那块伤疤,“没办法,谁让你想要害我的,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唉,对了,谁给你刺的青,为什么要刺这种地方?” 许红豆撅起小嘴,望着陈朝,嘻嘻一笑,“怎么了,你是不是吃醋了?怕别的男人看了我身子?” “是,我吃醋了,快说。” 看陈朝明显急眼了,许红豆道:“放心,我许红豆这辈子只有你一个男人,大腿根那块刺青是我进入燕王府当暗探,燕王府一个长得很凶的老嬷嬷给我刺的,一起刺的还有好几个姑娘,没让其他男子瞧见。” “这还差不多。”陈朝放下心。 想了想,陈朝又说到:“实话实说,那几天我只把你当作发泄欲望的工具,” “我知道。”许红豆淡淡应道。 想起那几天的经历,许红豆就不寒而栗,她双手下意识抱住陈朝的腰,喃喃自语:“那几天,我生怕我会被你弄死在床上,不过还好,我现在还好好活着……” “其实咱们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算一下,拢共就见了三回面,第一次是在南山庄园,第二次是我从云州回来在红袖招见的你,这便是第三次。”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你,我喜欢的女人多了去了,可你是极为特殊的那一个……我感慨你命运多舛的同时,又极钦佩你即使这样,也要想办法好好活下去,这种不屈服的态度让我神迷。” “是啊……” 许红豆低眸,轻叹了一声……她就是想好好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父亲母亲,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救出身在囹圄的的父母双亲。 “你就像一株生长在墙头上的野花,即使生长的环境十分恶劣,但你没有因此而抱怨,依旧迎着太阳生长着,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我才喜欢上了你。” 第294章 长公主邀请! “红豆。” 陈朝轻声唤了一声。 “嗯。”许红豆慵懒抬眸,望向他,“怎么了?” 手指轻抚许红豆的脸颊,陈朝柔声道:“跟我走吧,以后我来照顾你,我想照顾你,我会照顾你。” “可……” 许红豆顿了顿,埋了头,将面前的男人抱的愈发紧。 陈朝的心思她知道,已经非常开心了。 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她还不能和陈朝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我知道你担心你的父母,想必侯吉已经同你说过了,你的父母早在三年前就已经……”陈朝顿了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怀里的许红豆小声抽泣了起来。 身子一抖一抖,陈朝的心都要碎了,紧紧地抱住。 半晌后,许红豆才抬起头,眼眸湿漉漉的。 “我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相爷,我知道我的父母可能已经惨遭不……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想二老还活着,二老生我养我一场,我必须报恩。” “嗯,我明白,应该的。”陈朝点点头。 望着陈朝,许红豆喉咙动了动,对陈朝说,“等我亲口逼问李玉后得到确切信息,我一定跟你回相府,做相爷的夫人。” “好。” 陈朝没说什么,在许红豆的唇瓣上啄了啄。 二人相拥聊了会儿天,陈朝提醒一句: “我心里是信你的,可龙武卫未必会信你,你不辞而别,侯吉他们几次险些要追杀过来,事后,你还需跟他们解释一下。” “至于那个失踪的盒子,也交给他们去追查吧。” “听你的。”许红豆脑袋在陈朝怀里蹭了蹭。 “那一会儿是跟我回使团,还是……”陈朝看着怀里的女人问道。 许红豆摇摇头,说道:“我想待在这里,相爷在金陵做事,需要打探的消息并不少,我能帮相爷的忙。” 陈朝心里颇为感动,劝了几句,没劝回来,随许红豆去了。 借着许红豆身份便利,能接触到不少楚国高官,昨日四皇子都来捧她的场,就是铁证。 确实能打探出不少有用的消息。 “行吧,若是遇到困难,记得第一时间找我。” “知道啦。” 许红豆笑了一声,伸手轻轻推了陈朝一下,说道:“天色不早了,快起吧,我也要起了。” 不多时,二人穿衣起床。 许红豆站在陈朝面前,伸手给他整整领子,像多年的夫妻。 陈朝一笑,伸手给她拣拣碎发,拨到耳后。 二人对视,情意浓的化不开。 “走了。” “路上慢点。” 陈朝招招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画舫,许红豆站在二层楼。温润的面容迎着清晨的寒风,望着心上人逐渐远去…… ..... 离开画舫,双脚上岸。 陈朝在岸边看见等候许久的诸多校尉,看几人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的模样,想来昨夜是爽了。 这让陈朝梦回前世,他一个公司老总亲自带着公司员工出去团建的日子。 “相爷,早啊。” 几个校尉上前笑呵呵地打招呼,陈朝点头应了一声。 还没等说句话的功夫,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 寻着声音望去,陈朝瞧见慕容冲蹲在地上,背对众人,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正不停地画圆圈,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他这是怎么了?”陈朝望了不对劲的慕容冲一眼,小声询问身边的校尉。 有人昂着头,不在意挥手道:“嗨,慕容将军哪里都好,就是有点小家子气,昨夜请兄弟们上船,一人一个姑娘,花了不少钱,正心疼着呢。” 此话一出,慕容冲骂骂咧咧地站起来:“什么心疼钱,我那是心疼我的老婆本,现在好了,老婆本都花出去了,我老婆还没着落呢……” “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陈朝也跟着一起笑了几声。 在街上随便买了些小玩意,陈朝乘坐马车赶回驿馆。 回来的时候,瞧见小丫鬟月娥正一脸着急神色地在前厅里抱着双手,来回踱步。 直到看见陈朝安全返回,月娥才松了一口气。 陈朝没有解释那么多,从刚才买的一堆小玩意里拣出一盒胭脂丢给月娥,笑道:“昨夜的事,回去后别告诉夫人。”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月娥手里拿着陈朝送给她的胭脂,愣愣地点点头:“哦。” 喝杯茶的功夫,月娥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递给陈朝一张来自长公主府的请柬,是长公主邀请陈朝过府一叙的。 陈朝接过来看了看,将茶杯放下,问道:“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今天一大早。”月娥如实应道。 陈朝蹙眉,沉思片刻,然后审视着小丫鬟:“这事月娥你怎么看?去还是不去?” 既然有心栽培月娥成为智囊,不如就从这件事开始。 听见陈朝要她拿主意,月娥有些受宠若惊,抿唇思考片刻,道:“去!” “继续,说说理由。”陈朝搓着手指,示意月娥继续说下去。 月娥道:“还是那个非去不可的理由。楚皇不会轻易放相爷离开金陵,所以相爷必须找到帮手,而楚皇和长公主不睦,她会帮上相爷。” 陈朝“嗯”了一声。 从前期调查的消息来看,这位长公主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若二人能结盟,离开金陵的事情会变得容易很多。 可就在这时,慕容冲发表他自己的意见,“此去长公主府会不会有危险?毕竟她连她弟弟都想痛下杀手,更何况,还是我们坏了她杀她弟弟的好事。她若因此事怨恨,此去会不会......” 慕容冲说完,月娥就道:“不会有危险。长公主想要对相爷不利在船上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陈朝惊喜了一下:“月娥说的对。” 没看出来,月娥成为智囊的潜力很大。 想了想,陈朝略有思索地道:“她请归她请,去不去是我说的算,至于何时去,也是我说的算。” “晚些时候再去吧.....” 说完,陈朝起身回到后院,他打算补个觉。 昨晚和许红豆玩的太疯狂,补个素觉,恢复精力.... 第295章 长公主的喜好 奢华的庭院里,香薰渺渺。 长公主坐在屋檐下,一只手托着尖翘的下巴尖,一只手拿着诗集看的极为认真。 长长的睫毛在冬日的暖阳下泛着点点光泽,遇见喜欢的诗句,还会拿笔在空白处做些批注。 院子里,黑衣少年手执蒲扇,面前是一个架在小炭炉的药罐子,少年手腕用力,轻轻扇着风,火苗从炭炉中窜出摇摇晃晃,将黑衣少年白皙的脸庞映的发红。 帖子天不亮就送去了,从清晨一直等到现在,长公主还是没等到自己要见的人,已经派人重新下了一份帖子送过去,可是目前还没准确消息传来。 咕噜咕噜—— 沸腾的汤药往上顶着药罐盖子,发出轻微的声响。 黑衣少年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碗出来,汤药黑乎乎的,看起来不怎么好喝的样子。 长公主瞟了一眼,叫黑衣少年把药放在小案上,等凉一会儿再喝。 黑衣少年点点头,将药放下后,坐在长公主对面,取下背上的生锈铁剑,拿着绸布细细擦拭。 劫杀楚炎的计划本以为天衣无缝,长公主先是在烟雨楼下了重帖,用一百万两黄金悬赏楚炎的人头,叫那些江湖高手去围攻官船,若是江湖高手失手,她还有后招,鸿胪寺中她埋有暗子,怎么看楚炎都逃不了一死,可最终结果却失败了? 楚炎自始至终都不在官船上,早于五天前就秘密渡江,抵达金陵。 陈朝下了一步险棋,也是一步好棋。 想了想,长公主觉得有些可惜。 就差一步,只差一步。 胡思乱想期间,长公主抬头望了一眼天色,问道:“什么时辰了?” “未时二刻!”黑衣少年答完,将铁剑平放双膝之间,抬起头说道:“要不我去把他抓过来?” 长公主抿唇笑笑,摇摇头:“一国宰相,抓来成何体统?再等一会儿吧。” “是。” 黑衣少年应道,继续埋首擦剑。 ...... 徬晚。 陈朝幽幽地从睡梦中醒来,先是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军体拳活动一下全身酸痛的肌肉,然后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才想起还要去赴某人的约。 挑挑拣拣,选了几样礼物,陈朝乘坐马车,来到长公主府。 驻足府外,陈朝意外瞧见许多宫中羽林军守在长公主府外,看样子长公主是被禁足在府了。 自报身份,长公主府门房进去通报后,陈朝进了府,刚进门便遇见了那日在船上见到的高手,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还是那日的打扮,一身干练黑衣,头发高高束起,不过背上那柄剑不见了踪影,许是外出才背着吧。 黑衣少年见到陈朝,面色十分冷峻,应该是对陈朝这种迟到行为十分不满。 “跟我来。” 黑衣少年冷冷丢下一句后,领着陈朝穿过长廊,来到一处环境清幽的庭院里。 庭院里空无一人,不过远处的屋檐下,长公主身穿一袭抹胸黑裙倚在临窗的榻上,等候多时。 听见脚步声,她挑起眼帘看了过来,青丝曼绾,珠钗斜簪,倚栏回首间风华无限。 陈朝眼前一亮。 他不是没见过漂亮女人,但长公主骨子里散发出的,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少有人能敌,就算是慕容玥也不行。 长公主的高贵和生人勿近是天生的,而慕容玥的高贵华美则是后天尊贵身份加持下才有的。 陈朝一时间看呆了,尤其是配合上四周清幽的环境,长公主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一样,这不禁让陈朝有种不真切的感觉,这样的美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回过神,陈朝慢慢上前,来到屋檐下作揖: “见过长公主殿下,有事耽搁了,还望殿下勿怪。” 说着,便呈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长公主双眼凝视着方才微微愣神的陈朝,心底竟不由升起一丝自豪感.....原来你也是个正常男人啊。 在船上,陈朝可是对她的美貌视而不见的,当时长公主还有些气馁,以为自己不美呢。 不过看到陈朝方才愣神的样子,她对自己的容貌找回了自信。 轻抬素手,长公主淡淡道:“进来坐吧。” 陈朝点点头,抬腿踏上几级台阶,进入屋子,在长公主对面坐了下来。 将带来的礼物悉数放在小案上,慢慢推过去,陈朝道:“不知道殿下喜欢什么,随便买了点儿。” 长公主垂眸,打量桌上的东西,有些好笑似的摇摇头。 桌上的这些小玩意全是地摊货,有吃的有玩的,果脯肉、蜜饯点心、小木马.....应有尽有。 以往送进长公主府的礼物,不是深海夜明珠就是请名师打造的金银首饰,总之都十分珍贵,倒鲜少有陈朝这样敷衍的。 看着长公主黛眉轻蹙,陈朝笑呵呵地说道:“礼轻情意重,这些可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长公主还能说什么? 只能收下。 不过长公主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在其中发现一个做工精美的盒子,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三个小巧精致的瓶子,瓶子做工精巧,不过比名窑出品的器物却差了不少。 “这是?” 长公主小心翼翼拿起其中的一个瓶子,放在眼前打量一番,轻轻晃动,里面有液体晃动。 “此为香水,可是我专门从大纪京城带过来的,楚国还没这玩意儿。” “香水?” “对,香水,主要用来喷洒于衣襟,手帕及发际部位,会散发出怡人的香味。” 陈朝解释一番,长公主试着打开瓶盖,将瓶口置于鼻尖,轻轻一嗅。 一股香味扑鼻而来,香味回荡,久久不散。 长公主眼前一亮,略感意外地看了手中的瓶子几眼,又将目光放在其他两个瓶子上。 陈朝帮着打开一瓶,伸手递过去,说道:“都是香水,只是味道不同,目前市面上只有这三种味道。” 长公主试着都闻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宰相送的诸多礼物中,也就这香水一物看的过去。” 陈朝笑笑,没有说话,然后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长公主手边的一本书上。 “长公主也喜欢看书?”陈朝没话找话。 闻言,长公主把三瓶香水放进盒子,重新装好,给陈朝斟了一杯茶推过去,随口道:“不喜欢,不过诗却是极为喜欢的。” “这本?” 长公主拿起手边的诗集,美眸望向陈朝,道:“这本是宰相所写,都说宰相是诗仙下凡,我原本是不信的,不过读过之后,不信也变成信了的。” “这些诗,真是宰相写的?” 第296章 长公主做我的奴隶如何? “这些诗,真是宰相写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陈朝眼眸抖动一下,抿了一口茶后望向对面的长公主:“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长公主唇角一翘,托起下巴:“两个都想听。” 这个回答,陈朝是万万没想到的。 常人只会选一个,要不真话要不假话,可谁知长公主不按常理出牌。 陈朝笑了笑,摆摆手道:“贪心不足,我拒绝回答公主的这个问题。” 望着陈朝俊朗的面容,长公主的眸子里有些探究。 她发现她越来越看不懂面前的男人了,诗集里的上百篇诗词,她早已做到倒背如流,滚瓜烂熟。 若是说这些足以载入史册的诗词是一个人所写,放在以前她肯定不相信。 可是现在……? 长公主犹豫不定。 “罢了,宰相不想说算了……”长公主轻叹一声,将诗集放在一边,又道:“说点正事吧。” “好。” 陈朝应道。 沉默片刻,长公主道:“你帮我杀了楚炎怎么样?” “咳咳。” 陈朝被茶水呛到了,咳嗽了几声,脸色霎时涨红。 就在这时,一条白色的丝帕递过来,陈朝想都没想,随手接过擦了擦嘴角。 等反应过来时,长公主正用一种狡黠的目光盯着陈朝。 陈朝看了看手中的丝帕,又看看长公主,哀叹一声。 这女人…… 真不好搞。 长公主说道:“我说真的,你帮我杀了楚炎。我现在呢被皇帝囚禁于府中,不得出府半步,有力使不出,现在能杀他的只有你了。” 陈朝问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长公主笑道:“你就当帮我一个忙,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陈朝摇摇头,“恕我无能为力。” “唉——” 长公主目光看向旁处,幽幽地叹道:“还以为宰相跟其他男子不一样呢,原来也是一个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的。” 陈朝不怒,只是觉得好笑:“你怎么说都行,总之我不能帮你这个忙,公主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嫁给我朝二皇子。” “你舍得?” 长公主语出惊人。 “咳咳。” 陈朝差点又被呛到。 “哈哈哈……” 陈朝还没说话,长公主先自己笑了起来,笑了几声后她慢慢站起来,走到陈朝身后,双手轻扶在陈朝的肩膀上,身子慢慢前倾…… 陈朝感觉有两团东西压在了他的背上,沉甸甸的。 随着背上的重量越来越重,陈朝不知道长公主什么意思也不敢乱动。 直到耳边吹来一阵香风,陈朝灵魂跟着一颤。 二人现在的姿势极为暧昧,长公主恨不得整个人贴在陈朝的后背上,胸部已经被压变了形。 双唇附到陈朝耳边,长公主柔声道:“说真的,宰相大人舍得我嫁给别的男子吗?” 陈朝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有什么区别吗?” 长公主失笑,手指勾起陈朝的下巴,笑道: “云湄可是仰慕宰相许久,在云湄心里,只有宰相配做云湄的男人,宰相舍得把云湄推给别的男人吗?” 这几句话,诱惑力十足。 陈朝蠕动嘴唇,想了想……下一刻,在长公主吃惊的表情中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轻轻一带,把长公主抱在了怀里。 长公主明显愣了一下,直到整个人躺在陈朝的怀里,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陈朝抱的愈发紧。 “你……!” 长公主瞪着陈朝,想要用言语命令陈朝放开她。 可陈朝却不管这个,目标明确,直接握住长公主冰凉柔弱的小手。 长公主触电般地想抽离。 这一抽,却没抽动。 陈朝反客为主,紧紧握住长公主的小手,放在怀里暖着,故意问道:“长公主的手怎么这般凉?” “要你管,快放开我!” 长公主瞪大美眸,出言轻声呵斥道。 陈朝轻笑一声。 摇摇头,拒绝了。 他道:“方才,长公主还说仰慕本相许久,本相怎舍得放开公主。” “还有,我现在可以回答公主刚才的问题,我当然是不舍得把公主推给别的男人了,公主这样的美人,我怎舍得……” 此话一出,陈朝看见长公主双眸里出现明显的慌乱。 陈朝知道,她玩砸了。 但陈朝不会惯着她。 她既然想玩,陈朝就陪她玩到底,看最后谁吃亏。 感受到怀里身材玲珑有致的长公主,陈朝小腹升起一股无名的欲火,某个地方也悄悄支楞了起来。 臀部被顶着,长公主又羞又气,在陈朝怀里不停地挣扎扭动着。 可陈朝死活不放开长公主。 “有什么现在便说吧,我不相信公主今日请我过来,是为了楚炎一事。” 果然,戳破长公主的真实心思,长公主反而不乱动了。 “你先放开我!” 长公主压低声音,命令道。 “那不行。”陈朝摇摇头,手指在长公主的俏脸上轻轻拂过,“做错了事就该付出点代价。” 长公主恨的直咬牙,见陈朝无论如何也不放开她,她恐吓道:“我的护卫就在院里,你想死吗!!” “呵呵……” 陈朝轻哼了几声,表情一变,变得愤恨:“若你想叫,早就叫了,他也早就进来了,还需等到现在。” 长公主彻底绝望了,咽了一口唾沫。 这个男人似乎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 深吸一口气,长公主平复下心情,看着陈朝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今日请宰相过来,确实不是为了楚炎一事,你我二人心中都清楚,我嫁给你朝二皇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算杀了楚炎也不可能被改变了。” “但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继续。” 陈朝说道。 “想必你也知道,我手中有内库财权,这些钱无论如何是带不走了,最终都会落到我朝皇帝的口袋中,但是内库里的人我不会留给他,你想办法把这些人带回大纪。” 陈朝轻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帮你?” “这不是在帮我,而是帮你,内库里的这些人,都是我多年培养出来的心腹,极具生意头脑,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就会创造出源源不断的财富……这些人是你缺少的。” 陈朝笑了,道:“我并不缺,大纪的人才并不少,我并不缺少会做生意的人。” 长公主明显急了,声调提高几分:“你到底想怎么样?!” “是公主到底想怎么样?”陈朝直接反问道:“公主跟我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不累吗?” “我知公主心中有气,不愿嫁到大纪,更不愿交出这么多年辛苦所得,让我帮你运人回大纪,然后你再凭借这些人在大纪东山再起,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 闻言,长公主死死地咬住唇,不说话。 “我相信凭借长公主的能力,可以轻易东山再起,但事后我又能得到什么?无利不起早,公主看我陈朝像一个冤大头吗?” “你要什么?开个价。” “啧啧啧,这个价可不好开啊,我得好好想想……”陈朝咂咂嘴。 良久,陈朝幽幽的声音传来: “不如这样,长公主做我的奴隶如何?” 第297章 公主来葵水了? “不如这样,长公主做我的奴隶如何?” 这句话,让长公主身体陡然僵硬,瞪大双眸,望向说话的陈朝,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长公主怎么也想不到,陈朝嘴里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提出这样变态的要求? 奴隶! 比之贱民还不如。 她可是楚国尊贵无比的长公主,怎可做陈朝的奴隶,供陈朝鞭打、驱使?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旋即,楚云湄脸色涨红,语气中带着无尽怒气,咬牙切齿怒骂道: “陈朝,你是疯的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奴隶?你让本公主给你当奴隶?” “疯?”陈朝呵呵干笑两声,望着长公主,沙哑着嗓音说道:“我可没疯。” 眸子凝视,似是要刺破楚云湄的内心。 “长公主,您是一个有手段、有野心的女人,公主殿下知道吗,像您这样的女人,最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想要我陈朝,帮公主在大纪东山再起,公主不牺牲一点怎么能行?” “不可能!” 长公主脸一横,长袖一挥,严词拒绝道:“绝不可能!本公主绝不会做你的奴隶!” “绝!对!不!会!” 长公主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闻言,陈朝下一刻就松手,放开了怀中的长公主。 长公主感觉陈朝的双臂不再用力,猛地站起来,像逃脱牢笼的兔子一样,逃到远远的。 放开长公主后,陈朝弓起一条腿,右臂地搭在弓起的膝盖上。 这个坐姿十分随意。 没看长公主,陈朝随手拾起小案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平静地说道:“反正我只这一个要求,公主答不答应,全看公主自己。” “其实,以公主的才能,到我大纪,东山再起只是时间问题,不过没了心腹帮手,时间长了些罢了……十年?还是二十年?” “公主殿下说的清吗?” 站在远处的长公主低头整理一下身上凌乱的衣裙,听见声音蓦然抬起头,望着坐在窗前坐姿十分随意的陈朝,没有选择回话。 她就是这么静静地看着陈朝,思绪杂乱。 在楚国,她成为楚国最富有的人,只用了十年时间。 若在大纪,这个时间肯定还要长一些,至少翻倍,因为她在大纪人生地不熟,一个女人家想要做事,遇到的困难不可想象。 但她坚信,只要她去做,就一定能完成目标! 可是,她不想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她必须以最快的时间东山再起,再回来狠狠打某些人的脸。 还没多想,陈朝的声音适时传来: “公主殿下精通商贾一道,人虽远在楚国,但殿下应当心里清楚,南山纯酿是我弄出来的,今日送的香水依旧是我弄出来的,还有,没在你朝流行的水泥也是……这些东西背后到底有多大的利润?殿下应该也清楚。” “若公主答应我的要求,这些暴利生意,我都可以交给公主去做。” “如此一来,公主在大纪东山再起,只在一朝一夕之间!” “恐怕用不了十年亦或是二十年,最多五年就可以。” 听完,长公主轻张檀口,质问道:“这些东西都交给我来做,你竟也舍得?” 语气明显不信。 陈朝轻笑一声。 想给自己空的茶杯倒满茶水,可是茶壶里本来就没多少水,已经空了。 陈朝的目光转而落在小案上,随手拾起长公主刚才没喝完的茶杯,也不管长公主同不同意,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陈朝站起来,伸手整理一下衣袍。 偏了头,望着长公主,唇角含笑道: “怎会不舍得?公主已经是我的奴隶,我还有什么不舍得的?” “你无耻!” 长公主恶狠狠地望着陈朝,骂道。 骂完之后,长公主觉得不解气,伸手指着门口的方向,一双满是怨恨的眸子盯着陈朝,怒斥道: “你给我滚!滚出去!” “今日请你过来,是本公主这辈子做的所有选择中,最错误的一次!滚!” 看着暴怒中的楚云湄,陈朝不仅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是一种很淡定的表情,甚至还伸手揉了揉脖子,口吻轻松道: “滚出去,尚且容易,但公主想要再把我请回来,可就难了。” “混账东西!本公主绝不会再请你过来!绝不会!” 看长公主正在气头上,陈朝不再纠缠下去,俯身对着长公主的方向恭敬一揖,低下头: “那,臣就先告退了!不打扰长公主休息了,长公主若是改变主意,记得跟臣说。” 长公主站在原地,粉拳捏紧,气的浑身轻轻颤抖:“我就算死,也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滚,立马给我滚出去!” 陈朝点点头,知道长公主的意思,大摇大摆就要离开。 可是临出门前,陈朝忽然止住脚步,望着面色涨红,秀眉蹙紧的长公主。 长公主情不自禁退了半步,抱着自己的身子,“你还想干什么?” 陈朝没有很快回话,只是闭上眼睛,仰起头鼻翼微吸。 片刻后,陈朝再度睁开眼睛,缓缓道:“党参、黄芪、当归、熟地黄、肉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中药味,陈朝闻见了,并且精准说出这股味道中含有的药材。 长公主不明其意,陈朝接着突然说道:“……长公主来葵水了?” “!!!” 长公主眼睛瞪圆,脸色一僵。 目光情不自禁看向小案上那碗已经凉透,还没喝的药。 被揭露来葵水,长公主恼羞成怒,搬起手边架子上的一个名贵花瓶,就朝门口嬉皮笑脸的陈朝砸了过去。 “多喝热水……” 陈朝溜得极快,花瓶还没落地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便像一阵风似的冲出屋子。 花瓶落地,摔成无数碎片。 长公主站在原地,气急败坏。 陈朝离开许久,她伸手慢慢捂住隐隐作痛的小腹。 她这几日,确实来葵水了,每次来葵水,她都疼的死去活来。 可偏她又不喜欢喝药,只能这么强撑着。 再加上今天被陈朝这么猛地一气,就更加疼了。 捂住小腹,长公主背靠在架子上,慢慢蹲下身子,眼帘半睁,倒吸一口凉气道: “无耻之徒!还一国宰相呢?一整个就是无耻加无赖,卑鄙小人!” “奴隶?你做本公主的奴隶还差不多。” “一国宰相当奴隶,想必很好玩……给你套狗链,天天拿鞭子抽你……” 还没说完,腹部一股尖锐的疼痛不断袭来,长公主眉头皱的愈发深,几乎快皱成了“川”字型。 她整个人也险些疼的倒在地上。 “嘶——” “疼死我了,该死的葵水,早不来晚不来。” “小九,给我倒杯热水——” 第298章 使团进宫 腊月初一,小雪。 清晨开始,天空就开始飘起零零星星的小雪花,陈朝早起站在屋檐下冻得直哆嗦,双手使劲搓着,往手心哈着热气,这次啊暖和一些。 抬眼望着雪花,陈朝遐思飘远。 自从那日离开长公主府,长公主真的没有再请他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奴隶的要求,让楚国这位尊贵的长公主太过难为情。 但陈朝可不管那些,长公主楚云湄那个疯女人,想要在大纪东山再起,必须在他的手下完成,陈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纪境内出现一股恐怖力量。 对楚云湄,陈朝觉得她的性格,像极了后世那些病娇文里走出来的疯批美人。 这类人有一个特点,内心狂野乖张,行事放肆疯狂。 上一秒还能微微浅笑,下一秒就能抬眼变脸。 这样的女人最是危险,像颗定时炸弹。 想要这类人乖乖的,就得从骨子里驯服她。 想这些的时候,月娥走到陈朝面前,伸出双手,给陈朝整理一会儿进宫面见楚皇的官袍,说道:“相爷,夫人交代过,每隔半个月要给相爷……” 说到最后,小丫鬟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越来越红。 低下头,不敢去看陈朝的眼睛。 陈朝伸出手,拍拍她的头,说道:“不急,等我今晚回来,一定要你大饱口福。” 月娥闻言一愣,红润的小嘴唇张了张,漂亮的小脸蛋既茫然又惊愕.....大饱口福? 啊? 什么意思啊? 但是很快,聪明的月娥明白过来,圆圆的小脸蛋“唰”一下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直接红到耳后根。 然后她一句话也不说,紧紧捏着袖角,逃似的回到屋子,有多快跑多快。 看着月娥害羞狼狈逃回去的模样,陈朝站在原地,没心没肺地哈哈一笑。 其实有时候,逗逗小丫鬟挺有趣的。 …… 少顷。 陈朝一行人等在驿馆门口,乘坐马车,跟随前来宣旨的老太监慢慢朝皇城靠近。 今天要做的事情,最主要的就是使团一干人等进宫面圣,然后是慕容冲这个使团正使,和楚国鸿胪寺方面,协商长公主出嫁相关事宜。 陈朝坐在马车里,对身边神色看起来比较紧张的慕容冲道: “一会儿进宫面见楚皇,你少说话,下午和鸿胪寺的协商谈判才是你的主战场,楚皇交给我。” “好。”慕容冲点头应了一声,情不自禁擦擦隆冬腊月手心渗出来的汗水,感激地看了陈朝几眼。 最难对付的楚皇,陈朝主动揽下,他的任务会轻松很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紧张,在云州战场上,面对敌军千军万马都没这么紧张过,偏今日紧张的手心直冒汗,怎么止都止不住。 从驿馆到达皇城还需要一段时间,陈朝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幽幽的说道:“在船上时,我已经教过你处事不惊的方法,虽然有点唬人,但有些情况下十分之好用,下午谈判的时候你可以用上。” 慕容冲想了想,吸了一口气,平静下心情,暗暗期待下午谈判中自己的表现。 下了马车,使团众人跟在老太监身后,入了楚国皇宫。 先是走过一段幽深的门洞,然后光线骤然明亮。 远处是层层叠叠,金碧辉煌的宫殿,一尊尊吻兽端坐屋檐,眺望远方。 大纪皇宫更显庄严大气,这金陵的皇宫突出两个字,有钱。 有些宫殿的屋顶在阳光的折射下闪闪发光,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真金子做的屋顶。 跟在老太监身后,不知走了多久,众人来到一座规模宏大的宫殿面前。 抬头朝上望去,是数不清的玉石台阶。 台阶尽头才是宫殿正主,仿佛是修建在天上的宫殿。 看着使团众人张开嘴巴,微微失神的样子,老太监有些洋洋得意,心想这些大纪人怕是没见过如此恢宏大气的宫殿吧。 一路上并未言语,众人踏上台阶,来到宫殿正门。 在门口先是经过一段简单的搜身,老太监一挥拂尘,抬头扯着嗓子,嘶哑着声音道:“大纪使团觐见!” 陈朝领着众人迈着自信的步伐,进入正殿,先是被头顶那一条盘着的金龙所吸引,金龙身躯粗犷,张牙舞爪,眼睛是两颗巨大的红宝石镶嵌而成,整条龙做工浑然天成,威严无比,使人不敢直视。 入得殿来,使团众人在楚国朝廷百官的注视下,沿着面前的直道缓缓前行。 殿内空间很大,粗壮的圆柱支撑起高高的穹顶,就连走路都有回声。 瞧见大纪使团一群人像乡下人进城,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楚国百官互相看着,脸上不约而同露出轻蔑的表情,大多数官员抱着手中的玉笏,腰板情不自禁挺直几分,嘴角微微上撅。 楚皇是个身材臃肿的胖子,此刻正端坐于龙椅之上,视线在使团一干人等脸上扫视一圈,然后在身边太监的提醒下,落在陈朝脸上。 陈朝对视过去,面色始终平静。 楚皇今年五十多岁,在位二十多年,在位期间发展民生,轻徭薄赋,致使楚国蒸蒸日上,稳坐世间第一等强国的位置。 此人有些好色,喜欢举办各式各样的宴会,除此之外没有明显的缺点。 大抵来说,是一个称职的皇帝。 想这些的时候,皇帝身边的太监高呼: “大纪使团觐见!” “跪——” 太监话音落下许久,大殿内安静地诡异。以陈朝为代表的大纪使团数人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膝盖没有弯下的趋势。 时间一久,楚国百官先是稳不住,开始骚乱,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文官一列,一位年迈的老者快步出列,先是对龙椅上的楚皇一揖,然后扭头对着大殿中央的使团,吹胡子瞪眼喝道: “诸位身为臣子,不跪皇帝是何道理?你们眼中还有君臣礼法吗?” 第299章 怒怼礼部尚书 一声厉喝,突然在大殿之中响起,百官中出列一位年迈老者,他面带愠色,对使团众人不跪楚皇的行为极为不喜。 陈朝微微蹙眉,伸手拦住身后的使团众人,打量这名老者几眼,问道:“你是?” 老者自信道:“吾乃礼部尚书,贺尚明!” “哦——” 陈朝点头拖长尾音,应了一声,很快说道:“原来是贺尚书,久仰久仰。” 他认识我?难道我的名声已经传到大纪了吗?……贺尚明心中大喜,正要问个清楚,陈朝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又道:“贺尚书身为礼部尚书,想来最懂礼之一字?” “那是当然!” 贺尚明抬起头,很是骄傲的样子,他是礼部尚书放眼整个楚国,没人比他更懂礼字。 听到这个回答,陈朝满意点点头。 然后突然上前一步,拱手对龙椅上的楚皇说道:“陛下,请治贺尚书欺君之罪!” 闻言,贺尚明明显一愣,吃惊地看着陈朝。 不仅贺尚明吃惊,大殿之中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就连楚皇也不例外,皱着眉头,不明白陈朝为什么这么说? “你....!岂有此理,你凭什么说本官欺君?” 陈朝微微一笑,看着贺尚明讥讽道: “就你,还堂堂一部尚书呢?连自己欺君了都不知道,还有何颜面担任这礼部尚书一职?” “陛下!”陈朝望向龙椅上的皇帝,又道:“陛下身为楚国皇帝,而我等是大纪的臣子,这天底下哪有外臣跪拜他国皇帝的道理?更何况,真要细算起来的话,陛下不是我们这些外臣的君主,陛下是楚人,我们是纪人,咱们在某种意义上是平等的,称呼一声陛下已是我们大纪使团对陛下您的尊重。” 贺尚明一怔,这什么歪道理? 他正要反驳,陈朝又开口了: “陛下,贺尚书明知这个道理,却依旧让我们这些外臣向您行跪拜之礼,不是欺君是什么?还请陛下治贺尚书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按例当斩!” 楚皇还没开口,贺尚明被陈朝的一番话气的不轻,指着陈朝的鼻子骂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自古以来君是君,臣是臣,如今君在上,尔等是臣,拒不下跪,是何道理?” “呵呵。” 陈朝笑了,怒视着贺尚明,不退让半步。 “我且问你,你跪不跪你爹?” “当然跪,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是最基本的礼仪,做儿子的跪父亲天经地义。”贺尚明这句话说的句句在理。 百官则是要看看陈朝嘴里,还能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那我再问你,你跪不跪我爹?”陈朝又问。 “我跪你爹干嘛?” 贺尚明脱口而出,望着陈朝不解道。 陈朝又笑了,视线从贺尚明脸上重新转移到楚皇脸上,郑重道:“陛下,可以斩了此人了。” 楚皇端坐于龙椅之上,还是没有说话,正在细细品味陈朝和贺尚明刚才的对话。 几息后,楚皇眉头一挑,百官的眉头跟着一挑,而使团众人脸上则是大喜。 贺尚明慢慢明白过来,惊愕万分。 他中陈朝的圈套了。 儿子跪亲爹天经地义,但不跪旁人的爹,臣跪本国皇帝天经地义,但不跪外朝皇帝。 贺尚明赶忙跪在楚皇面前,大喊冤枉:“陛下,老臣冤枉啊老臣冤枉啊……” 这时候,使团有人道:“有什么可冤枉的,你个老匹夫只跪自己的爹,凭什么要求我们纪人跪你们楚国的皇帝?” “就是。”有人附和道。 “陛下,斩了这个欺君的老匹夫。” 眼看情况不受控制起来,百官之中,礼部中赶忙出来几位年迈的老头打岔: “歪理,你们这是歪理!” “君臣之礼,怎能跟父子之礼混为一谈。” 陈朝不惧,对上这几个老头,心想……前世有诸葛亮舌战群儒,今有我陈朝舌战楚国礼部,好好论论这礼之一字。 深吸一口气,陈朝走到几个老头,让他们放马过来,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几个老头对视一眼,一人出列,道: “且问,尔等身为臣子,见到你朝陛下,是不是需要行跪拜之礼?” 陈朝答:“是。但我不同,吾乃大纪宰相,天子亚父,依照礼制,我朝陛下还需向我行跪拜之礼。” 发话的老头看了陈朝一眼……就你能? 蠕动黑紫的嘴唇,老头道: “尔等奉你朝陛下旨意,前来我朝觐见,就按陈相方才所言,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陈相是纪人,老朽乃楚人,咱们二人是平等的,对否?” 陈朝点点头。 老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赶紧又道: “既然陈相和老朽是平等的,那你朝陛下和我朝陛下是否也是平等的?” 陈朝摇摇头。 老头一愣,就听陈朝道: “这位老大人,你的发言很危险呐……诸位应该都知道,几百年前咱们还没分家呢,都尊的是李氏皇族,当时,诸王叛乱,这才导致如今天下分崩离析的局面,而贵国陛下这一脉是当时的异姓王,按照宗族礼法来看,是不是要尊我大纪李氏为唯一的皇帝?” 此话一出,怼的老头哑口无言。 楚皇的面子有些过不去。 不管楚国这些年有多么强大,但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得位不正。 说到底,楚皇只是异姓王,称皇称帝已经是越矩。 话说到这个份上,楚皇开口,摆摆手,“罢了罢了,不跪就不跪。” 礼部几个老头拱手一揖,退了回去。 这一局,是大纪赢了。 可贺尚明不答应,正在气头上的老头捏紧拳头冲到陈朝面前,大声质问道: “陈朝……!” “进殿向陛下行跪拜之礼,本就是天经地义的规矩,你扯那么多做什么?和那些都无关!” 陈朝眉间一沉,真的生气了。 这老头有惯会无理取闹,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丢的是大纪的脸面。 深吸一口气,陈朝怒视贺尚明:“无关?那我就说点有关的。” 踏前一步,陈朝扫视百官,直视楚皇: “今我大纪使团来楚,为何而来,因何而来,想必诸位心里都清楚,云州一战,我大纪才是获胜的一方,你楚国六皇子被擒,沦为阶下囚。” “是你们楚国求着我们大纪,还回你们的六皇子……我们提出和亲的条件,你们答应和亲,我们这才来到你们楚国,来到金陵!” “这才是我们来楚的目的,既然贺尚书非要揪着我们使团跪不跪的问题,那不如这样好了……和亲一事暂停,我们使团把六皇子重新带回去,关在天牢中,等你们引经据典,商议好我们大纪使团该不该下跪的问题,我们再来一趟便好了!” “你看这个回答,贺尚书可还满意?” “你……!胡搅蛮缠……”贺尚明气的大口大口喘着气,发须皆张。 “我胡搅蛮缠?”陈朝笑了,笑声瘆人,“到底是谁在胡搅蛮缠?是我还是贺尚书?既然贺尚书不想促成和亲一事,早说不就好了,不用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你血口喷人!”贺尚明伸出一根手指,指尖颤抖的指着陈朝,或是下一刻就要被陈朝活生生气晕过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楚皇依旧没有阻止的意思,依旧坐在龙椅之上,表面平静地看着陈朝。 陈朝管不了那么多,有人上前送人头,不收白不收。 一挥袖袍,陈朝伸长脖子,怒道: “贺尚书如此不想促成和亲一事,有目共睹,既然如此,那我们大纪方面不如遂了尚书的愿……来人啊,随我去六皇子府上,将人重新带回大纪,和亲一事就此终止!” “是!” 使团众人齐声抱拳,说完就要跟着陈朝去府上拿人。 第300章 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事到如今,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楚皇坐得住,百官之中某些官员可坐不住了,尤其是兰贵妃的哥哥,楚炎的舅舅。 他上前伸出胳膊,赶忙拦住陈朝出殿的脚步。 好不容易才把楚炎从大纪解救回来,怎可轻易再送回去。 “诸位消消气,贺尚书不是那个意思,诸位误会了,误会了。” 陈朝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道:“误会?何来误会?” “消消气,诸位一走,咱们两国之间的情谊,就更加雪上加霜。” “情谊?”陈朝逮住哪算哪,像吃了枪药,高声道: “贵国派兵进入我大纪疆土,在云州杀伤抢掠,这情谊早就断的一干二净。” “哟,这话可说不得。” “我看说的得,和亲之事免谈,我们要回国了,还请贵国将楚炎交还给我们,若是贵国执意不交人,我等回去后必将尔等的丑恶嘴脸公之于众,你们将遭世人唾弃。” 说完,陈朝推开此人,就要离开大殿,拦都拦不住。 “够了,诸位使臣请留步!” 楚皇终于还是发话了,甚至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满殿大臣道: “贺尚明身为礼部尚书,明知故犯,是为欺君之罪,念其年老昏聩,罪不至死……来人啊,摘下他的官帽,脱下他的官衣,贬为庶人,回乡养老去吧!” “陛下圣明!” 殿内,百官下跪,齐声磕头。 贺尚明一脸绝望神情,被小太监一顿脱,然后被人四仰八叉抬出大殿。 人走后,楚皇出人意料地亲自走下来,来到陈朝一众人面前,说道:“使臣们远来辛苦,这次是我们的不该,朕亲自给诸位赔个不是。” “陛下?” 百官愕然,吃惊地看着楚皇。 陈朝眯眼望着面前这个和蔼的胖子,搞不懂楚皇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有人给台阶下,他自然要下。 要不然和亲一事,真的要泡汤。 陈朝拱手,礼道:“陛下不必如此,都是一些小人故意从中作梗,陛下如此,外臣实在惶恐。” “无妨无妨。”胖子皇帝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笑着说道:“此次得知宰相在使团之中,朕甚为欣喜,和亲一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朕已备好薄酒就等宰相赏光。” 热情的楚皇,让陈朝浑身不自在。 陈朝还没答应,楚皇就朝底下的人挥挥袖子,“散朝吧。” 百官静默低头,慢慢退出大殿。 楚皇则是拉住陈朝,就往后宫的方向拽,谁来劝都不好使。 “陛下,这可使不得。” “使得使得。” 楚皇和陈朝互相拉扯的样子,令还未完全退出大殿的楚国高官们脚步一顿,随之而来的便是羡慕。 他们在楚国为官这么久,还没见过楚皇这样对待人。 看来楚皇欲招揽陈朝入楚为相的流言,不似空穴来风,是真的。 各种羡慕和意味深长的眼神在陈朝身上扫过,直至二人互相拉扯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 …… 长公主府。 长公主依旧倚在临窗的榻前,那本满是批注的诗集已经被长公主用来垫了桌角。 此刻,她手里拿着一本道门典籍,看的心不在焉,翻来看去,书角都卷了起来,心情还是平静不下来。 黑衣少年走进来,对着长公主一揖:“殿下。” “嗯。” 长公主随口应了一声,“什么事?” 黑衣少年直起腰,平静说道:“宫中的眼线传来消息,今日大纪使团进宫面圣,上演了一出好戏。” “一处好戏?”长公主情不自禁笑了,笑不露齿,而后摇摇头,“能有什么好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厮就算再厉害,还能都斗得过那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心机深沉的胖子?” 黑衣少年没有接长公主的话茬,而是继续说道:“今日殿上,陈朝舌战以贺尚明为首的礼部诸员,论礼。” “?” 长公主额头缓缓冒出一个小问号,问道:“好端端的,那厮怎么和礼部扯上关系了?论礼?” 使团上殿,无非是走个过场,按理说,不应该和礼部有什么纠缠……长公主想不通。 “是论礼。”黑衣少年应道:“贺尚明被陛下当朝革去官职,回乡养老了。” “什么?” 闻言,长公主眉头一挑,盈盈眼波注视着黑衣少年那张白皙俊俏的脸庞,不可置信地问道:“胖子对礼部尚书动手了?” 黑衣少年点点头,不慌不忙,继续说道:“朝堂之上,贺尚明与陈朝因外臣跪不跪他国皇帝起了争执,贺尚明认为该跪,陈朝认为不该,二人争辩一番最后陈朝获胜!” 没跪! 长公主心中起了一丝波澜,没再说话。 自古以来,哪有臣子不跪皇帝的道理?就算是陈朝是大纪的宰相,是外臣,可也得跪胖子啊。 他竟然没跪?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过了很久,长公主用求证的语气,试着问道:“那厮真的没跪?” “没跪!”黑衣少爷确定道。 长公主吐出胸中一口气,缓缓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黑衣少爷沉默的离开屋子。 长公主捏着尖翘的下巴,蹙眉想了很久,眉头越皱越深,百思不得其解。 他到底怎么办到的? 当真没跪? 等黑衣少年离开,长公主思考片刻,喃喃自语:“那厮可谓是不跪胖子的第一人了,就连我也要跪那胖子。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想了想,没想明白。 “小九,你进来一趟,跟我讲讲当时的具体情形。”长公主朝外喊了一声。 黑衣少年闷着头进来。 长公主还没说话,黑衣少年道:“殿下开始对他产生好奇了,不,早就开始好奇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长公主双手捧着下巴,眯眯眼一笑:“快说当时的具体情形,说完姐姐带你出去买糖吃。” 黑衣少年无语…… 第301章 邀请 偌大的后宫之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楚皇生拖硬拽,陈朝就算心里再不想去,也毫无办法。 路上,宫女、太监退到两侧,低头下跪,自动回避。 等两位大人物走远之后,才敢抬起头,远远的看一眼,然后议论纷纷。 很快,在楚皇的带领下,陈朝来到一处地势较高,风景独好的凉亭里。 这里靠近御花园,能看见远处偌大的一片湖泊,天空飘起零零星星的小雪花,一片朦胧.... 凉亭外,站着一个身穿红裙的姑娘。 姑娘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脸蛋生的极为漂亮美丽,眼睛大大的,琼鼻小嘴,陈朝和楚皇到来时姑娘微咬下唇,目露含羞地盯着陈朝,微目光始终没有从他身上移开。 “这是朕的十六女儿,灵珂公主,最是崇拜陈相,一听说你要来,求着朕要见见你。”楚皇介绍红裙姑娘的身份。 灵珂公主见到陈朝到来,盈盈一礼:“见过陈相。” 陈朝点头微笑,颔首示意。 “快进来吧,薄酒几杯,暖暖身子,别说,今儿的天还真有些冷。”楚皇笑呵呵地领着二人钻入凉亭。 凉亭的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桌上是精致的菜肴和美酒,楚皇怕陈朝吃不惯金陵的菜系,特意叫厨子学的大纪京城的菜氏,看的出来,为了这次见面,楚皇非常用心。 落座以后,灵珂公主眨着灵动的大眼睛,也顾不得规矩不规矩的,主动坐到陈朝身边,就想离他近一些。 楚皇无奈的摇摇头,嘴上没说什么。 “今日是私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都随意些。”楚皇笑呵呵地开口。 他总是把笑容挂在那张肥嘟嘟的脸上,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很难让人讨厌这样的楚皇。 随着楚皇一句话,陈朝放松不少,身边又有灵珂公主亲自给陈朝斟酒。 这待遇,放在楚国,也就陈朝独一份! 和陈朝互相碰了几杯,吃了两口菜,楚皇拿起桌上的酒壶,打开话匣子:“听说这南山纯酿是老弟弄出来的?这酒可不一般,好酒!” “老弟”这个称呼一出,陈朝眉头一挑,有些意外,抬头看了对面的胖子几眼,心想这胖子为了拉拢自己,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又是在后宫设置私宴专门款待自己,又是叫他的亲生女儿,灵珂公主陪着斟酒,就真的这么想自己留在楚国,给他当宰相? 若是一般的人,瞧见一国皇帝这么诚心相待,怕是就应了楚皇所请,留在楚国。 但陈朝不一样,在大纪,皇帝名存实亡,还要喊他亚父,陈朝是老大,可要是来楚国,楚皇可不会喊他亚父。 陈朝不习惯别人在他头上,指挥他做事。 所以,不管楚皇多么诚心留他,陈朝最终都要回去的。 “没错,是我弄出来的。”陈朝笑着很随意答道,看人下菜碟的功夫陈朝也是拿手。 和楚皇说了几句,楚皇笑的格外开心,一口一个老弟叫的亲热,这幅场景落在旁人眼里,怕是要大跌眼镜。 之后的时间,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气氛愉快,像是找到了各自的知己。 灵珂公主始终在旁照顾着陈朝,得了空闲插了一句嘴,问道:“陈相有诗仙之名,听说一夜诗百篇,乃是诗仙下凡,就是不知道过去这么久,有没有新的诗作现世,好让灵珂拜读一下?” 听见身边灵珂公主讲话,陈朝偏了头,知道自己无意间又收获小迷妹一个。 别说,有诗名,在古代把妹特别好用..... 陈朝笑着回话:“公主谬赞,近些时日忙的很,没有新作,怕是要让公主失望了。” 灵珂公主“哦”了一声,小眉头一降,略显失望,但很快又高兴起来,正要开口说话,瞧见陈朝唇角有酒液残留,便大着胆子用她的手帕轻轻擦拭,动作轻柔且亲昵。 楚皇看着,无奈摇摇头,心中叹道......唉,朕养了十几年的乖女儿从来没这么对待过朕,怎么瞧见陈朝就..... 陈朝则是微微有些吃惊,赶忙阻止,站了起来。 灵珂公主也知道自己太心急了,忙收回小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身向楚皇福福身子:“父皇,灵珂下去换身衣裳。” “去吧。” 楚皇向她摆摆手。 灵珂目露含羞,向陈朝点点头,然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凉亭。 灵珂走后,楚皇问道:“老弟,你觉着朕这女儿如何?” 陈朝尴尬地笑了笑:“公主国色天姿,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性格文静娴雅,甚好。” “那嫁与老弟作妻呢?” “咳咳!” 陈朝忍不住咳嗽两声,被呛到了。 楚皇见状,哈哈一笑,扶着大肚腩望着陈朝道: “老弟,朕是说真的,俗话说女大不中留,况且灵珂对老弟素来爱慕,若是老弟觉得可以,咱们今天就把这事给定下!” 陈朝懂了,这胖子不仅想留自己在楚国做宰相,给他当牛马,还想留自己给他做女婿! 这如意算盘打的真响! “回禀陛下,这事未免太急了些,不行不行.....况且臣已有家室,臣的妻子虽然样样比不上公主,乃是糟糠之妻,但她陪伴臣多年,臣又是一个念旧的人。”陈朝又道:“所以还请陛下见谅,陛下的好意臣心领了。” 楚皇有些为难,慢慢皱起眉头,说道:“这样啊,那就是朕的不是了....只是灵珂性子倔,要是知道怕是....” 楚皇没有继续说下去,灵珂从小在他身边长大,他深知灵珂的性子,要是知道陈朝不愿娶她,做出殉情的事也未尝可知。 这事有些难办。 想了想,没想出个解决之策,楚皇喝了一杯酒摇摇头:“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 话锋一转,楚皇抬眸,望向陈朝道:“老弟,有件事当哥哥的得求你,还望你务必应允。” 看着楚皇认真的模样,陈朝心中明白.....该来的还是来了,虽迟但到。 吃饭喝酒聊天,谈论灵珂公主都是前戏,无关紧要。 等着陈朝的在这呢。 说着,楚皇站了起来,走到亭子边,望着亭子外绝美的雪景,说道: “朕诚心邀请老弟入楚为相,不知老弟意下如何?”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陈朝依旧坐着,眼睛盯着桌上还没怎么动的菜肴,酒倒是喝了不少。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亭外伺候的宫女们被冻的瑟瑟发抖,头顶和肩膀上落上一层白雪,就连眉毛上也是一层.... 仿佛正在下落的小雪花也在这一刻停止,静静悬浮在空中。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重新流逝,雪花始落! 陈朝眼眸深邃,轻轻摇摇头,站起来,对着楚皇的背影深深一揖,正要开口拒绝,却不料被楚皇抬手打断。 “老弟先不忙着答应,朕这里有一条消息,刚刚从大纪京城传过来的,老弟看完再做选择不迟。” 陈朝抬头,顺着楚皇所指,瞧见桌上一直存在,却被一直忽视的一个信封。 陈朝拿起信封,撕开: 只见这是一篇讨伐檄文,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将近上百字,记录是的陈朝这些年在大纪结党营私,专权乱国的证据,最后几字是: “奸相误国,人人得而诛之!” 第302章 被小公主强吻了 陈朝离开皇宫,天色已晚。 那篇从大纪传过来的讨伐檄文,楚皇把它送给了陈朝。 楚皇说,现在大纪京城满大街都是这种讨伐檄文,还说用不了多久,不止是京城,就连大纪各州府也会传遍。 楚皇让陈朝先回驿馆,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查证消息真伪。 等查实之后,再考虑要不要留在楚国当宰相! 一路出宫。 正要坐上停在宫门口的马车返回驿馆,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叫住了陈朝: “等一下!” 陈朝蹙眉回头望了一眼,便见先前穿着红裙的灵珂公主双手提着裙子,穿过风雪,一路朝陈朝小跑过来,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 “公主殿下,您慢点,等等奴婢们。” “别摔着了,殿下……” 灵珂公主一口气跑到陈朝面前,小脸红扑扑的。 她抬起红润的脸蛋,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望着陈朝,怀着期待又殷切地心情问道: “你还会再进宫吗?” 陈朝没有给出准确答复,只是说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公主殿下快回去吧,今儿外面天冷,小心冻着了。” 说完,陈朝头也不回钻进了马车,叫车夫载着他返回驿馆。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没功夫跟灵珂公主谈情说爱。 听着陈朝模棱两可的回答,灵珂公主抿抿唇,心中似乎下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她在宫女和宫门口禁军吃惊的眼神中,毅然而然钻进马车,和陈朝同乘一车。 “公主殿下……你!”陈朝看见灵珂公主进来,微微一惊。 “我送送你。” 灵珂公主笑着坐在陈朝身边,对车外的车夫吩咐一声,车轱辘很快转了起来,在雪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车辙印。 其实灵珂公主这样做很不好,许多人看见她钻进陈朝的马车,若是传出去,对她一个未出嫁公主的名声不好,哪有未出嫁的公主钻进一个男子马车里的。 外面风雪依旧,身后的皇宫却越来越远。 灵珂公主就坐在陈朝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随风飘动的车帘,她把双手放在膝盖上,两条腿紧紧地并在一起,贝齿微微咬着嘴唇,看得出来她现在很紧张。 陈朝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鼻子,不知道灵珂公主什么意思。 “早在三个月前,我便及笄……按照我们楚国的规矩,灵珂已经可以出宫开府,另居别住。” 陈朝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他心里大概猜到灵珂公主接下来想要干嘛,但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马上要被小公主表白,陈朝的老脸臊得慌。 “灵珂没有出宫开府,陈相知道为什么吗?” 陈朝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摇摇头。 灵珂公主偏了头,望着陈朝,含情脉脉道:“因为陈相要来。” 陈朝故意没看身边的公主,惊诧了一下,尴尬一笑,“愿闻其详。” 灵珂公主继续道: “灵珂仰慕陈相的才华,钦慕许久,灵珂愿嫁与陈相为妻,相夫教子,终老一生。” 陈朝不知道灵珂公主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做过多少回的思想斗争,古代的女子都是保守的,不会轻易把心中想法说出来,更不会对一个男子当面说这些。 灵珂公主能说来,必定是经过千百般的挣扎和斗争的结果。 果然,灵珂公主说完,漂亮的小脸蛋“唰”一下子就红了,直接红到耳后根。 她低下头,再也不敢去看陈朝了。 同时,她感觉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快,仿佛下一刻就要突然蹦出来。 陈朝听完之后,车厢里只剩下沉默,他承认灵珂公主很美,有种别样的美,初见时会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而且在私宴上她还能放低自己公主的身段亲自为陈朝斟酒,这足以说明她爱极了陈朝。 她有尊贵的公主身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柔顺且骨子里透露出一丝大胆的性格,漂亮的脸蛋。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择妻的不二人选。 但。 陈朝可能要让这位小公主失望了。 今天才是二人第一次见面,陈朝对灵珂公主没有什么感觉,或者说爱意。 干咽了一口唾沫,眸光闪烁,陈朝酝酿了一下才道: “公主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公主殿下知道吗,我已经有妻室了,不仅有妻室还有一个妾室,我已经成家了。” 陈朝的语调放的很和缓,期望灵珂公主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可灵珂公主很显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她决定的事情也不是一般人能改变得了的。 被陈朝委婉拒绝,一开始,她眼中露出沮丧之意,但是很快她重新振奋,深吸一口气,平静道: “我知道你已经有了家室,可我不在乎,我知道你的妻子名叫宋清婉,她端庄温婉,你们夫妻二人在一起相濡以沫十几年,近年来的感情日渐深厚,我还知道你的妾室叫宁白芷,她很贪吃,你很喜欢她……这些我都知道,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我试着去了解了你,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试着去了解了解我,我相信,等你了解完了以后,你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陈朝挠挠眉头,只觉这事难办……这小公主怎么还对他进行了一番调查,竟然知道他妻妾的名字。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嫁给你,我不在乎你有没有娶妻纳妾,就算有也无妨,她们都将会是我的好姐姐。” 一连说了三个真的,灵珂公主来真的了。 说完,灵珂公主小心翼翼地探出自己的小手,试着去触碰心上人的手,接触的那一刻,她感觉全身一阵酥麻,然后紧紧地把陈朝的手捧在怀里。 “这个……” 陈朝想抽回自己的手,但灵珂公主不给他这个机会,反而十分大胆地凑上了自己的樱粉色的唇儿,略显笨拙地吻了上去。 陈朝眼眸骤然一震,忘记反抗,感觉一条灵巧的小舌撬开他的牙齿,搅弄着…… 楚国公主都这么开放大胆的吗? 陈朝有些招架不住。 他竟然被灵珂公主给强吻了。 “吁——” 随着车外车夫勒住缰绳,马车骤停,灵珂公主娇小玲珑的身子一下子摔在陈朝怀里,陈朝赶忙伸手一捞怕她摔着,感受着灵珂公主柔软的身段,陈朝喉咙动了动。 此刻,灵珂公主幡然醒悟,赶忙起身,背着陈朝伸手擦了擦湿润的唇瓣。 呀,我干了什么啊—— 没脸见人了。 陈朝望着背对自己的灵珂公主正要说话,灵珂公主先开口了: “到了,你不必着急答复我,等下一次进宫时,你若还不肯娶我,我灵珂绝不再纠缠。”说着,便把陈朝推出了马车。 陈朝刚下马车,还没来得及说句话的功夫,马车就逃似的原路返回,只留下一脸懵逼的陈朝。 这叫什么事? 被小公主表白,还被小公主强吻! 我陈朝何时丢过这脸…… 第303章 已经咽下去了 回到驿馆,月娥早就等在门口,看见陈朝像是被一个女子推下来的,一时有些奇怪。 她下了几阶台阶,走到陈朝面前,踮脚望着远处的马车:“相爷,刚才车里的姑娘是?” “灵珂公主。”陈朝如实应道。 此刻他还在回味刚才被小公主强吻的滋味中,话说小公主的吻技稀碎,有待提高.... 伸手擦擦唇,陈朝领着月娥进入驿馆,没多讨论灵珂公主,而是问道:“慕容冲他们回来了吗?” 陈朝午后去后宫参加楚皇的私宴,而慕容冲身为使团正使则是被鸿胪寺邀请了去,商议长公主出嫁的具体事宜。 月娥摇摇头:“还没有。” “嗯。”陈朝应了一声,点点头,边走边从袖口里将那张讨伐檄文掏了出来,递给月娥。 月娥伸手接过一观,大为吃惊,连自己落后很远都不自知,还是陈朝停下扭头叫住她,她才回过神。 月娥小跑追了上去,还是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拿着讨伐檄文的手微微颤抖:“相爷,这……这是?” 陈朝进入屋子,随便捡了一个位置坐下,倒了一杯热水暖暖身子,“是真的,京城满大街都是。” 月娥就更加震惊了,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来。 讨伐檄文,一般都是犯了泼天大罪,用来讨伐乱权窃国的贼子。 这种檄文一出现,也就意味着大纪国内发生了巨大变动,使团一行人等回不去了。 就算回去,也要被立刻抓起来,斩首示众。 看着月娥微张小嘴,一副愣神震惊的表情,陈朝道:“不必担心,这正是我要看到的。” 接下来的时间,陈朝把实情告诉了月娥,月娥听懂以后,懵懵地点点头,感觉这一切都像做梦似的。 看见月娥明白后,陈朝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道: “回去的事先不急,当务之急还是应付楚皇,将长公主迎娶回去。” 月娥点点头,将手中的讨伐檄文折好,点点头:“奴婢明白。” 看着月娥小巧的身段,青葱的少女脸庞,刚刚被灵珂公主强吻过陈朝,被撩起的那股邪火还没彻底消散,于是朝月娥招招手:“月娥,你,过来。” 月娥对视上陈朝的眼睛,明显感觉这种眼神和之前的不一样。 这种眼神中有种渴求,也有种霸道。 月娥想起早上“大饱口福”的事情,心跳不由加快几分,在陈朝的注视下,慢慢来到陈朝身边。 陈朝坐在椅子上,岔开双腿,叫月娥走的再近一些。 月娥已经低下头,不敢去看陈朝的脸了。 陈朝伸出双手,轻轻搭在月娥的腰上,月娥身躯随之轻轻一抖。 但却被陈朝紧紧摁住了。 话说回来,月娥长得并不美,不过月娥脑子够聪明,做事够稳重,陈朝身边正需要这样的人。 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小丫鬟,甚至能闻见她身上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搭在月娥腰上的手慢慢下移,触碰到了微翘的臀部上。 月娥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月娥。” 陈朝望着面前娇小的人儿,轻声说道:“你知道夫人送你过来,是什么意思的。” 月娥呼吸急促,脸蛋涨红。 慢慢点点头。 “嗯。奴婢知道。” “那你愿不愿意?不愿意的话我不强迫你。”陈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嘴问一句,虽然月娥百分百会说愿意,但他还是要问,可能是觉得这样心里好过一些吧。 月娥站在陈朝双腿间,能感受到陈朝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她感觉自己像极了一个掉进大灰狼口中的小绵羊,毫无反抗的可能。 “奴,奴婢愿意。” 闻言,陈朝手上情不自禁地用力捏了一把,月娥忍不住前移了一步,差点跌在陈朝怀里。 得到肯定回答,陈朝也不墨迹,在月娥的注视下伸手解开月娥上衣的衣带,就像剥竹笋一样,一件件地拨开月娥的上衣,直至最后一件轻薄的带着体温和香气的肚兜。 月娥还是一动都不敢动,脸红似血,贝齿紧紧咬住唇瓣。 轻嗅一口,陈朝甚至能闻到少女身上独特的体香。 舒畅的吐出一口气,陈朝抱着少女的身躯,脸颊轻轻凑了上去,没一会儿便拱开了肚兜。 月娥呼吸越来越急促。 这种接触让她心跳如雷,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不明白二人为什么要在这里,要用这种姿势做这种事情? 陈朝岔开双腿坐在椅子上,而她像一件被人肆意玩弄的物品一样,站在陈朝面前,丝毫不敢有任何动作。 厮磨一会儿,陈朝体内火热不减,一时间只觉口干舌燥。 未经开发的少女酮体,对陈朝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脸颊感受着少女柔软身段的触感,陈朝一寸寸吻了上去。 月娥此刻无比煎熬,真想一下子瘫软在陈朝怀里寻求男女之间最原始的需求和快乐。 可她又不太敢,只能强撑着站着,双腿微微战栗。 陈朝抱住面前站立少女的身躯,像探寻宝藏一样,一寸寸往上亲吻肌肤,直到吻到女儿家胸前的要紧处。 “啊!” 月娥轻张红润小口,微微扬起下巴,眼睛半阖,表情极为享受的模样,甚至情不自禁抱住了陈朝的脑袋。 叫出声后,月娥赶忙伸手捂住小嘴,一脸羞愤至死。 “没关系的……”陈朝抬眼温柔地说道,将面前的少女抱的愈发紧,肌肤相贴,月娥大腿处几乎能感受到陈朝的形状。 说完,陈朝继续亲吻,月娥虽然强制自己不发出声音,但身体上的愉悦还是让她情不自禁,诱人的声音从指缝中悄悄溜走。 娴熟的亲吻好大一会儿,陈朝愈发兴奋,扶着月娥的细腰,抬头望着双眼泛光的月娥说道: “好了小月娥,你享受过了,该我享受了。” 月娥面红似血,点点头。 在陈朝的注视下,她慢慢蹲下身子,颤颤巍巍地伸出小手,探向了陈朝的腰带…… 解到一半,心慌意乱的月娥突然捡起旁边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仰起头,在嘴里酝酿好大一会儿才吐出来,然后抬起袖子擦擦嘴角。 漱完口后,月娥把杯子重新放回去,给自己加油打气。 陈朝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月娥的一举一动。 月娥紧张极了,她偷偷瞄了陈朝一眼,发现陈朝在看她,一时更加紧张。 “快些,一会儿该来人了。”陈朝笑着说道。 此言一出,月娥终于鼓足勇气,看向陈朝郑重地点点头。 …… 半刻钟后,陈朝由正坐的姿势,变成舒畅地后仰在椅子上,双臂搭在椅把儿上,望着屋顶,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学过?” “跟二,二……夫人学过。” 陈朝点点头,伸手将月娥额前的碎发拨耳后。 这明显不是跟宁白芷那死丫头学的,月娥的技术比宁白芷好太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 渐入佳境。 陈朝舒畅地深吸一口气,情不自禁把手放在了月娥的后脑勺,按了下去…… 月娥想退,陈朝却不许。 陈朝的霸道,让她几乎反抗不了。 足足十几息,陈朝才松开月娥。 月娥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委屈极了。 陈朝看着快要哭出来的月娥,赶忙去哄:“抱歉抱歉,是我不好,刚才实在是太……” 他一时没刹住车。 月娥眼中含泪,轻轻地摇摇头,“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陈朝道:“给,口土出来吧。” 月娥摇摇头,声如蚊吟,有些委屈地说道:,“不用了,谢谢相爷,刚才不小心,已经……下去了。” 陈朝哭笑不得,随手递过去一个手帕。 月娥面红似血,赶紧接过手帕,擦了擦的嘴角和脸上残余的,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有多糜乱不堪。 第304章 就你,也配娶我? 入夜以后,雪忽然大了起来,从零零星星的小雪花变成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顺着没关严实的窗户缝隙飘进来…… 跟随雪花一起进来的还有一条条消息,它们被摆在陈朝面前的桌上。 最早的消息,来自于十一月二十三日。 那一日,是使团到达金陵的日子。 那一日,远在大纪京城的庶人李玉,联合归德将军许伯彦起兵造反,以雷霆手段控制住了京城,胆敢反抗的格杀勿论。 再一日,许伯彦在李玉的指使下,率兵攻破皇城、囚禁了永兴帝,李玉以永兴帝的名义,向天下发布了讨伐陈朝的檄文。 “奸相误国,人人得而诛之!” “他们怎么敢的啊……!!!” 深夜,从鸿胪寺回来的慕容冲听到这个消息,握紧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 “砰”的一声响,把正在喝茶的陈朝吓了一跳,手一抖,茶水四溢,裤子湿了半边。 慕容冲表现的很愤恨,咬牙切齿。 屋子里的一干校尉也都恨的牙根直痒痒,说着就要回去,带兵平了叛乱。 陈朝看见众人愤怒的表情,摆摆手,先是问道: “今日和鸿胪寺的商议如何?他们何时能准备好?咱们又何时能迎娶长公主回国?” 慕容冲奇怪,看向陈朝,急道:“相爷,这都什么时候了,都火烧眉毛了,您怎么还说这些啊?” 如今,李玉控制住了整座京城,把持住了朝廷中枢,当务之急是赶快回去,带兵平了叛乱。 至于迎娶长公主一事,就显得不那么重要。 陈朝看慕容冲正在气头上,也不打算隐瞒他,就把实情告诉了他。 慕容冲闻言,情不自禁上前一步,声调提高:“什么?这都是相爷故意为之的?” 陈朝点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陈朝把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众人。 这个局,陈朝一早就开始实施了,牵涉人员之广,跨越时间之长,十分罕见,如果顺利完成,这个局将是陈朝最得意之作。 此局过后,大纪彻底变成陈朝的一言堂。 朝堂上,再也没有人敢生出反对意见,皇帝也彻底成为陈朝手中的傀儡,没有一点实权。 “嘶——” 有人听完,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 好大一个局! 好密的一个网! 此局若成,大纪的未来不可估量。 陈朝一边笑着,一边说:“所以,接下来数月,无论京城的局势发展到何种地步,依旧在我的掌握当中,当务之急,还是趁早将长公主迎娶回去。” “嗯嗯。” 众人互相看着,点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既然知道这是一个局,那么就让李玉那厮再嚣张片刻,等他们完成出使任务,再回去收拾他不晚。 慕容冲放下心,这才回答陈朝一早问的问题,他答道:“今日和鸿胪寺的商议颇为顺利,不过他们楚人在商议过程中,无论在言语还是态度上,总是会有意无意间透露出对我们的蔑视,仿佛这件事是我们占了他们的便宜,像他们施舍我们的一样。不过我的态度十分坚决,始终没有退让一步,大体的框架都商议好了,就剩下一些细枝末节,再有半个月就可以完成,到时我们就可以接走长公主。” 闻言,陈朝想了想,道: “半个月时间,还是太长了,最好压缩在一旬内结束,让他们快些。” 慕容冲抱拳道:“是,我会去催的!” 接下来,陈朝又吩咐了几件事,叫众人一一照做,千万不要出现岔子,他们得令后,立马退出去执行。 屋子里,只剩下陈朝和慕容冲二人。 虽然慕容冲现在的表情比刚进来时好的太多,但眉宇间依旧是浓浓的忧愁,陈朝看出他的心事,直言不讳道:“离开京城前,我已经对她说了,蒙召也会在暗地里护着她,不会出意外。”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慕容冲叹了一口气,在陈朝对面坐下,先是伸手揉揉额头,然后才看向桌后始终淡定如常的陈朝:“可妹妹她……之前与李玉有过婚约,李玉对妹妹素来爱慕……我怕……” 陈朝打断他的话:“怕?怕什么?我都不怕你这个当哥哥的怕什么?她是你妹妹,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才对,你我都知道……玥儿是个聪明人,她会想办法自保的。” 说完话,陈朝久久不能平静,喘着粗气,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 慕容冲注意到陈朝说话时,握住椅把上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而且越握越紧,就连语速也越来越快。 这是人激动时才有的下意识反应。 陈朝嘴上说不怕,但心里还是怕的的吧……慕容冲心里想到。 …… 凤仪殿。 这几日来,宫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动。 前几日一天夜里,一群来历不明的士兵冲进宫里和禁军展开厮杀,蒙召带领的禁军很快败下阵来…… 皇宫陷落! 直到李玉带着一队士兵前来凤仪殿,慕容玥才知道李玉逼宫造反了。 李玉对她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带兵走了。 凤仪殿跟之前的日子没什么不同。 “娘娘。” 宫女小月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小月进来后急匆匆把殿门重新关上,慕容玥从位置上站起来,一脸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他,他又来了……”小月咽了一口唾沫,指着殿外道。 闻言,慕容玥出现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平静,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 “娘娘?” 小月急道。 慕容玥望着小月,“不必惊慌,你先退下吧。” 话音刚落,高大的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映入眼帘的是那个一瘸一拐的男子。 那是李玉! 李玉被陈朝打断了一条腿,腿上落下病根,这后半辈子都无法正常走路,只能依靠一根拐棍。 李玉进来后,便让随行的士兵守在殿外,他一个人走了进来。 笑着走到慕容玥不远处,李玉道: “玥儿,前几日与你说的,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你……大,大胆!!” 小月心中虽然很害怕,但没有抛下慕容玥一个人面对李玉这个贼子,而是颤抖着声音轻喝了一声:“这是太后娘娘,岂容你直呼名讳!” 小月娇小的身躯,挡在慕容玥面前,慕容玥有些感动。 不过随着李玉眼眸一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月被当场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跟个宫女计较什么!”慕容玥看着不远处的伪君子的李玉,只觉恶心。 李玉又变回那个笑脸,看着座位上,求而不得的美人,“娘娘教训的是。” 说着,还俯身一揖。 慕容玥把小月从地上扶起来,看着李玉道:“本宫是太后,绝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前几日,李玉说的话,慕容玥记得一清二楚。 他要她嫁给他做王妃! 李玉抬起头,皱起眉头,“为什么?咱们两人之前可是有过婚约的啊,玥儿,你还年轻,难道要为先帝守一辈子的寡吗……” “况且兄死弟及,自古的道理,我娶你为妻,没人会说闲话的。” 慕容玥站起来,猛地一挥衣袖,斜眼瞪着李玉,冷冷吐出几个字: “就你,也配娶我!” 第305章 不准再按我的头 “就你,也配娶我!” 闻言,李玉并没有生气。 他上前想要解释两句,可又怕惹慕容玥更加讨厌自己。 叹了一声后,李玉低眉道:“不急不急,以后的时间还长呢,你好好休息吧,今夜冒昧打扰了。” 说完,李玉单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离开凤仪殿。 直到李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殿门口,站立的慕容玥才长松了一口气。 “呼——” 一口气呼出,慕容玥险些跌坐在椅子上。 小月赶紧上前扶住慕容玥,睁着微微颤栗的眸子,有些可怜似的看着慕容玥说道:“娘娘……” 慕容玥看了小月一眼,摸摸宫女的脑袋,微微一笑,“我没事。” 轰隆一声。 殿门重新关闭。 慕容玥抿抿唇,眸光复杂…… 如今京城局势,真的应了陈朝离开前说的话。 他走后,京城真的发生了变动! 李玉竟然造反了! 他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李玉会造反? 他又是这么知道的? 慕容玥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想,没想明白,慕容玥又想起陈朝临走前,对她吩咐的话……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能寻死! 当时慕容玥还在奇怪,陈朝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 不能寻死,不能寻死……慕容玥握着自己玉手,一遍遍在心里提醒自己。 为今之计,只有设法先拖延时间,稳住李玉。 念在李玉还不敢对她太放肆,能拖多久是多久。 不过慕容玥也知道,这种情况拖不了多久,李玉如今大权在握,他不会喜欢旁人拒绝他的。 李玉一心想到得到她,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强迫她,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 相信过不了多久,李玉这个伪君子就会用强的。 到时,我该怎么办? 慕容玥双唇抿紧,脑海中想着对策。 渐渐的,慕容玥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在座位前来回踱步。 “小月。” 某一刻,慕容玥突然停了下来,唤了一声。 “娘娘,奴婢在呢。” “十七公主现如今在何处?” 慕容玥看向小月,问道。 小月想了想,试着答道:“应该在长秋殿,杨太后丧期未过,公主是个孝敬的孩子,还在那里守丧!” 慕容玥不由心中大喜,脑海中立马想出一个好主意。 “小月,你快去收拾一下,本宫要去长秋殿给杨太后守丧!” “啊?” 慕容玥跺跺脚,“快去,来不及解释了。” “哦哦……” …… 深夜。 听着外面呼啸寒风吹进窗户的“呼呼”声响,陈朝的眼睛瞪如牛眼,一点困意都没有。 不知不觉,一具娇小柔软的身子从后面慢慢靠近陈朝。 先是试着触碰了一下,见陈朝没什么反应后,她大胆地从后面贴了上来,小手轻轻地环住陈朝的腰。 “冷吗?” 冷不丁的发问,把月娥吓了一大跳。 她赶忙收回自己的手,但下一刻却被陈朝用手捉住。 陈朝在床上翻了个身,和月娥面对面,拿住月娥的手让她继续环在自己腰上,同时陈朝伸出胳膊,将小丫鬟冻得微微发抖的身躯搂进怀里。 月娥有些受宠若惊,如今在陈朝怀里,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冷吗?” 陈朝又问。 “有,有一点。” 月娥答到,声音小的可怜。 陈朝铁打的身子,自然不怕冷,屋中取暖的火炉一早就被陈朝撤了去。 她一个小姑娘可是冷的直哆嗦,特别是后半夜。 感受到月娥瑟瑟发抖的身躯,陈朝抱的愈发紧,企图用体温温暖月娥。 沉默了一阵,听着彼此的呼吸声,陈朝问道: “你……还行吗?喉咙有没有不舒服?” 月娥在黑暗中翻了一个大白眼,反正陈朝也看不见。 当然不舒服! 那么大的东西……怎么可能舒服? 而且最后那几下,陈朝按住她的脑袋不松手,月娥强忍干呕,差点就吐了。 现在她的腮帮子还微微发麻,喉咙也有点不舒服。 月娥摇摇头,“已经好多了,多谢相爷关心。” 陈朝突然感慨道:“你比二夫人的技术好多了,既然如此,这项光荣又伟大的任务,以后就交给你了。” 呜呜呜……月娥欲哭无泪。 早知道这样,就不这样说了。 “对了,如今和长公主结盟不成,我们该怎么办?”陈朝询问月娥的意见。 想了想,月娥回答:“等。” “继续。” 月娥在黑暗中眨着漆黑的眸子,思忖片刻,侃侃而谈: “等,长公主一定会来找相爷的……因为长公主比我们更着急,无论今后大纪谁掌权,是相爷还是李玉,长公主最终都要嫁给二皇子,她若想快速地大纪东山再起,李玉很显然不是一个好帮手,所以,她心里还是希望相爷赶快回去平乱的。” “知道这个,事情就好办多了,她一定会再派人请相爷过去一趟的,或者说……她会亲自来一趟。” “我也是这么想的。”陈朝点点头,黑暗中那双眸子异常明亮。 长公主楚云湄是一个聪明人! 她不仅想要在大纪东山再起,更想在短时内东山再起。 很显然李玉那个伪君子不会帮她,而他却能。 所以,长公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大纪乱成一锅粥。 既然知道长公主会在短时间内派人来找他,陈朝就不去想这件事情了。 他低下头,在月娥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那个,那个月娥啊,我又来感觉了,你能不能……” 说话间,陈朝的嘴唇有意的触碰月娥的耳朵,说话张合之间,吐出的热气,让月娥的耳朵渐渐泛红。 月娥的身体在这一刻瞬间紧绷,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天黑之前不是才……” 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感觉陈朝在这方面的需求实在是太频繁了。 大手轻而易举地钻进少女单薄的衣衫之中,轻轻抚弄,感受那份美好,陈朝老脸挂不住,“这不是我的小月娥技术太好了,我念念不忘吗。” “小月娥,快点,弄完咱们睡觉了……” 月娥犹豫片刻,结巴道: “那,那相爷不准再按我的头。” 一颗芳心狂跳。 月娥抿住嘴唇,身上的抚弄让她瘫软在陈朝怀里。 其实,其实就算今夜陈朝把她完全占为己有,让她从少女蜕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她也不会有任何的反抗。 “好。”陈朝应道:“上一次是意外。” 得到肯定回答,月娥面红耳赤钻进了被窝…… 第306章 想好做我的奴隶了吗 余后几日,风平浪静。 在金陵的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着。 平时和月娥调调情,抽空又去了许红豆那里一趟,再次领教一番高难度的动作。 领教过后,陈朝只能说.....甘拜下风。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消息汇聚而来。 首先是大纪京城那边的,跟随李玉逼宫造反的,不仅有许伯彦,还有国舅杨昌业。 话说,杨昌业和许伯彦有仇,也不知李玉是怎么调和二人间的矛盾的? 当然,这不是陈朝的关注重点。 陈朝关注的重点是,都有谁跟着李玉一起造反?他需要一份造反的名单! 很快,一份造反名单摆在陈朝桌上。 连侯吉都十分诧异,相爷从哪搞来的名单? 他敢保证,这绝对不是龙武卫的情报部门搞到的。 这份名单上,大多是早就跟陈朝不对付的,还有的则是以前浮在水面下的,不轻易露面的,甚至,还有陈党中不少反水官员…… 陈朝笑容凝固在脸上。 眼睛微眯,想了许久。 最后,在月娥轻张小嘴,吃惊的表情中,陈朝拿起朱笔将这些名字一个个划掉。 月娥之所以吃惊,是因为这些人……都要死! 这是大纪那边的事,这几日,也有不少楚国官场上的人前来拜访陈朝,他们知道楚皇拜陈朝为相的决心,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陈朝日后就是楚国的宰相。 早一点结交,在陈朝面前混个脸熟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他们都被月娥挡在门外。 小丫鬟站在驿馆大门口,双手交叠,贴在腰间,站在台阶上平静地说道: “我家相爷近日忧思过度,感染上了风寒,身体不适,你们是不知道,我家相爷为大纪穷尽心血,殚精竭虑,大纪却如此对待我家相爷,我家相爷深感痛心,如今已经被气的卧床不起,终日咳个不停,你们的好意我家相爷心领了,相爷操劳过度,实在不宜见外客,还请诸位见谅……” 楚国官员们对视一眼,放下各自的礼物离开了。 月娥的一番话,向外界传递出一个信息: 大纪让陈朝失望,陈朝痛心! 这么来看的话,陈朝极大概率留在楚国为相! 傍晚时分。 一份来自宫中的礼物,被月娥放在陈朝面前。 只见,这是一个精美的食盒,里面却是看起来不怎么好吃的点心,歪歪扭扭,样子丑陋。 做它的主人,肯定不经常下厨。 食盒是灵珂公主派人送过来的,用时还带来了一封简短的信: “勿忧勿怒,吃点点心吧,灵珂敬上!” 陈朝看完,会心一笑。 这小公主,倒是有心。 不过笑罢过后,便是深深的忧愁。 陈朝有些费解小公主为什么就看上了自己? 而且还有死心塌地,非自己不嫁的趋势。 陈朝望向身边认真研磨的月娥,问道: “月娥,灵珂公主是不是眼瞎了,怎么就看上了我?” 月娥道:“相爷不必妄自菲薄,相爷年纪轻轻就是一国宰相,有钱有权有势,还有诗名,才华横溢,长的也好看,是个姑娘家都会喜欢的相爷的……” 陈朝点点头……不说还不知道,一说好像真是这样子的。 如今的陈朝,比前世还要抢手。 “那你呢?”陈朝望向身边伺候的月娥。 “咳咳……” 月娥突然咳嗽两声,呛住了,她结巴道:“奴,奴婢去给相爷斟茶。” 说完,低着头红着脸跑开了。 陈朝看着月娥仓促离开的样子,笑了起来。 月娥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 平时是一个称职的丫鬟,在相府里,是所有丫鬟的头儿,总是喜欢摆出一副当大姐姐的严厉模样,不过私底下却极容易害羞。 这二日,两人经常聊天,总是聊着聊着,这小姑娘就红了脸。 …… 至傍晚时分。 两个不速之客闯进驿馆。 门口的守卫拦不住,被打伤两个,侯吉和龙武卫的精神瞬间紧绷起来,长刀出鞘,把屋子里外围的严严实实。 陈朝坐在桌子后,目光盯着两人,这两人身上都裹着一袭宽大黑袍,看不出是谁。 “长公主这是玩的哪一出?”陈朝试着问道。 被人认出来,楚云湄也不伪装了,伸手摘掉身上宽大的黑袍递给她身边的人。 她身边的自然是她的护卫,名叫萧寒的黑衣少年。 楚云湄扭了头,对萧寒吩咐道:“小九,你先去外面等一会儿,至多半个时辰我便出来了。” 萧寒抱拳,俯身退出屋子。 陈朝见状,轻轻摆摆手,把屋子里负责戒备的龙武卫也打发出去。 门关上,屋子里就只剩下陈朝和楚云湄二人。 上下打量,陈朝盯着楚云湄那张俏脸,说道: “殿下这是?公然违抗皇命?” 长公主楚云湄如今可是被楚皇囚禁在府的,没有楚皇的命令她不能离开长公主府半步。 可是现在。 楚云湄公然出现在驿馆,公然出现在陈朝面前,让陈朝觉得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她楚云湄不敢做的。 楚云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随便捡了一个位置坐下,斜眼幽幽叹道:“宰相不是病了吗?风寒。” “这话你也信?”陈朝轻哼一声,又道:“行了,都别装了,说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楚云湄勾起唇角,眼睛盯着陈朝,有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不用绕那么多弯子。 她如实道:“看如今宰相的样子,不得不佩服,宰相还真是心大,李玉在大纪都起兵造反了,你还能坐住?” “殿下这是在关心我吗?” 陈朝嘴角浮现一抹玩味的笑意。 楚云湄看着陈朝,愠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跟我说这些?!” 陈朝站起身,向楚云湄走去。 楚云湄下意识地警惕起来,身子往后咧了咧。 身体上的小动作被陈朝敏锐地觉察到,落在眼底,陈朝边向楚云湄靠近,边说:“殿下冒着违抗皇命的风险也要来见我,不是在关心我又是什么?” 楚云湄秀眉微蹙,看着陈朝一步步靠近,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起身想要逃离。 可陈朝已经大步来到她面前,并且双手握住左右两侧的椅把儿,把楚云湄整个人牢牢限制在椅子这方寸之地。 楚云湄故作镇定,眸中含凶,怒道: “本公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担心你?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陈朝,你知道本公主的,本公主要借你的手在大纪东山再起,回来复仇。而如今,李玉在大纪起兵造反,京城陷落,你们的小皇帝和百官都被李玉牢牢捏在手里,声讨你的檄文满大街都是,你难道不赶紧想想对策吗?” 陈朝再逼近一步,俯身凑近楚云湄的脸,凝望着那一双凶中带着明显慌乱的眼睛,回答道: “对策,我自然是有的,只是今日殿下专程过来,是想好了做我的奴隶了吗?” 第307章 你无耻! “你无耻!” 楚云湄霍然起身,伸手往陈朝胸口猛地一推。 想把陈朝推开。 可这一推,陈朝丝毫不为所动。 倒是她自己摔倒在椅子上,背部重重地磕在椅背上,疼的她眉头直皱。 陈朝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反而是笑了笑: “上一个说我无耻的,已经跟我私定终身了,怎么公主也想?” 楚云湄被气的说不出话,快要抓狂。 见楚云湄这般,陈朝也不逗她了。 双手松开椅把儿,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轻描淡写的叹道:“听话茬,公主这是不信我啊?不信我解决不了李玉。” “你要我怎么信你!” 楚云湄“腾”地一下站起来,一脸怒气冲冲地盯着陈朝,轻声喝道:“信你人远在金陵,就能轻易平了李玉的叛乱?还是信你根本就不想回去了,甘愿做那胖子的走狗!” 话才说完,楚云湄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重了,当即道:“不管怎么样,你必须马上回去,解决掉李玉.....” 陈朝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单手托额,玩味地看着楚云湄。 看来楚云湄真是把宝全部压在了自己身上,她坚信她能依靠自己在大纪东山再起。 如果不然,也不会来这一趟。 她之所以如此生气,就是怕自己解决不了李玉,她东山再起的愿望落空。 见陈朝不语,楚云湄还在气头上,愤恨道: “我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不一刀砍了李玉,绝了后患!如今李玉趁你不在,钻了空子,起兵造反,这便是你想看到的局面吗?” “是!” 陈朝平静地答道。 闻言,楚云湄一怔。 望着陈朝的双眼,情不自禁眯了眯。 是? 这一瞬间,无数个念头涌入楚云湄的脑海,让她一时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按照她对陈朝的了解,陈朝做事狠辣毒绝,绝不会给自己留任何的后患,怎么就留了李玉一命? 难道因为李氏祖训,只可罚不许杀? 当然不是! 陈朝做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还在乎李氏祖训? 他当然不在乎。 可到底是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留李玉一命? 楚云湄想不明白。 可是,在陈朝回答那个“是”后,楚云湄脑海中有了一丝头绪。 陈朝……想看见李玉起兵造反的局面! 他想看见! 难道说..... 这一瞬间,楚云湄脸色慢慢变了,惊诧地看着陈朝。 陈朝不等她问出口,自己先说了,“我若不在金陵李玉他敢造反吗?” 这句话,陈朝说的极为霸气! 楚云湄咽咽口水,有些失神,“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你故意为之的?你想借李玉的手,登基为帝!” 如果所料不错,陈朝肯定留有后招,等他安全返回大纪,借着“清君侧”的名义,解决掉因李玉而起的叛乱,顺便再屠尽李氏皇族子孙,他便可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 厉害,真是厉害! 好大一个局! 陈朝并不否认,点点头,然后笑了笑:“长公主果然聪慧,佩服佩服!” 说着,还鼓了两下掌,以表赞扬。 不过这种掌声落在楚云湄耳中,她只觉得异常讽刺! 亏她还以为陈朝一招失算,导致后院失火,急匆匆地赶过来提醒他,没想到是自作多情罢了。 想明白后,楚云湄起身就要离开。 一脸的失魂落魄。 陈朝见她要走,出言提醒道:“殿下,我可还没答应帮你在大纪东山再起呢,就这么走了?” “你.....!” 楚云湄脚步骤停,回了头,眸中起火,死死地盯住陈朝:“你到底什么意思?” 失笑了一声,陈朝道:“这要问殿下你啊,我没什么意思,倒是殿下你什么意思?上一回在殿下府中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要殿下做我的奴隶,臣服于我,我就可以帮你。” 楚云湄想要发飙,但她忍住了。 她握紧的拳头又蓦然松开,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驯服我,你就这么有自信?” 陈朝双手交叉,胳膊肘支在桌子上,玩味地看着楚云湄: “怎么,不信,要不试试看?” 楚云湄脸上笑容再也维持不住,泛起一丝冷笑:“你驯服不了本公主,能驯服本公主的男人还没出生呢,也永远不会出生,你以为你是谁,能活着回去再说吧....” 楚云湄今日穿着一袭黑色的纱裙,样式和那日在公主府见到的大差不差,不过这件纱裙的裙面和袖口上绣着金线。 这种裙子一般人驾驭不了! 这个颜色也不是一般姑娘家喜欢的颜色, 但穿在长公主身上,再配上她身上那股高贵的气质,不肯服软的性子,别有一番滋味。 正因如此,才更能激起陈朝对她的征服欲。 察觉到陈朝的目光在她身上游来游去,楚云湄浑身不自在,感觉全身上下像是有无数只蚂蚁爬过似的,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你,过来。”陈朝朝楚云湄勾勾手指。 楚云湄看见这种轻佻的行为,恼羞成怒道:“你若不帮我,我就去找别人,天底下这么大,我就不信没有人不能帮我东山再起。” 话音刚落,陈朝哈哈大笑几声,随后讥讽的话音随机传来: “楚云湄,你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我怎么有点看不透你了,你是傻的吗?” 被羞辱,楚云湄上前几步,双掌狠狠拍在桌子上,怒视陈朝:“有种,你再说一遍!” “你是傻的吗?” 陈朝丝毫不惧,看着楚云湄的双眼,又说了一遍。 楚云湄大怒,挥手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打翻在地,噼里啪啦一顿响,瞬间狼藉一片。 做完这些,楚云湄来到陈朝身边,指着陈朝的鼻子骂道: “你不要以为本公主离开了你,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朝握住手腕,顺手一拉,整个人跌坐在陈朝的怀里,陈朝一只手反扣住楚云湄的肩膀,另一手则是控制住楚云湄的双手,让她不要乱动。 “就是什么?”陈朝眼睛微眯,哑声道:“楚云湄,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的女人,我是这天底下唯一能帮你快速实现东山再起目标的那个人,除了我,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帮你?你那未见过的二皇子夫婿吗?他就是一个失败者,连永兴帝那种货色都斗不过,凭什么帮你?” “你放开我!” 楚云湄真的生气了,挣扎道。 第308章 又不是没抱过 “又不是没抱过,在我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女!” 陈朝的话,让楚云湄愤怒到了极点。 张嘴一口,就咬在了陈朝的手腕上。 手腕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陈朝轻皱眉头,但他却没有松开怀里的女人,抱得愈发紧。 直到最后在陈朝手腕上咬出血迹,楚云湄才松口,眼眶红红的,一副要哭的模样。 陈朝居高临下地看着楚云湄,拧眉道:“满意了?” 楚云眸子里是一抹恨意,张嘴又要咬下去。 这一口下去,非得再出一个血印不可。 陈朝可不想再受伤了,眼疾手快,在楚云湄下口前及时掐住了她的两侧的脸蛋,楚云湄的双唇瞬间嘟了起来。 “属狗的?” 陈朝瞪眼,质问道。 楚云湄的漆黑眸子,死死地盯住尽在咫尺陈朝的脸颊,嘴里含糊不清道:“是又怎样?” “巧了,我也是。”陈朝奸邪一笑,照准那嘟起的嫣红双唇,狠狠“咬”了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楚云湄那两瓣丰满的双唇,在陈朝嘴里变换各种各样的形状,陈朝用力吮吸,啃咬…… 楚云湄瞬间就瞪大了双眸! 她虽然嫁过三位夫婿,如今还是个寡妇,但亲吻这件事还是第一次做。 一瞬间,她感觉她的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 陈朝极为霸道,得寸进尺地用舌头轻而易举地撬开楚云湄的贝齿,搅弄着她温润湿热的舌尖,势必要在征服楚云湄的道路上跨出里程碑的一步。 鼻尖萦绕的是楚云湄身上淡淡的幽香,无疑加剧了陈朝身体里那股难以压抑下去的火热,一双手也顾不得什么,顺着楚云湄裙子的缝隙钻了进去,直接往大腿根探了过去..... 势必要去探究更深的秘密! 裙子里侵略的大手,让楚云湄终于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她瞬间清醒过来,进行着剧烈的挣扎。 她握住陈朝手腕,同时张口就向陈朝钻进她嘴里那条恶心的舌头咬了下去。 陈朝反应也是其快无比,看见楚云湄眼神变化时,及时脱离,这才免遭断舌危机。 一口没咬中! 楚云湄就要把陈朝的大手从自己的裙子里拿出来。 可陈朝的力气奇大无比,手掌不动如山,紧紧地贴在她平滑的小腹上,再往下一寸便是.... 甚至能感受到毛茸茸的存在! “你....!出来!”楚云湄死死握住陈朝手腕,用命令语气轻喝道。 陈朝笑着摇摇头,正在回味楚云湄双唇的味道,鼻尖萦绕不去的是楚云湄身上的香气。 “把我都咬出血了,总该付出点代价不是吗....”陈朝舔舔唇上残留的口水。 这一幕落在楚云湄口中,只觉得恶心。 男人都一个德行,都想得到她的身体。 殊不知,前三个有这种想法的,都被她一刀捅进心窝子,拖出去喂狗了。 “你别乱动,我也不动。” “殿下若是再乱动,那我也不敢保证,我的手接下来要摸到哪了?现在是小腹,那么再往下.....” 陈朝玩味的笑着,威胁着。 楚云湄深吸一口气,见陈朝不再乱动,逐渐松开陈朝的手腕。 “行,我不乱动,你最好也别乱动,你若敢摸那里.....你知道我的性子的,一定会杀了你的,即使你是一国宰相!” 陈朝点点头。 他知道楚云湄没有说假话, 他的手敢往下。 楚云湄真的会杀了他! 趁着这个机会,双方平静了一下各自的心情。 陈朝看了看自己被咬伤的手腕,两排牙印,都出血了,再看楚云湄一眼,心想这娘么可真心恨,真下的去口啊。 如今楚云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潮红,身体被陈朝抱着,更甚至刚才被陈朝在嘴里搅弄那么一大会儿,如今姑娘家最要紧的地方也即将失守,心里恨到了极点。 可又毫无办法! 伸手擦擦唇,陈朝道:“公主这是初吻吧?实在差劲。” 楚云湄面色绯红,怒道:“闭上你的臭嘴!” 陈朝轻笑一声,看着怀里的美人,靠近了些,还猛地轻嗅了一口,一脸享受:“你迟早都是我的,何必呢?” “呵呵。” 楚云湄冷笑几声,毫不客气地讥讽回去: “本公主是要嫁给你们大纪二皇子的,陈朝,你这是占他人之妻,癖好有些特殊啊。” 陈朝一点都不生气,笑吟吟地应道:“公主殿下还不知道吧……人妻,我可是最喜欢了,魏武遗风到我这,可不能失传了。” “魏武遗风?”楚云湄蹙起眉头,不懂什么意思。 陈朝也懒得多费口舌解释,因为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解释起来颇为麻烦。 等以后二人深入交流后,再说不迟。 时间一长,楚云湄有些不麻烦,“你还要抱多久?手给我拿出来!” “这才多大一会儿.....等着!” 陈朝愈发嚣张,另一只手勾起楚云湄尖翘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 盯着楚云湄的双眼,陈朝慢慢说道: “公主殿下,何不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说真的,这天下,这几国之中,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帮你东山再起。” “更何况,在不久的将来,大纪和楚国之间必有一战!你既然这么恨你的父皇,咱们之间也算是有共同的敌人。” 楚云湄咬着自己的后槽牙,眼中悲愤道:“我凭什么信你?” “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陈朝忍不住骂道。 “你....!” 陈朝继续道:“我的长公主殿下,是你先求我帮你的,我这才提出自己的条件,你既然不信我,何必来找我?” 楚云湄闻言,心里暗骂自己真是被气昏了头,都怪陈朝的舌头在她嘴里那一番搅弄,弄的她现在神志不清,连最基本的事情都搞不清楚了。 吐出一口气,楚云湄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陈朝那只紧紧贴在她小腹的大手,无时不刻地不让她分出心神。 想清醒,集中精神,都不太容易。 陈朝眨了一下眼睛,笑着着怀里的楚云湄,不停地诱惑道: “说真的,考虑一下,公主只要肯做我的奴隶,我就帮公主,无条件帮你!” 第309章 叫声主人来听听 这般赤裸裸的话语,楚云湄只觉羞耻,也让她重新认识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变态! 她要是答应了,岂不是以后陈朝说什么,她这个奴隶就要做什么? 奴隶! 比贱婢还不如。 晚上睡觉时都要被主人套上项圈,生怕跑了。 一想起这,长公主就不寒而栗! 不可能! 她绝对不会答应陈朝这般恶俗趣味的要求! 陈朝就是故意的。 “给你当奴隶是不可能的事情,今天不可能,明天不可能,以后的每一天都不可能。” “陈朝,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楚云湄终于恢复过来,恢复成往日那个冷静的长公主模样,她微微眯着眼睛,伸手打掉勾住她下巴陈朝的手,同时伸手反捏住陈朝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只有你给本公主当奴隶的份,看你的样貌还不错,虽然老了点.....” 闻言,陈朝言语没什么表示,只是被楚云湄捏住下巴看来看去,让陈朝觉得很新鲜。 以往只有他捏旁人的,哪里有旁人捏他的?楚云湄还是第一人。 言语上虽然没什么表示,但动作上可不少。 楚云湄说话的同时,陈朝的脸颊故意一寸寸逼近,直到二人鼻尖快要互相触碰到。 双方的鼻息交缠在一起。 楚云湄的呼吸明显急促几分。 可她面上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着实让陈朝感到好笑。 随着时间推移,二人鼻尖轻轻厮磨,看着陈朝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楚云湄心跳如雷。 可她又不想认输,只能这么干扛着。 呼吸越来越急促,喷出的鼻息越来越灼热,这让楚云湄也感受到以往从来没有感受到的刺激。 这种身体和心理上的刺激,难以言喻。 绝对不是其他事情可以比拟的。 楚云湄的喉咙动了动,情不自禁吞咽口水,就连身体也有了其他反应。 强忍着深吸一口气,楚云湄雪白的鹅颈露了出来,诱人的锁骨暴露在陈朝眼底。 陈朝坏笑一声,当着楚云湄的面,低头亲吻下去。 “啊!” 楚云湄感觉全身一麻,像是有一股暖流流经全身,她那藏在黑裙里滚烫的身子自动弓起,情不自禁向陈朝的方向靠近。 随着时间推移,楚云湄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就连她自己也在享受这种美好。 一阵酥麻过后,楚云湄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瞧见陈朝还在她的脖子上啃个不停,楚云湄伸手推开陈朝的脑袋,甚至要给陈朝一耳光。 陈朝及时撤回来,握住楚云湄打过来的手,微微翘起唇角: “看你给能耐的?咬我就不算了,还想打我?” 楚云湄看过去,语气讥讽,“打你怎么了?本公主想打便打。” 说完,楚云湄挣脱陈朝的手,伸手擦擦雪白脖颈上留下的湿漉漉的口水。 不用看,楚云湄都知道自己,脖子上留下一连串的红印。 擦干净后,楚云湄瞠目道:“满意了?宰相大人亲的爽了?” 陈朝挑挑眉,皮笑肉不笑道:“还行,只不过还差点儿意思,这种事情,得两个人配合着来。” 说着,贴在楚云湄平滑小腹上的大手就要往下移动,深入密林之中。 随着楚云湄双眸一瞪。 陈朝及时刹住车,想了想,换了一个话题道: “楚云湄,其实咱们两人是同一类人,咱们都不愿意屈居他人足下,苟延残喘。” “与其这样僵持不下,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如何各退一步?” 见陈朝终于松口,楚云湄来了兴趣。 她巴不得这样呢。 现在,是她有事求着陈朝,若陈朝一口咬死绝不退让半步,她毫无办法。 可是现在,事情有了转机,她怎能不高兴。 竖起耳朵,认真听着,陈朝的声音很快传来: “这样,我对你的要求不变,你终究要做我的奴” 陈朝话还没说完,楚云湄就怒不可遏道: “陈朝,这就是你的各退一步?你没有一点诚心,此事不必再谈。陈朝,你不要以为本公主离不开你就活不了,没有你,本公主在大纪依旧能混的风水水起。” “你听我先说完好不好。” 陈朝感到心累。 楚云湄白了陈朝一眼,不再插嘴。 陈朝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知道你楚云湄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不屈服于命运,也不甘困于现状。” “这样吧,回去后我让你做官!做我大纪朝廷的官!领朝廷的俸禄,在职在册,如何?” “你楚云湄若真的能力出众,我这个宰相,给你当当又何妨。” 此话一出! 楚云湄身躯一震,脑子瞬间懵了。 很久才反应过来。 做官? 做官! 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不就是女子不能做官吗? 她这才投身于商界,企图用实力证明自己,她的能力不比任何一位男子差。 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她面前。 只要答应陈朝,就能去大纪做官,让全天下的男人都擦亮眼睛看一看。 这个世上,还有楚云湄这么一号人物! 没有人能够理解楚云湄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如山洪爆发,裹挟流沙而下,肆虐如龙。 犹如一声声惊雷在天空炸响! 很久之后,楚云湄很不甘心,但还是冷冷吐出几个字: “陈朝,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楚云湄很认真地看着陈朝的双眼:“我答应了。” 陈朝咧嘴一笑,也放开了楚云湄。 楚云湄得以从陈朝身上下来,连凌乱的裙子也来不及整理就急忙说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最好别食言!” “我对女人,从不食言!” 陈朝挑挑眉毛,自信道。 然后在楚云湄的注视下,慢慢伸出手,将她脸上的碎发拨到耳朵后,顺便给她整理了一下裙子。 全程楚云湄没有反抗一下。 她屈辱地闭上眼睛,感受着陈朝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过。 整个人就像一件被人摆弄的器物! 她现在是陈朝的了。 看着面前完美无瑕的美人,陈朝爱不释手: “这样,好看多了....” 手指在楚云湄的脸上毫无顾忌地滑过,最后停在楚云湄嫣红的唇瓣上,轻轻擦拭。 唇瓣上异样的感觉让楚云湄睫毛忍不住抖动两下。 旋即,一道充满磁性的中年男人嗓音,在她耳边慢慢想起,击中她的灵魂,“叫声主人来听听。” 第310章 许红豆出事了 “叫声主人来听听!” 这句话,让楚云湄感到无比羞愤。 她红着脸,低下头,手里紧紧地攥着裙角,手心满是汗水。 她试着张了张嘴,第一次觉得说话,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是这么的困难。 “不叫,可不算数哦。”陈朝轻佻的话语,让楚云湄几乎羞愤欲死。 楚云湄深呼吸一口气,再一次张嘴。 陈朝已经把耳朵递到她的唇边,迫不及待地想听这个女人叫他主人。 看着陈朝棱骨分明的侧脸,楚云湄两瓣红唇在陈朝耳边张张合合,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酝酿好半晌,一丝若隐若无的声音就要从嘴里发出:“主,主……” “相爷,许红豆出事了!” 还没完全听清楚尊贵无比的楚国长公主叫他一声主人,门外侯吉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来。 陈朝看了楚云湄一眼,又偏头看了一眼门口。 叹了一口气,心想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下一刻,陈朝捏住她的下巴,在她红润的唇上轻啄了一口,然后急匆匆离开屋子。 陈朝一走,楚云湄感觉浑身像没了力气一样,瘫坐在椅子上,长松一口气。 呆呆地坐了片刻,愣神中…… 直到黑衣少年萧寒站在屋门口,楚云湄才站了起来。 “无耻!” 暗骂了陈朝一声无耻,楚云湄接过萧寒手中递过来的宽大黑袍,重新穿在身上,一刻也不想在驿馆停留..... ..... “怎么回事?” 陈朝出了门,皱住眉头,问道。 侯吉作为陈朝的头号心腹,陈朝知道,若不是非常要紧的事情,侯吉是不会打扰他的好事。 “许红豆被人抓了!”侯吉应道。 闻言,陈朝心头猛地一紧。 被抓了? “被谁抓了?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陈朝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急促,显然是急了。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四皇子干的。” 侯吉挠挠头。 他也是听下属汇报的。 说是一刻钟前,四皇子带王府护卫包围住了许红豆所在的画舫,说许红豆敲诈勒索他,要把许红豆送进官府问罪。 这时候,其他校尉们闻讯赶过来,也听说了这件事,瞬间抄起家伙就要去救人。 他们从侯吉嘴里是听说过许红豆的,说她原本是大纪京城教坊司的一位花魁,后来不知为何楚国。 总之,许红豆是相爷的女人! 如今许红豆被人刻意刁难,他们要赶过去救人。 “相爷,别耽误了。”徐彪领着人就朝门外走,“咱们还能让楚人给欺负了不成。” “就是,相爷,那四皇子分明就是不想拿钱,赎他的玉佩,故意找茬的。” 这么一说,陈朝也不想那么多。 带着一群莽汉在驿馆外上马,急匆匆地往秦淮河畔赶去。 自己的女人,还能让旁人给欺负了? 不大一会儿,众人来到秦淮河畔,在附近的一条街道下马,留了两个人看好马匹,其他人跟在陈朝身后,气势汹汹地向事发地赶去。 好不容易挤过拥挤的街道,来到河边,陈朝便瞧见许红豆所在的画舫上一片狼藉。 几个王府护卫在画舫上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好好的一艘画舫被搞的乌烟瘴气,画舫上的客人们抱头鼠窜,被护卫们蛮力赶下船,是敢怒不敢言。 而在二层楼位置,隐隐约约瞧见那日见过的四皇子,双臂环胸靠在栏杆边,笑看着王府护卫在画舫打砸。 画舫的姑娘们全部被带到二楼,吓的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地挤在一起,眼泪直往下掉。 “殿下,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画舫的管事,拱手陪着笑脸,想上前说两句好话。 却被四皇子身边的狗腿子刘宝一脚踹在肚子上,嘴里吐出酸水,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爬起来。 纠缠中,许红豆被两个护卫,从房间里扭住胳膊带到了四皇子面前。 “你个贱人,竟敢敲诈我们殿下,我看就是欠抽!” 刘宝指着许红豆,骂的唾沫横飞:“殿下看上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没想到,你个下流胚子还不领情,你以为你是谁,一个风尘女子罢了。” 骂完,就要一巴掌甩在许红豆脸上。 这要是结结实实挨一巴掌,这脸非得毁了不可。 “别动手。” 四皇子及时叫住了刘宝。 刘宝赶紧收回手,弯腰来到四皇子面前,谄媚地说道:“殿下,不用给这样的贱人留情面,打服就好了。” 四皇子轻蔑地扫了刘宝一眼,轻哼一声:“你什么时候能长进一些。” 刘宝低下头,苦笑一声,不再说话了。 四皇子慢慢走到许红豆面前,打量她几眼,“本皇子的龙纹玉佩呢?快点拿出来,饶你这一次。” 许红豆抬头看了四皇子一眼,坚定道:“先给钱,就把玉佩给你,说好的,一万五千两,一分都不能少,难道四皇子殿下要食言不成?” 那龙纹玉佩是四皇子押在她这里的,那天夜里,说好的第二天一早拿钱来赎,可这么多天过去了,四皇子迟迟没有拿钱过来赎玉佩,只是派了几个小厮过来讨要玉佩,钱的事只字不提。 许红豆不见到钱,当然不给玉佩。 这不,才有了今天晚上的事情。 “嘿,你个贱人……!皮痒痒了是吧,快把玉佩拿出来!”刘宝气急败坏,但又被四皇子拦住。 四皇子眯着眼,看着许红豆,狞笑道:“姑娘,要钱不要命是吧?” “那本来就是我应得的钱。”许红豆小脸昂起,丝毫不惧,对上四皇子那双眼睛。 “那是本皇子打赏给你的!”四皇子强调,眼珠子不由地瞪大。 “对啊,是殿下打赏给我的。”许红豆说到,“当夜殿下说好的,身上没钱,先拿玉佩押在我这,我这才同意,难道殿下要食言?” 说完,许红豆声音突然加大,画舫虽然在河中,但就在岸边,大声说话,岸上围观的人群听的一清二楚。 “大家来评评理啊,四皇子说话不算数!” “答应过的事,不认了,还想空手要回玉佩!” “大家快过来看看啊……” 此言一出,岸边本就拥挤,现在更加拥挤,前排好事围观的百姓被差点挤进河里。 第311章 殿下怕了? 被人议论纷纷,四皇子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咬牙切齿地狠狠一瞪许红豆,然后大步来到岸边,对着下方长袖一挥,声情并茂地说道: “诸位父老乡亲,千万别被这个贱人给骗了!且听本皇子一言。” “她名叫许红豆,说是这画舫上的清倌人,只卖艺不卖身的,本皇子这才捧她的场,打赏了她一万五千两!” 一万五千两一出! 围观百姓倒吸一口凉气。 这笔钱,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笔天文数字,没想到四皇子殿下竟然打赏了一个清倌人这么多钱? 四皇子继续道: “诸位诸位,清倌人你们该知道吧?只卖艺不卖身!” “可是!” 四皇子话锋一转,挥手叫护卫把许红豆押上来,四皇子伸手指着身边的许红豆,怒道: “她许红豆骗了本皇子啊!这个贱人就是个婊子,当天晚上就跟一个男人上了床。” “本皇子打听的一清二楚,那天晚上,这个贱人和那个男人鬼混一夜,第二天早上,那个男人才离开她的房间!” 说到这里,四皇子冷笑一声: “诸位父老乡亲,你们给本皇子评评理,本皇子这钱花的值吗?” “不值!原来是个婊子!” “嗨,四皇子真可怜,怎么被这样的贱人给骗了……” “臭婊子!” 果然,下一秒围观的百姓指着许红豆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 站在栏杆边的许红豆,看着岸边那些男人的嘴脸,听着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污言秽语,一口一个“贱人”“婊子”骂的极为难听。 许红豆的拳头慢慢握了起来,嘴唇在微微颤抖,眼尾慢慢变红。 无尽的酸楚涌上心头。 四皇子尖酸刻薄的话语传来,“许红豆,你要是个清倌人,本皇子还不介意赏你点儿钱,可你却是个臭婊子,半点朱唇万人尝,本皇子才不愿做这样的冤大头。” 半点朱唇万人尝!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许红豆的心。 她的心简直在滴血。 她偏了头,恶狠狠地瞪住身边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呦,怎么还要哭了?” 四皇子故意这么说,讥讽地笑道:“不高兴了?更难听的本皇子还没说出来呢。” “你就是个贱人,贱皮子,婊子,臭婊子!” “还想骗本皇子的钱,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你……!”许红豆被气的全身都在颤栗,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 就在这个时候,刘宝来到四皇子面前,刘宝轻轻拽了拽四皇子的衣袖。 四皇子恼怒,“做什么!” 刘宝被吓到身躯一抖,伸出手指,指着岸边的围观人群,小心翼翼说道: “殿下,你快看!是不是他们?” 顺着刘宝手指所指的方向,四皇子眯眼,朝岸边望去。 当瞧见岸边人群中那几道熟悉身影时,四皇子瞳孔猛地一震。 为首的,赫然就是陈朝! 好啊? 他也在! 就是这个人,和许红豆合起伙骗了他的玉佩。 就是这个男人,上了许红豆的床,一晚上才出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四皇子看见了岸边的陈朝,许红豆也看见了。 在见到陈朝的这一刻,她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地狂涌出来,瞬间爬满整个俏脸,可怜极了。 陈朝望着画舫上流泪的许红豆,心中不是滋味,再看岸边百姓对许红豆的误解,骂她是…… 陈朝心中有气,冷冷地瞥了这群无知百姓一眼。 身边的人自然知道陈朝什么意思,纷纷开口,指着那群骂人的百姓,呵斥他们闭嘴! “把你们的嘴,给老子都闭上!” “关你们屁事!老子就骂,婊子,臭婊子!”人群中自有不嫌事大的闲汉,一副二流子的模样,骂的更大声了。 一个校尉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二话不说,蛮横地挤过人群,冲上前一拳砸在那名闲汉的脸上。 登时,鼻血四溢,闲汉捂着鼻子痛苦地叫着。 校尉也不客气,单手抓住他的衣领,手臂一用力,将他凭空举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扔进河里。 “再敢开口的,和他是一样的下场!” 看着闲汉掉入河中,狼狈的模样,岸边围观百姓瞬间闭口不言。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 软的怕硬的。 “你,报上名来!就是你这厮,和这个贱人合起伙骗了本皇子的玉佩!”四皇子伸手指着岸边的陈朝,怒道。 陈朝自然不会退缩,坦坦荡荡道: “陈朝!” “陈朝?” 四皇子眉头一皱,没听说过金陵高门大户,有陈朝这么一号人物? 四皇子身边的刘宝好像想到了什么,忙提醒道:“殿下殿下,会不会是那个陈朝?” 看着刘宝鼠头鼠脑的样子,四皇子看着就来气,皱住眉头问道:“那个陈朝?哪一个,说清楚点。” 刘宝看了陈朝一眼,心中更加害怕,小声说道: “大纪宰相,陈朝!” 闻言,四皇子明显一愣,“你是说,那个即将当我楚国宰相的陈朝?” 四皇子不可置信。 要说近日来金陵市面上,名气最大的当属这个陈朝了。 就连他的父皇,楚皇都对陈朝称赞有佳,听说二人还在宫里畅谈一下午。 陈朝也被楚皇奉为座上宾! “是的!”刘宝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在打颤:“就是那个陈朝!” 四皇子嘴角抽了抽,不可置信地望了岸边的男人一眼。 “四皇子殿下,你既然打听到,我在红豆姑娘的房间里一夜未出,怎么就不打听一下我的真实身份?” “看殿下如今这般模样,似乎很吃惊啊?” “怎么?殿下这是怕了?” “没错,我就是那个陈朝!” “你爹都对我礼敬三分,你却骂我的女人是个婊子,我现在就算打死你,你说你爹会不会怪我?” 陈朝周身莫名席卷一股威压,铺天盖地朝四皇子全身笼罩而去。 四皇子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唾沫,双腿一软,若不是双手扶在栏杆上,怕是要跪倒在地上。 常年上位者的威压,岂是四皇子这个常年无所事事的废物皇子所能承受的。 陈朝眼神一瞪。 四皇子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现如今,四皇子身上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的嚣张气焰和仗势欺人,有的只有恐惧! 在四皇子的注视下,陈朝慢慢登上画舫,登上二楼来到他的面前。 刚抬起一只手,四皇子就被吓得浑身一缩,求饶道:“你不能打我,我可是皇子,我爹可是楚皇!” 第312章 相思 “你不能打我,我是皇子,我爹可是楚皇!” 冷眼看着缩成一团,抬手护住脑袋,四皇子害怕,畏惧的怂货模样,陈朝心里感叹一声……俗话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这楚皇的子嗣,也真是个个不同啊。 长公主楚云湄虽然是一个女人,但其有枭雄之才,不得不令人佩服;六皇子楚炎虽然为人高傲自大,但却敢上云州战场为国建功立业;现如今,这不知道叫楚什么的狗屁四皇子,跟楚云湄和楚炎竟然是一个爹的种?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爹生出来的。 陈朝抬起的手掌,最终没有落在四皇子身上。 而是轻飘飘落在扭住许红豆胳膊的王府护卫手腕上。 那名护卫还在愣神中。 陈朝轻轻一拧,咯嘣一声! 护卫当即疼的原地打滚,哀嚎个不停。 另一名护卫见状,哪里还敢碰许红豆,赶忙松开手,搀扶着同伴有多远躲多远。 许红豆看着这一幕,心里无比踏实起来。 好像只要陈朝在她身边,她所受到委屈就能消散不少。 陈朝抬手,轻轻擦掉许红豆脸上的泪珠,在她面前柔声说到,“抱歉,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许红豆抿着唇,摇摇头。 但下一刻,她忽然鼻尖一酸,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 陈朝伸手一捞,把许红豆搂入怀里,然后面对岸边无数围观的百姓,高声说道: “她!许红豆!是风尘女子不错,但不是贱人,更不是你们口中的婊子!而是我陈朝心爱之人!” “今我陈朝为她赎身!令赠诗一首,名曰《相思》。” 赎身? 还赠诗? 众人以为耳朵听岔了。 堂堂大纪宰相,千金之躯,竟然要为一个流连于风尘场所的女子赎身?还要赠诗一首? 他们心情极为复杂,不知道陈朝要玩哪一出。 可是围观的不仅有无知百姓,还有在其他画舫上讨生活的风尘女子,她们听闻陈朝要为许红豆赎身,眼中不由地泛起嫉妒、羡慕神色。 风尘女子最想要的不就是有一个真心爱她们的男人,能为她们赎身,带她们远离这里吗? 可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多少男子能做到的。 他们在乎钱,更在乎他们的名声,是不愿让一个曾经出身风尘的女子进他们的家门的。 可是陈朝做到了。 他可是大纪宰相,大纪的顶级权贵! 他为了许红豆竟然什么都不在乎,不仅要给许红豆赎身还要赠她诗? 陈朝和其他男人的不同,让其他姑娘们看许红豆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许红豆她凭什么啊? 正在想这些的时候,朗朗诵诗声传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的,少不了才子佳人们,当听闻这首诗时,他们全都蹙起了眉头,细细回味这首诗的妙处。 红豆产于南方,晶莹如珊瑚,传说古代有一位女子,因丈夫死在边地,哭于树下而死,化为红豆。 于是人们又称呼红豆为“相思子”,表达相思之情,而诗名正是《相思》。 轰! 全场顿时炸开了锅。 才子和佳人们使劲拍着手掌。 一遍遍地吟诵陈朝刚才作的相思一诗。 “妙,妙极了!” “绝妙……好诗,好一个相思!” 听着底下人接连不断的赞叹,许红豆抬起脸蛋,痴痴地望着身边的陈朝,小嘴微张,“诗中的红,红豆……” 陈朝低下头,微微一笑,宠溺道:“说的是你,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给你的诗已经作好,就叫相思……” “你不是一直想名传百世吗?这首足够了。” 说罢,陈朝把许红豆抱入怀中,深吸一口气,“跟我走吧。” 许红豆感受着陈朝的心跳,点点头,“嗯。” …… 翌日一早。 陈朝为风尘女子许红豆赎身,并且赠诗一首的事迹,传遍秦淮河畔。 事件经过一夜时间发酵,金陵半数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一国宰相为妓子赎身,赠诗……无论怎么看,这都是话本故事里才有的桥段。 一时间,姑娘们对陈朝的好奇心,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陈朝,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楚国皇宫。 温暖的宫殿里,熊熊燃烧的炭火散发着淡紫色的火苗。 楚皇斜倚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的心不在焉。 老太监贾衍手里拿着火钳,轻轻拨动火盆里的炭火,枯瘦的脸庞被热气熏得红红的,情不自禁眯上眼睛。 楚皇随便翻了一页,余光瞥着一侧年迈的贾衍,随口说到,“你说这陈朝真是诗仙下凡?怎么每每一首都是佳作?” 贾衍放下手中的火钳,垂眸淡淡道:“这天底下哪有什么仙人?都是骗人的。” “没有?” 楚皇声调情不自禁提高几分,胖胖的脸上,两道眉头也蹙起来,拍拍手中的书,“那这是什么?一夜诗百篇,都成诗集了,哪一首都要流传千古,不是诗仙是什么?” 还没说完,楚皇接着说道: “昨夜,他在秦淮河畔又作了一首,名字叫什么《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听说还是为一个妓子作的诗。” “这首诗也极好!” 贾衍还是那副表情,不悲不喜,永远没有人猜到这位老太监心里在想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 良久,见贾衍不吭声,楚皇望了一眼贾衍。 贾衍躬身,弯腰道: “老奴不知道说什么。” “你啊你。”楚皇伸手指了指贾衍,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看破不说破。 过不多时。 踏踏——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四皇子低着头来到楚皇面前,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说道: “儿,儿臣叩见父皇!” 楚皇瞧见四皇子来了,将书合上,丢在一旁的小案上。 “啪嗒”一声,四皇子身体跟着一抖,低下头更低了。 眼看着跪在地上,身体抖成筛子的四皇子,楚皇眼里闪过一抹厌恶神色,抚袖说道:“昨夜的事情,朕都听说了。” “你……” “父,父皇,儿臣有罪,儿臣知罪,求父皇开恩,开恩……” 不等楚皇把话说完,四皇子赶紧磕头认罪,脑袋磕在地上砰砰作响,不一会儿就红了。 楚皇恨铁不成钢,质问道:“知罪?罪在何处?” 四皇子抬头,瞄了楚皇一眼,结巴道:“儿臣,儿臣不该和陈相起摩擦,差点坏了父皇的好事……” 四皇子虽然不受楚皇宠爱,在朝中更没什么存在感,但他也是知道楚皇决心要把陈朝留在楚国为相的,再因为他的缘故,让这件事泡汤,他真的只有以死谢罪了。 “哼!” 楚皇忽然冷哼一声,挥挥袖子。 吓得四皇子赶紧闭上嘴,不敢再说话。 楚皇盯着四皇子,声音不由加大,道:“老四,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你好歹也是皇子,却食言了!” “你错在了这里,不是其他,你到底懂不懂?” 四皇子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额头直往下淌汗。 楚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 “和陈朝起摩擦是小事,不值一提,你身为朕的儿子,如此食言不讲信用,传出去,这天下人如何看待我楚国?陈朝如何看待我楚国皇室?如何看待你父皇我,看待朕?” 四皇子张张嘴,想要解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化作行动上的表示,不停地磕头…… 瞧见四皇子这个模样,楚皇也懒得再费口舌。 良久,楚皇微抬眼眸,“老四,如今有个将功折过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只要你愿意” 楚皇话还没说完,四皇子抢话道:“儿臣愿意,儿臣愿意。,请父皇吩咐。” “那你就去……死吧。” 四皇子蓦然抬起头,愣在当场,“父,父皇?” 第313章 以你命,换他命 “父,父皇?” 四皇子跪在楚皇面前,颤抖地伸出手,抓住楚皇的衣襟。 他不知道楚皇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你就去死吧.....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他只不过是跟陈朝起了点小摩擦,为什么父皇这么狠心,让他以死谢罪? 四皇子害怕地嘴唇都在颤抖,眼中瞳孔来回闪烁。 “贾衍,拖出去吧。”楚皇冷冷开口,重新拾起案上的诗集,翻看起来。 “是。” 贾衍放下手中的火钳,朝外招招手。 旋即冲进两个小太监,左右各一个,拉住四皇子就要出去。 四皇子一看,彻底慌了神,再也顾不得什么,双手使劲拽出楚皇垂下来的明黄衣襟,紧紧的攥在手里:“父皇,儿,儿臣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您不能因为一个外人就不要儿臣了啊.....” “父皇,父皇.....” “父皇,儿臣不要死,不要死!” 楚皇眯着眼直起身子,盯着近在咫尺的四皇子,平静开口道: “那好,今天朕就让你死个明白。” “贾衍!” “老奴在!” 贾衍起身,来到楚皇面前,躬身应道。 楚皇问道:“你跟朕多年,朕最信你,你觉得陈朝会承朕的情留在我朝为相吗?” 贾衍先是看了四皇子一眼,然后哑声应道:“回禀陛下,陈朝断然不会留下!老奴敢以项上人头保证!” 楚皇听完,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是楚皇,楚皇的皇帝。 站在他个人的角度,是十分想陈朝留在楚国为相的。 陈朝的才干有目共睹。 大纪的皇帝不识货,但他不一样。 他愿做陈朝的伯乐,只是现在的问题是,陈朝这匹千里马似乎不甘愿被他驱使。 这几日,他为这个事情伤透了脑筋。 “不是的,不是的,陈朝一定会留下的,他一定会的。”四皇子疯狂地摇头,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楚皇无话,倒是贾衍来到四皇子身边,伸手掰开他握住楚皇衣襟的双手,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四皇子看着身边的贾衍:“贾公公,他会的啊!陈朝一定会留下的。” 贾衍笑笑不语,平静地说道: “殿下,你错了的。” “陈朝不会留下的!” “为什么啊?”四皇子发出疑问,又赶紧说道:“如今大纪发生内乱,陈朝他回不去了,他只有留下才有一线生机,贾公公您为什么说陈朝不会留下,这是为什么啊?” 贾衍没有很快回答,而是望了正在看诗集的楚皇一眼。 楚皇对他点点头,贾衍这才向四皇子解释其中原由: “殿下还不知道吧?如今这个陈朝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了,以前那个陈朝虽然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但远没有现在这个可怕……现在的陈朝足够老辣,足够阴险,也足够虚伪。” “在大纪,没有人是陈朝的对手,若我们放他安然离去,无异于放虎归山。” 说话间,贾衍苍老的面容愈发可怕,声音沙哑,几乎带着一丝悲愤: “殿下,想必您也知道陛下有惜才之心。” 四皇子点点头,他当然知道。 如果楚皇没有惜才之心,就不会在使团进宫那一日,将陈朝单独留下,还叫来了灵珂陪着。 贾衍话锋一转,道:“陛下有惜才之心,可陈朝却不领情,此人绝不会为陛下所用,为我楚国所用,既然不会,那我们就不需留情,杀!” 闻言,四皇子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 心情格外沉重。 突然,许久不开口的楚皇突然说话,幽幽叹了一声: “贾衍,朕老了,见不得手上沾染上天骄的血液,贾衍你说,咱们放他回去,让他死在自己人手中如何?” 贾衍坚决地摇摇头,“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四皇子见状,吃了一惊。 在他的印象中,贾衍很少直接跪拜楚皇,与其说二人是主仆关系,不如说他们更像是多年一起生活的老伙伴, 楚皇也吃了一惊,道:“贾衍,你这是做什么?” 贾衍抬起头,目光如炬,沉声道: “陛下,陈朝此人,咱们非杀不可!” “指望陈朝回到大纪,李玉借机杀掉陈朝,无异于痴人说梦,是,现在李玉确实手握兵权,成功发动政变,而陈朝人在金陵,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玉造次,但焉知这不是陈朝给李玉下的套子?陈朝就想看着李玉往里跳呢。” “朕又何尝不知呢……”楚皇托起贾衍的胳膊,让他起来,继续道:“当初朕用一张白纸,让大纪的小皇帝和朝臣疑心陈朝对大纪有不臣之心,陈朝被迫前来金陵自证清白,可朕也知,一张白纸远远换不来他亲自来金陵一趟。” “他这是要用自身作饵,引李玉上套,朕所做的这一切,全都为他作了嫁妆。” 说到这,楚皇表现的十分愤恨,咬紧了后槽牙。 “李玉之所以能成功发动政变,全靠许伯彦,可许伯彦忠心爱国之辈,手握二十万许家军,若要逼宫造反,早就反了,何须等到现在?” “更可笑的时那李玉。竟然没有一丝察觉,还天真的以为他说服了许伯彦。”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陈朝设的一个局,仔细想想,这局设的极妙,极好,就连朕都有些佩服。” “也罢也罢……”楚皇忽然摆摆手,叹了一声,“留这样的人在世上实在可怕,还是杀了吧。” “陛下圣明!”贾衍恭敬一揖。 直起身后,贾衍看着愣神的四皇子:“殿下,能不能杀死陈朝全靠您了。” 四皇子回过神,指了指自己:“我?” 贾衍点点头:“殿下且放心的去,您一命换陈朝一命,是我楚国占了大便宜!” “今后我楚国一统天下,四皇子,您就是最大的功臣!” 说完,贾衍俯身深深一拜。 四皇子在这一刻好像明白了什么,转身便要逃走。 他明白了,他的父皇想要杀死陈朝,却没有合理的借口,只有他这个跟陈朝有过过节的皇子出了事情,楚皇就可以在上面做文章,处死陈朝。 以他命,换陈朝的命! 四皇子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两个太监合力按住,任凭四皇子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四皇子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悲愤的咆哮道: “父皇,虎毒尚不食子,您真狠心!” 楚皇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再看不成器的四皇子一眼,只是简单地摆摆手,让小太监把他拖出去。 人拖出去后,楚皇忽然开口道:“贾衍,你说,万一陈朝真是诗仙下凡呢?” 贾衍并不言语,回身拿起火钳,继续拨弄火盆里的炭火。 他知道楚皇一直有个成仙梦。 第314章 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稍早些时辰,天微微亮。 紧闭窗户的屋子里有些闷,地上散乱的是男子和女子的衣物,就连女子最私密的衣物也堂而皇之随意丢在地上,空气中久久不散的石楠花味道,证明昨夜这里经过一场大战。 不多时,外头的院子里。 有下人拄着扫帚,扫地的沙沙声响。 拉上床帘的床上看上去十分凌乱,从男子臂弯里醒来的许红豆睁开眼睛,轻张红润的小嘴唇,打了两个哈欠。 伸手揉揉眼睛,许红豆偏头瞧了一眼身边熟睡中的陈朝,情不自禁地往他的怀里拱了拱,只觉安心无比。 肌肤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昨夜,在秦淮河畔,在众多女子羡慕的目光中,她被陈朝抱下画舫,一路跟着他回到驿馆。 之后的事情,便顺理成章。 反正二人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深耕到半夜,直到二人都筋疲力竭时才睡下。 这一觉,许红豆睡的格外安心。 从今往后,她也是有家的人了! 不知不觉,她开始发愣起来,嘴里喃喃自语:“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这是昨夜陈朝给她作的诗。 她叫许红豆,诗中有红豆,她出生于吴国,而红豆生于南国..... 这般碰巧的吗? 许红豆笑了起来,眼睛迷成月牙状,忍不住双手捧起陈朝的脸颊,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口。 两人的唇还没彻底分开,许红豆的眸子蓦然张大,她急忙地想要转过身,可醒来的陈朝不给她这个机会,双臂一揽,低头亲吻了上去。 这一吻。 直吻的许红豆喘不上气,脸蛋发红发烫,她感觉她的唇瓣都肿了起来,有些痛。 伸手擦擦唇角,轻点女子眉心,陈朝望着许红豆好笑似的说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时辰还早。” “不习惯睡懒觉。” 许红豆摇摇头。 陈朝笑笑,正要说话,许红豆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唇上轻唤了一声,道:“陈朝。” 这是许红豆第一次直呼陈朝的名讳。 叫出口时,她心里有种别样的情绪。 陈朝皱了眉,盯着许红豆。 许红豆想了想,看着陈朝,说道:“陈朝,昨夜的事,你为我赎身,还为我作诗,我很开心。” 许红豆的语气十分平淡,但她的眼神很真挚。 她伸出手,葱白的手指在陈朝的眉毛上轻轻抚过,柔声说道:“可我有些担心,我是风尘女子,而你是宰相,嫁给你怕是.....” 下一刻,陈朝握住许红豆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犹如立誓言般的说道: “红豆,我不在乎你的出身,我们又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你忘了,我是遭人人唾弃的奸相啊.....” “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敢做的?” “他人愿说,就让他们说去,我不在乎,你也不必在乎,明白吗?” 许红豆茫然地点点头。 深吸一口气,陈朝将许红豆抱的愈发紧。 嗅着她发丝上的香气,陈朝慢慢闭上眼睛。 许红豆躲在陈朝怀里,眨着眼睛,坚定了某个想法。 谁说……妓子就不能嫁给宰相? 多少年之后,或许还能成为一段佳话! 情不自禁,许红豆双手抱住陈朝健硕的腰肢,脸颊贴在他的胸膛间,慢慢地眨着眼。 抱了一会儿,肌肤相贴,二人的身体逐渐开始发烫,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陈朝手指轻轻揉捏许红豆的耳朵,轻声询问道:“你还行吗?现在时辰还早,要不我们...” 许红豆扬起高傲的小下巴,望着陈朝的双眼,“俗话说的好,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陈朝眉头一挑,捏着许红豆的琼鼻,笑道: “好啊你……许红豆,都敢打趣起我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陈朝不废话,活动一下膀子,欺身压上... 于是,在经过昨夜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后,两人早上说了一些悄悄话,又纠缠在了一起。 负距离接触。 一时间,锦被翻涌,浪潮迭起。 ..... 久久,动静止息。 许红豆一脸疲惫地趴在陈朝胸口上,姣姣玉背和脖子上满是晶莹的汗珠,光滑的皮肤泛着诱人的光泽。 陈朝轻笑一声,伸手拨弄粘在她脑门上的湿润发丝。 “怎么样,我这头牛合不合你的心意?” 许红豆丢给陈朝一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说道:“合,合,合,差点没把我顶死。” “我才舍不得顶死你,我的小红豆.....” 陈朝还要说些骚话,许红豆赶紧捂住他的嘴,再说下去估计三战都要爆发,她可没有力气跟陈朝再做了。 抬眼瞧了外面一眼,天色不早了。 许红豆伸手催促陈朝快点起。 陈朝笑笑,在许红豆柔软的胸口上使劲捏了两把,这才恋恋不舍地起床。 到了外间,月娥急匆匆来报,说大早上驿馆门外就围满了金陵的高门望族,吵着要见陈朝。 陈朝前几日借着感染风寒,身体不适的借口回绝,不见任何人。 可昨夜,陈朝在秦淮河畔当众作诗一首,还抱得美人归的样子,想来风寒早就好了。 于是乎,他们又提着各自的礼物,迫不及待地过来拜访他们未来的宰相! 陈朝揉揉额头,只觉烦恼。 最后想了想,向月娥挥挥手,“也罢也罢,都带进来吧,一起见见。” 不多时,正厅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人,足有四五十号。 老的少的,高的胖的,什么人都有,甚至还有哪家漂亮的小姐,看这样子,估计还要相个亲什么的。 陈朝站在门口拱拱手,屋子里的众人陪着笑脸: “见过宰相!” “诸位都坐,不用见外,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快坐,别站着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 一家人! 这说明什么? 说明陈朝真的对大纪彻底死了心,打定主意留在楚国当宰相了。 众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在接下来有限的时间里使出浑身解数,开始巴结这位未来的楚国宰相。 陈朝来者不拒。 言语中,透漏出对楚国,对楚皇的无限好感。 到了傍晚,最后一人才离开,陈朝站起来活动一下酸软的腰根,月娥是个有眼力见的,过来帮陈朝捏着。 陈朝颇为自豪地问道:“月娥,你瞧我这招怎么样?” 月娥眨眨眼,如实道:“怕是骗不过聪明的人。” 陈朝目光望向远方,叹了一声,“骗不过也得骗啊……” 第315章 新皇人选 大纪,京城,魁寿街。 滔天的火光持续一整日,张牙舞爪的火龙,在魁寿街的宰相府里疯狂肆虐,吐着火舌。 已是深夜,半边天都被大火映的通红,城中走水队并没有赶过来灭火的意思,因为火是李玉下令放的。 站在皇城城楼上,拄着拐杖的李玉,眯眼望着远处的火光,眼里止不住的笑意和猖狂。 他抬起手臂,用手里拐杖指着远处被焚烧的宰相府,对着身边的人畅快地说道:“烧吧烧吧,烧的越大越好,从今往后,大纪就没有宰相了.....” “哈哈哈哈……” 站在他身边的是两鬓斑白的许伯彦。 许伯彦身穿铠甲,腰间挎着长刀。 李玉起兵造反,他当居首功! 起事时,他迅速带兵控制住了整座皇城,并且率兵和蒙召带领的禁军一番恶战,攻下皇宫,并挟持住了永兴帝。 看着远处冲天而起的火光,许伯彦一双虎目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对身边得意的李玉说道:“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李玉微微扬眉,不悦道:“老将军还是称呼本王为燕王殿下为好。” “你已经被废了,这事天下皆知。”许伯彦丝毫不给李玉留什么情面,直言不讳道。 李玉愤恨地吐出一口气,放下手臂,眼睛死死地盯住许伯彦,质问道:“那依老将军之见,咱们接下来该如何?” 许伯彦面无表情地说道: “仇,你已经报了,宰相府邸被你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想必远在金陵的陈朝已经得知你发布檄文讨伐他的事,楚皇又有意拜陈朝为相,陈朝若是一个聪明人,他不会回来了。” 李玉哈哈一笑:“还不够……他在滁州的家人呢,何时能押解回京?” 许伯彦道:“京城距滁州路途遥远,少说也得两个月之久,我已经派人去了。” 李玉拧着眉,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到,“动作快点,要赶在陈朝之前把他的妻妾抓回来,我也要让他尝尝丧妻之痛……他最好一辈子都待在金陵别回来,这大纪仍是我李家的天下。” “你要登基?” 许伯彦反问一句。 “不不不。”李玉一连说了三个不,伸手指着许伯彦身后的方向,笑道:“是他要登基。” 踏踏!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又有人登上城楼。 许伯彦回了头,扭身去看。 只见,身穿王服的广陵王李剋缓缓出现在两人身后。 李剋慢慢走到二人面前,先是对李玉俯身一揖: “见过皇叔!” 李玉摆摆手,“起来吧。” 李剋又对许伯彦作揖,“见过许将军!” 说完,李剋直起腰,自动走到李玉身后,恭敬地侍奉。 许伯彦看见这一幕,心中明白过来。 若是李玉还有王爵之身,必定登上皇位,可是他被废了王爵这事,天下人皆知,所以李玉做皇帝的美梦不可能实现了,但是他可以让李剋取代永兴帝的位置,而他李玉则要做第二个陈朝,在后把持朝政。 这招计策堪称完美! 谁也说不出不好的地方来。 “给我一个理由。”许伯彦手掌搭在腰间的刀柄上,抬眼看着李玉,另一只手指着李玉身后的李剋,“给我一个他比永兴帝更适合当皇帝的理由。” 李玉皱起了眉头,他很不喜欢许伯彦这样对他说话。 但李玉毫无办法,他还需要借助许伯彦的力量,控制京城,为他铲除异己。 想了想,李玉道: “而今永兴帝在位三年,虽无大错,但小错不断,奸相陈朝把持朝政,专权误国,他身为皇帝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实在有愧先帝对他的重托,这样的皇帝不值得我们效忠。” “永兴帝必须退位,由李剋成为我们大纪下一任皇帝!” 李剋站在李玉身后,闻言嘴角止不住地微微上扬。 他原以为他这辈子跟皇位无缘。 可是事到如今,却发生转机,李玉要扶持他做大纪的新皇帝。 初闻时,李剋只有惶恐。 但是想通之后,他迫不及待地想做皇帝。 虽然他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李玉手中的傀儡,他如今的情况就好比陈朝手中的永兴帝。 登基之后,手中并无实权,但是他也认了。 只要能当皇帝,做傀儡也成! 许伯彦一声叹息,并没有说话。 李玉上前半步,继续做许伯彦的思想工作: “老将军,事到如今咱们还有退路吗?我们没有退路了,更何况永兴帝昏昧无知,竟然一手逼死了老将军您的亲生女儿令妃,如果老将军不是对永兴帝失望到了极点,何须跟我共谋大业?” “既然如此,那谁当这个皇帝就无关紧要,紧要的是咱们必须让李剋尽快登上皇位,堵上这天下悠悠众口,老将军也不希望咱们功亏一篑,被世人冠以造反的罪名吧?” 一时间,许伯彦眉头皱的更紧。 他其实不想造反的,可是造化弄人,世事无常。 他对永兴帝逼死他女儿的行径失望到了极点,这才跟着李玉铤而走险一回。 “新帝登基的日子定在何时?” 见许伯彦松口,李玉和李剋皆是一喜,李玉说道: “越快越好,但是你我都知,现在朝堂上仍有许多大臣持有反对意见,况且,陈朝的党羽遍布六部,我们得把这些人一个个地揪出来。” “其实,最难对付的还不是他们,而是文昌阁那几个大学士,那几个都是硬骨头,不说服他们,李剋登基无望。” “对,一定要说服他们。”李剋适时插了一嘴。 许伯彦目光又看向远方的火光,淡淡道: “除此之外,永兴帝愿不愿自动退位也是一个难题,这样吧.....朝堂之上,陈朝的党羽由我亲自来抓,而文昌阁的大学士和永兴帝那边,则是麻烦你们了。” 李玉沉默良久,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最后只能点点头。 要走的时候,许伯彦望着李玉一瘸一拐的背影道: “何时将杨昌业那狗贼交给我?” 李玉造反后,杨昌业第二日就表明态度,加入了李玉造反的大军。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现在的杨昌业竟然成为许伯彦的盟友。 许伯彦三番五次向李玉提出,让李玉把杨昌业交给他,任他处置,但李玉都没应允。 李玉回了头,随口应付道:“老将军再等等,等新皇登基之后,我一定把杨昌业交给将军处置!” 说完,李玉便带着李剋进宫,看样子是去找永兴帝了。 二人离开。 久久,许伯彦目光低沉,轻轻摇摇头,心里暗道:“这点你就远不如陈朝,你败了的.....!” 感叹一声,许伯彦的目光继续停留在火光上…… 第316章 云湄,叫主人 腊月十三,大雪漫天。 使团一行人抵达金陵已经过去整整两旬。 昨日,陈朝又在驿馆接见不少前来拜见的楚国官员,和他们相谈甚欢,甚至还一起用了暮食,喝了两杯小酒。 在和楚国官员交谈的过程中,陈朝留了一个心眼。 他字里行间都向外透漏出自己承楚皇所请,愿意留在楚国为相,同时从楚国官员身上,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大概知道现如今楚国的国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也知道如今楚国为何稳居几国之首。 那个胖子……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今日有雪,金陵城中白茫茫一片,行人的肩头,街道两侧的屋舍瓦檐上,都没有逃过雪花停留。 午时,陈朝抵达长公主府,由黑衣少年把他带进后宅,再一次见到长公主楚云湄。 “请我过来做什么?这才几天没见?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见我?” 陈朝十分轻佻的话语传来,让黑衣少年情不自禁皱住眉头,但他的余光看见长公主朝他摆手,黑衣少年握紧的拳头蓦然松开,不甘心地俯身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陈朝和楚云湄二人。 陈朝自来熟,在楚云湄对面坐下,目光直勾勾地盯住楚云湄那张俏脸,毫不掩饰。 今日可不是他自愿来的,而是面前这个女人派人请他过来的,还说务必一聚,有要事相商。 和陈朝见面次数不多,但也打过不少交道,楚云湄知道陈朝就是一个表面正经,私底下极其无耻好色之徒,所以陈朝说出的话,她全当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怎么不说话,不说话,我可走了?”陈朝装模作样地就要起身离开。 楚云湄瞪了他一眼,开口,“回来,是真的有事。” 陈朝笑笑,这才重新坐下,拿起倒扣在小案上的玉瓷茶杯,手指敲了敲,“先倒杯茶,解解渴。” 楚云湄眼睛微眯,盯着陈朝,无动于衷。 陈朝扬起眉头,对视过去,“我说了,给我先倒杯茶解解渴,怎么你是听不懂你主人的命令吗?” “主人”字眼一出,楚云湄气的小脸涨红,狠狠地剜了陈朝一眼,然后不情愿地给陈朝斟茶。 斟好茶,楚云湄双手举起,递了过去。 陈朝却故意不接,而是笑道:“咱们也算是主仆关系了,我对你却不怎么了解,说说,你多大了?” 楚云湄身双手悬在半空中,咬牙切齿:“和你一般大。” 陈朝点点头,喃喃自语道:“看着不像啊,我今年三十有二,你看着却像二十三岁,皮肤怎么保养的?” “你爱喝不喝!” 楚云湄说完,“砰”地一声,把茶杯狠狠地砸在陈朝面前的小案上,滚烫茶水溅出来不少,陈朝躲闪不及,手上和身上都被溅上去不少。 瞧见楚云湄有些生气,陈朝决定不逗她了。 估计这位长公主还没习惯她现在的身份,以后再慢慢调教,这事得循序渐进,急不来。 “说吧,请我过来,到底什么事?”伸手擦擦衣袍茶渍,陈朝恢复正常,平静地开口问道。 楚云湄凝眉深思片刻,望着陈朝,说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们使团正使慕容冲已经跟鸿胪寺商议完毕,本公主出嫁的日子就定在二日后?仪式结束,使团就要渡江回去。” “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若你在仪式上,出言拒绝胖子留在楚国为相的请求,胖子就会派御林军直接将你抹杀在皇宫中?” “知道。” “知道知道……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陈朝,我们没时间了,就两日,两日后答案揭晓,你若死在金陵,我去大纪,谁帮我东山再起?”楚云湄几乎是扯着嗓子吼出这几句话的,十分激动。 反观陈朝,则是显得十分平静。 看着对面激动的楚云湄,陈朝郑重地说道: “你若信我,就不要问那么多,我既然敢来,就不怕走不了。” “你让我怎么信你?” 楚云湄咬着银牙,眼珠子在眼眶里微微颤动。 她在楚国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半生奋斗所拥有的东西。 她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寄托在陈朝身上。 若陈朝不能安全返回大纪,返回大纪京城,那么她东山再起的计划就会中途夭折。 说白了,她是为了自己! “我是诗仙下凡,我若说二日后,我能请到神仙助我,你信不信我?” 陈朝的一番话让楚云湄眉头直皱,“谁?” 陈朝玩味笑道:“神仙!” 楚云湄闭口不言,双手捂住额头,久久不语。 看来,是她看错了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没用的。 陈朝看见楚云湄这个样子,想了片刻,慢慢站起身,来到她身边,双手扶着她轻轻颤抖的肩膀,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与你明说。” “但我可以告诉你,我陈朝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你那胖子老爹斗不过我的。” 离的再近些,陈朝继续道: “回到大纪,你就知道我说的,并非假话。” “我真的认识神仙!” “他们会帮我的。” 陈朝声音不大,却异常笃定。 楚云湄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可微微偏头,陈朝眼中坚定的眼神又让她觉得陈朝没有在说谎。 “当然,也有可能发生意外,比如我二日后没有请来神仙助我,我死在宫里,不过你放心,你依旧能去大纪,我相信凭你的本事,大纪没有人是你的对手,想要东山再起只是时间问题。” 陈朝抿唇失笑。 一时间,楚云湄觉得,面前这个男人虚幻起来。 她始终看不透身边的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看不透。 呼出一口浊气,陈朝收拾一下情绪,脸上浮现一抹笑容,望着楚云湄,“你能完成我一个心愿吗?” 楚云湄顺口道:“什么心愿?” 可是说完楚云湄就后悔了,她大概知道陈朝的心愿是什么。 “叫我一声主人。” 果然,陈朝说出了口。 这句话,让楚云湄心里极为复杂,思绪杂乱。 紧接着,陈朝温柔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是我见过所有女人中,野心最大,也是最疯的那一个。” “你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大的魅力。”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像你一样的女人。” “我要征服你!” 四目相对,陈朝的眸子里除开温柔,便只剩下霸道。 楚云湄是尊贵的长公主。 从小到大,她都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她高高在上,睥睨众生,她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 可唯独遇见陈朝,她便开始失败。 她没有杀死楚炎,那是她第一次失败!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屈服于这样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觉察到楚云湄眸子里的动摇,陈朝捧着她的小脸,低头亲吻了下去。 楚云湄并没有拒绝,而是笨拙地扬起下巴回应着。 情到深处,唇齿交融。 陈朝诱惑道:“云湄,叫主人……” 面色潮红的楚云湄双眼泛着诱人光泽,望着面前的英俊中年男子,情不自禁地想要开口。 “啊!” 突然,舌尖传来的剧痛,让陈朝本能地放开了楚云湄。 口中鲜血的味道,让陈朝扭头吐出一口血沫。 楚云湄脸色绯红,伸手擦拭嫣红的,沾有陈朝血迹的唇瓣,眸子尖锐,冷冷地说道:“下一次再敢蛊惑我,可就不是破皮这么简单,舌头都给你咬掉。” 说完,站起了身,楚云湄认真道:“二日后,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陈朝再吐出一句血沫,擦擦唇角,看着楚云湄笑道:“这事你就别管了,我都安排好了,你就等着瞧好戏吧。” 第317章 二进宫 二日后,雪愈发大。 今日使团离开金陵,启程返回大纪。 虽说李玉在京城发动兵变,大纪如今政局不稳,但其实并不影响使团把长公主迎回大纪。 说到底,这大纪还是李家的天下! 况且,两国之前早有约定,大纪将战俘楚炎交还楚国,楚国方面则是需要把长公主嫁过来,修复两国之间破裂的情谊。 二日前,长公主楚云湄前来见陈朝,问他今日怎么办?若是没有好的解决办法,他陈朝可就要留在楚国为相,以她对她那胖子老爹的了解,胖子是绝对不会放虎归山,陈朝要不留下要不死在金陵。 陈朝只是笑笑,说他早有安排。 说什么…… 有神仙相助! 楚云湄最终也没问出个究竟来,虽然心里担忧,但也随陈朝去了。 爱死不死! 最好死在金陵。 这样,以后就不用一见面,就叫让她叫他主人了! 一大早,陈朝沐浴更衣完毕,今日他要随慕容冲再去金陵皇宫一趟。 今日,长公主楚云湄从皇宫出嫁,二人作为夫家的代表要参加出嫁仪式,替自家二皇子迎娶回长公主,然后一行人在金陵港口上船,返回大纪。 如果不出什么差错,天黑之前就能渡过江,抵达大纪境内。 清晨,驿馆门口。 此时天蒙蒙亮,远处还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远方的天空要亮不亮,泛起一丝鱼肚白。 门口点起数盏灯笼,橘黄色的火光摇曳。 “小心着些,我在船上等你。”许红豆双手轻轻地抱住陈朝的腰,脑袋靠在陈朝的胸膛上。她知道此去皇宫,凶险万分,一个弄不好,陈朝便要交代在那里。 “嗯。”陈朝伸手随意抚了抚许红豆的脑袋,脸上浮现一抹开心的微笑,他并不想让许红豆担惊受怕。 手掌轻抚脑袋,许红豆“嗯~”了一声,带着鼻音,似乎很享受陈朝这般抚摸。 温存片刻,陈朝拿过一件短披风,亲手给许红豆系上,动作十分细致,最后用系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给她戴上兜帽。 陈朝笑道:“好了,去吧~先去船上等我。” 许红豆眨着亮晶晶的眸子,在橘黄色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明亮动人。 她主动拉起陈朝的双手,站在他面前,大胆地踮起脚尖,在陈朝唇上啄了一口,继而脸蛋微微发烫。 陈朝会心一笑,将许红豆送上前往港口的马车。 招招手,马车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风雪中,消失于黑暗中。 送走许红豆后,陈朝转身登上另一辆马车,掀开车帘,意外瞧见月娥静静地坐在车厢里。 一大早就没看见这个小丫头,陈朝还以为她早就去港口的船上了,却没想到在这里瞧见了她。 陈朝还没开口,月娥就先说话。 小丫头紧紧地攥紧双手,放在膝盖之间,低下头,语气略微有些惶恐,“相爷不要怪我,我只是,只是……” “只是想在宫门口等我是吧?”陈朝替她说了。 月娥抬起青葱的小脸,瞧着陈朝的眼睛,猛地点点头,“嗯嗯。” 陈朝在月娥身边坐下,随手整理一下袍子,随口道: “其实,在宫门口和船上等我,没什么区别。” “有!” 月娥反应极大,侧着身子,抬起头,望着陈朝很认真地说道: “当然有区别,奴婢来时,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要奴婢一定要照顾好相爷,寸步不离。” 陈朝笑笑,伸手揉揉额头。 而后屈指,在月娥光滑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月娥吃痛,双手捂住额头,不明白陈朝为何要这样对待她。 不多时,马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车轱辘碾压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往皇宫的方向慢慢靠近。 陈朝坐在车厢里,惬意地把双手笼进袖管里,将一条腿搭在月娥并排的膝盖上,闭上眼睛,幽幽地叹道:“你愿意在宫门口等着就等着吧……” 闻言,月娥面色一喜,小手极为熟练地在陈朝的小腿上,捏来捏去。 “对了,答应我的事别忘了。”陈朝嘴里咕噜了一声,打了一个哈欠,从眼角挤出几滴眼泪,“你答应过我的,回去后在我身边伺候,夫人那里就不必去了。” “可是,可是奴婢伺候夫人习惯了,夫人也习惯了奴婢多年来的伺候。”月娥看着享受中的陈朝,又道:“万一夫人要把奴婢抢回去怎么办?相爷拦得住吗?” 陈朝眉眼带笑,睁开眼睛看着月娥,“没看出来,你还这么抢手呢……” 月娥嘻嘻一笑,不再说话,小手愈发卖力给陈朝松腿。 能让陈朝答应她在宫门口等着一行人出来,她心里就非常高兴了。 不多时,马车停在宫门口。 陈朝起身离开时,伸手揉揉月娥的脑袋,“等着,很快就出来,咱们很快就能回去见夫人了。” “嗯。” 月娥前所未有地相信陈朝的话,重重点头,望着陈朝领着人进入皇宫。 在宫门口,搜身完毕,陈朝一行人就被放了进去,路过长长的城门洞,此时天色亮了不少,但还是很黑。 陈朝到时,长公主出嫁举行仪式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楚国朝臣们,一个个冻得直哆嗦,头顶肩膀上白皑皑一片,就连眉毛上也是雪花。 陈朝的到来,他们眼前一亮。 几个胆大的官员上去见礼,陈朝笑着回应。 在他们眼里,今日仪式结束后,陈朝不会随大纪使团离开金陵,而是要留在楚国当宰相。 交谈一阵,陈朝辞别。 自去找到老熟人,鸿胪寺少卿魏传。 魏传老样子,两旬日子忙的脚不沾地,清瘦好几斤,如今在风雪中,双手攒进袖子里,正小幅度地跺脚驱寒。 陈朝向他走来的时候,魏传也正好看过来,魏传脸上立马露出一个笑容,双手从袖子中抽出,作礼道: “见过宰相!” “魏大人!” 陈朝回礼。 直起腰后,陈朝看向魏传,问道:“仪式什么时候开始?大约什么时辰能结束?” 魏传摇摇头,回答道:“这事不归下官管,长公主出嫁的各项典礼由礼部统一筹划安排,我们鸿胪寺插不上手,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典礼一般在巳时开始,持续两个时辰,在未时左右结束。” 闻言,陈朝心揪了揪,凉了半截。 如今辰时才过,天还不亮,仪式需得等未时才结束,这中间的几个时辰极为难熬,今日又有雪,可谓是雪上加霜。 过了数息,陈朝皱眉道:“能不能提前一点,这一套仪式典礼下来,我们还不得饿趴下?” 魏传笑呵呵地应道:“宰相多虑了,中午宫里管饭的,说是辞别宴,饿不着咱们。” “哦……”陈朝若有所思,不再开口了。 而今来看,楚皇会在辞别宴上正式向陈朝发出留在楚国为相的邀请,那时,一切尘埃落定。 陈朝抬起头,望着从黑夜中飘落而下的小雪花,只觉时间漫长又煎熬。 他吐出一口气,化作白雾..... 期待着辞别宴的到来。 第318章 这破事,她不管了 咚咚—— 厚重的晨钟声响遍整座皇宫,天不知何时亮堂起来。 广场上,垂首静立的百官一个个快被冻成雕塑,随着时间推移,今日的雪愈发大,愈发急。 今日不是一个好天气! 随着钟声响起,在原地站僵的百官活动一下身子,身上的积雪扑簌簌地往下掉。 楚皇圆滚滚的身躯终于出现在百官视线中,他一袭龙袍在白雪中极为耀眼夺目。 楚皇站在广场尽头大殿的屋檐下,站在台阶上。 那里雪淋不着,温度也要比空旷的广场上高上许多,也更加暖和,这让陈朝极为不爽。 凭什么? 都是人,皇帝就可以站在屋檐下避雪参加典礼,而他们这群人只能哆哆嗦嗦地站在寒风中数着时间煎熬着。 不公平! 陈朝站在风雪中,愈发坚定自己要回去的决心! 回到大纪,他陈朝依旧是天子亚父! 可在楚国,他只是被楚皇赏识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官员,虽然也是宰相,位居高位,但远没有在大纪当宰相的日子来的舒服。 所以,陈朝必须回去! 他不习惯有人骑在他头上。 陈朝的心思旁人不知,此刻他们只想时间过得快一些,典礼快些开始也快些结束。 这鬼天气,实在熬人。 不多时,礼部操办的典礼拉开帷幕。 楚皇站在台阶上,昂首挺胸地讲了几句话。 话音落下不久,长公主楚云湄身穿一袭婚嫁用的大红喜袍在宫女的簇拥中缓步走出。 看习惯了她身穿样式简单黑色纱裙的模样,如今这袭大红喜袍套在身上,脸上涂抹着浓妆,像提线木偶一样被人随意摆弄,配合礼部完成各种典礼,一时间,陈朝心里竟然对楚云湄竟生出一种别样的情绪。 他开始同情楚云湄! 她这辈子活得真累! 作为楚国长公主,她本来应该集尊贵和宠爱于一身,然后寻一个满眼都是他的夫婿,相夫教子,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生。 可偏她的性子十分要强,势必要做出一番让男子们也要仰望的事业,这在古代封建社会遇见的阻力可想而知。 她的弟弟们都怕她,怕她抢了原属于他们的太子之位,所以当大纪方面提出换“人”请求时,她还没答应,她的几个弟弟迫不及待一口答应下来,恨不得立马将楚云湄送出楚国,并且希望楚云湄这辈子都不要回来。 楚云湄,就是这场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 没有人询问过她的意见,也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去,所有人都想赶紧把她嫁出去。 瞧瞧,那些站在楚皇身边的皇子们笑的有多开心,笑的有多么讽刺! 他们开心,不是因为长姐找到如意郎君,嫁了出去,而是长姐再也威胁不到他们的地位。 漫天风雪中,楚云湄面无表情地按照指示,做各种各样的动作。 风雪太大,一时迷住了眼。 她看不清屋檐下,站在台阶上家人们脸上的表情。 今日是她出嫁,他们是在笑吧? 楚云湄不知道。 她现在很冷,雪花顺着她的领口钻进去,冰凉刺骨,她现在被冻的瑟瑟发抖,喜服下的双腿都在微微打着寒颤.... .... 一系列的典礼结束后,辞别宴终于开始。 冻的快要失去只觉的百官们,在楚皇和皇子们扭头进入大殿后,他们一窝蜂地涌进去。 大殿之中,温暖如春。 众人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骤热之后便是浑身一片瘙痒。 胆子大的,光明正大地把手伸进衣服里挠痒,胆子小的怕殿前失仪,只能硬着头皮忍着,实在忍不了的,就扭动两下肩膀,两人坐的近的,互相帮忙,坐的圆柱后的,再也不嫌弃位置不好,因为没人会注意到他们在做什么。 楚皇高坐龙椅之上,手里捏着小巧酒杯,嘴角玩味地笑着,打量殿中百态尽出的百官朝臣们。 当他的目光从朝臣身上转移到大纪使团席位上时,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不见,因为大纪使团众人坐的很端正,始终面不改色地目视前方。 这让楚皇十分不爽。 真能忍! 身穿喜服的长公主楚云湄坐在使团中央,居陈朝右手位置,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嫁夫随夫,嫁狗随狗,她现在不是楚国人了,而是大纪二皇子的新妇。 陈朝自然晓得楚皇的视线如今在使团众人身上来回扫描,当着楚皇的面,陈朝把身边的火盆往楚云湄身边拉了拉,希望尽早驱除她身上的寒意。 这般小动作逃不过楚云湄的眼睛。 楚云湄眉头皱了皱,低声说道:“有什么招数,还是快些使出来吧,等胖子开口,你就来不及了。” 陈朝笑笑,不言语,向不远处的伺候的宫女招招手,问她寻来一张厚毯子,给楚云湄微微发抖是双腿盖上。 楚云湄心里一丝动容。 本就极为害冷,方才在风雪中冻了那么久,她身子有些不听使唤,将双手藏在毯子下,使劲地暖着。 看陈朝光笑却不说话,楚云湄又道:“你听见我我说话没有,有什么招快些使出来。” “听见了听见了……”陈朝用小指挖挖耳朵,心不在焉地随口说道:“其实……在楚国当宰相挺不错的,大纪已经乱成那个样子,我回去也是回天乏术,不如就留在楚国当宰相吧……” 心中明知陈朝是在开玩笑,但楚云湄还是忍不住动怒,秀眉一皱,“你若留在楚国,我怎么办?” 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说完楚云湄就后悔了。 陈朝双眼一眯,看着身边动怒的楚云湄,道: “怎么?我不回去你害怕了?别担心,大纪又不是虎狼窝,没有我你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还是说,你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我,离不开我了。” 楚云湄完全没想到陈朝这么大胆,敢在这里说这些话。 深吸一口气,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楚云湄悬着的一颗心才缓缓放下,低声嘶哑道: “爱上你,等下下下辈子吧。” 陈朝忽然沉默起来,伸手揉了揉下巴,咧嘴笑道:“其实不用等下下下辈子,这辈子就可以。” 楚云湄顿时有些气急败坏,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吐出。 陈朝这厮,到底哪来的自信和底气? 箭已经在弦上,还有空跟她调情?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坐在龙椅上的楚皇开口了,楚云湄恶狠狠瞪了陈朝一眼,叫他好自为之。 这破事,她不管了。 愿咋滴咋滴…… 第319章 演戏 “咳咳……” 高坐龙椅上的楚皇先是咳嗽两声,本来还有些嘈杂的大殿中因为这两声咳嗽突然安静下来。 群臣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偏了头,目光落在出声的楚皇身上。 楚皇抚抚袖子,平静说话,像是在诉说一段古老的故事: “自我楚国立世至今已五百二十余载,这五百多年间,我楚国与大纪朝向来结兄弟之谊,同盟之好,可是两年前,朝中一些贼子挑拨离间,竟然兵发云州,从始至终,朕都被贼子蒙在鼓中,耳目被堵,这才造成兄弟之朝云州祸端,朕深感痛心。” “咳咳.....在这里,朕要向远道而来的使臣们说声抱歉,从今往后,咱们两国还是兄弟之国,互通有无,从今日起,我皇儿云湄就要远嫁过去,咱们兄弟之间亲上加亲。” 陈朝皱眉听着楚皇大言不惭地发表演讲。 神特么被蒙在鼓里! 楚国士兵偷渡到云州,撺掇当地土匪和大纪士兵对抗,企图让云州独立,不是你楚皇下的命令,我陈朝跟你姓。 心里叹了一口气,陈朝看了楚皇一眼,目光收敛回来。 只是收敛目光回来的途中,陈朝突然觉得浑身发毛。 四处一打量,陈朝发现正对面位置,一个面容苍老,但威严正气的老头正直勾勾地盯住他。 陈朝看过去的时候,老头还在看他,丝毫没有避开目光的意思。 二人就这般对视着。 这老头一身布衣,面前的小案上斜靠这一根拐棍,和周边的高官显得格格不入,但其他官员在他面前,要不低头不敢直视,要不恭敬地侍候着。 这老头的身份并不俗! 对视一会儿,发现威严的老头还在看他,陈朝十分不解,偏头问身边的楚云湄:“这老头是谁?怎么上一次进宫没见过他?” 楚云湄顺着陈朝的目光,看了一眼,介绍道:“你当然没见过,这位是我楚国老宰相,徐政厚,老宰相年迈,已经很久没上朝了,近年来身体又不好,所以常年在乡下养病,不常进宫。” 陈朝点点头,明白过来.....又情不自禁地瞄了还在演讲的楚皇一眼,心想这胖子为了留自己在楚国给他当牛马,还真是煞费苦心啊,连老宰相都请了回来。 席位上,徐政厚的目光始终落在对面的陈朝身上,目光中自有深意。 长篇大论结束,楚皇的一通演讲,主要是让使团众人心中有个数,回去给姓李的皇帝带个信。 今后两国亲上加亲,云州一事就不算数了。 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楚皇开始说第二件事。 “咦?” 还没开口讲,楚皇故意装作很惊诧的样子,“咦”了一声,他看向席中的那一袭布衣,有些惊喜也有些嗔怪地说道:“老宰相今日怎么来了?怎么没人跟朕提前知会一声,老宰相年事已高,今日天寒地冻,朕.....” 他话还没说完,徐政厚就撑着颤颤巍巍地身子,拄着拐棍站了起来,众人瞧见一个佝偻的老头身影,和他那一头白花花的头发。 徐政厚缓步走到大殿中央,慢慢跪下去。 “臣徐政厚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宰相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楚皇挥挥手,两个小太监忙将徐政厚拉了起来。 陈朝静静地看着这君臣二人演戏。 心里却极为好奇,楚皇到底是这么说服这位老宰相给他当托的? “臣,徐政厚,年事已高,近年来,病患缠身,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今日前来,是特意来递交辞呈的。” 话音一落。 大殿中出奇的安静,百官静静地看着,竟然没一个人出来挽留,甚至连句话都没有。 徐政厚瞧见这种情况,微微摇摇头,苦笑一声。 继续说道: “还请陛下允准臣的请辞。” 楚皇皱起了眉头,略微一沉吟,开口道:“老宰相,是朕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吗?你为什么要离朕而去!朕不许你辞官,楚国还需要老宰相,朕还需要老宰相。” 这时候,有官员赶忙出列道:“回禀陛下,老宰相并非离陛下而去,陛下不必忧心……徐老宰相一心为国,辛苦几十载,而今耄耋之年……” 有人官员站出来,抢话道:“是啊陛下,老宰相为国为民辛苦一辈子,晚年是该享享清福了,还请陛下允准老宰相辞官的请求!”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接二连三地官员站出来,跪在地上。 楚皇微微动容,摆摆手,“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朕只好放老宰相离去,只是老宰相回乡后,一定要常来信。” 达到自己的目的,等徐政厚和出来附议的官员重新落座之后,楚皇迫不及待地说道:“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但今日朕要说,国亦不可一日无相。” “趁着今日,诸位都议议,推举一个新宰相出来。” 群臣暗自交流眼神,配合楚皇的演出,都蹙起眉头苦思冥想这新宰相的人选。 话说众人演的好生辛苦,明摆着楚皇有意让陈朝留在楚国接替徐政厚,成为楚国新宰相。 这事本来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可楚皇非得绕这么一大圈子。 又是把在家养病的老宰相请来,麻烦一趟,又是让众人苦思冥想,合力推举一个新宰相出来。 至于吗? 其实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可楚皇要这么做,众人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配合着演出。 殿内稍微沉默片刻,吏部尚书先站出来,对着楚皇的方向微微拱手,沉声道:“臣为吏部尚书,吏部自古以来,掌管对官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今日陛下要我等推举一位新宰相,臣首当其冲,依臣之见,臣举荐陈朝为我楚国宰相!” 大殿之中,顿时有些许嘈杂声,礼部出来一位侍郎,着急道:“臣以为不妥,陈朝为纪人,是为大纪宰相,如何能当我楚国宰相?” “如何不能?” “就是不能!” “就是能!” 第320章 陈朝抗旨,这楚国宰相我不当 两名官员在大殿之上争来争去,先是口头上的争论,后来演变成身体上的轻微接触。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官员加入战场。 其中一大部分官员,立荐陈朝任楚国宰相,一小部分则是义正言辞地反对。 陈朝坐在席间,看着双方唾沫星子乱飞,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至于他们说的什么,陈朝毫不关心。 偏了头,瞄了身边时刻关注局势的楚云湄一眼。 看她听的认真,陈朝问道:“这是你安排的?” 不用说,那些反对的官员中,肯定藏有楚云湄的党羽。 如若不然,就凭今日楚皇能把老宰相请回来,当面请辞给陈朝让位,不可能还有官员对陈朝当选楚国宰相,持反对意见。 听见声音,楚云湄捡起面前的一杯茶喝了一小口,淡淡说道:“不用谢我。” “呵呵。” 陈朝冷笑两声,并不领情。 楚云湄旋即有些恼怒,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她便发现场上的局势不妙起来。 只见,双方争执不下时,老宰相徐政厚竟然亲自站起来,举荐陈朝为楚国宰相。 楚皇很高兴,说了两句, 当众拟好圣旨,由老太监贾衍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纪人陈朝德才兼备,素有名声威望,兹任命为我楚国宰相,望卿勉励,不负朕托,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老太监的声音很有穿透力。 整个大殿之中,无论身处哪个角落,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众人看着陈朝,特别是前些日,经常前去驿馆拜访陈朝的官员们。 陈朝若接过任命的圣旨,他便是楚国宰相。 今后,他们就能抱上陈朝的大粗腿,在楚国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 “接旨吧,楚国大宰相……”身边传来楚云湄阴阳怪气的声音。她该做的都做了,但是无法阻止大势所趋。 就像无法阻止她嫁到大纪这件事一样,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她能插手的了。 闻言,陈朝轻轻摇摇头,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站起来。 贾衍快步走下台阶,来到陈朝面前,将手中的圣旨高高举过头顶。 陈朝打量圣旨一眼,又抬头望向楚皇的方向,始终没有接过圣旨。 楚皇微微笑着,肥嘟嘟的脸上是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从他脸上,既看不出期待,也看不出其他的神情来。 时间久了,老太监贾衍出言,提醒道:“陈相,快接旨吧,老奴的胳膊都举酸了。” 贾衍的的催促,让陈朝暂时回过神。 正当众人以为陈朝就要接旨时,陈朝却深吸一口气,直接无视贾衍,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坦坦荡荡道: “陛下的好意,外臣心领了,只是这楚国宰相一职,恕外臣实难领命!” 这番话,陈朝说的极快,当场拒绝。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惊愕地抬起头,脸上神情猛地一变,特别是那些已经在陈朝面前混个脸熟的官员,他们望向陈朝高大的身影,张大嘴巴,错愕十分。 实难领命? 拒绝了! 陈朝不当楚国宰相! 怎么会?怎么会? 他们在心中一遍遍质问自己,陈朝怎么会拒绝呢?他怎么敢拒绝的,他不会拒绝的呀。 这些日来,陈朝和他们交谈,字里行间都透漏出大纪已经伤透了他的心,如果陈朝不想留在楚国,他为什么要那么说啊! 贾衍悬在半空中的手依旧悬在半空中,只是脸色骤然一变,厉声喝道: “大胆陈朝!竟然拒不接旨!” “陈朝,你好大的胆子!” 陈朝眼睛冷冷地看向贾衍,出声回怼道:“我陈朝的胆子向来极大,圣旨,还是公公拿着吧。” “你……!” 贾衍有些气急败坏,眼角皱纹堆起。 可余光瞥见楚皇已经从龙椅上走下来,便住了嘴,来到楚皇面前。 楚皇肥胖的身躯,在这一刻走的十分平稳,他随手拿过贾衍手中的册封圣旨,来到陈朝面前,“这是做什么?咱们不都说好了吗?” “如今大纪内乱,讨伐你的檄文满大街都是,你若不当我楚国宰相,回去后处境堪忧。” “陈朝,你还是应了吧。” “这楚国宰相,多少人惦记着呢,别人求之不得,你却...” 说完,楚皇就要把圣旨硬塞进陈朝手中,陈朝毫不留情地挥手退后几步。 “陛下好意,臣心领了!” “一臣不事二主,望陛下成全!” 楚皇脸色微微一变,但依旧没有动怒,克制道:“顺应时势方为真英雄,你是一个聪明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圣旨就在这,你过来取,这楚国宰相还是你的,你若不取……” 楚皇的话没有后半文,但话里的威胁意味已经很重了。 盯着楚皇那张胖脸,陈朝觉察到一丝危险。 他再退一步,拱手道: “恕外臣实难领命!” 闻言,楚皇仰起头,深吸一口气,仿佛早就预料会有这个结果。 陈朝说完,给使团一行人使了一个眼色。 慕容冲急忙站起来,沉声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这便启程回国,多谢陛下多日招待。” 说完,一行人一窝蜂地就要朝殿外走去。 可还没走两步,大殿门口突然涌进来大批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全是天子近卫,他们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叹了一口气,楚皇望向陈朝,再道: “圣旨就在这,你过来取!” 这一次,不再是询问的语气,更像是命令。 与此同时,楚皇眼中迸出帝王威严。 大殿之中,气氛压抑,压抑的让人心惊,群臣的心通通吊在嗓子眼,生怕喘气声大了些,被拉出去砍了。 “我说过了,实难领命!” 这一次,陈朝依旧是拒绝。 这一次,他没有再自称“外臣”,而是“我”。 他不喜欢被人威胁,即使对方是楚国皇帝! 没有人可以逼迫他做不喜欢的事情。 他的妻子,妾室,孩子……全部都在大纪,他要回去,他不可能留在楚国。 宰相? 在哪当不是当! 陈朝不卑不亢的态度,让楚云湄微微皱眉。 她心里奇怪,陈朝到底哪来的自信和底气拒绝胖子? 如今使团一行人身陷皇宫,羽林军手中刀锋磨的发亮,他以为凭借众人,能胳膊扭过大腿,逃出去不成? 以她对胖子的了解。 胆敢拒绝胖子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陈朝也不例外。 果然,陈朝接二连三拒绝楚皇后,楚皇也懒得装了,直接将册封陈朝的圣旨随意丢在地上,转身回到自己高高在上的龙椅上。 短短几个呼吸间,楚皇的脸色骤变,变得十分可怖! 这个表情,上一次出现,还是在他听闻楚国在云州战场失利的时候才有的。 那时,他一气之下杀了几个将领。 “陈朝,你可知罪!” 突然的声音传来,让场上的局势进一步恶化。 第321章 这个结局,你还满意? “陈朝,你可知罪!” 面对楚皇突然诘问,陈朝感到有些奇怪,情不自禁皱起眉头,顺口反问一句,道: “陛下这是何意?我陈朝何罪之有?!” 同时,陈朝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哈哈哈哈.....” “你问朕,你何罪之有?” 楚皇坐在龙椅上,仰头笑着,笑声玩味,带着几丝嘲弄。 笑罢过后,楚皇突然一声爆喝: “贾衍!” 老太监贾衍小跑回去,站在台阶上,瞪眼看着陈朝,尖声道: “陈朝,你有罪!” “你对四皇子心怀怨恨,派人杀死了他!” 陈朝一愣,就连群臣也跟着一愣。 陈朝派人杀死了四皇子? 什么意思? 随着贾衍话音落下不久,众人只见四个小太监抬着一张担架从偏殿中缓缓走出,担架上似是躺着一个人,不过面上盖着一块白布,看不清是谁。 四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将担架放在陈朝面前,放在大殿中央,放在群臣中间。 陈朝下意识的伸手想要一探究竟,可是慕容冲抢在陈朝前面掀开白布一角。 当看清里面的人时,慕容冲微微一惊,回望陈朝,眼中全是惊愕之色。 陈朝微微眯眼,上前把白布完全揭开! 哗啦一声,四皇子的尸体赫然暴露在众人面前! 只见,担架上,四皇子面容苍白僵硬,眼睛暴凸,胸口心脏位置插着一把尖刀。 看样子,死了有好几天时间了。 这一幕,让在场的众人全都吃了一大惊,胆子小的情不自禁后退半步,脸上又惊又怕。 旋即,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 台阶上的贾衍继续尖声道: “陈朝,当日四皇子与你起了争执,你怀恨在心,便派人杀了四皇子。” 近日来,陈朝和四皇子在秦淮河畔的争端,众人早有耳闻,可是谁也不曾想到,陈朝竟然背地里下手,杀死了四皇子。 一时间,众人看陈朝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陈朝被人扣上杀人的帽子,冷笑两声,反驳道: “杀人?证据呢?” 贾衍冷哼道:“证据?宰相需要什么证据?人证还是物证,只要宰相想看,老奴顷刻间就能给宰相找来,要多少有多少。” 明白了。 这一刻,陈朝终于明白了。 这是要当众栽赃陷害自己啊。 可是陈朝不明白,想要栽赃陷害,何至于此啊? 楚皇竟然用他儿子的命,也要留自己在楚国。 想要开口讲话的时候,陈朝发觉身边的楚云湄身体在轻轻发抖。 他偏头看去,发现楚云湄盯着地上四皇子的尸体,一时间看的愣了神。 几息后,这位长公主的身体忽然忍不住颤抖起来,剧烈地颤抖着,疯狂地颤抖着。 她看着地上四皇子的尸体,脸上浮现一抹奇怪的笑容,继而癫狂起来,长发披散。 她长裙拖曳,大步冲到楚皇面前,大声质问道: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他是你的儿子,亲生儿子啊,你为什么要杀他!” “回答我,为什么!你回答我啊!” 楚云湄朝龙椅上的楚皇,不停地咆哮道。 楚皇面无表情地看着楚云湄,并没有说话。 楚云湄发怒,挥袖将龙案上的东西全部打翻在地,红着眼睛,用尽最大的力气咆哮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四周的小太监见情况不妙,想要上前阻拦,但却被楚皇摆手拒绝掉了。 楚皇面对女儿的责问,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道: “朕没动手,是他!是陈朝杀死了你的弟弟,朕的儿子!” 正说着,楚皇伸出手指着远处的陈朝,嘲弄道:“吾儿一命留他在楚国,值了!” 楚云湄根本不信,她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 脑海中想象着被楚皇杀死时,四皇子脸上的绝望表情。 那时,老四该有多么绝望啊? 身为儿子的四皇子,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他的亲生父亲竟然下令杀死了他! 当刀尖插入心脏的时候,四皇子该有多疼啊。 更疼的是他心里的绝望! 所以,直到现在,他都没有闭上眼睛! 楚皇说完,缓缓站起来,望着陈朝: “陈朝,你既然不愿意当我楚国宰相,那就别怪朕折了你这天骄,你且放心的去,有朕的儿子在下面陪你,你不孤单。” 说着,楚皇便要挥手下令,让羽林军直接将陈朝抹杀在大殿之中。 陈朝前踏一步,豪气干云道: “都说虎毒不食子,陛下,您是这个!” 说着,陈朝了竖起大拇指。 此刻,陈朝也明白楚云湄身上的疯批属性来源于谁。 原来是继承于楚皇。 这位胖胖的皇帝,平时给人一种很慈眉善目,待人和善的样子。 私底下,却做出杀死自己儿子的残忍事情。 一般人,还做不出这种事。 对于陈朝给他的赞叹,楚皇并不领情,反而狞笑道: “陈朝,罪大恶极,谋害我朝皇子,被当朝揭发,对自己的罪名供认不讳,于殿中自戕!” “这个结局,你可还满意?” 楚皇的狞笑声瞬间传遍大殿。 群臣是畏畏缩缩,不敢发一言。 明知四皇子是楚皇用来栽赃陷害陈朝的,可是没有一个人敢替陈朝辩解。 陈朝,死定了! ..... 殿外,层层羽林包围外,站着一个身穿宫裙的姑娘。 灵珂今日打扮地依旧美丽,像朵在寒冬中独自盛开在枝头的梅花。 她双手提着一个食盒,静静地等在殿外。 她的表情,从最开始的期待,逐渐变得错愕,继而是沉闷和无声的流泪。 她原本过来,是想要陈朝给她一个答案的。 可是她却意外听到了殿内的谈话。 他最敬爱的父皇,竟然杀死了她的哥哥。 恍惚了一下,灵珂公主感觉今日格外冷。 一只手忽然出现,轻轻放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灵珂回头去看发现她的母妃寻了过来。 萧皇后用另一只手将灵珂轻轻地搂紧怀里,灵珂仿佛找到了温暖的港湾,只是脸上的泪水更多了,怎么也止不住。 “父皇,他,他.....” 灵珂抬起头,眼眶里水花涌出,可怜极了。 萧皇后深吸一口气,伸手擦擦灵珂脸上的泪珠,苦笑着应道:“这些都不是我们该管的,回去吧.....” 灵珂抽噎一声,闷闷地点点头,被萧皇后拉着离开了大殿。 看灵珂没有闹,萧皇后长松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刻,灵珂突然挣脱她的手,原路跑了回去,萧皇后大急,看着御林:“拦住,拦住公主,快拦住!” 第322章 我的仙人朋友 皇宫,大殿之中。 死一般的沉寂。 四皇子躺在担架上,胸口插着一把尖刀,眼睛暴凸,身体早已经凉透。 群臣目光有意无意从四皇子脸上扫过,四皇子临终前脸上的表情,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 那种彷徨、无助、绝望、不可置信……种种表情,全部在一张脸上凸显。 楚皇狞笑不止,停下后,望着底下的朝臣: “陈朝,罪大恶极,谋害我朝皇子,于殿中自戕!” 说到这,楚皇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他一挥宽大的袖袍,朗声道: “众卿觉得,朕说的对吗?” 此言一出,现场静的可怕,针叶可闻。 今日楚皇在殿上展露的姿态,让群臣胆战心惊,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往上窜。 更有甚者额头冒出冷汗,哆嗦着身子,站都站不稳。 不多时,刑部尚书出列,硬着头皮道: “陛下所言甚是有理,陈朝谋害我朝皇子,罪大恶极,属十大不赦,理应问斩。” “陈朝虽贵为大纪宰相,身份尊贵,但依我朝律例,依旧不可饶恕!” “立斩不赦!” 楚皇闻言,笑了起来,望向其他官员,朗声问道:“你们的意思呢?” “臣附议!” 一名官员赶紧出列道。 “臣附议!” “臣也附议!” 陆陆续续,朝臣们全都下跪,请求楚皇即刻处死陈朝。 看着这一幕,楚皇心情无比畅快。 他可是楚国的皇帝,万民的主宰! 平时装作一副和蔼慈善的面目,只是用来迷惑外人的,现如今是这个,才是帝王该有的样子! 他想要做成的事,没有做不成的。 胆敢有反抗者,那就去死吧! 陈朝给脸不要脸。 让他当楚国宰相,并且有意将灵珂嫁给他,做自己的乘龙快婿。 却没想到这厮不领情,竟然当众拒绝他多次邀请。 陈朝以为这样,他就能安全回到大纪?继续当他的大纪宰相,天子亚父吗? 可笑! 可笑至极! 陈朝不能留在楚国为相,为楚国做事,那楚皇不介意亲手毁了这个人! 楚国得不到的,大纪同样得不到。 看着群臣全部下跪,楚皇一挥袖袍,命令道:“来人啊,将此贼即刻抹杀于殿中!” “是!” 殿中的几十羽林军,齐声喝道。 “噌”地一声拔出鞘中长刀,一步步向大殿中的陈朝靠近。 羽林军逼近时,使团一行人背靠背,脸上汗水直淌。 如今羽林军全副武装,刀锋发亮,而他们赤手空拳,无论是人数还是兵器,都陷入大大的劣势。 这可怎么办? 他们偏头看向陈朝的方向。 只见陈朝站在大殿中央,目光始终盯着狞笑不止的楚皇,没有任何反应。 众人有些茫然。 “相爷?怎么办?要不跟他们拼了吧?” “这他娘的,还是一个皇帝呢?竟然痛下杀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真是个畜生!” “对,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 慕容冲几人极度愤恨,在羽林逼近时,他们拿起手边能用的东西,多是吃饭用的案子,这玩意虽然比不上盾牌,但砸一下应该挺疼的。 “相爷,下令吧,跟他们拼了!” “稍安勿躁!”陈朝始终冷静,但手心渗出的汗水,说明他心里也是极为紧张地。 说完陈朝前踏一步,直面楚皇,气势丝毫没有落下风。 楚皇望着淡定的陈朝,微微蹙眉,但嘲讽的话语不停: “陈朝,现在后悔,晚了!” “陈朝,自你敢拒绝朕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迟了,就算你现在跪下来求朕,朕也要除掉你!” “这样吧,跪下来,求朕……真给你个痛快如何?” “哈哈哈哈……” 说完,楚皇继续狞笑,脸上的褶子堆起,形成一条条丑陋的沟壑。 看着无尽癫狂,一副小人姿态的楚皇,陈朝咧起嘴角,回之笑意: “我说我今日死不了,你信吗?” 楚皇还没答话,场间倒是有官员,嗤之以鼻:“死不了?陈朝你是疯了吗?被吓傻了吗?” “真以为自己仙人下凡,会神通法术呢?” “本官倒是想看看,是你的脖子硬还是羽林的刀硬?” 陈朝轻蔑地扫了那名开口的官员一眼,没记错的话,这名官员可是来过驿馆好几次,当着他的表过忠心。 可是现在,这墙头草的角色,被他玩的出神入化。 看了一眼那名出言讥讽小官员,陈朝再次看向楚皇: “死胖子,你不会以为这等小伎俩,就能把我陈朝抹杀在宫中吧?” 被人直呼死胖子,楚皇那张脸旋即变得怒不可遏,伸手指着陈朝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去!给!朕!死!” 御林军不再耽搁,举起长刀,便朝使团一行人砍过去。 轰! 正在此时。 一声惊天巨响突然响起! 整个大地开始震颤起来,大殿之中,群臣感觉自己的耳朵嗡的一声。 他们拍拍耳朵,一阵耳鸣。 离殿门口近的官员瞧见了什么,伸手指着远方天空,在那里一朵黑色的蘑菇云升腾而起,占据了半边天空。 “那,那是什么?!” “快看!” 随着官员惊慌地喊声响起,大家齐刷刷地扭头看去。 只见飘雪的天空中,那朵黑云像是凭空出现,它静静地悬浮在空中,愈来愈大,愈来愈大…… 咻咻咻! 黑云裹挟着无数碎石块,纷纷向四周坠落。 虽然黑云距离皇宫很远,但是迸射而来的碎石块,竟然飞溅到了殿外的广场上。 殿中,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天空中诡异的一幕,已经吓得目瞪口呆,双腿在原地直打颤,结巴道: “那……” “是……” “什么......!” 过去很久,天空中的黑云才慢慢消散,但是天空中还残留着大量黑烟,就连此刻落下的雪花都黑了不少。 咽了一口唾沫,群臣重新扭过头,望向楚皇。 楚皇则是吃惊地望着陈朝,脸上的肌肉抽了抽。 “我说了,我今日,死不了!” 陈朝冷眼望着楚皇,扬起头,喉咙里咯咯地笑着,眼中尽是戏谑之意。 旋即,陈朝一挥袖袍,凝神道: “我陈朝,乃是诗仙下凡,死胖子,你要杀我,问过我的仙人朋友了吗?” “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陈朝伸手,指向身后殿外刚消散不久的黑云,大声喝道: “此乃雷公助我!” 说完,陈朝表情一凛,旋即转身,目光在群臣脸上一一扫过。 群臣惶恐,纷纷后退,挤作一团,像是看见了瘟神。 陈朝上前一步,他们就退两步,同时嘴里发出害怕时的呜咽声,生怕陈朝再请雷公找上他们。 “来人,来人啊,杀了他,杀了他!” “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仙人!” “一定是障眼法,障眼法!” “御林军,杀了他!” 老太监贾衍大声喝道,唾沫星子横飞,催促道。 御林军众人晃晃脑袋,举着刀,又冲了过去,陈朝在他们的注视下缓缓举起右手,同时嘴里倒计时: “三!” “二!” “……” 第323章 有胆子,你就拦 “别管他,快拿下他,剁了他的脑袋!”贾衍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从始至终都不信这世上有仙人的说法,这都是陈朝使出的障眼法。 只要羽林军一起上,杀了陈朝,一切都结束了。 御林听令,出刀。 眼看一刀就要落在陈朝头上。 可陈朝已经倒计时结束,双唇成线: “一!” 陈朝话音刚落,便摆出了一个极为潇洒的姿势。 只见他扬起脑袋,闭上双眼,双臂举高,满心欢喜的迎接下一次惊天爆炸! 轰! 一声爆响。 这一次的动静,比之前那次更大。 爆炸的地点,距离皇宫很近。 众人又感觉耳朵“嗡”了一声。 整个世界,陡然安静下来。 大地震颤比声响来的更快,大殿猛地一晃,簌簌落灰,大殿两侧摆放的器物,比如花瓶、编钟之类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 众人也全都没站稳,一下子跌倒在地,挤在一起,乱作一团。 “且看,这雷公如何助我!” 陈朝睁开眼睛,猖狂的笑了笑。 不多时,一股强大的气浪从敞开的殿门口突然袭来。 强劲的力道,将门口的众人一整个掀飞起来,窗户被彻底撕烂,胡乱地拍打着.... 楚皇抬起袖子,遮挡灌进来的强风。 他眯眼皱住眉,看着大殿中那个岿然不动的陈朝,仿佛看到了仙人一般。 强风持续好一阵子,殿中一片狼藉。 “护驾,快护驾!”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羽林军纷纷舍弃原有的目标,扛着一人高的盾牌,围在楚皇身边,组成盾阵。 陈朝衣袍被劲风鼓动,站稳身形,高抬一只手,豪气干云地说道: “诸位,我这雷公朋友可还行?” 使团一行人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陈朝拱手,脸上尽是畅快之意: “相爷,您这朋友,强无敌!” “相爷真乃仙人下凡!” “凡人竟敢弑仙,不自量力!” 被恭维,陈朝脸上笑意泛滥,忍不住长叹: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看着陈朝的众人,无论是使团还是朝臣百官,亦或者怔在原地许久的楚皇,都心里默默吟诵陈朝刚才的诗句。 楚皇胸中堵着一口气,苦涩地闭上眼睛。 .... 踏踏—— 陈朝上前两步。 护在楚皇身边的羽林军,看陈朝的眼神,都开始不对劲起来,握住刀柄的手忍不住颤抖。 仙人,他们竟然与仙人对阵。 他们何德何能啊? “陛下,还要杀我吗?”陈朝冷笑一声。 外面的爆炸便是陈朝一直以来,有恃无恐的底气所在。 面对这群见过世面的古代人,遇见个头疼脑热,便要祈神消灾。 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仙人,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凡人,是没办法和仙人平等对话的。 陈朝的冷笑,让楚皇心慌,心瞬间揪在了一起。 “死胖子,你为杀我,竟然不惜动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本相佩服!” “胡说,人是你杀死的。”躲在羽林军中间的楚皇死死地咬着牙。 杀死自己儿子的事,一旦坐实,她这个皇帝的名声将会一落千丈,甚至朝中还会出现另立新君的声音。 所以,此事断然不能承认。 “死胖子,我便要走了,有胆子的,你就拦。”伸手指了指楚皇,陈朝挥手,便要领着众人离去。 脚程快一些,晚上就能回到大纪。 临走之前,他来到楚云湄面前,伸手道: “长公主殿下,跟臣回去吧。” 楚云湄心神俱忧,整个人惶惶不安。 听见声音,蓦然抬起头瞧见了陈朝那一张脸,鬼使神差地站起来,跟在陈朝身边,朝大殿外走去。 “站住!” 一声沙哑的爆喝,贾衍拖着年迈的身子猛地喝道。 贾衍眼神阴冷,嗤笑道:“这天底下哪里来的仙人?都是假的,假的!” “来人啊,将此人抹杀殿中!” 笑着笑着,贾衍忽然愣住,他回过头,发现没有羽林军没一个人敢上前。 贾衍阴郁的面容一凛,“还愣着做什么?动手啊!” 这时,羽林军中有人说道:“公公,他是仙人下凡!” 贾衍大怒:“他不是仙人!” “不是!” 说着,便要亲自动手,杀了陈朝。 楚皇摆摆手,两个羽林军二话不说,直接架住已经疯掉的贾衍拖了出去。 “陛下,陛下……陈朝绝对不能留!” “杀!一定要杀了他!” 听着贾衍断断续续的声音,楚皇挥手,推开挡在面前的羽林军,“陈相,借一步说话。” 不知不觉,楚皇对陈朝的称呼都变了,竟然变成了尊称。 陈朝皱住眉头,“还是不必了。” 楚皇快步走下,来到陈朝面前,张张口,欲言又止。 又将目光投在楚云湄身上,脸上悲情道:“云湄,是父皇对不住你,你莫要怨父皇。” 楚云湄抬起眼眸,看向楚皇,满眼都是恨意。 “云湄。” 楚皇上前走近了些,想要拉起楚云湄的手,却被楚云湄退开。 楚皇悻悻摇摇头,苦笑一声后,道:“今日是你出嫁,大喜的日子。” “来人,取酒。” 有小太监赶忙呈上来两杯酒,楚皇拿起一杯酒,就要递给楚云湄。 楚云湄微拧眉头,心中五味杂陈。 陈朝则是有些错愕,楚皇这是玩的哪一出? “云湄,是父皇对不住你,到了大纪那边.....”楚皇满脸都是舍不得,嘴唇抖了抖,“记得有空回来看看朕,朕始终是心疼你的。” 楚云湄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沉声道: “你我父女一场,今日便断了吧。” “从今往后,我是我,你是你!” “骨肉之情,血脉相连.....是一个笑话。” 说完,楚云湄仰头讥讽地笑了起来,抢过楚皇手里的一杯酒,扬起喉咙一饮而尽。 然后伸手一擦唇角的酒液,回身走到陈朝身边。 从今往后,她楚云湄便没有父亲了。 ...... 带着一行人,陈朝毫无阻拦地离开楚国皇宫。 殿下巨大的广场上,积雪厚厚的一层,因爆炸产生出的飞溅物,在雪面上留下无数道痕迹,瞧了一眼,众人惊骇之余快步走过广场,在宫门口登上马车。 “即刻启程,不得耽误。” 陈朝冷冷的吩咐,慕容冲抱拳,催促众人快些上车。 车夫抬起手臂,使劲挥动马鞭,车轱辘高速转起来,朝金陵港口飞速驶去。 “当真是仙人?” 抬起头,望着靠在车厢里的陈朝,楚云湄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真话假话?” “真话。” 这一次,楚云湄没有两个答案都想知道,她不贪心了。 “真话就是……假的,世上哪有什么仙人啊?”陈朝笑了笑,掀开车帘叫外面的车夫再快一些。 为了这次,陈朝可是煞费苦心,楚皇相信仙人这个消息他一早就打探到了,所以才做了这个局。 两次爆炸给楚皇,给百官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那种声响,那种大地带来的震颤,他们这辈子都没见。 同时,他们害怕陈朝直接在金殿中施展神技,若真是那样的话,整座金殿都要被炸飞。 所以,不管他们信不信陈朝是不是真的仙人,他们必须放陈朝离开,才能保证生命安全。 话说回来,似乎哪朝哪代的皇帝都信神仙,当了皇帝想成仙? 陈朝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若非如此,他还真没信心囫囵个地回去。 第324章 起锚,归程! 金陵港口。 大雪未停,江面上寒风呼啸。 “如何?打探消息的回来了吗?”甲板上,撑着伞的许红豆着急的拉着人问。 “姑娘,并无消息,还请耐心等待,相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那人应道,然后急匆匆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许红豆吐出胸中一口郁气,握着伞柄的手愈发冰凉,在甲板上来回踱步,目光始终望着金陵城的方向。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答应陈朝先来船上等,她心里十分清楚,楚皇绝不会轻易同意放陈朝安然离去,此次进宫是一场恶战。 当皇帝的,哪一个心眼不多?哪一个手段不狠? 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正着急等待时,视线尽头,一行好几辆飞驰的马车向港口的方向疾驰而来,车后是飞溅的雪沫。 “没装上船的东西不要了,速速上船,起锚!”慕容冲站在打头那一辆马车上,用尽力气挥臂吼道。 “将军,怎么了?” “不要问,快快上船,起锚!” 马车还未停稳,慕容冲就跳下马车,指挥众人快速上船,至于那些还没来及装上船的东西,尽数丢下。 瞧见陈朝安然无恙地从某辆马车里跳下来,甲板上的许红豆松了一口气。 上了船,瞧见许红豆朝他走来,陈朝会心一笑,“没事,安全回来了。” “进去吧,外面雪大天冷。” 陈朝主动握住许红豆冰凉的小手,钻进了船舱。 不多时,停靠在港口的几艘船满载货物,驶向大江南岸,往大纪境内靠近。 船舱里,接过许红豆倒的一杯热水,陈朝捧在手中暖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对面的一直盯着她看的楚云湄身上。 “想问什么,便问吧。”陈朝主动开口。 楚云湄喝了一口热水,道:“那是什么?” “什么?” 陈朝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挠挠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楚云湄秀眉皱起,气急败坏,“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那两声巨响到底怎么一回事?” 她不相信,金陵城平白无故会突然出现两声巨响。 还有天空中那巨大的蘑菇云。 它们总不会是突然出现的。 陈朝自己说了,他不是仙人,请不来雷公相助。 陈朝笑了笑,轻描淡写道:“那是火药……具体来说,是经过专门配比的火药,威力是小了些,但是造成的动静很大,至于天上的黑色蘑菇云也是它爆炸得来的。” “火药?” 楚云湄重复一遍,确定她没听错。 “好了,我还有正事,先走了,回聊。”陈朝并不想跟楚云湄解释那么多。 在陈朝眼里,目前楚云湄依旧是一个危险的女人。 楚云湄见陈朝要走,张张嘴,想拦下他,但最后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刚出房间,一干心腹便近前,抱拳:“相爷。” 陈朝点点头,紧锁眉头,问道:“情况如何?” 谎称仙人的说法骗不了多久,楚皇回过神来,一定会派兵追杀,使团并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金陵方面并无动作,船上都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就连水手也换成了我们自己人,保证能第一时间抵达对岸。” 闻言,陈朝放心道:“这便好,都小心着些,别最后这段路出了差错。” “放心,出不了什么差错。” 就在此时,侯吉突然跑了过来,急忙抱拳,“相爷,长公主那少年护卫突然出手,抢了龙武卫剩下的火药。” 陈朝皱了眉,暗道一声不妙,跟在侯吉身后,急匆匆朝出事的地点赶去。 到了地方,只见数十个龙武卫拔出长刀,对准了中间背负铁剑的黑衣少年,其中一名龙武卫一脸懊恼的样子,方才一时不备,被这少年夺走了身上的一支火药。 “相爷,下令吧,剁了他!” 有龙武卫拧着眉,愤恨道。 陈朝摆摆手,挤到前面,看着手中拿着一竹筒状火药的黑衣少年。 少年眼睛好奇地打量手中物件,还放在鼻尖轻嗅了嗅,丝毫没有在意身边数十把对准他的长刀。 这少年是楚云湄的护卫,名字叫作萧寒。 据楚云湄所说,萧寒出身剑道萧家。 与云州宁家一样,这萧家当年也惨遭朝廷灭门,至今存世的族人不多。 “长公主难道没教过你吗?抢人东西可不好,立马还回来。”犹豫下了,陈朝试着开口说道。 “给我。” 简单的两个字,萧寒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把火药塞进腰带别住,抬起头看着陈朝。 侯吉有些生气,就要和萧寒比划两下,却被陈朝拦住。 “你手中那玩意威力并不大,只是动静大了些,我手中还有更好的火药。” 萧寒眼睛一亮,情不自禁上前一步,但又马上退了回去。 陈朝看见这一幕,心中暗喜。 看样子,萧寒对火药十分好奇,若能借机从楚云湄身边把萧寒撬走,给自己当护卫,岂不是一桩美事? 撬墙角这事,陈朝最喜欢做了。 咳了两声,陈朝说道: “这玩意是火药,你不知道怎么用它,容易伤着自己,这玩意若是在船上爆炸,不说毁了整条船,破一个大洞是难免的,你也不想咱们的船在江心沉了吧?” 萧寒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护住腰间的火药。 “这样吧,这支算是送给你的,不过在船上为了安全起见你先还回来,我们给你保管,上岸后再给你,你想怎么玩都行。” “不行。” 萧寒摇摇头,他虽然年龄小,但又不是傻子。 “你怕什么?上岸后我们若是不给,你再抢回来便是,难道你觉得自己的武功不如我们?” 萧寒扬起脖子,自信道: “你们加在一起也打不过我。” 侯吉和一众龙武卫气的直挠头,有的甚至撸起袖子,摩拳擦掌。 “所以,先还回来,上岸后给你。” 连哄带骗,可算是把萧寒手中的一支火药,重新拿了回来。 萧寒盯着陈朝,“你说话可是算数?” “当然。”陈朝笑了笑,又道:“不如这样吧,以后你跟着我,火药你随便用,有多少用多少,今天城中那声响想必你也听见了,有了这玩意,你可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了。” 萧寒抿着唇角,吸了一口气: “那不行,我是殿下的护卫,这事还得殿下同意。” “我去找殿下商量一下。” “你等着。” 说完,萧寒跑掉了,看样子是找楚云湄商量这件事了。 第325章 醉意 “陛下,这天底下没有仙人的啊,都是障眼法,陈朝那厮骗人的。” 楚国皇宫,老太监贾衍匍匐地跪倒在楚皇面前,声泪俱下地说道。 楚皇坐在榻上,面无表情地正襟危坐,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握的极紧。 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似是吐出胸中郁结。 “先起来。” 楚皇平静开口道。 贾衍伸手抹抹脸上的老泪,缓缓站了起来,刚要开口,便又闻楚皇道: “是朕被唬住了!” “如今想想,方才城中那两声巨响,跟楚召在战报上写的清水河战役,陈朝手中的秘密武器有关。” 贾衍点点头,弯腰道:“要不,立马派兵追吧?趁他们还没走远,兴许还能追上!将陈朝那厮抹杀在江心,一切还不算晚!” 楚皇摆摆手,阴恻恻道: “不必了,朕留有后手!” 闻言,贾衍一愣。 看着贾衍脸上怀疑的样子,楚皇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贾衍的腰弯的更低了。 楚皇笑了,眼里却迸溅出无限杀机: “陈朝会死的很惨!五感尽失,爆体而亡!” …… 江面上,官船披风斩浪。 浪头一波一波地打在船头,四下望去,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陈朝负手站在甲板上,抬眼望着远处的地平线,任由雪花落在他的身上。 今日归程,在宫中耽误的时间久了些,依照这个速度,估计傍晚时候才能抵达大纪境内。 龙武卫来报,后方并无楚皇派来的追兵,但陈朝还是吩咐众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对待着。 驻足甲板上吹了一会冷风,江上的寒风拍打在脸上,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刮在脸上一般,生疼生疼的。 再瞧了两眼,陈朝回身钻进船舱内。 一路畅通无阻,陈朝来到楚云湄的房间,还未推门进去,便闻见一股浓烈的酒味从房间里飘出。 陈朝手掌放在脸前挥了挥,情不自禁皱起眉头。 “咚咚!” “谁?” 屋子里头,传来长公主楚云湄的略显慵懒的声音。 “我。” 陈朝自报身份,也不管楚云湄同不同意,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视线昏暗,楚云湄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子上,三四个已经空的酒壶随着船体轻轻摇晃,在地上滚来滚去。 “喝酒了?” 陈朝说话,语气带着些嗔怪。 楚云湄抬起素手,揉揉发痛的额头,抬起眼帘,笑着看了陈朝一眼。 因是喝下不少烈酒的缘故,她脸蛋如今红红的,神智也有些不清楚,抬眼看人的时候无意间流露出几丝妩媚之感。 见陈朝盯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楚云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而后指尖捏着小酒杯,轻声说道: “我好看吧……” 注意,楚云湄这里说的是“我好看吧”,是一种陈述句的语气,而不是疑问“我好看吗?” 这两句,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意思却截然不同。 楚云湄的这句话,代表她对她自己容貌极度自信。 陈朝没搭话腔,弯腰将地上滚来滚去的酒壶拾起来,随后立在桌上。 走到楚云湄面前,伸手抢过她手中的酒壶和酒杯,却不料楚云湄握的极紧,不肯松手。 楚云湄怀里抱着酒壶,低下头,像委屈的小女孩似的说道:“你别管我,我就想喝点酒。” 见状,陈朝不再阻拦,只是叹了一口气,在楚云湄身边缓缓坐下。 眯起眼睛,微微翘起唇角,楚云湄对着陈朝一笑。 看这模样,已有六分醉意。 笑容带着几丝憨傻。 可不像之前那个精明的长公主模样。 “公子你是谁啊?为什么到我房间里了?”楚云湄打个一个酒嗝,含糊不清道。 看见楚云湄这个样子,陈朝愁的伸手捂住额头,“吁”了一口气,“我是你主人。” 楚云湄撅起红润的小嘴唇,“切”了一声。 懒洋洋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陈朝的心窝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才不是我主人,你是陈朝,大纪宰相,天子亚父。” “知道便……” 陈朝话还没说完,楚云湄突然站起来,指着天道:“好强的嘞!” 行吧行吧,这真是醉了……陈朝心里想到。 说完,楚云湄又重新坐下,可是一个没注意,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摔了人仰马翻。 陈朝瞧见,忍不住笑了两声。 “你还笑....!”楚云湄伸手指着陈朝,恼羞成怒,“你快扶我起来。” 笑罢过后,陈朝把人扶了起来。 重新坐好后,二人的姿势惊人相同。 都是抱着自己的两条胳膊,放在桌子上,上半身微微前倾,将身体重心压在桌子上。 楚云湄尖翘的下巴尖垫在胳膊上,眸光稍降,喃喃自语道:“从今往后,我便没有家人了。” 陈朝认真的听着,没有插嘴。 今日在楚国皇宫,大殿之上,楚云湄当众与楚皇断绝父女关系,楚云湄母亲早亡,弟弟妹妹和她又不亲,她是真的没有家人了。 楚云湄说完,抿唇轻轻一笑,似是有些释然,“也好,我早就不想认他了,他能干出杀死自己亲生儿子的事情,他就是一个畜生,他才不是我爹。” 陈朝还是没说话,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看身边的陈朝很久没有说话,楚云湄终于忍不住开口,望着他道:“你不说点什么吗?” 陈朝耸耸肩,“你想让我说点什么?” “随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陈朝想了想,正要说话,只见楚云湄忽然摆摆手,“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陈朝无语,一头黑线。 “谢谢你啊。” 闻言,陈朝一愣,僵硬地看着楚云湄,倒是没想到她嘴里能说出“谢谢”二字。 看着陈朝愣神,脸上错愕的表情,楚云湄鼻翼微动,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总之,还是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陈朝好奇地问道。 “谢你把我带出来,我早就不想在金陵待了。” “嗯?” 陈朝皱住眉头,不解道。 楚云湄狡黠一笑,压低声音,“其实,其实云州匪患是我在背后撺掇起来的,也是我撺掇朝臣,让楚兵偷渡过江的。” “还有,楚炎那小子本来不想去云州,也是我叫人在他耳旁吹的风,他这才去的,然后失手被擒。” “再然后,有了和亲,我作为交换品去往大纪……” “还不懂?” 长公主红红的脸蛋上出现了戏谑的神色,“那我便说的再清楚些……你们使团刚刚离京,你就知道我在烟雨楼下重帖,悬赏楚炎人头的事情了……长公主欲对楚炎下手,烟雨楼已经出发……信上的内容是不是很熟悉,这封信是我派人给你的。” 第326章 嘤咛…… “信上的内容是不是很熟悉,这封信是我派人给你的。” 听见这句话,陈朝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信? 是楚云湄送过来的? 当初,使团离京没两日,陈朝便收到了这则匿名信件。 他原本以为这是许红豆无意间打探出来的消息,送回来提醒他之用。 但见到许红豆后,许红豆否认了这封信是她的。 如今,楚云湄亲口承认这封信是她送来的。 陈朝眼睛眯的更深,将所有事情,都在脑海中过了一边,结合楚云湄所说,突然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明白了。 陈朝明白了。 这是一个局,而他陈朝被楚云湄当作了棋子。 楚云湄以一己之力撺掇起云州匪患,挑拨楚皇派兵参战,企图将云州从大纪剥离。 之后,楚云湄再次挑拨,将楚皇钟爱的六皇子楚炎送到云州战场,然后失手被擒。 再然后,就有了和亲一事。 她就是想借云州之事,将她自己送出楚国。 为了向世人掩盖她的真实目的,她故意在烟雨楼下重帖,重金悬赏楚炎的人头。 世人都认为楚云湄心有不甘,想杀掉楚炎,破坏和亲。 世人都以为她不愿意去大纪,可她心里其实是愿意的。 做完这些,她又怕楚炎真的死在烟雨楼的杀手手中,还特意给陈朝提了一个醒,送去一封信。 这才有了陈朝将楚炎藏在运货的商队中,提前五日运抵金陵的事情。 想明白一切后,连陈朝都不禁为楚云湄的计策赞叹不已。 好精妙的布局! 当事人楚云湄如今醉意明显,摇摇晃晃站起来,两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搭在陈朝的肩膀上,柔软身段的上半身压在陈朝的后背上。 陈朝再一次感受到那两团沉甸甸的重量。 轻笑一声,楚云湄娇艳欲滴的红唇凑到陈朝耳边,柔声笑道:“陈朝,你果真没让我失望,成功把我从楚国带了出来……” “我有几个问题要请教一下。”陈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躁动的心,沉声开口。 楚云湄的手指像条灵巧的小蛇,顺着陈朝的脸颊,慢慢勾住他的下巴,笑吟吟道:“说,知无不言。”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挑起云州匪患,为什么非要借和亲来我大纪?” “你已经是楚国长公主,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当然不满足。” 楚云湄眼眸一凛,娇声喝道:“在楚国,我楚云湄永远只是长公主,只是他赚钱的工具罢了,我永远不可能踏进中枢一步。” “但在大纪,我可以靠你,爬的更高!” “你的宰相位置,可是很吸引我的。” “女宰相……听着就让人心生向往。” 说完,楚云湄慵懒地起身,陈朝顿感背上压力一轻。 想了想,陈朝又道:“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一切,告诉我真相,不怕我临时反悔?” “哈哈哈……陈朝,你是天选者,你生来就要结束这乱世的,你知道我楚云湄的价值,你不会的反悔的……你拥有我,能更快结束这乱世。” 楚云湄看着陈朝的眼睛,似笑非笑,“如此,你还反悔吗?” 陈朝摇摇头。 他不会反悔,楚云湄精准把握住了他的心。 楚云湄说的很对,陈朝拥有她能更快结束这乱世,而她想要的不过是宰相位置。 闭上眼睛,几息后又睁开,陈朝望着楚云湄,“你当真是一个聪明至极的女人。” “多谢夸奖!” 楚云湄勾起唇角,接受陈朝的夸奖。 话毕,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楚云湄细长柔嫩的手指拾起酒壶,在面前的桌子上摆上两个小酒杯,清冽的酒液顺着壶嘴倾泻而下,将酒杯盈满。 斟满酒,楚云湄拾起一杯,递到陈朝唇边: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些不好受,毕竟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是一个男子,心里都会感觉不舒服,但云湄也是没有办法,我若不设这么一个局,如何能随你去大纪。” “别恼了,这杯酒就当给你赔罪。” 望着面前递过来的赔罪酒,陈朝伸手握住,与之一同握住的,还有楚云湄那白皙如羊脂玉般的手。 轻轻一拉,在楚云湄的惊呼下把她拉到自己怀中。 楚云湄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头上带着公主宝冠,整个人的气质更显高贵。 “赔罪可不是这么赔的,我要你亲手喂我。”手臂环住楚云湄柔软的腰肢,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陈朝说道。 坐姿暧昧,楚云湄稍微挣扎了两下。 见陈朝力气奇大无比,也就随他去了。 不就是被陈朝占点便宜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 又不是没被占过。 “好好好,云湄亲手喂你,我的大宰相。”楚云湄抚抚陈朝的胸口,脸上挂着笑容,将酒杯慢慢递到陈朝唇边。 “楚云湄。” 陈朝突然唤了一声。 “嗯?” “其实身为女子,待在家相夫教子挺好的,你这样折腾怪累的,这些事交给我们男人去做便好了。” 楚云湄挑挑眉,把酒灌进陈朝的嘴里,靠近了些,往他脸上吐着香气,“那是其他女人该做的事,我楚云湄可不想被困在后宅。” 陈朝咂嘴,回味酒的味道,点点头。 酒也亲手喂了,罪也亲自赔了,楚云湄拍拍陈朝的肩膀让他放自己下来。 可陈朝这时候却摇摇头,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着一股不明意味的光。 楚云湄心中一惊,知道陈朝来劲了,“我可是你们二皇子的女人,你不能碰我。” 陈朝凑近了些,轻嗅着楚云湄脖颈处的诱人香气,闭眼说道:“先帝的女人我都碰过,更何况是一个不得势,被发配边疆的狗屁二皇子?” “只要我想,他永远都不可能回来。” “我若心再狠一点,他会不明不白死在边境,而你又要成为寡妇。” 瞧见陈朝贪婪地嗅着她脖颈,楚云湄心里有一丝慌乱。 她是知道陈朝的手段的。 她也知道陈朝十分霸道。 感受陈朝的大手已经在突破喜服的束缚,想要钻进去触碰她的身体,楚云湄按住他的手,勉强笑道:“别这样,我早晚都是你的女人,何必在乎这一会儿呢?” “你知道便好。” 陈朝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的女人,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小羔羊似的,喜服过于厚重繁杂,他的手试了几次也没有钻进去,触碰到楚云湄柔弱的肌肤。 陈朝退而求其次,伸手挑起楚云湄精致的下巴,口干舌燥地亲吻了上去。 “嘤咛……” 第327章 要弄就快点 嘴唇触碰到那片雪白脖颈,似有若无地轻轻摩擦,然后轻轻吮吸。 “嘤咛……” 一声短促诱人的叫声,从楚云湄红唇中飘出。 陈朝听见后唇角一翘,手臂再用力了些,两人的距离陡然靠的更近。 脖子上传来的湿热感觉,还有耳边时不时听见男子粗重的呼吸声,再加上醉意笼罩上心头,楚云湄身体本能地瘫软在陈朝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可她也知道,现在还不能这么快就失身于陈朝。 让他太容易得到自己,他以后反而不会珍惜了。 对待男人,就是要时刻勾着他。 始终保持着暧昧的关系,若隐若离最好。 双手用力抵在陈朝胸口,使劲把他推开。 陈朝的双唇被迫离开楚云湄的脖颈,可那里已经留下陈朝吮吸的红印。 一朵可爱的草莓! “呼——” 呼出一口燥热的浊气,楚云湄望着陈朝,“我楚云湄早晚都是你的女人,你急什么啊,不如咱们先培养一感情再……” “唔,唔嗯……” 话还没完全说完,嘴唇就被陈朝蛮横地堵上,当那条舌头再次十分霸道的撬开她的牙齿,搅弄她舌尖的时候,她真想一用力给他咬断了。 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陈朝不能变成一个哑巴。 她还需要借助陈朝,爬上大纪的宰相之位。 唇瓣和唇瓣的触碰摩擦,两条小舌相互的挑逗欢愉,让楚云湄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被陈朝勾着走。 “别,别这样……”楚云湄抗拒道。 “别这样?别怎么样啊?”陈朝戏谑地笑道,松开楚云湄的双唇,好让她得空喘口气。 轻轻揉捏着她的小手,把玩着,陈朝略显轻佻的声音传来,“公主殿下真是好心计,好算计,殿下今日若是不说,我还被蒙在鼓里团团转呢。” “偌大的两国,竟然被殿下玩弄于掌心,连我也成为殿下手中的棋子,亏我还傻乎乎的认为这天底下没有比我更聪明的,殿下若是男子,这天下怕是殿下的囊中之物了,殿下把我骗得好惨。” 说完,陈朝发泄时地再次堵上楚云湄的双唇,那两瓣丰满娇艳欲滴的红唇在他嘴里变化各种形状,楚云湄有些吃痛似的皱起秀眉。 “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不借此机会让你看到我,我何时才能真正的出人头地。” 陈朝没有说话,二人就这样面对面,互相看着对方。 双手顺着盈盈一握的柳腰,继续往下,十指张开,握住那丰满爽弹的部位。 臀部被陈朝大手握住,别样的触感让楚云湄羞耻起来,脸蛋本来就有些红,现在更红了,几缕头发在推搡中垂在额前,别有一份魅惑之态。 随着陈朝双手每次用力,楚云湄嘴里发出连她自己都觉得羞耻的惊呼。 “你想出人头地的心情,我很理解,但你的局太大了,我大纪云州险些陷落,你总得付出点代价。” “当然,这是借口……实话说,我现在看见你就是把持不住,你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还是早日驯服的好。” 陈朝单手握住楚云湄的脖子,语气带着狠厉威胁道:“楚云湄,回到大纪,指不定你还要怎么折腾,而我陈朝又不喜欢有什么事情不在我的掌握中。” “你说我霸道也好,绝情也罢,我陈朝都认了,我现在就想跟你洞房!” “今日是你出嫁,大喜的日子,新郎官不在像什么话,那我陈朝就勉为其难的代替一下。” “……公主殿下说,可好?” 看着陈朝眼中野兽般的霸道,楚云湄的一颗心瞬间就到嗓子眼,下一刻,她忍不住惊呼一声,而陈朝已经抱着她的身子来到了床榻边。 看着陈朝伸手解腰带的动作,楚云湄惊慌失措,“你做什么?!” “你想对我用强?” 陈朝阴险一笑,将腰带解开,顺手给楚云湄的双手绑住让她无法动弹。 楚云湄大惊失色,在床上不停地挣扎着,可双手被腰带绑住越动越紧,手腕勒的生疼。 而陈朝已经伸手摘下她头上的公主宝冠,随意的丢在地上,开始解她身上的大红喜服。 楚云湄彻底慌了: “陈朝,你别这样!” “我,我迟早是你的。” “你再这样,我叫了啊,小九就在外面……” 陈朝没有丝毫的畏惧,三下五除二将大红色的喜服褪掉,脸上泛滥着笑意,“你叫吧,叫破喉咙都没人理的。” “你越叫,我越兴奋。” “至于你那个护卫,我想他是不会进来打扰我们的。” “火药已经将他的心勾走了,况且你那么信他,想必把一切都告诉他了吧,他知道你我二人间的关系,也知道你迟早是我的女人。” “所以一会儿屋子里发出点奇怪的声音,他会睁一只眼闭一眼的。” “既然如此,那我……” 没说完陈朝就扑了上来,顷刻间揭开被衣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完美娇躯,屋子里,光线有些昏暗,还伴随着浪头在摇晃,那带着体香的肚兜竟然是黑色的。 “没看出来,公主殿下这么喜欢这个颜色。” 楚云湄一脸羞愤,咬牙道:“我跟你拼了。” 说着,便挣扎着要坐起来,但被陈朝一下撂倒,陈朝用下巴轻轻拱着肚兜,很快就翻起一个角。 完美无瑕的肌肤,映入眼帘。 陈朝咽了一口唾沫。 见楚云湄的双手被腰带绑住还在乱动,陈朝干脆重新给她绑了一下,直接将其固定在床头的栏杆上, 见她再也动弹不了,陈朝俯身吻下,“别抗拒,你知道抗拒不了我的,在你把目标打在我身上后,就知道有这一天。” “我做棋子,为你的局忙活这么久,长公主殿下总该付出点什么犒劳一下我。” 楚云湄彻底绝望,眼里闪过一丝不甘。 “马上就好了。”陈朝坏笑一声,也不再磨蹭,双唇落在楚云湄的唇上,停留一会,往下。 下巴,脖子,胸口,小腹…… 再往下。 一道绚丽的闪电直接击中楚云湄,瞬间传遍全身。 她眼里的景象全部变成了白色,良久才缓过来。 随着时间推移,楚云湄嘴里时不时飘出甜腻的叫声,就连脑袋也止不住地往后仰,樱桃红唇止不住地张开,吐着热气。 她全身像窒息了一般,脑子懵懵的。 抹抹嘴,陈朝起身盯着楚云湄一脸享受表情的绝美脸蛋。 “舒服吧?” “嗯……” 楚云湄下意识地答道,但是突然惊醒过来,疯狂地摇摇头。 陈朝看着嘴硬的楚云湄,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别急,一会更舒服。” 楚云湄羞愤地白了他一眼,躺在床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要弄就快点。” “呦,刚才还一副宁死不屈,怎么现在改主意了?”陈朝好奇楚云湄的脑回路。 “我跟其他女子不一样。”楚云湄十分坦然道:“反正都到这一步了,我还能说什么?你快点啊,一会船该靠岸了。” 陈朝咂咂嘴,趁着楚云湄不注意…… 某一刻,楚云湄好看的眉头猛地一皱,撕裂的痛苦让她张开嘴巴,两只手,十根手指狠狠地陷入陈朝后背的肉里,眼角挤出几滴眼泪。 楚云湄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冲击,未发一言。 呼吸微重,眸光复杂。 渐渐的,她皱起的眉头降了下来,只是像泄欲的工具似的两条玉臂搂住陈朝的脖颈,眼睛盯着屋顶,一动不动…… 第328章 你就是欠收拾 “铛铛铛” 甲板上突然传来敲锣的声音,船舱里某处空气不畅的房间里慢慢安静下来。 二人都是大汗淋漓地靠在床头,女子更甚,脸蛋湿漉漉的一片,泛着红润的光泽。 听见锣声,这预示着官船不久就要靠岸。 楚云湄脸蛋酡红,眉眼处带着几丝妩媚,脸上的表情还沉浸在方才男女之事的欢愉上。 陈朝靠在床头,裸露着坚实的胸膛,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床单上那抹嫣红。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朝突然轻笑了一声,有些没想到,还没从震惊中彻底缓过神来。 偏了头,望着身边香肩半露的女人,说道:“不都说你是一个寡妇吗?之前有过三任驸马。” 话里话外,陈朝都在表达一个意思。 他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捡到一个雏。 这时,他也明白刚才为什么楚云湄那么疼的缘故了,早知如此他就该温柔一点,希望不要给楚云湄留下什么心理上的阴影才好。 楚云湄在这个话题上也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幽幽地叹道: “怎么?你还不高兴了?我楚云湄的第一次可是便宜你了。” 陈朝笑了笑,伸手握住柔荑,放下鼻尖轻嗅:“这话说的跟我不是人一样,方才后半程,你我可都是自愿的。” 楚云湄没有说话,眼里显出一丝疲态和哀愁。 伸手一揽,将女人揽进怀里,让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曾说过我老,而你喜欢小的。” “呵。”楚云湄轻笑,抬起头看着男人的侧脸,腰腹间的肌肉让她很难不沉迷,“喜欢有什么用?抓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就像你一样。” 慵懒地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楚云湄就要起身:“行了,睡也睡过了,你总该满意了吧。” 陈朝:“......” 这话说的,他好像一个渣男似的。 虽然,他本来就是。 但是这么口无遮拦地说出,楚云湄还是第一人。 他发现面前的女人,他真是越来越看不透。 他不知道她身上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见楚云湄伸手去捞床尾的衣裳,就要穿衣起床,陈朝直接伸手勾住她的脖子,一声惊呼,重新把她拽进自己怀里。 他低着头,在她唇边厮磨,“记住,以后你是我的,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到京城后,一切听我安排。” 陈朝说话的声音很低沉,言语中透漏着浓浓的警告和威胁,他的眼神也让楚云湄心揪了一下。 她不肯服输,倔强开口:“那就看你的本事了,你若能驯服我我自然乖乖的,你若不能.....” 陈朝直接亲了下去,十分霸道。 少倾,唇齿分离,陈朝一脸意犹未尽的看着楚云湄:“你这样的女人,就是欠收拾。” 楚云湄勾唇一笑,“这不,等着你收拾呢。” 陈朝一眯眼,手探了进去。 楚云湄立马求饶:“错了错了.....” 二人又在床上耽误一阵,直到船停稳之后,二人才着急忙慌地开始穿衣起床。 “你先转过去。” “得了吧,害什么羞啊,方才哪一寸我没亲过,没摸过。” “我袜子呢......?” “我哪知道......唉,我腰带呢?”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 窸窸窣窣,二人手忙脚乱地穿衣裳,楚云湄身上的喜服件数比较多,要比陈朝更难穿一些,可时间有点急,甲板上的众人已经在等她出来了,她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肚兜。 不管了,随便穿了一些,捡起地上的公主头冠,便急匆匆地跟在陈朝身后出门。 刚出船舱,扑面而来的寒风吹的她措手不及,又刚刚经历了破瓜之痛,双腿绵软无力,险些摔倒在地。 “殿下,小心。” 陈朝面无表情,伸手扶住,楚云湄这才没摔倒。 起身的时候,楚云湄眼尖,意外瞧见陈朝袖口位置探出来的黑色一角,那正是她怎么也找不到的黑色肚兜。 “你无不无耻……”楚云湄低声骂了一句。 陈朝脸上带着几分痞笑,没有说话。 瞧见陈朝一脸笑眯眯的。 楚云湄蹬了他一眼,气急败坏。 可也无可奈何。 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抢回来不成? 在甲板上,经历一段简短的回归仪式,众人随即启程。 官道上,马车飞驰,血沫飞溅。 陈朝伸手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愈来愈黑的天色,也越来越大的风雪,问外面驾车的侯吉道:“多久能抵达滁州城?” “半夜能到。” 陈朝沉吟,点点头,旋即放下车帘。 …… 滁州城。 宋府。 早在半个月前,当朝廷讨伐陈朝的檄文快马加鞭送到滁州城时,偌大的宋府就在宋鼎山的命令下,封闭府门。 一惯喜欢把笑容挂在脸上的五叔宋鼎修,此时脸上也没有了笑意。 取而代之的是忧愁,和来回的小碎步。 忧心如焚。 “着急个甚!”宋鼎山在自家院子里,陪着小糖宝一起堆雪人,瞥了一旁的弟弟宋鼎修一眼。 宋鼎修停下脚步,皱着眉,看着宋鼎山: “二哥,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再等下去朝廷派来的官兵就要到滁州城了,那时,清婉和糖宝该怎么办?我们交还是不交?” 朝廷已经下令,缉拿陈朝的家人。 尤其是陈朝在滁州的妻妾和孩子。 宋鼎山拍拍手上的雪,望着身边认真团雪球的小幼童,冷哼一声:“谁来也不管用,敢抓老夫的女儿和外孙女,老夫找他们拼命。” 闻言,宋鼎修面色微微发白,心里不舒服,“要是朝儿不去金陵便好了,李玉肯定不敢反。” 宋鼎山小声“切”了一声,没有搭腔。 揉揉鼻子,宋鼎山问道: “李玉派来的人现在到哪了?” “前些日还在临邑。” 宋鼎山想了想,盘算一下两地间的距离,说到:“远着呢,不怕,等他们赶到,那小子估计早就回来了。” “他走前,说什么时候回来着?” 宋鼎修想了想,应道:“说是最多一个月,不过我估计怎么着也得明年开春了吧。” 宋鼎山点点头,“没事,开春也来得及。” 说完,他又蹲下身子,陪小糖宝装饰雪人,祖孙两个咯咯直笑。 宋鼎修摇摇头,又赶忙去打探消息了。 第329章 回到滁州 深夜,风雪眯了眼。 滁州城,一行车队冷冷地停在城门口,吊在车前的马灯摇曳,散发着微弱的光亮,正在等待城门开启放他们入城。 咯吱一声,城门开了一个小口。 滁州城的父母官带着几个人快步走出,瞧见城外阵仗不小的车队,赶忙小跑过来。 陈朝披着袍子,随手掀开车帘。 由侯吉将人带到他面前。 “下官,下官拜见相爷!”滁州城的父母官是一个老实忠厚的。 此人是岳父宋鼎山的学生,如若不然,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任一方父母官。 为官,最讲究的就是站队问题。 李玉在京城发动兵变,消息传到滁州城,他提心吊胆半个多月。 如今瞧见陈朝安然无恙回来,一颗悬在胸口的心,可算是能放下了。 “叫使团先行入城,国内是个什么情况,明日一早,你来宋府再与我详说。” 陈朝吩咐一句,便放下了车帘。 “下官遵命!” 说完,他朝城门口一挥手,厚重的城门,轰隆一声徐徐打开。 使团的车队鱼贯而入。 不久后,城门再次关上。 陈朝的马车在滁州城驿站跟使团分别,径直驶向宋府。 车轱辘碾过街道上厚厚一层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美妙声响。 街道空旷,寂寥无人,只有一辆马车挂着马灯慢慢行驶,不远处有狗吠,骤而停歇。 距离宋府愈发近了,马上就能见到家人,陈朝心跳明显加快许多。 或许是这次离开的时间尚短,心跳加快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远没有从云州回来的时候那般快。 前去金陵时,陈朝就安排好了一切,知道李玉会在他离开京城后发动兵变,所以一早就将相府全家迁到滁州城,就算他在金陵耽搁些时日,滁州城的家人也不会出现什么安全问题。 “到了。” 马车稳稳停住,陈朝掀开车帘,俯身钻出。 叫门之后,门房瞧见门外站着的人,先是吃了一大惊,然后赶忙开门,将陈朝放了进来。 如今的宋家大院,一片漆黑,绝大部分人早已进入梦乡,沉沉睡去。 行走在宋家大院,陈朝觉察到暗处有好几双眼睛,始终盯着自己。 陈朝向他们摆摆手,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别打扰他和两位夫人,孩子团聚。 不用说,晚上这个点还没睡的,是陈朝去金陵前留在这里的龙武卫,平时负责保护夫人和孩子安全。 步伐走的极快,陈朝心情愈发激动。 来到房间门口,陈朝伸手抖落身上的雪花,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然后小心翼翼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一片漆黑,暖烘烘的。 陈朝正要反手关门,却听到一声细微的声响,随即寒光一闪,“谁?” 床上的人翻身而起,跳下床,手里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软剑,直勾勾地盯住深夜闯入房间的黑影,做着防御姿态。 陈朝眉头一皱,试着喊道: “白芷?” 这不是宋清婉的房间吗? 宁白芷怎么会睡着这? 听见熟系的声音,床边的宁白芷小脸明显一愣,赶忙走到跟前,打量一下,然后冲上来,整个人挂在了陈朝身上。 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伸手揉揉跳上他身子的宁白芷的脑袋,他知道这个小姑娘很激动,他同样也是。 “好了,快下来……我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寒,你又有身孕。”陈朝轻声说道。 宁白芷摇摇头,像个挂件似的,整个人挂在陈朝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相爷,我好想你……呜呜呜。” 正说着,竟是激动地要哭了。 “我也想你,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陈朝伸手拍拍宁白芷的背。 过了好大一会儿,宁白芷才从陈朝身上下来,借着十分微弱的光亮,虽然看不清陈朝的脸,但听声音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夫君。 瞧宁白芷穿的单薄,刚才应该是在熟睡中被门口的动静惊醒,然后二话不说下了床。 夺过她手里的软剑,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陈朝将她重新塞进暖烘烘的被窝,掖好被角。 这时,陈朝才发现,两女睡在一张床上。 熟美的宋清婉躺在床里,睡得正香甜,完全没有武人宁白芷的警觉。 将屋子里快要熄灭的火盆拉近些,陈朝摸着黑,脱下湿漉漉的外袍,坐在床边烤着火。 宁白芷被陈朝重新塞进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她眨着明亮的眸子盯着床边的男人,满心怀喜,恨不得陈朝现在就上床。 陈朝轻笑了声,偏头看着宁白芷,目光又落在床里睡得香甜的宋清婉脸上,会心一笑,心里一阵暖流经过。 他在外面做事,要的不就是这些吗? 无论他在外面有多苦有多难,家里总有人在等着他,就足够了。 “相爷,快上来,刚从外面回来,一定很冷吧,我给你暖暖。”说着,宁白芷从被窝里探出小手,主动抓住陈朝冰凉的大手,就要把他拖上床,被窝里更暖和。 陈朝笑笑,“不急,我先自个暖会儿。” 陈朝没有着急上床,也是怕身上的寒意,猛地传到两女身上,落下病根。 “哦。”宁白芷撅着小嘴应了一声,继续目不转盯地盯着床边的人儿。 “家里一切都还好吧?”陈朝压低声音,问道。 宁白芷知道陈朝是怕吵到熟睡中的宋清婉,答话时也故意降低音量,“一切都好,只是婉姐姐……” 说到这里,宁白芷偷偷回头,看了身边的宋清婉一眼,对陈朝道:“婉姐姐经常想相爷,想的流泪,我们怎么劝都没用。” 陈朝心中一丝触动,鼻头一酸。 呼出一口浊气,陈朝问道:“你呢,有没有想我想的流泪?” 宁白芷倔强地摇摇头,回答道:“我没有,我一般都是藏起来一个人偷偷流泪,没人发现。” 陈朝忍不住噗嗤一笑,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然后低头在她额头一吻。 宁白芷藏在被子里的脚趾,高兴都翘了起来,很享受这种亲吻。 暖了一会儿后,陈朝才摸索着上床,宁白芷使劲往他怀里拱着,恨不得钻出一个洞。 轻轻抚着少女柔软的身子,手掌落在宁白芷平坦的小腹上,陈朝奇怪,“你到底怀没怀?” 走时宁白芷的肚子就不明显,可大夫看诊,说有孕不会有错,怎么回来时肚子还这么平? 宁白芷呲呲牙,咬了陈朝一口,“当然怀了,前天夜里还踢我呢。” “好好好……”陈朝伸手刮刮宁白芷鼻子,在她耳边轻声说到,“给我生个大胖小子,以后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什么,不是喜欢吃御膳吗,改明咱们把御厨请到府上,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真的!” 宁白芷眼前一亮。 “嘘嘘……小声点,别吵着夫人。” “哦哦。”宁白芷压低声音,但还是很惊喜,“我一定给相爷生一个大胖小子。” 第330章 真是爹的乖女儿 翌日,天微微亮。 一条手臂从温暖的被窝里探出来,先是揉揉眼睛,轻张檀口打了一个哈欠,然后觉得身边有点挤,宋清婉支起半边身子看都没看一眼,就说道:“你这丫头,睡觉怎么老爱挤人呢?这么大一张床,你给我腾点儿地……” “方”字还没说出口,她便怔住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景象。 只见,寒冬腊月,温暖的房间里,微亮从窗户的缝隙透进来,熟悉的男人脸庞就在枕边。 双眼凝望男子,宋清婉刹那间,红了眼眶,忍不住伸手去触碰男子的脸。 可就当要碰到时,宋清婉及时收回手,她又怕这只是一场梦,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嘴角颤了颤,仔细地盯着枕边的人,看的入神,看的仔细。 确定是心中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她不会认错。 “别看了,我脸上还能有花怎么……”闭眼男子嘴里突然飘出一句。 其实陈朝早就醒了,天不亮就醒了。 为此,他还专门调了一下三人在床上的位置,他自己睡到了中间,左边是睡觉爱折腾的宁白芷,右边就是睡在床里的宋清婉。 说完话,陈朝慢慢睁开眼睛。 伸手一揽,将宋清婉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这时候,宋清婉才从懵懵的状态中缓过神来,感受着陈朝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声。 他真的回来了。 双手下意识地抱住陈朝的腰,脑袋埋在陈朝怀里,不一会儿就湿了眼眶,将陈朝胸前的衣襟打湿一大片。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带着委屈的小短音,宋清婉使劲往陈朝怀里蹭了蹭。 长久盼望夫君归家,在这一刻,终于得到满足。 陈朝伸手轻抚宋清婉柳背,低着头,温声应道:“昨晚半夜回来的,看你睡得正香,就没打扰。” 宋清婉抬起手,轻轻掩泪。 陈朝低头看着,满眼都是心疼。 在宋清婉这里,他能得到灵魂的栖息,找到属于家的责任感。 “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乖,别哭了……”看宋清婉小声抽噎个不停,陈朝出言安慰道。 宋清婉抿抿唇,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眸,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陈朝看着面前的人儿,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啄。 “没事,你家相公我这不是囫囵个地回来了吗,没缺胳膊也没短腿,平平安安地回来了。”陈朝抚着宋清婉的脸颊满眼带笑。 这种安慰果然有效果,宋清婉很快就止住了泪珠,只是抱住陈朝的手,愈发紧,一刻都不想松开。 抬头望着陈朝,宋清婉轻启唇,“相爷不知道,糖宝每次都找我要爹爹,我都不知该如何跟孩子说。” “还有白芷,每次想相爷都偷偷流泪……” “还有还有……” 絮絮叨叨,陈朝听的认真,没有打岔,望着宋清婉温柔的脸颊,陈朝喉咙动了动。 宋清婉是当家主母,也是这个家里最操劳之人。 她面子薄,在外人面前从不敢热烈地表露自己对陈朝的思念之情,可是她心里,是极为挂念陈朝的,不比宁白芷少一分。 更何况,她早就知道陈朝要去金陵做的事情,也早就知道了陈朝为何提前将相府一家人送到滁州的原委。 她心里是极为担忧的,这两旬多,清瘦了好几斤。 陈朝心里很是感动! 看着宋清婉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最后用双唇直接堵上了她的小嘴,宋清婉眼睛盯着陈朝,然后搂着陈朝的脖子热烈回应着…… 唇齿交融。 这一番亲吻下来,两人之间浓浓的相思之情,才得到稍许缓解。 “啧啧啧……亲的真是难解难分,都拉丝了……” 耳边突然传来宁白芷的揶揄声。 二人做贼似的神经一崩,分开了嘴,都是老脸一红。 宁白芷还没看够,努嘴道: “怎么停下了?继续啊。” 陈朝偏头,白了这死丫头一眼,而宋清婉则是羞得躲进被窝里,不敢冒出头。 伸手将宁白芷也揽进怀里,左右各一个,陈朝心情无比畅快。 话说,古人诚不欺我。 左拥右抱的美好生活,莫过于此了。 二女躺在陈朝的臂弯下,宁白芷有时会伸手逗一逗脸红害羞的宋清婉,“婉姐姐,别害羞吗?继续亲啊。” “你个死丫头,给我闭嘴,想跪家法了是吧。” “略略略,相爷在这,我才不用跪。” “……” 听着二女互相打趣,陈朝忍不住翘起嘴角,心里暖洋洋的。 “娘——” 门外,小糖宝嚎了一嗓子。 三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推搡着互相穿衣起床。 二女自觉把陈朝推到前面,让他去开门,她们都想看看糖宝见到她爹时的吃惊样子。 “娘,开,开门!” 小糖宝见到门还没开,迈着小短腿在门口喊着,才一岁多说话还不利索,带着小奶音。 陈朝听见,整个人差点差点化了,着急忙慌地伸手打开门。 咯吱! 门开了。 一股冷风从外面灌进来,漂亮的小奶娃,被丫鬟穿的厚厚的,带着毛茸茸的帽子,站在门口抬头望着。 糖宝生来就是一个活泼好动的性子,两只眼睛圆溜溜的,像两颗葡萄似的。 虽只两旬没见,但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如今长得愈发可爱漂亮。 瞧了一眼,陈朝就挪不开视线了。 小糖宝站在门口,扬起脑袋,望着面前高大的人,情不自禁张大嘴巴。 好高! 视线落在陈朝脸上,两只眼睛里的光明显一闪,下意识的举起两条小短胳膊,急促地喊道:“爹,爹!” “唉~真是爹的乖女儿!” 陈朝蹲下身子,伸手一揽,把糖宝抱进怀里,使劲亲了亲她的小脸,十分宠溺。 二女站在身后,掩嘴直笑,被父女这一幕逗得直笑,也有些动容。 抱起糖宝,站起身,糖宝好奇地看着陈朝。 想要说点什么,问问陈朝这些日都去哪了,为什么不找她玩,可小孩子的语言组织能力毕竟有限,说不了太复杂的句子,最后只能化作一口一个“爹”叫的亲热。 叫的亲热,陈朝应的也亲热。 “糖宝,真是爹的乖女儿,来,再香一个。” “咯咯,不要……” 第331章 劲爆消息 “回来了?你说什么?昨夜就回来了?” 宋府正厅,宋鼎山正在用早膳的时候,听见丫鬟前来报信一时惊的手中馒头都掉在了地上。 宋鼎山的妻子宋吴氏闻言,则是高兴的直流眼泪,赶忙叫丫鬟再添双碗筷,围在一张桌上用膳的其他人,则是互相看着,脸上欣喜着,小辈们全部跑出去迎接了。 院子里。 宋清婉看到月娥,刹那红了眼眶。 月娥赶紧迎上去,和宋清婉抱在一起。 二人与其说是多年的主仆关系,不如说是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家人,对彼此都有着十分真切的感情。 月娥还是头一次离开宋清婉身边这么久,宋清婉这些时日总是不习惯,总会有意无意叫月娥的名字。 “夫人。” “月娥,快让我看看,瘦了……”宋清婉牵着月娥的手看了好几圈。 小丫鬟强忍泪水不流。 宋清婉伸手掐了掐月娥的脸蛋,笑中带泪,“……好了忍住不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陈朝怀里抱着糖宝,走上来,“月娥,要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能反悔了。” 说完,陈朝就抱着糖宝,朝那群从正厅涌出来的小辈们走了过去,寒暄着。 宋清婉对陈朝临走前说的话莫名其妙,拉着月娥的手想问个清楚。 月娥支支吾吾地说道:“相爷,相爷说今后不让奴婢再伺候夫人,让奴婢去他身边伺候着。” “啊!” 宋清婉吃了一惊,然后赶紧摇摇头,“不行不行,你怎么能离开我呢,不行不行……” “月娥你是我的,就算是相爷,也不能抢走你。” 这一侧,陈朝在门口和一群小辈寒暄几句,便进门去拜见自己的岳父岳母。 “回来了。” 宋鼎山正襟危坐,眼皮子抬起,不咸不谈地说了一句。 虽说老头子脸上表情没什么波动,但眼神还是在陈朝身上四处打量着,这是关心的状态。 陈朝将孩子放下,俯身一揖: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见过岳母大人。” 宋吴氏拉着陈朝的手坐下,拿过碗筷,“先不说,饿了吧,先用膳。” 一顿愉快的早膳很快结束,陈朝喝了两碗粥,吃了三个馒头,两根油条,四个大肉包。 不得不说,还是家里的饭好吃。 …… 早膳结束。 陈朝跟着宋鼎山身后,来到书房。 而房间里,昨晚见过的滁州城父母官韩向阳,赶忙站起身,快走几步俯身见礼: “学生见过恩师!” “下官见过相爷!” 翁婿两人动作出奇的一致,都是先点点头,然后对着韩向阳摆摆手,让他坐。 韩向阳心里嘀咕……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翁婿二人的动作和神态,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简直一模一样。 丫鬟上了茶,便退下,顺便把门也给关上了。 宋鼎山虽然回乡养老多年,不悦陈朝在京城的作派,但二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利益纠缠十分之深。 陈朝去金陵后,许久都不沾政事的宋鼎山,还是被迫忙碌起来,为陈朝回归后做着准备。 宋鼎山看向自己的学生韩向阳,轻描淡写地开口道:“说吧,京中的情况到底如何?都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韩向阳如今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拱手后开口: “回禀恩师,相爷……自十一月二十三相爷渡江,前往金陵的当天夜里,庶人李玉便联合归德将军许伯彦,发动兵变,控制住了京城,由于京畿之地的守备军,不清楚城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不敢随意出营,这就导致李玉以极快的速度攻破皇宫,挟持住了皇帝。” “后几日,李玉将户部尚书秦相如、刑部尚书严颂为首的一众官员,大大小小七十余位全部封锁在府,没有命令不得随意出府,敢有反抗的,一律格杀勿论。” “并且发布讨伐相爷的檄文,昭告天下。” “大纪各州府陆续收到檄文,但响应者甚少。” “同时,负责缉拿相爷家人的官兵,已经从京城出发,前几日刚刚到达临邑地界。” 这就是目前大纪朝的情况。 总之,李玉控制住了整座京城,挟持住了永兴帝,也要玩一出挟天子的戏份。 陈朝闻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倒是宋鼎山捏着颌下的山羊胡,偏头看着陈朝: “需多久平乱?” “一个半月!” “多少?” 宋鼎山的音调提高几分,不可置信。 韩向阳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陈朝。 一个半个月? 这是滁州到达京城在路上花费的时间。 陈朝的意思是,他回到京城就能平乱? 可李玉手中有许伯彦啊? 光是调兵,攻破许伯彦守卫的京城,没有个三五月的功夫根本不可能办到。 陈朝笑笑。 一个半月其实还是他保守估计的,如果此时出发,一路上马不停蹄,昼夜不歇,抵达京城只需要一个月不到。 这样的话,他一个月就可以平乱。 看着陈朝脸上自信的表情,宋鼎山陷入思忖。 眉头一皱,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出现,他看着陈朝,张张嘴,咽了一口唾沫。 陈朝笑道: “是的,正如岳父心中所想,许老将军是小婿的人!” “只要小婿人到京城,京城动乱,顷刻间可解。” 韩向阳伸手抓抓脸,一时疑惑。 叛兵头子许伯彦竟然是陈朝的人? 这不可能啊。 许伯彦跟着李玉造反,怎么可能是陈朝的人呢? 既然是陈朝的人,为什么要跟着李玉造反?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此时,宋鼎山完全明白过来,吁出一口气,平静地说道: “你去,清婉留下。” “应该的。” 陈朝应道。宋清婉有孕,如今回京平乱,她不可能跟着陈朝在这个节骨眼上回京。 宋鼎山也不可能看着女儿大着肚子回京,这个孩子必须在滁州生下。 “宋清婉临盆之日,记得早些回来。” 宋鼎山拍拍陈朝的肩膀,缓缓站起身。 然后缓步出门,留给二人一个佝偻的背影。 宋鼎山走后,韩向阳看向陈朝,“相爷?” 陈朝摆摆手,吩咐道:“你且去准备吧,本相这便要上京平乱,记住要好马。” 韩向阳起身拱手:“遵命!” 第332章 双倍快乐 滁州城,小而精,并不繁华。 不过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承平日久,而这一切还要多亏了韩向阳这个父母官,当初也是宋鼎山立荐他的这位学生,出任滁州城父母官,才有如今滁州百姓的好日子。 若大纪各地都像滁州城,那该有多好。 只是可惜,滁州城只是大纪的特例。 漫步在城中,白皑皑一片。 很快来到驿站,抬头望去,黑裙女子支着胳膊,倚在开了半扇的窗户上,目光远眺。 陈朝仰起头,喊道:“喂!明日我要启程回京,你是等我平了京城的动乱后再去京城,还是明日就跟我走。” 楚云湄低眉朝下看着,倒是没想到,大纪宰相陈朝还能像一个乡野村夫似的,毫不在意形象,叉腰仰头,扯着嗓子喊道。 楚云湄慵懒地用手勾勾头发,叹了一句: “使团何时启程回京?” “也是明日,不过速度会比我慢上不少。” “那我随使团一起走。” 楚云湄应道。 陈朝着急回京平乱,肯定是要昼夜不停地骑快马回去。 她虽然很想早日到达大纪京城,一展风采。 但昨日破瓜,身体不适,骑不了马。 还是乖乖坐在马车里,跟着使团走好了,虽然慢是慢了点,但就当是一路游览过去了。 “也行。”陈朝想了想,又道:“把你那护卫,借我用一时。” 此次回京,是和李玉决战。 多带一个高手总是没有错的。 楚云湄也不小气,摆摆手,“随你。” 陈朝咧嘴一笑,二人再简单闲聊几句,许红豆便从驿站里走了出来。 陈朝迎上去,瞧见许红豆换上一身劲装,明显是要跟自己快马回京。 不消说什么,瞧见许红豆眼中的坚定神色,陈朝就知道谁也改变不了她回京的决心。 “一路上快马加鞭,如今又是寒冬腊月,路上……” “我不怕。” 许红豆小脸坚韧。 陈朝不再多费口舌,点点头,“那就一起走吧。” …… 夜幕降临。 陈朝躺在床上,依旧享受着左拥右抱的美好生活。 两个女人说着闲话,直到陈朝开口说,他明日要启程回京平叛,二女才停下来。 “刚回来,怎么又要走啊!” 宁白芷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急,双手抱住陈朝的腰腹,脸蛋贴在陈朝的胸膛上,死死的抱住,就是不松手。 倒是宋清婉看的比宁白芷开,伸手拍拍宁白芷的背,替陈朝安慰着小丫头。 “白芷,别闹……” “……相爷回去是做大事,又不是不回来了。” “等京城的乱子解决后,相爷就能永远陪着咱们了。” 陈朝伸手把宋清婉也抱住,手指在脖间轻抚,平静开口说到,“这次是我食言了。” “去金陵前,说好的回来陪你们一起过除夕,可现在陪不了你们了。” 宁白芷趴在陈朝的胸膛上,流着泪,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在这一刻委屈地直流泪,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主动拿起陈朝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深吸了一口气,陈朝眨眼道: “回京城平乱很快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二位夫人放心吧,我不会出什么事情。” “等京中局势稳定,我再回来一趟,陪你们生娃。” “……要不,我们陪相爷一起回去吧?”宋清婉抬眸,突然建议道。 此言一出,宁白芷也抬起亮晶晶的眸子,望着陈朝直点头。 与其这么麻烦陈朝在京城和滁州两地跑来跑去,不如她们跟着陈朝一起回京。 但是这个建议一经提出,就遭到陈朝的拒绝: “省省吧,你们愿去,我还不放心你们跟我一起回京呢,再说路上颠簸,你们两个听话,就留在这里把孩子生下来。” “哦。” 两女眸光稍将,异口同声应了一声。 瞧了外面的天色一眼,看时间不早了,陈朝起身去挑熄蜡烛。 黑暗中。 三人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丝毫没有睡意。 宋清婉眨了两下眼睛,正要试着睡觉,却不料一只手突然钻进了她的衣服里,轻轻抚弄。 宋清婉原本以为是陈朝干的,她也就没管。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她感觉不对劲,她趁机捉住了这只乱动的小手。 “白芷,你乱摸什么?” 宁白芷从黑暗中竖起脑袋,望着宋清婉,嘻嘻一笑,“婉姐姐,我们找点事情做嘛,好无聊的。” 宋清婉伸手,隔着陈朝,按下她的脑袋,“你无聊摸我做什么,摸相爷去……” “大晚上的快睡觉,明日一早相爷还要赶路呢,要养好精神。” 宁白芷看着陈朝,撅起嘴巴,道:“相爷,我知道你也睡不着,你别装了。” 下一刻,陈朝果然睁开了眼睛。 陈朝叹一口气,耸耸肩道:“确实睡不着。” “哎呦,白芷你别摸我了。” 黑暗中,宋清婉又是一声惊呼。 宁白芷这死丫头不知发什么疯,老摸她。 陈朝适时发声,“不是她,是我摸的。” 宋清婉:“……” 说完,陈朝便拉过宋清婉,照准两瓣丰满的唇瓣吻了上去。 黑夜中,宋清婉脸红如血,小猫挠心。 她虽然早已习惯陈朝的索吻,可不习惯旁边还有人看着二人接吻啊。 “相爷不要,唔嗯,还有,还有有人呢……”宋清婉心脏砰砰直跳,拍着陈朝的肩膀,抗拒道。 “没事,都是自己人。”陈朝随口道。 说完,一口吻上,难解难分。 宁白芷听着二人唇齿交缠的声响,和愈发粗重的呼吸声,有些赌气似的双手抱起胸脯,小脸气鼓鼓的。 过了好大一会儿,看二人难解难分,还没有结束的征兆,宁白芷气坏了。 她强势地抱住陈朝的脸,主动吻了下去。 “唔嗯……你急什么,一会儿就到你了……”陈朝嘴里含糊不清道。 “我就不,我现在就要。”宁白芷霸道十分。 陈朝被亲的上气不接下气,第一次感觉被女人亲的滋味也不是这么好受。 躺在一侧的宋清婉心里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她不能接受在一张床上,三个人一起做这种事情。 即使三人的关系十分亲密,那也不行。 见宋清婉要逃离,陈朝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腰。 三人翻转之间,衣衫渐解。 陈朝轻轻吮吸宋清婉的唇瓣,而宁白芷见机溜到被窝里,脑袋拱起一个弧度,在某处停留。 宋清婉越发觉得羞人,脸红如血,她也知道宁白芷现在在干什么,陈朝脸上情不自持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随着呼吸加重,她主动捧着陈朝索取。 她恨不得让陈朝把她揉进骨头里,二人彻底融为一体。 许久之后,宁白芷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一脸晶莹的汗珠,主动跟宋清婉抢着陈朝的唇。 看着宁白芷意乱情迷的样子,她觉得吃惊。 可想想,她现在的样子,可不比这个丫头好上多少。 被动让出陈朝的唇,宋清婉咬住唇瓣,心里挣扎片刻,便接替宁白芷刚才的位置钻进了被窝。 面对脸前灼热的气息,她不知该如何下口。 明明宁白芷都教过她的,可她就是没实践过。 不知不觉,一根手指突然触碰她的脸蛋,轻抚她的双唇,有意无意地要钻进去,宋清婉轻张小口下意识的吮吸着。 在陈朝的刻意引导下,她沉沦了。 一上一下。 “嘶——” 陈朝躺在床上轻嘶一声,这一刻,他的内心无比兴奋和快乐的,两个爱他的女人同时伺候着他,让他如坐云端。 就算神仙也不换。 许久之后,他听到一声呢喃,“大夫说,胎坐稳后,如今可以适当同房。” 听到这句话后,陈朝欲望更高,望着身边两女,二女脸蛋同样酡红,都在兴头上。 “谁先来?” 陈朝揉揉脖子,问道。 宁白芷伸手指着宋清婉,宋清婉则是伸手指着宁白芷,都想让对方先来。 陈朝笑笑,伸手握住宋清婉的手腕,“算了,还是清婉先来吧,你是大的。” 说完,陈朝便极为轻柔的开始。 都是有身孕的人,陈朝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小心翼翼过,生怕伤到宋清婉腹中的胎儿。 抚着宋清婉的沉醉的脸,陈朝慢慢欺身压上,同时盖住宁白芷的眼睛,不让她看。 可宁白芷就要看,在一旁直咂嘴。 宋清婉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至于害羞,等明日醒来再说吧。 不知过去多久,陈朝身下的人换成了宁白芷,小小的身子让陈朝神迷,每一寸都看不够。 如此,折腾到后半夜,才算完事。 陈朝舒爽地躺在二女之间,伸手轻抚二女的脸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双倍快乐。 目标达成。 “婉姐姐好厉害,刚才都不叫的……” “……呀,你这死丫头没皮没脸,快闭嘴。” “我说的是实话嘛,婉姐姐还不让人说。” “相爷,你舒服吗?” “那还用说,都快升天了吧……” 陈朝默默无语,听着二女说话,笑了笑。 不知不觉,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极为踏实。 第333章 回京城 大纪如今所处的朝代,具体在古代的哪一个时间段,陈朝其实并不是很清楚。 原以为,西边函谷关以西有秦国,是在春秋战国时代。 可后来生活一段时间下来,其实并不是,因为这里的百姓生活水平更接近宋朝时期。 不过还好,陈朝敢确定,这里还是故土。 因为有很多熟悉的山川河流,比如黄河,再比如长江,不过这个时代的人们,更习惯把长江唤作大江。 楚国的国都金陵,也就是后世的南京。 而大纪的国都,京城。 其实它还有一个名字,唤作上京城。 在几百年前,大纪还没分裂成几国时,国都不是上京,而是中京洛阳城。 可能是害怕秦国大军东出函谷,直逼洛阳,所以大纪某一代帝王,将国都迁往了更靠北的上京城。 可是近年来,朝廷上又有不少大臣提议迁都,改回中京洛阳。 因为北边大草原上的戎狄人,势力日渐强大,若是南下入侵劫掠,上京城首当其冲。 “相爷,给,水。” 一行众人奔袭一夜,满头白雪,凌晨时分才得空下马休整片刻,许红豆取下水囊递给陈朝。 扬起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伸手一抹嘴角,陈朝掏出干粮,递给许红豆一些,叫她先吃。 此时,距离众人离开滁州成已有一个月的功夫,再过不久便能回到京城。 许红豆一个姑娘家,经过一整月的劳累奔波赶路,整个人清瘦不少,就连脸上娇嫩的肌肤也被路上的寒风吹的皲裂起皮,她接过陈朝递过来的干粮,小口小口地吃着,快速补充体力。 “鱼!” 后到的人勒住缰绳,叫停了马。 此次先行回京的,除开陈朝和保护陈朝的龙武卫,则是使团领头的几位校尉了。 他们一听说要回京平乱,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来。 “相爷,眼看就要到了,要不我们去清源调兵?” 慕容冲四野茫茫看去,喝了一口水,水喝到嘴里,冻的牙齿生疼,像刀刮过一样。 此地距离清源县常胜军兵营,并不算太远,那里常驻数万常胜军,用来平叛李玉的叛乱最好不过。 但陈朝并不这么想,因为他的计划并没有全盘告诉几人,他此次回京平叛,可是打着不动用一兵一卒就平乱的。 休整片刻,补足精神体力,在面容上动了些手脚,众人重新上马。 眼看就要入城,陈朝叫众人分批次进城,从不同的方向进城,因为众人在一起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旁人怀疑。 “赵诚?” 城门口,有盘查的官兵接过陈朝递过来的牌子,抬眸打量陈朝几眼。 “是的!” 陈朝点头。 官兵将牌子翻过面一看,背面赫然刻着“御医署”三个大字,官兵原本还一脸气势凌人的模样,瞧见这三个字立刻变得谄媚起来。 小心翼翼地将牌子还给陈朝: “赵大人,请。” 陈朝收回牌子,重新塞进怀里。 只是临入城前,偏头瞄了一眼,不远处张贴在城门口的讨伐檄文,嘴角一翘。 讨伐檄文旁边,还贴心配上了陈朝的画像。 看画像的逼真程度,不是一般画师能画出来的 陈朝大胆猜测,这张逼真的画像,是爱画美人的李玉亲手画的,可谓是对陈朝恨之入骨了。 牵马入了城,在约定的地点等待片刻,其他人陆陆续续到达。 不得不说,古代的盘查手段还是太落后了,光靠画像和标识身份的牌子,能抓到人才有鬼,怪不得这几年大纪犯罪率居高不下,看来有时间得改进一下,陈朝心中暗道。 “相爷,我刚才进城听人说,李玉一把火,把相府烧了个干干净净。” 一位校尉小跑过来,说道。 “嘶——” 闻言,陈朝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古怪....李玉这厮还真不是个东西,人抓不到,就拿空宅子,可劲撒气呗。 狗东西! 骂了一声,陈朝有些可惜。 魁寿街的相府,好歹也是陈朝在这个世上的第一个家,有人趁你不在家,把你家烧了,你生不生气? 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陈朝揉揉鼻子,领着众人沿着繁华的街道朝目的地走去。 走了不知多远,在视线尽头看到一座大气的府邸。 众人瞧见匾额上的落款,惊诧到家。 但陈朝不管不顾,两只手拢进袖子里,闷头绕了一圈,来到府邸的后门。 像这样的高门大户,后门也是有门房的。 不仅有门房,还有两个护卫模样的汉子站在门口。 陈朝一行人靠近,护卫立刻打起精神,直起腰。 没等他们开口,陈朝便将腰牌随手丢给护卫。 护卫拿在手里一看,瞳孔猛地一缩,想起老爷年前就吩咐他们的话。 说是若是有一天,有人拿着“赵诚”的腰牌前来,一定要十分尊敬地对待。 将腰牌双手捧给陈朝,那名护卫赶忙回府报信。 不多时,众人被一个老管家模样的老者领着,从后门进入府邸。 “相爷,这可是叛兵头子的府邸,会不会有危险?”有人跟跟在后面,小声提醒道。 不仅是他,其他不知情的人也是望向陈朝,心中忧焚。 这座府邸不是旁人的。 正是联合李玉发动兵变,现如今李玉身边最大功臣,归德将军许伯彦的府邸! 如今众人身陷许伯彦的府邸中,岂不是羊入虎口? 陈朝抬手,叫众人噤声,不多解释。 跟在老管家身后,绕过些许长廊,一道高大的身影闻声从正厅中大步走出。 来人气度极为不凡,脸庞红润,正是手握二十万许家军的许伯彦。 许伯彦快走下台阶,虽然众人都易了容,但许伯彦还是一眼就认出打头的那位就是陈朝,拱手礼道: “见过宰相!” 众人再次诧异。 话说许伯彦见到陈朝,不应该是大喊一声……来人啊抓起来。 怎么是这副态度? 如今,二人立场截然不同,再说,当初令妃的事,陈朝也有份,可是他一刀捅死令妃的。 二人之间,有杀女之仇! “许老将军,幸会!” 陈朝略微一拱手,便随许伯彦进入正厅。 走了几步,瞧见身后众人愣在原地,提醒道:“怎么?你们不进来坐坐?想在外面站着?”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吐出一口气,立刻跟了上去。 进入正厅,寻了位置坐下,众人心中还是忐忑不安,心中暗想一会儿许伯彦当场发难,该怎么反制才好。 倒是陈朝坐在许伯彦身边,轻松淡然,眼睛饶有意味地打量后进来斟茶的一位姑娘,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伤可好了?当初手重,抱歉。” 那斟茶的姑娘望向陈朝,福福身子,柔声道:“多谢宰相大人当初手下留情,已经无碍。” 直起身,女子继续斟茶,十分温顺。 若是永兴帝和杨昌业在场,便会认出此女,此女乃是早就死掉的令妃,许伯彦的女儿许知书。 第334章 宰相在上,请受许某一拜 “还要多谢宰相大人当初手下留情,救下小女,如若不然,我这小女便要不明不白地被害死在宫中。” “宰相在上,请受许某一拜!” 说着,身形高大魁梧的老将军许伯彦,便要起身,对着陈朝一拜。 陈朝惶恐,赶忙起身,托起这位老将军的双臂,“老将军这是做什么,您这一拜,我可受不起。” 许伯彦心中感激。 还是重重的抱拳,对陈朝一揖。 当初,他把她女儿从宫中抱回来,请来城中数十名医医治。 可许知书伤的太重,刀入腹部,只堪堪吊着一口气。 正当群医束手无策,而他也以为要失去女儿时。 一位灰袍者不请自来前来,出手救活了她的女儿,并且带来了陈朝的一封信。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陈朝的心腹之一韩忠。许知书的伤,对于其他名医来说,束手无策,但对于韩忠来说,不过是多费一番功夫罢了,而且陈朝在宫中并没有想直接杀死许知书,如若不然,刀就该直接捅入心脏或者其他要害部位,而不是腹部。 之所以还要那样,只是为了迷惑当时在场的永兴帝和杨昌业几人。 韩忠救活许知书,将陈朝一早写的信也交给了许伯彦。 在信中,陈朝说明事情原委,也向许伯彦诉说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陈朝要借他的手,彻底肃清朝中痼疾。 计划是这样的: 在外人面前,二人依旧要保持仇敌模样。 因此,有了杨记香水上市那一日,许伯彦打伤国舅杨昌业后,在长街上纵马向陈朝冲过去的事情。 这件事一经发生,所有人都会认为许伯彦是在替他女儿报仇,不会想到二人是在演戏给旁人看。 再然后,陈朝搭上使团的顺风车,前往金陵。 而当天夜里,李玉就派人寻到许伯彦,苦口婆心劝了许伯彦一夜,正如陈朝信中所写那样,李玉需要一个帮手,而这个帮手,便是和陈朝有仇的许伯彦。 许伯彦欣欣然同意,计划进展到第二步——许伯彦假意投诚,联合李玉起兵造反,控制住了京城。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许伯彦坐在椅子上,一双虎目望着身侧的陈朝,沉声问道。 陈朝稳稳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水,思忖片刻,反问一句道: “朝中,如今是个怎样的情形?” “李玉欲推广陵王李剋登上帝位,不过李剋登基之前需要永兴帝写一则退位诏书,否则名不正言不顺,永兴帝自然不肯,文昌阁的几位大学生也死活不肯点头,这事从年前一直拖到今日,如今还未有个定论。” 许伯面不改色,又道: “李玉近日来,因此事火大,估计也就这半个月,就要用武力,逼迫永兴帝和几位大学士点头了。” 陈朝点点头,道:“也好,倒是不需要我们操心了。” 闻言,许伯彦面色有些为难。 陈朝看出他的心思,主动说:“老将军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许伯彦吸了一口气,望着陈朝,郑重道: “陈相当知道我许某人的,我许家护卫大纪北疆,免遭戎狄入侵近百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即使如此,也换不来陛下对我许家的真心,更可恶那永兴帝还要杀我小女,企图挑拨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 这番话,表达的意思很明显,有两层。 一,许伯彦对如今大纪朝廷已经死心,不愿再效忠这样的朝廷,不愿再给永兴帝卖命。 二,他庆幸陈朝提前识破永兴帝挑拨离间之计,并且感激陈朝用计救下他的小女。 现如今,在外人眼里,许知书早就死了,而且年前的时候许府还专门办过一场丧事。 喝了一口茶,许伯彦语气沉稳,继续道: “我许某恨不得早日反了,可我许伯彦不能辱我许家百年忠烈名声。” “懂了。” 陈朝淡淡道。 陈朝微微一笑,向许伯彦保证: “许家忠烈,我陈朝钦佩至极,我向许老将军保证,许家永远是忠烈的。况且我们此行,除的是大纪痼疾,不是和李玉一样,要造反。” “许老将军也知,如今在世的几个李氏子孙,没一个堪大用的,他们早就忘了先帝和我大纪历代先王的遗命,他们只在乎自己位置坐的稳不稳,为此不惜让我们相斗,互相内耗,殊不知这样给了外敌机会。” “我与许老将军都不愿如此,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大纪变得更好,更加强大,早日收复故土,完成天下一统的大任。” “如此,我们便不算造反派。” “我们这是在拨乱反正!” “许家依旧是忠烈的!” 许伯彦脑海中不断重复陈朝的话,顿了顿,然后胸中豁然开朗。 他咧嘴一笑,对着陈朝抱拳: “宰相高义!” “既然如此,那我许某人便跟着宰相一起干了!” 陈朝笑了笑,点点头。 …… …… 出了许府,拿着许伯彦的令牌,陈朝径直来到被官兵用铁链锁住大门的秦府。 这里是户部尚书秦相如的府邸! 李玉兵变后,凡陈朝的党羽,都被革职在家,府中还被上锁,不准里面的人出门。 出示令牌,陈朝进入秦府。 是在后院的花园里见到秦相如的。 这胖子如今躺在藤椅上,边上三四个美婢伺候着,悠哉悠哉地正在享受生活,完全看不出阶下囚的样子。 陈朝来时,胖子偏头瞅了一眼,一眼没认出来,直到陈朝开口讲话,胖子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试着喊道: “相,相爷?” “是我!” 陈朝表明身份道。 秦相如脸色大喜,连忙挥手赶走身边的美婢。说着就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冲上来,抱着陈朝大哭一场。 陈朝忙抬手阻止,离开京城前都给他交代过,这胖子若是聪明就会明白陈朝的意思,不会跟李玉对着干,李玉也不会过分为难他。 只不过是被革职在家,就当是休假了。 “相爷,下官好生委屈,被革职了……” “呜呜呜……老严比我更惨,还被李玉派人狠狠揍了一顿,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 “……其他人更不用多说了,李玉他娘的不是人……” 秦相如嚎了两嗓子,假意抹泪。 “行了,别嚎了。”陈朝敲了敲他的脑袋,道:“几日后李剋就要登基,届时尘埃落定,我需要你几日后在他的登基大典上做件事。” “什么事?” “好事!” 第335章 烂心肝的 “陈朝,你若再不回来,我便真的寻死了。” 寂静夜色,外头的雪又下了起来,遮盖了天地,遮盖了殿里的光亮。 慕容玥眸光垂落,叹了一声,沉默地坐了回来,抬眼瞧着偌大宫殿,无尽的苦楚涌上心头。 原以为,借着给杨皇后守丧,待在长秋殿安稳度日,等待陈朝回京平乱,这事便了了。 却不料,李玉是铁了心要娶她,派人将她从长秋殿“请”回了凤仪殿。 十七公主莺莺见有人在长秋殿闹腾,出手替她打发两回,打伤了李玉的几个人,伤筋断骨。 可也不能次次都打她皇叔派来的人。 三日前,慕容玥又回到这座熟悉的凤仪殿。 还未坐稳,殿门被人蛮横地推开,几个老的不成样子的嬷嬷沉着头,走了进来。 先是对着慕容玥毫无尊敬的一拜,然后抬起那一双双阴冷的眸子。 难听的声音从嗓子眼挤出,难以入耳。 “太后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为难自己,也为难我等办差的人。” “兄死弟及,自古的道理,旁人说不出个好歹来。” “娘娘不如应了燕王殿下所请,做那燕王妃,后半生享尽荣华富贵,不比守这一辈子的寡强?” “况且,燕王殿下是极其钟爱娘娘的……” “娘娘何必自寻烦恼……” “……快些应了,我等好去交差。” 慕容玥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未发一言。 穿着襦裙,腰圆肚肥的老嬷嬷们互相对视一眼,自觉难办。 “太后娘娘,还要我们这群奴婢劝多久,你才吱个声?” “我们等得及,可殿下不一定等得及。” “……须知啊,这男人不喜欢女人拒绝的。” 他们都是被李玉重新启用的嬷嬷,在这暗无天地的深宫中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后宫无数女人。 知道如何对待这些女人,抓住她们的软肋,狠狠地揪。 不怕她们不松口。 可劝了这许多日,慕容玥除了沉默就是沉默。 多了就是一个冷冷的“滚”字。 正欲再张口,双手拿着大棒的小月,气势汹汹走出来,举起手中的棒子作恐吓状。 时间教会了这名善良的小宫女许多道理。 一味的害怕和退让在这个世道,是行不通的。 一棒子朝领头的那个老嬷嬷脑袋上打去,老嬷嬷抬起手臂,挡在头顶,结结实实挨了一棍。 小宫女力气不大,但老嬷嬷半截入土,还是疼的抱住胳膊,痛的翻滚在地。 其他老嬷嬷卷起袖管,上前欲合力制服小宫女,却不料被慕容玥一声喝退。 “滚!” “本宫是大纪太后,死也不从!” 这下子,嬷嬷们面面相觑,一脸的无奈神色,费力地甩甩袖子,离开了大殿。 出了门,绕过一段长廊。 李玉拄着拐,就站在廊里,背对她们,目光悠远,望着皇宫的盛景。 “殿下,太后娘娘死活不同意,我们尽力了。” “我晓得了。” 李玉语气平静,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 望着外面愈来愈大的雪,李玉压低声音,骂道: “慕容玥,你真是好大的架子,不似我在淮南认识的那个了。” “殿下……如今怎个办?”嬷嬷道。 “……如今天寒地冻,少了她的炭火,给她点苦头吃吃。”李玉拄着拐,往地上轻轻敲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嬷嬷们脸上一喜。 其实这个办法,她们几日前便提了出来,可李玉并未答应,在意着她的心上人,怕她吃苦头。 如今答应了,嬷嬷们便无顾忌了。 慕容玥从小锦衣玉食,被捧在手心上长大,何时受过这等的苦? 冻她几日,她便乖了。 …… …… 还未出正月,雪下个不停,天寒地冻。 往地上泼一盆水,顷刻间就能化作冰渣。 到了后半夜,慕容玥身上裹着两层厚棉被,坐在床上,冻得直哆嗦。 “小月。” 轻唤了一声,小月走了进来,“娘娘?” “怎的这么冷?加些炭火来。” 小月走到跟前,咬牙委屈道: “娘娘,他们就会欺负人。” “她们断了咱们的炭火,就连吃食也克扣了,以后每日只一顿了。” “……这天寒地冻的,可怎么熬啊。” 慕容玥抬起眸子,沉默地冷笑了一会儿。 她伸出手,握住小月冻得冰凉的小手,“你也冷吧,上来挤挤吧。” 小月摇摇头,“小月不冷。” 说着,抹抹眼泪,站起来:“小月再去给娘娘找床棉被。” 小月走后,慕容玥皱起了眉头,面色沉了下去。 眼里似有东西要涌出,慕容玥使劲憋了回去,强忍泪水不流,吸了吸鼻子。 这等恶心的手段,怕也只有李玉那个伪君子,能想出来了。 想用这种手段逼我就范?死了这条心吧。 “娘娘,没棉被了,都被抢走了。” “那群狗东西,一群杂碎……烂心肝烂肺的,呜呜呜呜……” 说着,小宫女委屈地哭了起来,便哭便伸手抹泪,肩膀微微颤抖。 “莫哭。”慕容玥伸手擦擦小月脸上的泪珠,把她抱紧怀里,轻声安慰着。 殿外的人,瞧见这一幕,眼神愈发阴冷。 回了身,一瘸一拐地径直出宫。 眯着眼,李玉觉得今夜的风雪格外大。 “如此的妙人,怎的就想不通?偏要为那死鬼守寡,真是气煞我也!” “明明,明明……明明我俩有过婚约的。” “……该死的大哥,断了我的姻缘。” 愤恨不已,踢了踢脚下的雪,却不料路滑,狠狠地摔了一跤。 第336章 太后娘娘,杀人了 几日后,风雪愈发的急。 照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今年京城又要发生大雪灾。 宫女小月将殿里头上上下下翻找一遍,能找到的衣裳全部拿了过来。 身上裹了两层棉被,慕容玥还是冻得直哆嗦,嘴唇已经没了血色,连睫毛上都挂上了一层白霜。 “娘娘,水。” 小月好不容易劈了殿中的椅子,就着积雪烧了点儿热水,赶忙端了过来。 慕容玥接过,喝了一小口,浑身颤了颤。 咚! 一声巨响。 慕容玥浑身一抖。 一杯热水脱了手,掉在地上,手也被烫着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来人踹开殿门,合力将一个打的半死的人,丢了进来。 “国舅慕容庭,于街上大放厥词,活该被千刀万剐!” “交给娘娘处置!” 老嬷嬷尖利着声音,响彻大殿。 说完,还不忘抬脚,狠狠地踢在了地上吐血的人身上。 看见地上的血人,慕容玥眼眸猛地一缩,挣脱着上前,“庭儿?” 只见,被丢进来的正是慕容玥的弟弟慕容庭! 现如今,这位国舅爷被打的鼻青脸肿,眉骨裂开一道口子,正往外汩汩地冒血。 他抬眼,瞧了自家二姐一眼,咧嘴笑着,牙齿上满是血沫: “咳咳……姐,我没给你,给大哥丢脸!” “……狗日的李玉。” “老子,老子杀了他……” 慕容玥颤着手掌,擦着慕容庭嘴角的血迹,不擦还好,这一擦血越来越多,慕容玥心痛如刀割。 揣着手的老嬷嬷们站成一排,排成一堵墙,眯着眼望着往日尊贵无比,高高在上的慕容玥。 现如今,却是如此个惨样,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讥讽笑意: “国舅爷,活该被打死的。” “念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这才没打死……拖过来让娘娘亲自处置。” “娘娘,请吧。” 闻言,慕容玥闭上眼睛,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心中似有一团烈火烧着,烧尽她最后一丝理智。 小月双手握着大棒赶过来,站在慕容玥身后哆嗦着身子,“娘娘?怎么办?” 慕容玥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站起来,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几个老嬷嬷,朝小月伸出手掌:“棒子。” “娘娘,我来!” 小月主动上前一步,小脸神色坚定,握紧了手中的大棒。 娘娘金枝玉叶,怎的能做教训人的粗活。 “本宫亲自来,你!躲后面!” 慕容玥伸手夺过小月手中的棒子,用力扯掉一截袖口,裹在了握棍的手上,用力一拉,缠紧了些。 小月看着这一幕,心中惊骇。 她只知道,自家娘娘是个温顺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但。 哪里知道,还在淮南时,她曾拿着大棒打走了一群口吐酸文的登徒子。 “呦!” “娘娘这是准备动武啊~” “莫说我等,没有提醒娘娘,就娘娘这样的,伤着自己可不好。” 几个老嬷嬷叉腰哈哈笑着。 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伸手便要抢过慕容玥手中的棒子。 第一个冲过来的老嬷嬷,被慕容玥挥棒,重重地打了下去。 砰。 沉闷的声响,在大殿里回响,老嬷嬷吃痛,忙伸手揉了揉手臂。 “小心。” 同伴的提醒声响起。 可还是迟了。 慕容玥二话不说,挥出一棒,被挡下后,第二棒直接朝着她的的脑袋上狠狠敲去。 那颗脑袋被敲了个满堂彩,血花四溅,老嬷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体抽搐着。 有人瞪大了眼睛,吃惊着。 有人被吓得四散逃去,嘴里尖叫着,跌跌撞撞地逃出大殿。 慕容玥伸手抓住一个,出脚踹去,那老嬷嬷是个年迈,腿脚不利索的,怎能和年轻的姑娘较劲。 一脚就被踹翻在地。 “娘娘,饶……” “命”字被大棒硬生生堵了回去,老嬷嬷直接被一棍敲死过去。 轻松解决两个,慕容玥吸了一口气,握着棒子继续朝外追去,那几个被吓傻的嬷嬷像是见了鬼,疯狂地朝殿门口涌去,一边逃一边喊: “杀人了!” “太后娘娘,杀人了!” …… 殿外,李玉看着几个逃出来的嬷嬷扭着肥胖的身躯,笑的额头皱纹堆起。 老嬷嬷满脸惊恐,躲在李玉身后,畏惧地瞧着殿门口追出来的女人。 “殿下,殿下……救命!” “太后娘娘,打死人了……” 李玉慢慢停了脸上笑意,目光落在殿门口的慕容玥身上,眯起眼睛,审视着。 “李玉,我弟弟,你打的?”慕容玥冷着脸,质问道。 “是又怎样?” 李玉轻描淡写道:“活该没打死了他,慕容氏怎的生出个这样的货色来?与你,与你大哥,可不像一个娘生出来的。” “旁人都不敢,就他敢……还扯着横幅在街上辱骂本王!” 慕容玥抬腿跨过门槛,听见这句话,差点忍不住大笑起来。 人人都说慕容庭是个纨绔子弟,酒肉公子。 可也只有她晓得,弟弟这几年,到底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他早就不似以前的那个了。 李玉造反,京城的又一个算一个,敢怒不敢言。 只有慕容庭,那个被人唾弃的纨绔子弟,酒肉公子站了出来。 骂的好! 慕容玥呼出一口气,扬起了头颅,盯着李玉,骂道: “你!” “伪君子!” “当真该死!” 李玉闻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那几个老嬷嬷此刻也缓过了神。 差事办的不好,回去指不定要怎么受罚,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二话不说,几个人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朝慕容玥围了上去。 小月又寻了一根棒子,坚定站在慕容玥身后。 主仆二人冷冷地盯着围上来的嬷嬷。 “还不肯服软?你到底在硬气个什么?如今还没看清这大纪的局势吗?” “这大纪,是我李玉的。” “……须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不知道慕容玥到底打哪来的底气,为何宁死也不肯向他服软。 慕容玥立着身子,倔强地昂起头。 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今日欺我,来日必有人为我报仇!” “敲碎你的另一条腿,让你这辈子都站不起来,打碎你满嘴的牙齿,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 “好!好的很呐!” 李玉大喝一声,气极反笑。 几个老嬷嬷正欲一起上,合力解决慕容玥主仆二人。 却忽闻远处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回了头。 远处,穿着一身不伦不类龙袍的李剋,从远处跑了过来,大声喊道:“皇叔,大臣都到齐了,就等您了。” 李玉愤恨地一甩袖子。 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后,匆匆随李剋离去。 李玉带人走后,还留下那么一句好自为之,几个老嬷嬷便全部明白过来。 因为慕容玥的誓死不从,已经彻底消磨殆尽了李玉的耐心。 所以,无论她们现在对慕容玥做出什么,李玉知道后,都不会怪罪她们。 “太后娘娘,真是好大的威风!” “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别怪我们这群做奴婢的.....” 嬷嬷们站成一排,叉腰嗤笑不止道。 慕容玥和小月对视一眼,心跌到谷底。 二人就算再厉害,可人数总是占据劣势,最终还是要败下阵的。 败下阵后,她们不敢相信会遭遇怎样的羞辱,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娘娘,需不需要帮忙,只要娘娘您一句话,微臣替娘娘打发了她们!” 第337章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太后慕容玥 突然传来的一句话,让那些准备动手的嬷嬷们骤然转身,疑惑的皱起眉,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走到众人身后,这人作寻常御医打扮,但里面却透出了紫袍的一角。 慕容玥听见声音后,瞳孔微微收缩。 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朝她,越靠越近,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陈朝上前来,不顾旁人眼光,径直走到慕容玥面前,低头看着面前可怜的人儿,开始解她缠在手上染血的棒子,温声细语道: “这手,是拿来绣花抚琴的,再不济,拿笔写写字,下下棋,怎的拿起棒子了?” 慕容玥赌气似的偏过脑袋,抿着下唇,眼眶中泪花翻涌,哽咽地骂道:“狗东西,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委屈,我.....本宫差点就要嫁给别人了..... “你还笑?你还在笑……!” “不许笑!” “呜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 慕容玥再也忍受不了,也不管旁人在不在场,看不看的见,光明正大扑进陈朝的怀里,脸蛋埋在陈朝的胸膛上,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 周遭的人十分困惑,嘴巴微微张开,皆是一脸震惊的模样。 “好啊你,后宫早就传闻,太后有奸夫,原来你就是那个奸夫!” “该死的御医,你该当何罪?” “秽乱后宫,乃是杀头抄家的大罪!” 蹭。 一声长刀出鞘声,划破空气,从破口大骂嬷嬷的脖颈上轻轻划过。 中途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带出一道迸溅的血色。 啪嗒。 脑袋被硬生生砍了下来。 像一块烂肉似的摔在地上。 那没头的尸身两息后才瘫软在地,鲜红滚烫的血从碗口大的脖子里,往外汩汩涌出来,瞬间浸湿离得近的人的鞋子。 “啊!” 一声惊恐地尖叫,响彻天际,震落屋顶上的些许积雪。 嬷嬷们四散而逃,但很快被四面八方涌出来的禁军三两刀砍杀殆尽,伏尸雪地,几抹嫣红。 陈朝面无表情,甚至没有扭头看一眼身后发生的事情。 解下慕容玥缠在手中的大棒后,将其交给一侧眼睛圆睁而起,身子哆嗦的小宫女手上。 小月望着陈朝,哆哆嗦嗦的说道:“你,你.....快放开,放开我家娘娘。” 无人应答她。 陈朝一把横抱起慕容玥,径直入了大殿。 殿内湿寒,饶是陈朝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真不知慕容玥这些日是怎么熬过来的。 “呜呜呜.....你怎么才来,才来呀....” 慕容玥伏在陈朝肩头,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哭的梨花带雨,极为委屈。 眼眶里的泪水向像泄洪的大坝似的,怎么也止不住。 低头望着怀里的女子,陈朝心中酸楚,追悔莫及,早知如此,就不该将她一个人留在这后宫之中。 天知道,她这几个月受了多少委屈,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将慕容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外头的禁军不一会儿端来数十盆炭火,殿内的温度直线上升,暖烘烘的。 拿了一床被子裹在女子身上,陈朝取下肩头的药箱子,掀起她的袖子,那双小手已经生了一些冻疮。 从药箱子里取出些冻疮膏,用小指轻轻晕着,慢慢涂抹。 “疼吗?” 陈朝抬头望着女子。 “疼,可疼了,可疼可疼了!” 慕容玥红着鼻尖,像是一下子找到宣泄口,张大嘴巴委屈的说着。 端详着慕容玥满是泪水的容貌,陈朝深深吸了一口气,再也忍不住捧着她的脸狠狠亲了一大口,以解相思之苦。 慕容玥停止哽咽,一口咬着陈朝唇上,小手拍打这陈朝,还在责怪他把她丢下这么久,让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陈朝张张嘴,有千言万语想要说,此刻却堵在嗓子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渐渐的,陈朝红了眼眶,“小祖宗,对不住,这次是我不好,不该把你丢下。” “以后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今天过后,我们就能永远的在一起了。” 慕容玥慢慢停下泪珠,凝住目光,愣愣的看着陈朝,伸手抱住陈朝的脖子,哭中带笑:“傻瓜,你说什么胡话呢?你能回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小祖宗,我说真的,以后我们能永远在一起。”陈朝手指轻轻摩挲慕容玥的脸蛋,目光在她脸上一寸寸走过。 “你说,你是想继续留在这里当太后,还是想跟我出宫去生活?” 慕容玥眨着晶莹的睫毛,抿抿嘴唇,不懂陈朝什么意思。 她还能出宫去吗? 和陈朝永远在一起? 可她是太后,她不能随便离开后宫的。 但陈朝眼中的神色,不像是骗人的,他真的有办法把她带出皇宫。 “快说,想不想给我走?”陈朝目光殷切,追问道。 慕容玥毫无犹豫,郑重的点点头。 然后重重地在陈朝唇上落下一吻,从此再也不想分开了。 在慕容玥的主动索取下,陈朝手臂环住了她的腰,用力紧紧抱住,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二人的这一吻是猛烈的,两人对彼此的思念是炽烈的,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唇上的味道,让二人神迷,难以分舍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玥放开了陈朝的唇瓣。 二人鼻尖对鼻尖,互相看着彼此,能清晰的感受到的对方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声。 喉咙动了动,慕容玥骑坐在了陈朝的胯上,“我一天都不想在这待了,你快带我走吧,我想和你,和糖宝一起生活。” 陈朝轻笑一声,摩擦着她的鼻尖,手游离在慕容玥娇嫩的身段上,“嗯。” “既然要走,那便简单收拾一下,把你想带的东西全部都带上。” “我,我真的能出宫吗?”慕容玥结巴道,心中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能出宫。 陈朝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温柔: “我说能就能!” “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就再没有太后慕容玥了!” “只有我的妻子,慕容玥!” 第338章 清君侧 与凤仪殿,二人温情不同。 金殿之上,人头攒动。 往日不常上朝的官员,今日朝会,一股脑地全都来了,都是被李玉“请”来的。 有些老大臣重病在身,咳个不停,许是片刻,就要直接咳死在殿上。 饶是这样,他们也不能离开。 除开他们,就连前些日,被李玉革职在家的官员也全部“请”了回来。 一时间,金殿之上,人满为患。 乱哄哄的,跟菜市场一样。 年轻的永兴帝高坐龙椅,面前的桌上,放着早就备好的一则退位诏书,旁边还有玉玺。 只要盖上,他就不是大纪的皇帝了! 永兴帝低沉的目光落在诏书上,手掌不由握紧,胸有一股郁气排解不出,积蓄着…… 自去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后,京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夜之间,他这位皇帝成为笼中雀。 偌大的皇宫,被反贼许伯彦带兵轻易攻破。 强如京城第一高手的禁军统领蒙召,带着禁军也没支撑多久。 再然后,他就知道许伯彦做的这一切都是他那被削了王爵的亲叔叔李玉指使的。 李玉发动了政变! “陛下,万不可答应退位!” “我大纪江山,绝不能落在李玉那种狼子野心之辈的手中,否则,万劫不复!” 年迈的文昌阁大学士,天子之师方休还是第一个站出来,声嘶力竭地痛斥李玉政变之举。 “恩师放心!” 永兴帝向方休投去一个坚定的眼神。 话音落下不久,李玉拄着拐,带着李剋脚步匆匆地进入大殿。 此二人一来,群臣眼中露出鄙视厌恶的目光,更有如方休等人,当即冲上前指着二人的鼻子臭骂。 “乱臣贼子!竟敢造反!” “来人啊,拿下……” “乱臣贼子,竟然行谋逆之事,你罔顾皇恩,你们是要下地狱的……!” 李玉冷笑一声,没搭理这几个老头,而是径直走上台阶,走到永兴帝身边。 叔侄二人对视一眼,都没给彼此好眼色。 并无言语,李玉转身面对群臣,一挥袖袍。 旋即,殿外涌进来大批全副武装的士兵,领头的是身穿甲胄,腰悬刀的许伯彦。 看着士兵擦亮的刀枪,群臣挤在一起,吞咽口水的声音四下响起。 “许伯彦!你敢……!” “你与虎谋皮,你敢造反!” “你许家忠烈百年,就要毁在你的手中了。” “趁现在还不晚,赶快回头!擒拿逆贼!” 嘴喷子方休不顾几个老头的劝阻,从人群中冲出指着许伯彦恨声道。 许伯彦生的高大,淡淡瞥了方休一眼,嗤笑道: “方大学士,本将军劝你还是省省吧,有这份功夫不如想着如何保命!” “不是本将军要反,而是某人要逼本将军造反!” “我许家忠烈不错,可忠的是明君,忠的是圣君。” “你问他,他占了哪一条?” 许伯彦字字诛心,指向性十分明显。 不是他许伯彦要造反,而是永兴帝逼他反的。 此话一出,永兴帝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咬牙切齿地盯着许伯彦。 带兵进殿,许伯彦上前对着李玉拱手。 李玉满意地点点头。 刀出鞘后,满殿嘈杂的声音逐渐压了下去,但还是会时不时响起咳嗽声,李玉目视群臣,朗声道: “诸位,不是我李玉谋反,而是清君侧!” “诸位也知,都看在眼里,不用我李玉多说,陛下登基以来,任用奸相把持朝政,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民不聊生!” “故,李玉清君侧,还我大纪青天白日!” 说完,群臣拧眉思索,心里盘算如今的形势。 李玉趁着陈朝外出,不在京城的时候,联合手握兵权的许伯彦造反,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要废了永兴帝立广陵王李剋为新帝。 这事世人皆知。 李玉和陈朝素来不和。 因为云州的事情,二人互相视对方为死敌。 陈朝不仅把李玉的燕王王爵给废了,而且还抄了燕王府,逼死李玉的两位侧妃,搞得李玉家破人亡。 这一回,李玉明显就是想翻个身,所以才会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起兵造反。 李玉和陈朝。 二人真论起来,没一个是好东西。 李玉在云州,克扣大军粮草,险些将云州拱手让人,此人拎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还是一个伪君子,睚眦必报的货色,而且还要逼太后嫁给他, 陈朝又不用多说了。 奸相,人人得诛之! 这两人,无论是谁把持朝政,对大纪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不过这话,只在心里想想。 万不能当面说出来,毕竟人现在手里有兵,还占着道德的制高点。 清君侧! 多么正当、伟大的理由啊! 谁也说不出个不好来。 只不过,李玉把持朝政后,这大纪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 谁也说不准。 可能变得更坏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不少朝臣心中叹了一口气,甩甩袖子。 大纪有一个陈朝足够倒霉了,怎么又出了一个李玉呢。 “就算是清君侧,他又算个什么玩意??!” 大殿沉默片刻,有朝臣指着李玉身边,身穿龙袍的李剋说道。 李剋怒不可遏,少年面孔顷刻间涨红。 李玉当即便道:“永兴帝昏寐,识人不察,滥用奸相把持朝政,故不宜再坐帝位!” “广陵王李剋,先帝血脉,理应扛起复兴我大纪的重任!” 那人还想说话,但被人抢先了。文官一列,出来一位圆滚滚的胖子: “臣附议!” “广陵王少年英才,宜登帝位!” 胖子不是别人,正是户部尚书秦相如。 ???? 一连串的问号浮现在朝臣头上。 满朝文武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连李玉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胖子不是陈朝的忠实狗腿吗?怎么变脸的速度这么快? 永兴帝面色一沉,冷笑一声。 方休等人彻底急了,吹胡子瞪眼,指着秦相如的鼻子又是一通大骂。 秦相如面不改色,再次说道: “臣附议!” “臣同意广陵王登基为帝!” 朝堂之上,嘈杂声四起,议论纷纷。 但想明白的,很快站出来,跪地高呼: “臣附议!” “臣也附议!” 第339章 庶人李玉,谋反!即刻,诛杀! 有了秦相如打头,其他朝臣扑簌簌地跪下来。 这群人中,一部分是李玉的党羽,自然同意广陵王李剋登基为帝,他们只是恨秦相如出来的太快了,没给他们在李玉面前表现的机会,抢了他们的风头。 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朝堂之上有名的墙头草。 他们最会见风使舵,一见情况不妙,立马调转方向。 如今李玉势大,他们自然要跟着李玉一起造反。 “你们……!” “你们好歹也是我朝肱股之臣……怎能跟着,跟着反贼李玉一起谋逆,行造反之举!你们还配是我大纪朝臣吗?” 方休胸中积蓄着一股怒气,忍不住破口骂了出来。 跪下的官员皆是低着头颅,沉默不语,他们只想明哲保身罢了,有什么错? 难道每一个都要像你方休一样?做忠臣? 他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李玉!” “还有你,李剋……!” “陛下仍是皇帝,难道你们想篡位不成?” 说着,方休看向手握兵权的许伯彦,皱住眉头急道:“许将军,你糊涂啊,许家忠烈,你为什么要造反啊?” 许伯彦面色不善,昂首挺立,拄着刀,沉默不语。 方休在各个大臣之间来回游说,可响应者甚少,就是几个老骨头。 李玉脸上带着嘲弄的笑意,揶揄道:“方大学士,我敬你是一代忠臣,旁人都不敢说,就你敢!” “佩服佩服!” “可如今的形势,难道大学士还不清楚吗?我李玉是顺天道而为,李剋登基势在必行!” “李玉!”方休暴怒一声,伸出手,颤抖着指着李玉骂道: “陛下还在,你们就着急废帝,另立新君,当我等的眼睛都是瞎的吗?” “如此谋逆之举,没有人会承认新君的!” “得位不正,是要被天下人口诛笔伐的!” 文昌阁几人附和着。 李玉面色涨红。 今日来,有想过会遇到不小的阻力,但没想到会这么大。 方休在内的数人,尤其是文昌阁的大学士,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们不同意,李剋登基名不正言不顺。 “方休!”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是吗……!” 李玉拧着眉,拄着拐,用拐狠狠的敲击地面,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 方休硬着脖子,主动走上前,大怒道:“来,杀了老夫!” “老夫倒要瞧瞧,这后世的史书会怎样记载?” “是写你李玉谋逆,还是写老夫忠君!” 李玉顿时气急败坏,身子忍不住地颤抖。 “来人啊,请方大学士出去!” “李玉,你敢……!放开老夫。”方休还要说但被士兵合力架住胳膊,拖了出去,最后只撂下几句狠话,“李玉狗贼!你不得好死,我方休就算是死,也要拼上这条老命……” 方休被拖出去后,李玉陆续点名,又把几个老骨头叫士兵拖了出去。 少了几人的阻力,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李玉来到永兴帝面前,眼神阴冷:“陛下,您还在等什么?还不退位!” “请陛下退位!” 说完,李玉猛地一拍大案,气势猛地高涨几分。 永兴帝面色冷凝,坐在龙椅上,眼睛死死地盯住李玉。 这时,秦相如再次出列,高声道: “请,陛下退位!” 紧接着,不少官员陆续站出,拱手道: “请陛下退位!” “请陛下退位!” 有人带头,仿佛引发了群体效应,一声声的喊声,响彻大殿之中,萦绕不散。 群臣中,一大部分官员齐声高呼: “请陛下退位!” 永兴帝的面色慢慢僵硬下来,他看着面前一个个熟悉或不熟悉的官员,竟然都让他退位? 好半晌,他的嘴唇颤了颤,嘶哑着声音: “朕,待你们不薄啊~” …… …… 最终,李玉按着永兴帝的手,强迫他在退位诏书上盖了印。 从此以后,李昭阳就不再是大纪皇帝了! “永兴”也将成为过去,成为历史! 这一年,是永兴四年。 他登基不过四年,其实算起来,不过三年半的时候,这位年轻的皇帝,在他皇叔的逼迫下,被迫交出了帝位。 屈辱地盖上宝印后,永兴帝就被“请”出了大殿,移至御书房,等待接下来的处置。 站在台阶上,满意地看着手中永兴帝的退位诏书,李玉眼角笑意泛滥,交给老太监当众宣读。 群臣静默,屏住呼吸听着。 再然后,李玉拿出早就备好的新帝登基诏书。 而要登基的,正是广陵王李剋! 李剋脸色一喜,望着尽在咫尺的帝位,舔舔嘴唇,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坐上去感受一下了。 而就在此时。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金铁交击的声音,一片杂乱。 一个士兵急匆匆跑进大殿,双手抱着,单膝下跪,急声道: “报——” “叛军,叛军杀进来了!” “什么.....?!” “叛军?哪来的叛军?” “说清楚,什么叛军?到底谁杀进来了?” 朝堂之上,群臣瞬间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这让众人意识到情况不妙,心怀莫大疑惑,动作出奇一致,全部转过身子,奔向门口,就连李玉也闻声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出了殿,站在长廊下,群臣眸子兀自瞪大。 只见,漫天雪地中。 一袭仙鹤紫袍,带着禁军,正在激战。 “陈朝……!” 群臣当中,不知道是谁惊恐地喊了一声,群臣惶恐。 李玉从震惊中缓过神,使劲揉揉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确实是陈朝! 咕咚! 李玉下意识地蠕动喉咙,干咽了一口唾沫,这是人紧张时,下意识有的表现。 看见陈朝,群臣震动,表情不一。 大多数是惶恐和震惊! 陈朝?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千里之外的金陵吗? 这一刻,彻底乱了套,群臣震惊地看向陈朝,都在猜测陈朝到底是何时带兵前来的?为何方才李玉逼永兴帝退位的时候他不出现。 而永兴帝刚刚宣布退位,新帝还未正式登基,他就出现了? 这个时间,不早一点也不晚一点。 他想要做什么? “来人,来人……杀了他,杀了他!” 李玉指着陈朝,眼中出现癫狂的恨意,催促殿外的士兵赶快杀了陈朝。 士兵们骚动起来,向陈朝逼近,但是随着许伯彦的抬手,那些士兵皱了皱眉,又慢慢退了回去,殿外广场上的两方缠斗也逐渐平息,拉开距离,刀戈相向! 李玉不解地望着许伯彦,怒道: “你还在等什么?快下令杀了他,杀了陈朝。” “除奸相!除奸相!” 李玉彻底疯狂起来,一遍遍喊着,状如一个疯子! 看见陈朝,他心里又惊又怒,心里的恨意犹如一道黄龙,搅翻了天地:“杀——了——他!” “陈!朝!” 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不管李玉如何咆哮,如何催促许伯彦,两鬓斑白的许伯彦就是不为所动,也没有发布任何进攻的命令。 许伯彦不动,他手下的士兵自然也不敢动。 一个个互相看着,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陈朝面色如常,轻挥袖袍,淡淡道: “庶人李玉,谋反!” “即刻,诛杀!” 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掷地有声,像一颗颗钉子似的狠狠地钉入每一个人的心中。 第340章 杀! 此言一出。 “哈哈哈哈.....” 被群臣众星拱月般的李玉,竟是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拐杖拄地,咚咚咚,声音更甚: “诸位,都听听,都听听……哈哈哈哈。” “这人竟然说要诛杀我,诛杀我?” 穿着龙袍等待登基的李剋,也忍不住嗤笑不止道:“皇叔,你说我们在这杀了他,算不算是为民除害?” 闻言,李玉高兴的拍着李剋的肩膀:“当然算,只要你能杀了他,除掉奸相,就没有人敢说你的皇位来的不正了。” “侄儿多谢皇叔提醒。” “陈朝,你聪明一世,竟然会自投罗网?那今日也怪不得本王了。” 李剋望着陈朝冷笑着。 今日登基,虽说大好局面是李玉给他创造的,但他心里又何曾不想做一件真正的大事,让群臣对他刮目相看。 而今,就有这么一个天赐良机摆在他面前。 陈朝是大纪奸相,人人得而诛之! 只要他李剋带人将其抹杀在这里,他就是大纪的功臣! 想罢,李剋大摇大摆地上前两步,望着风雪中的那袭仙鹤紫袍的中年人,嘲弄道: “陈朝,给你个机会,你自戕吧!这样死的也体面,莫让我等亲自动手,那时还能不能囫囵个?就难说了。” 说罢,丢了一把刀扔了过去。 铛的一声,长刀扔在陈朝面前不远处,溅起不少飞雪,陈朝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皱眉看着李剋。 良久,李剋见陈朝没有动作,不免有些气急败坏道: “陈朝!你耳朵是聋的吗?” “快点,本王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李玉则是继续哈哈大笑。 “小东西。”陈朝皱眉,叹息一声:“本来永兴帝退位,是想让你当皇帝的,如今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小东西? 群臣对视一眼,憋笑不止。 李剋听出陈朝话里的嘲讽,立马面红耳赤,咬牙切齿,正要暴怒时李玉走上前,挡在前面。 “陈朝,你今天死定了!” “你若一辈子躲在楚国,留在楚国为相,我还真拿你没有办法,可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就得死!” “来人啊,杀了他......” 李玉命令道。 士兵们不动。 他们望着许伯彦,都在等待许伯彦发布号令。 可许伯彦迟迟没有任何动作,表情平淡。 良久,不见有人上前,李玉愣住了。 他回了头,目光落在群臣脸上,群臣皆是一副拧眉不定的样子,他们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李玉目光转在许伯彦身上,伸出手,想要抓住许伯彦的袖子。 哪知许伯彦自动避开,手掌搭在腰间的刀柄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下台阶,快步走到陈朝面前,抱拳行礼: “见过宰相!” “起。” 陈朝托起许伯彦的胳膊,转眼翘起唇角,戏谑地看向李玉。 “皇叔,皇叔,我们该怎么办?” 身边,广陵王李剋发出害怕颤抖的声音。 李玉心中一凛,眼前一片模糊,险些一头栽倒过去。 他回过神,使劲甩甩脑袋,看着四周的士兵: “来人啊,来人啊……拿下奸相!” “你们耳朵聋了吗.....拿下他,你们就是我大纪的功臣,封侯封王,任你们挑!” “金山银海,美人任你们选!” 士兵们下意识握紧手中刀枪,许伯彦虎目冷了他们一眼,士兵们一瞬间全部哑火。 “快啊,拿下他!” “拿下他啊!你们还在等什么!” 李玉彻底急了,疯狂地咆哮着,唾沫横飞。他来到一位士兵面前,不停地催促着。 士兵没动,甚至退开了。 李玉又来到另一位士兵面前,那位士兵也自动退开。 这一瞬间,群臣明白了,明白了陈朝为何有恃无恐,为何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原来,许伯彦是陈朝的人! 吭啷一声,陈朝抽出许伯彦的腰刀,刀尖指地,一步一步地朝李玉逼近。 李玉被吓住了,愣在当场。 广陵王李剋更甚,直接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二人身后的群臣,自动退后数步,将二人突显出来。 陈朝握住刀,来到李玉面前。 嘴角先是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挥刀,朝李玉的腿狠狠敲了下去。 咔咔! 刀背直接敲碎了李玉的另一条腿。 杀猪般的嚎叫,从李玉喉咙里发出,李玉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就要软在地上。 陈朝却用一只手掐住李玉的脖子,让他立好。 “你……!”李玉眼珠子凸起,呼吸困难。 “我有皇族身份,你不能杀我,李氏祖训在上,你不能杀我……诸位,你们不能见死不见,我是燕王,是昭武皇帝之孙,仁德皇帝之弟……” 李玉恐惧地叫道。 百官之中,一位李玉的党羽深知,李玉今日若败他也难逃一死,颤着身子站出来:“对,你不能杀他,李氏祖训在上,凡李氏子孙,只许罚不许” 岂料,“杀”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突然的一刀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离的近的大臣,被鲜血溅了一身,眼珠子瞪大,嚎啕出声。 士兵收刀,冷冷的注视着群臣,刀尖淌血。 此时群臣看懂了,如今的局势,已经完全被陈朝接管,谁要敢再说半个不字,就会被当众砍了脑袋。 陈朝就是想借机来一次大清洗! 御书房。 被李玉“请”来的文昌阁几位大学士一个劲地唉声叹息,便此时他们又看见永兴帝也被“请”了过来。 瞧见士兵粗暴对待皇帝,方休大怒: “不得放肆!” “此乃我朝天子,放开你们的手!” 士兵们不愿与之多纠缠,将永兴帝送进屋中后,就关上大门并且从外锁住。 永兴帝看着面前一群老头,眼中呈现一种灰白色,从他眼里丝毫看不到希望。 “陛下,你要振作啊,我们还有陈朝,还有宰相!等陈朝回来一定不会放过李玉的。” 这句话,敲醒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眼里猛然迸发亮光。 对啊,他们还有陈朝! 就算李玉今日得逞,将李剋送上皇位,只要将来陈朝能回来,再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平叛,一定能让恶贼李玉付出代价。 可永兴帝只觉得讽刺! 以前希望着这有一天可以除掉奸相,可如今却要把希望寄托在奸相身上? 不是讽刺是什么? 第341章 杀李玉! 今日,注定要载入史册。 陈朝单手掐住李玉的脖子,将其举起来。 李玉双脚悬空,脸色涨红,呼吸不畅,额头有青筋绽放,险些就要直接窒息过去。 玩的差不多了,将随意李玉扔在地上,陈朝注视着他,笑着: “今天,你死在这里,也值了。” 李玉伸手揉着脖子,咳嗽两声,被敲断的腿传来的痛感让他时刻保持清醒,脸上冷汗直流。 望着陈朝缓缓举起手中的刀,李玉惊骇不已,慌张的叫道: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姓李,我是李氏皇族,李氏祖训在上,你杀了我,这大纪再也容不下你了!” “你不敢杀我!绝对不敢!” “我告诉你,我不怕,我不怕!” “哈哈哈……” 李玉疯狂地后退着,用大笑掩饰内心的恐惧,实则身体颤抖不止。 陈朝笑了笑。 攥紧李玉的衣领,用力一抛,连陈朝都没想到他的力气有这么大。 李玉被抛向空中,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雪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锦袍滚在雪地上,发冠掉落,头皮披散,李玉瞬间变得狼狈不堪。 拖着两条残腿,无论他如何挣扎,就是站不起来。 “相爷,相爷,饶命!” “我,我不是有意的,是他,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对不起,我有罪,我有罪,相爷就把我当成一条狗,我给您看门。饶我一命。” 李剋跪着上前,哭喊着匍匐在陈朝脚边。 他双手抱住陈朝的一条腿,不停的忏悔着。 同时,说这一切都是李玉让他做的,只希望陈朝饶他一命。 李玉瞧见这一幕,愤恨不已,牙齿都差点咬碎了,心里暗骂一声。 没用的东西! 陈朝盯着李剋,二话没说,手腕一拧。 刹那! 鲜血狂喷! 广陵王李剋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不停,脸色因失血而逐渐苍白下来。 广陵王,李剋,死! 群臣震动,眼珠子几乎要爆出来,震惊地望着动刀的陈朝。 他真的杀了皇室子弟。 他真的敢下这个手。 陈朝违背了皇族李氏立下的祖训。 陈朝甩甩刀尖上的鲜血,洒落一地,然后狞笑着望着李玉: “李玉,该你了!” 李玉瞳孔骤然一缩,身体颤抖不止,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呜咽声。 李剋的死极大刺激了他。 一步,两步..... 陈朝越靠越近,拄着刀,蹲下身子,跟李玉平视: “我还以为你不会怕呢?” “我不怕,我不怕你!”李玉声嘶力竭的吼道。 可身体早已经出卖了他的本心,李玉双手并用,在雪地上往后擦行着,企图逃离。 他望着廊下静默的朝臣百官,咆哮道: “你们不能见死不救,你们快救救我啊!求求你们救救我。” “我是皇族,皇族啊.....,你们是我大纪臣子,你们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 巨大的恐惧几乎要吞噬李玉,他嘴里发出十分绝望的哀嚎。 陈朝持刀,放在李玉的肩膀上,给他压力。 李玉瞬间就闭上了嘴巴,僵硬地转过头望着刀。 陈朝笑意盈盈,眯着眼睛,语气缓缓道:“李玉啊,我原本其实想一刀杀了你的,就像李剋一样,走前都感受不到痛苦。” “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觉得有必要,好好折磨你一下。” 李玉咬着牙,猛地直视陈朝,胸口剧烈地起伏,“为什么?” “因为.....因为自己的女人受了他人欺负,这个男人就应该加倍地讨回来,若没讨回来,岂不是连个男人都不算?” “我没有,没有欺负....”李玉下意识地说道。 陈朝的妻子宋清婉,远在滁州城,他现在连人都没见着呢。 陈朝摇摇头,沉默片刻,才道: “你今日欺我,来日必有人为我报仇.....这句话耳熟吗?” 李玉神情一怔,愣在当场。 这是? 这是太后慕容玥说过的话! “还有,敲碎你的另一条腿,让你这辈子都站不起来,打碎你满嘴的牙齿,让你这辈子都说不了话.....这句话,你总该想起来是谁说的吧?” 说完,陈朝嘴里发出怪笑,戏谑地看着李玉。 再然后,陈朝故意压低声音,声音不急不缓,只让李玉一个人听见。 “知道太后为何不愿嫁给你吗?” 李玉死死的盯着陈朝,眼中全是惊疑之色。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 下一刻,李玉摇着头,疯狂地摇着头,心里十分果断地打消这个念头。 陈朝笑的更加随意,脸上写满畅快:“因为太后是我陈朝的女人啊.....” 李玉嘴角抽搐,眼中狠厉,“绝不可能,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啧啧啧。” 陈朝咂咂嘴,轻轻动了一下刀身,李玉瞬间感觉脖子一热,有热血涌出。 “不可能?”陈朝反问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你不相信?那不妨我再说清楚一点,永兴二年,太后有几个月在白云观祈福。” 闻言,李玉脸色一沉。 陈朝继续道: “你说,好端端的,太后出宫祈福做什么?那时刚巧不巧我妻子宋清婉也在在白云观,对外的借口是养胎。” “还不明白?”陈朝望着李玉,又道:“那你觉不觉得我的乖女儿糖宝,眉眼处,长的跟太后一模一样呢?” 轰的一下。 李玉脑子被狠狠敲了一下。 “看在你快死的份上,实话告诉你吧,你千百般讨好都得不到的女人,是我的,不仅是我的,她还为了我生了一个女儿。” “你气不气?” 李玉嘴唇颤抖地愈发厉害,胸中堵着一团,屈辱和不甘几乎要吞灭他。 慕容玥是天下第一美人,他对其百般讨好,都得不到她的一个笑容。 可是现在,陈朝却说慕容玥是他的女人,不仅是陈朝的女人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怪不得,怪不得那个叫糖宝的孩子…… 望着李玉脸上不忿和绝望的表情,陈朝笑了。 深吸一口气,一拳砸在李玉的嘴上。 李玉身子一歪,满嘴的牙齿掉了大半,混着血沫往外吐着。 李玉哀嚎出声,满脸是血。 陈朝抓住他的衣领,直视着他。 “李玉,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掉的,你得在绝望中死去。” 李玉面容扭曲,望着陈朝,吐字不清,“给,给我个痛快。” “不不不不。”陈朝拍着李玉的脸,“你不配我给你个痛快,我说过的,你得在绝望中死去,还有些事情你得知道。” “咯咯”笑了两声,陈朝用刀柄,猛地砸向李玉的断腿上。 “啊!” 钻心的疼痛让李玉张大嘴巴,叫出声音。 疼痛也让李玉时刻保持清醒。 陈朝就是想要这种方式,不仅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让李玉遭受折磨。 陈朝声音略显沙哑,似在诉说一件往事: “不仅太后是我的女人,就连你的忠心下属许红豆也是我的女人。” 闻言,李玉的脸色彻底僵硬。 “看你的样子,是不知道这件事啊。李玉,你是一个聪明人,怎么就没发现自从她回去后,你燕王府的情报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吗?” “给,给个痛快。”李玉再次要求道。 陈朝摇摇头,拒绝了。 陈朝甚至在李玉对面席地坐了下来,戏谑地玩弄着他: “云州时,你断我粮草军械,我照样大胜,你心里是个怎样的滋味?” “从云州回来后,我抄你的家,将你的两个妾室活活逼死,你心里又是个怎样的滋味?” “这一次,当你知道许伯彦是我的人后,你所走的路都是我安排给你走的,你被人当作提线木偶一样被我玩弄,你心中到底是个怎样的滋味?” 三连问,李玉喘着粗气,眉宇间全是痛苦之色。 更痛苦的是心里的绝望。 他是李玉,是大纪的燕王,是逍遥王! 他生来就风流倜傥,俊美无双,在淮南,他遇见了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女人,还早早定下了婚约。 不出意外,他是全天下所有人羡慕的存在。 显赫的家世,英俊的相貌,才华也不错,更有一个...无与伦比的未婚妻。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按照预订的路线行进。 他的哥哥强娶了她的未婚妻。 他开始变了,他发誓,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为了达到目的,他开始疯狂。 首要目标就是掌权,他要斗败陈朝。 但是,他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 原来,原来,太后早就是陈朝的,怪不得.... 而被她委以重任的许红豆也早就叛变了。 就连造反,也是陈朝在背后推波助澜。 喉咙一甜,一口血突然喷出。 李玉差点气死过去。 “陈朝,你终究是个恶人,你这辈子不会善终的,我在下面等你,”李玉牙缝里满是血,昂着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陈朝再一拳,打在李玉的嘴上,李玉已经没剩几颗牙齿了。 陈朝露出笑容:“好,等着我。” “等着我杀光你皇族李氏子孙,然后趁机取而代之,成为大纪下一任的新皇帝!” “你没做成的事情,我来替你完成。” 李玉瞳孔颤动,不甘和屈辱翻涌。 望着李玉,陈朝重新站起来:“好了,我说完了,而你,上路吧。” 抓起李玉的头颅,让他抬起头来,望着这天地间的茫茫大雪。 陈朝横刀在他脖子上,面对群臣,大声喝道: “庶人李玉,谋反。” “现伏诛!” 长刀一寸寸割过李玉脆弱的脖颈,滚烫的热血顺着刀面狂喷不止。 于朝臣百官眼中,只留下一抹血色。 黑暗慢慢吞噬李玉,寒冷侵袭着他,将他拽进地狱深处,他眼中的色彩一寸寸黯淡下去.... 陈朝没有表情,起身抡圆手臂,挥舞长刀。 这一刀。 噗! 人头落地,头颅翻滚出去很远。 陈朝深吸一口气,惨然笑了,他抬头望着森寂的天空。 第342章 李昭阳,立刻跪下来,向你亚父认错! 御书房。 气氛沉默,压抑。 文昌阁的几位大学士正在讨论。 大纪的救星陈朝,何时能从金陵返回,平了李玉引发的叛乱。 永兴帝没有参与其中。 他只是垂着头,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目光些许涣散。 直到他的老师方休来到他身边,永兴帝才慢慢抬起头,嘴角露出一抹苦涩:“恩师。” 方休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永兴帝的肩膀,让他不必忧心。 只要陈朝能回来,他就还是皇帝! 不多时,紧闭的御书房大门,从外面被人推开,领头进来的是禁军统领蒙召。 屋子里的众人瞧见蒙召,十分不解。 当即有人问道:“蒙召?怎么是你?你不是被下狱了吗?” 反贼许伯彦在李玉的指使下,带兵攻破皇宫,蒙召作为禁军统领,不敌被逮住下了大狱,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一时奇怪,摸不着头脑。 蒙召没有解释,而是请道: “陛下,诸公,正殿有请。” “何事?” “去了就知道了。” 蒙召还是没有解释那么多,脸色有些不耐烦。 移步至正殿。 永兴帝和大学士们还没进门,便瞧见外面飘雪的广场上跪了将近半数官员。 他们低着头,身子哆嗦着,神思不定,似乎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除此之外,地上那滩刺眼的血迹,也吸引了众人目光。 怀着莫大的疑惑,众人进殿。 “许伯彦……!” 瞧见许伯彦,大学士们又惊又怒。 “许伯彦,你个乱臣贼子,为李玉行事,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一位大学士竖起二指,指着许伯彦喝骂道。 许伯彦笑笑,手掌搭在腰间的刀柄上,大步朝他靠近。 那位大学士干咽了一口唾沫,忍不住退后半步寻求同伴支援。 瞥了那名大学士一眼,许伯彦径直绕过他,来到镇定的永兴帝面前。 永兴帝眯眼,沉声问道:“李玉呢?” “杀了!” 李玉被人杀了? 不明真相的人一脸懵逼。 或侧目,或皱眉,总之脸上是一副疑惑神情。 而永兴帝的双唇抿紧,余光注意到他身后的蒙召。 这一刻,永兴帝好像明白了什么,喉咙里挤出“咯咯咯”的怪笑声。 永兴帝站都站不稳,指着许伯彦: “原来是你……!” “许伯彦,原来是你想造反!” “怪不得,怪不得你带兵进攻皇宫时,蒙召统领的禁军会败的那么快?你们两个是一伙的。” 在永兴帝的下意识里,方才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许伯彦杀了李玉。 而蒙召自始至终都是许伯彦的人,是内应,蒙召在配合许伯彦行事。 许伯彦看着面前有些发疯的永兴帝,叹了一口气,抬眉淡淡道: “臣说,臣没有造反,陛下信吗?” 永兴帝眼睛一瞪,望着眼前的武将,咆哮道: “信?” “你让朕如何信你?” “许伯彦,你个逆贼!” 说完,永兴帝一挥袖袍,帝王威严尽显无疑。 可许伯彦只觉得讽刺! 这就是他忠心的皇帝,这就是他忠心的皇帝啊! 从始至终,他的皇帝都不信他。 “许老将军,我说过的,这人根本不配做我大纪的皇帝,你还非要一试,这一试,结果如何?” 略显无奈的声音传来,殿内众人回头看去。 只见那袭仙鹤紫袍,抬腿迈过门槛,缓步走了进来。 “我输了。” 许伯彦低下眉头,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然后慢慢摇了摇头,对着陈朝拱手:“接下来一切都听宰相安排,这人,确实不适合再做我朝皇帝。” 方才,许伯彦和陈朝二人打了一个赌。 骨子里,许伯彦还是忠于李氏皇族的。 李玉现在已经伏诛,他心里更倾向于永兴帝继续当大纪的皇帝。 可是这一试,他便晓得。 永兴帝再登皇位,对他,对他许家,永远都是猜忌。 这皇帝,永兴帝他当不成了。 瞧见陈朝,方休惊喜的上前,打量着,“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二人像多年的老友,交谈着。 “恩师,你在做什么?你难道到现在还没看清楚吗?他许伯彦根本就是陈朝的人,是他陈朝要造反!” “他们杀了朕的皇叔!” 永兴帝看着方休讨好陈朝,不由皱眉怒道。 “你给老夫闭嘴!” 方休回头猛地一喝,快步来到永兴帝身边,气势陡然高涨几分。 永兴帝一愣。 记忆中,他的恩师从来都没有这么对待过他。 方休这是怎么了? “你个混账东西,老夫这些年教给你的道理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身为帝王,却始终分不清什么是忠,什么是奸?李玉那厮,狼子野心之辈,枉为皇族李氏。” “李昭阳,立刻跪下来,向你亚父认错!” 方休暴怒不止,怒道。 “恩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醒醒。”永兴帝面色涨红,一字一句地说道。 “跪!” 方休喝道,甚至连两道花白的眉毛倒竖起来。 陈朝闻声,一步步走到永兴帝面前,在他面前停留数息,伸手拍拍这位年轻帝王的肩膀。 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可最后一个字也没说。 “唉……” 陈朝叹了一口气,重新看向方休,招招手。 叫人给这位大学士搬来一张椅子。 陈朝双手扶着方休的胳膊,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道: “方大学士,何必呢?” “他错了,我让他认错。”方休脸色不正常起来,望着永兴帝,又看着面前的陈朝解释道。 陈朝扶着方休,让他坐下,平静地说道: “方大学士,您老今日让我刮目相看。” 方休嘴角颤了颤,抬头望着陈朝,故作糊涂道:“什,什么意思?” 陈朝噘嘴努努永兴帝,继续对方休道:“您现在做这一切不就是想让我留他一命吗?” “陈朝!你……” 方休抬头望着面前的陈朝,心里惊骇。 他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瞒不过这位宰相。 永兴帝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讥讽道:“弑帝吗?陈朝这厮他敢吗?” “啪!” 一巴掌,反手甩在永兴帝脸上,五根手指头印瞬间凸显出来。 “恩师,你?” 永兴帝捂着发痛的脸颊,不可置信。 他感觉他遭受到了全世界的背叛,就连他的恩师都要打他。 方休没理永兴帝,而是对陈朝道: “他年轻,不懂事,还请宰相饶他这一次。” “您是他的亚父啊,做儿子的不懂事,您跟他计较什么,是不是?饶他这一次,你放心,回去后,我一定好好教他,教他……” “我看没这个必要了。” 闻言,方休的心瞬间跌倒谷底,脸色呈现出一片灰白。 第343章 罪己诏 “我看没这个必要了。” 陈朝此言一出,大殿之中一片寂静,落叶可闻。 殿内士兵“蹭”地一声,纷纷拔出鞘中长刀,齐刷刷向永兴帝逼近,眼神不善,势必要做弑帝的先锋! “陈朝,你不能弑帝!” “你可是他的亚父,虎毒不食子,你焉能弑子?” 感受到危险,方休张开双臂,像老母鸡护崽子一样,挡在永兴帝面前,亦挡住那些闪着寒光的刀锋。 “没错。” 其他大学士硬着头皮,咽了一口唾沫,高声道: “陈朝,你不能杀皇帝!你是大纪宰相,亦是天子亚父,先帝临终前将复兴大纪的重担托付给你,你如何能做出这等背信弃义的事情?陈朝,住手。” “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有了方休开口,其他人纷纷出口劝诫。 在他们眼里,陈朝是个有手段,有心机的权臣不假,但他绝对不会是像李玉、李剋那样篡位的乱臣贼子,只要说到他的心坎上,陈朝就会回心转意,大纪就能重回正轨。 闻言,陈朝只是皱住了眉头,还没说话,永兴帝先开口了。 这位年轻的帝王,刚刚被李玉废了帝位的皇帝,勃然大怒,指着陈朝嘶吼道: “陈朝!” “朕乃大纪皇帝,你敢杀朕?不怕被天下人口诛笔伐吗?” “呵呵。” 陈朝笑了,笑的极其讥讽,他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下一下地戳在永兴帝的眉心,永兴帝踉跄地往后退着。 这般挑衅的动作,让他感到无比羞辱。 而陈朝就是要狠狠羞辱这位自以为是的皇帝,嘲弄道:“大纪皇帝?李昭阳,你还是吗?你还是皇帝吗?” “是你亲手在退位诏书上盖上宝印,盖上宝印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皇帝了!” “拿来!” 陈朝轻喝一声,有懂事的太监,赶忙将此前永兴帝的退位诏书,恭敬地双手捧了过来。 陈朝拿起,狠狠地甩在永兴帝的脸上。 力气之大,就连永兴帝头上的冕冠都歪了。 永兴帝险些跌坐在地,身躯微微颤抖。 此情此景,对于永兴帝来说,是巨大的羞辱。 陈朝可不管那些,望向方休为首的文昌阁大学士,道: “先帝临终前,将国之重担托付给我,我陈朝扪心自问,从未负过大纪!” “可是他,李昭阳,他当皇帝的这些年,可曾做过一件于国于民,有功的事情?” “没有,一件都没有!他枉为帝王!” “我在城外赈灾时,他在干什么?他在秘密联合王党,周党弹劾于我?” “我在云州打仗时,他又在干什么?他高居龙椅之上,巴不得我早日死在云州。” “我大胜回京后,只不过是想处置克扣大军军械粮草,险些至我前线大败的罪魁祸首李玉,他又在做什么?他搬出了什么李氏祖训,前线战死那么多将士,而李玉依旧活的好端端的,都是他在包庇啊。” 殿中众人闻声,神情不一。 始终拥趸永兴帝的文昌阁大学士,和殿中的一些大臣皆是沉默地低下头,羞愧难当。 这些事情他们都知道,可他们无力劝诫。 而殿内的士兵们则是咬牙愤恨不已,义愤填膺,纷纷仇视着永兴帝,手中的刀握的愈发紧了,恨不得下一刻就将其三刀六个洞,送这位帝王上西天。 士兵们在前线打仗,但这位皇帝却在后方包庇罪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样的皇帝,不配他们效忠。 陈朝接着环顾众臣,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仿佛说出来能轻松不少。 先前的一番话,他早就想说了,只是一时没找到机会。 还没完,陈朝接着说道: “今我陈朝,不弑帝,当乱臣贼子,我陈朝没那个兴趣!” “我陈朝只要一个公道!这天下也只有一个公道!” 听见陈朝说不杀皇帝,场间许多人长松了一口气。 有人说道:“应该的,陛下理应还陈相,还在云州战死的士卒,还天下万民一个公道。” “不知这个公道?陈相如何讨?” 陈朝声调陡然提高,指着永兴帝:“我要他下罪己诏!昭告天下!” 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寂静无声,久久没人说话。 永兴帝眼眸骤然一缩,脑袋嗡的一声。 罪己诏? 罪己诏! “不可能,朕没错,朕为什么要下罪己诏?陈朝,你就是想羞辱朕,与其这样,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朕!” 在永兴帝心里,他之前所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 他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抗陈朝这个权臣。 他没有错。 永兴帝很愤怒,愤怒到了极点,双眉倒竖,挤成倒八型。 大纪立国以来,从来听说过哪位君王下过罪己诏! 他,亦不能! 他若下了,那便是皇族李氏的罪人!千古罪人! “陛下!为何执迷不悟?陛下有罪,其一,包庇李玉,酿成今日大祸,其二,无端猜忌。” “请,陛下,下罪己诏!” 秦相如圆滚滚的身子,从大殿中为数不多的朝臣中出列,双手一拱,沉声道。 永兴帝冷哼一声:“秦相如,朕看你是疯了?一个小小的尚书也敢指摘朕了?谁给你的狗胆?是陈朝吧?” 秦相如不答。 这时,又有官员出列,是都察院的一位御史: “臣,请陛下下罪己诏,给天下一个交代!” “呵呵。”永兴帝眼眸一凛,指着他:“王士斌一死,你们也成陈朝的狗腿子了,变脸变得可真快。” “言官们,如今陈朝如此羞辱朕,将皇族的尊严狠狠践踏在地,你们不去弹劾他。"永兴帝猛地一指陈朝,继续道:“却要朕下罪己诏,你们配吗?” 又有几名御史抢着出列,脸色不忿,显然是被永兴帝给气着了: “陛下此言何意?” “我御史向来有弹劾纠察之权,对百官有,有陛下仍有!” “陛下犯错,为何执迷不悟?” “请陛下下罪己诏!” 永兴帝脸色僵住,正要开口,余光却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站在大殿中央。 永兴帝张张口,惊愕道:“恩师,怎么连你也?” 没错,站出来的正是天子之师,方休。 这位天子的老师,在之前的岁月里,无论发生何种情况,他都始终站在永兴帝一侧,是其忠实的拥趸者。 可是今天,方休站了出来,且离永兴帝越来越远。 李昭阳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众叛亲离。 方休站出来,对着永兴帝恭敬一揖,抬眸沉声道: “陛下,你身为帝王,却包庇李玉,又误入帝王心术的漩涡无法自拔,你陷进去的太深了,你已经误入歧途,回头吧。” “请陛下,下罪己诏!” 永兴帝望着方休,手指颤抖地指着他,“恩师,您可是,可是看着朕长大的,朕今天的一切都是您教的。连您也要背叛朕?” 方休不语,只是跪了下去。 此时此刻,永兴帝只觉喉头鲜甜翻涌,怎么也压不住。 不多时,“噗”地一声,永兴帝吐出一口血,洒在金殿之上。 第344章 另立新帝! 在群臣合力逼迫下,永兴帝最终吐了血,失魂落魄地下了罪己诏。 洋洋洒洒将近上千字。 这份罪己诏,陈朝立刻着人誊抄,张贴于京城内外布告栏内,好叫百姓知晓。 永兴帝扔下笔,面色灰白,发丝凌乱,眼睛中满是血丝,嘴角血迹未清。 “亚父,满意了?” 永兴帝阴毒的眸子盯着陈朝,喉咙里发出不明意味的声音,有些尖锐。 陈朝正在端详罪己诏,听见声音,抬眼望着永兴帝,将罪己诏合上,淡淡说道: “我知你心中不服,可你又能拿我如何?” 说完,陈朝笑了。 陈朝就是喜欢看永兴帝既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呵。” 永兴帝不咸不淡吐出一个字,懒得再与之纠缠,踉踉跄跄地朝台阶上的龙椅走去。 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就要登上台阶,靠近龙椅时。 陈朝伸出一条胳膊,挡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永兴帝冷冷地看着陈朝。 到现在,他依旧不怕陈朝。 他心里坚信陈朝不敢杀他,如果不然,陈朝也不会逼迫他下罪己诏。 这罪己诏,就是陈朝不敢杀他,想出来羞辱他这位皇帝的办法。 “做什么?事情都按亚父说的去办了,亚父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永兴帝情绪有些激动,挥袖想推开陈朝,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怒气。 可陈朝大庭广众之下,“砰”地一脚,将永兴帝一脚踹翻在地,高声道: “此乃龙椅,九皇子殿下这是做什么?难道想图谋皇位不成?” 永兴帝眸中一震。 殿内群臣闻声,纷纷看过来,脸上带着不解的神情 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永兴帝怒发冲冠,道: “陈朝……!你什么意思?你到底什么意思?罪己诏都按你的要求下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要逼死朕不可吗?” 陈朝面无表情,冷冷道:“请九皇子殿下,勿要靠近龙椅!” 不知不觉,陈朝对永兴帝的称呼都改了。 如今称呼其“殿下”,只是一位皇子。 永兴帝面色瞬间涨红,吼道:“怎么?难道亚父要称帝不成?” 陈朝摆摆手,笑道:“没那个兴趣,只是....” 话锋一转,陈朝缓声道:“你,李昭阳,已经退位,退位诏书仍在,实在不宜再登皇位,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我陈朝乃大纪宰相,为了大纪长治,我陈朝欲立新帝!” “陈相,您这又是何必呢?先帝子孙凋零,男丁就更少了,如今李剋已死,难道非要把北疆的二皇子召回来,立为皇帝不可吗?”有人抚袖叹道。 “就是啊陈相……咱们大纪经不起动荡了,况且陛下的退位诏书是李玉逼迫的,不算数。” “不算数?”陈朝望着群臣,也望着永兴帝,冷语道: “让他再当皇帝,我大纪何时能收复故土?诸位心中有数吗?他李昭阳为皇帝一日,我大纪永远都不可能强大。” 训斥声,回响耳畔。 群臣缄默不语,不敢和陈朝正面相争。 但文昌阁的大学士们不怕,哪里都有他们抗争的身影,一人站出来道: “陈相心思我们深知,大纪需要一位明君霸主,可如今没有比永兴当皇帝更好的选择了。” 永兴帝闻言,冷笑着,他倒要看看陈朝怎么回答。 “谁说没有!” 陈朝气势陡然拔高,声音震天。 “将公主殿下请进来!” 话音刚落,殿门口位置,一个九岁小童,脑袋上梳着漂亮的辫子,领着两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十七公主,莺莺? 众人不解。 陈朝来到莺莺身边,扫视群臣:“我欲立我朝十七公主莺莺,为我朝新帝!诸位谁有意见?” ???? 此言一出,群臣额头浮现一串问号。 莺莺公主? 立她为帝? 开玩笑的吧,她一个九岁小童,且是一个没带把的女娃,如何能当大纪新帝? “哈哈哈……” 永兴帝一愣,然后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笑的捂住了肚子,连腰都直不起来,指着陈朝嘲弄道: “亚父,您为了自己掌权,可真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啊。” “立莺莺为帝?” “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 永兴帝再也顾不得什么,不停地出言讥讽。 其实在他眼里,陈朝和李玉是同样的一类人。 二人都想做大纪的“新皇帝”,可奈何二人身份不允许他们这样做,无论如何,也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二人要推上一个傀儡。 李玉选的是李剋,而陈朝选的则是莺莺。 说起来,他李昭阳当皇帝的这几年间也是陈朝手中的傀儡,只是他这个傀儡不太听话,让陈朝伤透了脑筋。 如今,借着李玉叛乱,陈朝终于有机会换一个更听话的傀儡。 相比于他,只有九岁的,什么事情都不懂的莺莺更容易掌控。 “陈朝,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本相当然知道!” 陈朝声音陡然拔高几个度,振聋发聩道: “李昭阳,你做一个守成之君尚且不合格,如今大纪正处风雨飘摇,外敌环伺之际,你如何能担起复兴重任?” “可让一个女娃当我大纪新帝,更古未有,旁人会以为我大纪无人,长此以往下去,祖宗基业何存啊?” “请陈相三思啊!” 场间,还是有许多官员规劝。 一道道目光落在陈朝身上,质疑声此起彼伏。 “够了!都给本相闭嘴!” 猛地一挥袖袍,陈朝冷眼环顾殿内众人,冷笑嘲弄道: “今日,就没打算让你们同意,本相立莺莺公主为我朝新帝,是来通知你们,不是来征求你们的意见的!” 此言一出,无人敢说话。 因为陈朝实在他霸道了。 况且他手中还有兵,这时谁敢反对? 但文昌阁的大学士们似乎并不领情,一个年迈的老头缓步而出,跪在地上,高声道: “若陈相执意如此,那老臣只是乞骸骨!” 乞骸骨一般是官员自请离职,用来逼迫君主收回成命的一种方式。 一人出来,陆陆续续,又有几位大学士出来,纷纷跪地请求乞骸骨,请陈朝回心转意。 “咯咯咯……” 陈朝嗓子里发出沙哑的笑声,他捂住额头,揶揄地看着着跪在地上的几个老头。 大学士们听着陈朝的发笑声,只觉浑身寒颤。 却不懂陈朝为何要笑。 陈朝来到几人面前,一个一个地看过去。 眼里的笑意愈发肆意,吐出几个字:“几位大学士乞骸骨本相巴不得呢,你们老了,也该让让位置给旁人了。” “哈哈哈哈……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啊!”陈朝笑的前仰后翻,拍着手掌,差点直不起腰。 他日后要在大纪境内进行多项改革,不用说,这几把老骨头肯定会跳出来阻止,陈朝正愁怎么让他们滚出中枢呢,没想到他们自己主动乞骸骨? 这可就怨不得陈朝了。 陈朝招招手,高兴道: “来人呐,请几位大学士回乡养老……” 旋即,几个士兵就要拉着几位大学士出去。 殿内跪地的大学士们无不惊愕,全都张大嘴巴,眼里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玩砸了…… 第345章 太后,崩! “陈朝,你卑鄙无耻!” “快收手吧,大纪迟早毁在你手里。” 知道自己中了陈朝圈套,一位大学士竖起二指,愤恨地指向猖狂大笑的陈朝,发须皆张,不由怒道。 “毁?” “不破不立!” “大学士还是趁早回乡养老去吧,朝堂之上,少了你们这群只知道读死书,整日把礼法大于天挂在嘴边上的人,大纪会蒸蒸日上的。” 陈朝大手一挥,乞骸骨的几位大学士,旋即被士兵们架起两条胳膊拖了出去,只留下无助的嘶吼。 几人被拖走后,殿内一下子安静不少。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全部落在那道紫袍身影上,那道身影高大,昂立,像是擎起了整片天。 如今的大纪,他陈朝就是唯一的话事人! 他说一,没人敢说二! 隔了好大一会儿,静默几息,陈朝步伐轻松,来到亦敌亦友的方休面前。 方才,这位天子之师并未像其他大学士一样下跪乞骸骨。 他在旁观。 走到他面前,陈朝弯腰,轻声询问道: “方大学士以为,十七公主莺莺登基为帝,可行?” 方休嘴唇颤抖,目光浑浊,望向陈朝。 他以为他懂陈朝,可如今看来,他不懂。 “可行?” 陈朝又问了一遍,语气加重,右手已经缓缓抬起。 方休心中惊颤不已,因为他瞧见永兴帝身后不远的禁军统领蒙召已经悄悄抽出刀,要斩杀的对象正是永兴帝! 只要他方休敢说一个“不”字,永兴帝下一刻就要人头落地。 陈朝在逼迫他这位天子之师,大纪的读书种子,同意莺莺登基为帝! 巨大的压力之下,让这位老者脸上冷汗直流,他咽了一口唾沫,无奈震颤道:“可,可……” “可!” “可啊!” “臣恭请十七公主,登基为帝!” 最后一句话,方休几乎是吼出来的,双手作揖,向莺莺的方向下跪。 他没有办法,他若不同意,永兴帝李昭阳就有生命危险。 方休代表大纪朝堂上如今尚存的顽固派,他一开口就代表顽固派同意莺莺登基为帝。 殿中,以秦相如为首的官员们,他们本来就以陈朝马首是瞻,瞧见方休跪下,也纷纷跪地叩首:“臣等,恭请十七公主登基为帝!” 声浪滚滚,群臣异口同声,声响回荡在大殿上空。 陈朝大步走到莺莺面前,牵起她的小手,一步步走向龙椅的位置。 …… …… 入夜,风雪未停,西暖阁前的几颗常青树,压了满满一枝。 李昭阳瘫坐在椅子上,面无血色,抬眼望着窗外的风雪,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身上的龙袍,早已经叫人扒走。 如今留给李昭阳,留给这位曾经的帝王,只有无限的落寞。 名叫三宝的小太监快步疾入,来到李昭阳面前,开口道:“陛,殿殿下,陈相来了。” 一时间,三宝叫顺了口,险些没改回来。 李昭阳瞥了三宝一眼,摆手不悦道:“不见。” 三宝蹙眉难办,犹豫不定,正此时陈朝已经走了进来,挥挥手叫三宝退下。 三宝俯身退出。 陈朝来到李昭阳面前,打量几眼,张嘴道:“陛,哦不,九皇子殿下已经不是皇帝了,这个称呼我得适应一段时间。” 陈朝故意这么说,可把李昭阳气的不轻,白天在大殿时因罪己诏的事情,他已经被气的吐过一回的血,如今因称呼的事,胸中气血翻涌,难以压制,险些被陈朝又气的吐血。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李昭阳又听闻陈朝轻描淡写道:“一刻钟前,不知为何,可能是天干物燥,凤仪殿不小心走了水,太后娘娘葬身火海,崩了。” 闻言,李昭阳嘴角忍不住抽动两下,僵硬的扭过头看着一脸笑意盈盈的陈朝。 陈朝没什么表示,只是耸耸肩,在李昭阳不远处坐了下来,自斟自饮,悠然自得。 “好茶。”陈朝咂咂嘴,叹道。 “陈朝.....!” 李昭阳声音嘶哑,脸色愈发煞白,眼中满是血丝。 “殿下想说什么?” 陈朝故意侧过耳朵,大声道:“殿下想说什么尽管说,你亚父我听着呢,保证一个字都不会漏。” 李昭阳身子止不住颤抖,沉沉地低吼一声:“陈朝,你秽乱后宫!该当何罪!” “呵呵”轻笑两声,看着李昭阳暴怒的样子,陈朝心中就愈发畅快。 凤仪殿着火,那把火当然是陈朝放的,他就是想借假死把慕容玥接出宫去住。 李昭阳心知肚明,怎能不明白陈朝的心思?可他明知,却无可奈何,简直要气炸了。 “殿下,你说话要讲证据的,没有证据,旁人可不会认的。”陈朝阴阳怪气道。 李昭阳使劲吐了几口气,强迫他自己冷静下来。 陈朝就是故意的,他绝对不能上陈朝的当。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给就给了。 缓了好大一会儿,李昭阳终于恢复正常,缓声道: “你今夜过来,到底来做什么?来瞧瞧我这位失败者,来落井下石?还是……” 陈朝喝了一口茶,淡淡开口,“没那个兴趣。” 李昭阳面色灰白,咬紧后槽牙,不甘心道:“陈朝,你背信弃义,你有愧先帝!” “何来背信弃义?” 陈朝望向李昭阳,反问。 “让一个年仅九岁的女娃娃登基为帝,让天下人耻笑我大纪,不是背信弃义是什么?你对得起先帝吗?” 陈朝语气不变,凝眉道:“我若背信弃义,现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就应该是我,而不是你妹妹!” “说到底,这大纪还是你李家的。” 一句话,把李昭阳怼的哑口无言! 是啊,若陈朝背信弃义,他就该是大纪的新皇帝,而不是莺莺。 摇摇头,李昭阳定了定心神,脑子极速运转,盯着陈朝又道: “莺莺登基,你叫她如何服众?届时一定会有人借机造反,敌国则会以为我大纪无人,好欺负,我大纪只会亡的更快!” “借口,都是你的借口。”陈朝看着李昭阳,声调提高,“我陈朝是大纪宰相一日,你妹妹这皇位就无人敢觊觎。” “倒是你,李昭阳,若你听话些,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说完,陈朝叹了口气,叫莺莺登基为帝是他没有办法的办法,在这个封建礼法大于天的社会,叫一个女娃娃当皇帝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即使是戎狄,在戎狄虽然有女皇当政的先例,但那也是极少数的存在。 在大纪,从无女帝的先例! 陈朝开了先河! 压力和阻碍可想而知。 李昭阳嗤笑道:“没人会服她的。” 陈朝镇定自若,认真道:“我说过的,有我在,你妹妹当皇帝没人敢反对。” “今晚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为了让你妹妹这个皇位坐的安稳,我不介意多杀点人。” 无形的威压,让李昭阳呼吸急促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朝笑道:“你猜。” 西暖阁内陷入沉默,愈发寂静。 直到外面蒙召将一切都准备好,进来时,这样沉默的气氛才被打破。 蒙召挎刀而入,低头拱手道: “相爷,都准备好了。” “一个不留!” “杀!” 陈朝扬声吩咐道。 蒙召抱拳,快速退出屋子。 不多时,一声惨叫划破寂静的夜空,从极远处传来。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整座皇宫内外,李昭阳听的心惊,情不自禁地站起来朝外看去。 可什么也看不见,只瞧见这满天的风雪,听见从远处传来的惨叫。 陈朝缓缓起身,将一张名单“砰”地一声,拍在李昭阳面前的桌上。 李昭阳抓住名单,望过去,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皆是朝堂之上的熟面孔,也是跟随李玉叛乱的主要人员。 李昭阳想起方才陈朝的话,满脸惊骇,哆嗦道: “全杀了?” “全杀了!”陈朝无比确定,又说道:“我说过的,不破不立!” “陈朝!” 李昭阳突然失态地咆哮起来,站起来,胸膛里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吼道:“你这样做,大纪会亡的!” 陈朝根本不知道,杀一个人固然容易,可是他们身后站着的是大纪老牌的勋贵集团,那些人一定会反的。 他和李氏的历代先王苦苦维持的平衡就要被打破,他李昭阳怎能不怒。 “李昭阳!” 陈朝站起来,大喝一声:“你且放心吧,大纪不会亡,大纪在我陈朝手中会越来越好。” “不破不立,这个道理我要说几遍,你才懂?” “大纪早就烂了,它的根早就烂掉了。” “你们李氏,只知道维持朝堂平衡,维持平衡,到头来这平衡还不是打破了?” “你们在意的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懂不懂一个国家长治久安的根基在哪?” “你扪心自问,做过一件有利于国家,有利于百姓的事情?” 陈朝的声音逐渐狠厉。 “你不懂,先帝不懂,你们李氏更不懂....你们早已经忘记了什么是最重要的东西。” “李昭阳,回答我,这个国家需要什么?” “说话啊,回答我。” 李昭阳被陈朝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喝退,眸子闪烁不定,张张嘴又不知要说什么。 他当然知道大纪的根烂掉了,为民者,皆是愚昧无知,为官者,尸位素餐众多,为国为民的官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他想要改变现状,可现实情况不允许他这么做。 朝堂之上,权臣而立,这如何能让他这位皇帝大展拳脚? 他想要过改变,可不得不向现实屈服。 他做不到! 看着李昭阳慢慢低下头颅,陈朝离开西暖阁,临走前道: “你做不到的事情,由我来做,我会在这里筑起高墙,你就一辈子都待在这吧,好好反省。” 说完,陈朝便要离开。 李昭阳追了出去,扶着门框,咆哮道:“陈,陈朝,我为什么会输?为什么?” 陈朝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李昭阳,没有答话。 第346章 善后 清晨。 金殿廊下,身穿紫袍的陈朝负手而立,俯瞰手提水桶,拿着刷子,清洗广场上血迹的太监们。 雪依旧未停,可也盖不住地上鲜艳的血迹。 昨夜这里一场大屠杀,百官朝臣去了一半。 陈朝神情复杂地望着广场上忙碌的身影。 踏踏——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许伯彦走到他的跟前,沉声说道: “如此大规模的杀戮清洗,接下来的朝局,并不会稳当,那些世家勋贵一定会反的。” 陈朝收敛神思,轻松道: “会不会反,取决于我们的速度够不够快,只要将军的刀够快,他们就没有造反的时间和空间。” “明白了。” 想了想,许伯彦垂目,应道。 陈朝这是要在大批朝臣死去的消息,还没彻底传出宫去时,就让他这个刽子手先行出宫,将那些勋贵力量一一铲除。 “杀人的事,我会亲自去办,不留什么后患,但是如何稳定朝堂,如何叫几日后女帝登基仪式顺利进行,安稳民心,就是你的事情了。” 许伯彦看向陈朝。 陈朝点点头。 接下来一段时间,一定会是大纪最乱的一段时间,大纪各方力量要进行新一轮的洗牌。 陈朝几乎用铁腕手段,铲除百官尽乎半数人员。 这些人死在宫中,消息一旦传出,勋贵集团一定会反,陈朝要抓住一个时间差,在他们还没造反之前就抓住他们。 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总之不留什么后患。 许伯彦手指摩挲刀柄,望着风雪,喃喃自语: “北疆的二皇子,若是听闻你废了永兴,让女帝登基为帝,他会不会有其他的动作?” 陈朝想了想,道: “这个,该问老将军啊……” “二皇子人在北疆,北疆是老将军的地盘。” 许伯彦手握二十万许家军,不过这些将士绝大多数全在北疆,时刻抵御戎狄入侵,而二皇子当年被发配边疆,去的正是许家军。 “你要我借机杀了他?”许伯彦声调提高。 “我可没这个意思。” 陈朝上前一步,余光看着身边的许伯彦,说道:“当初给老将军的那一封信说的还不明白吗?我陈朝不会负大纪,如若不然,仅凭许家忠烈之名,老将军又对大纪忠心耿耿,我如何能说动老将军跟我一起做这个局?” 当初,给许伯彦的那封信中,陈朝提及他不会造反称帝,他做的这一切是拨乱反正。 他知道许伯彦忠心耿耿,不会背叛大纪。 许伯彦这才愿意和陈朝一起谋事。 “之所以杀了李玉、李剋,是因为他们谋反,废了永兴,是因为大纪不需要一个守成之君。” 陈朝继续说道: “至于北疆的二皇子,只要他不犯什么错,念在他皇族的身份上,我不会动他,不过我的底线是他最好不要回京,永远待在北疆,为国戍边吧。” 许伯彦拧眉想了想,望着陈朝,“如你所愿。” “同时本将军也希望陈相不要食言,本将军希望大纪越来越好。” “会的。” 陈朝笑笑,让许伯彦放宽心。 二人不多闲聊,许伯彦带着大批人马,陈朝派慕容冲跟许伯彦一起打配合,火速出宫,逮捕那些勋贵集团人员,务必将他们全部抓起来,不给他们造反的机会。 许伯彦离开后,秦相如见机走到跟前,对着陈朝俯身一揖。 他还没开口,陈朝先他一步,说到: “干得漂亮,秦尚书!” 秦相如知道陈朝说的是哪一件事,说的是昨日李玉逼永兴帝退位,秦相如领着群臣在其中起到关键性推波助澜的作用。 正是秦相如带着百官像墙头草一样,逼迫永兴帝下退位诏书,陈朝这才有机会让莺莺登基,从而彻底大权独揽。 “应该的,应该的……”秦相如眯眼一笑。 陈朝拍着秦相如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 “文昌阁的那几个老骨头回乡养老去了,空出来的位置,我打算让你补上,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秦相如眼眸一缩,骤然一喜。 文昌阁! 那可是朝廷真正的中枢所在,相当于皇帝的左膀右臂,全国大部分事都要经过文昌阁的批阅,乃是皇帝近臣。 能进入文昌阁的,无一不是皇帝心腹,学富五车之辈。 他秦相如? 说句实在的,就是一个见缝插针,胆小怕事的。 如今,能走到户部尚书这个职位,已经是上辈子走了大运了。 文昌阁,他可不敢想。 “怎么,你不愿意?”陈朝故意这么说道。 “不是不愿意,只是我,我知道自己……”秦相如有些结巴似的说道:“我怕担不起这个重任!” “唉——” 陈朝摆摆手,望着面前低眉的胖子,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怎么还妄自菲薄起来了?我用人论才不论德,你这人吧,虽然是有点胆小,还怕死的要死,但是。” 话锋一转,陈朝道:“我说行,你就行。” “一会儿就到文昌阁报到,朝廷大变,善后的事情还多着呢,你秦尚书要帮我分担一些。” “是,是。” 秦相如惶恐,心里终归是有些惴惴不安。 本来一个户部尚书高位,他已经坐的很不安稳了,现如今要入阁,他生怕自己不行。 想了想,秦相如道:“相爷,我都入阁了,那要不把严颂也弄进来?他处事比我稳妥。” 严颂为刑部尚书,为人严肃,处事谨慎,就是有点死脑筋。 这次因为一些事情,他被李玉打了一顿,现如今在府中养伤呢。 “有他,放心,给我带句话,先让他好好养伤再过来不迟。”陈朝道。 正是用人之际,陈朝不介意把大纪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也不介意把文昌阁的大学士职位,全部替换成自己的人。 想了想,秦相如突然开口道:“相爷,女子称帝世间少有,其中阻力可想而知……” 见秦相如话中有话,陈朝认真起来:“继续。” 秦相如清清嗓子,开始长篇大论起来,陈朝认真听着,频频点头… 第347章 霸道! 按照秦相如所言,女帝登基阻力不会小,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一些“老臣”是思想问题,要让他们打心里同意女帝登基。 这不,陈朝离开皇宫,来到方府。 府中后宅。 “老爷,出事了。” 陈朝在府前下马的那一刻,家丁模样的老仆脚步匆匆,一脸凝重地来到后宅,慌张道。 方休昨日出宫回府,一夜未睡,睁着眼坐在正厅里,谁劝都不管用,一直不肯入睡,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说。” 现在,没什么事情,是他接受不了的。连永兴都被废了,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更让人无法接受? “那个奸相来了的。” “陈朝?” “正是!” 闻言,方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将手边还未喝完的药碗递给老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就要出门。 老仆接过药碗,望向方休,一脸担忧地说道:“老爷?” “去见见,总不好不见的。”掩嘴咳嗽两声,方休迈着踉跄的步伐,出门迎接。 “方大人,好久不见。” 出了门,便见一袭紫袍的陈朝主动迎上来,双手作揖,任谁看,第一印象,也不会把陈朝归为奸相一类。 可他实实在在是,不仅是,这大纪还被他一个人玩弄于掌心。 跟着方休出门的人瞧见陈朝,一脸胆寒,不停地干咽着唾沫。 “你,你,我们可不怕你——” 整个方府,因为方休的缘故,骨子里都是正直的,从来都不怕奸恶之人,遇上了,也敢说两句。 “退下。” 方休伸出胳膊,将身后众人拦了下来。 请陈朝入宅子,在后院煮一壶茶,二人对饮。 “说吧,到底什么事。”方休抬着眼皮子,道:“我这把老骨头能帮你做什么?” 若是没什么事,方休相信,陈朝是不会来找他叙旧的。 “好事。”陈朝淡淡笑道。 “好事?” “确为好事,几日后,女帝登基,这即位诏书还没个着落,方大人通晓文墨,写的一手好文章,不如这即位诏书便由方大人来写。” “呵。”方休情不自禁冷笑一声,“即位诏书?名不正言不顺登基,就算即位诏书写的再好又有何用!” 陈朝反驳说道:“怎么名不正言不顺?永兴是被李玉逼着退位的,他退位了的,他自己在那退位诏书上盖上的皇帝宝印,这事方大人难道不知,难道没亲眼瞧见?照方大人所言,女帝登基名不正言不顺,他永兴退位之后,再行登基,就名正言顺了?” “若真让一个废帝再行登基,做我大纪皇帝,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没有办法,我只有另立新君。” “方大人心中有怨,我晓得,您怨我现如今立了一个女娃娃为皇帝,立了一个孺子帝,怨我把大权独揽在手。” 方休脸色涨红,怒视陈朝,气愤道:“难道不是吗?老夫以为懂你,懂你之前名为奸相,但实则是在为百姓做好事,可如今看来你心里头只有权势。” “是,我承认。”陈朝冷着声音,“我心里头现在只有权势。” 说完,话锋一转: “我若不抓权势,抓权势的就是李玉,难道李玉叫李剋登基,这幅画面方大人就乐意瞧见了?” 方休不说话了。 陈朝继续输出: “好,即便如此,我顺势而为,有何不可?敢问方大人,我是直接灭了李氏吗?还是我登基为帝了?这些都没有,这大纪依旧姓李,是他李氏王朝,我陈朝为何要立女帝?难道方大人心里不清楚吗?” “若永兴听话些,我何苦如此?方大人是永兴的老师,那是个什么人方大人心中最清楚,他掉入帝王心术漩涡太深了,他心中只有让权臣相斗,不顾百姓死活。” “让他把我斗败,局势就一定会比现在好吗?” “不会好的,方大人。” “至少这几年,我掌权时,大纪能打退敌人进攻,京城周边各县,百姓生活一日比一日好。” 方休静静听着,如雷贯耳,没有开口。 只是拾起杯子,往喉咙里猛灌了一口。 哗啦一声,陈朝站起来,一挥袖子,端起面前的茶杯恭敬道: “方大人,我敬您是读书人,有骨气!” “我也敬您心中有百姓,装有万民!” “这便足够了……” “女帝登基,大势所趋,再半月,朝中勋贵集团被除,顽疾一清,大人您心里该清楚大纪要开始复兴了。” “收复故土,完成历代先王没有完成的功业!” “住口!” 一声暴喝,方休面色骤怒,不停地喘着大气: “可你始终没把皇帝装在心里,这是事实,你无可辩驳!” 陈朝沉默不答话,缓缓坐下,揉着额头。 方休继续道:“陈朝,你我亦敌亦友,我知你的初心是好的,但手段未免太霸道了些。” “昨日宫中死了多少人,你数的过来吗?为了女帝登基,未来又要死多少人,你又数的过来的吗?” “你回去吧,这女帝即位诏书我是不会帮你写的。”方休声音无力,握住茶杯的手指微微震颤,眼眸闪烁不定。 陈朝深吸一口气,抬眸看着对面的老头子,翘起嘴角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方休眯眼。 陈朝摆摆手,许久,才声音略显沙哑地说道: “我陈朝确实没有把皇帝装在心里,手段也确实过于霸道,因我而死的人也多……但我不后悔,因为我始终坚信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即位诏书的事,请方大人再考虑考虑。” 说完,陈朝起身,慢慢消失于方休的视野当中,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方休望着杯中的色泽淡黄的茶水,头一次觉得,茶水甚至比药都要苦上许多。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第348章 叫我一声亚父,还你一生…… 离开方府,陈朝径直来到魁寿街。 站在如今化作焦炭的宰相府门前,陈朝抬起头,看了又看,心里有些揪痛。 好歹也是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被人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这事搁谁身上,谁不心痛? 侯吉站在陈朝身后,开口提醒道:“相爷,新宅子正在建,就在长乐坊那一块,我抽空去瞅了一眼,比原来的相府还要大,环境更好一些。” 听得安慰,陈朝“嗯”了一声,随口问道:“长公主楚云湄何时抵达京城?” “快了,也就在这半个月。” 陈朝想了想,抿嘴道:“就在长乐坊给她找个宅子,作为长公主府邸。” “明白。”侯吉点头,看破不说破。 宰相府和长公主府都在长乐坊,以后串门都近,更不要说其他的了。 又看了一会儿,感叹一声,陈朝走出魁寿街,并没有马上回宫,而是在京城中找到一间金器店,买了几件小玩意。 长秋殿。 陈朝前脚刚刚跨过门槛,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位老者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只瞧十七公主莺莺白嫩的小手捏住老者的手腕微微用力。 老者的身躯扭曲着,脸色涨红,痛苦道:“公主公主,放手,疼疼....” 在旁边,两个小太监手里拿着一件特质的皇帝冕服,心惊肉跳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谁也不敢上前说半句话,生怕惹得小公主不高兴。 陈朝以手抚额,缓步走进来,一副头疼模样。 登基的事情,不仅要搞定其他人,还要搞定这位小祖宗。 见陈朝过来,老者像是看见救星,哀嚎地喊道:“相爷,救命,救命....” 陈朝知道老者,这人是礼部的一位官员,今日过来看样子是拿刚刚做好的皇帝冕服给莺莺试穿的,但不知为何莺莺有些不高兴,天生神力的她差点把老者的胳膊给捏断了。 陈朝到来,莺莺才不情愿松开自己的手,撅着红润小嘴,望着天,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陈朝摆摆手,叫礼部老者先走,他亲自来搞定这位公主。 陈朝上前两步,莺莺干脆直接转过身子。 背对陈朝,用后脑勺对着他,也不去瞧他。 陈朝看了眼莺莺的后脑勺,从怀里摸出一支方才在街上金器店里购买的金步摇,垂在莺莺脸面前。 只见,这是一支做工精细的金步摇,簪首位置雕刻了两只栩栩如生的花蝴蝶,还有珍珠镶嵌,垂下一道道流苏。 不仅做工精美,光是纯金打造的分量,就足够让人眼前一亮。 莺莺看着眼前的金步摇,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接看呆了,牢牢地盯住金步摇,舍不得移开分毫。 莺莺漂亮的脸蛋绽放笑容,下意识地伸手。 但是她想起什么,又立马收回手,只是目光还是有意无意地落在眼前这支精美的金步摇上。 瞧莺莺没什么反应,陈朝从怀里又掏出一支金子打造的玩意儿,这是一支簪子,做工虽然没有金步摇那么精美,但好在分量足够重,非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和妇人不能佩戴。 莺莺再次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不要我可送给别人了啊....”陈朝故意这么说道,刺激着莺莺。 “要,为什么不要!”莺莺伸手,把两件玩意儿从陈朝手中抢过来,眼睛弯弯的,爱不释手。 都是金子啊,钱啊…… 陈朝趁机走到她的面前,微微笑着,他晓得莺莺和同龄的孩子有些不一样,或是因为在皇家长大,这九岁小姑娘的心智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不少。 想要让这位小姑娘听话,就要投其所好。 莺莺是个小财迷,这事后宫中人皆知。 她从不离身的钱袋里,可是装有一锭金元宝的。 把金步摇和金簪子欣赏了好大一会儿,莺莺抬起大眼睛,望着陈朝道:“嬷嬷们都说你是一个坏人,你是坏人吗?” 嬷嬷指的应该是长秋殿负责照顾莺莺的人,是死去杨太后的人,看来有时间,得给莺莺换一拨人伺候了……陈朝心里想到。 不过此时,陈朝蹲下身子,和莺莺一般高,淡淡道:“我不是坏人。” “可你逼我九哥退位了的。”莺莺又道。 “那是你皇叔李玉逼的,不信你再问问旁人。” 莺莺偏头,望向身边拿着皇帝冕服的两个小太监,小太监身子随之一抖,又瞧见陈朝投过来不明意味的眼神,赶忙哆嗦道:“回禀公主殿下,确实不是陈相逼的。” 那时,李玉逼永兴帝退位后,陈朝才带人赶来,这个锅陈朝可不背。 莺莺闻言,还是有些不信。 陈朝不在这上面多纠缠,多说无益,于是帮莺莺将金步摇戴在头上,金色的步摇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好看吗?” 小姑娘都是爱美的,下意识地问道。 “当然好看,不信自己进屋照照镜子。”陈朝和蔼地笑着。 小姑娘一溜烟地跑进屋子,很快又跑出来,拿着手中的簪子,望着陈朝道:“帮我把这个也戴上,娘娘还在世时,都不许我戴首饰的。” “好的。” 陈朝接过簪子,小心翼翼的戴上。 小姑娘又跑回屋子,照镜子去了。 这一来一去之间,二人的关系拉进不少。话说陈朝也有哄小孩子的天赋。 中午留在这里陪莺莺用了一顿饭,陈朝淡淡道:“几日后还需要麻烦公主一趟。” 几日后,女帝登基,莺莺得在场。 不过莺莺的脾气有些喜怒无常,无法控制,那天她若真的不去,谁拿她也没办法。 莺莺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在你送我首饰的份上,不麻烦。” “那多谢公主殿下了。”陈朝很高兴。 莺莺傲娇地抬起下巴,对陈朝道:“她们都说,以后这后宫是你说的算,那我能随时出宫去玩吗?” 闻言,陈朝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屋里子服侍的宫女身上。 一股巨大的威压将宫女们吓的全部下跪,额头触地,不敢抬起头来。 陈朝收敛目光,转而落在莺莺身上,笑道: “当然可以。” 漂亮的小姑娘眉头一扬,高兴坏了。 陈朝看着面前娇俏的小姑娘,心里有些别样的触感,深宫改变了太多人,他也终于知道莺莺为何早熟了。 若像普通的孩子,在深宫,她根本活不下去。 “别高兴太早。”陈朝继续道:“我同意,其他大臣不一定同意。” “啊?” 小姑娘垂下脑袋,撇着小嘴唇,一脸失望。 “不过,若是你能叫我一声亚父的话,亚父帮你去跟那些大臣们说说,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兴许能同意。”陈朝大言不惭地说道。 莺莺眼前一亮,脱口问出,叫到,“亚父。” 这回,陈朝懵逼了。 这小姑娘有点好哄,估计以后被人骗去,还要帮人家数钱呢。 …… 几日后,宫中礼乐大作。 长秋殿。 十七公主莺莺穿上特制的皇帝冕服,站在铜镜前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身上少了些什么。 正要回头时,陈朝微笑地来到她面前,手里拿着她从不离身的钱袋子,里面装的是一颗金元宝。 “别动,亚父给你系上。” 陈朝主动在莺莺面前蹲下身子,将钱袋小心翼翼地系在她的左侧的腰间。 系好钱袋子,陈朝起身看着铜镜里的莺莺,满意地点点头。 莺莺本就是极为漂亮的小姑娘,如今穿上威严的冕服,稍微打扮了一下,华贵之感扑面而来。 抬起头,望着身边身形高大,身穿紫色袍服的亚父陈朝。 莺莺眨着圆溜溜的眼睛,脆生生地开口说道: “亚父,我不想当皇帝,当皇帝很累的。” 她曾亲眼看见,无数个夜晚,她那当皇帝的哥哥李昭阳不能睡觉,一熬就是一整夜,有时忙碌起来连口饭都吃不上。 她可不想那么苦。 陈朝会心一笑,再次蹲下身子,拉住莺莺的小手,温声劝道: “不要怕,有亚父在呢,今日就是走个过场,不会让你很累的,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上朝就不上朝,也不用天天看折子,这些事都有亚父呢,不会很累。” 闻言,莺莺懵懂地点点头。 话音刚落不久,一位礼部官员低头走了进来,俯身恭声道: “殿下,相爷,时辰到了。” 如今,莺莺还没正式登基,只能称呼其为殿下,而不是陛下。 “就来。” 陈朝随口应了一声,再检查一遍,瞧莺莺身上并无什么不妥的地方,就拉着她的小手走了出去。 第349章 女帝登基 永兴四年春,女帝登基。 这一年,改年号为女帝一年。 这一天,是女帝登基的日子。 十七公主莺莺很配合,中途没出什么岔子,多亏陈朝这几日哄孩子的高深功夫。 这一天,京城内外的气氛有些古怪。 因为大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女人当皇帝的先例,更何况,还是一位女娃娃当皇帝。 其实众人心知肚明,这是陈朝使出的计策。 册立了一个好掌控的女娃娃为皇帝,实则他在后面完成真正的大权独揽。 他名为宰相,其实跟大纪新皇帝没什么区别。 可是女帝登基,谁也不敢反对,因为反对的人,前些日子都被砍了脑袋,抄了家灭了族。 祭祖,燃香,敬告天地…… 一系列流程下来,皇帝车辇出宫门,游街示众,皇恩浩荡。 当时,永兴帝登基没有游街这个流程,陈朝中途加了这个流程,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皇帝豪华巨大的车辇缓缓在街上行进,街道两侧跪满百姓,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前开路。 昨夜,一则由方休撰写的即位诏书被送进宫来。 这位读书人,最终还是选择相信陈朝,相信陈朝能带领大纪走向复兴。 铛铛铛! 敲着铜锣,车辇每走一段路就要停下一阵,由司礼太监拿着即位诏书,扯开嗓子宣读。 跪在道路两侧的百姓闻言,窃窃私语: “女帝登基?我没有听错吧?” “没听错,就是这么说的……这大纪要变天了。” “怎能叫一个女人登基呢?还是一个女娃娃?” 人群中一下子炸开锅,众人的议论点,还是在女人能不能当皇帝这件事上。 女人当皇帝,亘古未有,他们全都蒙圈了。 “女帝?这不是扯犊子吗?我大纪何须一个女人掌权了?” “女帝登基,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耻笑我大纪无人吗?诸公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谁知道呢……” 话题在人群中快速发酵,只需片刻钟,就要演变成不可控制的程度,还好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人手足够多,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瞧见凶神恶煞的士兵,也只敢口头上议论两句,实际上并无任何行动。 陈朝身为宰相,领着百官,跟在车辇后方,慢慢移动。 听着耳边传来的争议声,秦相如凑到陈朝身边小声说道: “相爷,为何要游街?容易引起动乱。” 游街这个流程,是陈朝执意要加上去的,至于理由陈朝没说。 陈朝笑笑,“一会儿你就知晓了。” 秦相如依旧不解,但在车队经过一段较为拥挤的街道时,巷子里的景象让他眼眸一缩。 咔嚓,咔嚓…… 几声,巷子里的几人被官兵割了喉,血肆意地喷洒在墙上。 乍一看,巷子里有不少尸体。 那些尸体什么打扮的都有,有街边小贩、平民、商贾、甚至还有女人…… 尸堆旁边,扔了一摞从他们身上搜来的兵器,匕首、短刀应有尽有。 负责斩首的士兵们瞧见车辇经过,纷纷跪地抱拳。 秦相如望着前方载有女帝的车辇,又看了看一脸镇定自若的陈朝,明白过来。 陈朝这是要借女帝游行,引出暗中的人,将其一网打尽。 “刺客,刺客!” “保护陛下!” 终于,在出宫游行接近一个时辰后,终于发生了一次规模较大的刺杀行动。 咻咻咻! 两侧商铺的二层楼上,忽然冒出许多锋利的,闪着寒光的箭矢,劲弩绷紧,射向那座华美的车辇。 破风声传来,负责护卫的士兵们反应极快,将车辇和朝臣们死死地围在中间。 嘭!嘭!嘭! 接二连三的巨大声响响起,一面面几十斤重的盾牌砸在地上。 与此同时,特质的车辇,隐藏的四面铁板快速下落,将整个车厢牢牢保护在中间。 一瞬间,整条街道乱作一团,百姓们四散而逃。 箭矢射在盾牌、铁板上,丝毫没有作用,全部被反弹开。 一轮箭矢过后,从四面八方冲出来的刺客,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的武器,向车队砍杀了过来。 …… …… 与此同时。 不远处的茶楼二层楼上,半扇窗户遮掩着。 一位身穿劲装的老者眯着眼睛,瞅着远处交战的现场。 老者面容阴郁,一双眸子十分深邃,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瞧见刺客们逐渐落败,眼中的戾气越来越深。 如果许红豆在这里,就会认出老者是谁。 老者不是别人,而是李玉最信任的老仆,名为老仆,其实是李玉暗中力量的首领,姓钱,大家一般称呼他为钱老。 这场刺杀,正是他在背后指挥筹划的,目的也不是刺杀车里的女帝,而是陈朝! 但钱老知道,这场刺杀最终会以失败告终。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都为李玉鞠躬尽瘁到了最后一刻。 他做了,至于成不成功,就看天意了。 看着刺客的进攻逐渐被士兵化解,钱老情不自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愤恨一声。 这时,他耳朵动了动,发现一位束着发髻的黑衣少年,若无其事地在他对面落座。 “有人。” 钱老低沉的嗓音,想要赶走少年。 萧寒扔到桌子上一捆绳子,平静的眸子盯着对面的老者,轻描淡写地开口说道:“是你自己给自己绑起来,还是要我动手。” 钱老眼眸更深,嗤笑一声:“阁下是?” 萧寒审视着他,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小口,又马上吐出来,伸手擦擦唇角……真难喝。 瞧老者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萧寒将背后的一把生锈铁剑放在桌上,“噹”的一声,钱老瞧见,瞳孔骤然一缩,“是你?” 萧寒“嗯”了一声,皱皱眉,“其实算起来,我应该唤你一声师兄对吧?” 钱老咽了一口唾沫,嘶哑着嗓音,“师弟,何时入的门?” “有几年了。”萧寒幽幽地叹道。 “找到天选者?”钱老又问。 萧寒手指敲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响,抬眸说道:“楚国长公主!” “一个女人?”钱老嗤笑不止。 萧寒无动于衷,面无表情道:“总比师兄的眼光要好些,那李玉已经死的透透的,师兄选他?可他已经死了的,他不是师父说的天选者。” 钱老微微抬起头,凝视着对面的少年,换了一个话题: “在门中,你排行第几?” “九!” 闻言,毫无征兆,钱老抡圆手臂,捏紧拳头,砰的一声,就朝萧寒的太阳穴砸去。 萧寒面无表情,抬手阻挡。 狂暴的真气自二人体内散出,整座茶楼二层楼凭空掀起一阵狂风,二人中间的桌子瞬间被撕碎。 一击未中,钱老不由惊骇。 萧寒脸上终于有了其他表情,笑了,“师兄,用点力啊,没吃饭吗……” 第350章 中蛊 “相爷!” 傍晚,游行结束。 陈朝正在宫中善后,处理要务,侯吉火速进宫,说了一句。 看门口侯吉一脸着急样子,陈朝下意识地停下手中的事,撇下殿内的一干人,出了殿: 陈朝看着门口的侯吉,问道: “怎么了?如此慌张。” 侯吉干咽了一口唾沫,有些犹豫地开口,“大事不妙。” 只见侯吉面色发白,眼神闪烁不定,甚至都不敢去看他,陈朝从未见过侯吉如此,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试着说道:“人没抓到?” 侯吉摇头,“抓到了,但是……” …… 天牢。 阴暗腥臭的审讯室中。 墙上,挂着几十样逼供的用具,看着就让人胆寒。 钱老被挑断手筋脚筋,绑在架子上。 负责审讯他的是君子剑韩忠。 韩忠盯着钱老,眼神阴郁,一桶冷水直接从钱老的脑袋上淋下。 初春时节,天寒地冻,钱老瞬间被淋醒,鼓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冻得直哆嗦。 瞧钱老醒了,韩忠上前一步,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师兄,你知道我手段的,趁早把话讲清楚,我给你一个痛快。” “是你啊,韩忠,又是一位师弟……”绑在架子上的钱老摇摇头,浑身是血,被折腾的不成样子,许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严刑拷打,囫囵地吐了一口血沫,他又道:“师弟,不是师兄不说,是没见到陈朝人之前,这事说不得。” 韩忠不满地眯起眼睛,眼里迸出一丝杀意。 但钱老不为所动,甚至还咧嘴笑了起来,笑容带着几分嘲弄,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 瞧着二人以“师兄师弟”相称,在旁观看的许红豆一脸惊愕。 君子剑韩忠是陈朝心腹,架子上的钱老,则是李玉的心腹。 两人怎么会是师兄弟呢? 没有得到答案,一阵脚步声从外间传来。 陈朝刚刚进入审讯室,屋子里众人反应不同,韩忠立马丢下水桶,快步来到陈朝面前。 陈朝不明白所以然,袖管已经被韩忠撩起。 韩忠的两根手指搭在陈朝的手腕上,屏息把脉。 见此情形,陈朝没有乱动。 直到韩忠把完脉后,陈朝才开口问道:“韩老,唤我来所为何事?” 韩忠还没说话,木架子上的钱老先开口了。 钱老沙哑着嗓音,望着陈朝,说道:“何事?因为你快死了.....哈哈哈。” 钱老讥讽的笑着,笑声像破了洞的锣,难以入耳。 气急败坏的侯吉上前几步,握紧拳头,一拳砸在钱老的腹部。 钱老当即口吐酸水,痛苦地皱住了眉头。 韩忠平视钱老,故作镇定道:“根本没事,没中毒!我把过脉了,一切无碍,师兄,你骗我。” “咯咯咯....” 钱老笑的肩膀一颤一颤,艰难地抬起眼皮,道: “不是毒是蛊,师弟难道忘了吗?师兄我可是会下蛊的。这蛊毒你把脉是看不出来的。” “蛊?” 韩忠对这位曾经的师兄横眉冷竖,逼问道: “什么蛊?何时下的蛊?” 钱老垂着头,哑声道:“真是没想到,师弟也有求于我的时候,还记得当年我们.....” “啪!” 钱老话还没说完,韩忠反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钱老耳鸣阵阵,并不恼怒,望着进来的陈朝,嗤笑道: “陈朝,你是天选者,你就没发现自你从楚国归来后,体内真气一日比一日霸道,难以控制吗?” 陈朝眼眸一动,心里顿感不妙。 但面上却并无表露,反而笑了起来: “继续。” 陈朝不顾众人阻拦,来到钱老面前,看着他手筋脚筋被挑断的凄惨模样,并无一丝怜悯,他倒是想要听听钱老嘴里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钱老盯着陈朝,道: “我曾劝过李玉,要谨慎对待你,可他不听,败于你手,一败涂地……给你下蛊,是我最后为他做的事情,这一次,李玉听了。” “你就要死了....哈哈哈哈。” “陈朝,你就要死了,五感尽失,爆体而亡!” 这时,韩忠低声询问陈朝询,道:“相爷,他说的可是真的,您体内的真气一日比一日霸道?” 陈朝没有立刻答话。 不过韩忠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就要动手时,陈朝拦住韩忠,望着钱老道: “这么说来的话,你是不会把解蛊的办法,告诉我的对不对?” 钱老握握拳头,但手筋已断,连握拳这种最基本的动作他都无法做到。 “陈朝,我也很想告诉你,可是我根本不知解蛊的办法。” 钱老仰着头,继续道: “还没正式介绍一下,我姓钱,是他的同门师兄。” 陈朝并不关心钱老的身份。 因为他马上就要死了。 陈朝表情平静,问道:“在楚国给我下的蛊?” 钱老脸色变得张狂,狞笑不止道:“是啊,在楚国。” “可你人未到楚国,何时给我下的蛊?” 钱老撇撇嘴唇,努努远处的许红豆,嗤笑道: “是她,是她将蛊虫带去的楚国,至于那人如何给你下蛊,我不关心。” 众人齐刷刷扭头,看向一脸茫然的许红豆。 许红豆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我没有,我.....” 话说到半截,许红豆不说话了,她想起来了。 她想到了什么,当初李玉交给她的一个盒子,让她带去楚国金陵,那个盒子里装的就是蛊虫。 “许红豆,你....!” 一旁的侯吉也立马明白过来,脸色顿时有些气急败坏。 “住手!” 陈朝拦住暴怒,准备对许红豆动手的侯吉。 招手叫许红豆过来,许红豆一脸懊悔,想要开口解释,但陈朝却递给她一个无所谓的眼神。 因为无论如何,这个蛊都会送到楚国。 不是许红豆送去的,也会有旁人送。 这事怨不得许红豆。 陈朝好奇的是,他究竟如何中的蛊? 在楚国,陈朝自认为很小心,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被人下的蛊。 见从钱老嘴里问不出什么,陈朝也懒得再问。 只是盯着钱老,问道:“许红豆的父母,如今尚且在世?” 钱老明显愣了一下。 明明陈朝身中蛊毒,他不应该感到害怕,逼自己开口为他解蛊吗? 为什么会问这个和蛊没有任何关系的问题? 为什么? “说,在不在世?”陈朝语气加重,逼问道。 “当然不在,早就死了。”钱老说完,笑眯眯的看着许红豆,愤恨道:“许红豆,你个叛徒,你的父母是我亲手杀的,早就杀了。” 闻言,许红豆身子晃了一下,明显受到不小的打击,一脸激动地就要上前问个清楚。 陈朝伸手拽住她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 抓起许红豆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外走。 许红豆心情复杂,眼眶红红的。 一方面是因为得知她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办了一件错事,害陈朝被人下了蛊。 “你停下,陈朝,你给我站住!” “你别走,你站住!” 瞧见陈朝就要离开,架子上的钱老发须皆张,蓦然激动起来,身上的锁链哐当作响,但任凭他如何努力也无济于事。 他望着陈朝离开的背影,哑声低吼道:“陈朝,你就要死了,你为什么不害怕?你应该害怕的,你应该怕的。” 钱老嘴里一遍遍的重复着,望着陈朝和许红豆离开的背影,越行越远.... 陈朝始终没有回头,连一句话都没有。 第351章 我,许红豆,以后只你一个家人了! 走出审讯室,许红豆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 两串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涌出,顺着脸颊,汇集在下巴尖上,吧嗒吧嗒地掉落在地上。 不是得知父母双亲早就死亡而伤心流泪,因为这个结果陈朝早就给她打过预防针。 她只是悔恨自己被李玉瞒了这么久。 与许红豆不同,陈朝刚刚走出审讯室,立马将外袍脱下。 低头将全身检查了一个遍,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乱动个不停,浑身像长满了跳蚤似的。 许红豆哭啼啼的,眨着湿漉漉的眸子,不解看着陈朝开口问道: “……相爷,你在做什么?” “快,帮我拍背,我把体内的蛊虫给吐出来。” 陈朝一副怕死的样子,敢情刚才在审讯室里毫不在意生死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许红豆一边用手抹泪,一边用手轻轻拍着陈朝的背。 过了好大一会儿,除了吐出两口唾沫外,什么也没有。 陈朝叹了一口气,摆摆手无奈道: “好了好了,看来这种方法没用。” 偏头瞧许红豆还是哭个不停,陈朝心疼她,伸手一拉,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慰道: “我中了蛊,都要死了,我都没哭。” 许红豆吸着鼻子,被陈朝的玩笑话,逗的想笑又不敢笑,憋的难受。 许红豆把脸埋在陈朝的胸膛间,哽咽道: “对不起。” “……是我害的相爷中了蛊。” “蛊虫是我带去楚国的。” “知道就好,在我为数不多的日子里,你要好好陪我,让我在死之前不要留什么遗憾,听到没有?”陈朝揉着许红豆的脑袋,打趣道。 许红豆彻底绷不住了,攥紧小拳头,轻轻捶打着陈朝。 都什么时候了,陈朝就会开玩笑。 半个时辰后。 韩忠和侯吉闷着头从审讯室走出来。 看二人衣袍上迸溅上的血沫子,就知道里面的钱老估计又把十八般酷刑通通试了一遍。 这时候,一直坐在外间,毫无存在感的萧寒发话。 他伸手指着陈朝,不嫌事大地说道: “韩师兄,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问的是韩忠。 韩忠走到萧寒面前,气愤地伸手,“混小子,你说什么呢?” 萧寒闭嘴。 师兄? 陈朝见萧寒称呼韩忠为师兄,眉头一挑。 而刚才在审讯室里,钱老似乎也跟韩忠是师兄弟的关系。 陈朝一时间好奇到家。 就要开口问问这到底怎么一回事,韩忠快步来到陈朝身边再次把脉。 时间一长,陈朝抬眸道: “韩老,我没事,不打紧……” “我的身体我本人最清楚不过,除了体内真气一日比一日霸道,有些不受控制外,其他的没什么大问题,应该还能活个两三年……吧?” 陈朝用疑问的语气说话。 说实话,他也不敢太确定自己能活多久。 两三年?半年?几个月,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闻言,韩忠唉声叹息。 放下陈朝的袖子,急的直挠头,道: “相爷,这蛊虫一类乃是奇门巧技,恕老奴不擅长,得找专门研究的人过来瞧一瞧,最近一段时间,相爷就不要动用真气了,以防万一。” 陈朝“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目前来看,陈朝体内的蛊虫处于安稳期,还没有出现暴动的迹象,众人还有时间想办法解蛊。 韩忠说完,脚步匆匆,立马出去写信。 他要邀请懂蛊的七师妹进京,帮助陈朝解蛊。 韩忠走后,陈朝望着屋子里的萧寒,想问问他和韩忠以及钱老的师兄弟关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萧寒好像没看见陈朝似的,揣着手,背着铁剑,慢悠悠地出屋。 “许红豆,你该当何罪!” 萧寒一走,屋子里突然响起一声暴喝。 陈朝见势不妙,及时插在侯吉冲向许红豆的必经之路上,将二人隔开。 “相爷,您别拦我……”侯吉愤恨不已。 陈朝皱皱眉,一脸无奈地望着愤恨的侯吉。 他知道侯吉正在气头上,担忧自己的安全。 “这事跟许红豆没关系。”陈朝道。 如果不在中间说道几句,侯吉定要找许红豆的麻烦。 “相爷,我....” 侯吉急赤白脸,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陈朝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没事,我还死不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侯吉认真道: “可,可蛊毕竟是许红豆带去楚国的,不处罚她难以给龙武卫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陈朝深吸一口气,想了想,道: “侯吉,你说的很有道理,这样吧,今晚我把她带回去好好处罚一顿,让她哭的梨花带雨……” ??? 侯吉额头冒出一串问号,想要再说点什么。 可陈朝已经拉着许红豆的小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天牢,有多快走多快,生怕侯吉反应过来,撵上二人。 少倾,二人快步走出天牢。 陈朝带着许红豆径直走向一辆停靠在街边的马车,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眼眶红红,一脸担忧神色的许红豆望着陈朝,瘪着红润的小嘴唇,“相爷。” 正说着,眼泪立马就要掉出来,委屈极了。 “没事。” 陈朝微笑,拍拍手,将她安顿好。 不多时,车轱辘悠悠转起。 陈朝看着身边的许红豆,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龙武卫那边就别去了。” 许红豆“哦”了一声,点点头。 走了一段路,许红豆忍不住开口问道:“相爷,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陈朝为她所做的一切,许红豆都看在眼里。 不管是陈朝不嫌弃她风尘女子的身份,为她赎身还是赠诗,亦或是因为她的缘故,害得陈朝中蛊,有生命危险,陈朝都没有怪她。 从始至终,陈朝都待她极好。 许红豆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她不值得。 “傻子。” 陈朝淡淡吐了一句,伸手轻轻刮了刮许红豆的鼻梁,满眼都是笑意。 许红豆有些懵懵的,不懂陈朝什么意思。 陈朝没有解释那么多,俯身在这位命运多舛女子的唇上轻啄,柔软娇嫩。 顷刻间。 许红豆又忍不住哭了的,无法抑制地哭出了声。 陈朝将人搂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你这前半生够苦了的,我见不得人受苦的,更见不得我喜欢的人受苦。” 许红豆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可事到如今,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她双手用力抱住面前的男人,抱的紧紧的,不舍得松开片刻。 陈朝再次俯身轻啄她的唇瓣。 这一次,许红豆回应的十分猛烈。 她扬起下巴,张开小嘴,使劲的地吮吸着爱人的唇瓣,似乎要吃掉似的。 陈朝有些吃痛,低眉瞧了一眼,却没有阻止。 即使流着泪,许红豆也要遵循内心。 渐渐的,她双手搂住陈朝的脖子,愈发用力索取。 车厢里,衣衫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响,温度也越来越高。 望着陈朝脸颊,许红豆郑重道:“我,许红豆,以后只你一个家人了。” 这句话,是喜欢,也是托付。 陈朝想要说句话,但双唇又被许红豆覆上。 怎么亲个没够啊……陈朝心里叹道。 这一次,许红豆完全占据了主动权,比陈朝都要狂野的多。 不知过去多久。 马车停在宫门口。 许红豆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陈朝,陈朝感觉嘴巴都不是自己的了。 肿了,有些痛。 嗔怪地伸手捏了捏许红豆的脸蛋,陈朝脸皮厚到没边,在她耳边轻声道:“今晚,在床上也要这么卖力,不然我可不会原谅你的。” 第352章 升官?升天? “今晚,在床上也要这么卖力,不然我可不会原谅你的。” 此言一出。 许红豆瞬间哑火,不应声,低着头羞红了脸。 她伸手整理身上凌乱的衣裙,试图用这种行为掩盖自己的心虚和害羞。 陈朝愤愤不平,可不惯着她。 伸手一带,将许红豆抱进怀里,让她整个人坐在自己腿上。 许红豆惊呼一声,美眸眨着,“相爷?” “跟你说的话,你听到没有?”陈朝故作严厉道。 许红豆红着脸,“嗯”了一声,“听见了。” 说完,她又赶紧道:“相爷,你体内有蛊,做那种事情是不是不太好啊?” 许红豆略微有些担忧。 哪知陈朝摆摆手,不在意到,“没事,就当泄泄火了。” “哦。” 许红豆哦了一声,点点头。 陈朝大手隔着裙子,摩挲着许红豆修长的大腿,触感美妙无比。 摸了一会儿,陈朝就放开了她。 他还有许多正事要做,宫里一群人等着他呢。 陈朝就要离开,半边身子已经钻出马车,许红豆及时叫住了他: “相爷。” 陈朝回了头,皱起眉头,“怎么了?” 许红豆望着陈朝,担忧道:“相爷,你体内的蛊真的不要紧吗……” “真的不要紧。”陈朝确定道。 想了想,陈朝重新坐了回来,伸手帮她把额前垂下的碎发挂到耳朵后,很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现在感觉,跟之前真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就是力气大了些,再说我还有韩老,有他操心为我解蛊,没什么大事。” “你呢,就不要担心这件事了,也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这事怪不得你,咱们谁也不知道李玉留了一手。” “要怪就怪李玉,这个贱人都已经死了,还留了这么一手。” “你没事的时候,就帮我骂骂他……” 这一番话下来,许红豆心理压力减轻不少,抿着唇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又简单说了几句话,陈朝安慰好许红豆,这才重新钻出马车。 吩咐一声,叫车夫先送许红豆回府,长乐坊的宅子虽然还没完全修好,但也能住人。 马车走后,陈朝抬起头,望着阴沉沉的天色。 说实话,陈朝现在心里怕的要死。 生怕被体内的蛊给弄死了。 他来到这个世上还没活够呢,他还没跟他的几个女人白头偕老一辈子呢,他的娃娃还没长大呢,更多的娃娃还没生出来呢。 …… …… 收拾好心情,重新入宫。 金殿门口,秦相如瞧见陈朝回来,一脸欣喜,快步走下来迎接。 “相爷,出什么事情了?” 刚才陈朝急匆匆出宫,秦相如猜测一定出了什么事情,要不然陈朝不会突然离宫的。 “无事,进去吧。” 陈朝摆摆手,并没有把自己中蛊的事情,告诉秦相如。 如今大局初定,若是自己中蛊的消息传出去,会引起不必要的动乱。 秦相如是个聪明人,也不多问。 二人很快进入金殿,众人早已等候多时,脸上都是欣喜神色。 女帝登基后,陈朝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封功臣。 犒劳有功的大臣们,望他们再接再厉。 要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这种事情,陈朝可干不出来。 这个世上,最可靠的上下级关系,排在第一的始终是利益,就连姻亲都得往后排。 陈朝之所以能走到这一步,对下属大方,有功就赏,也是不可或缺的。 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跟着陈朝一起干。 “归德将军许伯彦,封护国公,世代袭爵。” 第一个要封赏的就是许伯彦。 对于这位手握重兵的老将军,陈朝心里很复杂,但为了拉拢不得不给他封国公之位。 许伯彦大步上前,接过册封的圣旨。 对着龙椅上的女帝恭敬一拜。 女帝装模作样地抬抬手,望着陈朝的方向。 陈朝点点头,表示她做的很好。 许伯彦退下后,老太监扯开嗓子再次宣读: “户部尚书秦相如,入文昌阁,并大学士之位!” 秦相如圆滚滚的身子小跑出列,憨态可掬,对着女帝的方向就是一叩首,也不知道是不是力道大了,只听“砰”地一声,听着都疼。 “望卿勉励!” 怔了怔,秦相如再拜,女帝抬手让他起来。 秦相如激动的搂着册封的圣旨往回走,其他人瞧见满眼都是羡慕。 其实秦相如这人的名声不太好,当差的又是户部,全都是油嘴滑舌之辈,秦相如本人更甚,这样的人都能入阁,在往年可是不敢想的,这多亏了陈朝发话。 同时,大家都庆幸自己抱对了大腿,没有站错队。 跟着相爷一起干,有肉吃。 “刑部尚书,严颂,入文昌阁....” “工部尚书,彭同.....”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不知过去多久,这场封赏仪式才结束。 陈朝缓步走出金殿,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夜空。 后出殿的方休驻足在他身边,抬起头也望着天空,没看出个好歹来,不咸不淡地吐了一句:“今日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无论何人,大大小小都升了官,怎么不见你自己给自己升一下?” 陈朝脸色一笑,偏了头,道: “都是宰相了,还能怎么升?” 闻言,方休一愣,哑然失笑。 “也是,升无可升喽……”方休感叹似的摆摆手,拄着拐杖一摇一晃地离开皇宫,身影逐渐消失于夜色中。 陈朝深吸一口气,很快也离开皇宫,府上许红豆怕是等着急了吧。 既然无法给自己升官,那今夜不妨升天,也算犒劳一下自己。 第353章 长公主进京! 女帝一年,二月二十四日。 根据前方传回来的消息,楚国长公主楚云湄的车队,将会于今日下午申时左右抵达大纪京城。 为了表达诚意,大纪方面,宰相陈朝带着许多官员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出发,前去城外十里迎接。 今日天空晴朗,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今日有风。 官道旁的一座小亭子里,陈朝望着不远处,双臂环胸背靠在亭柱上的黑衣少年,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刚才说,韩老跟天牢里那个姓钱的都是你的师兄,在金陵时,我又听闻楚云湄曾唤过你小九,这么说来的话,你们师兄弟一共九人?” 闲来无事,趁车队还没到,陈朝打算问个清楚。 萧寒睁开眼皮子,抬眼应道: “是九人不错,我排行第九,末位,韩师兄排行第四,至于那位钱师兄排行第三。” 闻言,陈朝点点头。 同时,陈朝心中感叹不已。 话说一个师门能同时囊括这么多的高手,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门派,这座门派的掌门又该是什么惊才艳艳的人物? 陈朝想不出来。 陈朝道:“你的师门是?” 萧寒并无隐瞒,快问快答:“鬼谷。” “哈?” 听到这个名字,陈朝不由吃了一惊。 瞧陈朝一脸吃惊的样子,萧寒皱住眉头,不解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陈朝摆摆手,随口道:“没。” 萧寒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侃侃而谈道:“师门鬼谷,师父他老人家神秘莫测,常年居无定所,云游四海。我入门后,拢共也只见过他三面,我鬼谷门人学成入世后,按照师父的要求都要找到自己认为的天选者加以辅佐,完成大业。” “长公主楚云湄就是你找到的天选者?”陈朝适时插了一嘴。 “没错。” 陈朝淡然一笑,点点头。 这么说来的话,韩老也是鬼谷门人,他认为自己是所谓的天选者,而钱老认为李玉是。 不过很可惜,鬼谷门的三弟子眼光不太好,现如今李玉已经死了,不是所谓的天选者。 同时,陈朝觉得这个世上的鬼谷门,和后世的那个鬼谷有异曲同工之妙。 后世鬼谷有诸多弟子,全是惊世骇俗之辈,比如孙膑、庞涓、苏秦、张仪等。 这个世上的鬼谷弟子,单拎出来,也全部都是大有作为者。 如果。 如果说能把鬼谷门中的弟子全部招揽过来,为我所用,这天下一统的进程会不会快一点……陈朝摸着下巴,心里不由想到。 萧寒来到陈朝对面坐下,取下桌上倒扣的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吹了吹才抿了一小口。 回味后,萧寒道:“茶,不好。” 陈朝点头,“是不好,改日送你点儿好茶。” 陈朝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挖楚云湄的墙角,把萧寒这位大高手挖过来。 目前已知,萧寒对火药感兴趣,同时爱茶。 有了这两点,挖墙角就容易很多。 坐在陈朝对面的萧寒不知道陈朝已经把目标瞄上了他,只是瞧见陈朝嘴角会时不时露出笑容,那种笑容说不清道不明的,看的他浑身直发毛,连品茶都没了心思。 放下茶杯,萧寒想起一件事,说道:“你真不怕哪一天自己突然死了?” 萧寒是知道陈朝中了蛊的。 这种蛊,四师兄韩忠都束手无策。 可陈朝这几日跟没事人一样,从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担忧的模样。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陈朝眉头立马皱了起来,烦恼地揉着额头,喝了一口茶,只觉苦涩难以下咽。 “怕啊?怎么会不怕呢?” “不过怕也没有办法,再说,韩老已经去给我想办法了,说是写信请他的七师妹,也就是你的七师姐进京,给我解蛊。” 提到这个七师姐,萧寒浑身猛地一战栗,像是想起了曾经被支配的恐惧,最后吐了一句:“好自为之。” “怎么,有这么可怕吗?一个女人罢了。”陈朝耸耸肩,显得毫不在意。 陈朝对付女人最有一套。 如果说服不了,那就睡服。 萧寒坐直身子,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看着陈朝认真说道:“她不是可怕不可怕的问题,而是能把你逼疯,她这里有问题,大问题。” 说着,萧寒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陈朝蹙眉,这个所谓的鬼谷七弟子脑子有问题? 萧寒点头,总之,那是一个喜欢独来独往的女人,没有谁能跟她生活在一起,容易被逼疯。 二人陆陆续续谈话,时间过的飞快。 陈朝确定萧寒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只要找到他感兴趣的话题,这位少年高手还是乐于开口讲话的。 陈朝对萧寒的看法有所改变。 同样,萧寒对陈朝的看法也有所改变。 陈朝这个人,似乎和在金陵时的那个不一样,具体哪一点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总之不那么令人生厌。 …… 申时左右。 陈朝起身,远远地瞧见车队缓缓驶来,等待一日的诸人立刻精神起来,列队欢迎。 等车队靠近停下,陈朝走到其中一辆较为奢华的车边,带着众人俯身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免礼。” 车厢里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 虽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没见到楚云湄本人,但大纪朝臣们大多听说过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长公主,一时对车厢里楚云湄的真容充满好奇。 可楚云湄迟迟没有露面,许是一路上奔波劳累,乏了。 不多时,欢迎仪式结束,车队随即启程入城。 路上,陈朝正在骑马悠哉悠哉地晃着,一人策马小跑来到陈朝跟前,小声说了一句。 陈朝眉头情不自禁一挑,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很快来到载有楚云湄的马车旁边。 滚滚烟尘之中,陈朝挥挥手,靠的近了些。 “咳咳。” 陈朝咳嗽一声。 听见声音,车窗的帘子忽然被人从里面掀开,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掌。 透过掀开的车帘缝隙,陈朝看见了多日不见的楚云湄。 楚云湄老样子,容貌足够惊艳,脸蛋足够俊俏,再加上长公主身份的加持,显得无比尊贵。 楚云湄胳膊慵懒地支在车窗上,望着外侧骑马并行的陈朝,笑吟吟地朝他勾勾手指。 诱惑感十足。 陈朝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不知她要闹什么幺蛾子,但身体还是很诚实,骑马靠的更近了一些。 “做什么?”陈朝问道。 楚云湄用手将头发勾到耳朵后,瞧了瞧京城外的风景,幽幽地叹了一声,像个深闺怨妇似的,“这一路上,没有你,甚是无聊。” 闻言,陈朝如临大敌,赶忙四处看了看。 见没有人注意,才压低声音,忍不住喝道: “你小声点行不行,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这里人多眼杂……” 话还没说话,楚云湄就打断他,语气更加幽怨:“不行,我就要在这里说……” 第354章 车厢暧昧 陈朝真想伸手把楚云湄的嘴给堵上,让她再也开不了口。 不过还好,楚云湄接下来的话,并不是旁人听不得的,大致意思都在说一路上无聊,找不到人陪她说话。 “长公主殿下不必忧愁,我大纪人杰地灵,总能找几有趣的人陪公主说话。” “咯咯。” 楚云湄掩嘴轻笑,眼睛变成月牙状,望着陈朝道:“宰相大人客气了,宰相若是能陪云湄讲话,旁人云湄一概不要。” 这句话,说的很是暧昧。 陈朝脑袋瞬间大了。 而楚云湄完全不嫌事大,还在咯咯笑着。 此时,已经有许多人闻声看了过来,陈朝压低声音,望着楚云湄气愤道:“你给我闭嘴行不行,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楚云湄摇摇头,意思是不行。 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她就是想看陈朝恼羞成怒,可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想想都觉得解气。 看楚云湄如今的样子,不达目的她是不会罢休的。 想了想,陈朝咬咬牙,故意凑近对方,“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你给我等着。” 楚云湄撇撇红润的小嘴唇,耸着香肩,“是又怎么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能把我怎么样?” 说完,楚云湄挑挑眉头,完全不把陈朝放在眼里。 谁知,下一刻,陈朝突然从并行的马背上,横跨一步,跳上楚云湄的马车。 “你……!” 楚云湄完全没想到陈朝这么大胆,看见陈朝掀开车帘,钻进车厢来到她跟前,楚云湄一时间惊的说不出话来。 “你,你好大的胆子,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要名声了?你不要我还要呢。” 说罢,便要把陈朝推出车厢,谁知陈朝变本加厉,一屁股坐在楚云湄身边,伸手轻轻一带,把楚云湄整个人带进自己怀里,捏着她的下巴说道:“名声?” “名声是什么东西,我陈朝的名声早就臭了。” “再说,谁敢将今日的事透漏一丝一毫?” 楚云湄闻言,不懂什么意思。 下一刻,车厢外传来一声暴喝,“看什么看?往前看,再看挖你们的眼珠子。” “一群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呵斥声传来,车队众人神经立马紧绷,目光齐刷刷地往前面瞅着,不敢偏移一分一毫。 他们明知道陈朝进入了楚云湄的车厢里,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个车厢,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二人之间有不正常的关系。 可谁又敢说呢? 现在,在大纪,没人有这个胆子。 …… 车厢内。 陈朝怀抱楚云湄的娇躯,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 只见楚云湄依旧穿着那一袭黑色纱裙,身材凹凸有致,微微敞开的衣襟之间,形成一道雪白的沟壑。 裙子下摆,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完美的身躯时刻吸引着男人的目光。 “怎么?现在怕了?可是有点晚。”看着楚云湄微微慌张的眼神,陈朝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 楚云湄想要跑,可车厢就这么大点地方,她能跑到哪里去。 陈朝舔舔嘴唇,只觉嗓子发干,眼神一刻也不想在楚云湄身上离开,小腹里有一股邪火,蹭的一下就窜了起来,顶着楚云湄的大腿根。 感受到陈朝的形状,楚云湄羞愤欲加,咬着贝齿道: “你是疯了吗?外面那么多人,你还想做那种事情?” “唉——” 陈朝摆摆手,长叹一声,“你刚才还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能拿我怎么样呢?怎么转眼间,改口改的这么口?” 楚云湄想动,但陈朝双手锁住她,在她美颈间嗅着淡淡的香气。 楚云湄干笑道:“我错了还不行,饶了我吧。” “那不行。”陈朝抬起头,用双唇轻轻摩挲着楚云湄柔软的下巴尖,这种身体上的直接接触,让楚云湄又煎熬又难受,心跳的越来越快。 “我说过的,你就是欠收拾。” 望着陈朝霸道的双目,楚云湄心尖一颤,脸上露出一丝害怕的表情。 陈朝张了张嘴,亲吻她的下巴尖。 车厢里安静的诡异,楚云湄身体有些僵硬,低眉看着认真亲吻的陈朝,心里说不来的滋味。 “快进城了,你别这样,要是让别人看见,我们两个全都完了。你也不想大好局面,一下子全部毁了吧。”楚云湄强忍心中战栗,说道。 她是真的怕,害怕陈朝突然发疯,在车厢里就把她给那个了。 以他对陈朝的了解,陈朝真的有可能干出这种事。 “没事,不会有人看见的,放心吧。”陈朝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把楚云湄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见陈朝正在兴头上,又要亲,楚云湄赶忙拦住他的脸,急中生智说道:“你真的立了一个女娃娃为皇帝?” “消息这么灵通?” 陈朝果然没有得罪进尺,抬眼问道。 楚云湄道,“几日前,我在路上就听说了,估计是你这次闹得动静太大,消息传的过于快了。” 陈朝抿唇,手掌放在楚云湄的大腿上,隔着一层纱裙轻轻摩挲楚云湄的大腿,触感十分滑腻。 楚云湄想拦住他的手,可想一想还是算了,不让他摸估计他又要亲个不停。 叹了一口气,陈朝说道:“本来我是想立李剋的,但谁知那个臭小子竟然跟着李玉一起造反,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立了一个女帝。” “女人当皇帝,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楚云湄在陈朝怀里,有些担忧地问道。 一个女娃娃当皇帝,这事还是过于天方夜谭了些。 反对的声音会成倍增加。 陈朝看着楚云湄的俏脸,笑了笑,“没事,该杀的人我都杀了。” 闻言,楚云湄点头,见陈朝又要凑上来亲她。 她赶忙又道:“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办?” “什么事?” 陈朝装傻充愣。 楚云湄怒了,伸手轻轻拍了陈朝脑门一下,也不重,更像是夫妻之间的打情骂俏,“你答应过我的,让我做你大纪朝廷的官,我楚云湄未来可是要做你朝宰相的。” 闻言,陈朝失笑,凑近了些,往楚云湄耳朵上吹了一口气。 楚云湄灵魂跟着一颤,身子差点软了下来。 “你还没叫我主人呢?” “乖,先叫一声听听。” 闻言,楚云湄白了陈朝一眼,这都是什么癖好? 正此时,车外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还有小摊贩的吆喝声,二人知道,车队进城了。 见楚云湄迟迟不张嘴,叫他主人,陈朝道:“不叫,我可不会让你当官的。一码归一码,等价交换的道理你懂不懂,” 楚云湄气的心肝直颤,撅嘴嗔怪道:“你就那么喜欢让我叫你主人?” 陈朝挑眉,在她唇上轻啄一口,柔声道:“是。” 楚云湄咽了一口唾沫,想叫又不想叫。 陈朝也不再追着让她叫,而是脸颊在她的脖颈上慢慢厮磨,若隐若无地慢慢吐气,感受着那无限美好,楚云湄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想要推开陈朝,可她那一丁点力气,陈朝完全不为所动。 直到把楚云湄逗得满脸羞红,陈朝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拉着楚云湄的小手: “走吧,下车,带你先去看看宅子。” 第355章 太后娘娘要自尽? 深呼吸好几口气,伸手抚抚雪白的酥胸,让脸色看起来不那么红润,楚云湄着才跟在陈朝身后钻出车厢。 掀开车帘,只见车队已经停在一处大宅院的门口。 而车队众人此时全部背对楚云湄,确切的来说背对楚云湄所乘的马车,因为他们可不想被挖了眼睛。 扶着楚云湄走下马车,陈朝领着这位远道而来的长公主从大宅院的大门进入。 此地,陈朝前些日抽空来了一趟,这里本是一座不知何朝何代荒废的王府府邸,因为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宅子里长满杂草,各座楼宇亭台表面的漆也掉了七七八八。 但好在它地方足够大,风景也不错,后院就是一片湖泊,闲来无事,垂下鱼竿,钓钓鱼也是不错的去处。 这几日,陈朝派人简单修整一下,增添家具,倒也能住人,至于其他的东西,慢慢添置。 以后,这里就是楚云湄在京城的长公主府。 在府中转了一圈,陈朝随口问道:“你觉得如何,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尽管提,到了京城,就是我的地盘了,不用不好意思。” 陈朝生怕怠慢这位长公主,十分热情。 楚云湄双手贴在腰间,驻足四下看过去。 这里虽然没有金陵的长公主府奢华,但看得出来,陈朝用心了,于是道:“挺好的。” 闻言,陈朝笑了起来。 不多时,楚云湄站在后院的湖泊前,被湖泊尽头的一座高大楼宇吸引目光。 那里似乎也是一座府邸,伸手指着它,楚云湄问道:“那里是?” 陈朝顺着楚云湄所指,看了过去,“那里啊……那里是我的宰相府,你是不知道,李玉那厮竟然一把火把我原有的宅子给烧了,我堂堂大纪宰相,也不能留宿街头不是,于是在京城左挑右挑,碰巧选中了那里。” “碰巧?” 楚云湄微眯眼睛,望着陈朝,语气加重。 这事怎么看都不像是碰巧。 京城这么多府邸,怎么陈朝就偏偏选中那一座,而且两座府邸离的这么近,后院对着后院,甚至都是相通的,以后两家串门,都不用走正门的。 被人戳破,陈朝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摆摆手道: “嗨——” “瞧这事闹的,你说咱们怎么就这么有缘份,以后咱们就是邻居,多多关照。” 楚云湄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心想陈朝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厚到没边了。 继续在府中逛着,想了想,楚云湄决定先不去管这件事情了,以后陈朝要是敢从后门偷偷过来,她就派小九打断他的腿。 在府中随意逛着,楚云湄的裙摆拖曳,说道: “今后什么打算?” 陈朝跟在楚云湄身后,始终跟她平行,应道: “女帝刚刚登基,我之前虽然对朝中力量进行了一番大清洗,但目前政局依旧有些不稳,我准备先观察一段时间,然后发展民生,休养生息,先猥琐发育个几年再作打算。” 楚云湄已经习惯陈朝嘴里时不时冒出的新奇词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目前来看,陈朝的想法切合实际,大纪想要复兴,步子不能迈的太大,得一步步来。 先将朝局彻底稳定下来,让朝中只有陈朝一个声音,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能,做什么?”楚云湄望向陈朝,道。 人已经来到大纪,楚云湄一刻钟也闲不下来,就想着靠着陈朝快速在大纪东山再起。 陈朝背着双手,道: “都安排好了,先做你的老本行,行商!” “知道你想当官,做宰相,但是你也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想要当官并不容易,你需得在生意上展露头角,最好在户部占据一席之地,这样我才方便运作,给你授官。” 楚云湄理解陈朝,点点头。 ..... 日暮。 陈朝就留在这里,跟楚云湄一起用了晚饭。 二人对座,有微风轻抚,楚云湄说话了: “那日在滁州城,你走后,我登门去见了你夫人,你夫人是一个大家闺秀,模样也好,是个贤妻良母,不过你的妾室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你的妻妾都有身孕,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陈朝吃了一口菜,应道:“这事不着急,等她们快生的时候再回去,生完孩子,顺道就把她们一起接回来,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在我面前闹,耍花招可以,你最好不要牵扯上她们。” “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楚云湄放下筷子,用手帕擦擦嘴角,打趣道:“没看出来,大宰相还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呢。” “切”了一声,陈朝也放下筷子,换了一个话题,“算算时间,我走后你应该就接手生意了,秦相如会负责跟你对接的,你还有一个帮手,她叫慕容庭,这小子需要好好历练一下。” “目前最赚钱的生意还要属酒水,在京郊清源县南山,你有空可以去瞧瞧。至于香水,去年才开始研发售卖,种类很少,你不妨多研发几种味道,女人的钱比男人的要好挣。至于水泥,我想你还没有见过,在青山县,不过那玩意是管制的战略物资,严禁出口,各地州府都欠着钱买的,是赔钱的生意。” 楚云湄秀眉微蹙,抬眼看向陈朝:“你就不怕,你走的这段时间,我把你的生意都独吞了,事后,你一枚铜板都捞不着?” 陈朝伸手,捏着楚云湄的脸蛋,凑近了些:“长公主殿下,再次郑重提醒你一下,这里是我的地盘,” 楚云湄嗔怪地打掉陈朝的手,揉揉被捏疼的脸:“知道啦,话说过来说过去,不就是想让我给你做事吗?” 如今,楚云湄身在大纪京城,可不是楚国金陵,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她能依靠的只有陈朝。 可骨子的傲气,让她又不想依靠任何人,所以才会时不时叛逆一下。 陈朝嘴角勾起,脸上露出坏笑: “你说的对,就是给我做事,你是我的女人,不给我做事给谁做事?” “?” 楚云湄愣了一下。 两人说的“做事”是一个意思吗? 随即,羞愤之色涌上脸蛋:“陈朝,你多大个人了,能不能正经点。” 陈朝一直盯着楚云湄看,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工艺品。 等楚云湄说完了,陈朝才抬手抓住她的小手,放在手心轻轻揉捏:“我怎么不正经了?更不正经的事情,我还没开始做呢。” 看着陈朝蠢蠢欲动,他的眼神也不对劲起来,楚云湄连忙起身,恰逢这时萧寒走了进来,楚云湄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小九,陪我再去府里逛一逛,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新家了。” 说完,楚云湄带着萧寒就往门外走,不给陈朝动手动脚的机会。 陈朝看着二人离开,搓了搓手指,手留余香。 刚才,楚云湄确实让陈朝蠢蠢欲动,但是眼下他还不能完全保证萧寒不会阻拦,所以不能当着萧寒的面对她用强,陈朝可不想为了一时之快,惹来杀身之祸。 再说,以后的机会多着呢,不差这一时片刻的。 陈朝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侯吉走了进来: “相爷,南山庄园来报,太后吵着要见您,太后说如果今晚相爷不去,就要服毒自尽。” 第356章 本宫不要喜欢你了 深夜,清源县。 南山庄园。 皎洁的月色下,一个脑袋上梳着丫鬟髻的少女,坐在后院还未抽芽的葡萄架子下,双手捧着下巴,抬起头好奇地望着天空中挂着的一轮圆月。 如果有人认得她,就会惊诧出声……少女名叫小月,原是凤仪殿太后身边的贴身婢女,官面上的消息,她已经随太后慕容玥一起葬身火海,烧成了一具焦尸,可她如今实实在在还活着,着实令人费解。 抬头望了一会儿明月,小月吁了一口气,她站起来不知道要做什么,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有对未来的担忧,更有对现状的不安。 她低头伸手整理了一下裙角,还没来得及进门,便见屋门被太后一脚踹开,太后身穿宫裙,风风火火,手里拿着一根鸡毛掸子就朝庄园大门走了过去。 小月见状不妙,立马跟了上去。 庄园门口。 几个护卫模样的汉子聊着闲话,余光瞧见太后朝这边走来,立马直起腰板,形成一堵人墙挡在门口。 太后走到跟前,握紧鸡毛掸子,怒气冲冲地说道: “叫陈朝立马过来,要不然,要不然我……” 太后正在气头上,话都说不利索,扬起手里的鸡毛掸子噼里啪啦地落在门口的护卫身上,护卫们被打,却不为所动,甚至还主动弯着腰,陪着笑脸,“夫,夫人息怒,已经派人去叫了……” 太后掐住自己的小蛮腰,昂起头,跺着脚道:“本宫是太后,是太后……” 太后强调自己的身份。 护卫们对视一眼,只觉难办。 一人出来,拱手道:“夫人慎言,太后已经死了的,一个月前就死在了宫里头。” 太后见状,扬起手又要打,小月赶忙上前拦住,劝了好一阵子才把太后劝了回去,那些护卫们向小月投去感激的眼神。 “娘娘,跟他们是说不通的。”小月扶着太后在葡萄架子下的椅子上坐下,取过她手里的鸡毛掸子。 太后脸蛋气鼓鼓的,胸脯也气鼓鼓的,看着小月道: “小月,去收拾行李,咱们一会儿就走。” “走?去哪?” “去哪都行,天下之大,本宫就不信还没咱们主仆二人容身的地方,再不济,咱们回淮南,咱们回本宫的老家。” “哦。” 小月伸手挠挠头,装模作样地回去收拾行李。 其实也只是再找一个地方摸会儿鱼,让太后自己冷静一下,太后才舍不得走呢,太后就是责怪那人还不来看她。 那人是…… 陈朝! 小月初闻,感觉天塌下来似的。 那个大奸臣竟,竟然使出狸猫换太子的计策,把太后和她从宫中掉包出来,安置在这座小小的庄园。 小月浑身发抖,大奸臣看上了太后,想让太后做他的女人! 不行不行,身为太后身边最信任的小侍女,她绝对不会让大奸臣奸计得逞,她要誓死保护太后。 小月捏了捏拳头,暗自下定决心。 ..... 连夜出城,陈朝先是去樊楼买了一些好吃的,这才快马加鞭地出城,赶往南山庄园。 当侯吉来报,太后吵着要见他,见不到就服毒自尽。 陈朝听侯吉这么一说,伸手“啪”地一声,重重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一副懊恼模样。 他忘了。 他把这事给忘了! 这几日,因朝中的事忙的脚不沾地,陈朝都快忘了太后在南山庄园里。 夜里寂静无声,月明星稀,陈朝在南山庄园外下马,护卫们尽心职守地守着庄园,陈朝的到来让他们一惊,然后立马开门迎陈朝进来。 “没事吧……?” 陈朝试着问道,探头往里看了看。 护卫们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轻轻摇摇头。 情况不太妙的样子。 陈朝伸手挠挠头,硬着头皮,在护卫们的注视下,提着食盒,蹑手蹑脚地朝庄园后院走去。 后院的葡萄架子下,太后坐在椅子上,娇嫩的脸颊上露出几分嗔怒的表情。 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个木头小人,看小人模样,和陈朝有八九分相像。 太后屈指不停地弹着木头小人的脑袋,邦邦作响。 同时嘴里念念有词,“让你不来看我,让你不来看我,还不来,还不来……” “弹死你,给你扎针,扎死你……” 看见这一幕,陈朝忍不住轻笑出声。 听见笑声,椅子上的太后明显愣了一下,身子也跟着哆嗦一下,蓦然抬起头,望了过去。 这一眼,她立马瘪住红润的小嘴唇,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起身向陈朝跑了过来。 二人撞了个满怀,太后明显带着怨气,攥紧拳头使劲打着陈朝,嘴里呜呜叫着,似是在骂人。 “你个混蛋,把我丢在这里都也不来看我,这都多少天了,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呜呜呜……” 正说着,便红了眼尾。 陈朝心疼坏了,一把将太后扛在肩膀上,提着食盒,走进屋子里。 太后挣脱不开,在陈朝的肩膀上胡乱地踢着,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裙子飞扬不止。 进入屋子,陈朝用脚一勾,将门关上,这才慢慢将太后放下。 “小祖宗,别闹了,这次是我错了。” “我错了好不好,我太忙了,把你给忘了,别哭了好不好。” 陈朝柔声安慰几句,把食盒放在桌上,双手捧着太后柔美的脸颊,手指擦着她眼睛里不断涌出来的泪珠。 太后委屈极了,哭个不停,红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面前的男人,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大坏蛋。 一个月前在宫里,陈朝说要带她出宫去住,要借假死把她从宫中偷偷运出来。 太后闻言高兴坏了,之后在陈朝的一番运作下,凤仪殿成功起火,她和小月成功被陈朝的人偷运出宫。 可是在这座庄园里等待这么多日,陈朝中途一次都没来看过她,这可把她气坏了。 吵着要走,可是庄园里的护卫又不放人,想她堂堂大纪太后,竟然被困在一个小小的宅子里,连出门透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再次见到陈朝,太后把这一个月的怨气全部撒在陈朝身上,心里不停地埋怨陈朝不来看她。 “本宫不要喜欢你了,你放开本宫,本宫要回宫。” “呜呜呜……” 太后扭动着身子,语气听着威严又可怜,挣脱陈朝的手就要往外走。 第357章 更是我的……禁脔 “过来吧你——” 见太后慕容玥撒气要离开,陈朝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将她整个人带进怀里。 “回宫?回什么宫?你在外面已经是个死人了,葬礼都举行过了,再回宫,不得把人吓死,旁人不知,还以为你诈尸呢。” “乖,咱们不回。” 慕容玥明显愣了一下,想明白后,又打了陈朝几下。 觉得不是很解气,甚至用绣鞋往陈朝的腿上踢了几脚,涨红俏脸,“你,你……!” “唔嗯。” 陈朝一口堵上慕容玥红润的嘴唇,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 纠缠好大一会儿,慕容玥才逐渐安定下来,但看陈朝的眼神还是一副埋怨。 “小祖宗,我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别闹了,我真的错了……” 陈朝用手指轻轻擦拭慕容玥脸上的泪珠,动作轻柔,慕容玥抬起头,望着陈朝,“真的错了?” 此话一出,陈朝就知道慕容玥心里已经原谅了他,内心不由一喜,但表面还是要哄着。 对付女人,不能硬着来,得哄着。 陈朝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错了错了,真的错了,我给你赔礼道歉。” “真的忙忘了,你瞧我这记性。” 说完,陈朝拉着慕容玥来到桌旁,打开桌上的食盒。 “瞧,樊楼的大厨子做的,还热乎着呢。” “我知道我的小祖宗受了好大的委屈,在这里待了将近一个月,闷坏了,也早就馋坏了吧。” “趁热吃,好吃着呢。” 陈朝扶着慕容玥的胳膊,让她乖乖坐下,亲自取过一双筷子递给她。 一盘盘精美的饭菜被陈朝从食盒里端出来,慕容玥鼻翼轻吸,待在庄园的这一个月时间,虽然吃喝不愁,但哪里吃过这种好吃的,香味把慕容玥肚子里的小馋虫都勾了出来。 她嘴唇微微咬着筷子,看着桌上精美的饭菜,眼睛滴溜溜地转,不知道先吃哪一个为好。 陈朝坐在慕容玥身边,揣着手,看着她也不说话。 慕容玥夹起一筷子鱼肉,想了想,递到陈朝唇边,明亮的双眼瞧着陈朝,“你先吃。” 陈朝心中感动,轻笑一声,配合慕容玥,一口把鱼肉含进嘴里,“嗯……好吃。” 慕容玥心中一喜,开始品尝起饭菜来。 得了空闲,陈朝拿起桌上那个木头小人,模样是照着他雕刻的,雕刻的栩栩如生。 还没欣赏多久,木头小人就被慕容玥一把抢了回去,攥在手里,说什么也不给陈朝看。 这是她的宝贝! 慕容玥往嘴里塞着食物,陈朝就在身边说着闲话: “昨日我还见了你哥哥慕容冲,他此次出使楚国有功,回来又参加了平叛,大功两件,官职本来应该连升一级半,但朝中大臣觉得他太年轻,需得好好历练历练,往下压了他的官职,如今才是个正五品的定远将军。” 慕容玥嘴里含糊不清道:“已,已经很好了,谁年纪轻轻就能当将军的?哥哥他升职太快,反而容易遭人嫉妒,现在挺好的。” “庭儿呢,他如何了?伤好些了吗?”慕容庭被李玉派人暴打了一顿,慕容玥心里担心着呢。 “好多了,早就活蹦乱跳,只不过没告诉他真相,他是真的以为你葬身火海,这几日哭的稀里哗啦,还说下辈子还当你弟弟。”陈朝开口道。 慕容玥低叹一声,“庭儿本性是好的,就是小时候被惯坏了,不过还好,现在也算是走上正途了。” “那可不是,为了他的事,我这个姐夫可没少操心。”陈朝笑呵呵地说道。 慕容玥拧了陈朝一下,“你才不是他姐夫,你都没有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地娶我回家。” “我现在算什么啊?” 说到这里,慕容玥来劲了,放下筷子,双手一摊,“我慕容玥算什么啊?算你这位大宰相在外养的外室?还是你藏在这里的禁脔?” 陈朝默默无语。 慕容玥脑子里现在一团乱麻。 太后死了,凤仪殿的慕容太后已经葬身火海。 她不能再用慕容玥的身份,以后可能连家人都只能远远地瞧一眼,不能相认。 造成这一切,都是因为陈朝。 无力感笼罩在全身,难以言喻的感觉让慕容玥垂下头,她不知道今后该怎么生活。 屋子里十分寂静,只剩下两道细不可闻的呼吸声。 忽然。 过不多时,陈朝的嗓音传来: “别担心,我既然能把你从后宫中偷出来,就不怕给不了你一个新身份,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自然有的,我要你风风光光地嫁入宰相府,做那陈夫人!” 慕容玥抬起美眸,望着陈朝,脸上浮现一抹苦笑。 陈朝有心,她很满足,但是…… 见慕容玥不信,陈朝抓起她的手,很认真地说道: “第一次在宫中见你,确实想把你变成我的禁脔,因为你实在太漂亮了,不心动是假的。” “啪!” 慕容玥打了陈朝一下,嗔怪不已。 陈朝厚着脸皮,嬉笑个不停,“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是有点自私的,俗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我才舍不得留给旁人。” 陈朝靠的近了些,把慕容玥搂进怀里,“可后来的几次相处,特别是在白云观的日子,我发现你是一个宝藏姑娘,对你的喜欢日渐加深,直到再也不想放手了。” 慕容玥抿唇轻笑了声,抬头望着一脸认真的陈朝。 陈朝道:“我想我现在是离不开你的,我要你今后的日子都陪在我身边,给我生很多很多孩子。” “我都想好了,不久回滁州时,我要把你带上,淮南距离滁州并不远,我跟你回家一趟,以我宰相的手段,让你慕容氏的族谱上再凭空多出一个名字,想来不是难事。” “今后世人谈论起慕容子弟,你爹娘足下的孩子,不再是三人,而是四人。外人问起来,就说你一直养在外面,今年才得以认祖归宗。” “这样,你依旧姓慕容,再然后,我会托人下聘,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把你娶回家。” 慕容玥蹙眉聆听,半道便被震惊地眼睛瞪大,“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别人认出我就是太后……” “我刚才只是说说,不是非要一个名分,其实当你的外室我也是愿意的,哪怕一辈子都待在这座庄园,只要你时常来看我便好。” 陈朝摇头轻笑了下,“名分要给,人我也要,今后你慕容玥就是我的女人,是陈夫人,更是我的……禁脔。” 第358章 千插北成乖 “陈朝?” 慕容玥审视着面前的男人,只觉一切都值得。 陈朝握住她的小手,放在自己心口,说道: “快点吃,吃完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呢,我要你嗯嗯啊啊的地叫给我听。” “呸。不要脸。” 慕容玥知道陈朝说的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上床吗,还嗯嗯啊啊? 她没忍住“呸”了一口,只觉陈朝老不正经,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又重新动起筷子。 陈朝望着慕容玥的一举一动,眼神一刻也不想移开,要不说慕容玥是天下第一美人呢,连吃饭的动作都这么美。 陈朝方才所说,都是真的。 她不想今后慕容玥都隐姓埋名跟着他生活,后半辈子都见不到光,甚至连家人都不敢相认。 即使慕容玥愿意,他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喜欢一个人,就要做到极致,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一切。 陈朝会给她一个新身份,依旧姓慕容,依旧和慕容冲和慕容庭两兄弟是姊妹,依旧能以家人的身份来往。 以他现在权势滔天,只要去发个话就成,淮南的二老以及慕容族人会同意的。 不知不觉,慕容玥已经把桌上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 估计在宫中用膳,碍于太后身份,不能敞开了吃,现如今才是她的肚量。 她伸手揉了揉微微隆起的小肚子,看着陈朝一笑,眯着眼道:“好久都没吃的这么畅快过了,好舒服啊。” “你不会嫌弃我吃的多吧。” 慕容玥突然问道。 “不会。” 陈朝轻轻摇摇头,拿起帕子,擦擦她的嘴角,“吃的多算什么,家里有一个你是没见过,那才是一个能吃的,改日介绍你们两个认识一下,比一下谁吃的多。” 说的是宁白芷。 “来,喝口水。” 陈朝递给她一杯水,怕她渴着。 “嗯。” 吃饱喝足,陈朝凑到慕容玥耳边,轻声道: “开始吧?早就等不及了,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 慕容玥红着脸蛋,娇俏地打掉陈朝的咸猪手,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个花心大萝卜还能把自己憋坏?指不定外面有多少女人呢?” “过来吧你,哪这么多废话……”陈朝一把抱起慕容玥的娇躯,大步朝床榻走去。 慕容玥手臂挽着陈朝的脖子,望着自己的男人,主动献上一吻,其实她也快憋坏了。 都是食髓知味的年纪,一个月时间不碰,心里早就痒痒难耐了。 “陈朝。” 想了想,慕容玥摸着陈朝的脸,指着外间,“我想先去沐浴。” “也好,我正好也想洗一下,一起吧。” 说着,陈朝抱着慕容玥径直走向隔壁的浴房。 在陈朝的吩咐下,庄园里负责伺候的丫鬟们,很快在木桶里备好热水。 其实相比起来,陈朝更喜欢凤仪殿偏殿里专门修建的浴房,那是一个偌大池子,能敞开了泡。 摆手叫丫鬟们下去,陈朝猴急般地脱掉慕容玥的衣裙。 “我自己来吧。” “不用,我亲自来,享受的就是这个过程。”陈朝轻笑一声,将慕容玥身上的裙子一件件脱下。 这个过程,就像是在寻觅宝藏一样,怀揣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一步步靠近宝藏,直到捧到手心。 陈朝动作轻柔,最后将慕容玥脱得只剩下一件轻薄外纱和肚兜,白色透明的纱裙遮掩着令人窒息的完美身躯,散发着淡淡的迷人香气,让陈朝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慕容玥也不是头一次跟陈朝一起洗了,早就习惯,倒也不是那么的害羞,自个慢慢跳入桶中。 陈朝也不墨迹,脱下衣服,很快来到慕容玥身边,冒着热气的热水缓解着肌肉,舒服地让陈朝轻叹了一声。 再次睁开眼睛,望着慕容玥水灵灵的眼睛,陈朝暧昧的来了一句,“好白嫩的小娘子啊……” 慕容玥双手鞠起一捧水,扬起脖子,顺着香肩淋下,白了陈朝一眼,“你又不是没见过。” 陈朝嬉笑着靠近,面对面,感受着慕容玥的娇热的鼻息喷在他脸上,他压的愈发近,伸出手轻轻摩挲慕容玥丰满红润的唇瓣。 特别的触感让慕容玥心跳加速起来,手掌抵在陈朝坚实的胸膛上,眸子有些躲闪的意味,“你这么盯着我作甚?” “怎么还害起羞来了?”陈朝轻笑一声,目光落在慕容玥那张俏脸上,这张脸无论看过多少遍,都不会让人厌烦。 “你别盯着我看了,人儿又不会跑……”被陈朝盯着有些发慌,慕容玥移开了目光,服侍陈朝沐浴。 氤氲热气的水面上,一双柔嫩的小手伸出,在陈朝的肩上滑过。 还没服侍多久,只听哗啦一声,慕容玥整个人被陈朝带进怀里,双手轻托慕容玥挺翘的臀儿,慕容玥还要说话但被陈朝堵上红唇。 唇齿交缠。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用行动表达对对方的思念。 水波翻涌,慕容玥双臂抱住陈朝的脖子,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了?很疼吗?”陈朝靠在桶壁上,抱着怀里的美人关心地问道。 “不是,太突然了……”慕容玥埋首在陈朝胸上。 陈朝脸上带着几分痞笑,又是动了几下,害得慕容玥眉头皱的更深。 二人肌肤相贴,感受着对方的美好。 不多时,水花有节奏的荡漾起来,慕容玥从最初的微微不适慢慢直起腰,扶着陈朝的脖子,像骑马一样兴奋着。 她轻轻颔首低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主动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陈朝扶着他的小腰,愈发卖力。 “给你讲个笑话吧。”中途,陈朝突然说道。 “什么故事。”慕容玥被陈朝带着如坐云端,秀发顺着两肩披下来,一起一伏,正在兴头上。 顿了一下,陈朝道: “从前有个男孩叫小千,有个女孩叫小北,二人一见钟情相爱了,生了一个孩子,孩子叫小乖,你猜孩子为什么叫小乖?” 说罢,陈朝期待的看着慕容玥,期待她的反应。 慕容玥想了想,摇摇头,她不知道。 陈朝不卖关子,在她耳边低声道:“因为千插北成乖啊。” 慕容玥眉头一皱,好像听懂了陈朝话里的意思,脸蛋愈发的红,但很快撇着红润的小嘴唇,白了陈朝一眼。 老不正经! 第359章 陈朝,我要给你生个儿子。 深夜,二人从浴房回到榻上,床摇的都要散架了似的。 “我乖吗?” 慕容玥嘴里突然冒出一句。 陈朝骤然停下,看着身下承欢的女人,翘起唇角: “你觉得呢?我觉得你不乖,因为咱们次数还不够,距离一千次还差得远呢。” 慕容玥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 “陈!朝!” 慕容玥生气了,有小情绪了,赌气似的把脑袋别到一边侧,不瞧陈朝。 “好了好了,与你说笑的,怎么还闹起小情绪来了。”陈朝拉着慕容玥的手,安慰道。 “哼!” 慕容玥板着俏脸,两条玉臂环在挺翘的胸脯上,秀鼻出气,每一次陈朝靠近,都遭到她剧烈反抗。 “乖,别闹。” “滚开,别碰我!”慕容玥打掉陈朝的手。 “反了天了你。”陈朝也不惯着,一番拉扯纠缠下来,慕容玥都快虚脱地翻了白眼,嘴里嗯嗯啊啊地隐忍叫着。 可是慕容玥性子倔,还是不肯认输,在陈朝身下咬牙承受着,还时不时出言讥讽,弄得陈朝愈发卖力,最后二人都是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气,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 夜深露重。 慕容玥已经很累了,面泛桃花,眼睛里闪着诱人的光泽,半睁不睁的,诱惑至极。 陈朝伏在她身上,把玩着她的秀发。 “服不服?” “呵。” 慕容玥有气无力地吐了一句。 陈朝声调提高,“嘿”了一声,再然后,火热的吻落在她的脖颈上,尽情的索取着。 慕容玥躺在床上,仰起脖子,抱着陈朝的脑袋,眼神迷离地看着屋顶。 深吸一口气,她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怎么没够啊?” “怎么会够呢,你这么美。” “切,骗人。” 陈朝吻上她的唇,咬着她的唇瓣,疼了,慕容玥回咬过去。 陈朝轻笑一声,又去亲吻别的地方,慕容玥沉吟一下,抿抿嘴唇,呼吸微重地说道: “陈朝,我想再要一个孩子。” 骤然停歇,陈朝抬起头,望着满脸红润的慕容玥。 慕容玥轻轻拍了男人脑袋一下,双腿盘绕住陈朝的腰,脚踝在后面互相勾着,打着结,一字一句地说道:“反正以后也不是太后了,也不怕被旁人发现了。” 靠的再近些,慕容玥双臂环住陈朝的脖子,像是上半身挂在陈朝身上一样,在他耳边缓缓吐气,嗓音带着软糯和主动求欢。 “陈朝,我要给你生个儿子。” “啥?” 陈朝故意装作没听清的样子,问道。 慕容玥气愤交加,双腿蓦然松开陈朝,“爱要不要。” 陈朝见好就收,他知道,他这次可以内…… 捧着慕容玥的脸压了上去,陈朝再次努力耕耘起来。 慕容玥咬牙,承受陈朝的冲击,一次比一次厉害。 到最后,慕容玥抱住陈朝的背,五指收紧,眼里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像误入人间的神女。 “玥儿,唤夫君。” 陈朝呼吸粗重,咽了一口唾沫道。 “夫,夫君……” 慕容玥半睁眼帘,断断续续地说道。 刚说完,陈朝一声低吼在她耳边响起,她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灵魂跟着一颤,陈朝像头发情的公狮一样,那种眼神几乎要把她给吃掉。 慕容玥的小手下意识地抱住陈朝宽阔的脊背,两条玉腿情不自禁地夹紧陈朝的腰。 很久以后,二人才慢慢松弛下来,满足地放开了彼此。 …… 温暖的房间里,慕容玥雪白的肤色已经变成嫩红色,脖颈和胸上满是某人的吻痕。 她偏了头,怔怔地看着窗户的方向,回想这短短几年发生的事情,跟做梦似的,有些不真切。 她本是先帝从淮南带回来的尊贵皇后,可她一个女人家在京城无权无势,只能任人宰割。 被太子逼迫勾引陈朝,却不想失身于陈朝。 后来有了身孕,出宫给陈朝把这个孩子偷偷生下,取名糖宝,寄养在宋清婉膝下。 她原以为事情到这就结束了,大不了真的成为陈朝养在宫里的禁脔,可是事情总是出乎人的意料,她在陈朝的运作下假死脱身,离开了皇宫。 命运如此奇妙,她今后会成为宰相府的夫人,跟她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 如今,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怎么了?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陈朝充满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出,指尖绕着她的秀发,无聊地把玩着。 慕容玥转过身子,主动抱住陈朝的腰,脸蛋贴在陈朝还没完全平复下来的胸膛上,无比安心。 看着女人这般,陈朝皱了皱眉,但还是下意识地抱住了怀里的女人,轻轻拍着她的背。 慕容玥喉咙动了动,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 “陈朝,我感觉一切像做梦似的。” 陈朝低头看了一眼,微笑道:“好日子在后面呢。” 慕容玥吸了吸鼻子,绝美的脸蛋浮现一抹幸福的笑容,偷偷擦了擦泛红的眼尾,“嗯,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睡吧。” “嗯。” 慕容玥点头应道,躺在陈朝怀里,慢慢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 陈朝深吸一口气,也渐渐入睡。 第360章 这位是将军夫人吧 翌日。 一大早,陈朝神清气爽地穿衣起床,并未吵醒还在熟睡中的慕容玥,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轻手轻脚离开了屋子。 刚出门,陈朝就被门口的少女吓了一大跳。 小月也被吓了一跳。 二人身子同时一抖。 小月后退了两步,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刚刚出门的陈朝,偏头瞧了屋子一眼,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当朝太后和这个男人厮混了一整夜!!! 作为忠心的小丫鬟,小月鼓足勇气,开口质问道: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从太后的房间里出来?” “我?” 陈朝伸出手,指了指自己。 小月点头,盯着陈朝,一字一句道: “就是你,你到底是谁?” “你为什么把我们从宫里绑出来?” 陈朝抬手揉揉后脑勺,微笑地看着面前的小丫头,用审视的意味说道:“你不认得我吗?” 不应该啊……去了凤仪殿那么多次,连陈朝都认得这位小宫女,叫“小月”什么的,对慕容玥最是忠心,她怎么会不认得自己呢? 小月忍不住后退一步,摇摇头。 她确实不认得。 不过看陈朝的身形,小月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和那位名叫“赵诚”的御医十分相像,她对此有点印象。 陈朝沐浴在朝阳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边伸手打着哈欠边说道:“算了,不认得就不认得吧,好好替我照顾你家娘娘,昨夜可把她累坏了。” “你……!” “你都对太后娘娘做了什么?”小月颤抖着身子,强忍害怕道。 陈朝轻笑一声,眯着眼睛,逗着小月,“小姑娘,你说我们能做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什么?” 小月心里咯噔一声,喝道:“你大胆!” 陈朝没有再说话,在这位小宫女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后院。 陈朝走后,她也没胆子追,而是急急忙忙提着裙角跑进屋子里。 屋子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桌上是昨夜吃剩下的残羹剩菜,床帘半掩着,太后的衣裙随意搭在一侧的架子上,就连肚兜都被脱掉了。 看得出来,昨夜战况十分激烈。 小月心里急坏了,小跑来到跟前,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娘娘,娘娘,你醒醒,醒醒。” “嗯……小月?” 慕容玥慵懒地睁开眼帘,抬起手臂,疑惑地喊了一声。 小月蹲在床边,一脸着急地问道: “娘娘,您昨晚是不是被那个坏蛋强迫的?” “那个坏蛋没对您做什么吧?” 在小月的潜意识里,太后娘娘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慕容玥抬起手,揉揉酸痛的额头,看着小月道: “没事。” “对了小月,从今往后,我就不是太后娘娘了,这个称呼得改。” “啊?” 小月张开小嘴,惊诧道:“那小月叫您什么?” 想了想,慕容玥道:“嗯……叫我夫人吧,陈夫人。” “好了好了,昨夜累死了,让我再睡一会儿,你先退下吧。” 慕容玥朝床边的小月摆摆手,昨夜累的着实够呛,干柴碰烈火,床没散架,她整个人快要散架了,如今忍不住地想要闭眼多睡一会儿。 此时,小月的脑子依旧是懵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太后娘娘对李玉那厮的逼迫都不退缩半步,而对一个陌生男人却…… …… …… 晨间。 陈朝简单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便带着两个人走出了南山庄园,走在田间小道上。 还未入三月,天气依旧寒冷,清晨更甚。 一丝丝凉意顺着衣服的缝隙里钻进来,凉到骨子里,饶是陈朝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如今时辰尚早,但田里已经有很多农人在劳作,也有许多幼童提着篮子在地里捡着什么。 正走着,身后传来护卫的提醒声。 陈朝扭头去看,发现一辆马车正徐徐靠近。 陈朝带着护卫驻足在路边,看着身后马车越靠越近。 靠的近了,陈朝觉得这辆马车愈发眼熟,半条胳膊倚在车窗上的长公主楚云湄随意扫了一眼,意外看见了路边的陈朝。 她情不自禁皱住了好看的眉头,仔细看了看,确定自己没看错。 路边的男子正是陈朝。 他怎么在这? 楚云湄十分疑惑。 马车停下,陈朝和楚云湄互相望着对方。 “好巧。” “好巧。” 二人异口同声道。 陈朝完全没想到楚云湄会一大早就出城,抬头望着她,提议道: “下来,一起走走?” 楚云湄放下车窗,不多时从车厢里俯身钻出。 “你怎么在这?” 楚云湄抬眼望着陈朝,不解地问道。 陈朝负立双手,望着四野,随口应付道:“昨夜从你那离开之后我便来到此地,我在这有个庄园,过来住一宿。” 楚云湄神思不定,“哦”了一声,没说什么话。 二人结伴而行,走在乡间的田野上。 “哦哦,员外老爷来了。” “员外老爷来看我们了。” “瞎叫什么,叫将军。” 幼童们手舞足蹈,欢快地叫着,安老头拄着锄头纠正,向路上的陈朝热情地打招呼。 陈朝停下脚步,招招手,回应了一声。 有幼童提着篮子,里面是起早挖到的野草,凑了上来,“员外老爷吃野菜吗?可好吃了。” 陈朝笑着叫身后的护卫接过野菜,摸出两枚铜板塞进幼童的手里,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不去上学堂?是不是又逃学了?” 幼童咧嘴道:“没有,还没到时辰,一会儿就去。” “好,在学堂里好好读书识字。” “知道啦,员外老爷。” 楚云湄蹙眉不解地看着这一幕,感到奇怪,以陈朝现在的身份地位,怎么会跟一个小童说这些?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 而陈朝却显得淡定无比,好像这事经常发生一样。 这时,安老头挥手赶走几个幼童,对陈朝俯身拱手,恭敬道:“见过将军!” 在安老头的潜意识里,陈朝的身份可不是员外老爷那么简单。 那次,他分明瞧见附近军营里的校尉们到南山庄园,称呼陈朝为将军的。 陈朝是一位将军! 陈朝随手托起安老头的胳膊,笑道:“见外了。” 安老头一边擦汗,一边说道:“不见外,应该的……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能与将军相识一场,是我老头子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陈朝指着老头,似笑非笑。 这时,安老头注意到陈朝身边漂亮的楚云湄,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气质如此高贵,模样如此俊俏的女子,道: “这位就是将军夫人吧?” 第361章 你懂的好像还挺多的…… “这位是将军夫人吧?” 此言一出,楚云湄明显一愣,上前想要解释两句。 她才不是陈朝的夫人! 但刚要开口解释,就被陈朝伸手握住手腕,朝后拉了两下,陈朝笑眯眯对安老头道:“你这老头,眼光真毒,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陈朝的一番话,算是在外人面前变相承认二人身份。 “你……!” 楚云湄脸色涨红,望着陈朝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楚云湄看着陈朝和一位普通老农人说话,聊天的内容无非是家长里短,其中还时不时夹杂两句粗俗的笑话。 时间一长,楚云湄更加奇怪。 普通勋贵对待这些农人,从来没什么好脸色,但陈朝却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他不仅给老农人好脸色,而且二人像是很长时间没见面的老朋友一样。 两人的关系也让人捉摸不透。 能和陈朝成为朋友的老农人,莫非这位姓安的农人,有什么特殊之处? 亦或是一位世外高人?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就在楚云湄脑海中挥之不去。 肯定是这样的! “哞——” 聊着聊着,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老黄牛的叫声,再然后就是连人带犁车一起翻到沟里去。 陈朝不解地看向远处那一幕,眯眼问道:“那是?” 安老头回头看了一眼,随意摆摆手:“嗨,没事,是牛家小子,这小子不听话,叫他去年秋收后就把地翻了,翻地宜早不宜迟,这小子偏不听,如今土地冻的邦邦硬,他非要翻地,可不是折了吗,可怜了他家的老黄牛。” 陈朝想了想,走了过去。 安老头跟在后面,也走了过去。 楚云湄没有办法,走在坑洼不平的田地上,差点把脚给崴了。 陈朝走到跟前时,瞧见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正在卖力地将沉重的犁车从沟里拖出来,而那头老黄牛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了,鼻孔出气,哞哞地叫个不停。 安老头看着沟里的汉子,咧嘴打趣道:“牛家小子,现在翻地吃力不讨好,听我一句劝,别累坏了牛。” 汉子满身泥土,忿忿不平:“要你管。” 安老头不与其多争辩,他只是心疼那头牛。 陈朝犹豫了下,叫两个护卫帮汉子把沉重的犁车从沟里面抬出来,汉子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对陈朝道了一声谢。 等他再次给老黄牛挂上犁车,陈朝及时叫停了他,指着他手中的犁车道:“其实,这玩意有些不好用。” 汉子觉得陈朝很奇怪,看陈朝的装束打扮,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天天吃喝玩乐,懂个屁的耕种之道。 可陈朝刚刚派人帮了他,他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依你的意思,什么好用?这犁车用了好些年头了,好用着呢。” 楚云湄站在陈朝身后,听见二人谈话,奇怪地看了陈朝一眼。 难道陈朝还懂耕种一道? 此刻,安老头拄着锄头,也奇怪地看着陈朝,说道:“这犁车好用着呢,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 陈朝深吸一口气,摇摇头。 他亲自下场,走到犁车旁边,左看看右看看,甚至还蹲下身子仔细瞧了瞧犁车的构造。 看了一会儿,陈朝道:“多少年的老物件了,早该换换了。” “那个,去庄园里取纸笔来。” 陈朝挥挥手,叫一名护卫去庄园里取来纸笔。 他要开始装…… 呸! 造福百姓了! 很快,护卫从庄园里把纸笔取来,陈朝照着眼前这个犁车的样子,在纸上简单勾画一下。 陈朝一边画,一边改进,同时说道: “你这犁车是直辕、长辕,过于笨重,怪不得老黄牛也不愿意拉犁,你看这里,我把它改成曲辕、短辕,这样一来整座犁车骨架就会大大减小,重量也会随之减轻,最重要的是在辕头位置,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这样做的目的是更便于转弯和操作,你也会省很多力气。” 姓牛的汉子不识字,但看懂了陈朝在图纸上画的,对其指指点点,问道:“这个真的有用?” 陈朝再添加几笔,保证工匠拿着图纸就能做出来。 “你找木匠给你做一个,试试不就成了。” “肯定是有用的,至少比你这个大家伙好用,费不了多大功夫,村里有木匠吧?” “有。”汉子拍拍身上的土,小心翼翼地接过陈朝亲手所画的图纸,显得异常珍贵。 “行,那就快去吧。”陈朝拍拍手,把笔递给身后的护卫。 如果有用,便要进行推广了。 都什么年代了,曲辕犁都还没现世! 陈朝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时代了! 送走牛姓汉子,安老头站在原地,眉头直皱。 以他种了一辈子地的经验来看,方才,陈朝纸上所画的那种犁车肯定有用。 “那犁车是稀罕物,将军怎么就给那个傻小子了啊,应该上报官府的。” 安老头走到陈朝身边,可惜道。 “嗯……先让他试试看到底管不管用,如果管用的话就上报官府,继而推行全国,若是不管用上报官府了,岂不是让旁人看我笑话。”陈朝随口应道。 安老头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点点头。 陈朝接着说道:“不说这件事了,我这有件事得麻烦你一趟。” “不麻烦,将军请说。” 陈朝咳嗽一声,指着四周的田地,道:“你是清源县本地人,应该比我更了解清源县的情况,你们清源县多沙地,种粮食收成不好,一年到头下来也捞不到几粒粮食,我是这么想的,既然大部分都是沙地,不如不种粮食了,改种些其他的东西,比如葡萄怎么样?” “你们只管种,销路不用你们愁,等葡萄成熟以后,我会派人专门收购,销往京城。” 安老头脚步顿了一下,眼前一亮,“当真?” “那还有假的?”陈朝笑了,“你们只管种,种多少我收多少。” 安老头咧嘴一笑,“那敢情好。” 楚云湄听着二人对话,一时间更加疑惑。 陈朝堂堂大纪宰相,还管一个地方种什么东西? 再闲聊几句,陈朝一行人辞别安老头。 路上,楚云湄没忍住,好奇地说道:“你懂得好像还挺多的。” 第362章 那为什么不敢让我去 “你懂的好像还挺多的。”楚云湄说道。 “把好像两个字去掉。” “切~” 楚云湄忍不住噘嘴“切”了一声,还要说话,但被陈朝插嘴打断,问道: “对了,你一大早来这里做什么?” “哦——” 没等楚云湄说话,陈朝看着楚云湄,拖长尾音很快又道: “我知道了,你不会是跟踪我吧,楚云湄,咱们也就一晚上没见,你也不用这么追着我不放吧,你要是想我,派人给我传个话,我立马就到。” “保证把你伺候的是舒舒服服的。” 楚云湄顿时有些气急败坏,涨红俏脸。 谁跟踪他了。 她就要接受陈朝手中的生意,这不是赶过来瞅瞅南山酒坊的现状,提前了解一下情况。 谁知路上碰巧撞见陈朝了。 倒是陈朝,一大早就在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昨晚做了什么亏心事。 深呼吸几口气,楚云湄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同时心里默念……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缓了有好大一会儿,楚云湄才道:“我要去南山酒坊。” 话音刚落,陈朝转过头就走。 楚云湄不解,回头看着他,“你去哪里?不陪我一起去?” 陈朝停下脚步,指着二人来路,“南山酒坊在这边。” 楚云湄:“……” 二人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太阳慢慢从远处升起,将二人身影逐渐拉近。 暖暖的朝阳射下,照的人身上也暖暖的。 “喂,你刚才说的那个犁车是不是真的?”不知过了多久,楚云湄还是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真的,那叫曲辕犁,用上它,翻土的效率起码比以前提高两倍。” 楚云湄震惊了。 效率提高两倍? 那岂不是耕作工具里程碑的革新? 不仅于此,陈朝竟然随随便便把曲辕犁送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普通农人? 看楚云湄脸上震惊的表情,陈朝笑了起来,“瞧你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可别说我认识你。” “一会儿到南山酒坊,你不得把眼球惊掉!” “呸!”楚云湄丢给她一个白眼。 楚云湄傲娇的样子,落在陈朝的视线中,别有一番滋味。 “种葡萄又是怎么一回事?”楚云湄有许多问题想要问。 陈朝沉默片刻,这次回答的颇为严肃,不再显得那么轻佻: “你刚来京城,不了解京城周边各县的情况,要知道南山酒坊还没建起来时,这清源县南山十室有七八室都是空的。” “怎么会?” 楚云湄明显不相信。 她方才乘坐马车一路看过来,这里颇为繁华,走不多远便能看见小村落,百姓们安居乐业。 陈朝认真道:“是真的。” “此地虽然距离京城不远,但人口外流严重,此地多沙地,不宜种植粮食,普通百姓一年劳作下来,收获的粮食,还填不饱自己的肚子。” “你想想,连肚子都填不饱,百姓不跑才怪,直到南山酒坊建起来,酒坊对外招工,待遇还不错,这才留住了一部分百姓。” “可南山酒坊留人的数量毕竟有限,后来我又颁布了几项措施,减免商人在此地建造工坊的租税,这又留住了一些百姓。” “但清源县地方这么大,人口回流的效果依旧不明显,我想着,若是先让人在这土地活下来他们会不会就不用背井离乡了?所以先让他们试着去种葡萄,若是种葡萄比种粮食收益好,这个方法就成功了一多半。” 陈朝说了一大堆,楚云湄听的很认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忧国忧民的。” 陈朝轻笑两声,看着楚云湄,“你在这待的时间久了,你也会忧国忧民的。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 楚云湄蹙起眉头,想了许久,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她所要的只不过是东山再起,而不是为他人谋利。 不多时,南山酒坊到了。 放眼望去,只见附近几座低矮山丘上,建满了酒棚子,浓烈的酒香萦绕在此地,终年不散,一车车酿酒用的粮食被拉进酒坊,堆进库房里,前来拉酒的车队在酒坊前面排起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今日恰好是取酒的日子! 南山酒牌前,掌柜们一边冒着寒风,一边搓手跺着脚,着急等待。 瞧他们的样子,怕是几天前就来到此地等待,就怕抢不到酒。 此时,天已经大亮,换作平常酒坊,掌柜们早就去敲门喊人去催了,可是如今在南山酒坊,他们只能乖乖等着,酒坊何时派酒他们说的不算。 等了好大一会儿,酒坊的负责人才带着几个小吏慢悠悠地走出来,掌柜们一窝蜂地围上去。 “四喜酒楼,五十坛!” “这呢,这呢。”一个矮胖的掌柜挤进来,交出酒牌,在单子上签字按手印,急急忙忙将五十坛南山纯酿装上马车,伙计们搬运酒坛子的过程中,小心着呢,生怕磕着碰着。 碰碎一坛,他们估计得给酒楼做一辈子工。 南山纯酿每月放出来的库存不多,得在半年前订货,就这手慢则无。 “青山县,亨通酒坊,二十坛。” “起来起来,这是老子的。”一位威猛高大的汉子挥臂蛮横地挤进来,惹得其他掌柜骂骂咧咧,可是他到了酒坊负责人面前,气势顿然减弱,客客气气地按了手印,这才抱着二十坛南山纯酿喜滋滋地离开了南山。 ..... 陈朝和楚云湄站在不远处,看着远处热闹的交酒现场,小声交谈着。 “南山纯酿如今还是外销出口为主,特别是销往楚国,留下的酒数量不多,每每放出一批,都要遭到掌柜们疯抢。” “明白。”楚云湄心思转的很快,说道:“挣楚国的钱,揣进大纪的钱袋子里,久而久之,敌弱.....” 楚云湄没有继续说下去,陈朝一笑,揉了揉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叫楚人有钱呢。” “走吧,一起去酒坊看看。” “嗯。” 楚云湄点头,跟在陈朝身后。 进入酒坊,有专门的人负责接待,楚云湄第一次接触到了南山纯酿的秘密,也知道这种酒究竟是如何酿出来的,同时也越来越好奇陈朝为何会精通酿酒一务。 至正午时分,二人才从酒坊离开,楚云湄突然提议到陈朝的庄园看看。 “我看没有这个必要了吧,一座庄园有什么好看的。”陈朝摆手,心虚道。 楚云湄一双狭长的眸子里看出陈朝话里的掩饰,翘起唇角玩味笑道:“只是一座庄园罢了,去瞧瞧又耽误不了多长时间,还是说……庄园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陈朝的心猛地一揪,不敢直视楚云湄,硬着头皮道:“一座庄园罢了,能有什么秘密。” “那为什么不敢让我去?” “那,走吧.....” “好!” 第363章 妹妹能有什么坏心思 从南山酒坊回南山庄园的路上,陈朝慢吞吞的,走三步歇一步,尽量在拖延回去的时间。 楚云湄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陈朝,也不说话。 陈朝越是这样,她心中就越坚定,南山庄园里藏有陈朝不可告人的秘密。 坦白来说,陈朝对两只鱼儿见面的场景,有一丝丝的心理准备,并不是完全的不知所措。 但他现在不敢保证两只鱼儿见面,哪句话说的不对,继而演变成一场战争。 这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况且,楚云湄不是一条听话的鱼,相比起来,慕容玥这条鱼就很听话。 其次,楚云湄这个人性格强势,十分霸道,智商也比一般的人高上许多,要是真和慕容玥不对付,小祖宗会输的很惨。 因此,陈朝对二女见面时的场景有些担忧。 怕慕容玥被欺负的太惨。 就这样,磨磨蹭蹭中,陈朝还是带着楚云湄来到了庄园门口。 打开门,走进后院,陈朝见到了他的小祖宗。 只见,慕容玥穿着一袭漂亮的流苏裙子坐在椅子上,正抬起下巴闭上眼睛,沐浴在暖暖的阳光里。 昨夜经过陈朝一番滋润,慕容玥的脸蛋显得愈发娇媚动人,像剥了皮的水蜜桃似的。 踏踏—— 脚步声传来,正在惬意晒太阳的慕容玥睁开眼帘望过去,瞧见陈朝脸上立马浮现幸福的笑容。 小跑跑了过来,扑进陈朝怀里。 不过看到陈朝身边的楚云湄,她的表情立马变了,变成一副审视模样。 楚云湄身穿黑裙,气质清冷高贵,双手交叠在一起贴在腰间,和慕容玥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极端。 感受慕容玥投过来的审视目光,楚云湄面无表情,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这位是楚国长公主,碰巧在路上遇见了。” 陈朝笑着,伸手介绍楚云湄的身份。 “哦。” 慕容玥点头应了一声,主动挽住陈朝的胳膊,桃花眸子落在陈朝身上,宣誓主权。 “这位是我夫人。”陈朝向楚云湄介绍慕容玥的身份。 “夫人?” 楚云湄明显不信。 陈朝夫人在滁州城养胎呢,这是哪冒出来的夫人? 不过慕容玥的容貌还是惊艳了楚云湄,心想陈朝艳福还真是不浅。 此前在滁州城见过的宋清婉和宁白芷,放在外面是一顶一的美人,就算个那个许红豆也是一个大美人,现如今这个慕容玥的容貌更甚。 “见过长公主殿下。”慕容玥微微颔首。 “嗯。” 楚云湄嗯了一声,目光在慕容玥身上打量。 慕容玥被盯的有些不习惯,忙岔开话题,“晌午了,一起用午膳吧。” “也好。” 闻言,慕容玥嘴角抽了抽……人家就是客气一下,你这个长公主怎么回事,还当真了? 陈朝笑吟吟地看着两人。 目前来看,楚云湄这条聪明的鱼儿,已经开始对慕容玥的身份产生怀疑,选择留在这里用午膳,打听慕容玥的真实身份。 而慕容玥这个漂亮的花瓶,似乎没有什么防备之心,只当楚云湄这位楚国长公主是陈朝官场上的朋友。 桌上,美味菜肴,一壶小酒。 三人围坐。 慕容玥主动靠近陈朝,拉近二人间的距离,楚云湄在二人对面落座,显得格格不入。 是客。 “楚国,我也去过呢。”慕容玥开口道。 “哦?何时去的?大纪京城距离楚国千里之遥,想要去一趟可不容易。” 楚云湄问道。 慕容玥没什么防备心,如实道:“小时候就去过,淮南距离楚国金陵并不远,小时候跟父亲去金陵玩,逛了夫子庙,看了花灯。” “陈夫人是淮南人?”楚云湄敏锐觉察到慕容玥话里的关键点。 “没错,是淮南人。” “那夫人姓什么?” “姓慕容。” 在陈朝不干涉的前提下,情况持续下去,楚云湄能把慕容玥的家底查个底朝天。 而慕容玥不自知,依旧喋喋不休地说着,完全不知道楚云湄不怀好意。 “那个,吃菜吃菜。”陈朝适时开口打断。 再说下去,慕容玥的身份呼之欲出,这可不是陈朝想要看到的。 楚云湄拿起筷子,时而吃一口菜,时而玩味地看着陈朝。 慕容玥乖巧地托起下腮,等陈朝给她夹菜。 “淮南是好地方呢,有时间妹妹带我去逛一圈?”楚云湄放下筷子,笑道。 “好啊好啊。”慕容玥眼睛一亮,想了想道:“不久后,我就要和夫君回淮南一趟,不如姐姐一起吧?” 楚云湄的嗅觉一如既往地敏锐。 陈朝要回淮南! 虽然她听陈朝说过,不久后,他要回滁州陪她夫人生产,但回淮南还是头一次听说。 “回淮南做什么?” “当然是商量婚嫁一事。” 哎…… 陈朝心里叹了一口气,小鱼儿果然斗不过大鲨鱼,这还没两句什么都抖落出来了。 婚嫁……楚云湄表情一变,但很快恢复正常: “既然是婚嫁一事,那姐姐我就不去瞎掺和了,等日后有时间再去,不急于这一时,还要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喝喜酒的时候,别忘了姐姐我。” “一定不会忘的。” 陈朝愁的直捂头。 慕容玥继续道:“姐姐嫁人了吗?看姐姐年龄都这么大了,早该嫁人了吧?孩子都有了吧?” “相爷,你说呢?”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寂静。 楚云湄耳边凭空响起一声惊雷,耳边雷声炸响。 连陈朝都惊呆了,筷子“吧嗒”一声掉在桌上,嘴巴微张,忘记合上。 楚国长公主楚云湄是一个寡妇,之前有过三任驸马,在两国和谈后,这事就在大纪民间传遍开来,慕容玥不可能不知道。 当面问楚云湄嫁人了没?还说人家年龄大,有没有孩子? 慕容玥就是故意的。 一时间,楚云湄冷若冰霜,脸色骤然阴沉。 吐出一口气,楚云湄强颜欢笑道:“妹妹是在说笑吗?” 慕容玥眨着好看的桃花眸,故作不懂的样子:“姐姐这话什么意思啊?妹妹有什么话说错了吗?” 楚云湄眼角颤了颤,又气又怒。 但面上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淡淡道:“看来妹妹是关在家里太久了些,姐姐我可是要嫁给你朝二皇子的。” 慕容玥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站起来,连连鞠躬道歉,“姐姐对不起,妹妹我不是有意的。” “相爷,你说句话啊。” 慕容玥忧心忡忡,继续说道:“姐姐,你不会生气了吧。” “姐姐好可怕啊,妹妹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姐姐不要生妹妹的气了。” “姐姐本来年龄就大,再生气就更显老了。” “不像妹妹我,妹妹从来不生旁人的气,妹妹只会心疼……” 裤裤裤……陈朝心里憋笑不止,妹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妹妹刚才都是装的,妹妹才是那条大鲨鱼。 第364章 两女见面,炮火连天 慕容玥突然发难,装作可怜的白莲花,咄咄逼人。 陈朝事先完全想不到。 不过转念一想,慕容玥可是在后宫那种险地生活过好长一段时间,见多了后宫女人之间的把戏,学个一两招,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陈朝也就释然了。 “相爷,姐姐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我不是有意的。” 慕容玥哭啼啼地伏在陈朝肩头,偷偷摸着眼泪,可怜坏了。 “不会不会,公主殿下十分大度,怎么会因为一件小事而生气呢。”陈朝拍着慕容玥的背,安慰道。 楚云湄目光复杂地望着对面的郎情妾意,肺简直快要气炸了。 好一对狗男女! (#▼皿▼!!) …… 陈朝目光从慕容玥身上掠过,转移到对面一脸冷凝的楚云湄身上,微微示以歉意。 楚云湄双手握拳,藏在袖口里,沉默不语。 安慰好一阵子,慕容玥才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她看向楚云湄,楚云湄没有搭理她。 “夫君,吃菜,都凉了。” 慕容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到陈朝碗里,目光期许地望着他。 陈朝正要动筷,品尝豆腐。 却没想到楚云湄端起酒杯,嘴角翘起一个弧度:“菜有什么好吃的,我敬宰相一杯。” 陈朝被迫端起面前的酒杯。 慕容玥目光瞬间变得犀利,拉住陈朝胳膊,努着陈朝碗里的豆腐,让他先吃。 “宰相大人,本公主这个面子您不会不给吧。”楚云湄语气加重,敬酒的酒杯往前再递了几分。 “相爷,喝酒伤身,吃菜。” “喝酒!” “吃菜。” 二女相争,受害者只有陈朝。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陈朝心里叹了一声,是先吃菜不好先喝酒也不好,两头为难。 正要开口讲话,慕容玥抢过陈朝手里的酒杯,使劲跟楚云湄碰了一下,冷冷道: “相爷不善饮酒,妹妹来跟姐姐喝。” “好。” 二女对饮,再次满上。 喝完酒后,楚云湄发动反击。 她一改脸上清冷气息,目光柔柔地望着陈朝: “陈相还记得去年在楚国金陵的日子吗,当时我不愿嫁过来,还是您时常来公主府寻我,来开导我劝慰我,我这才被陈相的诚心所打动。” “那记得那天,我们赏雪饮酒,谈诗论词吗?” “相爷?” 慕容玥一听,表现的极为震惊:“有此事?” 没有的事,陈朝想要解释。 但楚云湄不给陈朝找个机会,抢话道: “当然有此事,妹妹不知道,那几日我与陈相不仅在一起赏雪饮酒,谈诗论词,而且还互为知己,我们之间有说不完的话。” mmp……陈朝心里暗骂一句。 楚云湄真是不嫌事大,这话能说的? 这不是请等着我晚上跪搓衣板吗? 恶毒的女人! 陈朝快要气炸了,但慕容玥却冷哼一声: “姐姐身为楚国长公主,身份尊贵,又要嫁给我朝二皇子为妻,竟与相爷互称知己,整日黏在一起,传出去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慕容玥也不是吃素的。 知道楚云湄刚才说的话是在故意恶心她,当然要不留余地全面反击。 她又道:“姐姐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作践自己,但不能不顾相爷的名声。” “姐姐还要点脸吗?” 慕容玥冷哼一声。 楚云湄气的胸脯一颤一颤,气息彻底紊乱,倒是小瞧了这个花瓶。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人! 楚云湄吐出一口气,微笑道:“妹妹言重了,姐姐我与陈相是清白的。” 慕容玥道:“难说。” 楚云湄:“妹妹非要这么说?难道是吃醋了?难怪妹妹会吃醋,我若是妹妹,也会吃醋的。陈相这么英俊潇洒,才华横溢,是个女人都会着迷的,妹妹可要抓紧了,不要被人抢走了。” 慕容玥撩了一下耳边的秀发,瞪着姿色略败她一筹的女人,回怼道:“姐姐放心,妹妹抓的紧紧的,妹妹给相爷生过一个孩子,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姐姐就不要操这个闲心了。” 楚云湄嘴角一挑:“有孩子怎么了?须知男人都是喜欢新鲜劲的,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难免生厌。” 陈朝目光在两女来回转移,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不该插嘴,又该插谁的嘴。 两女吵架,按理说,陈朝应该在中间打圆场,帮一帮弱势的那一方,可目前来看,慕容玥丝毫不用帮,而楚云湄则是完全不嫌事大,就差把“妹妹,你把陈朝看好了,别被我抢走了”的话说出口了。 “生厌?”慕容玥怒极反笑,“你问他,他敢吗?” 陈朝果断摇头! 他不敢! 娃都生了,抛妻弃子,陈朝还是不是个人! 楚云湄强撑着说道:“妹妹如此,男人是不会喜欢的。” 慕容玥道:“她敢不喜欢我吗?” “如此霸道,这就是妹妹的家教?”楚云湄说完,目光落在陈朝身上:“陈相的眼光,恕云湄不敢恭维。” 陈朝当即表明自己的态度:“公主误会了,我家小祖宗平时不这样的。” “是啊,我可是相爷的小祖宗,相爷恨不得把我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姐姐不知道,我与相爷之间有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要不要妹妹讲给姐姐听啊。”慕容玥主动挽住陈朝的脖子,目光柔柔地看着陈朝。 这一幕,可把楚云湄气坏了。 旋即咬牙切齿。 更可恶的是,两人吵架过程中,陈朝有意无意总是向着慕容玥,完全无视她。 楚云湄觉得很委屈。 这时,慕容玥火烧浇油,温声细语道: “姐姐最终是要嫁给我朝二皇子的,不留在京城长公主府好好准备出嫁的东西,怎么有空跑出城来?” “我相信姐姐和相爷是清白的,相爷那么爱我,怎么会和别的女人不三不四呢?你说是吧,姐姐。” 楚云湄皱皱眉:“你怀疑我和他有一腿?” 慕容玥轻轻摇头:“怎么会?姐姐是尊贵的楚国长公主,而相爷则是我大纪宰相,妹妹相信姐姐和相爷只是兴趣相投,绝对没有其他的关系。” “再说,若有,岂不是乱了套。” 楚云湄冷哼一声,道:“你话里有话。” 慕容玥起身,福福身子:“不敢。” “姐姐,相爷,奴家身子不适,先退下了。” 说完。 慕容玥转身离开了现场,只留下胸闷气短的楚云湄和一脸茫然的陈朝。 过了好大一会,陈朝开口:“让长公主见笑了,内人有点小脾气。” “哼。” 楚云湄斜了陈朝一眼,起身就走:“你以后最好永远也别来找我。” 陈朝暗自嘀咕一声,不去就不去。 离开陈朝视线后,一脸愤恨的楚云湄跺了跺脚,黑裙随之晃动不已,眯起眼睛:“臭女人,我楚云湄记住你了。” 然后,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南山庄园。 第365章 谁让你拔出去的 屋子里。 慕容玥坐在桌边,倒了一杯水解解渴。 “咕噜咕噜。” 扬起喉咙,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然后叹道:“原来吵架竟然这么爽,好爽啊。” “呵,还长公主呢,竟然也喜欢相爷,不知廉耻,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又喝了一杯水,慕容玥想到: “看来得抓紧时间离开京城,我要找清婉姐姐,然后一起回来对付这个臭女人。” 就在这时,门忽然开了,陈朝走了进来。 慕容玥立马绷起一张俏脸,没跟陈朝好脸色。 “小祖宗?” 陈朝试着喊了一声。 慕容玥冷哼一声,一挥袖子:“怎么不去陪你的红颜知己了?楚国长公主呢,好牛的嘞。” 陈朝苦笑一声,来到慕容玥身边,解释道:“我们真的没什么,你别听她瞎说。” 慕容玥推开陈朝,“瞎说?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怕是真有这事吧。” 说罢,便要送客。 陈朝揉揉头,指着门外:“那我真的走了。” “砰”地一声,陈朝径直出去,把门关上。 慕容玥喘着粗气,咬牙切齿:“陈朝,我数三个数,你给我立马滚回来!” “三!” “来了。” “二”字都还没开口,陈朝就立刻走了进来,主动上前抱住慕容玥的娇躯,亲吻她的脸颊: “好了别生气了,再生气就不漂亮了。” 慕容玥伸手,嫌弃地擦擦脸上口水,偏头努努床。 “干什么?”陈朝不解。 但是很快,陈朝眉头一挑,畏缩道:“大中午的,不太好吧。” 谁知慕容玥伸手就去解陈朝的裤腰带,一边解一边说: “有什么不好的,为了彻底拴住你的心,我还是趁早把儿子给你生出来为好,我有一儿一女傍身,我看谁能撼动我的位置。” 陈朝:“额……” 慕容玥拉着陈朝上了床榻。 一时间,春色满屋,锦被翻涌,风雨交汇。 在经历昨夜一场大战后,二人梅开二府。 久久,动静就要停止。 慕容玥两条玉腿突然夹紧了陈朝的腰,脸蛋上都是晶莹的汗珠,不满道:“谁让你拔出去的……” “我……” “我什么我,快点。”小祖宗不讲道理,双手扣紧了陈朝的身子。 陈朝挠挠头,看着身下的慕容玥,笑道: “好好好,都应你。” “这还不简单……” 稍微一使劲,慕容玥“呀”的一声,身体终于过了临界点。 而陈朝瘫软在慕容玥白嫩的肚皮上,只觉这一刻美妙无比,给神仙都不换。 …… 离开南山庄园,一袭黑裙的楚云湄径直登上停靠在庄园门口的马车,随口对在外驾车的黑衣少年萧寒道: “回府!” 语气冷冰冰的,带着怒气。 萧寒出师后就服侍在楚云湄身边,很少见楚云湄生这么大的气,抽动两下缰绳,马车旋即悠悠地转起。 萧寒犹豫了下,试着开口道:“殿下,有件事属下觉得有必要跟您禀报一下。” 楚云湄正在气头上,并不想听。 只是说道:“其他事情,回去再说。现在有件事你差人立刻办了。” “殿下请讲。”萧寒恭敬道。 “今日,陈朝画了一副图纸,交给了一个农人,纸上他改进了原有的犁车,务必找到那副图纸,带回来,至于看过那副图纸的人,想办法让他们闭嘴。” “明白。” 萧寒点头。 车厢里,楚云湄久久平静不下来自己。 想她聪明一世,手段通天,却没想到今日会败在一个花瓶手里,那花瓶有些本事。 不过生气归生气,楚云湄此行出城,也不算没有收获。 陈朝带她参观了南山酒坊,初步了解酒坊的秘密,以及就酒坊日常是如何运作的。 这为她以后接受陈朝手中生意提供了不少便利。 当然,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明天她还要去参观一下香水工坊,以及在青山县的水泥工坊。 除此之外,楚云湄还看上了陈朝所画的那份图纸。 陈朝不把那份图纸当什么,随随便便送给了一个农人,可楚云湄清楚地知道那份图纸的隐藏价值有多么大。 曲辕犁试验一旦成功,将会对耕种工具进行革命性的颠覆。 而她,要从陈朝手中抢过这份功劳! 作为她进入大纪官场的敲门砖! 深呼吸几口气,慢慢吐出,楚云湄这才感觉好受了些。 她掀开车帘,往外瞅了一眼,随口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事情。” 萧寒专心致志地在驾驶马车,闻声应道: “哦,是这样的。这次属下先殿下一步来到大纪京城,属下见到了自己三师兄和四师兄,三师兄选了已经死掉的李玉为天选者,而四师兄则是选了陈朝。” “在天牢里,三师兄说他给陈朝下了蛊,蛊是李玉给的,陈朝是在楚国中的蛊,三师兄还说,陈朝马上就要死了,会五感尽失,七窍流血而亡!” 萧寒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让楚云湄知道。 “嗯?” 听完,楚云湄好看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中蛊?” 萧寒道:“是的。四师兄这几日都在忙这件事,已经写信传给七师姐了,相信不久后,那个道姑就会进京,帮陈朝解蛊。” 楚云湄缓缓点头,下意识地问道:“中的什么蛊?你那七师姐能解吗?” 萧寒不敢确定,模棱两可道:“属下不知道,七师姐可能能解,也可能解不了。” 那是李玉留的最后一手,想必蛊不是那么容易被解掉的。 楚云湄犹豫了一下,“那他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件事呢?” 萧寒不答。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马车在路上走着,水泥官道异常平坦,萧寒从未觉得驾车有这么轻松过。 马车里,楚云湄靠在车厢里,蹙着眉,神思不定。 若你死了,我可不会伤心! 你最好早点死,免得碍我的眼。 作为回报,我会把大纪治理成世间第一等强国的。 第366章 我能抓你头发吗 一下午,陈朝和慕容玥都在床上鬼混,他终于知道那些昏君们的快乐了。 话说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妖精缠着你,你很难下床干其他的事情。 午后,浅浅地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天快黑了,昏昏沉沉。 陈朝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感受体内真气的变化。 渐渐的,陈朝两道浓眉慢慢皱了起来,表情看上去有些凝重。 “这几日,刻意没有打坐修炼,也没有擅自动用体内气海中的真气,可气海丹田里的真气还是在以一种极为狂暴的速度充盈……” “照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用不了一个月,气海丹田就要被真气撑爆。”陈朝心里暗道。 看来,那位钱姓老者并未说谎,李玉留的最后一手,给陈朝下蛊,蛊虫确确实实对陈朝的身体造成了一定影响。 老者还说,陈朝是在楚国金陵中的蛊,可陈朝这些日翻来覆去地回忆好几遍,回忆在金陵的日子,并未察觉。 到底是怎么中的蛊呢? 给自己下蛊的人又是谁呢? 陈朝起身靠在床头,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两根大拇指来回地转着圈,眼睛越眯越深。 想了想,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陈朝偏头,看着睡在身边,香肩裸露在外的慕容玥。 慕容玥睡的正香,嫩红的脸蛋吹弹可破,红润的小嘴唇微微嘟起,几缕秀发从额前垂下,陈朝伸手捻了捻那几根秀发挂到耳后,会心一笑。 慕容玥拥有一张让人欲罢不能的脸蛋,娇憨柔美。 饶是陈朝这种见惯后世美女的老司机,瞧见这张脸每次都被勾的魂不守舍。 除此之外,慕容玥的身材极好,该翘的地方翘,该有肉的地方有肉,兼具了少女的纤细,但又不失成熟女子的圆润和弹性。 恰到好处! 陈朝能玩一辈子! 呸! 疼爱一辈子! 盯着慕容玥那张俏脸,不多时,慕容玥的睫毛微微抖动一下,嘴里发出短促的小奶音“唔~” 她伸出玉臂揉揉眼睛,慢慢睁开桃花眸。 二人相视一眼,皆是一笑。 慕容玥慢慢从温暖的锦被里爬起来,脸蛋贴在陈朝的胸膛上,整个人趴在了他身上。 这种感觉,别提多爽了。 陈朝整个人都快飞了起来。 伸手抚弄她的玉背,撩拨她的一头秀发,轻轻揉捏她的耳垂。 陈朝温声说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时辰还早呢。” 慕容玥满足地长叹一声,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抬起下巴望着陈朝深邃的眸子,摇摇头,“睡好了。” 打了一个哈欠,慕容玥坐了起来,慵懒地伸展腰肢。 完美的酮体在陈朝眼中展开,陈朝打量一圈,眯眼嘿嘿一笑,伸手摸了上去。 “啪!” 一声清脆声响,慕容玥没好气地打掉陈朝的咸猪手,丢给他一个白眼。 陈朝故意哭丧着脸,假意抹泪。 慕容玥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咂咂嘴,将散落在地的衣裳丢给陈朝。 陈朝靠在床头,无心起床,贼心不死,请求到,“让我摸一下。” “流氓!” 慕容玥窸窸窣窣地穿衣服,没让陈朝得逞。 “就一下。” “哎呀……快点起来了,摸什么摸,晚上再给你摸。” 闻言,陈朝嘴角一翘,这才开始穿袍子,二人间气氛和谐融洽,就像多年的老夫妻一样。 出了门,简单用了晚膳,喝了点粥。 用过晚膳,陈朝有了些闲情逸致,在书房练字,慕容玥则是在旁磨墨。 “咱们何时动身回去?清婉也快生了吧,得早点回去才好。”慕容玥轻张檀口,问道。 陈朝右手执笔,左手捉袖,应道: “四月中旬动身,走之前,朝中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交代一下,这次我准备偷偷走,最好不让旁人发觉,快去快回。” 如今,女帝刚刚登基,陈朝虽然大权独揽,但朝局依旧不是很稳妥,陈朝不能离开京城太久。 他这次准备悄无声息地回去,等宋清婉和宁白芷把孩子生下后来,立马回来,以防京中变动。 慕容玥想了想,点点头:“也好,听你安排。” 静默数息,慕容玥又道:“要不这样吧,你就不要回去陪产了,我替你回去,我生过孩子,我有经验,你一个大男人回去又帮不上忙。大事要紧,你得在京中坐镇,清婉知道会理解你的。” 此言一出,就遭到陈朝的拒绝,他摇摇头,“生孩子就是头等大事,我这个当爹的不在场怎么能行,不要担心,京中不会再出什么大事了,况且我们快去快回,费不了不长时间。” 慕容玥“哦”了一声,磨墨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 陈朝问道,停下笔。 慕容玥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对我们太好了,传出去,会被旁人说闲话的。” 陈朝笑了,用手轻刮慕容玥的鼻梁,“没事,应该的。” 这次再去南方,一来是陪在滁州城的两个女人生孩子,这二来就是要专门去淮南一趟,上门提亲。 怎么着,陈朝都得亲自去一趟。 放下笔,陈朝在凳子上坐下,伸手抱住身边的慕容玥让她在自己腿上坐下,慕容玥自然而然地挽住陈朝的脖子。 陈朝鼻尖轻嗅,嗅到了一股幽香。 慕容玥微微蹙眉:“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陈朝直言道:“我明日就要回京安排走后的事情,一想到接下来几日都见不到你,我就心痒难耐,要不你跟在我身边吧,扮作丫鬟怎么样?旁人认不出来的。” 慕容玥摇摇头,噘嘴道:“我才不要,我才不要扮作丫鬟,我在这挺好的,我等着便是。” 过惯了被人伺候的日子,慕容玥才不愿当陈朝身边的小丫鬟呢,话又说回来,太后刚死,她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这个麻烦可以事先杜绝掉的。 所以,慕容玥在南山庄园等着便好。 陈朝明白了,这也就意味着他接下来好几天,不能跟慕容玥探究生孩子的秘密了。 所以,今晚是陈朝最后的机会。 想了想,陈朝恬不知耻地说道: “小祖宗,你看在我们接下来好几天见不着面的份上,今晚你能拿太后的身份对待我吗?我要那种高高在上的feel。” “对了,在后面时,我能抓你头发吗?” “哎?你掐我干什么?” “嘶,疼疼疼疼,放手……” 第367章 相爷你还染指皇帝的母亲呢。 五日后。 大朝会结束。 太阳早早地升起来,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身穿紫袍的陈朝走出金殿,沐浴在阳光下,可算是能喘上一口新鲜的空气。 陈朝整个人看上去比前些日清瘦不少,估计这几日没少遭罪! 话说,这每日上朝真不是人干的事情.....陈朝心里暗道。 这几日,陈朝做到了一国宰相该尽的责任,事事过问,事事操心,将朝中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其他时间全都泡在处理政务上,务必在去滁州之前将朝中的事情处理妥当,不留什么隐患。 随着陈朝出来不久,他身后出来两人,左右各一个。 他们全都抬起头,学着陈朝的模样,沐浴在阳光下,慵懒地伸了一个大懒腰。 二人是秦相如和严颂。 陈朝的左膀右臂! “相爷,将手上的生意一股脑地全部交给长公主,步子会不会迈的太大了些?下官可是听说过这位女枭雄的,她厉害着呢,咱们如此信任她,万一她来一个釜底抽薪,岂不是坏了相爷的好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们得提防这她一点,毕竟她是一个楚国人。” 说话的是左边的秦相如,虽然这位胖子人品不怎么样,但陈朝极为重用他,秦相如如今已是文昌阁大学士,不再是只负责户部一部的事情,而是过问全国事务。 闻言,陈朝想了想,给出自己的建议,道:“那就先把酒水和香水的生意给她做,至于青山县的水泥,暂时不要让她插手。” “听相爷的。”秦相如拱手。 秦相如还要说话,但被一起出来,走到陈朝右侧的严颂打断道: “相爷,生意上的都是小事,如今最重要的是补足人手,因李玉一事,朝中六部官员去了一半,有些机构难以维持日常运转,需得尽快提人补足。” “下官建议,开授恩科,广招天下学子。” “准了!” 陈朝看着伤还未好全乎的严颂,淡淡道:“官员选拔是吏部的事,你一会儿就去给他们传个话,让他们尽快去办,加急去办,值得注意一点的是,这次恩科选拔条件可以放宽一些,多招一点儿有真才实干的人才。” “本相不需要一些只会动动笔杆子,文章写的漂亮的人,只要有真本事,无论是精通农桑还是水利,亦或者其他,就算他们大字不是一个,给个官又何妨。” 严颂听罢,拱手应道:“下官明白。” 目前,大纪朝廷可以说是百废待兴,一切从头开始。 大纪未来如何发展,全部是陈朝和他的领导班子商议决定的,陈朝的意见在其中起到关键性作用,因李玉叛乱的事情陈朝把朝中勋贵力量清除大半,现如今,朝堂之上没有反对意见。 陈朝终于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一场! 陈朝相信,不出几年,大纪这头雄狮就可以从沉睡中真正苏醒过来。 严颂说完,立马去办。 秦相如见状,也不能落于严颂之后,再俯身行了一礼,匆匆退下。 陈朝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心中不由轻松许多,有二人相助陈朝能减轻不小的工作量。 送走二人,陈朝径直离宫,只是在乘坐马车,回长乐坊府上的路途中,碰巧在看见了一个熟人。 陈朝叫在外驾车的侯吉停下,掀开车帘仔细瞅了瞅,以防自己看错了人。 只见街边的一颗柳树下,一名青年将军和一位容貌较好的姑娘互相搂抱在一起,姑娘穿着长裙,披着披风,双手抱住青年将军的腰,红红的脸蛋微微地贴在他的胸膛上,很幸福很甜蜜的样子。 青年将军大概是第一次和陌生姑娘近距离接触,羞得涨红了脸庞,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为好。 陈朝看见这一幕,怔在原地,嘴巴张圆。 下一刻。 陈朝的眉头慢慢扬了起来。 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轻手轻脚跳下马车,陈朝慢慢靠近二人。 二人满眼都是对方,完全没发现陈朝已经靠近,还在说着情话。 “大郎,你什么时候上门提亲娶我?难道要我一个女儿家亲口跟我爹爹说吗?我可不敢。” “我也想赶快把你娶进门,可你的身份始终麻烦,这几天我正在想办法,你再等我一时。” “哦.....是这样啊,你有心我就很开心了。” “……” 陈朝竖起耳朵,听着二人间的对话,两道眉毛彻底扬了起来。 听了一会儿,陈朝伸出手,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青年将军的肩膀,由于身高问题,姑娘贴在青年将军的怀里,看不见陈朝。 “嘿!干什么呢?” “光天化日之下,大街上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此言一出! 抱在一起的男女二人条件反射般的分开,姑娘家像是见到了什么豺狼虎豹,赶紧戴上头上的兜帽,低着头,快速跑开,很怕有人看见她真容似的。 只留青年将军在原地,微张嘴巴,僵硬地转过身子。 看清打扰他好事的人,青年将军惊诧道: “相....相爷?” 而青年将军也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刚刚升职,如今的定远将军慕容冲。 陈朝的大舅哥! 慕容冲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朝,下意识地问道:“相爷,相爷什么时候来的?” “都看见了?” 陈朝不说话,只是微微翘起唇角,双臂环胸,一条腿轻轻抖着,玩味地看着慕容冲。 一片沉默中,气氛古怪。 慕容冲咽了一口唾沫,尴尬摸摸头。 过了好半晌,陈朝才道:“刚才那个姑娘是.....” 慕容冲赶紧上前两步,装傻充愣糊弄到:“姑娘?什么姑娘?没有啊,没有姑娘,相爷是不是看错了。” 慕容冲越是这样,越说明他心里有鬼。 陈朝的眼睛眯的格外深,审视着。 不知不觉,慕容冲额头渗出一滴滴冷汗,喉咙蠕动不停的咽着唾沫,紧张坏了。 “……咳咳,那估计是我刚才眼花,看错了。” 陈朝轻咳一声,故意这么说道。 慕容冲给台阶就下,笑眯眯道:“相爷就是眼花了,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没有什么姑娘。” 陈朝感叹一声,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买东西。”慕容冲随口就来,又道:“相爷你是不知道,军营里的日子枯燥,平时除了练兵就是练兵,兄弟几个都快闲出鸟来了,这不我进城买点东西,犒劳一下兄弟们。” “买的东西呢?”陈朝又问道。 “还没买呢,正要去买呢。” 陈朝点点头,摸着下巴说道:“原来是这样——” 见慕容冲不说实话,陈朝直接道: “可我刚才隐约瞧见,那许家姑娘,叫许知书的,似乎跟一个男子搂搂抱抱,还说娶不娶的事情。” 嘶—— 慕容冲倒吸一口凉气。 忙拉着陈朝到附近的巷子里,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陈朝指着慕容冲,故意大声道:“好啊你,小小定远将军竟然敢染指皇帝的妃子,胆子不小啊。” 慕容冲脸色一白,就差直接上手捂住陈朝的嘴了。 他慌忙朝巷子外望去,瞧见没人注意,这颗心才放下。 想了想,慕容冲脱口问出:“什么皇帝妃子?相爷肯定看错了。” “再说,妃子怎么了?相,相爷你,你还染指皇帝的母亲呢。” 陈朝:“....” 第368章 同道中人 街道上,坐在车前的侯吉瞧这么长时间陈朝还不回来,一时奇怪,就偏头往巷子里瞅了一眼,意外瞧见陈朝和慕容冲二人搂搂抱抱,二人有说有笑。 “同道中人!”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二人抱拳,互相称赞对方。 刚才和慕容冲抱在一起的姑娘不是旁人,正是永兴帝的妃子,令妃。 没看出来,慕容冲竟然不知不觉勾搭上了许知书。 可不是染指上皇帝的妃子吗。 而陈朝早就把慕容玥搞到手,而且二人还有一个女儿,染指的是皇帝名义上的母亲。 一个搞他女人,一个搞他母亲。 废帝永兴帝要是知道,估计得气炸。 “什么时候好上的?” 陈朝用胳膊肘捅了捅慕容冲,询问道。 慕容冲脸庞涨红,像个纯情小处男,支支吾吾道:“没多久,最近才好上的。” “啧啧啧。” 陈朝咂了几下嘴巴,很快变得正常,看着慕容冲说道: “有几句话我要说在前头,你不听也得听,你心中知道我是极为看重你的,日后这大纪军方头一把交椅,我会想办法交在你手里。” 慕容冲是慕容玥的大哥,在这一层关系上,慕容冲在陈朝心中的地位极高。 陈朝继续道: “你跟着我,只要好好干,熬几年,你手中便有百万精兵,到时你就是这大纪炙手可热的大元帅,要什么女人没有?” “许知书的身份你也知道,他是许伯彦的女儿,这许伯彦忠心的始终是李氏,而不是我陈朝,或许在某一天我与他也会成为敌人……而许知书在外人眼里,她已经死了,她的身份见不得光。” 现实情况和道理,陈朝都摆在慕容冲面前。 剩下的就是慕容冲自己选了。 慕容冲不是一个傻子,相反,他是淮南慕容氏最出色的子弟,年纪轻轻已经是定远将军,前途不可限量。 他知道,若是没有陈朝提携,他现在依旧只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校尉,想要当上将军,再熬个十几二十年吧。 他同样知道,当他选择效忠陈朝时,他就无法再跳下这艘大船了。 而许知书,是废帝的妃子,是许伯彦的女儿。 若有一天,陈朝要改朝换代,有称帝的心思,他许伯彦和许家军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到那时,慕容冲又该如何选择? 一面是他选择效忠的君主,一面是他的妻子和岳父。 慕容冲吐出一口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沉声道: “今天,我慕容冲在这里起誓,我慕容冲永远只忠于相爷一人。” “可,我慕容冲也要娶知书为妻!” 陈朝深吸一口气,好言劝道: “外面的好女人多的是,非她不可吗?你若娶她,未来会带来多少麻烦,不用我多说了吧。” 慕容冲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着陈朝: “方才相爷说了,咱们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当初妹妹还是太后时,相爷不照样喜欢妹妹,相爷比我聪明,应该比我更清楚,一旦你们二人间的关系暴露,会带来多大的麻烦,可相爷不是照样没有放手吗?” 这句话,把陈朝说的一愣一愣的。 陈朝眨眨眼,想要再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慕容冲竟然是一个情种! 竟然与陈朝还有几分相像。 一旦看中了某人,就誓死不罢休了,就算前路再困难也要迎难而上。 陈朝气笑了,摆摆手。 慕容冲咧嘴,重新站起来,知道陈朝以后不会干涉他和许知书之间的事情了。 陈朝抿抿嘴,挑眉道:“方才我听你们二人间的对话,你们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说到这里,慕容冲面露难色,实话实说,“有点难办。相爷也知道知书她现在见不得人,在外人面前是个死人,平时出个府她爹都不让,这一次,她还是偷偷跑出来跟我相见的。” “我们二人虽然相悦,我也极想娶她为妻,但是她的身份始终是一个大难题。” 陈朝默默没有说话。 不过,陈朝突然想到了什么。 许知书现在的情况跟慕容玥十分相似,在外人眼里,她们都是一个死人,而陈朝和慕容冲面对的其实是同一个问题,都想把心爱的女人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家。 唯一不同的是,陈朝心中对此事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但看慕容冲的样子,他毫无头绪。 想了想,陈朝决定帮大舅哥一把,道: “这样吧,不久后,我要回滁州一趟,中途我要带你妹妹回淮南,你抽空跟我们一起回去。” 闻言。 慕容冲十分不解,“妹妹要回淮南?” 陈朝点头,“此次回去,我有办法让你妹妹顺理成章地嫁入宰相府,不给她这辈子留什么遗憾,不过需要你的帮忙,帮忙说服你的爹娘。” “你帮我一回,回来后,我亲自上门跟许伯彦说,让他把许知书嫁给你。” 这事说来也简单,只要做好女方家长的思想工作,其他的都是小事。 “一言为定!” 慕容冲高兴坏了。 解决完这件事,二人走出巷子,边走边说: “妹妹还好吗?假死出宫后,我这个当哥哥的还没去瞧过她呢。” “好着呢,就在南山庄园,距离军营也近,你可以抽空去瞅一眼。” “哦。这样啊,那我抽空去一趟。” “对了,你跟许知书到底怎么好上的?什么时候看对眼的?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是那次去许府后,我对她就念念不忘,后来因为军务上的事情,前去许府找许老将军讨教,这一来二去就看对眼了,相爷不知道,知书真的是一个好姑娘……” “明白。以后好好对人家姑娘,话说回来,你成为许伯彦的女婿,许伯彦会不会把许家军交给你,这样一来,咱们得来全不费工夫……嘿嘿嘿。” “相爷妙计,我努力争取,保证不让相爷失望……对了相爷,我有一个请求万望相爷应允。” “说。” “妹妹就要成为宰相夫人,所以,相爷可以先喊我一声大舅哥吗,我提前适应一下。” “滚你奶奶的腿……占便宜占到我头上来了。” 陈朝一个飞踹,毫不留情面。 第369章 玉女心经 臭骂了一句,陈朝又踹了慕容冲一脚,这才登上马车,径直回府。 马车里,陈朝回想起刚才的事情,不免笑笑。 其实,他跟慕容冲有些方面挺像的。 就比如,看上一个女人就要不遗余力地搞到手,管它前路有多艰难,誓死不回头的。 不久后,陈朝回到长乐坊新修的宅子里。 此时宅子还未完全竣工,仍有不少工人从侧门进进出出,正在按照陈朝的要求尽可能修缮。 府邸正门。 身穿一袭淡青色裙子,盘起妇人发髻的许红豆早早地等在门口。 瞧见马车停下,她赶紧走下台阶,微笑地迎接陈朝回府。 陈朝握住她的手,跳下马车,“说了多少次,不用刻意在这等着。” 许红豆摇摇头,说她愿意等着。 长乐坊这座宅子,许红豆是第一个住进来的,陈朝和她之间只差一场婚礼了。 “相爷今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儿?”许红豆轻张红唇,关心道。 她问的是陈朝的身体。 那蛊是她带去楚国的。 陈朝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她难逃罪责,所以她比陈朝本人更在意陈朝的身体。 “还是那个样子,不要担心,没事,真的没事。”陈朝强调道。 他清楚知道自己身体如何,但只是不想让许红豆担心罢了。 牵着许红豆的小手,二人进入大门,来到后宅。 陈朝在许红豆的服侍下,换上一身常服,简单用了一顿便饭就去了书房处理政务。 许红豆紧紧攥着自己的小手,站在门口,抬眸注视书房里埋头政务的陈朝,神思飘远。 她想着,若是陈朝不对她那么好,在南山庄园那天夜晚第一次见面后就直接杀掉她,现在的陈朝,会不会就不会中蛊了? 就算没有她的帮助,陈朝依旧能轻松斗败李玉。 他始终是那个权势滔天的大宰相! 在外耀武扬威,在内夫人贤惠、孩子可爱,一直到自然死去。 哪里会像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却不想让她担心而什么都不说。 更何况,他现在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整个大纪,整个国家他都要担在肩上,他想要大纪变得更好,更强大——但是没有多少人理解他,人们都骂他是奸相,把持朝政,只手遮天,手段暴戾,杀气太重。 可这是大纪通往复兴的必经之路,他必须那么做。 许红豆真正理解陈朝后,才知道这个男人,不光表面光鲜亮丽,其实背地里,他不比任何人容易。 他到底图什么呢? 许红豆想不明白。 许红豆不想他那么累…… 她想要做点什么,帮一帮他,她不甘心今后的日子里只躲在陈朝的羽翼下,被呵护,被疼爱。 她想要变成一把利剑,为他披荆斩棘! …… …… 日暮。 韩忠脚步匆匆来到宰相府。 许红豆从未见过韩忠脸色有这么着急过,就连跟他打招呼他都没理,许是有急事。 陈朝正在书房里批阅折子。 面前桌上的一摞折子,已经高过他的头顶,快要将他整个人埋进去。 踏踏—— 脚步声传来,韩忠提着袍摆来到跟前,立马张口说道:“相爷,好消息。” 陈朝闻言抬起头,站起来舒展腰肢和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引韩忠到一侧的茶座就座。 “韩老,坐。” 陈朝有气无力地说道。 二人对坐,韩忠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当作珍宝一样,双手递给陈朝,道: “相爷,这是我那七师妹派人送过来的,说是对压制蛊毒有奇效。” “她目前在追杀仇家,暂时不能进京给相爷解蛊,不过她派人送过来了一本秘籍,说相爷可以先照着练,能缓解蛊虫生长,延缓蛊毒爆发时间……” “等她将仇家解决掉,马不停蹄,立刻进京。” 陈朝伸手接过书,打眼一看,眉头情不自禁上挑 旋即脱口而出,陈朝问道:“韩老,您的这位七师妹是不是叫小龙女?” 韩忠一愣,皱住眉头。 “相爷为何这么说?” 陈朝伸出手,指着书的名字,书的封面上,赫然印着四个大字: 《玉女心经》! “小龙女是谁?” 韩忠挠挠头,不是很理解。 陈朝摆摆手,也不多解释,而是翻开这本心经粗略地看了起来,边看边说: “韩老,你这七师妹是专门研究蛊的?知道怎么解蛊?” 韩忠点头,但又很快摇头。 陈朝不明白他的意思。 韩忠喝了一口茶,解释道:“七师妹不是专门研究蛊的,而是对天下所有武学,各门各派都有所涉猎,而且天赋极高,对蛊的研究也是颇深。” 陈朝一愣,惊讶道:“武学奇才?” 韩忠摆手,“那倒不是,她就是闲事没事干,喜欢看书罢了,特别是各种各样的武学秘籍,她什么都懂,但什么都不太精通。” “哦。” 陈朝点点头,又翻开一页,粗略扫了一眼。 一刻钟过去,陈朝把书合上,表示他今晚就开始练。 韩忠也表示他今晚会陪着,万一陈朝练这个《玉女心经》出现什么岔子,他好第一时间出手阻止。 再次见到韩忠,陈朝有许多问题想问。 不是关于他身体上的情况,而是关于陈朝一直以来的大杀器。 火药! 纵观这几年陈朝做的大事,不论是在云州以少胜多,在涌关大败土匪,活捉楚炎逼迫楚国退兵,还是在敌国心脏金陵,面对层层的楚国御林军,陈朝能全身而退。 大功臣都是火药! 而火药一直是韩忠负责生产的。 不过,有了火药,陈朝并不满足,他要的是热武器赶快生产出来,并且装备军队。 “火枪如何了?何时能造出来?” 陈朝问道。 韩忠脸上皱纹一僵,难为情道: “有些困难,虽然有相爷画的图纸,各种零部件都有,但在现有的条件下,制作出那种精密度极高的零件,还是十分困难,光是那种空心的枪管,就很难制造出来。” 陈朝想了想,沉声道:“再难也要做,加派人手,加班加点地去做,火药总有一天会泄露出去,等我们的敌人拿到火药,我们就没有任何优势了,我们必须始终快我们的敌人一步。” “不止火枪,火炮也要赶快去研发。” “是。” 韩忠应道,想了想,他又说:“其实,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到相爷。” “侯吉?”陈朝摆摆手,“算了吧,那就是个半吊子,制作暗器还行。” 当初,陈朝把手榴弹,火枪以及火炮的图纸一并拿给侯吉,让他试试,毕竟侯吉自制的袖箭威力极大,且极为精巧,陈朝原以为侯吉能顺利完成任务,但是结果证明侯吉弄不出火枪。 “不是侯吉。” 韩忠果断摇头,说出一个名字: “太后,慕容玥!” “?” 陈朝额头缓缓冒出一个小问号,皱了皱眉,“她?为什么会是玥儿?” “就是太后。” 韩忠点点头,解释道: “这几年,老奴一直在查百解门现存的弟子何在,这百解门专通兵器铸造一术,这个世上,还没有他们打造不出来的兵器。” “可是相爷也知道,这江湖世家如今苟延残喘,东躲西藏,实在不好找。” “不过就在去年,老奴托江湖上的朋友,寻到些蛛丝马迹,十多年前,慕容夫人,也就是太后慕容玥的母亲,她曾救过一位百解门的弟子……” 听着听着,陈朝眉头皱的愈发深,暗自琢磨起来。 慕容玥……似乎精通雕刻一术,光是见过的那个木头小人就不是一般人能雕刻出来的。 这手艺…… 难道是传承自百解门? 看来有时间得去问问。 第370章 湿透了 是夜,在一切准备就绪后,在韩忠和许红豆的注视下,陈朝开始修炼《玉女心经》! 寻了一间静室,陈朝在榻上盘膝,按照《玉女心经》的总纲口诀开始运转周天。 闭上眼睛,不多时,陈朝已经明显感觉到有一股真气流开始顺着全身经脉缓缓流淌。 这种感觉十分舒服,就像是泡在温泉里一样。 渐渐的,陈朝进入冥想状态, 他感觉体内有两股完全不同的真气在互相交缠。 原有的真气因受蛊虫影响,变得异常狂暴,至阳至刚,并且就算陈朝平时不刻意修炼,那些真气也会成倍数的增加,无限期繁殖。 按照陈朝自己的理解,这种蛊就像是一种催化剂,它可以让体内真气迅速增加、膨胀,直到撑爆陈朝的丹田气海。 陈朝最后的结局,会像夏日里熟透的的西瓜,不知道哪一天,会突然“嘭”地一声,爆开来。 如果说,陈朝原有的真气是狂暴的,无法控制的,那么新修炼的真气则是温和的,它们就像温柔的手掌,轻轻安抚陈朝体内狂暴的真气,让那些狂暴的真气逐渐平静下来,减缓狂暴真气繁殖的速度。 …… 静室里。 韩忠和许红豆屏住呼吸,全都紧张地盯着陈朝。 二人生怕两种性质完全相反的真气互相排斥,恶化陈朝体内情况,不过事实证明,这种心经对蛊虫的压制效果是明显的,因为陈朝的表情看起来很享受。 一个时辰后,陈朝慢慢睁开眼睛,二人皆是长松了一口气。 韩忠上前忙掐住陈朝的手腕,蹙眉感受他体内变化,数十息后他微微点头,笑了笑。 “果真有效。” 许红豆看着陈朝,也笑了。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陈朝慢慢放下袖子,拿起手边上的《玉女心经》感受它的神奇,叹道:“确实有效,不过治标不治本,若想解蛊,还得韩老请这位鬼谷七弟子前来。” “相爷放心,等她处理完上头上的事情就来,若不来,我就算是拿绳子绑,也要把她绑过来。” 韩忠再观察了陈朝一阵,见陈朝无碍就离开了宰相府,想必是回去传信催促这位七师妹快点进京了。 送走韩忠,陈朝又自个修炼了一会儿,便来到许红豆的屋子。 “红豆,不久后我要偷偷离京一趟,在滁州的夫人就要生了,你要跟我一起过去吗?” 门口,陈朝略显轻松地问道。 “相爷去吧,我就不去了。” “一起去吧,反正你留在京城也没事,就当路上踏青游玩了,以后可没这样的好机会。”陈朝说道。 许红豆扶着陈朝在椅子上落座,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微微笑道:“我真的不去了,再说,我留在京城有事要做。” “哦?” 陈朝好奇,问道:“什么事?” 许红豆呼吸微重,眸光复杂,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陈朝看着许红豆脸上的为难,拉着她的手,温声道: “快说吧,到底什么事,在我面前还遮着掩着,再不说我要生气了啊.....” 陈朝说完,皱起眉头,故作生气起来。 许红豆却笑了起来,双手捧着陈朝的脸颊:“相爷不会生红豆的气的。” 二人也算是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都知对方深深爱着自己,不会随便闹矛盾。 “那就快说。” 陈朝在许红豆的唇瓣上轻轻啄了一口,品尝美味。 许红豆抿抿唇,这才道:“我,许红豆,不想只做相爷羽翼下的雏鸟,我也不想今后只在宰相府中和姐姐妹妹们无所事事过活,我许红豆,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我已经想好了做什么。” “相爷,我要重回红袖招!” 此言一出,陈朝挤眉盯着近在咫尺的许红豆,寻思着许红豆这几日是不是闲出病来了,这是抽什么风啊? 马上就要成为宰相夫人了,回红袖招做什么? 陈朝皱皱眉,努了努不远处的桌子。 二人相处这么久,陈朝一个眼神,许红豆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许红豆抿着下唇,走到桌边,双手扶着桌子,慢慢弯下了腰。 陈朝来到她身后,顺手掀起她的裙子,将她最隐秘的地方暴露在空气中。 全程,许红豆一动不动,很快听见了站在她身后陈朝宽衣解带的声响。 许红豆回过头,很认真地说道:“相爷,我没有在同你说笑!” 那双明亮的眸子,没有说谎的迹象。 见许红豆不是在开玩笑,陈朝眸子微凝,试着问道:“重回红袖招?回那里做什么?” 说话的同时,陈朝双手扶住许红豆的小细腰,几乎没有受到这么阻碍,便到达了目的地。 站立的陈朝和趴在桌子上的许红豆,嘴里同时轻嘶了一声,享受着男女之间最原始的刺激。 许红豆好看的眉头微蹙,说道: “我许红豆要做行首,做红袖招的行首!” 行首一般指教坊司的头牌,不过在大纪,行首是教坊司所有姑娘的头,其实跟青楼里的管事妈妈是一个意思,是青楼明面上的管理者。 感觉陈朝越来越用力,许红豆咬牙承受着,继续说道:“我不仅要做红袖招的行首,还要做京城所有教坊司、青楼、暗娼妓馆的行首。” “我要统一大纪境内的青楼产业!” 闻言,陈朝停下片刻,相处这么久,倒是没看出来许红豆还是一个有远大抱负,事业型的女性! 见陈朝停下,许红豆以为他完事了,就要起身。 可陈朝按住她让她趴好,重新动起来,桌子有节奏的咯吱咯吱摇晃着。 不知过了多久,陈朝拍拍许红豆被撞红的臀儿,“翻个身。” 许红豆乖乖地起身,坐在桌上,两条玉臂下意识地搭在了陈朝的肩膀上。 许红豆面色红润,呼吸有些急促,额头上浮现一层晶莹的汗珠,她看着陈朝的眼睛,认真说道: “我想做相爷手中的一把利剑,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陈朝扶着许红豆的膝盖,挑挑眉:“继续。” 他倒是想听听许红豆心里到底是个怎样的想法。 说实话,陈朝也不希望身边的女人是花瓶,她们给她们自己找点事情做,最好不过。 许红豆的裙子已经上卷到她的胸口位置,如今这个样子看上去十分糜乱,她甚至连袜子和鞋子都没有脱。 在心里组织一下言语,许红豆道: “相爷,自古以来,青楼便是消息汇集之地,不好好利用一下简直浪费了。” “以后红袖招就是这天底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我将会亲手为相爷打造出一张暗谍网,无论何人,在何时何地,发生的何种事情,只要相爷想知道,红袖招都可以提供。” 陈朝沉思片刻,双手放在许红豆的细腰上:“你这么做是为了我?” 许红豆做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陈朝的大业吗。 许红豆要为陈朝打造出一张消息灵通的谍报网! 许红豆点点头,抱紧了面前的男人,被陈朝带的呼吸愈发急促:“红豆本来就是做这个的,留在相府相夫教子,我会不习惯的。” 陈朝叹了一声,说道:“其实这些可以让侯吉派人去做的,反正他们龙武卫就是做这个的,犯不着你亲自去做。” 许红豆抬起头,急声道:“不,我要去做!” “人不可一心二用,龙武卫也是,如果可以,以后侯统领负责的龙武卫就专门负责保护,暗杀任务,消息便由我红袖招提供,我们互相配合,效率会提高不少。” 听到这,陈朝眉心蹙了起来。 不得不说,许红豆今夜说的话,关于红袖招的建立,专门负责打探天底下情报,陈朝很心动。 见陈朝不答应,许红豆搂住陈朝的脖子,搂的愈发紧,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撒着娇,“相爷,你就答应我嘛,答应我嘛,我一定能经营好红袖招的……” 被勒的喘不上气,陈朝拍了拍许红豆,“行行行,我答应你还不行,你在我离开京城的这些日子先试着去做,做不好不要紧,失败了也不要紧,大不了回来相夫教子……” “只是在外注意自个的安全,有空常回来看看。” 许红豆轻笑,放开了陈朝,对着陈朝的脸颊亲了一大口,“我就知道相爷对我最好了。” “知道便好……”陈朝喉咙动了动,“躺好。” “哦。” 许红豆乖乖躺好。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道:“还没好吗?” 陈朝抓住她的手,趴在她耳边坏笑,“快了,今天我的小红豆格外敏感,都湿透了。” 许红豆的脸更红,闭上眼睛,别过脸,不去看陈朝了,只是不多时嘴里嗯嗯啊啊的轻声哼叫着。 惊人的美妙! 第371章 在路上 “她当真是这么对你说的?” 半个月后,驶离京城的一辆马车里,慕容玥美眸看着身边正在看书的陈朝,开口问道。 “那还有假,红豆确实是这么说的。”陈朝翻了一页书,抬眼应道。 这次离开京城前往滁州城,陈朝不想让太多的人知晓。 他选择偷偷的去,偷偷的回来,外人若是问起来,就说他生了病,在府中休养。 半个月前的那天夜里,许红豆对陈朝说的那番话。 其中意思,陈朝深知。 许红豆这姑娘不想困于后宅,相夫教子。 她更愿意在外为陈朝建立一个情报部门,取名红袖招。 陈朝本不想答应她的,可看许红豆执意如此,也就随她去了。 正好,以后可以利用红袖招广知天下事,顺便监察百官。 陈朝将此事与慕容玥说了,慕容玥初闻,吃了一惊,然后就是对许红豆这个姑娘产生了莫大好奇心。 到底是个怎样的姑娘,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路上无聊,慕容玥闲来无事,就想多打听一下,于是搂住陈朝的一条胳膊,问道: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给我说说呗。” 陈朝偏头看了慕容玥一眼,知道这个女人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他若是藏着掖着不说,估计这一路上都不得安生。 想了想,陈朝像讲故事似的说道: “许红豆,她原是李玉培养的暗谍,平时身份是教坊司红袖招的一位花魁,那次她来南山庄园,欲盗取火药,被我将计就计捉了.....” “....再然后,红豆便成了一位双面暗谍。” “这次能将李玉斗败,她功劳不小,不过话说回来,李玉那厮真不是东西,早就杀害了红豆的父母,却一直诓骗她。” 听着听着,慕容玥的眉毛皱成了毛毛虫。 既感概许红豆和陈朝之间故事的离奇,又感概许红豆身世经历的悲惨和曲折。 真是一个可怜姑娘呢! 慕容玥双手慢慢捧起下巴,可怜地眨巴着一双招人喜欢的桃花眸,眼里是说不上来的同情。 但转念一想,她就释然了。 她偏头瞄了一眼身边正襟危坐的陈朝,陈朝正好看过来,皱住眉头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慕容玥轻张小口,笑道:“还好她遇上了你,要不然她这辈子都毁了。” 陈朝摇头失笑,“是啊,还好她遇上了我。” 可是忽然,慕容玥严肃起来,双手叉腰,小脸一绷,虎视眈眈得盯着陈朝,沉声道: “你说你,你可怜她我不反对,但你要人家清白身子做什么?你个花心大萝卜,就是看上人家了吧。” “呵,男人!” 陈朝撇嘴,默默无语。 这女人啊,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早知如此,陈朝就不该跟慕容玥提起许红豆的事,好端端的,引火烧身不说,搬起石头还砸了自己的脚。 伸手捏了捏慕容玥的脸蛋,过了把手瘾,陈朝继续看书。 慕容玥嫌弃地打掉陈朝的手,伸手揉揉自己的脸,凝住眸子,很快被陈朝手中的书所吸引。 偏头瞧了一眼,又瞧了瞧书的封面,指着陈朝哑然失笑: “堂堂大宰相,看的什么书?” “《玉女心经》,一看就不正经,不会是小黄书吧?” “让我也瞅两眼,我还没看过这种书呢。” 慕容玥又把脑袋凑了过来,陈朝推开她的脑袋,“慕容玥,以前我咋没发现你还有这种.....癖好?” “呸!” 慕容玥忍不住啐了一口,轻轻打了陈朝一下,抢过陈朝的书,仔细看了起来,边看边说: “你才有这种癖好,我只是好奇。” “还在淮南时,那时候年龄小,不懂事,哥哥曾经带回来一本书,死活不让我看,还说小孩子不能看,容易长针眼。” “后来我才后知后觉,大哥表面看着正经,其实私底下....” 车外,骑马随行的慕容冲猛地趔趄一下,差点栽下来。 他摸摸后脑勺,怀疑到家了。 这是怎么了? 瞧了一会儿,慕容玥有些失望,这本《玉女心经》不是她好奇的那种书。 上面通篇晦涩难懂,好像是一本心法秘籍。 看不懂,感到无趣后又把书还给了陈朝。 慕容玥道:“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看这种书?练功吗?” 陈朝佯装镇定,点头道:“就是练功。” “那怎么起了这么一个名字,《玉女心经》?听着像是姑娘家练的,你一个大男人练这个,不会最后变得阴里阴气,翘起兰花指了吧?”慕容玥玩着自己的指甲,随口说道。 陈朝汗颜。 他还没把中蛊事情告诉慕容玥,他也不打算告诉她。 就一直瞒着吧。 挺好。 免得她担心。 想了想,陈朝合上书,换了一个话题,轻唤一声: “小祖宗?” “嗯。” 慕容玥继续玩指甲,全神贯注的。 陈朝开口问道:“你母亲身边有没有一个精通手工的人,就是那种做出来的小玩意十分逼真?跟真的一样。” 问这个,陈朝还是想旁敲侧击,问出那个百解门的弟子所在。 一切为了火枪! 此言一出,慕容玥放下手,抬起头望着陈朝,惊诧道:“你怎么知道的?” 看慕容玥这种反应,陈朝暗喜。 看来韩老的消息是正确的,当年,慕容玥的母亲确实无意间收留了一位百解门的弟子。 没等陈朝多问,慕容玥弯下腰,伸出双手把车座下的一个盒子拿了出来,里面有一个木头雕刻的小人,穿着紫袍,是照陈朝的模样雕刻的。 还在宫中时,这木头小人是慕容玥最钟爱的物件,每晚都要放在枕边一起睡觉的。 慕容玥拿着木头小人,道:“喏,这木雕手艺就是莫叔叔教给我的,小时候我最喜欢找莫叔叔玩了,他的手极巧,总是能做出各种各样的玩意儿,比真的还真。” “这位莫叔叔是?” “他的大名我还真不知道叫什么,也没问过。”慕容玥摇摇头,又道:“当年他身受重伤被母亲所救,据他所言他们一家人路中遇到了盗匪,全家被杀,就他一个人拼命逃了出来,母亲瞧他可怜,就留他在家中,他做事踏实,现如今是我们家的管家。” “对了,你问他做什么?” 慕容玥不解地看着陈朝。 陈朝答:“没什么,好奇,好奇你的手艺传自何人?” 正说着,陈朝趁慕容玥不注意,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小人,啧啧称赞道:“做的可真像,像我,太像了。” 慕容玥急了,亮起小银牙扑了上来。 二人顿时扭作一团,慕容玥伸手去够自己的宝贝,陈朝就是不给,甚至伸出了车外。 “还给我。” 慕容玥向陈朝呲牙,气愤道。 “让我看看,这雕的是我,我本人还不能欣赏一下了。” “不能!” 慕容玥一口咬在了陈朝的胳膊上,陈朝嗷呜一声,声音响彻在官道上,久久不散..... 第372章 归家 “小狗!” “你才是!” 慕容玥最后还是抢回了自己的小人,抱的紧紧的,可怜陈朝胳膊上挨了好几口,一排排的牙印。 把宝贝重新装进盒子里,推进车座底下,慕容玥才拿起陈朝的胳膊看了看,也深知自己咬重了。 “疼吗?”慕容玥眸子微转,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疼!” 陈朝嚎叫,故作很疼的样子。 但是下一刻,陈朝大言不惭的说道:“要是你能主动亲我一口,就不疼了。” 慕容玥一愣,看着陈朝凑上来的唇。 捧起他的脸,使劲吧唧了一大口。 陈朝本能地想抱住慕容玥的脑袋,大快朵颐一番,谁知慕容玥咬住陈朝的唇瓣就不松口。 反应过来的陈朝,连忙推开慕容玥。 这下子,不仅是胳膊上,就连嘴唇也疼的要死,都快被慕容玥咬出血了。 慕容玥恶狠狠地瞪着陈朝,翘起唇角:“大爷,还要亲吗?” 陈朝气急败坏,伸手指了指慕容玥。 舍不得骂,更舍不得打,只能这么宠着,谁叫这是自己的女人呢。 正要开口,却忽然听见“咚”地一声,马车为之一震! 车厢里的二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看,这时,马车也停了下来。 车外,嘈杂声,喝骂声四起。 “你给我下来!” “下来,别逼我们动手!” 说的自然不是让车厢里的陈朝和慕容玥二人下来,而是让突然出现在车顶的人下来。 陈朝掀开车帘,探出半边身边,往车顶瞅了一眼。 只见黑衣少年萧寒背着铁剑,正站在车顶,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萧寒?” 陈朝蹙眉,望着车顶的少年,“你来做什么?” 萧寒面无表情的应道:“奉长公主之命,前来护你。” 陈朝眉毛上扬,愣了。 楚云湄这又是玩的哪一套? 萧寒冷冷道: “长公主说了,此去滁州,难免走漏消息,若是楚皇得了信,必定会派杀手,所以长公主叫我前来,替你解决了那些杀手。” 明白了.....陈朝点点头,随便吩咐道:“侯吉,给他一匹马。” 此事很快解决,萧寒也很快从车顶跳了下来。 不过看他的表情,明显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估计是长公主逼他前来的。 “这是谁啊?” 慕容玥顺着车窗缝隙,瞧见萧寒,好奇地问道。 “长公主的护卫,名叫萧寒!”陈朝重新坐下,整理一下袍摆,“武功高强,一路上我们可以安心了。” 慕容玥“哦”了一声,继而看向陈朝:“长公主为什么会派自己的护卫,来保护你呢?” “说,你个花心大萝卜,是不是招惹人家了?” “好啊你,陈朝,你身边已经有这么多女人了,你还不满足,你到底在外面招惹了多少女人?你连楚国的长公主都不放过。” “气死我了。” 陈朝一愣,嘴角抽搐了两下。 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吗? 真可怕! 不能吧?这就露馅了? 他跟楚云湄的关系可是很隐秘的,很少人知道。 吸了一口气,陈朝故作镇定,摆手道:“瞎说,没有的事。” “没有?” 慕容玥微微眯眼,明显不信:“算了,我现在不跟你一般计较,等到滁州城,我跟清婉说,让她教训你。” 陈朝眨巴了两下眼睛,略显无奈。 ...... 一个多月后。 陈朝这一行人终于抵达滁州城。 再一次踏上滁州的土地,陈朝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这一次除了喜悦还是喜悦。 因为他的孩子马上就要诞生了,他又要当爹了,名字他都想好了。 早就得信陈朝今日会到的宋家人,一大早就在宋府门前列队迎接。 胖胖的一脸和蔼地五叔宋鼎修,踮起脚尖张望。 看到车队停下,宋鼎修一把抱住下车的陈朝,“哎呀你可算回来了,想死五叔我了,快让五叔看看,瘦了没有。” 面对热情的五叔,陈朝没有丝毫的不适,反而感觉到了家的温暖,以及长辈的关注。 “哈哈哈……五叔,我没瘦,倒是您瘦了,今晚我们两个好好喝一杯。” “好好好。”宋鼎修眉开眼笑,拉着陈朝就进了宋府。 陈朝跟着五叔宋鼎修进入院子,还没去拜见岳父岳母,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五叔,清婉呢?还有白芷糖宝呢?” “她们怎么不出来?” “在后院.....瞧瞧你这小子,一来就问自己媳妇和孩子,放心吧,都好着呢。” “就是肚子大了,行动不便,所以没让她们出来。” 闻言,打消了陈朝的疑虑,先跟着五叔宋鼎修去见他的岳父岳母。 “小婿拜见岳父岳母!” “快起来。” 老夫人宋吴氏微微笑着,从椅子上起身,托起陈朝的胳膊,宋鼎山一脸严肃,但眉宇间也是藏不住的喜意。 说了两句话,二人见陈朝心不在焉,知道他念宋清婉和孩子心切,随手打发了他。 “好了好了,魂早就飞了吧,去吧去吧,她们都在西院晒太阳呢。”宋鼎山挥挥手站起身,看样子,宋鼎山的心思也不在翁婿见面上,估计打发走陈朝要去棋摊上厮杀一阵,晌午时候才会回来。 陈朝再次行礼,在宋府丫鬟的带领下,迫不及待来到宋府西院。 西院门口,丫鬟驻足。 陈朝先试着往里瞅了一眼。 只见阳光明媚的院子里,桃花一朵朵,挂满整个枝头,两张藤椅摆在屋檐下,大着肚子的宋清婉闲适地躺在一张椅子上,闭上眼睛沐浴在阳光下,很享受的样子。 旁边的桃树下,留着长辫子的月娥抱起糖宝,而同样大肚子的宁白芷摘下一朵桃花,正在精心打扮着小姑娘,三人有说有笑。 这一幕,美的不可胜收! 陈朝驻足在院子门口,不忍进去打扰着静谧的一幕。 陈朝的一颗心在此刻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他情不自禁地翘起唇角,发自内心地微微一笑。 他的心得到了栖息,无比舒坦! “快进去吧,她们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身后传来慕容玥的声音,陈朝偏头对她点了点头,抬腿慢慢迈过了月亮门。 第373章 舒服啊~ “好看吗?” “好看,我们的小糖宝,是这天底下,最漂亮的小姑娘对不对?” 桃树下,二女摘下桃花,精心打扮糖宝,糖宝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哭也不闹,任凭她们打扮着。 “爹,爹!” 糖宝突然叫出了声,大大的眼睛骤然一亮。 二女有些奇怪,摸了摸糖宝的小脑袋,说道:“这孩子,知道想你爹,你爹晌午才能回来呢,别急。” “糖宝,别闹,乖乖的。” 宁白芷又摘下一朵桃花,装扮在糖宝的头发上,抿唇眯眼轻轻一笑。 若是可能,她也想生出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爹,爹……是爹爹鸭……” 糖宝看着陈朝越靠越近,小脸笑成了一朵花,在月娥怀里动的越来越厉害,月娥险些抱不住她。 “糖宝乖。”月娥拍了拍糖宝的背,谁知糖宝已经伸出了两条小短胳膊,正在迎接着什么。 没有办法,月娥以为糖宝想下来自己玩一会儿,于是蹲下身子把孩子放下来。 谁知糖宝双脚刚刚落地,就像一阵风似的迈着两条小短腿跑了出去。 “唉?” 两女都是一惊,张张嘴,想要提醒糖宝跑慢一点。 但谁知话还没说出口,就愣在了当场。 糖宝像匹脱缰的小野马似的,一下子扑进了陈朝的怀里,陈朝顺势抱了起来。 “爹!” 糖宝很大声的叫了一声,然后主动献上一吻。 陈朝整个人都快飞了起来,抱住糖宝应了一声,“唉——” “再叫一声。” “爹!” 糖宝扯着嗓子,嚎了一声,然后捧着陈朝的脸,嘻嘻一笑。 “唉!真是爹的乖女儿。” 陈朝对小糖宝爱不释手,举的高高的,像是在炫耀。 过了一会儿,父女二人温情完了之后,一同扭头看向院子里的其他女人。 宁白芷和月娥手里还拿着桃花,微微愣神中,被动静吵醒的宋清婉则是睁开了眼睛,微微坐了起来,偏头看着院子里父女慈爱的一幕,脸上挂着熟美的笑容。 将怀里的糖宝交给身后跟着一起进来的慕容玥,陈朝便向愣神的宁白芷走了过去。 来到她跟前,伸出手,点了点宁白芷光滑的额头,陈朝扬眉道:“想我了没?” 宁白芷懵懵地点点头。 当然想! 不过,现在她脑子里还在想,不是说好了晌午才回来的吗? 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惊呼一声,宁白芷被陈朝轻轻抱了起来。 走的时候,肚子还不显,如今再见面时,宁白芷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横抱起宁白芷,陈朝走的异常小心,将她放在了宋清婉身边的藤椅上,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有了身孕,就不能像以前那么胡闹了,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嗯。” 宁白芷轻轻点了点头,看着陈朝,满眼都是欢喜。 说了一句,陈朝偏头看向一侧的宋清婉,伸出手掌。 宋清婉很自然地放上自己的小手,陈朝轻轻握住,像是握住了整个世界。 二人的默契不用多说,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还好吗?” “好。” “这个月底就该生了吧?” “嗯,就在这个月底,大夫和稳婆都找好了,相爷不必担忧。” 夫妻二人说着话,眼里都是对方。 陈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两个都是他的女人,还都怀上了他的孩子,前后产期只相差了一个月。 舒服啊。 陈朝和两女说着话,慕容玥则是站在院子里,从陈朝将糖宝交在她手里的那一刻,她的眼尾便慢慢泛红,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似的,怎么也止不住。 “娘娘怎么哭了?娘娘不哭……”糖宝待在慕容玥怀里很安静,她是认得面前这个漂亮女人的,因为在京城时宋清婉时常带她进宫去玩,每次都是去找这位娘娘。 这位娘娘待她极好,每次都会给她好吃的,全部都给她一个人,每次见面都稀罕的不得了。 伸出小手,笨拙地给慕容玥擦眼泪,糖宝没有再说话。 慕容玥看着自己的女儿,哭个不停。 糖宝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糖宝了,那种思念之情在这一刻全然迸发出来。 “娘娘不哭,给你花。” 糖宝见慕容玥的眼泪止不住,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越擦流的越多,干脆不擦了,伸手从脑袋上取下一朵桃花,别在了慕容玥的发髻上。 “嗯,不哭。娘娘不哭了,吓着糖宝了了吧。” 慕容玥腾出一只手,使劲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这才好不容易止住,吸了吸鼻子,慕容玥抱住糖宝,亲昵了好大一会儿。 “想娘娘没有?” “想。” “有多想?” “很想很想。”说完,糖宝咯咯一笑。 “你个小人精,是想娘娘,还是想娘娘的点心?”慕容玥抿抿嘴唇,轻笑一声,和糖宝额头碰额头。 “才没有。”糖宝被戳穿心思,主动抱起慕容玥的小脸吧唧了一下大口。 这是她屡试不爽的招数,没有一个女人能逃过。 慕容玥被自己的亲生女儿亲了一大口,还不满足,又指了指另一侧的脸颊,“这边也要。” “啵~” 又亲了一口,糖宝搓着手,小心思表露,偷偷在慕容玥耳边说道:“娘娘,我要吃绿豆糕。” 说话时,糖宝故意压低声音,很怕远处的宋清婉听见似的,估计平时宋清婉都不让她吃,怕吃坏了牙。 “好。” 慕容玥一口答应下来。 …… 左右看看,看着相爷和两位夫人说话,看着糖宝和慕容玥腻在一起,都十分欢喜的模样,唯独桃树下的月娥表情看上去有些失落,她多么希望自己也得到一些关注。 “月娥,再搬几张椅子过来。” “哦。” 听得陈朝叫她名字,月娥小跑进屋子,很快搬出来两张椅子。 虽然只是叫她干活,但她也十分欢喜。 旁人,还不一定能干这种活呢。 陈朝的目光始终落在怀有身孕的二女身上,摸摸这个的肚子又摸摸那个的,最后干脆抱着宁白芷,耳朵贴进肚子仔细听了听。 “孩子踢我?” 陈朝一笑,两女跟着乐了,宁白芷道:“相爷,夫人的孩子更闹腾,不信你去听听。” 陈朝换了一个目标,果然陈朝刚一贴近,宋清婉腹中的孩子感受到压力,动了起来,这可苦了宋清婉,马上就要临盆,孩子这一动,她疼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陈朝赶忙起身,扶着宋清婉,帮她调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同时教训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个小东西让你娘这么遭罪,等你出来,你爹我非得狠狠教训你一顿不可。” 宋清婉被这话逗乐了,不过很快白了陈朝一眼,“你敢!那是我的孩子。” 第374章 陈朝的妙计? 这一天,陈朝陪着两个有身孕的女人,从早上一直到中午再到晚上,有说不完的话,操不完的心。 傍晚,日暮西山,红霞漫天。 宋清婉左手端着碗,右手用汤勺小口喝着安胎药。 一边喝安胎药,一边抬眸问道:“玥儿此次跟着一起来,相爷是想要做什么?” 陈朝正想同宋清婉说这件事,正好宋清婉开口问了。 陈朝并无隐瞒,将实情都与宋清婉说了。 他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将慕容玥从慕容家娶回去。 闻言,宋清婉略微皱起了眉头,思索道: “娶玥儿回府,我是没有意见的,应该的。” “只是.....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些?” “天下人,都知道太后已经死了的,棺椁已经下葬,如今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和太后生的一模一样的女子,而且还都姓慕容,难免遭人非议。” 陈朝接过宋清婉手中的安胎药,亲自喂给她喝,轻描淡写地说道:“不打紧,喜欢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去,风声很快就会过去的。” “玥儿她若不从慕容家嫁进宰相府,以后回娘家,还得遮遮掩掩,实在麻烦。再者,我也不想让她后半辈子都见不得人。” “好好好,全听相爷的。”宋清婉莞尔一笑。 她心里是知道,陈朝爱惨了慕容玥的,想给她一切,不留什么遗憾。 有时候,就连她这位宰相府的大夫人,都十分羡慕慕容玥呢。 喝了半碗安胎药,困意上涌。 有孕后,宋清婉格外嗜睡,总是睡个没够。 伸手掩住小嘴,轻轻打了一个哈欠。 “困了?我扶你去睡吧。”陈朝瞧见,起身关心道。 “不用麻烦相爷了,叫月娥扶我过去就行,一会儿相爷还得陪父亲母亲去正厅用晚宴呢,大家都等着你呢。” 陈朝伸手拨弄一下宋清婉额头垂下来的碎发,笑道: “没事,晚一点儿过去也无妨,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会体谅我的。” 见此,宋清婉也不好再说什么。 陈朝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宋清婉,将她扶回房间。 将宋清婉送去房间躺下后,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等宋清婉安稳睡下后,陈朝才出来。 出来后,陈朝也并未直接去正厅。 而是拐到了隔壁宁白芷的屋子。 屋子里头,点着蜡烛,宁白芷靠在床头,腿上搁着针线篮子,正在笨拙地做着小孩子的衣裳。 余光瞧见陈朝不敲门突然进来,她做贼心虚似的将针线篮子往后床里,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相爷,你怎么来了?” 陈朝站在门口,望着宁白芷,挑眉轻佻道:“怎么?我来看望自己的夫人,你有什么意见吗?” 宁白芷知道陈朝喜欢开玩笑,嘻嘻一笑就要下床。 陈朝见状快步走了过去,没让她起来迎接。 伸手捏了捏她脸上的肉,过了把手瘾,陈朝在宁白芷身边坐下,伸手拥她入怀,“这段日子还好吗?没受什么委屈吧?” 宋府到底不是宁白芷真正的娘家,清源县的三河湾才是,她的哥哥嫂嫂在那里。 但为了宁白芷和她腹中孩子的安全,陈朝不得不退一步做出妥协,把她带到宋府安顿。 “没事,夫人待我极好,把我当亲妹妹一样看待,我在这里没受什么委屈,” 顿了顿,宁白芷似有些委屈似的说道: “只是,只是有孕后不能到处去玩,有些可惜,相爷你要答应我,等我把孩子生下来,我要好好去玩上一玩,相爷你陪我一起。” 宁白芷天生是一个活泼好动,喜欢到处玩的性子,如今身上有孕,被拖累,蹦不能蹦跳不能跳,这大半年可把她给憋坏了。 “好,答应你,一定陪你。”陈朝笑嗔,随手把针线篮子从床里捞了出来。 宁白芷反应极大,死活不让陈朝看她做的小衣服。 她本身就不擅长针线活,做出来的小衣服又丑又不合身,但她就要当娘,还是想亲手做两件,是个心意。 “你做这些做什么?”陈朝打量一件粉粉的衣服,说道:“夫人手巧,我瞧夫人早就备好了两个孩子的衣裳,你动针线,别衣裳没做好还扎着自己了。” 宋清婉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待宁白芷如亲妹妹,也会视她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如己出。 得知宁白芷有孕的消息后,宋清婉就开始着手为宁白芷的孩子缝制小孩子的衣裳。 话说回来,陈朝孩子的衣裳,都是宋清婉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糖宝长这么大,还没穿过其他人做的衣服。 “夫人为我的孩子做衣服,那是夫人心善,我就要当娘了,总要亲手缝制两件的,相爷你就不要担心了,我不会扎着自己的,放心吧。”宁白芷笑着抱住陈朝的胳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使劲蹭了蹭。 陪着宁白芷说了会儿话,陈朝就出来了。 刚一出屋,侯吉就凑了上来,略显严肃地说道: “相爷,一直留在此地保护两位夫人和大小姐的龙武卫来报,这些个月,不少眼线盯着宋府,已经查清楚了,他们是打南边的楚国来的,是烟雨楼的杀手。” “对方人数众多,足有上百号人,龙武卫不敢贸然行动,一切等相爷发落。” 陈朝深吸一口气,眼中迸出一丝冷意。 想了想,道:“两百号人?还真下了血本啊……” “既然来了,那都别走了……咱们未渡江之前,不是成功抓住过两个烟雨楼的杀手吗,叫和尚和十三娘的?二人现在何处?” 侯吉应道:“当初我瞧二人身手不错,杀了可惜,于是留了二人一命,吸纳二人入了龙武卫,如今人就在滁州。” “那就好办多了。”陈朝脸色一喜,叫侯吉附上耳朵,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侯吉闻言,直呼妙计,立马去办了。 这一次,烟雨楼要栽一个大跟头。 第375章 计划进行中 深夜。 滁州城,深巷中的一间小酒馆里。 烛火昏黄,散发着微弱的光亮,泛黄的招牌幡子插在门头,随风摇曳。 从日暮开始,这间小酒馆里陆陆续续进来许多客人。 客人身份不同,性别不同,有男有女。 但相同的是,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身上都隐隐散发着逼人的杀气。 不似寻常酒客,倒像是江湖游侠,刀尖舔血的存在。 踏踏—— 脚步声响起,酒馆里的客人齐刷刷扭头朝门口看去,只见一名光头大汉和一位身材妖娆的妇人走了进来。 众人瞧见二人腰间挂着的一块金牌,起身抱拳见礼。 烟雨楼的刺客,等级秩序分明。 分金银铜牌,其中金牌杀手实力最强,地位最高,在金牌杀手之上,又有十位龙虎榜的高手。 酒馆里,金牌杀手屈指可数,大约只有四五人的样子,其他的全是银牌杀手,二人进来后自然得到应有的尊敬。 很快,便有人让出位置较好的酒桌,搬来椅子,给二人坐下。 二人正是和尚和十三娘。 再一次见到烟雨楼的“同伴”,二人心境与以往有些不同,因为二人现在都是龙武卫的人,而这些同伴不久后都要葬身滁州城,一个都回不去。 等人到齐后,这间酒馆的掌柜才从帘后缓步而出。 掌柜是个低矮的中年人,唇上留着两撇八字胡,其真实身份乃是烟雨楼龙虎榜的高手,排名第九。 他环顾一周,满意地点点头,开口道: “今日清晨,根据监视宋府眼线传回来的消息,陈朝秘密到达滁州城,如今人就在宋府!” 此言一出。 酒馆里立刻出现不小的骚动。 杀手们起身的起身,拔刀的拔刀,脸上全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继烟雨楼悬赏六皇子楚炎一百万两金子的任务后,第二个悬赏金额巨大的任务,在年前被烟雨楼发布。 悬赏陈朝的人头,死的活的不论。 只要带回去,便可在楚国封王! 听见陈朝秘密抵达滁州城,早就渡江而来,藏在滁州城的楚国杀手们眼中意动,贪婪的眼神尽显无遗。 酒馆掌柜看着众人,沉声道: “陈朝身边高手众多,我们得从长计议,想要杀掉他,这趟活可不容易,都议一议,拿出个对策来。” 沉默数息,有人站起来道: “要不调虎离山?陈朝秘密前来,带的人肯定不多,虽然都是高手,但咱们只要引开一部分高手,杀掉陈朝会容易很多。” “蠢!陈朝这次回来是陪他夫人生产,肯定不会轻易离开宋府半步,怎么调虎离山?” 那人灰溜溜地坐下,摸了摸后脑勺。 这时,又有人道: “要不下毒吧?我最近新调制了一种毒,能做到完全无色无味,只要把毒投到宋府的水井里,陈朝必死无疑。” 其他人翻着白眼,立马拒绝掉了。 先不说这人哪里来的自信。 就说单把毒下到宋府水井,这一步怎么完成?宋府被陈朝的人包围的水泄不通,外人根本进不去。 接下来时间,又有几种办法提出。 但都被一一否决,还是那个问题,如何混进宋府,接近陈朝? 瞧时间差不多了,十三娘妖媚的声音在酒馆里响起: “不如我来说一个办法吧……” “陈朝的夫人宋清婉就在这个月底生产,到时宋府上下肯定忙的不可开交,只要一乱,咱们就有机可乘,” 酒馆掌柜闻言,伸手捏捏八字胡,问道:“就算那日宋府很乱,咱们能成功混进宋府,可是如何接近陈朝呢?” 这始终是一个大难题。 十三娘早有想法,翘起唇角说道:“不接近陈朝,让陈朝自己主动过来。” 此言一出。 质疑声四起。 十三娘无视这些质疑,继续道:“先听我把话说完,咱们可以对宋清婉动手,到时陈朝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只要产房内出现情况,陈朝一定会第一时间进来查看。” “那时,就是我们杀掉陈朝的最好时机。” 闻言。 众人对视一眼,皆是一喜。 酒馆掌柜面色不动,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咱们提前派人趁乱混进去,扮作大夫或者稳婆,等宋清婉生产时,对她动手吸引陈朝进来?” 十三娘看向酒馆掌柜,颔首道:“正是。就算大人在产房中杀不了陈朝,只要大人能发出求援的烟火信号,我们这些埋伏在外的,即刻大军压境。”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是极好的,成功率也是最高的。 酒馆掌柜很快就同意了这个方案,接下来的时间,酒馆掌柜拿出宋府府邸的地形图,众人齐刷刷地围上来,酒馆掌柜开始分配众人几日后的任务,务必要做到一击必杀。 任他陈朝身边高手再多,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只要有漏洞,众人就有机会得手。 半个时辰后,任务分配完毕。 酒馆掌柜一挥手,眼眸里闪着自信的光: “诸位都回去准备吧,这次不成功便成仁,一定要杀了陈朝!” 其他人皆是抱拳,很快散去。 离开酒馆后,和尚才开口讲话,他面色有些忧愁,对十三娘道:“咱们这样做,会将他们全都害死的。” “呵。”十三娘吐了一句,伸手敲了大光头一下,“还是先想想咱们自个吧,该死的侯吉,竟然给咱们下药,让咱们为他做事,如若不然,我何须如此?” 不多时,滁州城的一条暗巷中。 侯吉早就等着十三娘和和尚前来汇报,“如何?” “回禀侯统领,一切按照您的计划进行,只是那掌柜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在龙虎榜排名第九,更何况还有许多金牌杀手辅助,咱们的人手可不够,吃不下他们。” 侯吉冷哼,“这个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此次,萧寒跟着一起前来,不好好利用一下这位龙虎榜第一的大高手,简直白瞎了。 所以,不管对方有多少高手,敢来那就全部留下吧。 再说了两句,侯吉就要回去禀报,十三娘又开口,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道: “侯统领,就快月底了,我们的解药……” 侯吉为了掌控二人,抓住二人后,就给他们喂下韩老特制的毒药。 这种毒药每隔一个月就会发作一次,发作时,全身犹如万蚁噬心,极为难熬。 但只要吃下解药,就不会发作。 侯吉瞄了二人一眼,冷着眸子,“这不还没到月底吗,到月底再说。” 说完,侯吉头也不回地离开。 十三娘愤愤咬牙,望着侯吉离去的方向,敢怒不敢言。 第376章 娶一个是娶,娶两个也是娶 “叫爹。” “爹!” “再叫一声,大声一点,爹听不到。” “爹——”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小糖宝穿着漂亮的小裙子,两条小胳膊往后伸着,握紧小拳头,扬起脑袋望着陈朝,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嚎了一声“爹”。 “唉~真是爹乖女儿。”陈朝高兴地应了一声,抱起小姑娘,亲个不停,逗得糖宝咯咯直笑,来回躲着,眼睛更是眯成了月牙状。 昨夜,和糖宝一起睡的慕容玥看见这一幕,笑的合不拢嘴。 “陈朝。” 慕容玥见两人玩的差不多了,轻唤了一声。 “怎么了?” 陈朝举起小姑娘,让她坐在自己的脖子上,向慕容玥走了过来。 慕容玥轻蹙眉头,轻张小嘴道:“当真要大哥先回淮南,与我爹娘说咱们两个的事情?” “不然呢?”陈朝反问,为了让慕容玥放宽心陈朝又道,“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一步,难道你还想反悔不成?放心吧,有你大哥先去说,让二老心里先有个准备,此事会容易很多。” 话虽然这么说,但慕容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陈朝让糖宝骑在他脖子上,在屋子里四处玩着。 和糖宝玩了一会儿,瞧见慕容玥脸上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陈朝走了过来,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这时,糖宝也伸出手捏了捏慕容玥的小脸,咯咯一笑,很好玩的样子。 “别担心了,先让你大哥回去,摸摸情况。” 陈朝道。 慕容玥吸了一口气,试着点点头:“那好吧,都听你安排。” 给慕容玥做完思想工作,陈朝就举着糖宝去见慕容冲了。 宋府客房。 慕容冲等了一早上,终于见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外甥女,看见小姑娘的那一刻,慕容冲的心都化了。 这小姑娘的眼睛跟葡萄一样,圆溜溜的,一眨眼,睫毛扑闪着,慕容冲下意识地就伸出了手。 可谁知陈朝带着糖宝绕过了他,有些嫌弃,“你抱过孩子没有?别给我抱坏了。” 慕容冲伸手摸了摸鼻子,双手往衣裳上使劲擦了几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我抱过,偷偷抱过好几回呢。” 陈朝这才不情愿地把小姑娘交给了慕容冲。 慕容冲稀罕的不得了,怂恿小姑娘叫他舅舅,陈朝跟他说话他也没空搭理,眼里只有漂亮的小姑娘。 “我说,你听见我说话没有,一会儿你就启程,先回淮南告诉二老你妹妹还活着的消息。” “听着呢...”慕容冲逗弄着小姑娘,随口应道。 陈朝收回了目光,在椅子上坐下,道:“清婉和白芷生孩子,这中间有一个月的时间差,到时我会带着玥儿回去一趟,在此之前,你要说服二老。” 慕容冲抱起小奶娃,亲了亲,问道:“万一我父亲母亲不同意怎么办?” “这关我什么事?你要是说服不了你爹娘,我娶不了你的妹妹,你和许知书的事情就免谈。” 被威胁,也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慕容冲立马下陈朝保证书:“保证完成任务!” “估计我爹娘得知妹妹还活着的消息,一定很高兴。” “不过是族谱上多一个名字的事,简单。” “大不了,我给父亲再纳门妾,就说这事是父亲年轻时候的风流债。” 闻言,陈朝乐了,“那你父亲不得高兴死。” 慕容冲挑挑眉,“谁叫我是当儿子的呢。” 摆摆手,陈朝换了一个话题,道:“对了,你这次回去帮我注意一下你慕容府的管家,姓莫!” “见到他,不要打草惊蛇,先稳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慕容冲奇怪,皱住眉,“注意他做什么?” 陈朝道:“你还想不想要火枪了?” “当然想!” 火枪的事,陈朝跟慕容冲提到过一嘴,说这玩意可是大杀器,能结束一个时代。 慕容冲当然好奇,用火药装填的火枪威力到底有多大? “总之,帮我稳住他,等我到淮南再说。” “行。” 又闲聊了几句,陈朝从慕容冲手中抢过糖宝,慕容冲巴巴地望着,明显没跟外甥女腻歪够。 陈朝则是先让他赶快回去,办正事。 等慕容玥嫁到宰相府,还怕他这个舅舅抱不够外甥女吗。 慕容冲一想也是,简单收拾一下,带着几个人,在宋府门外上马,向淮南赶去。 送走慕容冲后,陈朝又把糖宝给慕容玥抱了回去。 母女二人见面,总要让慕容玥这个亲生母亲,多陪孩子一会儿。 陈朝则是去陪两位有身孕的夫人了。 还未进院子,陈朝便瞧见月娥在院外训斥人,其他伺候人的小丫鬟战战兢兢的,低头不敢发一言。 瞧见陈朝,月娥住了嘴,随便打发了她们。 小丫鬟们一走,月娥上前福福身子,向陈朝见礼: “相爷。” “嗯。” 陈朝点头示意,带着月娥进入院子,边走边说道: “小月娥,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以后留在我身边伺候,给我当贴身丫鬟,你说话算数吧?” 月娥低着头,跟在陈朝身后,小声说道: “自然是算数的。” “只是,只是夫人不同意,这些个月,夫人一直在同我说这件事。” “没事。” 陈朝突然停下,站在原地不走了。 月娥没注意,脑袋一下子撞在陈朝的后背上,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 还好陈朝伸手捞住了她,看着月娥的小脸,陈朝笑道: “夫人那里我去说,我只是怕你不同意罢了。” “我同意的!” 月娥下意识地抬起头,很快说道。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声调提高了些。 闻言,陈朝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碰了碰月娥的额头,俯下身子看着眼前的少女,坏笑道:“同意便好。” 月娥脸蛋一红,忙把头低下,不敢去看陈朝。 院子里头,屋檐下晒太阳的宋清婉瞧见这一幕,出言打趣道:“相爷,我还在这呢,你连我的丫鬟都不放过。” 说罢,还假装跺跺脚,很生气的样子。 月娥的脸更红了,忙去做其他事情了,被主母发现她和主君关系亲昵,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陈朝脸皮厚到没边,快步走上来搀扶住宋清婉,“哪有的事情,我就是逗逗月娥。” 搀扶宋清婉在椅子上坐下,帮宋清婉捏了捏酸痛的腰根,宋清婉很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 约摸两刻钟,宋清婉突然睁眼道: “相爷娶一个是娶,娶两个也是娶,要不,相爷把月娥收了吧?” 第377章 刺客 闻言,陈朝愣了又楞。 宋清婉一双美眸望着愣神吃惊的陈朝,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滑过,浅笑道:“相爷,我说的是真的。” “相爷你看,月娥年龄也不小了,跟我这么多年,我拿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 “相爷娶玥儿回家的时候,顺便把月娥也娶了吧。” 陈朝咽了一口唾沫,回过神,“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宋清婉抓住陈朝的手,扬眉道:“这事就这么决定了,回去后我来操办相爷的婚事,两个一起娶了。” 陈朝无声抗议。 但抗议无效。 …… 日子悠闲,转眼几日过去。 这一日,宋府突然忙碌起来,看样子宋清婉是要生了。 整个宋府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宋清婉生产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 至正午孩子还没生下来,说是难产。 在外请了好几个大夫进府想办法,一道身影潜伏进大夫中顺顺利利地摸进宋府。 计划进展的很顺利,男子在产房外终于见到了陈朝,那是一个身形高大,外貌俊朗的中年男人。 男子想要动手,但瞧陈朝身边高手环伺,个个身手不凡也就没敢直接动手。 进入产房,一张帘子挡着,女人痛苦的叫声从帘子后不停传出,丫鬟们端着血水进进出出,很是忙碌。 几个大夫根据稳婆说的,开始商议起对策,对症下药。 等时机差不多了,男子手掌偷偷摸入药箱子的暗格,当即爆起,对帘子后宋清婉袭去。 产房里头,顿时乱作一团。 水盆翻倒在地,血水洒的到处都是,丫鬟们惊恐地扯着嗓子尖厉地叫出声: “来人啊,来人啊……” “拦住他,拦住他。” “保护夫人,保护夫人!” 男子不管不顾,目标明确,眼神极为阴狠,下手也是稳准狠,掀开帘子就钻了进去,一脚踢开几个稳婆。 可当他看向床上的人时,一时傻了眼。 只见,床上哪有什么难产的产妇,只有一个盘膝而坐地黑衣少年,一把生锈的铁剑横在他膝盖上。 中计了! 男子心中暗道一声不妙,拔腿就朝门口冲去。 蹭! 一道寒光闪过! 挡住了他的去路,萧寒的剑已经出鞘,速度快到无边。 男子惊骇不已,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抹血色出现在他眼前。 萧寒出剑,必有斩获。 男子的一条胳膊硬生生被砍了下来,吧唧一声,高高抛起摔在地上。 “就这?龙虎榜排名第九?” 萧寒剑尖指地,不解道。 男子认出了萧寒,再也稳不住心神,叫出了声: “是你……?!” 似乎,每一个认出萧寒的烟雨楼杀手,都要说这句话。 这更从侧面印证了萧寒这些年崛起之快,武功之高强已经到了令其他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数息后,萧寒单手抓起男子的衣领,像提着一条死狗似的把男子从产房中拎出。 再见男子,哪还有方才身形矫健的模样? 如今断了一条胳膊,头皮披散,满脸都是血,狼狈至极。 将男子扔在陈朝面前,与其一起扔出来的,还有从男子身上搜到的烟火信号。 男子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拽开引线。 只要烟火信号升空,等埋伏在宋府外头的二百烟雨楼的杀手一起攻进来,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侯吉拔刀,“蹭”地一声,将男子仅剩的一条胳膊也砍下,血溅了一地。 男子闷哼地叫出声,险些疼死过去。 他抬起阴狠的眸子,盯着陈朝,怨毒道: “陈朝,今日你逃不了一死,宋府外,有我烟雨楼二百杀手,还有不少金牌杀手坐镇,你死定了!” “是吗?” 陈朝蹲下身子,脸上洋溢着笑容,“二百杀手,你们烟雨楼好大的手笔,金牌杀手,是指他们吗?” 陈朝话音一落,十三娘与和尚很快到来陈朝跟前,抱拳见礼:“见过相爷。” 见此情形,男子一愣。 眼眸地震! 怎么可能? 这时,侯吉抽刀,刀尖抵在男子背心,一寸寸用力。 “你当我们龙武卫是摆设不成?二百杀手?敌得过我们龙武卫和数千滁州城官兵两面夹击吗?” “更何况,我们还有萧寒坐镇!” “二百杀手,今日一个也跑不脱。敢入大纪境内,那一个都别想走了。” 男子脸色僵硬,绝望到了极点。 还想要张嘴,但侯吉不给他机会,手上用力,刀尖直接从后背刺破了他的心脏。 男子脑袋一歪,彻底断绝了生机。 轻松解决掉这位龙虎榜排名第九的高手,陈朝摆手吩咐道:“开始吧,肃清府外二百杀手,不留活口。” “遵命!” 侯吉抱拳,带着府中龙武卫即刻去办。 府外埋伏的杀手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已经中了圈套,现在估计还傻乎乎地在外等着呢。 龙武卫要打他们一个出奇不意,配合早就埋伏好的数千滁州官兵,前后夹击,进行一波清剿。 再者,有萧寒加入,这场战斗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 府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陈朝虽有意隐瞒,但还是惊动了在后宅的宋鼎山。 一路上,宋鼎山听闻女儿宋清婉难产大出血,中途还遭遇了刺客刺杀,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 饶是年轻时见识和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也差点眼睛一黑栽倒过去。 带着老仆进入院子,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地上的一滩血和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 听见声响,陈朝赶忙走了过来。 宋鼎山强忍心中忧惧,望着陈朝,问道: “老夫的女儿呢?今日清婉生产,为什么不告诉我,清婉难产大出血,怎么会这样?一直都好好的呀,怎么会难产大出血呢……” 陈朝愣了愣,赶忙解释道:“没有的事。今日清婉没有生产。” “没有?老夫瞧稳婆都来了?好端端的,清婉怎么会在今日产生呢?不是在月底吗?”宋鼎山彻底急了。 陈朝赶紧把实情告诉了他,生怕这老头担忧,把身子搞坏了。 “岳父大人,没有的事,今日清婉没有生产,我找人假扮的,只是为了一举全歼楚国来的刺客。” “这不,刚刚解决了一个。清婉好着呢,正在其他院子陪孩子玩呢。” “不信,我带您去瞧瞧。” 陈朝扶着宋鼎山就走,直到在旁的院子里见到宋清婉好端端的,宋鼎山才长松了一口气。 宋清婉见到二人到来,艰难的起身,双手扶着腰,挺着一个大肚子,“相爷,父亲,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陈朝对她一笑,上前搀扶住这位即将分娩的妇人,让她乖乖坐下,“我和岳父大人来一起看看看你。” 宋清婉抓住陈朝的手,哦了一声,又问道:“相爷,我刚才听见一个女人在叫,但是月娥非说没听见,你听见了吗?” 陈朝摇摇头,“没有,没有啊。” 第378章 夫人要生了? 半个时辰后。 宋府正厅。 陈朝陪宋鼎山吃茶,期间二人闲聊。 到现在,宋鼎山这一颗砰砰直跳的心才安稳下,同时责骂陈朝这么大的事情瞒着他,不告诉他。 他老头子老了,不是死了! 这偌大的宋府,里里外外上百口子。 他宋鼎山还在世一日,这个家还是他说的算。 到了陈朝这里,他这个家主竟然不管用了。 “岳父大人息怒,我这不是怕知道的人太多,耽误事,打草惊蛇吗。”陈朝赔笑,又道: “我连清婉都没告诉呢。” 闻言,宋鼎山“砰”地一声。 把手里的茶杯拍在桌子上,吹胡子瞪眼道: “清婉月底就要生产,这段日子最受不得刺激,你要是把这件事告诉她了,你就可以滚出去了。” 陈朝摸摸头,乖乖听训。 或是这满天下,只有这一人,能让陈朝这样了。 踏踏! 不多时,脚步声在厅外响起。 侯吉在正厅外脱掉满身是血的外袍,胡乱抹了一下脸,这才进来,抱拳沉声道: “相爷,龙武卫幸不辱命,在萧寒的带头冲锋下,又有外围的数千滁州城官兵支援,我们全歼了烟雨楼的刺客,一个都没让他们跑掉,共计二百一十三人。” 陈朝点点头,并无什么表示,因为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 倒是宋鼎山听闻之后,心神一荡,大吃了一惊,“这么多人?” 侯吉看向宋鼎山,点头道:“确有这么多人,人都在府外的空地上摆着呢。” 宋鼎山一听,顿时怒了,站起来,“赶紧拉走,摆在府前算是怎么回事。” “若是因此沾惹血煞之气,清婉有什么意外,老夫拿你们是问。” 陈朝也道:“对对对,赶紧拉走。” 侯吉摸摸鼻子,自知办错了事,灰溜溜地退出正厅,赶忙遣人去处理杀手的尸首。 聚在一起一把火烧了,或者扔在城外乱葬岗,怎么处理都行,就是不能摆在宋府外。 侯吉走后,宋鼎山才坐下。 想了想,宋鼎山捏着颌下的山羊胡道:“今后,你作何打算?” 陈朝望着宋鼎山,试着反问道:“岳父大人,指的是哪一方面?” 宋鼎山没有说话,没好气的斜眼瞥了陈朝一眼,拾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陈朝苦笑。 他知道宋鼎山指的那一方面,不是家长里短,也不是关于宋清婉和几日后的分娩,而是指朝堂上的事情。 自从陈朝抵达宋府后,翁婿二人就没坐下来好好谈过,对于朝堂上的事情,陈朝也是刻意回避。 宋鼎山和京城的方休是一类人,执拗,固执,又忠君爱国! 京城有一个方休,已经够让陈朝烦恼的了。 若是再加上一个宋鼎山,二人又有这层女婿和岳父关系,陈朝更难以应对。 不过看今日情况,陈朝是逃不过去了。 索性实话实话。 清了清嗓子,陈朝坦言道: “永兴帝已经被小婿囚禁于西暖阁,不出什么意外,他这辈子都别想出来半步,女帝登基以来,遭受不少非议,但小婿会一直护着她,直到她坐稳这个皇帝之位为止,至于她长大懂事后,会不会卸磨杀驴,这谁知道呢?” “经过大清洗,朝中如今已然焕然一新,小婿走时,恩科已经提上日常,相信夏末时朝廷各部便会恢复正常。” “文昌阁的几位大学士,自愿回乡养老,小婿准了。” “几位大学士年龄大了,思想顽固,眼界不够长远,今后大纪朝堂少了他们,复兴重任会少很多阻力。” “......” 陈朝粗略地捡些重要的说。 这便是如今大纪朝堂的现状。 陈朝第一阶段的目标已经完成,将大纪朝堂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没有反对声音。 宋鼎山静静听着,起先皱眉,而后不知为何,点了点头捋着山羊胡。 陈朝忽然抬头看了宋鼎山一眼,感觉有些奇怪.....这固执的小老头竟然没骂,没骂他乱政专权? “人手够用吗?” “什么?”陈朝以为自己听错了。 宋鼎山又重复一遍,平静说道:“老夫说,人手够用吗?朝堂经此巨变,焕然一新,六部之中到处都缺人,你若人手不够,老夫这些年倒是教过不少学生,虽无大才,但关键时候也能顶上。” 其实宋鼎山想说的是,老夫学生个个身怀大才,但苦于拘泥偏远之地,胸中抱负无法施展,你给他们一个机会。 可他碍于面子,在女婿面前,哪有岳父求人的道理,所以他才换了一种方式说话。 陈朝秒懂宋鼎山的意思,立马绽开笑颜:“缺!非常缺!如今朝中六部到处都缺人,新进学子质量参差不齐,远不如岳父大人的学生好用。” 这话陈朝说的恳切,宋鼎山看着陈朝,觉得这小子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若是如此,今晚老夫给你列一个名单,这些人一些是老夫培养的学生,一些不是,不过你放心,这些人各有所长,到京城后能堪大用。” 陈朝站起来:“那多谢岳父大人慷慨!” 言罢,陈朝想起一事,道:“有一人,还请岳父大人割爱,一定要让小婿带回京城。” 宋鼎山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道:“谁?能被你惦记上的人,肯定不是简单的。” 陈朝一笑:“滁州城主官,岳父大人的得意门生,韩向阳!” 滁州城在此人的治理下,百姓们安居乐业,几乎到了夜不闭户,陈朝见过韩向阳几次,这人年龄不大,正直壮年,为人谦逊踏实,做事让人放心。 总的来说,韩向阳这个人对陈朝的胃口! 能把滁州城治理的如此之好,想必京城,乃至全国也不在话下。 留在滁州城,实在委屈了这位大才! “向阳啊....” 宋鼎山叹了一声,开口说道:“说起他,老夫还真不愿意把他给你,他这一走,这滁州城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老夫住的也不踏实。” “岳父大人!” 陈朝起身,亲自为宋鼎山已经空的茶杯里蓄满茶水,道: “无论如何,还望岳父大人割爱,这人小婿要定了,岳父大人可不要藏着掖着,免得叫外人说岳父大人小气。” “你啊你.....” 宋鼎山端起茶杯吹了吹,望着陈朝这般模样,笑着指了指他。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 ..... “听月娥说,午后相爷和父亲相谈甚欢,外头伺候的丫鬟们时常听见父亲爽朗的笑声,有这回事吗?” 日暮,陈朝刚刚走近宋清婉的屋子,便听宋清婉问了。 陈朝失笑,坐下床边,伸手轻抚宋清婉的肚子,“可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耳目,确有这件事。” “午后,我与岳父大人相谈甚欢,岳父大人说了,以后有时间还要去京城小住一段时间呢。” 闻言,宋清婉发自内心地笑了:“真的?父亲真的这么说?” 宋清婉十分激动地抓住陈朝的手,询问真假。 陈朝试图安抚宋清婉,别这么大的反应,小心动了胎气。 宋清婉可不管,自从陈朝和宋鼎山因为政见不和,宋鼎山一气之下辞官回乡后,就发誓永远不再踏足京城一步。 可是宋鼎山今日说,要去京城小住一段日子,说明宋鼎山和陈朝的矛盾已经解开,宋清婉怎么能不高兴? 宋清婉恨不得原地蹦起来,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可是笑着笑着,宋清婉抓住陈朝的手猛然一紧,她有些吃惊地低头望着自己的大肚子。 陈朝看宋清婉这副模样,心中顿时一慌张,“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宋清婉托着肚子,眉头皱了起来,“好痛。” 陈朝愣了愣,“不会是要生了吧?” 宋清婉也不知道,手足无措,只是疼的愈发厉害,眉头紧锁。 陈朝立马唤人进来:“月娥,快叫大夫,叫大夫过来.....夫人要生了。” 第379章 宋清婉产子! 这一天,宋府格外忙碌。 先是陈朝使计全歼了二百余烟雨楼的刺客。 而后日暮时分,陈朝只是进屋跟宋清婉说的几句话。 宋清婉听闻后,心情太过激动,竟然提前要生了。 整座宋府得知消息那一刻,彻底炸了,然后就是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为宋清婉生产做准备。 陈朝的岳母宋吴氏对生孩子比较有经验,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一应物什。 更何况,这还是她的亲生女儿生孩子,更是怠慢不得。 宋吴氏将想到的没想到的,全部都准备上,光是稳婆就从外面请了七八个,早早地养在宋府,就等着宋清婉生产。 与宋吴氏的淡定,指挥丫鬟们进进出出不同。 宋清婉生命中的两个重要男人,丈夫陈朝和父亲宋鼎山在产房外来回踱步,忧心如焚。 “你怎么回事?你到底跟清婉说了什么,清婉怎么就提前生了呢?”宋鼎山拉住陈朝责问道。 不等陈朝回答,宋吴氏回护她的女婿,道: “女人生孩子,早几日晚几日,都很正常,清婉腹中胎儿已经足月,今晚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少说两句。” “清婉早生几日,你还能早几日抱上外孙,你就偷着乐吧。” 宋鼎山这才没揪住陈朝不放,不过还是放下狠话。 要是他的女儿宋清婉,生产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拿陈朝是问。 陈朝手抖的厉害,没搭腔。 他也不知道只一句话的功夫,让宋清婉太过高兴,心情激动,导致今晚就提前生了。 不过还好,胎儿已经足月,不算早产。 宋清婉一定能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 心中虽然这样想,但陈朝还是紧张地手直抖,手心冒汗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不多时,闻讯赶来的慕容玥进入院子。 见陈朝紧张过头,她上前安抚陈朝:“别紧张,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陈朝咽了一口唾沫,点点头。 “马上又要当爹了,高不高兴?” 慕容玥眼眸上抬,调皮地问了一嘴。 陈朝瞧着她笑,呲着牙:“当然高兴。” 又聊了几句,慕容玥伸手指了指产房:“那我先进去了?你就放心吧,有我在里面陪着清婉,清婉和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慕容玥生过孩子,有经验。 私底下,二女关系很好,以姐妹相称。 由她进去陪伴宋清婉,再合适不过。 “嗯,你快进去吧。”陈朝点点头,目送慕容玥进入产房。 就在慕容玥就要进去时,陈朝叫住了她: “等等。” 慕容玥疑惑,回过了头。 陈朝道:“帮我给清婉带句话,就说我就在外面,会一直陪着她和孩子的。” 慕容玥点头,保证话一定带到。 慕容玥进入产房后,院子里头,越来越多的人闻讯围了过来,都在着急地等待着。 今夜,宋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先前进去的大夫此刻已经出来,产房里头,只留下有经验的产婆和打下手的丫鬟们,热水毛巾早就备齐全。 慕容玥握住宋清婉的手,给她擦着额头和脖子上的汗珠,陪宋清婉说着话,让她不必过于紧张。 生孩子这事,女人一咬牙用力,孩子就出来了。 宋清婉摇摇头明显不信,当初在白云观,慕容玥生孩子她可是全程都参与的,慕容玥生孩子叫的可惨了。 说实话,宋清婉心里有些害怕,她很想陈朝进来陪她。 产房外。 大夫一出来,就被拉到一边,陈朝忙问道:“如何?” 宋鼎山也紧张地看着,宋吴氏当年生孩子,他都没这么紧张过。 俗话说的好,女儿是父亲贴心的小棉袄,宋鼎山最见不得女儿受苦。 “不必担忧,产妇情绪稳定,力气也足,生孩子过程中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大夫说完,就被宋吴氏拉走了,让他下去煎药。 虽然明眼人一看,这次宋清婉生孩子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但宋吴氏考虑的十分周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早早地备好催产的药,以防不测。 说话的间隙,稳婆的声音隐隐传出: “快,快,夫人要生了,都准备好。” “毛巾,热水端过来。” “你们几个站这边,扯着被角。” “夫人听我老婆子说,一会儿老婆子让你用力,夫人您一定要用点力,争取一下子生出来,少遭点罪。” 这些话传进陈朝的耳朵里,陈朝心猛地一揪。 偏头一看,岳父宋鼎山的脸上的表情不比他好多少。 感受到陈朝投过来的目光,宋鼎山斜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一会儿孩子生出来,老夫先抱。” 这陈朝就不能忍了,当即反驳道:“凭什么?我是孩子的爹,您只是孩子的外祖父,哪有外祖父先抱的道理,这必须是我这个当爹的先抱。” 宋鼎山不服气,吹胡子瞪眼,怒道:“你还好意思说?清婉嫁给你十多年了,今年这才头一胎,这么多年你们都干什么了?” “老夫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大外孙,得老夫先抱。” 二人在产房外拌嘴,谁也不肯相让,院子里的其他人憋笑不止。 争辩到最后,陈朝和宋鼎山,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陈朝还要再说话的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猛然间划破寂静的夜空: “生了,生了!” “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时,稳婆抱着孩子出来,宋吴氏见状推了陈朝一把,同时拉住宋鼎山的袖子。 陈朝抱过孩子瞧了一眼,眉开眼笑。 虽然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不太好看,但陈朝爱不释手。 瞧了一会儿,陈朝把孩子小心翼翼的交给身边,早就翘首以盼的宋鼎山: “给,您的大外孙,我进去瞧瞧清婉去。” 宋鼎山没空搭理陈朝,接过小孩子后,脸上乐开了花。 进入产房,陈朝快步来到床边。 床上,宋清婉累的虚脱,一脑门的汗。 慕容玥拿着帕子正小心翼翼地擦着,陪宋清婉说话,瞧见陈朝来了,慕容玥让出位置。 陈朝接过帕子,来到宋清婉身边,温声说道:“清婉,咱们有孩子了,是个大胖小子。” “嗯,我方才瞧过了....”宋清婉有气无力地说道,声音有些暗哑。 陈朝握住她的手,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还要再说点什么,宋清婉瞧着陈朝,忽然冒出一句,“我饿了……” 陈朝一愣,哭笑不得。 第380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喝了两碗粥,见宋清婉还没停下的意思。 屋子里头的陈朝和慕容玥对视一眼,疑惑到家了。 敢情宋清婉生个孩子,只是废了点力气,其他事情什么都没有。 “再来一碗!” 喝了两碗粥,宋清婉的神色看起来好多了。 陈朝接过空碗,又给盛了一碗。 宋清婉就要拿起勺子喝时,陈朝止住了,问道: “清婉,你真的没事吗?大夫就在外面,要不让他进来瞧一瞧?” 陈朝有些担心! 宋清婉摇摇头。 她是真的饿了,从来都没这么饿过,只想快点填饱肚子。 这时候,宋吴氏走了进来,老太太瞧见女儿宋清婉现在的模样,和蔼一笑。 “娘。” 见宋吴氏走进来,宋清婉轻唤了一声。 宋吴氏走过来,坐在床边,拉着宋清婉的手,看着她柔声说道:“你这丫头,真是像极了我,当年娘也是这样的。” 陈朝问道:“岳母大人,真的不要紧吗?” 宋吴氏看向陈朝,摇摇头,说道:“没事,女人体质不同,生完孩子后的反应也有所不同,当年我生完她二哥后,也是如此,张嘴就要吃的,给她吧。” 陈朝这才把第三碗粥递给了宋清婉。 慕容玥在旁噘噘嘴。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当年她在白云观生完糖宝,那可是好几日都无法下床。 哪像如今的宋清婉都能自己端着碗喝粥了。 赶明,估计都能下地走路了。 她默默退了出去,去瞧孩子了。 宋吴氏坐在床边,陪宋清婉说了一会儿话,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 陈朝搬了一个凳子过来坐下,看着宋清婉喝粥。 时间一长,宋清婉停下。 偏了头,看着陈朝一脸傻乐的表情,问道: “怎么了?相爷笑什么啊。” 陈朝的视线黏在宋清婉身上,一刻也不想分来,拿起帕子擦擦她的嘴角,柔声道: “笑我上辈子走了什么大运,竟然娶了你。” 宋清婉又喝了一口粥,抿抿唇道:“惯会说情话,相爷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不喜欢吗?”陈朝反问道。 “喜欢。” 宋清婉将碗递给陈朝,抱住了身边的丈夫,只觉心安。 丈夫爱他,如今二人又有了孩子,还是一个儿子。 宋清婉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这辈子算是圆满了。 吃饱喝足,正巧月娥抱着孩子走进来,陈朝站起来很自然的伸手接过。 重新坐回来,夫妻二人对着襁褓里的孩子指指点点。 月娥被迫吃了一把狗粮,但心里还是极为高兴的。 想了想,她说道:“相爷,夫人,你们是不知道刚才老爷抱孩子的模样,生怕摔着碰着,逗得大家哈哈直笑。” 宋清婉抬起头,问道:“我父亲现在人呢?” 月娥应道,“去书房了,说是要给孩子取名。” 这时,陈朝说话了,语气似是有些嗔怪:“岳父大人也真是的,我才是当爹的,我儿子的名字不应该是我来取吗?他一个孩子的外祖父,比我都着急。” “不行不行,孩子的名字必须由我来取,孩子名字我都想好了。” 宋清婉伸出手指逗弄孩子,或是母子连心,襁褓中的小孩子刚喂完奶,活力充沛,用力抓住了宋清婉的手指,对她一笑。 听闻陈朝的话,宋清婉忍不住丢给他一个白眼: “相爷,得了吧,糖宝都快两岁了,您到现在还没想好糖宝的大名呢。” “依我看,孩子的名字就让父亲取吧。” “父亲通读典籍,家里孩子的名字,都是父亲取的。” “父亲一定能给咱们的儿子,取一个既好听又富含寓意的名字。” 月娥在一旁帮腔,眉开眼笑道: “是啊是啊,相爷,就让老爷给孩子取名字吧。” “相爷还是先想好糖宝的大名再说吧。” 被两个女人看不起,陈朝来劲了。 将孩子交给宋清婉,陈朝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苦思冥想。 不多时,他一拍脑门。 眼前一亮,道:“叫陈阳怎么样?儿子就叫陈阳,光明灿烂之意。 二女同时摇摇头。 这名字不能说不好,但太普遍了,没什么新意。 陈朝接着又说出几个名字,但都被宋清婉一一拒绝,就连月娥都看不上陈朝给起的名字。 自知不是起名字的料,陈朝放弃了。 也罢也罢,这个名字还是留给孩子的外祖父宋鼎山取吧。 …… …… 与此同时。 淮南城,慕容府。 慕容冲早在几日前就抵达这里,他回家,可不单单是向家里人炫耀短短几年时间,他已经成为大纪最年轻的将军! 他回家是有正事要办! 不过他没有选择直接说,一是怕家里人接受不了,二就是他要先试探一下他父亲慕容海的口风。 试探了好几日,直到今晚,他决定摊牌。 “爹,妹妹还没死!” “咳咳。” 闻言,正在喝茶的慕容海突然咳嗽两下,狐疑地瞥了他的大儿子一眼,放下茶杯,不悦道: “当将军了,胆子也愈发大了,都敢对爹说胡话了?” “爹记得,你从小到大,都不说谎话的。” 说到这里,慕容海顿了顿,他看着儿子慕容冲一本正经的脸色,眉头越皱越深。 慕容冲从来都不对他这个当父亲的说谎话,慕容海是知道的,慕容冲没必要在她妹妹这件事上胡闹。 再加上,这几日慕容冲在他面前总是有意无意说出如果妹妹还活着,该怎么样怎么样的话。 联想起这些,慕容海心中一颤。 不出意外,慕容玥十有八九真的没死,还活着。 沉默数息,慕容海内心大喜,忙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妹妹当真还活着?” “当真,千真万确!”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这位父亲激动地差点流下眼泪。 为人父母者,哪一个不希望子女在外面好? 当得知女儿慕容玥葬身火海的消息时,这位父亲偷偷哭过好几场。 慕容冲深吸一口气,又说道:“妹妹之所以能活着,是因为一个人,我们全家人都要感谢他。” “应该的应该的,这人是谁?”慕容海问道。 慕容冲没有直接说,而是问了一个问题:“父亲,妹妹现在还活着,你打算怎么办?” 慕容海脱口而出,“当然是接回家啊。当年,我心里十分不愿你妹妹入宫,一入宫门深似海,可皇命不可违。如果可以,我宁愿你妹妹随便找个人嫁了,就待在淮南,她爹在这谁也欺负不了她。” 听到这,慕容冲就放心了。 酝酿一下言语,慕容冲道:“父亲,妹妹假死脱身,我们都要感谢他。” “他到底是谁?”慕容海好奇道。 能让当朝太后假死脱身,这人本事不是一般的大,有机会他得认识一下,当面感谢对方的恩情。 “陈朝!” 此言一出,哗啦一声,慕容海手中的茶杯震颤,险些掉在地上。 慕容海咽了一口唾沫,试着问道:“那个奸,奸相?” 慕容冲道:“以后不能叫奸相了。” “为什么?” “因为他是您的女婿。” “噗!” 慕容海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喷了出来,茶杯也掉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缓了好大一会,慕容海才恢复正常。 他用袖子擦擦嘴角茶渍,指着慕容冲,语气颤抖道:“还有什么事情,你,你都一口气说了,为父撑得住。” 慕容冲眨眨眼,挠着眉头道: “二人还有一个女儿,马上两岁了。” “唉,父亲,你怎么了?” “大夫,叫大夫,父亲晕过去了。” 第381章 我会不会也给相爷生一个大胖小子? “儿子,叫爹!” 翌日一大早,陈朝就抱着昨夜刚刚出生的孩子,左亲亲右亲亲,怂恿孩子叫他爹。 “怎么不叫呢,叫爹.....” “唉,爹跟你说话呢,你个小兔崽子,倒是理一下你爹我啊。” 宋清婉看见陈朝这般模样,捂脸简直没脸看,不过却笑的合不拢嘴。 “相爷。” 时间一长,宋清婉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唤了一声,及时叫停了陈朝。如果不叫停,还不知道她儿子,要在他爹手里遭多少罪呢。 宋清婉可是清楚地记得,陈朝对糖宝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当公主一样养在身边,生怕磕着碰着,可是对刚出生的儿子,现在连“小兔崽子”这样的称呼都出来了,指不定日后怎么收拾呢。 “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我叫月娥去厨房催。”陈朝回过头看着宋清婉。 “不是。” 宋清婉倚在床头,腿上盖着锦被。 望着抱着孩子的陈朝,笑道:“不是饿了,我在想相爷是不是高兴的糊涂了。” “孩子刚刚出生,只会哭,哪里会讲话?” “他叫不了爹。” 说罢,宋清婉伸手把孩子从陈朝手里接过,抱在怀里轻轻摇着,伸出手指轻点孩子的鼻头,眼里是母性的光辉。 陈朝坐在床边,伸手摸着后脑勺,咧嘴乐道:“我这不是高兴吗,逗逗这小家伙。” “万一我儿子天生神童,刚生下来就会说话了呢。” “你说是不是,爹的乖儿子。” 说罢,陈朝便又凑上来要亲小家伙,宋清婉嫌弃地推开陈朝脑袋。 索亲未果,陈朝干脆没皮没脸的嬉笑,伸手帮宋清婉盖好腿上的被子。 “明日就启程去淮南吧。”宋清婉突然建议道。 “明日?”陈朝摇摇头,拒绝了宋清婉的这个提议。 瞧着宋清婉风韵的俏脸道,陈朝柔声道:“你昨夜刚刚生产我便去淮南,我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宋清婉轻笑道:“那相爷别招惹太后啊……” 语气有些嗔怪的意味。 “歪?” 陈朝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宋清婉的脸蛋。 凑到她脸前,笑道:“你这是吃醋了?” 宋清婉瘪瘪嘴,白了陈朝一眼:“我吃什么醋?她生的是女儿,我生的是儿子,她还能争得过我?” 闻言,陈朝哭笑不得。 陈朝原以为宋清婉是不在意这些的,没想到宋清婉心里还是在意的。 宋清婉给外人的印象便是那种大家闺秀,当家主母,温柔贤惠的模样,大方且不计较。 就算陈朝在外面有女人,她也是选择睁一眼闭一眼,还主动给陈朝纳妾! 外人提起宋清婉,全是交口称赞。 不过宋清婉心里一直有个疙瘩,那就是她一直没孩子。 想要成为贤妻良母,贤妻已经成了,只差“良母”了。 每每看见陈朝和慕容玥两情相悦,看见二人的女儿糖宝聪明漂亮,宋清婉就吃醋的不得了。 不过现在好了,宋清婉给陈朝生下一个儿子。 有这个宝贝疙瘩傍身,宋清婉不怕以后有其他女人爬到她头上来,就算慕容玥也不行。 “行行行,谁都争不过你。” “清婉在我心里永远排第一。” 陈朝抬起宋清婉的下巴,在她脸上轻啄了一口。 “这还差不多。” 宋清婉尾巴快翘到了天上。 撒娇女人最好命! 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陈朝最吃这一套。 不过在陈朝心里,儿子女儿一个样。 真要论起来,他心里其实更喜欢女儿,小姑娘漂漂亮亮香喷喷的,惹人喜爱,不像臭小子,长大后就会给你惹事。 “咳咳!” 一声咳嗽。 陈朝触电般地起身,而宋清婉则是做贼心虚,忙伸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听到咳嗽声,陈朝扭头看去。 只见腰杆子挺得笔直的宋鼎山走了进来。 问:被老丈人当场抓包你和他女儿亲热时的感受? 陈朝没什么感觉,因为他和宋清婉早就成婚了,不过被老丈人看见,陈朝老脸还是臊得慌。 “岳父大人。” 陈朝上前,笑着把人请了进来。 宋清婉想下床见礼,但被宋鼎山摆摆手拒绝了。 “岳父大人这是?” 陈朝明知故问道。 “我来瞧瞧我的外孙!” 宋鼎山望着宋清婉怀里的孩子,一脸正经地说道。 陈朝从宋清婉手里接过孩子,抱到了宋鼎山面前。 宋鼎山背着双手,看着孩子。 孩子睁着大眼睛,懵懂地看着宋鼎山,不一会儿就笑了的。 陈朝注意到宋鼎山情不自禁微微上扬的嘴角,问道:“岳父大人要抱一下吗?” 陈朝的话还没说完,宋鼎山就下意识地伸出手,接过襁褓中的孩子。 同时斜眼看了陈朝一眼,好像在说: 我来就是为了抱我的大外孙,用得着你问我要抱吗? 多此一举! 宋鼎山抱着孩子,满眼柔光,平常一脸严肃的表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和蔼的微笑。 他等这个大外孙太久了,足足等了十几年。 好不容易等来大外孙,他可要好好稀罕一下。 起先是在房里抱着孩子转悠着,逗弄着,后来不知怎么转着转着就跑到了屋外,再然后宋鼎山抱着孩子就没了踪影。 陈朝站在门口,看着宋鼎山离去的背影,浅笑一声。 还是宋清婉发话,陈朝才回过神。 “相爷,我说真的,明日就启程去淮南吧。” “为了玥儿的事还不知道要在淮南耽搁多久,万一玥儿的父母不同意,相爷在淮南耽搁的时间久了,又或者白芷突然生了怎么办?” “所以,还是早去早回为好。” 陈朝回到宋清婉身边,在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柔夷。 “你就会为我考虑,怎么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刚刚生下孩子,身子虚,我多陪你几日。” 陈朝把宋清婉搂进怀里,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宋清婉趴在陈朝胸口,听着陈朝心跳,“没事,都老夫老妻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 陈朝抬手,放在宋清婉的脸颊上,轻轻摩挲,“别急,你就好好养身子,外面的事不用管,我自有安排。” 宋清婉张张嘴,欲言又止。 见陈朝主意已定,最后只能点了点头。 …… …… 夜深人静。 陈朝陪宋清婉说了一天的话。 将她哄睡下后,又迫不及待地出来找孩子,孩子都被带出去一整天了,岳父宋鼎山也不知道给送回来。 可把陈朝气坏了,他要找老头好好理论一番。 “月娥,看见孩子没?” 刚出门没多远,便看见月娥无所事事,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月亮,陈朝问道。 闻声,月娥扭过头,福福身子,“没。” 陈朝伸手拍了她的小翘臀一下,示意她跟上,跟他一起找孩子。 小翘臀上传来的酥麻感觉,让未经人事的少女身子随之一抖,麻麻的。 她愤恨的咬咬牙,跺跺脚。 但最后还是跟在陈朝屁股后找孩子。 在宋府里找了一圈,孩子不在宋鼎山那里,最后是在宁白芷的屋子里找到的。 慕容玥也在这里,二女对着孩子指指点点。 “玥儿姐,你说我会不会也给相爷生一个大胖小子?” “你?” 慕容玥看着身边傻乎乎,脑子不太灵光的宁白芷,摇了摇头:“你想得美!” 第382章 陈朝都没亲过她那里! “你想的美!” 此言一出,宁白芷蹙起自己的小眉头,一只手摸着自己腹中还未出生的孩子,问道:“为什么?” 慕容玥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裙子,脸蛋在烛光的照样下显得水嘟嘟的。 她出伸出葱白的手指逗弄襁褓里的孩子,看着身边的宁白芷,没有很快回答她的问题。 经过几天相处,她已经成功打进“敌人”内部。 她原以为嫁进宰相府后,只需要跟宋清婉争宠就好。 却没想到陈朝这个花心大萝卜,有她和宋清婉还不够,连宁白芷这个小丫头都没放过,而且还早早地弄大了人家小丫头的肚子,宁白芷的产期跟宋清婉只相差了一个月。 不过好在慕容玥这几日已经成功让宁白芷对她放松戒备心,二人以姐妹相称,相处几日下来,慕容玥发现宁白芷脑子不太灵光,一根筋。 慕容玥心里偷乐! 这样的话,她就不太需要对宁白芷过于关注,因为宁白芷对她不构成什么威胁。 想了想,慕容玥回答宁白芷刚才的问题。 她先是轻唤了一声: “白芷啊。” “怎么了,玥儿姐姐?” 宁白芷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毫无防备之心。 慕容玥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少女,问道:“你是不是想给陈朝生一个儿子呢?” “当然!” 说起这个,宁白芷声调明显提高几分: “我当然想给相爷生一个儿子,虽然相爷对我说过,儿子女儿在他那里都一样,可我觉得不一样。” “俗话说,子承父业,没听说过女儿继承家业的。” “儿子生出来后,我要教他我宁家轻功,我还要教他……” “停停停停。”慕容玥中途抬手打断宁白芷的遐想,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子承父业?白芷,你这个思想很危险。” 宁白芷眉头越皱越深,不懂,伸手挠挠头,“危险?为什么会危险?” 慕容玥清清嗓子,侃侃而谈: “白芷,你看啊,咱们面前的这个,是陈朝的第一个儿子,是嫡子,以后继承家业的会是他,而不是你肚子里的那个。” “对哦。” 宁白芷恍然大悟。 这时,慕容玥又添油加醋地说道:“所以,白芷你啊,最好还是给陈朝生出来一个女儿为好。” “你要是生出来一个儿子,万一你儿子太过优秀,抢了嫡子的风头,会很麻烦的,你别看清婉表面装作不在意,实际上她心里在意着呢。” “可女儿就不一样,威胁不了这个的地位。” 慕容玥指了指面前的孩子,又道:“生儿子有什么好的?还是生女儿好,相爷最喜欢小姑娘了,没瞧见糖宝,都被宠成什么模样了。” 这样一说,宁白芷的思想潜移默化地被转变。 最后,宁白芷握住拳头,看着身边的女人十分郑重地说道: “对,玥儿姐说的没错。” “还是生女儿好!” “我要给相爷生女儿!” 一听,慕容玥笑的更开心了,眼睛笑成了月牙状,“唉,这样就对了。” 儿子,留着她来生就好了! …… 又逗了孩子一会儿,慕容玥随口问道: “对了,白芷,你跟陈朝是怎么认识的?” 宁白芷毫无隐瞒,将她自己与陈朝认识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慕容玥。 慕容玥一听,竟还有些羡慕。 宁白芷和陈朝是水到渠成,先谈恋爱后成婚! 不像她,是被陈朝强暴的! 叹了一口气,慕容玥眨眨眼睛,上下打量身边的宁白芷一番,忽然问道: “你们新婚之夜都做了什么?” 宁白芷显得不好意思,脸蛋红红的。 抿着嘴唇,见屋子里也没旁人,就小声说道: “新婚之夜也没什么的,就那个样……其实在这此前有一次我想跟相爷把生米煮成熟饭的,可是那一次太疼了,我落荒而逃……再然后,相爷想了一个办法,让我用嘴帮他。” 慕容玥眼睛登时就瞪圆了:“你同意了?” 宁白芷点头,“当然了,相爷说不帮他,会憋坏了,我就……” “傻丫头,你被骗了。”慕容玥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咬牙切齿道:“才不会被憋坏,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宁白芷嘟嘟嘴,不在意,接着往下说: “再然后,就是新婚之夜了,那天晚上,我明明做好了准备,但相爷来了之后我还是太紧张了,身子都在发抖……相爷为了不让我害怕,就跟我玩了一个游戏。” 说起那天晚上的场景,宁白芷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如果不是遇见陈朝,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不管女人疼不疼就硬上吧。 宁白芷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们下棋,下的是五子棋,最开始是相爷输了,都脱了好几件衣服了,可后来不知怎么了,相爷的棋艺一下子变高明许多,我下不过……我不想喝酒的,可还是喝了许多,最后脑子晕晕乎乎的,身体逐渐发热。” 慕容玥仔细听着,好奇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相爷就开始亲我,将我全身都吻遍了,还亲了我那里,当时,我差点就晕了过去。” “那里?”慕容玥吃惊不已,眼神变得怪异起来,“那里是哪里?” 宁白芷脸蛋红的发紫,眼神剽着慕容玥的脸蛋,视线往下停在胸口,再往下停在小腹,再往下…… 慕容玥低下头,明白陈朝亲的是哪里了,当即就急了。 不公平! 这么多次,陈朝都没亲过她那里! 正愤愤不平之时,宁白芷反问道:“玥儿姐,你和相爷是怎么认识的?你跟我讲讲呗。” 慕容玥犹豫了会儿,本不想说的。 但看见宁白芷好奇的样子,想了想,如实道: “我和他,说来故事就长了,其实我认识他,比你还要早一些,你都不知道,那一天晚上,我奉命毒杀陈朝!” “啊?” 宁白芷张开小嘴,吃了一大惊。 慕容玥却浅笑道:“不要担心,这不是没毒死吗?你都不知道那天晚上的陈朝有多么霸道,你肯定没见过,他捏住我的嘴,蛮横地给我灌酒,灌了整整一壶……我当时心想完了完了,我不会死在床上吧。” “灌完酒后,他就开始撕扯我的衣服,到现在他还藏着我的肚兜,那是一个金线绣着荷花藏鲤的肚兜……” “那天晚上他说了很多话……说什么,是皇后娘娘先勾引臣的,他还骂皇帝是个遭老头子,没力气管这些。” “我记得最深的一句是……臣会好好伺候娘娘的,这句话我能记一辈子。” 两人的故事才刚开始,宁白芷听的啧啧称奇。 没想到,陈朝和慕容玥二人还有这么一段曲折离奇得到故事。 此时此刻,陈朝就驻足在门外,听的是满头黑线,他瞥了身边听的认真的月娥,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 月娥捂住额头,离得远了些,继续听着。 陈朝摇摇头,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听完再说,他倒是想听听慕容玥嘴里能说出什么来。 第383章 不要...不要停? “那天晚上,他糟蹋我整整一个时辰,完事后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这么久?” 宁白芷再次吃了一惊,她现在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那可不是。” 慕容玥很骄傲地拍拍胸脯,继续说道: “只那一次,我就怀孕了,吃什么吐什么,糖宝是在白云观生下的,再后来陈朝就去云州打仗了,再见面时他差点把我顶死,第二天走路腿都在打飘。” “还有,有一次,他把他那玩意喷在我后背上,恶心死了。” “咦——” 这还没完,慕容玥的嘴像把漏勺一样,扑簌簌地往外说: “还有还有,有一次他扮作御医进宫,外面那么多宫女站着,他色性大发,一点都不怕,把我压在榻上推都推不开,骂他他都不停下,越干越起劲。” “我当时担惊害怕地要死,生怕有人进来撞见,他倒好,跟没事人一样,还说这样很刺激,下回还来。” “当时,我杀了他的心思都有了.....” “更可恶的是他启程去楚国前的那一次,那天晚上,刚一见面我就觉得他不对劲……后来,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在后面抓我头发,还让我用嘴帮他。” “当时我也是鬼迷心窍了,唉,想想都后悔!” “……” 屋子里的两个女人,越说越大胆,几乎快要到了床上什么姿势都说出来了。 屋外的陈朝,一张老脸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其实陈朝一个人听见也不要紧,甚至很光荣! 这都是他的战绩! 但关键是,听见的人不止他一个人,月娥还在他身边。 偏头去瞧,月娥表情极度震惊,像座石化的雕塑一样,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陈朝知道,不能再让两女继续说下去了。 呼出一口浊气,陈朝伸手推开了门。 咯吱—— 屋内声音戛然而止。 二女齐刷刷地扭头看向门口方向。 瞧见是陈朝,脸上全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她们同时伸手摸摸头,对视一眼,嘴角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应该没听见.....吧? 不过她们也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陈朝看着二女,表情淡定,挥挥手。 “月娥,把孩子抱下去。” 月娥红着脸低着头,走进屋子,把熟睡中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抱了出去。 月娥抱着孩子走后,陈朝看向宁白芷,来到她面前,语气也不重: “你个傻丫头,这种事情也好意思跟别人说?” “以后不准说了,给我烂进肚子里!” “我...我.....” 宁白芷抬起头,望着陈朝,自知做错了事,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些委屈。 陈朝心疼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好了,没事,天色不早了,快点上床睡觉。” “不怪你。” 说完,陈朝的目光转向屋中的另外一个女子,丢给她一个白眼: “你!跟我出来!” 陈朝对宁白芷说,让她早点休息,同时伸手指了指慕容玥叫她出来。 慕容玥撇着红润的小嘴唇,离开屋子前,回头看了一眼宁白芷。 宁白芷耸耸肩,摊开双手,脸上一幅爱莫能助的表情。 慕容玥心灰意冷,垂头跟在陈朝身后。 陈朝在前面领着路,背着双手,期间也不说话,就这么把慕容玥带回了她的屋子。 正当慕容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的时候,陈朝回过身,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刚才在屋子里说的那么起劲,今晚,臣是不是得好好伺候娘娘?” 如恶魔的低语在慕容玥耳边响起。 如一道惊雷! 慕容玥身子一抖,只觉头皮发麻。 她慢慢抬起绝美的脸蛋,干咽了一口唾沫,看着陈朝的眼睛,推脱道:“别了吧,我说笑的。” “啊!” 下一刻,在慕容玥的惊呼声中,陈朝一把横抱起了慕容玥的娇躯,快速走进屋子。 进屋之后,脚尖一勾,门重新关上。 ..... 漆黑的房间之中,陈朝将慕容玥扔在床上,伸手就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服,跌坐在床的慕容玥往床里缩着身子,感受着陈朝火热的目光,心里害怕极了。 “小祖宗。” “别耽误事儿,快脱。” 陈朝的声音响起,慕容玥抿了抿嘴唇,脸色有些涨红,还有些压抑的紧张。 自从来到滁州宋府后,二人没有亲热过。 好多天都没有过.... 这么一想,慕容玥的心跟小猫爪子挠过似的,又痒又煎熬,虽然她今晚很不想和陈朝亲热,但身体却很诚实的行动起来。 她慢慢地将一双绣鞋脱下,丢在床边,一双长袜也脱下,露出白皙的脚丫。 虽然慕容玥已经尽力在脱了,但陈朝觉得她实在磨蹭,干脆上前扯开了慕容玥的衣裙。 只听刺啦一声,好好的一件裙子被陈朝扯烂了。 “你失心疯啊——新裙子,你赔给我。” 还想要说话,但嘴唇已经被陈朝蛮横堵上,上气不接下气,只能发出“嗯哼”的声音。 “不行!” 慕容玥挣扎着起身,却被陈朝的大手揽住了腰,死死地按在床上。 陈朝起身,回味唇上的味道,笑眯眯道: “刚才说的那么起劲,怎么偏现在不行了?” “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不行就是不行。”慕容玥用被子遮挡春光,看着陈朝说道:“难道你想让整个宋府的人都知道,清婉刚刚生完孩子,你今夜就留在我这里,跟我行苟且之事吗?” “什么苟且之事?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陈朝手指抬起慕容玥的下巴,偏头又凑了上去,轻轻亲吻着慕容玥的玉颈。 陈朝凑上来的那一刻,慕容玥嘴上说着不行,但竟是主动抬起脸蛋,露出细腻光滑的玉颈,主动寻求陈朝的亲吻。 她明显感觉到陈朝略微有些胡茬的下巴,摩挲她脖子带来的触感。 这种触感很特别,有些扎,但她竟然很喜欢。 这种触感,让慕容玥的身体敏感到了极点 “不要....” “不要?是不要停吗?” 陈朝嘿嘿一笑,抱住慕容玥的娇躯,愈发卖力亲吻着。 第384章 我不行了…你快出来…… 月色清幽,繁星点点。 屋子里,暧昧的气氛逐渐升温,男人粗重的喘气声和女子压抑的嗯哼声交织在一起,共同谱写成一段美妙的歌章..... 陈朝将慕容玥完美的玉颈吻遍,只觉口干舌燥,腹部涌上来一股邪火,急需要发泄一下。 当他抬起头时,看见慕容玥闭上眼睛,脸上是一副沉醉享受的表情时,心里暗道: 果然。 对付女人,不能听她嘴上说了什么。 她们嘴上说“不要”,其实是“要”。 嘴上说“要”,那恭喜你,你今晚拿到了一张纣王体验卡。 “小祖宗,你不是说不要吗?现在脸上这副享受的表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明白了,你口是心非....” 陈朝的话,让还沉浸在享受中的慕容玥,猛然间睁开了眼睛,随后便是满脸羞愤,脸蛋红的要滴血。 瞥了陈朝一眼,慕容玥不再去看他,而是说道: “我说不要,也没见你停下啊。” “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要对我用强我能怎么办?” “打又打不过,反抗也不起作用。” “你说我能怎么办?” 慕容玥发小脾气了,双手环胸,抱着自己的胸脯,脸蛋气鼓鼓的。 这姿态落在陈朝眼里,陈朝愈发觉得慕容玥美的别有一番风情。 陈朝伸手握住慕容玥的玉足,轻轻揉捏。 慕容玥玩心大起,将玉足伸到陈朝嘴边,有意无意识地触碰陈朝的嘴唇。 陈朝没好气地推开。 可慕容玥坚持不懈,嬉笑起来。 陈朝把慕容玥的两只脚都抓起来,把玩在手心。 慕容玥的脚很美,很精致。 陈朝能玩一辈子。 见陈朝不肯亲吻她的脚,慕容玥有些生气,撅着嘴道: “刚才宁白芷那个傻丫头,可是什么都说了,你们新婚之夜,你连她那里都亲,为什么连我的.....” “是不是嫌我脏!” 慕容玥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 她只是为自己抱不平。 陈朝区别对待身边的女人。 陈朝听闻,伸手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想要你直说,不用在这拐弯抹角的。” “再说,我与白芷的付出是相互的。” 陈朝伸手触碰慕容玥的嘴巴,又说道:“白芷用这里帮我,你呢?” “我,我.....”慕容玥咬牙道:“我也帮过你,你离开去楚国的那一次,我不就....” 陈朝眉头一扬,有些失算。 慕容玥眼睛眯成月牙状,贼兮兮的一笑,两条玉臂搂住陈朝的脖子对他说道: “唉?是不是觉得自己理亏了?” “没事,我不在乎。” “今晚把本宫伺候舒服了,本宫就原谅你了。” 陈朝白了她一眼:“还玩角色扮演呢,行,你想玩,臣就陪娘娘玩到底。” 说罢,陈朝一下子放倒了慕容玥。 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黑暗中,二人“对视”几秒,慕容玥先败下阵来,别过脑袋不去看陈朝。 陈朝低头,开始亲吻慕容玥的脸颊,先是额头,然后是眉毛、鼻子…… 再往下,下巴、酥胸…… 慕容玥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蒙,当她终于反应过来陈朝要亲吻哪里时,为时已晚! 这一刻。 慕容玥只觉脑海中,凭空闪过一道闪电。 眼前的画面全是白色,什么都看不清。 果真应了宁白芷所说,差点晕过去。 陈朝埋首的同时,和慕容玥十指交缠,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 时间一长,慕容玥先受不住了,抬起头,望着被子隆起的地方,“陈朝,你快出来……” “不不不,才刚开始……” 说完,陈朝翘起嘴角笑了。 而慕容玥只觉陈朝笑的下贱。 她试着动弹两下,但双手被陈朝死死扣住,动弹不得。 时间过的是如此缓慢,慕容玥的神经时刻紧绷着。 “陈,陈朝,我真的不行了。”又不知过去多久,慕容玥的声音听上去快要哭了。 陈朝却道:“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娘娘今晚格外敏感,臣需得好好伺候。” 又不知过去多久,见慕容玥彻底没了声响,陈朝才钻出被子,凑近一看,慕容玥已经晕了过去。 陈朝叹了一口气,“还是嫩啊,这就受不了了。” …… …… 今夜注定是陈朝战功显赫的一夜。 慕容玥彻底晕了过去,陈朝摆弄着慕容玥的身体,做着各种各样的姿势。 比如抱起慕容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让她的胳膊搭在肩膀上,陈朝主动扛起运动的大任。 再比如,把她的身体摆成一个“c”字型,陈朝从后面扶着她的腰,嘴里哼着小调…… 到了深夜,随着陈朝一声低吼。 而后神清气爽,连体内暴动的真气都安稳了不少。 看着床上一动不动,微张嘴巴,头发盖住半张脸的慕容玥,陈朝吸了一口气。 想了想,陈朝还是随手拿起一件衣服,擦了擦她脸上和嘴角的残留物。 做完这一切,陈朝才躺下,从后面搂着慕容玥的娇躯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385章 你个虎婆娘,别打脸! 星光流转,转眼已经黎明。 格调雅致的厢房内,门被从里面反锁住,窗户也紧紧地闭上。 铜镜前,慕容玥披头散发坐在凳子上,身上胡乱地披了一件陈朝的外袍,她用白帕子蘸着碗里的清水,将脸蛋上的不明痕迹一一擦干净。 当瞧见镜子里,靠在床头一脸惬意的陈朝时,慕容玥眸子几近喷火,二话不说起身回去,伸出小脚使劲踹了陈朝几下。 陈朝笑吟吟的,自然不介意。 见状还要伸手去抓慕容玥。 慕容玥吓得花容失色,赶紧退后几步,重新回到镜子前坐下,继续擦残留在脸上陈朝的秽物,连头发上粘的都是。 慕容玥坐在凳子上,脸蛋气鼓鼓的,看着镜子里的陈朝羞愤道: “你个禽兽,就会糟蹋我……” “你以后再这样对我,我就不理你了。” “什么叫糟蹋啊?是你昨晚非要体验一下,废了我好大的口舌,可把我累惨了,我舌头现在还酸的够呛。” “你……你!你闭嘴……” 慕容玥脸蛋“唰”一下子红了,她不知道陈朝嘴里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一点都不知道廉耻! 陈朝没有闭嘴,胳膊伸开,舒坦地伸了一个懒腰: “谁知,谁知你扛不住先晕过去了,你晕过去后,我总不能憋着自己吧,不上不下很难受的,所以我只能……” “呸,呸。都是借口。”慕容玥忍不住回头啐了几口,恨不得一口咬死床上那个大坏蛋,“你再说,你再说我就咬死你!” 看见慕容玥露出的小虎牙,陈朝微微一笑,不在这上面与她多纠缠,换了一个话题,也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斜靠在床头问道: “对了小祖宗,你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就要去淮南了,你给我透个底,我好有点准备。” 慕容玥还在擦脸上的痕迹,都干了,擦起来有些疼。 既然陈朝问了,她就随口应道: “我爹相貌俊朗,有儒雅之风,年纪轻轻就是淮南城排名第一的美男子。” 陈朝翻了一个白眼……不过想想也是,能生出慕容玥这样的美人来,慕容海两口子的颜值都差不到哪里去。 这样想着,又闻慕容玥说道: “不过,我爹他胸无大志,一生没有太高的追求,连淮南城他都不愿意出去,自从娶了我娘后他就整天待在府里,种花逗鸟,吟诗弄词,大部分时间都在陪我娘,二人下下棋,读读书,对了,我爹还给我娘绣过花呢……” “我可跟你说,我爹对我娘可专一了,不像你,你就是一根花心大萝卜,光我知道的女人你就有好几个,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呢。” 陈朝下意识地伸手摸摸鼻子,心里想到: 女人多又不是他的错,到了他这个身份和地位,那些女人就如招蜂引蝶般地往他身上扑,赶都赶不走。 一开始,陈朝还有些罪恶感,觉得自己太花心了。 但是渐渐的,陈朝习惯了,喜欢上了这个时代。 女人多怎么了,他又不是养不起,而且在这个时代是合法的。 于是乎,陈朝放平了心态! 既来之则安之! 三妻四妾的美好生活,上一世想都不敢想。 叹了一口气,慕容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脸,开始梳妆打扮起来,嘴上却不停,继续说道: “我爹对我娘很专一,所以你说的那个办法,说我是我爹在外养的小妾生出来的,这个办法行不通,我爹是不会同意的。” “还有,我爹有点胆小,这么些年不出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有个什么大事,他都要担心受怕好几天,茶饭不思连觉都不睡,可他面上却要装作一副很淡定的样子。” 听完,陈朝对这位还未谋面的岳父大人,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原来是一位爱妻居家的好男人! 这样的男人值得尊敬。 不过这样的男人也很好对付,陈朝眼眸一转,瞧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开始穿衣起床,被人发现他昨晚留在慕容玥这里就糟糕了。 陈朝边穿边说,“这么来看,那你家的事,是你母亲说的算吧?” 慕容玥回过头,望着陈朝,点点头:“对啊,在家里母亲的话比我父亲的话更管用。” 陈朝打了一个响指,高兴道:“那这就更好办了。” “你到底有什么好办法?” 慕容玥小跑到陈朝跟前,眼睛亮晶晶的,好奇道。 她想知道陈朝心中到底有什么好办法,让她母亲和父亲接受她这个“死而复生”的女儿,还让二老同意她再次嫁人,嫁给陈朝。 陈朝笑笑不语,心中已经有了好主意。 但他不说。 见从陈朝嘴里问不出什么来,慕容玥又生气了,狠狠打了陈朝一下。 陈朝故作色性大发,把慕容玥按在梳妆台上,从后面掀起了她身上的袍子。 慕容玥立马惊慌失措。 “呀……” “你个混蛋,我错了……” “现在不行,今晚你再来,今晚我好好伺候你……” 陈朝:“???” —— —— 与此同时。 滁州城,慕容府。 正厅里,几夜未曾合眼的慕容海看起来状态不好极了,额前垂下一缕头发,慕容冲睡了一觉醒来,看到父亲还端坐在这里,一时见怪不怪。 “爹,没事,多大个事,您不必太忧愁了,愁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没事?有事!天大的事!” 慕容海眼睛里满是血丝,沉声道:“她竟然和陈朝行那般苟且之事……她这是要把我慕容府拖入深渊啊,我没有她这个女儿!从此以后,我跟她一刀两断!她慕容玥,永远都别想踏入这个家门一步!” 作为儿子的慕容冲毫不在意,打了一个哈欠坐下,喝了一口茶道:“父亲,前几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得知妹妹还活着的消息,很高兴的。” 慕容海眼睛一瞪,看见慕容冲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给我闭嘴!我没你这个儿子!” “我辈忠君爱国,你竟然投靠奸相,我今日就要为慕容氏除了你这个祸害!” 慕容冲一惊,咧着身子:“爹?你来真的!” 慕容海“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怒视慕容冲,“小贼拿命来!” 话刚说出口,一位美妇人气势汹汹地从后厅走出,慕容海的气势顿弱。 美妇人走到慕容海面前,叉腰拧眉道:“慕容海,你长胆子了,老娘的儿子你都敢动!” 美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冲的娘。 这个家真正的家主! 慕容冲起身走到美妇人身后,不嫌事大,道:“娘,爹要跟妹妹断绝关系。” 美妇人一听就炸了,伸出手。 慕容冲赶紧寻来鸡毛掸子,恭敬地放在美妇人手中,之后的时间,偌大的慕容府,传来一阵男子痛苦地嘶吼声。 “别别别,有人呢,给我留点面子……” “啊……你轻点,你个虎婆娘。” “你别仗着老子喜欢你,你就为所欲为……疼疼疼,轻点别伤着自己……” “小兔崽子,有你笑的份,你给老子等着。” “啊……别打脸。” 第386章 到达淮南,初入慕容府! 转眼几日时间已过。 陈朝带着慕容玥抵达了淮南城! 对于这地方,陈朝人生地不熟,也不敢直接带着慕容玥直接登门慕容府。 所以,他先在城中找了一间客栈住下,摸摸情况再说。 四方客栈。 一间上号的房间内,陈朝和慕容玥相对而坐。 二人面前的桌子上,是一桌子美味菜肴,还有一壶美酒。 陈朝面对美食毫无食欲,心里忐忑不安。 生怕这次过来扑了一个空,被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拿着大棒子赶出家门。 倒是慕容玥重回故地,回到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心情无比愉悦。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个丸子,递到陈朝唇边: “啊~张嘴,这是我们淮南的特色,很好吃的,外面是面粉里面则是肉,油炸的……” 陈朝张嘴咬住,品尝一番,眉头逐渐扬了起来: “还不错,再来一个。” 慕容玥笑的更加开心了,又给他喂了一个: “味道不错吧,我小时候最喜欢吃这道菜了。” 陈朝点点头。 接下来,就是慕容玥一个人的干饭时间,少了太后身份约束,再加上陈朝平时又特别宠她,这就导致慕容玥现在做起事情来无所顾忌,大口吃饭,整个人胖了一圈。 摸上去比以前的手感更好了,陈朝爱不释手! 等吃完饭,陈朝就要带着侯吉离开,“你先在这里等,我上你家的门摸摸情况。” 慕容玥蹙眉不解道:“直接登门?会不会有点不好?” 陈朝摇摇头,“我不用宰相身份,我以你哥朋友的身份登门拜访。” 听完,慕容玥点点头,摆摆手。 叫陈朝快去快回。 陈朝带着侯吉离开后,一路打听,很快来到城中慕容府邸所在,一座大宅院面前。 此时此刻,正值用暮食的时间,慕容家的长子慕容冲正在陪二老用饭。 身边的是她母亲,儿子刚回来没多久,做母亲的正在给儿子夹菜,慕容冲碗里的菜摞成了小山状。 而做父亲的慕容海则是坐在母子对面,一碗白米饭,面前只有一盘青菜,索然无味。他刚想伸出筷子夹肉,就被美妇人用筷子打掉,同时美妇人还恶狠狠瞪了慕容海一眼。 “你还好意思吃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像我儿子年轻轻就已经是定远将军,正五品!跟我爹同一个品级。”美妇人自豪道。 “娘,低调低调,这话传到外祖父耳朵里,又该说咱娘俩不知天高地厚,就知道臭显摆。”慕容冲往下压压手,美妇人一听更开心了,搂着儿子的胳膊更显亲昵。 孤零零的慕容海看对面人家母子二人,心里醋意大发。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他现在连自己的儿子都比不过! 吃饭期间,美妇人无意间问道:“冲儿,你说这个陈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人人都说他是一个大奸臣,他会对你妹妹好吗?” 慕容冲放下筷子,双手一拱,恭敬道: “娘,大奸臣这三个字以后就不要再说了,相爷他做事虽然不择手段了一些,但到了他那个位置,无论换作是谁都会那么做的。” “娘,你就放心吧,相爷对妹妹极好。” “如果不然,相爷也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让妹妹假死脱身,也不会过几日就亲自登门拜访提亲。” “还有,儿子之所以能拥有现在的一切,全要拜相爷所赐!” “……这么说来的话,咱们是被迫上了他的船,想往下跳也没机会了。”美妇人眼睛微眯,轻叹了一声,而后悠悠地说道:“也罢,也罢,且他来了再说吧……” “娘倒要看看,他凭什么娶玥儿……” …… …… 偏厅里,一家三口正在用饭,门房处迎来了两个人。 来人自然是陈朝和侯吉,陈朝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帖递给慕容府的门房,门房打眼一瞧,念出声音:“赵诚?” 陈朝笑着应道:“正是在下,在下京城人士,乃是御医署的一名御医,近日来到淮南,得知慕容将军回乡,在京城时在下曾医治过慕容将军,特来拜访。” 门房上下打量陈朝几眼,留下一句:“等着,我这就进去给你通报。” 门房小厮快步在府中穿行,很快就来到偏厅外,俯身恭敬道:“大少爷,门外有一位名叫赵诚的御医求见!” “不见,什么赵诚,不认识。” 门房正要转身离开,就又闻厅里的慕容冲道: “等等,你说什么?” 门房止住脚步,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 慕容冲道:“赵诚?打京城来的?” 门房应道:“正是!他还说是御医署的。” 呼啦一声,慕容冲从偏厅里走出来,带着门房急匆匆往大门赶去。 不多时,陈朝见到慕容冲,慕容冲咳嗽两声,带着陈朝和侯吉进入府邸。 “别露馅了,就当我是一名小小御医。”陈朝跟在慕容冲身后,步子有条不紊地走着,低声问道:“你爹娘那里是个什么意思?到底同不同意?” 慕容冲在前面领着路,走在一段无人长廊后,才敢开口说道:“一言难尽。” 走过一段长廊,再转过一道弯,慕容冲把陈朝带到宴客的偏厅里,叫丫鬟上了茶。 等丫鬟退出去后,陈朝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刚才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一言难尽?你爹娘的对此事的态度到底如何?” 慕容冲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便秘,皱着眉。 陈朝心里暗道遭了,不会慕容冲无功而返吧,这可怎么办? 连慕容冲这个做儿子的都说服不了二老,他陈朝一个外人无论如何努力也不可能说服啊。 但谁知下一刻,慕容冲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陈朝大为疑惑,“情况到底如何?你倒是说啊,别在这跟我卖关子。” 慕容冲笑笑,看着陈朝道: “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 “想必妹妹跟相爷说过了,我家里其实是我母亲说的算,我父亲在家里的话语权还没我重呢。” “我母亲姓陆,乃是这淮南知州的女儿,想当年我母亲那也是名动四方的大美人,我爹能娶到我母亲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停停停停!”陈朝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他,“说重点。” “哦哦。”慕容冲反应过来,又道:“是这样的,只要相爷能说服我娘这事就成了,但我娘对此事的态度很模糊,说同意吧,我娘的样子看上去又不像是同意,说她不同意吧,我娘她确确实实希望我妹妹下半生过得好……” 第387章 我竟然有这么一位风韵极佳的丈母娘! 慕容冲的一番话,陈朝算是听明白过来,只要他能说服这位当娘的,当爹的就没什么意见。 可当娘的对此事的态度很模糊,此事还真有些不好办。 “你娘喜欢什么?” 陈朝下意识地问道。 既然知道要跟这位当娘的打交道,陈朝不妨从她的喜好下手。 “我娘喜欢我爹!” 慕容冲脱口而出,说话不过脑子。 陈朝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_¬)!” 慕容冲摸摸后脑勺,赶紧改口,扬起眉头说道: “我娘这人吧,喜好有些多,琴棋书画都喜欢,还有插花、打马球、临摹字帖……我娘出身陆氏,我外祖父是淮南知州,家境殷实,我娘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她要什么没有?各种兴趣爱好都培养了一些,所以一般的物件我娘还真不一定看得上。” “香水呢?” 陈朝第一个就想起香水,话说香水对于这个时代爱美的女人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除非她不爱美。 闻言,慕容冲眼前一亮,看着陈朝,“可以试试。” 陈朝点点头,看来几日后正式登门拜访,香水是礼物中的重头戏。 这边在聊着,饭厅里的夫妻二人也没闲着。 慕容冲一走,座位一下子空了,慕容海见缝插针,屁颠屁颠地挤到自己媳妇身边坐下,贴心地给媳妇夹菜。 陆氏的眉头轻轻皱着,招手叫了一名丫鬟,“去,去瞧瞧大少爷见的什么人?” 丫鬟走后,慕容海看着陆氏,不解地开口说道:“不是说是一位御医吗,打京城来的。” 陆氏摇了摇头,沉默几息才道:“一名小小的御医,可不值得我儿子亲自去大门口迎接。” “再说,京城的御医怎么会不远千里跑到我们淮南来?御医署这么清闲的吗?” 慕容海想了想,想不明白,干脆埋头吃饭。 想那么多脑阔疼! 没过多久,前去探信的丫鬟回来了,陆氏忙开口问道:“如何?” 丫鬟双手贴在腰间,福福身子,这才说道: “回禀夫人、老爷,大少爷在前厅接待那位客人,那位客人看上去三十岁出头,身形高大,容貌俊朗,不过那位客人看上去有些疲累,似乎是赶了一日的路。” 陆氏放下筷子,又问道:“大少爷在他面前是个什么模样?” 丫鬟想了想,如实应道:“很尊敬。大少爷对他很尊敬。” 闻言,陆氏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叫丫鬟退下。 丫鬟退下后,陆氏拿起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伸手拍了拍慕容海,“走吧,咱们也去前厅瞧瞧儿子的这位朋友。” 慕容海正在低头用饭,随口喝了一口汤,吧唧了一下嘴巴看向身边的陆氏,“不太好吧,人家年轻人说话,咱们老两口去打什么岔,不是招儿子烦吗。” 但随着陆氏眼睛一瞪,吓得慕容海赶紧起身,扶着陆氏的胳膊就朝前厅走去。同时慕容海心里暗道,上辈子我到底造了什么孽,为什么会娶到这样的婆娘?对她言听计从? 唉,说多了都是泪。 主要是她长的太漂亮,给的太多了! …… …… 慕容海和陆氏二人来到前厅,碰巧看见慕容冲和陈朝聊的正投入。 聊天的内容是关于京城教坊司的,说去过那里一次就再难忘记了,姑娘们不仅唱歌好听,跳舞也好看。 “你何时请我去教坊司?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回呢。” “没忘,回京城就请。” “行。” 陈朝应了一声,余光瞧见慕容海和陆氏夫妻二人已经到了前厅门口 但他却没有停下话茬,装作没看见二人似的,继续对慕容冲说道: “下回咱们再去教坊司,换一下,浮香花魁给你,云烟花魁我来,我倒是要瞧瞧这个叫云烟的有什么不同,让将军这么念念不忘。” “换一下?……行吧。” 慕容冲捏着下巴,咧嘴笑道。 慕容冲早就看见站在前厅门口的慕容海和陆氏,一个劲地给陈朝使眼色……还换一下?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我慕容氏家风严谨,我娘知道我逛教坊司,不得把我的腿打断? 可是为了不让二老对陈朝的身份产生怀疑,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接茬。 “咳咳。” 时间一长,慕容海实在听不下去了,咳嗽两声……两人交谈的内容都是什么?还换着花魁玩? 玩的挺花,年轻人就是会玩! 当爹的脸色看起来还正常。 但是当娘的陆氏听闻二人谈论有关花魁的话题,脸色猛地一变,黑了下来。 此刻是她第一次见到陈朝! 初见陈朝,陆氏觉得这人模样长的着实不错,剑眉星目,浓眉大眼,很有男人味,身材更是好,高大但却不显得壮实。 她打量陈朝的同时,陈朝也在打量她。 不仅在打量丈母娘同时兼顾了老丈人。 话说这两口子颜值是真的高,怪不得能生出慕容玥这样的天下第一美人来。 慕容海正值中年,五官俊朗,就是身材有些发福,年轻时肯定是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郎一枚。 至于陆氏,则是一位美妇! 穿着淡绿色的衣裙,皮肤保养得当,头上连一根白头发都没有,陈朝看着她似乎看到了再过二十年之后的慕容玥。 卧槽,我竟然有这么一位风韵极佳的丈母娘! 陈朝震惊了! “爹,娘,这是我的好友,御医赵诚。” “赵兄,这是我爹娘!” 慕容冲话音刚落,陈朝起身对着二人,俯身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见过伯父伯母,今夜不请自来,叨扰了!” “不叨扰……” 慕容海大大咧咧的,摆摆手叫陈朝随便坐,不用客气,到这跟自己家一样。陆氏只是向陈朝点了点头,然后在前厅里随便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这是干啥?!! 看见陆氏坐下,慕容冲张嘴惊了。 娘怎么还坐下不走了呢? 慕容冲心里万马奔腾,喉咙蠕动,咽了一口唾沫,心想完了完了,娘是不是发现不对劲了。 坐下后,陆氏的视线始终没从陈朝身上移开,这让陈朝坐立不安,甚至低下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看看着装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让人家一直盯着看。 可一番检查下来,并无不妥的地方。 作为明面上的家主,慕容海见场间气氛有些尴尬,他开口了,“儿啊,你们继续聊继续聊,我和你娘就是过来随便坐坐,一会儿就走。” 慕容冲尴尬地脚趾扣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总不能继续刚才的话题,谈论花魁吧。 等陈朝走后,他娘陆氏非得吃了他不可! 张张嘴,慕容冲就要说话,谁知陆氏先一步开口了。 这位美妇人看向陈朝,问道: “赵御医是如何与我儿相识的?” 陈朝双手放在膝盖上,点头回道:“回伯母的话,慕容将军从云州战场大胜回京后,朝廷命我们御医署对各位将军的身体进行一番检查,我与慕容将军是在那时相识的。” 慕容冲也赶紧帮腔道:“啊,是是是,就是那时相识的……当时我还记得赵兄检查时,非要我脱光衣服,一丝不挂,儿子我当时尴尬的要死。” 陆氏听罢之后,微微蹙起柳眉,同时又点点头,外人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 慕容海则是完全没觉察到陈朝身份的不对劲,端起丫鬟刚上的茶就咕噜咕噜喝了起来,喝完之后还要咂咂嘴,刚吃完饭喝杯茶解解油腥,别提多么舒服了…… 过了数息,陆氏忽然道: “伯母这里有一事相求,不知赵御医可否行个方便。” “有事伯母尽管吩咐……”陈朝道。 “既然如此,那伯母就直说了,你伯父这几日身子不太舒服,赵御医可否给你伯父看一下,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这话说的恳切,陆氏看着陈朝,他倒是要瞧瞧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御医? 据她所知,从古及今,御医署的御医就没这么年轻的。 再说,皇帝和后宫的嫔妃们,也不放心把身体交给这样年轻的御医。 她是在试探我吗? 我到底哪里露馅了? 陈朝想不通,但此刻已经起身,对着陆氏拱手道:“不麻烦,伯母实在太客气了。” 看见陈朝朝自己靠近,慕容海一惊……我没病! 第388章 你若想娶她,并非不可…… 屏息把脉,数息后陈朝松开了慕容海的脉搏,平心静气地说道: “伯父大人身体康健,没什么大碍,必能长命百岁!” “只是观其脉相,伯父大人心脾气血两虚。”说到这里,陈朝话锋一转,问道: “敢问伯父大人,近日来,是否时常感觉口干舌燥、手足心热,潮热盗汗,有时还会出现胸闷等症状?” 慕容海眼前一亮,很惊奇的样子,“嘿,你还真神了,确有这些症状。你是不知道,伯父我最近吃不好睡不香,手心总是冒汗,有时也会胸闷。” “我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紧?” 慕容海关心自己的身体,表现的有些急切。 陈朝摇摇头,让慕容海放宽心,说道: “伯父大人这是忧思过度所致,您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我这就给伯父大人开两副药调养一下,同时伯父要保持清淡的饮食,避免食用辛辣刺激的食物,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配合我的方子,您的这些症状很快就会消失的。” “好好好……”慕容海高兴的合不拢嘴。 京城来的御医就是医术高超,靠谱!最关键的是他还不用给看诊费,这种好事哪里找去。 看罢了自己的身体,慕容海请求道:“赵御医,再麻烦你一趟,给你伯母也看一下,她最近脾气有点暴躁,身体是不是有些什么毛病……” “应该的。” 陈朝转身,朝陆氏走来。 陆氏赶紧抬手,绷着脸,拒绝道:“我就不需要了,我身体好的很。” “唉,要看!京城来的御医,不看白不看。”慕容海秉承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非拉着陈朝给陆氏看一下。 陆氏和慕容冲简直没脸看丈夫和父亲的嘴脸,母子二人对视一眼。 陆氏:瞧瞧你爹占小便宜的嘴脸,当初老娘瞎了眼看上了他! 慕容冲:瞧瞧娘你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夫君,出去别说这是我爹! “伯母大人看一下吧,就当图个心安。”陈朝主动握住陆氏的手腕,手指搭住脉搏。 鹅蛋脸桃花眸,远看近看都没有瑕疵,上了年纪的陆氏有着年轻女人没有的成熟,再加上她平时刻意注重身材管理,美妇人的身段格外诱人。 陆氏下意识地抽了抽手,又忍住了,“……也行,麻烦赵御医了。” 最终,在陈朝的请求下,陆氏答应为她诊脉,这次诊脉的时间要长一些,为了彻底打消陆氏对他身份的怀疑,陈朝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把陆氏身体上的隐疾都说了出来。 这隐疾还是陆氏生小儿子慕容庭时落下的,其实不打紧,不过陈朝能通过诊脉瞧出来,足以见得其医术精湛高超。 给二人开了方子,说了一些注意事项,陈朝这个御医身份算是板上钉钉了。 慕容海喜滋滋的拿着方子,瞧了又瞧,叫丫鬟赶紧去抓药了。 陆氏蹙起的眉头始终没有放松,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眼前这个御医肯定有问题。 不是说他医术不行,而是他待人待事的态度上,绝对不是一个小小御医能拥有的。 御医说出去光荣,伺候的是皇上和嫔妃们,可说到底不过是皇家奴仆,见人卑躬屈膝,点头哈腰。 可从面前这位御医身上,陆氏则完全看不出他身上有这些特质, 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抬起头,中气十足。 还有他说话的动作和神态,完全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他不是御医! 陆氏心里敢肯定! 想了想,陆氏继续试探道:“不知赵御医不远千里,来到淮南所为何事?” 陈朝端起茶盏吹了吹,开口应道:“不瞒伯母您说,这次小侄不远千里来到淮南,是为了小侄我的婚事,伯母您是长辈,见多识广,小侄这里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我与她情投意合,但怎料她的身份见不得光,她的父母对我们的婚事又含糊其辞,小侄为此伤透了脑筋,不知伯母可否给小侄支一个招?” 此言一出,慕容冲端着茶盏的手忽然抖了一下,嘴巴微张吃惊地看着陈朝。 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 陆氏眼眸闪动,按下躁动的心,平静微笑道: “不如细说一下具体情况,伯母或许能帮上你的忙。” “对,你伯母十分聪慧,肯定能帮上你的忙。”慕容海接话道,还蒙在鼓里。 陈朝蠕动喉咙,低眉想了想,很想直接向二老坦白,成不成就在今晚了。 可临门一脚他退缩了,他编了一个故事,说道: “是这样的,她在遇见我之前已经嫁人了的,是被人逼着嫁给了她不喜欢的人,她的父母、家人迫于男方家里的势力不得不点头同意这场婚事。” “小侄我是在一次看诊中遇见了她,我和她初见时闹得并不愉快,她要想杀我,我当时脑子一热和她发生了关系,让她怀了身孕……” “啊?” 吃瓜群众慕容海张大嘴巴,惊诧一声……这也太刺激了吧! 陆氏没好气白了他一眼,示意陈朝继续往下说。 陈朝侃侃而谈,这个故事完全就是他和慕容玥的翻版。 “小侄别的本事没有,但也不忍让心爱的女人一辈子活在暗无天日中,后来,那家犯了错,被抄了家差点灭族,小侄使了一个计策把她救了出来。” “只是可惜,如今她在外人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见不得光,但小侄还是想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婚礼。” “小侄是这样想的,当初她嫁人迫不得已,她的父母和家人心中肯定还是念着她最终能有一个好归宿。” “既然如此,不如将错就错,只要她的父母能同意,小婿就有把握把她娶回来。” “伯母,伯父....你们对此事怎么看?” 陈朝说完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二人。 慕容海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他伸手轻轻揉着下巴,嘴巴微张,表情既震惊又好奇,仿佛听见了一件趣事,完全是一个路人该有的反应。 反观陆氏,脸色已经很不对劲。 她双手紧紧握住椅把儿,双眼盯着陈朝,眸子几近喷火。 陈朝是一个聪明人,同时她也是。 在场的只有慕容海还把这事当作一件趣事来听。 盯着陈朝,陆氏的目光又转移到慕容冲身上。 慕容冲不敢正眼瞧母亲如今的脸色,坐立不安,手心捏一把汗! 许久之后,陆氏强忍心中不快。 一方面是怨恨陈朝招惹她的女儿,一方面则是恨她自己生了一个不成器的女儿,竟然经受不住诱惑,早早的为陈朝生下一个孩子,不知廉耻。 拾起茶盏喝了一口,陆氏抬眸道:“伯母也不瞒你,若是伯母再年轻几岁,此事我一定不会同意,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不就是名声吗,此棋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但伯母年纪大了,还有几个十年能活?所要看到的不过是足下子孙兴旺,绕膝而乐。” “你要娶她,并非不可,但伯母不想瞧见她就如同你手里的一件玩物,你喜欢时给她一切,不喜欢时一脚把她踢开。” “母亲.....!” “你闭嘴!”陆氏蹬了一眼准备上前打圆场的慕容冲,慕容冲立刻哑火,灰溜溜地重新坐下。 “要娶她,就拿出诚意来!” “有伯母这句话,小侄就放心多了……”陈朝一笑。 第389章 回到客栈 前厅里。 陈朝并没有和陆氏聊很久,陆氏借故头疼先离开了,陈朝坐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还未出府,慕容冲从后面追上了陈朝。 慕容冲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为难,因为他害怕此事彻底惹恼了陈朝,陈朝想要娶妹妹,凭借陈朝现在的权势和地位,不过是发句话的功夫,陈朝说什么慕容府都得照办,敢不办直接下道旨意抄家灭族。 到时慕容府都没地方哭去! 他母亲陆氏倒好,还要陈朝表表诚意,才肯将妹妹嫁给陈朝。 慕容冲觉得他母亲要求太多了! “相爷,对不住,我母亲霸道惯了……” “没事,哪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好呢。”陈朝不那么在意,甚至心情有些欣喜,既然知道陆氏的想法,他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能落地。 府门前,陈朝临走前想起一件事,问道: “我让你盯着你娘身边的那位管家,姓莫,盯得如何?他现在人在何处?” “莫管家这几日都不在府中,府上有几门生意,莫管家在外面忙生意,出门送货去了,估计过几日才能回来。” 陈朝点点头,想了想,正要说点什么。 慕容冲突然想起一件事,开口说道: “对了,经过我对莫管家的暗中调查,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 “秘密?” 陈朝好奇道。 说到这里,二人走又远了些,瞧四下无人慕容冲才道: “经过我对莫管家的暗中调查,我发现莫管家每个月月末发完工钱后,都会雷打不动地出府一趟,回来后刚发给他的工钱一文都不剩了。” 陈朝闻言,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他去了何处?钱又去哪了?” “跟我来。” 在慕容冲的带领下,陈朝带着侯吉。 三人一路往西行进,首先穿过环境清幽的高门府邸住宅区,挤过热闹的商业区,再往西就是平民生活的地方,慕容冲的脚步还是没有停下,直到接近淮南城城墙的位置,三人才到了地方。 这里的房屋低矮破旧,由破砖烂瓦搭建而成,外面下大雨里面在小雨,俗称贫民区。 生活在这里的人,不是乞丐就是无家可归的孤儿。 三人最终站在一处破落的院子前,院门的匾额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养生堂! 推门进去,院子里只有几个腿脚不利索的老人。 除此之外便是十几个孩子,孩子们虽然破衣烂衫,但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瞧见有人进来,一位拄着拐棍的老人上前,其他老人则是把孩子们全部驱赶进屋子,躲了起来。 陈朝看着老人,还没说话,慕容冲在陈朝耳边小声低语两句,陈朝听完眉头一皱。 据慕容冲所言,莫管家每个月的工钱,全部拿来救济这个院子的老人和孩子了。 拄着拐棍的老人上前,哑声说道:“你们是?” 慕容冲笑着应道:“我们是莫管家的朋友,他托我们来看看你们。” 说罢,慕容冲将全身上下摸了一个遍,只摸出几粒散碎银子,他看了看侯吉,侯吉见状将腰间的钱袋递了过去。 拿着凑来的钱,一并交给老人,慕容冲道:“别嫌少,来的着急,赶明我们再来一趟,给孩子们添置新衣裳。” 拄着拐杖的老人捧着手中沉甸甸的银两,双眼泛红地就要跪下,叩拜几人的大恩情,慕容冲给拦下了。 说了几句话,三人离开了养生堂。 在路上,陈朝问道:“这是百解门的遗孤?” 慕容冲点点头,应道:“应该是,要不然莫管家不会对他们这么上心。” “侯吉。” 陈朝唤了一声,侯吉上前一步。 陈朝吩咐道:“去查查,查查他们到底是不是百解门的遗孤,同时查查莫管家平时除了来这里,还去了什么地方?” 侯吉立刻召暗处跟着的龙武卫去查。 一直回到客栈,陈朝见慕容冲还没回去的意思,奇怪道:“你不回去吗?” 慕容冲摸着脑袋,尴尬道:“我娘说了,要我今晚把妹妹带回家,带不回去我也别回去了。” 陈朝沉默了片刻,才悠悠地叹道:“行吧……” 回到客栈,慕容玥还没睡下,坐在桌边,双手捧着下巴盯着桌上的蜡烛,看的入神。 直到陈朝带着慕容冲回来,慕容玥才回过神。 “你回来了!” “哥?” 慕容玥赶忙站起来,迎接二人进屋,整个人像是盼君归的小媳妇一样。 慕容玥拉着陈朝在桌边坐下,拿起倒扣在桌上的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过去,陈朝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对她哥慕容冲,则是完全没这个待遇。 慕容冲噘噘嘴,吃醋不已。 慕容玥看着陈朝,迫切地问道:“见着我爹娘了吗?” 陈朝点头。 慕容玥又问道:“我爹娘有没有为难你?” 陈朝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慕容玥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慕容冲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今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对慕容玥都说了,慕容玥听完之后吃了一大惊。 听完之后,慕容玥一脸绝望神色地坐下来,抱着胳膊,下巴垫在桌上,一双桃花眸皱巴巴的,像一朵委屈的小花。 陈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小口,说道:“别放在心上,你娘心里还是疼你的,今晚跟你哥先回去,和你爹娘见一个面,把事情说开。” “唔~” 慕容玥眼眸抬起,巴巴地望着陈朝,嘴里发出短促的小奶音,看这样子是害怕回去见她的父母。 也是,她娘现在知道了一切,回去后慕容玥免不了要挨一顿骂。 过了一会儿,慕容玥道:“早知如此,就该把糖宝一起带过来,替她娘我挡一下她外祖母的火力。” 陈朝闻言,轻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最终,慕容玥简单收拾一下行李,还是选择跟他哥慕容冲回到那个从小长到大的家,至于她娘会不会扯开嗓子打骂她一顿,谁也不知道。 二人走后,陈朝还坐在桌前,眸子微眯。 后半夜侯吉进来查看情况,瞧见陈朝还坐着,出于好心提醒道:“相爷,您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要做什么才能表达我的诚意?” 第390章 国礼 “诚意?” 侯吉想了想,脱口而出:“彩礼多给一些?” 古往今来,嫁娶之事,要看男方对女方有没有诚意,彩礼的多少无疑是重要的衡量标准。 给的多,代表男方有诚意! 给的少,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陈朝却伸手揉揉眉心,道:“慕容府在淮南城是数一数二的富户,我丈母娘他爹又是淮南知州,相当于淮南的土皇帝,你觉得慕容府缺钱吗?” 侯吉摇摇头。 肯定不缺! 所以给彩礼这个办法行不通,给再多也体现不出诚意。 想了又想,侯吉又道: “那不如,给慕容将军升升官,或者给慕容庭的爵位再往上涨一涨?” “平白无故升官或者涨爵位,别说我不同意,就连诸公也不会同意。” 不过侯吉的话倒是提醒了陈朝,慕容玥现在所能仰仗的无非就是两股势力。 自己和她娘家! 她娘陆氏担忧以后陈朝会不要慕容玥。 所以,陈朝不妨给她慕容氏的势力添砖加瓦。 只要娘家势力雄厚,就不怕女儿在外面受欺负。 但是无缘无故给慕容冲或者慕容庭好处,别人会乱嚼舌根说闲话。 捏着下巴,陈朝抬起头,望着侯吉忽然问道:“我岳父慕容海,他是当官吗?” 侯吉摇头应道:“不是当官的。相爷,我都打听清楚了,您的岳父大人年轻时虽然家境不俗,但他本人其实没什么大本事,科举不第,就连行商也不行,就因为长得俊俏才被您的岳母大人看中,说是赘婿也没人会说什么。” 听完侯吉的话,陈朝点点头,“那看来只能从玥儿的外祖父身上下手了,那老头是一个知州,官不大,都当了十几年吧……” “没错,其实他有机会去京城的,但他不去,死乞白赖地赖在淮南,庇佑他们陆氏。” 陈朝仔细想了想,心里顿时有了注意,打了一个响指: “侯吉,笔墨伺候着。” 侯吉很快取来笔墨纸砚,在陈朝面前的桌子上平铺开,但还是有些不解道:“相爷,您这是?” 陈朝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水,笑道:“给那老头一个配享太庙的机会!” “如此一来,想我那丈母娘应该会感我的恩!” 不多言语,陈朝开始在纸上写字,为首一行: “一条鞭法!” “自我大纪建国以来,沿用前朝徭役之法,以里甲为主干以户为基本单位,户又按丁粮多寡分为三等九则,作为编征差徭的依据。这种徭役制的实行,在前期确实使我大纪地权相对稳定,但随着时间的变迁,尤其是到了近年来,徭役赋税制度已然被破坏殆尽。” “如今,我朝土地兼并现象逐渐加剧,更有地主豪,勾结官府,强占农民土地,并运用一切可行的手段来逃避相应的赋税,再加上各地官员拼命搜刮民脂民膏,这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侵蚀了税基,造成了我大纪赋税急剧减少。” “由此,下官以为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 一,清丈土地,扩大征收面。 注释:针对当前存在的占地多者田增而税减的情况,只有从清丈土地入手,才能做到赋役均平…… 二,统一赋役,限制苛扰。 注释:将赋归于地,计亩征收,把力役改为雇役,由政府雇人代役,由于赋役统一,各级官吏难以巧以名目。因此丛弊为之一清,使税赋趋向稳定…… 三,计亩征银,官收官解。 注释:将差役全部改为银差,赋役征课由里长、粮长办理,改由地方官吏直接征收,解缴入库,如此一来,省却输送储存之费,不由保甲人员代办征解,免除了侵蚀分款之弊端..... ……” 从深夜一直到翌日清晨,这篇影响力巨大的策论在陈朝的笔下绘出。 侯吉一直守在身边,看着陈朝落笔,又看着陈朝时而涂涂改改,皱紧眉头。 他不知道这篇策论,为什么能让那个当了十几年知州的老大人配享太庙。 据侯吉所知,太庙是皇帝一家直系的专门祭祀场所! 所以,一般只有皇帝的先辈可享此殊荣,一般的皇亲还不行,必须是近亲或有功于江山社稷的皇亲。 臣子想要把牌位搁在太庙里,必须大功于社稷,而这些臣子死后将是以郡王之礼厚葬。 一篇策论? 足够吗? 侯吉不敢胡乱下定论,也不敢开口打断陈朝的思路。 当这篇策论全部写完后,陈朝前前后后通读一遍,将不通顺的语句进行修改,一些词汇也是反复斟酌,最后又重新誊抄一遍,将纸张对齐交给侯吉。 “拿去吧,亲自交给玥儿的外祖父,他是淮南知州,为官数十载,一看就知道这篇策论的价值。” “真的要给他吗?” 侯吉知道陈朝出手的东西,从来没有一件是废品。 特别是拿笔写出来的。 那些诗文,让他成为一代诗仙! 这篇策论以后得来的殊荣,本该属于陈朝的,可如今却要送给一个未曾谋面的老者? 侯吉觉得不值当! 陈朝笑笑,摆摆手道:“不必在意,这篇策论最后会上传至中枢,上传至文昌阁,最后会落在我手里。” “也算是起于我手,落于我手了。” 可以预料,当淮南知州得到这篇策论后,他一定会将这篇策论送到京城。 这篇策论所蕴含的价值无法用金钱衡量,只能用时间。 这是一份国礼! 陈朝要用它,来娶慕容玥! 诚意很足! 陈朝没有解释那么多,只是催促侯吉快点去办,他本人则是困了,急需要睡一觉,补足睡眠。 侯吉拿着策论离开屋子,刚要派人将这些送到淮南知州的府上,却不料黑衣少年萧寒主动揽下这个活。 “给我吧,我去帮你送。” “你?” 侯吉看着萧寒,奇怪道:“你会这么好心?” 萧寒面无表情,“不给算了,那我走了。” “得得得,回来。” 侯吉抬手叫住了萧寒,把策论郑重地交在他手里,“快去快回。” 萧寒拿到策论,转头就走。 只是萧寒离开客栈后,并未直接去淮南知州府上,而是径直找了一间书铺,花了点儿钱叫人照策论临摹了一遍。 如今,萧寒手中有两份一模一样的。 一份他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长公主手上! 另一份,他才慢悠悠地打听淮南知州府邸何在。 第391章 这人到底是谁?! 日暮。 淮南城,陆府书房。 淮南知州陆正明年逾七旬,但精神矍铄,此刻他端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随手捡起桌上折子,百无聊赖地看了起来。 屋内不远处的书架前,身穿灰袍的师爷小心翼翼搬动、整理书籍,尽量不发出声响。 陆正明为官五十余载,在知州这个位置上呆了十多年,在位期间无错也无功,算是一名中庸的官员。 不出什么意外,他再干几年就可以光荣退休。 他本人的的确确也是这么想的,在知州这个位置再混几年,然后光荣退休,颐养天年。 但人都是有志气的,陆正明也不例外。 临退休前,他希望自己的官职还能往上涨一涨,然后这辈子就彻底无憾了。 他一边垂眸喝茶,一边看着桌上的折子。 这些折子都是底下的官员所写,内容包罗万象,大到各地政务,春耕、税收情况,小到某某县某某镇某某村,某某村民在田里发现了一只长了三条腿的蟾蜍,他们认为这是异像,呈上来请赏! 陆正明皱眉看着折子,看来看去,没有一篇让他满意的。 同时,陆正明还忍不住向师爷吐槽: “瞧瞧,只是发现一只三条腿的蟾蜍,他们还专门写了一封折子呈上来,真不知道底下的官员是干什么吃的?” 师爷回过头,来到跟前,恭维笑道:“这恰恰说明淮南在老爷的治理下,百姓们安居乐业,底下的官员不用为百姓的事情操劳,自然要想其他办法表现一下。” “你啊你,就会说好听的……”陆正明指了指跟他多年的师爷,也笑了笑。 笑罢之后,继续看折子。 时间过得飞快,今日折子不多,陆正明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便看完了今日呈上来的所有折子,此时时间也从日暮转到了晚上,书房里已经点起蜡烛,烛光摇曳。 师爷将陆正明处理完的折子分门别类,放在不同的木制托盘里,明日该发还的发还,无用的就送到厨房引火用。 处理完政务,陆正明站起来,伸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真是老了,精神也不如当年了,才这么大会儿眼睛酸痛地就要睁不开。” “老丁,检查一遍,看还有没有遗漏的……” 师爷应了一声,将桌上的折子通通检查一遍,检查过程中他微微一怔,顿了片刻,觉得有必要将那些东西拿过来让陆正明瞧一瞧。 于是乎,师爷小跑出屋,很快取来一沓纸张。 “这是?” 陆正明接过随便扫了一眼,疑惑问道。 师爷如实应道:“今晨,咱们府上的门房处收到了这些,我瞧了几眼,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拿来给老爷看看。” “唔。”陆正明点点头。 师爷的水平他是晓得的,师爷跟他这么多年,算是他的得力助手,连师爷看罢都觉得有道理,那确实有必要看一下。 于是乎,陆正明重新坐下,摊开纸张看了起来。 “《一条鞭法》” 为首的四个字让陆正明一知半解,既然写在开头那必定是题目了。 可为什么会起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 陆正明不解。 继续往下看: “自我大纪建国以来,沿用前朝徭役之法,以里甲为主干以户为基本单位,户又按丁粮多寡分为三等九则……” 看完之后,陆正明颇为惊讶,仔细审视起了这一段话。 这段话的文字并不多,只有短短百字而已,可却极为精准概括出大纪如今的徭役税收制度。 陆正明猜测,写出这篇策论的人,必定是大纪官员。 这名官员很可能还深耕徭役税收一道,属于基层官员,要不然他不可能对徭役税收了解的这么清楚。 只是刚开头的一段话,就成功勾起了陆正明的好奇心。 他将这段话仔仔细细研读了好些遍,眼中迸出了年轻时才有的认真和专注。 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可他并没有喝茶,因为继续往下看才能解他内心的渴望。 “如今,我朝土地兼并现象逐渐加剧,更有地主豪勾结官府,强占农民土地……” 读完,陆正明心里咯噔一下,眉头紧皱,心中不由地怅然起来。 如果说上一段还是在陈述背景的话,那么接下来这一段话则是直接点明了大纪现状。 古往今来,土地兼并现象一直都是朝廷的心头大患,严重者可直接导致一个王朝的灭亡。 大纪想要不走老路,就必须想出办法遏制这种现象。 几百年间,前人提出过很多种办法,有的是刚刚提出还没来得及实行就夭折了,有的办法从根本上就行不通。 想要遏制土地兼并,就必须拿出一套可操作性的方案! 陆正明一颗垂垂老矣的心彻底燃烧沸腾起来。 既然这人能写出前文,提出他自己对大纪徭役税收制度的了解,陈述原有弊端,肯定有解决之策。 陆正明迫不及待地往下看: “由此,下官以为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 一,清丈土地,扩大征收面。 注释:针对当前存在的占地多者田增而税减的情况,只有从清丈土地入手,才能做到赋役均平…… 二,统一赋役,限制苛扰。 注释:将赋归于地,计亩征收,把力役改为雇役,由政府雇人代役,由于赋役统一,各级官吏难以巧以名目。因此丛弊为之一清,使税赋趋向稳定…… 三,计亩征银,官收官解。 注释:将差役全部改为银差,赋役征课由里长、粮长办理,改由地方官吏直接征收,解缴入库,如此一来,省却输送储存之费,不由保甲人员代办征解,免除了侵蚀分款之弊……” 看完之后。 陆正明怔住,久久不能平静,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篇策论不仅给出了解决方案,还在每一条方法下面贴心地进行注释,生怕人看不懂。 “好啊,好啊……!” 陆正明忽然拍案而起,发出巨大的声响,视线还未从桌上的策论移开,兴奋道:“好一个计亩征银,官收官解,真是说到本官的心坎上了。” 兴奋过后,陆正明不顾形象地伸手抓住师爷,迫切地说道:“快说,这篇策论到底是谁送来的?本官要见他!立刻!马上要见他!” “老爷,这……” 师爷被陆正明的反常吓得愣在了原地。 “快说!这人到底是谁,本官要带他进京面圣,在诸公面前陈述这全新的徭役赋税之法!” “可以相见,这一条鞭法实施以后,将会为我大纪解决多少麻烦,将会为我朝庭增加多少税收!不可想象,不可想象啊!” 陆正明哈哈大笑着,脸上写满了兴奋, 师爷挠挠头,等陆正明稍微平静后才道:“老爷,我也不知道这人是谁,门房可能知道,我这就去传唤门房,叫他们来回话。” “快,快去,快去叫他们过来回话。”陆正明迫不及待地摆摆手。 师爷走后,书房里只剩下陆正明,陆正明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坐立不安,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激动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第392章 埋伏养生堂 转眼间,三四日时间已过。 清晨,淮南城中,行人寥寥。 “相爷,我们今日还继续等下去吗?” “要不直接上门提亲吧?对方若是不同意,我带着龙武卫的兄弟们,直接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看他们同不同意。” “干得漂亮!” “没有没有……嘿嘿嘿,都是相爷教得好。”侯吉笑着摸了摸后脑勺,谁知下一刻迎接他的就是一个大逼斗。 “啪!” 侯吉的脑浆子差点被陈朝打出来。 陈朝没好气地收回手,骂骂咧咧地说道:“你往后对待你岳父岳母,就是这样?” “人家不同意,你就要拿刀架在人家脖子上?” “你这样做跟土匪有什么区别?咱们是土匪吗?” 侯吉没有搭话,跟在陈朝身边,低着头扣着手。 他这不是寻思着众人不能长时间逗留在淮南吗,二夫人宁白芷眼看就快要生了,得在二夫人生孩子之前赶回滁州。 在街边寻了一家早点铺子,简单用完一顿早饭,陈朝和侯吉重新返回客栈。 “相爷,慕容将军来了。”还没进门,护卫便来报。 陈朝点点头,进入客栈,噔噔噔地登上二楼,进入房间见到了慕容冲。 还未坐下,陈朝便脸色着急问道:“你娘没有为难你妹妹吧?” 慕容冲心头触动! 陈朝进门的第一句话就关心慕容玥,说明陈朝心里是极在意妹妹的。 妹妹嫁给陈朝,以后吃不了苦。 他这个当哥的很放心。 慕容冲提起茶壶,给陈朝倒了一杯茶,应道:“娘没有过分为难妹妹,只是这几日罚她跪在祠堂抄女诫,口头上训了两句,其他的倒没什么。” 再怎么说,慕容玥也是陆氏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当初慕容玥被先帝看上,被迫入宫为后,她这位当娘的别提有多么不愿意了。 后来,慕容玥葬身火海的消息传回淮南,陆氏又连哭了好几场,眼睛差点哭瞎了。 这回慕容玥起死回生,重新回到家,陆氏嘴上虽然责骂慕容玥不知廉耻,早早地跟陈朝勾搭上,留得一条贱命! 但心里还是极为欣喜若狂的。 她的女儿没死,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如此便好。” 闻言,陈朝彻底放下心,喝了一口茶。 吐了茶叶子,陈朝端着茶杯,又问,“对了,你今日过来是?” 慕容冲道:“从我爹那里得来的消息,今天莫管家就会回来。” “当真?” “千真万确。” 哗啦一声,陈朝起身,语气兴奋道: “那就别墨迹了,走,堵人去。” 对于这位出身百解门的弟子,陈朝有着极大的兴趣。 火枪、火炮,这类杀伤性巨大的热武器,陈朝是一定要造出来的。 能早一点造出来就尽量早一点! 别看如今几国表面和平,以兄弟相称,实则暗流涌动,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发动战争。 手里有火枪和火炮,陈朝心里有底些,就算摆在那不用吃灰,但也一定要造出来。 带着慕容冲、侯吉以及一干龙武卫,陈朝提前埋伏到了养生堂附近,虽然在慕容府中一定能堵到莫管家,但远没有在这来的直接。 此次莫管家带队出去半个月之久,回来后肯定要来养生堂看看,顺便给那些遗孤塞点钱。 陈朝正好守株待兔! 在这堵人,还有一个原因,陈朝不想给慕容府惹上什么麻烦。 …… …… 日暮,夕阳西斜。 “唉,莫管家,还没到呢?您怎么下去了?” “你们先回,我买点东西,随后就到。” “……行,莫管家快些回来,今晚一起吃酒。” “好。” 赶在城门关前,一行十几辆拉货的马车进了城。 在城门口位置,坐在领头那辆马车上的中年汉子,单手一撑突然跳下马车,和随行的护卫随口说了两句,摆摆手目送车队逐渐消失于街道尽头。 等彻底看不到车队的影,莫管家来到附近的一家米店,米店老板认识莫管家,笑呵呵地打招呼: “莫管家,许久不见,还是老样子?” “嗯,老样子,十袋米。” 莫管家从钱袋里掏出银两抛给米店掌柜,掌柜拿到钱后笑嘻嘻地挥手,派出两个身强力壮的米店伙计,从后院拉了一辆车,上面装了十袋米,跟在莫管家身后。 后面的时间,莫管家又在街上转了转,去了布行、杂货店、药铺、糖果店……东西是越来越多,钱袋子里的钱是越来越少。 得,这次出去是白跑了,钱花的一分不剩。 带着几马车的物资,莫管家带人来到贫民区,径直朝那间院子靠近。 “莫管家,您每个月都往养生堂送东西,这得花多少钱啊?” 米店伙计问道。 莫管家摆摆手,回了头,笑道:“小钱。” “是,是,莫管家可是慕容府的大管家,慕容夫人眼前的红人,还能差这点钱?” 另一名米店伙计说道。 莫管家笑笑不语,众人很快便来到养生堂。 伙计帮着把车上的东西全部卸下来,搬进院子里,莫管家站在院子门口,抱拳示以谢意。 等伙计走后,莫管家进入院子。 看着院子里几名老者和孩子们脸上的笑容,莫管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小莫,你看孩子们多高兴啊……” 一名老者拄着拐杖走到莫管家身旁,看着孩子分到糖果手舞足蹈的样子,忍不住说道。 “是啊。” 莫管家由衷叹道。 “买这么多东西,又花了不少钱吧?” “没多少钱,府上管吃管住,老爷夫人宽厚待人,我每月的工钱花不出去,不如给孩子买点东西。” “你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你省吃俭用的钱都来接济我们了,而你自己却连件新衣裳都不舍得给自己买。” 莫管家尴尬摸摸头,“不说了,这些都是小事。” 将东西分下去,莫管家便要回去了,老爷和夫人还等着他汇报呢,他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走了,月底再来看你们。”莫管家招招手。 “路上慢些,小莫……这些东西足够了,送太多我们也吃不完,再说前几日你托朋友送了好些银两过来,我全部都换成了吃的,这几个月都足够了。” “朋友?” 莫管家一怔。 他可没托什么朋友过来送钱。 “是啊,你的朋友。”老者欣慰道:“他们说是你让他们来的,足足给了一百多两银子呢,我这辈子都见过这么多钱,我打算把那些钱一半换成粮食,一半藏起来,孩子们也都大了,给他们置办几身新衣裳……” 第393章 这只肥羊,他吃定了 “朋友?我真没让什么朋友过来。” “啊?不能啊。” “算了算了,改日你再与我详说,我真的该走了,回去晚了会让主家疑心的。 莫管家边说,边往大门口移动。老者把莫管家送到大门口朝他招了招手。 …… “这便是你们慕容府上的莫管家?” 养生堂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陈朝站出半个身子,看着养生堂门口的一位中年人,问道。 慕容冲眯眼仔细瞅了瞅,点头应道:“是他没错,虽然多年不见,但莫管家的模样没有太大变化。” 陈朝笑着,抬起了手,身后的一干龙武卫迫不及待地抽出腰间的长刀,长刀闪着寒光,只要陈朝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冲出去拿人。 “记住,要活的。”陈朝吩咐一句。 “明白。” 众人异口同声。 吩咐完了之后,陈朝就要下令拿人,可是一阵冷风忽然从远处吹来,还带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陈朝皱住了眉头。 寻着声音朝远处望去。 只见,养生堂大门正对的街口位置,不知何时,已经立了二十余道身影。 为首的,是一个满脸麻子的汉子,面相生的凶恶,他嘴里一边吐着瓜子皮,一边朝养生堂靠近,脸上带着淡淡的嘲弄笑容。 麻子脸身后,站了二十余位身材不一,胖瘦高矮不同的年轻汉子。 打眼一看,有一个算一个,皆是这淮南城中有名的泼皮无赖。 “莫管家!慕容府的大管家!慕容夫人眼前的大红人!” “……今儿头一次见面,幸会。听说莫管家去外头走了一趟,回来慕容夫人定是给了不少赏钱吧?” “拿出来,让兄弟们帮你花一花。” 麻子脸说完,后头跟着的泼皮哄笑成一团,嘴里发出尖啸的哨声,耀武扬威。 莫管家盯着越来越近的几十人,脸色变得难看。 这麻子脸是近月才来淮南城的,听说以前当过兵,是一个无赖兵痞。 来到淮南城中,麻子脸由于逞凶斗狠,手下快速集结了一群小弟,平时就靠恐吓勒索为生。 没想到,今日他们把主意打到了养生堂。 抬头瞧了一眼天色,天空中晚霞已经消失不见,黑夜迫近,莫管家不想在这多耽搁时间,随手将腰间挂着的钱袋子扔了过去,“让条道,改日重谢!” 一名泼皮小跑到前,弯腰将钱袋子捡起来,小跑回去,将钱袋子恭恭敬敬地递给了麻子脸。 麻子脸将手中的瓜子塞进兜里,然后才掂量了一下钱袋。 入手的那一刻,麻子脸脸色一变。 手一抓,钱袋子瘪了下去,打开来看,里面只有两三粒碎银。 不忿吐出一口气,麻子脸将钱袋子扔回去,狞笑道: “我都听说了,莫管家出手大方,每次来到养生堂,少说也是二十两起步,怎么,这是看不起我们兄弟!” 此言一出,身后跟着的二十余泼皮亮出手中棍棒,在空中挥动,发出呼呼呼声响,恐吓着。 “言重了。”莫管家双手抱拳,脸上堆笑道:“这次出来的急,改日必有重谢!” “莫管家,您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麻子脸上前一步,随手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又说道: “方才我都瞧见了,几大车的东西拉了进去,兄弟们饿得慌,不挑食,东西让我们搬走。” 莫管家微微皱眉,“这是打算明抢了?不怕我报官?” “咯咯咯……”麻子脸嗓子眼挤出难听的沙哑笑声,像破了洞的铜锣似的,“报官?莫管家不用拿这个吓唬我,走江湖这么多年,还就告诉你了,我这人最不怕官。” “劝莫大管家识相点,看清楚如今形势,早日将东西交出来,给兄弟们吃顿饱饭,兄弟们扭头就走,绝不来二回,如何?” 莫管家身旁拄着拐杖的老者蠕动两下嘴唇,小声说道:“小莫,不如给他们吧,强龙不压地头蛇,再说院子里还有一帮孩子呢,如何能敌得过这群豺狼?” “不行。” 莫管家隐隐压着怒气,拳头攥紧。 “怎么不行?难道莫大管家以为一个人能扭得过我们这么些兄弟们?”麻子脸握了握拳头,好笑似的说道。 这只肥羊,他吃定了。 谁来也留不住…… 莫管家扭头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后,缝隙里那一双双眼睛露出无限惶恐。 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在淮南城安家落户,虽然日子过得并不好,但好歹留下一条命。 活着,有什么错? “莫管家,您还在犹豫什么?难道非要兄弟们亲自动手进去抢吗?我说话算话,吃了这一回,绝没有第二回。” “以后这养生堂,我罩着!” 莫管家依旧站着,挡在大门口不想退开,眼神发狠。 麻子脸已经很不耐烦了,伸手扭了两下脖子,身后的泼皮们躁动着,握紧了手中棍棒。 再上前几步,已经逼近养生堂,麻子脸一条腿踏上台阶弓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莫管家: “莫管家,让条道!” “别让兄弟们难做,打你一顿,半死不活地丢到慕容府门口,不知会不会有人给你收尸!” 莫管家咬着牙,拳头攥着。 麻子脸身后的跟班们,嘴里不停地发出叫嚣声。 拄着拐杖的老头害怕,伸手扯着莫管家的衣袖,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莫管家。 若是寻常,他定不会这么轻易退让,可是如今对方人多势众,他自己又要着急赶回去,并不想与这群泼皮若纠缠。 莫管家吊在胸口的一股气松了下来,沉声道: “只这一次,日后再来,我便要报官了的。” 麻子脸抱拳,满脸笑容:“莫管家大气,以后养生堂便是兄弟们罩着了!” “哈哈哈……” 笑完之后,麻子脸一挥手,就要上门,将东西搬出来胡吃海喝一顿。 正此时,数道冷冷的身影从不远处的暗巷子冲出。 眨眼间便逼近了泼皮们,刀一抹,割烂了喉咙,滚烫的血色肆意喷涌着。 只一瞬间的功夫,养生堂门口便躺了一地尸首。 麻子脸蓦然的转过身子,瞧见小弟一个接一个倒下,惊恐地叫出声。 “你,你们……!” “杀人啦,杀人啦!” 他是个兵痞,也是个逃兵,只晓得逞凶斗狠,哪里杀过人,一时间慌了神。 还未跑出两步,就被侯吉一脚踹回来。 一刀给砍下了脑袋。 莫管家吃惊地看着这一幕,惊在当场! 那拄着拐杖的老者已经吓得跌坐在地,面无血色。 场间,一瞬间陷入死寂,空气停滞。 莫管家喉头动了动,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抬手抱拳对着这十几道冷冷的身影,“敢问好汉们……” “大少爷?” 瞧见慕容冲忽然从人群中走出,莫管家中途改口。 慕容冲挤上前,看着一地的尸体嫌弃地抬脚绕开,抬头瞧着莫管家道:“咱们慕容府还能让旁人给欺负了不成?” “一群泼皮杂碎,死了也好,早日投胎!” 莫管家走下台阶,来到慕容冲身前,扫了周围一地的尸体几眼,略有担忧地开口,“大少爷,杀了人,没事吗?” 就算这群泼皮们再恶,可也不能全都杀了,官府若是知晓是要追责的。 慕容冲毫不在意,在云州战场上,杀的人可比这多多了,杀几个泼皮罢了,全当是为民除害了。 “没事。”慕容冲笑笑,看着莫管家,“我与你介绍一个人。” “谁?” “他能让你护着的这些百解门遗孤,以后都不用藏在这里苟延残踹。”慕容冲指了指两人面前的养生堂。 莫管家脸色猛地一变,忍不住后退半步。 但面上强装镇定,“大少爷,您说什么呢?什么百解门遗孤?我怎么听不懂。” “行了,别装了,跟我装什么,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 第394章 初定! “相爷,人给你带来了。” 巷子口,慕容冲领着莫管家走到跟前,陈朝抬眼仔细打量着莫管家,摸了摸下巴,“百解门的?” 方才,慕容冲已经将情况与莫管家都说了。 莫管家自知身份被识破,也不装了,对着陈朝一抱拳,硬着头皮道:“是。” 当初,朝廷派重兵围剿百解门,百解门一夜之间被灭了门,门中弟子死的死,逃的逃,百解门这座靠铸造兵器著称的宗门,从那时起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他拼了命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身受重伤,一路跌跌撞撞地逃至淮南境内,也是他命不该绝,碰巧遇见了出城游玩的慕容海夫妻二人。 陆氏念他可怜,找大夫给他治好了伤,将他带回了府中休养,他谎造了一个身份,从此留在慕容府当家仆,因为做事踏实,很快升至管家,一直到今日。 “你是朝廷的通缉犯!我不杀你,且跟我走吧,去京城为我做事,不要让你百解门的手艺失传了。” 陈朝直接了当,也不绕弯子。 咽了口唾沫,莫管家望了陈朝一眼,又看向慕容冲。 慕容冲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心: “莫管家,你空有一身本事,在我家里,当一个小小管家实在是屈才了。” “去吧,京城有你大展拳脚的机会。” 莫管家摇摇头,并不是很想离开淮南,离开慕容府。 “不去?” “不去!还请大少爷原谅,时隔多年,我早已经不是百解门的弟子了,我只是慕容府的管家,老爷和夫人对我恩重如山,救我一条性命,这后半生我是来报恩的。” 说完,莫管家双膝跪了下去,主意已定。 慕容冲看向陈朝,有些为难。 陈朝想了想,开口说道: “如果你是担心你去京城后,留在淮南的这些遗孤无法生存,我在这里向你保证,这个问题你完全不必担心,你可以将这些遗孤一起带到京城,我会给他们在京城安家落户,远比现在要过得好。” 莫管家还是摇摇头,对未来无限惶恐。 陈朝不放弃,接着劝道:“在我手下,已经有许多江湖人投靠,如今他们在京城过得很好,云州宁家你总知道吧,他们如今定居在京城京郊清源县,吃喝不愁。” 莫管家闻言,恍然地抬起头。 云州宁家? 他自然是听说过云州宁家的。 他们轻功卓绝,举世无双。 当时江湖各个宗门都遭到朝廷追杀,逃亡路上,他们还一路同行过,互相帮过忙。 “宁白英你总听说过吧?去楚国皇宫偷玉玺那个,就是他带着宁家族人投靠的我。” “白英兄……” 莫管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向陈朝,他知道陈朝有天大的本事,能让宁白英那样的好汉都投靠他。 “莫管家,你若不信,总该相信我吧,我来作保,这些话都是真的!”慕容冲拍拍自个的胸脯,说道。 莫管家心思泛动,低下头。 许久之后,他才道:“大少爷,我是信你的,但我是不会离开淮南,离开老爷和夫人的,我已经是慕容家仆!” 站在陈朝身边的侯吉有些生气,握拳便要打过去。 莫管家和养生堂里面的遗孤,本来就是朝廷的通缉犯,没有直接杀了而是招揽,更何况条件开的这么好,这厮竟然还不领情。 着实可恶! 陈朝拦住侯吉的拳头,叫莫管家起来。 莫管家站起来后,陈朝指着养生堂,说道: “为何不愿意去?难道你希望看到养生堂里的遗孤一辈子都拄着破院里,吃了上顿没下顿,全靠你救济而活?今日泼皮们上门,被我派人杀了,你敢保证,以后没有泼皮再上门欺辱他们?” 莫管家脸色沉默,他心里自然知道靠他救济,不是长久之计。可他又能怎么办? 遗孤们是通缉犯,身份见不得光! 想了想,莫管家盯着陈朝,道: “是我不愿去京城,他们可能愿意去吧……我知大人有惜才之心,我斗胆向大人要一个保证,若大人保证自己说的都是真的,百解门的弟子去京城后,可以在大人的庇佑下过的很好,我愿意帮助大人说服其他百解门弟子,至于他们愿不愿意去,全看大人的了。” 陈朝眉头一挑,有些惊喜,“你的意思是,你还知道其他现存的百解门弟子所在?” 莫管家点点头,应道:“这些年,暗中联络不少,还见过几次面。” …… …… 晚上,回到客栈。 侯吉依旧愤愤不平,说道:“相爷,姓莫的要求真多,要我说直接把他绑回去,管他愿不愿意去。” “得了吧。”陈朝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才道:“人家心里不想去,你硬是把人家绑去,人家到了地方,也不会心甘情愿给你干活的。” “火枪火炮都是机密,用的人手忠诚度必须高!” “姓莫的虽然不愿意跟我们回京城,但此行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从莫管家那里,我们知道其他百解门弟子所在。” “姓莫的不想去京城,想做慕容忠仆,不代表其他弟子也不想去京城。” “至于能说服几个跟我去京城,全看咱们的诚意了。” “侯吉。” “属下在。”侯吉抱拳。 想了想,陈朝吩咐下去,“派出人手,根据莫管家提供的地址寻过去,找到他们,先盯着,不要动手。” “明白。” 现存于世的百解门弟子,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不能刺激着他们,这事得慢慢来。 陈朝既然能收服宁家为他所用,就不怕收服不了小小的百解门。 与此同时,慕容冲带着莫管家刚刚回到府上,莫管家被慕容海叫了过去,询问生意上的事情,慕容冲则是被慕容玥派丫鬟叫了过去。 祠堂里,慕容玥膝盖跪的生疼,一边跪着抄女诫,一边还要提防着陆氏时不时过来的监视。 她受够了在家里的日子! “哥,你见着陈朝没,他怎么说?什么时候上门提亲,他再不过来我就要跪死在祠堂里了。” 慕容冲开了一个玩笑,“上门提亲?什么提亲?他说不来了,说要娶别人。” “什么……!!!” 慕容玥气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笔杆子都捏断了。 慕容冲一惊,赶忙改口,“得得得,哥说错话了,他说明日就来。” “那母亲那里?” 陆氏不同意,这事白搭。 “放心,相爷他说他自有办法,娘不同意也得同意。” 慕容玥一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嫁出去了。 在家里,她要受她娘的脸色,但在陈朝身边,她能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姑娘家,被人疼爱…… 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第395章 再登慕容府!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 陈朝用冷水洗了把脸,简单用完早餐之后,便轻装简行地来到慕容府后院院墙外。 此时太阳还未升起,东方的天空只露出一丝鱼肚白,只有微微的光芒。 这个时间段,大多数人还没起,还沉浸在梦乡中,就连街边的乞丐都没起来,裹着破旧的席子打着鼾。 可陈朝已经来到慕容府的后院院墙外,他抬头望了望,平心静气,后退数步,一段助跑稍微一用力,便轻松翻越两人高的院墙。 根据昨夜慕容冲留下的地形图,陈朝来到祠堂。 祠堂里,烛火燃着,两个负责监督慕容玥的小丫鬟坐在地上,抱着各自的膝盖,背靠背,脑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许是熬了一夜实在坚持不住了。 慕容玥则是跪在祠堂正中间,面前一张矮几,上面放着纸墨笔砚,瞧边上抄写纸张的厚度,这几日可没少抄写女诫。 陈朝轻手轻脚地绕过两个小丫鬟,来到慕容玥身边,弯下腰低下头瞧了两眼。 可怜的小祖宗脑袋垂着,身子轻微地晃动着,正在与睡魔做着剧烈的斗争。 看这模样,是睡魔占据了上风! 陈朝翘起唇角笑笑,这副画面实在太有趣了,可惜手头没现成的拍照工具,要不然他非得记录下来不可。 想了想,陈朝蔫坏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袋子,里面是刚才路边买的的肉包子,还冒着热气呢。 打开袋口,用手轻轻扇了扇,包子的香味钻入慕容玥的鼻腔里。 慕容玥的琼鼻吸了吸,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她睁开眼的那一刻,看见眼前又白又大的包子,如同一头饿了好几天的饿狼一样,张嘴咬了下去。 边吃边打量身边的陈朝,有时还有扭头看看,担心丫鬟们突然醒了。 嘴里的包子还没咽下去,慕容玥嘴里含糊不清道:“你,你怎么来了?嗯,好吃,还有没有,再来两个。” “.....慢点。”陈朝看着慕容玥狼吞虎咽的样子,眼里闪过无尽的柔情,伸手将她额前垂下的碎发勾到耳后。 “慢点,没人给你抢,别噎着自己,” “嗯,嗯....!” 慕容玥点点头,第一次觉得包子也这么好吃,三两口就把一个包子咽进肚子。 主要是这几日她娘为了罚她,不仅让她罚跪祠堂抄写女诫,还断了她的口粮,每日只一顿,一碗清粥,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晨风凉,但此间很温暖。 陈朝席地而坐,静静的看着慕容玥吃包子,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给她倒了一碗水。 端起水,慕容玥一口喝个精光,喝的太猛,水珠汇集在下巴尖淌下来,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慕容玥此时此刻毫无形象,很难想象这是曾经太后! 很久以后,慕容玥吃饱喝足,舒畅地长舒一口气,侧着脸蛋对着陈朝一笑。 那脸蛋红扑扑的,别提有多么美了。 陈朝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没忍住凑了上去。 慕容玥两条玉臂一把勾住陈朝的脖子,热烈地回吻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祠堂门口打瞌睡的两个丫鬟,其中一个醒了过来,伸开胳膊打了一个哈欠。 慕容玥一惊,眼眸瞪大,伸手拍着面前认真啃咬她嘴唇的陈朝,“别亲了.....” “你快走!她们醒了,发现就糟了!” 慕容玥彻底慌了神,虽然她此刻恋恋不舍,依旧沉迷在和陈朝的亲吻中,但神志告诉她两人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若是被丫鬟发现,两人在祠堂,在祖宗的牌位前互相啃着。 若是传出去,她非得被她娘打死不可。 深深吸了一口气,慕容玥就要松开陈朝的唇,推开他,“你快走,别被她们发现了。” “没事。” 陈朝嘴角淡淡笑着,在慕容玥的注视下,伸手从纸张上撕下一长条,团成一颗纸球。 “咻”地一声,准确击中丫鬟的后脖颈。 丫鬟刚才还在伸懒腰,下一刻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为了防止意外,陈朝又团了一颗纸球,把另一个还没醒的丫鬟击晕。 慕容玥美眸瞪大,这也行? 吸了一口气,慕容玥望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的手已经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她的衣裳里,轻轻爱抚,这种感觉让她整个身体都开始发烫,情不自持地想瘫软在陈朝地怀里。 扭头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丫鬟,慕容玥咬了咬嘴唇,起身热烈地扑了上去。 “小祖宗,别,你轻点....” “我就不!” …… …… 这一日,陆正明乘坐马车来到慕容府,慕容海夫妻二人出门迎接,瞧见这老头一脸高兴,走路恨不得蹦蹦跳跳。 二人对视一眼,摸不着头脑。 心想老头这是遇见了什么好事? 怎么看上去这么高兴? 难道升官了? “父亲!” “岳父大人!” 夫妻二人笑着走下台阶,左右各一个,搀扶住陆正明将他迎回了府中。 路上,陆氏忍不住开口问道:“父亲,您这是遇见了什么大喜事,跟女儿也说说呗。” 闻言,陆正明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大手一挥,“进屋,进屋再说。” “大喜事,天大的喜事.....” “哈哈哈哈……” 进了正厅,上了茶,陆正明抿了一小口。 慕容海和陆氏在旁作陪,二人的眉头皱着,互相看着不明其意。 “父亲,您快说吧,别吊我们的胃口了。” “就是,岳父大人,有什么事情您就快说吧。” 闻言,陆正明慢悠悠地放下茶杯,伸手捋着长须,还是没说到底什么事情让他这么高兴,而是问道: “冲儿呢,他外祖父来了,怎么也不见这臭小子出来迎接一下。” 陆氏解释道:“就来,已经派人去叫了。” “哦,是这样啊。”陆正明点点头,这才说道:“不久后你爹我要上京一趟,你们留在家里,把家里照看好。” 夫妻二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上京? 好端端的上京做什么? 如果没记错的话,地方官员上京,必须有朝廷的旨意才能动身,否则视为渎职,严重者要罢官抄家。 还没等陆氏继续问,陆正明从袖口里掏出一份折子。 折子正是那一条鞭法上的内容,当然,这份不是原件,原件他要等着上京城,面见女帝面对诸公时才会拿出来。 陆氏虽是一介女流,但出身官宦世家,对政务一事,从小耳濡目染。 将折子看了一遍后,她红唇微张,略微吃惊,她望着陆正明问道:“这是父亲所著?” 陆正明摇摇头,“如此著作,为父不敢贪取天功。” “那这是何人所著?这人是大才,有治国之大才!” 说实话,陆正明也不知道这篇策论是何人所著,只知道是一位身穿黑衣,束着发髻的少年送到陆府门房处。 黑衣少年未曾留下姓名,也未曾留下住址。 陆正明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传来。 就在这时,姗姗来迟的慕容冲出现在正厅,对着陆正明一拜:“孙儿见过外祖父!” 第396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快起快起,过来让外祖父好好看看!” 陆正明往上抬抬手,慕容冲站起来,上前了两步,摊开双臂在陆正明的面前转了几个圈。 陆正明捋着长须,笑的合不拢嘴:“一转眼,冲儿都长这么大了,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是啊是啊,父亲,冲儿不仅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现如今还是陛下亲封的正五品大官,定远将军!” “冲儿还是咱们大纪最年轻的将军!” 说起这个,陆氏的嘴就像泄洪的闸口一样,管不住,恨不得把她儿子夸上天。 “低调低调。” 当爹的慕容海没好气摆摆手,说道:“小声些,叫旁人听了去,还以为咱家故意炫耀呢。” 美妇人陆氏淡淡地哼了一声,骄傲地抬起脸蛋,“听去就听去了,有什么好怕的?” “我的冲儿,是靠军功,一笔一笔挣回来的定远将军。” “没什么不好往外说着,他们羡慕,还没有呢……” 在当娘的眼里,自己的儿子永远是最优秀的! 慕容冲年纪轻轻,就是定远将军,也被誉为大纪军方冉冉升起的一颗将星! 前途不可限量! 陆氏这个当娘的,骄傲一下怎么了? 人家有这个资本! 慕容海见说不过,索性闭嘴,闷头喝茶。 慕容冲在陆氏身边坐下后,陆氏就将方才看过的折子随手递了过去,让儿子也瞧一瞧。 慕容冲接过折子,脑海中回忆起昨夜陈朝对他交代过的,这戏份一定要演足,要夸张! 只见,慕容冲粗略地看了一遍折子上的内容,忽然一巴掌拍在身旁放茶盏的小案上。 “砰!” 一声巨响,茶盏落地,摔的四分五裂! 巨大的声响把厅里的人吓了一大跳。 慕容冲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趁热打铁,站起来对着陆正明双手抱拳,扬声振奋道: “外祖父在上,请收孙儿一拜!外祖父大才,竟然能写出这样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策论来……!” “此乃国礼!” “这篇策论切中我大纪要害,条理分明,有理有据,若依照此文为模板,对我大纪进行改革,必能民富国强!” 陆正明愣了愣,吃惊地看着慕容冲,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氏伸手拉了拉儿子的袖子,小声提醒道:“这不是你外祖父写的,另有其人,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大反应,快坐下……” “啊?” 慕容冲偏头看着母亲,惊疑一声,“怎么会?外祖父为官数十年,最是了解民生疾苦,这篇策论不是外祖父写的我不信。” “娘一定是在骗我。” “娘没有骗你。” 这时,陆正明捋着长须,幽幽叹道: “冲儿,你先坐下,这篇策论,确实不是你外祖父我写的,你外祖父不敢贪取天功。” “不过方才你有句话说的极对,这是国礼!” “这篇策论是上天送给我大纪的国礼!一条鞭法实施以后,我大纪将增加多少税收?这几乎不可想象,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写出此策论的人,是位真正的大才!” 听着父亲和儿子的话,一时间美妇人陆氏陷入沉思,眸光闪动。 她光知道这篇策论写的极好,但却不知具体好在何处? 可是听二人话茬,这篇策论足能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 有逆转乾坤的效用! 陆氏茫然,但很快清醒过来,“当真有这么好?” 慕容冲看着母亲,郑重道:“母亲你远在淮南,不知京城诸公心里所想,可我知道,这篇策论一旦送到京城,诸公必定欣喜若狂。” 陆氏心思一动,“诸公欣喜若狂,然后呢?” 陆正明接话道:“然后就是商议,论证这一条鞭法是否能在国内实施?如果所料不错,一条鞭法会先在国内小范围实施,见了效果,继而会快速推广到全国,民富国强不是在开玩笑!” “那写出这篇策论的人呢?” “当然是以三公之礼相待,百官膜拜,这就是一个圣人!当然是要供着敬着。”陆正明抱拳。 闻言,陆氏愈发激动,“方才父亲说,这篇策论的著作者还没找到是吧?” 陆正明立刻看向了女儿,眼睛微眯,“你想做什么?我可告诉你,此事胡来不得。” 对于自己的这位女儿,陆正明十分了解,陆氏一个眼神一句话,他就知道陆氏要做什么。 “父亲误会女儿了,此乃国礼,女儿不敢胡来。” “只是女儿心中想着,这篇策论是在父亲治下诞生,父亲理应有功。” 陆正明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我陆正明一生清廉,从不好大喜功……” 老头子这点思想觉悟还是有的。 但陆氏的出发点也没有错,这篇策论是在她爹陆正明治理下的淮南诞生,无论是何人所作,陆正明总有发现,举荐之功。 若不是陆正明慧眼,这篇策论还不知道要在哪吃灰呢。 又怎么可能成为以后的国策呢? 几人聊着,陆府师爷突然急匆匆来到正厅,对着众人一礼。 陆正明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忙问道:“人可是找到了?” 师爷咽了一口唾沫,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回禀老爷,找,找到了。” 陆正明内心一喜。 陆氏按捺不住内心好奇,抢话道:“齐师爷,这人到底是谁?有如此大才,绝不是泛泛之辈,是我淮南哪位学子?” 师爷看了激动的陆氏一眼,说道:“赵诚,京城人士!” …… “赵诚?” 陆氏美眸愣住了,嘴巴微张。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话语权的慕容海眨眨眼,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偏头瞧着儿子慕容冲。 赵诚?……这人不就是儿子的好友吗,御医赵诚。 师爷又道: “起先我们并不知道这篇策论是谁所写,不过根据府内门房所说,当日是一位身穿黑衣的少年将这篇策论送到后就走了,他没有留下姓名和地址。” “不过经过几日排查走访,我们发现城中四方客栈近日接待的客人中,有一名身穿黑衣的少年,照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我们很快锁定了这篇策论真正的主人。” “京城人士,御医赵诚!那位黑衣少年则是他的护卫!” “人呢?快快将他请过来,老夫有很多问题想要当面请教,算了,老夫亲自去吧。”陆正明捏着袖子站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这位赵诚。 可是还没等他完全站起来,陈朝就大摇大摆地走进厅里。 陈朝进来后,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美妇人的脸上。 嘿,岳母大人,您没想到吧,没想到吧,没想到我就是您口中的大才吧? 惊喜惊喜,意不意外…… 第397章 以国礼作聘礼! 对于“赵诚”的认识,美妇人陆氏颇为深刻! 自从赵诚几日前那天晚上登门拜访,陆氏通过各方面的佐证,确定了赵诚就是当今宰相陈朝! 虽然不知道陈朝第一次登门,为什么不用他宰相的真实身份示人,而要用伪造的身份“御医赵诚”诓人,陆氏并不想深究。 总之,她知道这个人是陈朝就足够了! 她知道陈朝此行来淮南的目的,他想要娶她的二女儿慕容玥,陈朝来之前,她的儿子慕容冲已经明里暗里说过了。 初闻此事,陆氏只觉得陈朝胆子太大了! 太后慕容玥被他掉包也就罢了,他还想让慕容玥回归慕容府,他再光明正大地将慕容玥娶回宰相府。 他是真的不怕事情败露? 留下一个秽乱后宫的恶名! 说实话,一开始听闻这个消息,陆氏打心里是坚决不同意的,她宁愿她的女儿慕容玥真的死了,也不要和陈朝攀上任何关系,但她心中也知道,在她看不见的京城,他的两个儿子已经主动或者被动地上了陈朝的船。 她的大儿子慕容冲,短短几年就升至定远将军,这个职位可是其他人一辈子都到达不了的高度,而慕容冲只是短短几年的功夫便坐上了,慕容冲升的如此之快,固然有慕容冲的真本事,但后面没有陈朝的推波助澜,陆氏是坚决不信的。 她的小儿子慕容庭,从小娇生惯养,纨绔子弟一名,自从她姐姐入宫后,他就跑去了京城潇洒,陆氏原以为小儿子一辈子也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去了,可谁知这小子一改常态,竟然早早封了县男,而且如今还在户部当差,不用说这又是陈朝在后面搞的鬼! 陈朝用他的行动,将慕容家绑上他的船,想要中途下船那得看陈朝这个船家同不同意。 很显然,为了慕容玥,陈朝不会同意! 陆氏恨铁不成钢,恨她的二女儿不知廉耻,竟然早早地跟陈朝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可是再恨,慕容玥也是她的女儿! 她这位做母亲的还是希望女儿后半生过得好。 那天晚上陈朝走了之后,陆氏和慕容海聊了一宿,慕容海在陆氏的提醒下才知道赵诚就是陈朝。 慕容海问道: “他是宰相,登门时为何还要隐瞒真实身份?” “他在害怕!害怕咱们不同意将玥儿嫁给他。” “害怕?他有什么好害怕的?只要他这位大宰相说句话,咱们不从也得从。” “笑话,你若真的这么做,除非是不想认咱们当岳父岳母了。咱么不点头同意,他如何能给玥儿在慕容氏重新安排一个新身份?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想让玥儿这辈子留下什么遗憾。” “这么说来的话,玥儿嫁给他……不会受苦,他是一个良配。” “嗯。” “既然如此,那你还说诚意不诚意什么的?” “老娘要的是一个态度!” 陆氏拍着桌子,高声道。 …… …… “见过知州大人!” “见过伯父,伯母!” 慕容海和陆氏还没发话,陆正明就走了上来,亲自托起陈朝的胳膊,打量这位写出一条鞭法的大才。 只是瞧见陈朝这张脸的瞬间,陆正明微微一怔,只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也是,陆正明作为淮南知州,每隔几年都要去京城在皇帝和朝廷诸公面前汇报政务,在朝堂上曾远远的见过陈朝,不过由于站的远,不太看得清罢了。 “此篇策论是你所著?”陆正明问道,招手从慕容冲手里要过了折子。 陈朝看了一眼,点头道:“正是。” “缘何所著?” “行至淮南,有感而发。” “哦?有感而发?其中有什么深意吗?可否与老夫详说一通。” “自然可以。” 二人不管在场还有没有别人,当场谈论起这篇策论问世的前后,陈朝话里有意引导,大致意思的他来到淮南,见到此地百姓安居乐业,联想这一路走来时的场景,这才促成这篇策论的诞生,顺便吹捧了一下陆正明的政绩! 陆正明果然受用,笑的合不拢嘴。 到了陆正明这个年纪,这个位置,直接对他吹捧只会引起这个老头子的反感,所以陈朝换了一种策略,让人完全看不住陈朝是在刻意吹捧,可一番话下来,比直接吹捧更深入人心。 “大人政务勤勉,百姓爱戴,此篇策论能问世,知州大人功不可没,我欲将此篇策论献给大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听着陈朝的话,陆正明一怔。 而一侧的陆氏则是狂喜。 若是她的父亲能得此篇策论,面呈诸公面前,陆家将一飞冲天。 但旋即,陆氏从狂喜中清醒过来,看向了一脸认真的陈朝。 好像明白了陈朝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便是陈朝娶玥儿的诚意吗? 不惜以国礼相赠! 也要娶玥儿为妻吗? …… …… 时间从上午一直拖延到日暮,陈朝才结束和陆正明之间的互相推脱。 陈朝执意要把一条鞭法送给陆正明,作为他的政绩,由他带去京城,在女帝和诸公面前陈述。 这样一来,功劳全部算在陆正明身上。 这个老头献出国策,升官肯定是要有的,奖赏也肯定是要有的,就算死后也能配享太庙。 可陆正明摇头摆手死活不要,还说他这一生从不占人便宜,此篇策论能问世,他已经非常高兴,绝不会占有这篇策论。 “父亲,您都累了一天了,快回去歇息吧,以后有的是时间。” “行行行,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时间过得这么快,天都黑了。” 陆正明确实感觉乏了,被陆氏派人送回了陆府,好生歇息着。 内厅! 少了不明真相的陆正明,众人能打开天窗说亮话。 “见过宰相!” 慕容海夫妻二人就要对着陈朝行跪拜之礼,陈朝赶紧上前扶起二人的胳膊。 “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一旁观看的慕容冲嘴角抽了抽。 爹娘可还没答应呢,怎么就成一家人了? 相爷的脸皮真厚! 他又学到了一招。 第398章 这个当宰相的女婿啊,真不让省心 内厅! 丫鬟们端上一桌子美味菜肴,上了几壶美酒后,就俯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正在祠堂里,罚跪抄写女诫的慕容玥,也被陆氏临时叫了过来。 慕容玥向父母福福身子,乖巧地在桌边坐下。 慕容冲作为慕容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开口说道: “咳咳,我简单说两句……” “父亲,母亲,相爷前些日过来不是要刻意隐瞒身份,实在是这次离京多有不便,相爷对妹妹的心天地可鉴,不惜以国礼相赠,作聘礼求娶妹妹……我看这事就这样吧,商量个好日子,将妹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好样的,大舅哥……陈朝没来由的心里高兴,大舅哥这个僚机还是很给力的。 他决定了,这事办成,他回去后一定给大舅哥把许知书的事情说成,让他抱得美人归。 闻言,慕容海点点头,赞同这个提议。 陆氏没什么表示,沉默不作声,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这件事很快定下来! 无非是给慕容玥伪造一个新身份罢了,就说慕容玥是慕容海养在外面的妾室所生,近来才认祖归宗。 之后的时间,便是其乐融融。 慕容玥咬着下唇,喜滋滋的,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席间忍不住偷看对面的陈朝,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二人眉目传情,可是把当娘的气坏了。 藏在桌子上的手狠狠拽了拽慕容玥,让她拘谨点,现在哪里还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小时候那些规矩,算是白教她了。 陆氏深感自己对女儿教育的失败。 “岳父大人,来,小婿敬您一杯。” “好好好……” 二人对碰,皆是豪饮,洒脱地擦了擦嘴角。 慕容冲看的一愣一愣的……这就改口叫岳父大人了?是不是也太快了,他又学到了一招。 人脸皮厚到一个程度,那是无敌的! 喝完酒,陈朝拿来一个紫木锦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老山参。 光看老山参的外观、大小以及粗壮程度,没有个几百年下不来。 这种百年的老山参由于价值非常高,滋补效果极好,特别受受中老年人的喜爱。 寻常人家可吃不起这样的补品。 拿来送礼最好不过。 慕容海乐呵呵地收下。 搞定岳父,陈朝又取来一本年代久远的书,推到大舅哥慕容冲面前。 慕容冲拿起书,脸色狂喜,抬起头道: “《春秋兵法》?” 慕容冲作为一个军人,自然知道这本已经失传兵法的珍贵程度,爱不释手。 拿老山参送给岳父,拿失传兵法送给大舅哥,陈朝继续往外拿着礼物。 第三件礼物的外包装还是一个锦盒,徐徐打开做工精美的锦盒,只见这是一瓶小巧精致的香水。 由于陆氏和慕容海常年生活在淮南,还不知在京城卖的脱销的香水,一时间好奇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陈朝也不故弄玄虚,打开瓶塞,用手在瓶口轻轻挥了挥。 席间,香味扑鼻而来。 陈朝送过了岳父和大舅哥礼物,那么接下来要送礼物的人,就只剩陆氏…… 美妇人闻着这股沁人香脾的味道,眼前一亮。 原本看向陈朝还颇为淡漠的眼神,立刻变得柔和起来,风韵的脸蛋绽放熟美的笑容。 她伸出手,看向陈朝,“你有心了,实在不必要破费的……” 说完,就要伸手接过陈朝手中的香水。 “不破费不破费……”陈朝看着美妇人说道,然后把香水放在了慕容玥面前,“玥儿,送给你的!” 陆氏:“……” 慕容玥:“???” 乖乖坐在座位上吃菜的慕容玥一愣,蓦然间瞪大了一双桃花眸,显得难以置信。 她嘴角颤了颤,伸手指了指自己,不敢确定:“送给我的?” “当然。”陈朝笑嘻嘻道,“快拿着。” 慕容玥站起来,接过香水,重新坐下去后不敢直视身边母亲的脸色。 美妇人气的胸脯颤抖,肩膀微微耸动,血压瞬间飙升,已经伸出去的手还僵在半空中。 陈朝可谓是在钢丝绳上跳舞,稍有不慎就要跌入万丈深渊。 得罪丈母娘,以后可有苦头吃了。 陆氏默默收回手,闷头喝着酒,生气了。 陈朝还不嫌事大,走过来,帮慕容玥在身上洒了几滴香水,一时间,慕容玥身上香气逼人。 陆氏委屈地快要哭了。 …… 吃完饭,陈朝就离开了。 回到房间,慕容海捧着老山参,把它放在显眼的位置,显摆着。 后进来的陆氏一脸寒霜,脸蛋气鼓鼓的。 瞧见慕容海笑的合不拢嘴,陆氏更加来气,“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你和冲儿都有礼物,就连玥儿都有,为什么就我没有……” “他就是故意的。亏我把女儿养这么大,白白送给他了。” “他就是故意的,气死我了!” “不嫁了,不把女儿嫁给他了。” 听着妻子的碎碎念,慕容海过来扶着妻子的胳膊让她在椅子上坐下,好言劝道: “谁让你第一次见面就给人家下马威的……说什么要娶玥儿,就拿出诚意来!” “人家是大宰相,哪里受过这气……” 闻言,美妇人的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 越想陆氏越气,越想越委屈,最后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慕容海赶紧抱在怀里安慰。 咯吱! 门开了。 慕容冲捧着盒子走进来,瞧见这一幕,既茫然又不知所措。 “爹?你又惹娘生气?” “混小子,有你这么跟你爹说话的吗?”慕容海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过来,帮我劝劝你娘。” 陆氏见儿子来了,松开丈夫,扑进了儿子怀里寻求安慰,眼泪哗哗地往外流。 “娘,别哭了,你看这是什么。” 慕容冲拍着陆氏的背,在她面前打开手中盒子,里面躺着整整三瓶香水,是完整的一套,在外面有市无价。 陆氏停止哭泣,看着一整套香水,望着儿子。 “相爷让我给娘的。”慕容冲道:“刚才吃饭时相爷不是有意的,他让我拿来这一套香水给娘赔罪,娘你是不知道,这一套可金贵了,在京城,哪家的妇人和千金小姐有这么一套香水,可是要敲锣打鼓炫耀的……” “真的?”陆氏湿漉漉的眸子眨着。 “比真金还真。” 陆氏听罢之后,在儿子和丈夫注视下接过香水,这个打开闻闻,那个打开洒一点。 很快就将陈朝故意气她的事情抛之脑后。 她喜滋滋地闻着三瓶香水,爱不释手,“这个当宰相的女婿啊,真不让省心。” 慕容冲和慕容海并排站着,对视一眼,皆是撇撇嘴。 呵,女人。 第399章 蠢小孩! 陈朝去淮南并未耽搁许久,这一去一回只花了半个月时间不到,那夜上门表明宰相身份,以国礼作聘礼求娶慕容玥,因送礼物一事将岳母大人气的不轻后,陈朝又接连上门几次,将婚事的各项事宜敲定,只待回到京城后便可举行婚礼。 见在淮南的事情完美解决,陈朝也不敢继续耽搁,立马返回滁州城。 如今只等宁白芷生下孩子后,陈朝便可带着他的女人们和孩子们返回京城,开启人生赢家的美好生活。 这次回到滁州,慕容冲和慕容玥兄妹二人没有跟着一起。 陈朝交代给慕容冲一个重要任务,要他协助莫管家帮忙联络东躲西藏在各地的百解门弟子。 莫管家念着慕容海夫妻二人的救命恩情,不愿去京城,不代表其他百解门弟子不愿去,总会有人愿意去的。 至于慕容玥,则是被陆氏强行留下家里。在家里准备出嫁的东西,等彻底嫁过去后,才能和陈朝见面。 回到滁州城,又等了将近半个月,宁白芷产期将近。 一日清晨,用完早饭后,宋府后宅。 陈朝和宋清婉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沐浴在初晨暖洋洋的阳光下,十分闲适,出生不久的儿子被宋清婉抱在怀里,陈朝正伸手逗着儿子。 “玄策,过来让爹抱抱,你娘抱你这么久,累了。”陈朝伸出手,把小奶娃从宋清婉怀里接过,让宋清婉得空歇歇。 陈朝和宋清婉的儿子,名字是他外祖父宋鼎山给起的,叫“陈玄策”,名字似乎比陈朝想的“陈阳”好听一些。 “相爷真是这么气玥儿的娘的?” 胖儿子被陈朝抱过去,宋清婉低头伸手整理一下被儿子弄乱的衣裙,然后抬起头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 “那还有假?当时她鼻子都快气歪了……现在想想我都觉得好笑,哈哈哈。” 看见陈朝没心没肺地笑着,宋清婉没好气地丢给他一个白眼,可也不知怎么的,她也笑了起来,最后实在忍不住就伸手打了陈朝两下,让他收敛些。 这幸好是把事情说成了,若是因为这件事,人家执意不肯把女儿嫁过来,到时候有陈朝哭的时候。 逗弄一会儿小奶娃,陈朝换了一个话题,“对了,大夫不是说白芷生孩子就这几日吗?怎么还没动静?白芷看着一点都不像要生孩子的样子。” “怎么会,大夫说了,就在这几日。” “真的吗?” “真的。” 宋清婉十分确定,点点头。 可陈朝却努努嘴,示意宋清婉看向二人对面。 只见,大着肚子的宁白芷和头上梳着两个小揪揪的糖宝围坐在桌旁,一大一小两个人,脸上表情一致,全都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盘子里剩下的点心,垂涎三尺。 “她们这是?”宋清婉不解地问道。 两人盯着桌上的点心有一刻钟了,光看不吃,不停地在吞咽口水,十分奇怪。 陈朝没脸看,幽幽地叹道:“你自己看吧....” 数息后,糖宝终于有了其他动作,小糖宝抬起粉嫩的小脸蛋,望着对面的宁白芷,赞叹道:“二娘,你吃的好快,糖宝比不过你。” 刚才二人之间进行了一场吃点心比赛,同样的一盘子点心看谁吃的快,结果显而易见,宁白芷赢了。 如今她面前的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块点心,而糖宝还有七八块的样子。 听见糖宝说话,宁白芷很高兴,可当她看见糖宝还有那么多点心,自己只剩下两块后,撅起了嘴巴。 吃完最后两块,她就没有了啊..... 接下来的时间,她只能看着糖宝吃。 一时间,宁白芷发起了愁,轻轻揉了揉脑袋,但是很快她就有了主意。 将两只手放在桌上,宁白芷瞄着身旁的小不点,眯眼笑嘻嘻的说道:“糖宝,二娘和你玩个游戏好不好?” 糖宝小脑瓜子点了点,应了一声好,她最喜欢玩游戏了。 宁白芷伸出手,在糖宝圆溜溜大眼睛的注视下,将小姑娘盘子里的点心拿起两块,放在她自己的盘子里。 “二娘,这是我的!”糖宝呲出牙齿,要跟宁白芷拼命,动什么都不能都她的点心。 “糖宝乖,别急,听二娘慢慢跟你说。” 宁白芷化作一个大忽悠,指着盘子里的四块点心说道:“糖宝你看,盘子里有你的两块点心,也有二娘的两块点心,按理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平分掉这些点心?” “嗯嗯。”糖宝使劲地点点头。 宁白芷伸手摸摸糖宝的小脑袋,脸上笑的更开心了,“二娘有一个办法,让你原本能从这里分到两块点心,变成分到三块点心,这样一来,你是不是白占一块点心的便宜?” “你想不想多分一块点心?” 糖宝歪着脑袋,皱起小眉头,仔细想了想,高兴道:“想。” 宁白芷心里窃喜,继续说道:“那好。” 说完,宁白芷从糖宝剩下的点心又拿走三块。 糖宝一愣,伸手挠挠脑瓜子。 宁白芷将装有四块点心的盘子推到糖宝面前,而她自己拿走三块的,说道: “糖宝你看,这里的四块点心全部给你,二娘从你那里单独拿走三块点心,这样我们都白占一块点心。这样我们是不是都有的赚?” “嗯嗯,二娘对糖宝真好。” 糖宝抬起小眉头想了想,看了看自己分到的四块点心,感觉赚大了。 “嗯,快吃吧。”宁白芷伸出手摸摸糖宝脑袋。 陈朝:“……” 宋清婉:“……” 陈朝看了宋清婉一眼,宋清婉则是单手扶着额头,并不想说话。 她感觉她对糖宝教育的失败! 还有,宁白芷就知道骗蠢小孩的点心。 糖宝完全不自知,依旧沉浸在自己只用了三块点心,就换来四块点心的喜悦中,无法自拔。 宋清婉吐出一口气,过了好半晌才抬起头,正要说两句话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对面刚吃完点心的宁白芷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 而宁白芷完全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小嘴微张,双手抚着肚子,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 “相爷!” 一声呼喊,陈朝反应过来,注意到了对面宁白芷的异状。 “婉姐姐,相爷,我,我疼.....”宁白芷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吸着冷气。 “月娥,快去叫大夫和稳婆!” 第400章 宁白芷产子! “相爷,我好疼,我会不会死掉?” “我还不想死,相爷……我,我……” 宁白芷伸手抓住陈朝的袖子,抓的紧紧的,瞳孔在眼眶里不停闪动,有些惊怕。 她自己还是个没完全长大的黄毛丫头呢,虽然经历过宋清婉生产,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生孩子嘛,不就是一闭眼,一用力就生下来了,可真临到她自己要生产时,还是不免害怕地直哆嗦。 陈朝小心翼翼将宁白芷抱进屋子,拿来枕头垫在身后,让她靠在床头。 这时宋清婉将儿子玄策安顿好了之后,也急急忙忙走进来指挥丫鬟们开始干活。 “相爷,我疼,疼。”宁白芷嘴唇渐渐发白,肚子传来的尖锐痛感已经让她的声线开始发颤。 陈朝握住宁白芷的手,稳住心神,故作镇定地安慰道: “没事,一会儿就过去了,白芷不疼,我在呢。” 听着这番话,宁白芷努力的笑着点了点头。 “相爷,你先出去吧,让大夫和稳婆来。”宋清婉推着陈朝,把他推出屋子,让大夫和稳婆赶紧进来瞧瞧。 陈朝站在门外,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虽然经历了两次这种场面,一次是慕容玥生孩子一次是前不久宋清婉生孩子,按理说陈朝不应该这么着急和担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陈朝还是忍不住的紧张和煎熬。 这时候,突然的一只小手扯住了陈朝的袍子,轻轻地拉了拉。 陈朝低头一看,发现是糖宝。 小姑娘小豆丁一般大,伸手拽住陈朝的袍子,抬起小脸蛋望着自己的父亲,可怜巴巴地说道: “爹,是不是糖宝刚才哪里做的不好,二娘才肚子疼的。” “糖宝不要二娘肚子疼,糖宝把点心都给二娘。” 小姑娘以为宁白芷突然肚子疼,是因为刚才和她在一起玩游戏吃点心闹的,小姑娘很自责。 陈朝蹲下身子,摸了摸糖宝的脑袋,一笑,“没事,二娘很快就出来陪糖宝了。” “糖宝乖,先跟着月娥姐姐到别的院子里玩。” ..... ..... 产房里,宁白芷汗湿了一身,湿漉漉的头发粘在额头上,嘴唇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 “婉姐姐,我疼,好疼....” 宁白芷看着床边陪伴她的宋清婉,疼的厉害,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型。 宋清婉一只手握住宁白芷的手,另一只手拿着毛巾,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尽量用安稳的语气说道: “不怕,婉姐姐在这陪着你呢....” “相爷也在外面陪着你,不怕。” 说完,宋清婉目光转向几个稳婆: “还要多久?” “为什么还没生下来?” 她隐隐觉得这次生产凶险,比她生孩子要凶险的多。 “就快生了,小夫人,你再用点力.....” “再用点力.....” 几个上了年纪的稳婆急的满头大汗。 这位小夫人身子骨小,又是头胎,生孩子最是凶险,她们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临到中午,孩子还是没生下来。 听着里面传来的呼痛声,在外头的陈朝手心捏了一把汗,险些就不顾众人阻拦冲了进去。 宋清婉眼见这样下去不行,宁白芷的气力明显不足了,嘴唇白的吓人,这样下去孩子绝对生不下来。 “去,把汤药端进来。” “对对对,端,快端汤药。” 稳婆们急的话都说不利索,满手是血,如今只能用药物催产了。 “王婆子,你来这边,推腹。” “卞婆子,你手稳,你去那边。” 主事的稳婆重新分配任务,等给小夫人灌下催产的汤药后,就开始了最后的生产。 若是这样孩子都生不下来,那她们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药效上来后,屋子里头,宁白芷沉浸许久的痛苦叫声猛地一下子又大了起来,屋子外的陈朝指甲都掐紧了肉里,渗出血来。 他木着一张脸,沉默地站在台阶下,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巨兽的喘息。 压抑的让人害怕! 又过去一刻钟,陈朝终于忍不住,抬起手臂,挥开挡在他面前的家丁,就要冲进去。 家丁们挡不住,还是宋吴氏伸手拽住了陈朝的衣袖。 如今正是宁白芷生产的最后关头,她不可能放陈朝进去,若是宁白芷看见陈朝,一分心,这孩子更别想生下来了。 “且等着!我进去替你瞧瞧!” 宋吴氏语气低沉,给陈朝身后的侯吉使了一个眼色,侯吉立马上前看住陈朝。 宋吴氏推门进去后,凄惨的叫声几乎要把陈朝折磨疯。 他的心狠狠地揪着。 如此煎熬,在持续了半个时辰后。 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终于响起。 稳婆如负重释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 “生了,生了.....” 陈朝闻言抬起头,愣了片刻,想要站起来。 侯吉伸手去扶,但陈朝双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相.....” 侯吉话还没说完,陈朝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伸出手,重重的拍了拍侯吉的肩膀。 哈哈大笑几声后,陈朝跌跌撞撞地往产房里头走去。 “是个儿子,是个儿子.....”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是个大胖小子。” 上了年纪的稳婆抱着孩子,瞧见陈朝进来,咧着嘴上前报喜。 对于稳婆报喜的话,陈朝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几步来到床边。 丫鬟们还在收拾,宁白芷脸色惨白,此刻她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连眼睛都没睁开。 看见这一幕,陈朝原本一脸欣喜的表情僵在脸上,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试着张嘴轻唤了一声: “白芷?” 等了许久,无人应答。 第401章 回京! 屋子里,站立不动的陈朝眼中露出迷茫之色。 他眼睛盯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宁白芷,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白芷她……?” 陈朝不想面对真相,心情十分沉重。 “太遭罪了,白芷她骨盆小,又是头胎。”说到这里,宋清婉也忍不住可怜这位妹妹,但是很快她话锋一转,“不过相爷也别太担心了,白芷她只是昏睡了过去,过一两个时辰就醒了。” 闻声,陈朝偏头看看宋清婉,又看看床上睡着的宁白芷。 脸上的表情又像是哭又像是笑。 他不顾屋内众人诧异的目光,一下子扑到床头伸手拥住昏睡过去的宁白芷,像是拥住了整个世界。 陈朝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松懈下来,如释重负,又像是脱离水的鱼重新回到河流中,焕发生机。 宋清婉小心翼翼从稳婆手中接过孩子,来到陈朝面前,说道: “相爷,你看,是个儿子。” “相爷又有儿子了。” “白芷给相爷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瞧瞧多可爱,胖嘟嘟的……” 陈朝“嗯”了一声,可是目光还是时时刻刻地黏在昏睡中的宁白芷身上,对宋清婉的话好似没听见似的。 又逗留一会儿,宋清婉挥挥手,带着众人先行退出屋子,留给二人独处空间。 陈朝望着怀里昏睡的宁白芷,在她额头猛啄了一口,满心怀喜。 …… …… 几日后。 宁白芷身上裹着被子,捂得严严实实,保证从外面透不进一丝风,她就这样被陈朝亲自从宋府后宅抱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上马车。 宋府全体出动,偌大的一大家子,站在府门口招手送别陈朝一家人离去。 车队出了城,慢悠悠地走着。 宁白芷躺在柔软的马车里,身边放着的是她的儿子玄恒。 如今少女的眼里,多了几分母性的柔光,偏头看着身边的孩子会心一笑。 马车足够大,里面铺了一层柔软的毯子,陈朝和宋清婉都陪在宁白芷身边。 “相,相爷。” 宁白芷抬起眸子,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在呢在呢。”陈朝将她搂在怀里,目光温柔,“怎么了?是不是疼了?我叫侯吉驾车慢点。” 宁白芷摇摇头,刚生产完没多久,现如今看上去还是极为虚弱,嘴唇发白。 倒是宋清婉看出宁白芷的意思,取出水壶给宁白芷倒了一杯水,陈朝伸手接过,慢慢地喂给宁白芷喝。 喝完水后,陈朝贴心地给她擦擦唇角。 这一幕,宋清婉看的吃醋不已。 这位宰相府的大夫人一只手支着下巴,幽幽地叹道:“白芷,你是不知道,你生孩子那日相爷还哭了呢。” “啊,哭了?为什么要哭啊……”宁白芷安静地躺在陈朝怀里,看看宋清婉,又抬起头看着陈朝。 陈朝低头笑笑,摇了摇头,“别听清婉瞎说,我一个大男人哭什么?我没哭,你给我生了一个儿子,我高兴还来得及呢……” 说完,在宁白芷额头亲了一口,又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十分宠溺。 宋清婉撅起嘴,就是哭了,还不承认? 不过想想也是,这完全就是一场乌龙。 那日宁白芷生产过程十分不畅,凶险万分,陈朝冲进产房后看见宁白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一盆盆血水往外端着,陈朝想当然的以为宁白芷出了意外。 二人感情深厚,陈朝怎能不伤心?估计那日都心痛到骨子里了。 还好老天保佑,宁白芷没事,孩子也没事。 母子平安! 尽管陈朝再三遮掩,说他没哭,可宁白芷还是从宋清婉的只言片语中知晓了那日情形。 躺在陈朝怀里,宁白芷思绪翻飞。 她觉得她是幸运的,这辈子遇见了陈朝! 陈朝待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无论是之前那次她身受重伤,他连夜进宫向皇帝求药,还是这次他误以为彻底失去了她,而哭了一场,她在陈朝心里的份量都极重,极重,极重…… 她看向窗外模糊闪过的景色,伸手握住了陈朝的手,小脸上的神情愈发坚定。 马车里的宋清婉看见两人你侬我侬,眼里对对方的情意都要溢出画面,是既吃醋又羡慕。 “相爷,白芷,我怎么感觉,我在这里有点多余呢?” 说完,宋清婉伸手抱起襁褓里的孩子,逗着小奶娃说道: “是不是,玄恒?咱们两个都是多余的,你亲娘跟你爹简直腻死了。” 宁白芷被打趣,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蛋,可握住陈朝的手却没有松开,始终都没有松开。 窗外的景色慢慢后退着,滁州城已经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路边的野花一簇簇地盛开着,随风摇曳…… 第402章 长公主犁! 女帝一年,盛夏时节。 大纪京城南边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云影天光乍有乍无,一行长长的车队从视野尽头缓缓驶了过来。 马车内有两名风格迥异的女子,一位风韵熟美,一位可爱俏皮,不过相同的是,两女怀里都抱着出生不久的孩子,咿咿呀呀地逗乐。 与此同时,陈朝腿上搁着小姑娘糖宝,父女二人扭头欣赏窗外的景色,指指点点。 “相爷。” 宁白芷叫出声音。 正在陪女儿欣赏窗外景色的陈朝闻声扭过头。 宁白芷抱着她那白白胖胖的儿子凑了上来,撅起嘴巴请求到,“相爷,咱们换着抱一下。” 说罢,便要把儿子玄恒塞给陈朝,想从陈朝手中换回大一点,懂事一点的糖宝。 陈朝把糖宝抱紧了些。 摇摇头,表示不换,同时说道: “不换,自己生的自己抱。” 宁白芷顿时泄气,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宋清婉见状轻笑一声,胸脯轻颤, 听见笑声,宁白芷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宋清婉,眨着眼睛,可怜巴巴地请求道:“婉姐姐,咱们换一换嘛。” 实在是她儿子玄恒在三个孩子之中,年龄虽然是最小的那一个,但却是最闹腾的。 宁白芷正处于姑娘家贪玩的年纪,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呢,却不想早早当了娘。 她本人又没什么带娃的经验,被儿子玄恒闹得心力交瘁,苦不堪言。 “好好好,来,把玄恒给我,你来抱玄策。”宋清婉关心宁白芷,主动揽下照顾玄恒的重任。 二女把怀里的孩子对调一下。 宁白芷咧嘴开心一笑,这才少操点心。 这个家要是没宋清婉,那都得散! 另一边,小姑娘糖宝穿着粉色的桃花裙,乖乖地坐在她爹陈朝的腿上,圆溜溜的大眼睛,瞧着窗外的景色。 忽然,小姑娘伸出手指头,指向远方,抬起头看向她爹问道:“爹,那是在做什么呀?” 陈朝顺着糖宝小手指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官道旁的一侧农田里,聚集了很多围观百姓,足有上千人之多,还有许多身强力壮的官兵负责维持秩序。 车队靠得近了些,陈朝还从人群中看到了几位面熟的官员。 宋清婉也瞧见了那几位官员,仔细一瞅,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秦尚书,严尚书?” 宋清婉并不知道二人已经升官,陈朝也没告诉她,所以宋清婉还以为二人是尚书。 “他们怎么在这?这大张旗鼓是在做什么呢?” 宋清婉搞不懂农田里聚集这么多人在做什么,同样陈朝也搞不懂。 陈朝伸手拍了拍车厢,发出声响,在外驾车的侯吉勒紧缰绳,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陈朝钻出车厢前,扭头对二女道:“你们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哦。” 两女抱着孩子点点头,目送陈朝跳下马车,带着侯吉,朝人群聚集的农田走去。 …… 陈朝没有选择直接亮明身份,去凑到那些官员中,而是和侯吉充当两个看热闹的普通百姓。 废了好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挤到人群前面。 随后看到两块农田被圈了出来,两块农田紧邻,大约都是一亩地的样子,四周官兵站成一圈,充当人墙把两块农田围了起来,不允许围观百姓靠近。 侯吉看见这一幕,蹙眉不解地问道:“这是在做什么?怎么京城的大官全来了?” 陈朝也很懵逼,伸手挠挠头,“谁知道呢?看样子是要比赛。” 因为陈朝在两块农田的东头,也就是京城高官们所在的位置,瞧见两架犁车,两头耕地用的黄牛蓄势待发,操控它们的农人也是摩拳擦掌,互相之间有很浓的火药味。 二人正交谈着,身边一位青年凑了上来,他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道:“二位是外地来的吧?刚到京城?” “不是,我们就是京城本地人,前些日出去省亲,今日才刚刚回来,敢问这位小哥,这到底是在做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官员在此?” 青年一听,嘴里吐出瓜子皮,抱拳见礼:“失敬失敬。” 京城本地人,还有要给点尊敬! 他又笑着解释道:“怪不得你们不知道这几个月来京城头一桩大事,原来是刚回京……你们瞧,那几位是我朝文昌阁大学士,都是难得一见的高官,还有那些,则是六部官员,百官半数都来了。” “如此大规模的阵仗,自然是头一等的大事。” 青年很骄傲的样子,好像知道一些实情。 “原来如此,那麻烦小哥给我们解惑了。”陈朝礼貌性地点点头。 “嗨,举手之劳,小事。”青年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接着说道:“今日这里将举办一场耕地比赛,你们瞧,两块地一模一样,不过用的犁车不一样。” 说着,青年用手指着两架犁车中体积较小的那一架,兴奋道:“你们看,那一架叫曲辕犁,又称作长公主犁,它跟咱们之前用的犁车不一样,听说一架长公主犁顶原先三架犁车。” 闻言,陈朝和侯吉对视一眼,疑惑漫上心头。 长公主犁? 青年看出二人眉宇间的疑惑,继续说道: “那架犁车是楚国来的那位长公主发明的,所以大家都叫它长公主犁,你们是不知道这架犁车的厉害,一会儿看着吧,一定能惊掉下巴,这架犁车耕地快的要命,蹭地一声就过去了……” “哎哎,你们去哪,我话还没说完呢……” 陈朝带着侯吉走了,绕了一圈,径直来到官员休息区。 官兵们见身穿常服的两人靠近,一人还佩刀,顿时警戒起来,“什么人?” 侯吉上前出示令牌,沉声道:“叫秦相如过来回话。” 士兵瞄着侯吉手中的令牌,并不认得。 刚要开口呵斥,一位校尉模样的觉察不对劲走了过来,他打量一眼令牌,立刻变得毛骨悚然,脊梁骨都在往外冒凉气。 “宰,宰相?”校尉话都说不利索,吓得就要跪下。 陈朝淡淡吩咐道:“叫秦相如过来,本相与他有话要说。” “是,是。” 校尉点头如捣蒜,立马前去传话。 很快,一位身材圆滚滚的胖子,擦着头上的汗小跑了过来。 瞧见陈朝,一脸惊喜,就要扑上来。 他是知道陈朝偷偷去滁州城的,只是不知道陈朝什么时候回来。 陈朝好几个月不在京城,他内心还有些不安。 眼下陈朝已经回来,老秦怎么能不惊喜。 “相爷。” 秦相如喜滋滋地上前,陈朝不跟他多废话,指着今日农田里的大阵仗,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跟我解释解释。” 后者咳嗽一声,把陈朝带到休息区,边走边伸手介绍。 其他官员看见身穿常服的陈朝,身子往后猛地一咧,纷纷后退一步,同时作揖行礼。 这一幕,恰巧落在那名嗑瓜子的青年眼中,青年愣了半晌,然后说了一声: “卧槽……!” “这位爷,什么来头……?!” “爹,娘,我遇到贵人了!!” 第403章 长公主是小偷? “相爷,这东西叫长公主犁,别看它体积比之前常见的犁车小,样子也怪,但它好用着呢。” “耕地的速度是以前犁车的好几倍,它最重要的改进便是这可转向的犁盘,转弯和掉头速度极快,操作十分灵活,大大节省了人力和畜力。” 秦相如一边介绍,一边带着陈朝靠近那架犁车。 陈朝将犁车前前后后打量一圈,甚至还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它的构造。 看完之后,陈朝心里忍不住骂娘: 这他妈不就是我离开京城前,在南山画的那架犁车吗? 怎么叫“长公主犁”了? 还没等陈朝细问,秦相如就说了,“相爷,您是不知道,咱们这回可能是真的捡到宝了。” “那位楚国来的长公主真是一个神人,这架犁车就是她改进出来的,没想到长公主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竟然懂改进耕种工具一道。” “相爷,这犁车已经通过工部相关部门的检验,完全合格耐用,今日比赛一结束,这种犁车便要推广全国,如此一来,我朝能节省大量的人力和畜力,说不定粮食产量也能倍增。” “......实乃我朝一大幸事啊!” 秦相如哈哈大笑着,对这架犁车赞不绝口。 陈朝一脸严肃,挥挥手,让比赛马上开始。 至于犁车为什么叫“长公主犁”,事后他再亲自去找楚云湄那个女人说道说道。 偷别人东西,楚云湄真好意思? 陈朝发话,秦相如不敢耽搁,挥挥手,赶紧叫工部的人忙活起来。 不久后,工部官员举起小旗,喊了一声开始,两架犁车开始启动。 两名耕地的老手挥动手中鞭子,抽在黄牛身上,比赛正式开始。 一开始直道时,长公主犁并未取得什么优势,不过行至弯道这个比赛就变味了。 只见长公主犁快速转弯,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但老式的犁车就不同了,由于没有安装便于转向的犁盘,只能由人为搬动沉重的犁车,将其整个调转方向,这时间一下子就差出来了。 等老式的犁车转过弯后,长公主犁已经走出去很远的距离,泥土往两侧翻飞,耕出的沟深度一致,极为美观。 “这犁车!” 围观百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把老式犁车甩出一大截距离的长公主犁,惊叹不已。 一开始,他们是看不上这种新式犁车的。 长公主犁不仅样子怪,体积还小,遇见坑坑洼洼的地方准保歇菜。 老祖宗留下的犁车用了这么多年,还能比不过这玩意儿? 可是长公主犁一上场,他们就发现这种观念错的离谱! 时间一长,长公主犁的又一大优势体现出来。 由于老式犁车体积大,过于笨重,每次转弯都需要耗费极大的人力搬动才能转弯。 这一来二去,那位操作老式犁车的汉子,累的是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拉老式犁车的黄牛也是鼻子喘着粗气。 可反观体积小,重量轻的长公主犁。 耕地几乎不费什么人力,拉犁的黄牛,也感觉不到累,速度始终很快。 “长公主犁车,哪里有卖的?我订十架。”一位穿着珠光宝气的地主,一挥手放出豪言。 “官老爷,这犁车卖不?” “求官老爷开恩!” “赐我等长公主犁!” …… 陈朝双目微眯,关注比赛全程,曲辕犁的优势确实太明显了,完成一亩地的耕地后,老式的犁车,连三分之一都没完成。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大纪将节省了大量的人力和畜力。 意味着节省出来的人力和畜力,完全可以投入其他事情中。 比赛结束后,陈朝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 “相爷,怎么样?长公主犁车的改进,是不是我朝一大幸事?比赛结果显而易见,长公主犁马上就可以着工部量产,下发各州各县百姓手中。” “不需要两三年时间,我朝百姓耕种土地的效率就会比其他几国高出一大截,这是耕种工具里程碑的革新!” 秦相如神情很激动,双手握拳,他清楚的认识到长公主犁的巨大价值。 长公主肯定是上天派过来拯救大纪的! “好了好了,别说了,既然如此,还愣着做什么?立马派人在各州县推广长公主犁,不惜一切代价推广。” 这是于国于民有利的事情,陈朝不会阻止。 秦相如点了点头,立马就要退下去办。 可是临走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转过身子,道: “相爷,还有一事,下官觉得有必要向您汇报一下。” “何事?” 陈朝问道。 秦相如屏退左右,似乎很怕人偷听似的。 陈朝瞧见胖子这幅模样,一时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秦相如这样? 见身边无人,秦相如低声开口道: “与长公主犁一起献上来的,还有一篇策论。” “策论?” 陈朝心中浮现一种不好的预感,楚云湄偷了曲辕犁还不罢休,不会连那篇策论也偷了吧? “说,什么策论?” 那篇策论自从被长公主献上来后,首先就落到了文昌阁几位大学士手中,秦相如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几人看见这篇策论时的表情,震惊的无以复加,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策论被献上来后,就被严密保管在文昌阁,保管在皇宫大内之中。 凡是看过那篇策论的人,绝对不能向外透漏半个字。 他们就等着陈朝回来拿定主意。 虽然无法让陈朝立刻看到那篇策论的原件,但好在秦相如对那篇策论的印象实在太深了,已经将其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 “再退一丈!”秦相如对着周围的人吩咐道,生怕他们听了去,同时命令他们双手堵上耳朵。 官兵们照做,秦相如这才放心背出: “策论的题目是,《一条鞭法》。” “呼。”秦相如话音刚落,陈朝就呼出一口浊气,看来事情真如陈朝所想那样,楚云湄真把那篇策论也偷了。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陈朝摆摆手,让秦相如住嘴。 秦相如傻眼:“相爷知,知道?” 陈朝深吸一口气,坦然道:“因为这篇策论就是我写的。” 秦相如大吃了一惊,眉头扬起。 陈朝又说道:“如何?朝中对此篇策论是个什么看法?” 秦相如咽了一口唾沫,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但陈朝既然问了,他实话实说: “回禀相爷,由于此篇策论涉及我朝徭役和税收核心,其中又提出了几条解决之策,诸公看过之后,对这篇策论赞不绝口,初读时只觉惊为天人.....” “但其中涉及几项重大改革,一招不慎,恐动摇国之根基,我们没敢直接公开,拿到朝会上商议。” “不过这些日我们暗地里放出几条消息,百官中一大部分官员知道了这篇策论的内容,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官员支持改革,还有的则是.....” 秦相如没有继续说下去,陈朝明白他的意思。 历朝历代,凡涉及重大改革,总有同意,也总有反对的声音。 背着手,陈朝吩咐道:“下个月的大朝会,咱们好好来论一论这一条鞭法!” 看见陈朝脸上自信的表情,秦相如就知道这事情妥了。 有陈朝这位大宰相支持改革,朝中没有敢反对的声音了。 第404章 新相府! 与秦相如简单说了几句话,陈朝就带人离开了现场。 还未正式入城,陈朝便知道楚云湄那个疯女人在他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所做的好事。 偷了曲辕犁,又偷了那篇策论! 现如今,陈朝可算是想明白,当初离开京城时,楚云湄为何会派萧寒一路同行? 派萧寒充当护卫,保护陈朝只是一个借口! 暗地里,萧寒却在替楚云湄监视陈朝,想从陈朝手中拿到更多东西,来积攒她在大纪臣民中的声望! 好心机的女人! 陈朝心中暗道,拳头握的咯嘣直响,一脸愤恨。 但是上车后,陈朝又立马变换一副表情。 是好丈夫,更是慈父。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宋清婉看见陈朝回来,忍不住好奇问道。 “比赛。说是长公主发明了一架新式犁车,和老式的犁车进行了一场比赛。”陈朝实话实说。 顺手把糖宝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车队随着陈朝回归,随即启程。 “新式犁车?长公主发明的?” “嗯嗯。”陈朝点点头,又道:“比之前的老式犁车效率高多了,朝廷已经决定,在全国推广这种犁车。” “哦。” 宋清婉点头应了一声,但随着时间推移,她慢慢皱了眉头。 陈朝发现宋清婉的眉头皱了起来,还以为她有什么烦心事,关心问道:“怎么了?” 宋清婉表示没什么,但在陈朝的再三追问下,她还是如实说了。 宋清婉抿着唇,轻启小口道:“长公主发明了犁车造福百姓,我在想,相爷交代给我的杂交水稻,我什么时候能弄出来。” 闻言,陈朝不免笑笑,“这事你还记在心上呢。” “当然。” 三十多岁的宋清婉脸上露出少女般骄傲的神色,举起怀里玄恒的两条小胳膊,边哄孩子边说道:“水稻的事情我一直没有忘,前期培育的稻苗,还在相府后花园呢。” 陈朝听罢,轻嘶了一声。 宋清婉奇怪道:“怎么了?” 陈朝撇着嘴巴,皱眉说道:“天杀的李玉,魁寿街的相府被他一把火给烧了,稻苗可能....“ 闻言,宋清婉一脸绝望。 于是乎,一向好脾气不骂人的宋清婉,少见的爆了粗口,把李玉全家问候了一遍。 骂完之后,宋清婉的气才稍微缓解。 她叹了一口气,又想起一事:“对了,魁寿街的相府被一把火烧了,那咱们回去住哪?” 陈朝说道:“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我在长乐坊又找了一处宅子,走前那里差不多已经修葺完毕,一会儿咱们就去看看新家。” “新家?” 糖宝眼前一亮,重复了一遍。 小姑娘这副模样逗的陈朝一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笑道: “对,新家。” “爹给咱们漂亮的小糖宝,专门准备了一处院子,可漂亮了。” 就这样,一行人很快来到长乐坊的一处大宅院门口。 府中的丫鬟和下人们早就在府门口列队迎接, “恭迎相爷,夫人,大小姐回府!” 陈朝牵着女儿的手,带着宋清婉和宁白芷进入新宅子。 此处除了陈朝,其余人还是第一次来,在府中逛了一圈宋清婉感慨这座府邸的宏大,修缮的也很完美,完全符合她心中的标准,宋清婉指着后院一片种花的花园说道:“在这里培育杂交水稻吧。” “都听你的,我的夫人....” 一家人刚刚搬进来,总有许多事情要去做,宋清婉很快就担负起一个当家主母的重担,指挥下人们把车上的行李搬下来。 至于宁白芷,则是去挑选自个以后要住的院子,反正新相府地方足够大,她要好好挑一间。 等二女走后,糖宝也由月娥带去玩了。 陈朝在屋中休息片刻,侯吉就敲响了房门。 “相爷,韩老来了。” 屋子里的陈朝整理一下袍子,起身出门迎接。 在书房,韩老一进门就开始检查陈朝的身体,屏息片刻后,韩老放下陈朝的袖子: “相爷的身体,想必您自己也清楚。” 陈朝点点头,“嗯。还是那句话,修炼《玉女心经》治标不治本,受蛊虫影响,体内的真气越来越狂暴。” 韩老面容忧愁,叹了一声:“只有两三年.....” 屋内人全都沉默起来,不过陈朝率先从压抑的气氛中缓过神,微微笑道: “情况算是比较好的了,如果没有这部克制蛊毒的心经,怕是连两三年都活不了。” 韩老抬眼看向陈朝,重新振奋起来。 屋内的侯吉想起一事,忙问道:“韩老,不是说您的七师妹要进京帮相爷解蛊吗?她何时来?” 韩老道:“我那七师妹似乎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前些日给我传信,她还在外云游,这回不追杀仇家了,改成被仇家追杀了。” 说起这个,韩老就气的没话可说。 想了想,韩老又道:“今日来,老奴就是来向相爷辞别的。” “啊?辞别,韩老要去哪?” 陈朝惊讶道。 韩老起身,抱拳郑重道:“回相爷的话,老奴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去江湖上把七师妹给相爷抓回来。” “要不要帮忙?”侯吉说道。 此事有关陈朝能不能解蛊,能不能保全性命,侯吉想要助韩老一臂之力。 韩老摆摆手:“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陈朝道:“那韩老快去快回。” “嗯。” 韩老点点头,说完就要退出去,开启抓捕师妹计划。 但是临走前他说了一句:“相爷,许红豆可堪大用!我们以前都小瞧了她。” “许红豆?她人呢?”陈朝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离开京城前许红豆还在相府,陈朝刚才还在奇怪,许红豆为什么没出来迎接。 “她在红袖招,杀人!” 第405章 一起进门 红袖招。 作为京城久负盛名的教坊司十二院之一,这里常年人来人往的。 前来消费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京城的顶级富豪。 此刻,一名花魁的院落里! 一名脱去官袍,换作常服的京城高官坐在房间里,闭眼聆听琴音,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合着节拍。 一曲毕,高官睁开眼睛,忍不住拍手称赞。 “啪,啪,啪!” “花魁姑娘琴音一绝,今日何其有幸……” “侍郎大人过誉了。”身段妖娆的花魁站起来,双手贴在腰间福福身子。 若是不出意外,二人一会儿就该滚床单了。 可是,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高官瞧见来人,眉头一挑。 高官是认得闯进来的这位女子的,她以前是红袖招的头牌花魁,红豆花魁! 后来不知为何,许红豆在京城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回来后就成为了红袖招的管事,人称“许行首”! 许红豆淡淡瞥了高官一眼,目光转而落在屋子里的花魁身上,花魁身子一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请……请行首责罚,属下办事不力!” 许红豆朝她挥挥手,“下去吧,自个去领二十棍,一个小小的侍郎,半个月你都没撬开他的嘴,实在是太让本行首失望了。” “是,是。” 花魁哆哆嗦嗦地抱着裙子,退出屋子。 高官闻言,脸色一僵,但很快恢复正常,装作没听懂二人话里意思的模样。 许红豆进屋以后,脸色始终冷如冰霜,自寻了一个位置坐下,目光瞥着高官,一字一句地说道: “吏部侍郎,周继雄,正四品上,年四十又七,家住通化坊槐树街二十三号,家有妻一名,妾两名,育有两儿三女,小女早夭,年仅四岁。” 这些信息,许红豆就像是倒豆子似的说出来,中间没有停顿,似乎早就将这些信息深深地刻入脑海中。 闻言,周继雄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微微咬着牙,藏在袖口里的拳头慢慢握紧,复又松开。 他脸上堆笑,说道:“许行首这是做什么?怎么还兼任起刑部的活,调查起本官的家世背景来了。” 许红豆右手手指一扬,屋外瞬间冲进来几个身形矫健的劲装女子。 顷刻间便扭住这位吏部侍郎的胳膊,死死地按在地上。 周继雄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不由大怒,低声吼道: “你们敢……!” “本官乃吏部侍郎,你们敢对朝廷命官动手?本官是看你们红袖招不想继续营业了是吧,放开本官!!” 他的话刚说完,一名劲装女子的巴掌就重重落在他的脸颊上,“啪”地一声,周继雄瞬间感觉脑瓜子么猛的一嗡。 视线中,一双小巧的绣鞋朝他靠近。 许红豆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步来到他面前,蹲下身子,低声道:“周侍郎,没有证据,本行首怎敢抓你的?” 周继雄眼睛赤红,继续怒吼:“本官犯了什么罪?自有刑部取证,你们红袖招算什么东西,也敢动本官?” “放开本官……!” “啪!” 又是一巴掌,周继雄的牙齿被打飞一颗,吐出一口血沫。 许红豆盯着地上的周继雄,不带一丝感情,冷声道: “周继雄,前燕王李玉的逆党成员之一,去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夜,也就是李玉发动兵变的前夜,侍郎大人穿着一身黑袍曾秘密会见李玉,侍郎府上的车夫王贵作证,更夫许大有、刘万禄作证。” “胡说,本官没有……!”周继雄矢口否认。 “别急,光这一条还定不了你的罪。”许红豆将发丝勾到耳后,早就将一切握在手中,继续说道:“后二日,也就是十一月二十五日,李玉叛党初步掌控京城,侍郎大人装作中立派,混在人群中,将朝臣们全都骗了。” “可值此动荡不安之际,侍郎大人为何多此一举,送你的妻子回娘家呢?“ “我,我,是因为……”周继雄额头冒汗,答不上来。 “你妻子王氏已经招了,是你让她出去送信的……” “还有,十一月二十九日,侍郎连夜出府,秘密会见了燕王党羽王贤。” “再往后,正月初三……” “正月初七……” “以及十六日和十八日,侍郎大人可是多次去樊楼吃酒,又见了何人?还要本行首一一给大人列举出来吗?” 听着许红豆的话,周继雄的脸色一寸寸僵硬下来,眼神暗淡无双,也不再反抗。 不知何时,许红豆掏出一块令牌,摆在周继雄脸前,冷声说道:“奉宰相令,暗查李玉藏在朝中党羽。” “一旦查证,杀无赦!” 话音刚落,一刀落下,周继雄身首异处,血溅了一地。 很快,这名吏部侍郎的尸首就被人拖了出去,不久后刚才出去的劲装女子前来禀报。 她俯身抱拳道:“禀行首,今日巳时二刻,宰相回京车队入南城门,现已入长乐坊宰相府。” 许红豆原本还冷冷的表情,忽然展颜一笑,就像是寒冰融化,春暖花开。 “焚香,沐浴更衣!”许红豆迫不及待地说道。 “是,行首!” …… …… 是夜。 宰相府,用饭的偏厅里。 一桌子的大鱼大肉,还有酸酸甜甜的果酿,美味可口,宁白芷和糖宝扒拉在桌子上,望眼欲穿。 刚要伸手,就被宋清婉拿筷子“啪”“啪”打掉两只一大一小的手。 “娘,我饿。” 小糖宝揉着小手,抬起巴掌大的小脸,小身板努力地往前挺着,朝宋清婉嚎了一嗓子。 见状,宁白芷也要学糖宝的样子,但被宋清婉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两个受气包气鼓鼓地坐在桌边,一桌子美味菜肴,能看不能吃,简直要了两个人的命。 “二娘,爹呢?” 糖宝伸手拽了拽身边宁白芷的袖子,问道。 “去大门口接人了。” “接谁了?” “二娘也不知道。”宁白芷摇摇头,咬着筷子应道。 话音刚落,偏厅门口便响起脚步声,厅内众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去。 只见,陈朝拉住一位身穿深青色罗衣姑娘的手走了进来,姑娘秀发挽起,插着好看的簪子,温润的脸蛋泛着光泽,整个人像是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见到陈朝把人接回来,坐在桌边的三女脸色微变,蹙起眉头,都在猜测这漂亮姑娘是谁? 宁白芷:呵,男人,花心大萝卜。 宋清婉:得,又一位妹妹。 小糖宝:我是不是又要多一位娘啦? 陈朝扶着许红豆的肩膀,让有些紧张的她在桌边坐下,许红豆有些忐忑地坐在陈朝身边,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 陈朝没有刻意介绍许红豆身份,但在场的众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热菜上齐后,宋清婉说话了,道: “相爷,新宅子我方才又前前后后逛了一遍,环境着实不错,清幽雅致,就是伺候的丫鬟和下人们少了些,我已经叫月娥找了人牙子,买点机灵懂事的。” 陈朝点头,“嗯,夫人看着办吧。” 对于后宅一事,陈朝并不擅长,买多少丫鬟,买多少下人,他心里没数,不过好在宋清婉在后宅当家多年,这些事情自有她去操心。 后面的时间,宋清婉又说了许多事情。 包括增添家具,和街坊四邻打好关系,抽空提着礼物上门拜访一下,还有就是府中规矩的制定,说起这个,宁白芷嘴巴撅了起来,闷头吃菜。 二人说话的同时,许红豆坐在陈朝身边静静听着,只是有时候会抬头看宋清婉几眼,心想原来这位就是陈朝时常挂在嘴边的大夫人,真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当家主母,她应该不会太刁难自己吧? 打量宋清婉的同时,许红豆也会看向另外一个女人。 这姑娘没有吃相,应该就是府中的二夫人宁白芷。 听说她出身云州宁家,有一身轻功。 至于那个个子还没桌子高的,吃着满嘴是油的小女童,应该就是陈朝极为宠爱的女儿了。 “妹妹别光看着啊,吃菜吃菜,在这里跟回自己家一样,别客气……”被宋清婉提醒,许红豆赶紧拿起筷子,往碗里夹了点菜,略显拘谨。 看了许红豆几眼,宋清婉感叹这姑娘长得可真漂亮,随后宋清婉说了一句,“相爷,等玥儿一家人抵达京城,我看把事情一起办了吧,玥儿,还有这位妹妹,以及月娥,一起进门吧。” 许红豆身子陡然坐直了些,盯着宋清婉。 在后面伺候的月娥“啊”了一声,霞飞两颊,然后害羞地赶忙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宁白芷和糖宝两耳不闻窗外事,继续埋头干饭。 倒是当事人陈朝,皱了皱眉,然后欣然接受,向宋清婉点点头:“如此……麻烦夫人了。” 第406章 今夜咱们不聊她,做点正事 这顿晚宴氛围还是比较和谐的,虽然陈朝没有刻意在二女面前介绍许红豆的身份,但是大家还是从二人看向对方的眼神中猜出二人关系。 至此,宋清婉说出了那句让许红豆一起进门的话。 陈朝当然同意,至于宁白芷,则是早就看透陈朝花心大萝卜的属性,她可不管陈朝以后身边有多少女人,反正她这辈子的目标算是完成了,连儿子都有了。 吃完饭,陈朝带上许红豆离开饭厅,径直来到书房。 前脚刚刚跨过门槛,陈朝就对许红豆说道:“我说了吧,夫人不在意的,你还偏那么紧张。” 去接许红豆入府和两女见面的时候,许红豆可是紧张地全身发抖。 许红豆抿着嘴唇,跟在陈朝身后,进入书房,“我害怕夫人嫌弃我的出身,给相府招黑,不喜欢我。” 陈朝摇摇头,拉开椅子,在书桌后坐下。 随手捡起一本书看了起来,偏头打量许红豆几眼。 几个月时间不见,这姑娘生的愈发漂亮。 可谁又能想到,在陈朝离开京城的这短短几个月,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美貌动人,人畜无害的姑娘,已经变成京城有名的刽子手。 她手中经营的“红袖招”已经初具规模,更是凭借青楼之地获取消息之便利,抓住不少漏网之鱼,并且一一诛杀。 陈朝打量她的同时,许红豆也在打量陈朝。 瞧了一会儿心上人,她主动走上来,给陈朝斟茶。 陈朝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用眼神示意她靠的近一些。 看见陈朝眼中掩藏不住的火热,许红豆没有躲闪,而是欣欣然地走近,双手主动揽住陈朝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 一股女儿香扑鼻而来,陈朝闭眼轻吸几口,全身心地放松下来。 看见陈朝这般模样,许红豆忍不住轻笑一声,然后将她这几个月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陈朝。 其实原本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因为她本来就是做这个事情的。 无非就是从一个小卒子变成一个首领,再加上有宰相府暗中力量的协助,她已经成功成为红袖招的行首,并且将教坊司十二院牢牢握在手里。 除此之外,京城半数以上的青楼、妓院,娼馆也被她捏在手里。 里面姑娘陪客赚钱的同时,会为她打探消息,凡是京城发生的事情,就没有她许红豆不知道的。 “想好了,以后真的要做人人都怕的暗夜之王?” 陈朝抬起眼帘,望着尽在咫尺的这张俏脸,在昏黄的烛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亲近。 “暗夜之王?” 许红豆对这个称呼感到新奇,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很贴切,于是乎点点头,回答道: “想好了。” 闻言,陈朝不再多劝。 然后四目相对,二人的视线对碰了一下。 陈朝手臂收紧,下意识地搂紧许红豆的腰肢,二人距离陡然靠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几个月时间没见面,对对方的思念,极需要一些行动来表达一下。 看着陈朝眼中近乎渴望的眼神,许红豆喉咙动了动。 于是乎,她双手抱住陈朝的脖子,主动献上自己的唇。 四唇相接,温润如蜜。 “唔,唔嗯……” 少顷,世间最美妙的声音从女子口中飘出,若隐若无,衣衫摩擦的声响,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两个食髓知味的人。 陈朝将许红豆搂的很紧,他需要女子来浇灭他心中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许红豆沉浸在陈朝的霸道和深沉中! 此刻,她完全褪去身上这几个月来的杀意,也只有在陈朝面前,她才会露出小女人的一面。 享受陈朝的舌头在她小嘴里轻轻搅弄时的感觉,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里渐渐浮现水雾,眸光微亮。 她轻张小嘴迎合陈朝,内心的雀跃让她暂时忘记一切。 直到陈朝的大手攀上她胸口柔软丰弹处,她才想起她还有一些重要事情没有汇报。 恋恋不舍地分开唇,许红豆按下陈朝的手。 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盯着陈朝,许红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说话时的嗓音还是变了味,带着急促和暗哑: “先,先停一下。” 陈朝笑着啄了许红豆的脸蛋几下,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许红豆在心里组织一下言语,说道: “相爷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有一方势力崛起的速度太快了些,我觉得这方势力,相爷得慎重对待。” “长公主,楚云湄?”陈朝下意识地问道。 “对。相爷,您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掌握了相爷手中最赚钱的生意,在她的运作下,生意体量逐月暴增,若只是这样,我们还不必担心,只当她是我们阵营里的人,可是,她私底下给那些掌柜们洗脑,说以后只能效忠她一个人,长此以往下去,那些掌柜只认她,而不认相爷。” “除此之外,她还把手伸到朝堂之上,她在府上宴请官员,不少官员受她恩惠,以她马首是瞻,加上她献上曲辕犁和那篇策论,她在朝中的声望也是与日俱增。” 许红豆向陈朝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若长公主府势大,恐容易造成动乱。 陈朝手握素白柔荑,放在鼻尖轻嗅,眉头微皱起来。 想了想,“嗯”了一声,表示这件事他知道了。 坐在男子腿上,感受男子发烫的胸膛,许红豆脸颊不由自主的发烫,喉咙逐渐干了起来。 陈朝盯着烛光下的侧脸,心里略微琢磨了下,开口吩咐道: “先不要打草惊蛇,先派人盯着她,打听清楚到底是哪些官员已经投靠了她,我需要一份确切的名单。” “嗯,过两日整理好名单....我,我亲自送过来。” “……” 陈朝感觉这话怪怪的,一份名单而已,随便派个人送过来就行了,许红豆竟然要亲自送过来,而且她方才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刻意顿了一下,明显是中途改变了主意。 “行……总之,楚云湄这个女人很危险,多派些人盯着她。不过今夜咱们不聊她,做点正事。” “正事?” 许红豆的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弯。 陈朝不多作解释,抬手拔掉许红豆的发簪,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似的顺着两肩披散下来。 陈朝手指插入秀发,感受美好,嘴唇凑到许红豆耳边,嗓音低沉问道:“想我了没?” 许红豆身子颤了下,反应过来“正事”是什么意思,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又抱紧了些,陈朝追问道:“快说,想我了没?” “想。” 小短音刚刚出口,许红豆就被陈朝抱上了书桌,窸窸窣窣地脱掉裙子..... 第407章 摔疼了,她才会乖乖的 翌日,晨曦初露。 帘子遮挡的床上,糜乱暧昧的气息四处蔓延,陈朝的一条手臂从后面环住许红豆的香肩,手掌扣住她的肩膀,鼻尖嗅着女人玉颈间的迷人香气。 “一日之计在于晨,可不能浪费了。” 陈朝坚实的胸膛紧紧贴在许红豆光滑的玉背上,二人肌肤相贴,温润的触感,让陈朝舒爽地吐出一口气,开始晨间运动。 床榻咯吱咯吱摇晃不停。 许红豆贝齿轻咬红唇,两只手搭在陈朝的小臂上,身体被陈朝抱在怀里,仿佛置身于一团火焰中,烧的她有些神志不清。 不知过去多久,身后的男人停下了,许红豆睁开眼帘,脸蛋上泛着红润诱人的光泽。 她回头偷偷瞄着男人一眼,嘀咕问道:“怎么啦?.....是不是累了?要不换我来吧?” “行,给你个表现的机会。”陈朝揉着腰子,坏笑道。 许红豆脸色涨红一片,粉嫩粉嫩的,在陈朝的注视下慢慢地爬起来,爬到了陈朝身上…… 平躺在床上,脑袋枕在枕头上,陈朝双手按在许红豆的腰窝上。 看着她微张的眼帘和红唇,以及时不时伸手将垂下来的秀发别到耳后的动作,别有一番滋味。 这个角度,简直绝了! 发现陈朝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昨夜的许红豆还会害羞的不敢对视,羞耻地低下头,说什么也不肯抬起来。 可是经过一夜滋润,女人都是善变的,许红豆脸蛋红的像剥了皮的水蜜桃一样,眸子里闪着点点光亮,和陈朝较劲对视着,谁也不肯服谁。 许红豆的心里和身体都是一上一下的,天已经亮了,万一相府里的丫鬟前来敲门,叫陈朝起床,撞见二人的“好事”,那可怎么办? 但陈朝可不管这些,让许红豆再加把劲,马上就出来了..... 屋子里很安静,气氛暧昧,只有床榻咯吱咯吱的摇晃声。 许红豆有些累了,喘气声都变粗了些,她居高临下地盯着陈朝的脸,略微琢磨了下,先开口说话了: “.....昨夜,夫人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哪句话?” 陈朝故作糊涂道。 许红豆咬了咬小银牙,小手拍了陈朝几下,羞愤地就要起身。 吓得陈朝赶紧按下她的小腰,赔笑道:“你是说,一起进门那件事?” 昨夜大家在偏厅一起用饭的时候,宋清婉说了,让三个女人一起进门,其中就包括许红豆。 这件事,许红豆想了一晚上,也乐了一晚上。 她都不敢想,她这辈子还能嫁进宰相府。 “你说什么意思?夫人都称呼你为妹妹了,你说什么意思?”陈朝乐呵呵地挑挑眉,又说道:“准备一下,再过半个月,你就要嫁人了。” “嫁谁?” 许红豆也会开玩笑,明知故问。 陈朝没有回答,而是用行动来回答。 “呀——” 许红豆轻声惊呼一声,差点从陈朝身上掉下来,嗔怪地伸手打了陈朝两下。 陈朝已经爽了。 可怜的许红豆从陈朝身上下来的时候,双腿都在发软,瘫在床上的她有些气急败坏的抱着身子,背对陈朝,不理他了。 陈朝轻笑了声,又从后面抱住了她,轻轻蹭着。 许红豆抱着胸脯,努力冷着脸,眼神瞥着凑上来的陈朝,见他又要分开她的腿,立马求饶: “错了错了....”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为了逃脱陈朝无节制的索取,许红豆两手撑在陈朝宽阔的胸膛上,灵机一动,转变了话题,“相爷,我还是有些担心那个长公主,一山不容二虎,可她一直想做大纪的第二只老虎。” 刚运动一番,两人都是汗津津的,黏在一起。 听见这话,陈朝笑了起来: “这话说的没错,楚云湄啊,她不想被我把控,还想和我平起平坐,她想的倒挺美。” 许红豆眨了一下美眸,下面黏糊糊的,让她就想抱着面前的男人,听他讲话。 陈朝捏着许红豆小巧耳垂,眼睛却盯着许红豆粉嫩的脸蛋上,现如今许红豆刚承雨露,脸蛋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光,让人忍不住想啃上一口。 “我是不会给她做大纪第二只老虎这个机会的。” 陈朝淡淡说道: “如果说,她早几年时间来到大纪,朝堂之上或许真的会被她拉拢许多官员,形成长公主一派,但是现在不同了,如今大纪只有两股势力,陈党一派,以及以方休,兵部尚书周觅,许伯彦为首的忠君一派,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方势力。” “而这两派成员,都不会轻易投靠楚云湄,谁会去投靠一个楚国人?” “但现在确确实实,有一些官员投靠了她。”许红豆认真说道,她的消息没有出错。 陈朝不在意道: “那些都是新补缺上来的官员,他们急需要站队,把宝压在了楚云湄身上而已,加上她拿出曲辕犁和那篇策论,这两样东西,无论是哪一样拿出来,都足够让她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 “那我们要怎么做?阻止她吗?”许红豆望着陈朝,询问陈朝的意见。 陈朝眼睛眯成一条缝,摇摇头,幽幽地叹道: “不,我们不阻止她,反而要帮助她。” “为什么?” 许红豆不明白,趁楚云湄还没起势,趁早扼杀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陈朝解释道:“我要把她捧着高高的,然后再重重地摔下来,摔疼了,她才会知道在大纪,是谁让她拥有了现在的一切。” 许红豆盯着陈朝的脸,一言不发。 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吭声,陈朝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说句心里话,她可真可怜,她要是知道,怕是要被气疯吧。”许红豆已经预感长公主接下来的悲惨命运。 在陈朝暗中的推波助澜下,长公主的声望,会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会到达顶峰。 正当她以为能跟陈朝掰掰手腕时,殊不知从顶峰跌到谷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时候,她才知道明白什么是彻底的绝望! 陈朝对此并不辩驳,对付楚云湄这个样不安的女人,总要打疼了她才会乖乖的听话。 之后的时间,二人抱在一起说了会话,说了她嫁入宰相府的事,又说了关于“红袖招”后续建设的事。 许红豆对于这种增进感情的事情很享受,时时刻刻腻在陈朝怀里,两人几个月时间没见面,对对方的思念都想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出来,说话的时候,许红豆会忍不住伸出小舌头轻轻舔舐陈朝的胸膛,挑逗他。 念及此处,陈朝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天色,便又像条饿狼似的扑了上去…… 第408章 生了个啥 昨日在城外遇见秦相如,结合他和许红豆所说,陈朝虽然还没来得及见到楚云湄的面,但大概了解这女人在他离开京城这段时间都做了哪些事情。 其一,她真的具有很高的经商天赋,在她的运作下,生意体量倍增。 其二,在府中宴请官员,并偷了曲辕犁和策论的功劳,为她以后在大纪朝堂站稳脚跟。 至于陈朝离开京城对她所讲的,要循序渐进,慢慢来,这个女人只当成耳旁风。 楚云湄不听话,其实这还不是陈朝生气的点,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陈朝不可能掌控所有人。 陈朝生气的点在于她不打一声招呼,就偷了曲辕犁和策论的功劳,为进入大纪朝堂铺路。 哪怕她写信说一声,陈朝都不会如此生气。 陈朝和楚云湄现在的关系,真要论起来,不过是相互利用关系……楚云湄需要借助陈朝在大纪的权势,帮助她在大纪快速东山再起,将失去的全部夺回来,然后回去狠狠打某些人的脸;陈朝需要借助楚云湄经商的天赋,帮他快速扩大生意体量,赚取大量的外汇用来建设国内。 但现在问题是,楚云湄并不想一板一眼跟着陈朝制定的计划往下走,有挤掉陈朝单干的苗头。 陈朝知道,楚云湄是一个不甘于臣服任何人脚下的事业型女性。 不过越是这样,越激起陈朝对她的掌控欲和征服欲。 为了让她听话些,陈朝已经想到一些好办法,不妨让她体验一下大纪朝堂之上的人心险恶,四处碰壁后,她才会明白没有陈朝,在大纪她什么都不是! …… …… 日起日落。 等陈朝再次醒来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身边已经空了,许红豆不见踪影,被窝里还留有她身上的余香。 刚要叫人,却意外发现枕边留有一张字条。 拿起一看,是许红豆留的。 她说她先走了,去调查投靠楚云湄官员的名单,等过两日再来。 陈朝会心一笑……若那位长公主能像许红豆这样乖,该多好。 放下纸条,伸手揉了揉发酸的腰根,打了一个哈欠,陈朝开始穿衣起床。 刚走出屋子,还没来得及伸一个懒腰,糖宝迈着小短腿欢快地迎了上来。 “爹,爹。” 小糖宝一个急刹,在陈朝面前停下脚步,四下望去,没看见昨夜跟她爹一起进屋,一宿没出来的漂亮姑娘,于是抬起头问道:“四,四娘呢?四娘去哪了?” “四娘?” 陈朝搞不懂四娘是谁,疑惑笼上心头。 小奶娃伸出手,拽住陈朝的手,奶声奶气的解释不清楚,陈朝越听眉头皱的越深,索性拍拍她小的屁股,让她自个玩去了。 临走前,陈朝叫住了糖宝的专职保姆,朝她招招手,“那个,月娥,你过来。” 月娥看了一眼糖宝离开的方向,挥挥手,叫几个丫鬟跟上大小姐,而她则是闷着头重新走到陈朝身边。 “抬起头。” “哦。” 月娥是个听话的丫鬟,乖乖抬起头,看着陈朝。 陈朝蹙眉问道:“四娘怎么回事?” 月娥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夫人说了,这回相爷一共要娶三个女人回府,太后,哦不,淮南的慕容玥是第一个,在府里排行第三,许红豆排行第四,我……” “你怎么?” 陈朝明知故问。 月娥脸蛋红了,慢慢又低下了头,吞吞吐吐,“我,我排行第五。” 陈朝听明白了,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明日准时来书房伺候,以后你就是我的贴身丫鬟了。” 月娥应了一声,转过身子就要去追糖宝。 啪—— 可谁知她刚刚扭过身子,一声清脆声响在院子里响起。 月娥身体瞬间紧绷,小屁股上传来的痛感,让她下意识地踮起脚尖,双手护住屁股,同时扭头看向陈朝,“相爷,你做什么……” “哦……有蚊子,帮你打一下。”陈朝平淡道。 闻言,月娥皱起了眉毛,明显一副不信的样子,甚至还摇摇头,“没,没蚊子。” “有,我说有就有。”说着,陈朝又举起起了手,吓得月娥有多快跑多快。 脑后的一根马尾辫一甩一甩的。 …… …… 逗了一下月娥,满足某人的恶俗趣味,然后随便用了一些点心,某人就在相府大门口乘坐马车去了皇宫。 少倾,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宫门口。 守卫城门的禁军们瞧见几个月都没上朝的陈朝,脸上表情一愣,然后赶忙跪在地上参拜: “叩见宰相!” 陈朝朝他们摆摆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皇宫。 文昌阁,是皇宫前院的一处大院,几位大学士大部分时间都要待在这里帮助皇帝处理政事,具体职责是帮助皇帝阅看各机关送来的章奏,执行封驳工作,根据皇帝的意图草拟处理意见等等。当然,女帝登基以后,他们实则是在帮助陈朝处理。 陈朝进来的时候,正是大学士们休息喝茶的间隙,他们隐约瞧见一道高大身影挡在门口,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去。 方休豁然一怔,然后哈哈一喜,“哈哈哈哈,我的大宰相你可算是回来了。” 其他大学士也一同笑了起来,新晋的大学士们都是陈朝一手提拔起来的,唯陈朝马首是瞻,瞧见陈朝出现在皇宫大内之中心中不由一喜。 陈朝咧嘴,走了进来,笑着和众人打招呼。 要说大纪这一批领导班子中,就方休特殊,别看这老头执拗,但他确实最审时度势的那一个,没让陈朝逮住机会发配他回乡养老,如今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还占着文昌阁一个位置,显得格格不入。 “哎呀,我的大宰相,可想死老夫了……”方休今日格外高兴。 “哎呀,方大学士,你个老不死的,也想死本相了,来来来,抱一个。” 陈朝热情地和这老头拥抱一下,虽然这个时代不流行拥抱,但众人也没说什么。 陈朝这几个月不上朝,对外说的借口是生病,在府中养病,但在场的都知道陈朝实际上是回滁州,接他夫人和孩子了。 陈朝招招手,叫人把喜糖拿进来,分给几位大学士。 “生了啥?” 有人侧头好奇问道。大家都知道陈朝子嗣不多,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女儿, “儿子呗,俩,都是大胖小子……” “孩子百日酒,大家一定要来喝喜酒啊。” 陈朝笑的合不拢嘴,眉飞色舞道,伸出两根指头炫耀。 “恭喜恭喜。” “双喜临门!” 第409章 一刀斩断儿子的桃花运! 这一日下午,文昌阁内很是热闹。 陈朝给众人派发喜糖,因为他一连有了两个儿子,现如今也算是儿女双全。 身材圆滚滚的秦相如走了上来,嘴里含着喜糖,说话含糊不清道:“相爷,我这里有个不成熟的请求,还希望相爷一定要应允......如今相爷后继有人,这是天大的喜事,相爷雄才武略,所生的儿子也一定是人中龙凤,依下官看呢,我的小女儿正合适嫁给相爷的儿子作妻……您看,这事是不是就这么愉快地定下了?” 此言一出,文昌阁内,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秦相如,心里暗骂这胖子忒不要脸。 秦相如摸摸鼻子,又说道:“相爷,我的小女儿您是见过的呀,上一次宫宴时我夫人领着进宫来着,长得漂亮可爱吧,长大后一定是一个大美人。” “呸!你的女儿长大后定是个胖子!还大美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一人忍不住啐了秦相如一口,惹得其他人哄堂大笑。 秦相如十分不满,还嘴道:“说什么呢?我的女儿随她娘,怎么长大后就是个胖子了,就算胖,前朝还以胖为美呢,你看那啥贵妃不照样迷倒……” 秦相如还想说两句,陈朝伸手拉住了他,问道:“你女儿几岁了?” “七岁啊!” “你女儿都七岁了,我儿子才刚刚出生,两人不合适不合适。”陈朝摆摆手,以年龄不合适拒绝了。 秦相如急了,伸手拽住陈朝的袖子,“怎么不合适?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更何况大的不止三岁,抱了两块金砖呢……相爷你再想啊,等再过几年我女儿就懂事了,教的知书达礼,而相爷的儿子刚刚启蒙,相爷都不用找书童,我女儿什么都会做的,给他穿衣洗漱,陪他读书陪他玩,多省事啊。” 陈朝皱起了眉头......这么一说的话,算是给儿子找了一个从小伺候他的照顾他的,等儿子长大后,到了年龄就成婚。 这不就是童养媳吗? 陈朝果断摇摇头,他要杜绝这种封建恶习! “不急,这事过个两三年再说……” “这哪里能行?感情要从小培养,赶明我就让夫人把女儿送到相府,要不我亲自去送。” “这……真的不用急,孩子还都太小,再过几年。” “额……”秦相如有些愕然,其他人则是笑了起来,纷纷笑话秦相如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不过这也怪不得秦相如,一切为了家族计。 她的女儿要是能嫁给陈朝的儿子,两家的利益就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不仅是秦相如想把女儿塞进相府,其他人也想这样做,只不过他们慢了秦相如一步。 其他人见秦相如吃瘪,还以为陈朝看不上秦相如的女儿,纷纷上前推销自家女儿,吹的天花乱坠,搞的陈朝都想跟自己儿子换一下,这也太幸福了吧,儿子还在吃奶,外面的姑娘就排着队准备嫁给他,不愁找不到媳妇。 但是想一想,陈朝以各种借口回绝,算着一刀斩断儿子的桃花运,希望儿子长大后不要怪陈朝当这个当爹的,当爹的也是为了他好。 一时间,文昌阁内更加热闹,竟然引起众人攀比起自家女儿,连正经事情都忘记做了,还是方休使劲咳嗽几声,这才平静下嘈杂的文昌阁。 “休息够了,干活干活。” “对对对....” 众人甩甩袖子,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埋头处理案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就连陈朝也走到专属的座位上,如果不是每日都有太监擦拭,案子上怕是要堆积厚厚的一层灰尘。 陈朝的后面就是方休的座位,这老头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折子,时而蹙眉时而抚须,有时还要执笔在折子上写下他的意见。 陈朝无所事事,今日刚来还没分到任务,于是扭过了头,就像前世还在上学时,开小差的学生似的,扭头跟身后的同学说话。 他吃着糖,看着方休说道: “听说方大人家中有个小孙女,名叫方若雪的,那生的可叫一个漂亮,跟瓷娃娃一样,从小聪明伶俐,人见人爱。” “不嫁。”方休知道陈朝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果断拒绝。 “别介啊,改日我把我儿子抱过来让方大人瞧瞧.....” “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方大人同意了?成,赶明咱们就把这亲事定下来。” 方休气的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蹬了陈朝一眼,方才其他人都想跟陈朝攀上亲家的关系,就他无动于衷,其实他心里清楚知道宰相府终归不是女儿家的好去处,以陈朝“奸相”的名头,宰相府能存世多久?都是一个未知数,他才不会把自己的小孙女往火坑里推。 方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跟陈朝多纠缠,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在面前桌上码的整整齐齐的折子堆里,小心翼翼将压在最下面的一个折子抽了出来。 “看看。”方休把公文递给陈朝。 “什么东西?” “好东西,楚国的长公主一个月前献上来的,能解决我朝的大难题。” 方休一脸兴奋,他保证陈朝看完之后一定也会很兴奋。 陈朝接过折子,随便扫了几眼,一边看一边说:“看方大人这态度,是赞同这上面所说的了。” “那是当然。”方休握了握拳头,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眼里迸发亮光,“此篇策论一旦实施,将大大简化我朝历年不变的税制,减轻民户的负担,同时使地方官员难以作弊,进而增加财政收入。” 陈朝点点头,来之前他还害怕以方休为首的顽固派,不同意实施一条鞭法,为此他还准备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方休竟然同意,不仅同意,而且看样子还是忠实的支持者,这省去陈朝很多麻烦。 看来几日后的大朝会,推行一条鞭法不会遇到什么阻碍了。 将折子合上,陈朝伸手挠挠眉头。 方休没从陈朝脸上看到他所期待的震惊和惊喜的表情,一时错愕:“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长公主此人虽为女子,但却为我朝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连老夫都开始有点佩服她了,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咱们必须对她重重奖赏,不过赏什么?大家还没形成统一意见,你觉得赏她什么?” 陈朝抬起头,并未回答。 而明知故问道:“这真是她写的?” “正是。”方休很确定地说道:“那天她以长公主的身份,亲自来文昌阁献的,与之一起的还有一架犁车。” 陈朝眉头皱着,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方休回想当日,说道:“当时长公主来献策时,大家没一个看好的,可是她第一句话就震惊到了我们,此女真是老天爷可怜我们大纪,还好她如今已是二皇子的新妇,如若不然,要是楚国得到此篇策论,我们怕是要.....” 陈朝依旧没有回答,慢慢转过了身子。 他在想,如何能让楚云湄栽一个大跟头? 第410章 小糖宝:爹,你不要诬陷小孩! 按照方休今日所表现出的态度,这长公主可是在大纪朝臣面前刷了一波好感度! 看来,长公主楚云湄真是迫不及待地要进军大纪官场,向着女宰相的高位前进。 从方休话里,陈朝敏锐觉察到一条关键信息,那就是楚云湄献出曲辕犁和策论,百官觉得应该对她进行一番奖赏,可是具体赏什么还没有形成统一意见。 如果所料不错,几日后的大朝会上,长公主招揽的朝臣们就会按照长公主教他们的话术,在朝上公然提出,女子也能当官! 然后,楚云湄顺顺利利进军官场,开始她的宦海生涯! 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 如果陈朝能点头同意的话。 陈朝摸着下巴,凝住眉头想了许久……到底要不要借此良机送她入大纪官场? 若送,以楚云湄不听话的性子,在官场上拉帮结派,势大后,她必定要与陈朝分庭抗礼,那么二人现如今相互利用的微妙关系势必被打破,陈朝这是养了一个白眼狼。 若不送,对陈朝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大纪朝堂不会因为少一个楚云湄而有所损失,停止不转。 陈朝简单分析了一下,两种截然不同的选项所造成的后果可以说是千差万别,这么看来的话,陈朝没有必要推楚云湄一把,相反,他要阻止楚云湄! 好吧,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陈朝并不想朝堂之上突然出现一股不可控制的力量,好不容易斗败李玉,废了永兴推女帝上位,对朝中进行一番大清洗,陈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大好局面被一颗老鼠屎坏了。 正想着,陈朝感觉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陈朝回过头,方休问道:“对于这篇策论,你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陈朝眨了眨眼睛,说道:“几日后的大朝会上再说吧,如今说这个为时尚早。” “对了,陛下呢?” 陈朝又问道。 女帝莺莺虽然年龄小,不用处理政事,但每日需得到场装装样子。 方休伸出手,指了指众人面前不远处的台阶上,那里是皇帝的龙案。 陈朝起身走近些,看了看,只见女帝的龙案上,各种书籍码的整整齐齐,跟城墙似的,书堆后面趴着一个穿着龙袍的姑娘,如今已经贪睡睡着了。 边上的太监是个机灵的,想要叫醒女帝,但被陈朝抬手阻止。 看了几眼,陈朝转身下来,却见那个贪睡的女帝将手里的金元宝抱的更紧了,嘴角还露出傻兮兮的笑容,怕是梦里发大财了吧…… …… …… 日暮,陈朝和大学们一起离宫,各回各家。 众人在宫门口分道扬镳,坐在马车里,陈朝倍感踏实,不仅仅是因为现在已经回到了京城,回到了自己的老巢,更是因为在他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京城并未发生动乱。 在去年年末,今年年初发生的李玉叛乱并未给这个城市带来多少影响,相反,街道上随处可见生活幸福的百姓。 乘坐马车,刚刚抵达新的宰相府,陈朝掀开车帘往外瞅了一眼,便意外瞧见许多红绸、红灯笼正被相府的下人们挂在门楼上,门口的石狮子上。 刚走下马车,在门口指挥下人干活的宋清婉就迎了上来。 夫妻二人站在大门口,抬起头,看着下人们在梯子上忙碌,陈朝问道: “夫人,不用这么着急的吧?玥儿一家人半个月后才能抵达京城呢。” “不急怎么能行?现如今能挂红灯笼了……唉,这个往左边靠点,歪了歪了。”宋清婉提醒道。 家里又要添人口了,宋清婉作为当家主母,得早早操办起来,办的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才行。 “行,你也别太累了,有些事让下人们去做就好了。” “知道啦……相爷刚回来,惹了一身风尘,快进府换身衣裳再洗洗,一会儿就开饭了,我马上过来。” 陈朝点点头,宋清婉则是留在大门口,继续指挥下人们装扮门楼,大红灯笼高高挂。 进入内院,陈朝一边走一边对身后的侯吉吩咐道: “侯吉,你去那边传个信,让楚云湄过来一趟,我有话对她说。” “好!” 侯吉转身离去,办事效率极高。 宰相府和长公主府两座府邸背靠背,是挨着的,倒是不用专门走正门才能到长公主府,他只需要去后花园湖泊边那扇专门留着的小门,去传个信就成。 侯吉走后,陈朝简单洗漱一番,换了一身常服,便来到宁白芷的院子。 院子里,穿着青色短衣的小糖宝梳着朝天辫,握紧两只小拳头夹在腋下,正有模有样地扎马步。 “呦,练武呢?”陈朝走到糖宝身后,抬脚轻轻碰了一下小姑娘的屁股蛋子。 小姑娘吧唧一声摔倒在地上。 “嗯,练武。”糖宝拍拍手,从地上爬起来,又重新扎了一个马步,侧头看着身边的父亲,说道:“爹,二娘说了,要成为高手中的高手,马步是基本功,要从小练。” “你要成为高手?” “嗯呢。” 糖宝用力点点头。 陈朝摸着下巴,蹲下身子后比小姑娘还要高上许多,他看着努力扎马步的女儿,说道: “傻姑娘,你二娘骗你的,女孩子练什么武?容易练成一身疙瘩肉,难看死了。” “可我已经答应二娘了,人不能言而无信。” 没看出来,小姑娘还是一个较真的主儿。 陈朝伸出手,拨动小姑娘脑袋上的小揪揪,本是无意识的举动,但小姑娘较真了,以为她爹在挑衅她。 她急了,挥舞着自己的王八拳,嗷嗷地打了过来。 陈朝一只手按住她的脑门,小姑娘在原地直蹦,就是打不到她爹,急得满头是汗。 累了,陈朝才松开她,说道:“真的,不要练武了,跟你月娥姐姐念书识字去。” “不!” 小姑娘很有骨气,双手叉腰拒绝道。 陈朝挠挠眉头,想了想,又说道:“这样吧,晚上我把我的鸡腿给你,咱们不练武了,读书识字去。” “好的呀。”小姑娘一脸欣喜,眼睛笑成月牙状。 “糖宝,你刚才还说人不能言而无信的?” “爹,我没说,你不要诬陷小孩儿。” “……不愧是我女儿。” 陈朝竖起大拇指,伸手拉住小姑娘的手走进屋子,准备叫宁白芷一起去吃晚饭。 屋子里,宁白芷坐在床边,侧着身子,正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做什么。 陈朝伸出手指抵在唇上,递给糖宝一个噤声的眼神,然后父女二人轻手轻脚靠近,侧头一看,发现宁白芷正在亲自奶孩子。 听见声响,宁白芷转过身子,看见陈朝和糖宝,羞愤不已道:“快出去!不准看!” “行行行,不看不看……”陈朝忍不住嗤的一笑,马上闭上眼睛,同时伸出一只手捂住糖宝的,但没过一会儿陈朝又偷偷睁开一条缝,再度欣赏。 生完孩子后,宁白芷变化真的很大,至少不是每日带着糖宝疯的没边,胡吃海喝,平常话里话外离不了孩子。 宁白芷觉察到陈朝的小动作,抿了抿嘴唇,眉目含怒瞪了陈朝一眼。 陈朝看了几眼后,就带着糖宝回身坐在了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边倒边说道:“府里不是请了好几个奶娘吗,让她们给孩子喂奶就好了。” 宁白芷摇摇头,“我要亲自奶孩子!” 就在这时候,糖宝突然跳下椅子,宁白芷看见糖宝朝她靠近,问了一句,“糖宝,你做什么?” “二娘,我也是一个孩子……” 第411章 调教……呸,考校月娥 内厅里! 身穿紫色绣着暗沉花纹衣裙的宋清婉,已经亲自将碗筷摆好,瞅见陈朝带着糖宝进来,笑着招呼二人落座。 “白芷呢?怎么不一起来?” “在屋里奶孩子,一会儿就过来……你说她为什么非得亲自奶孩子?不是有奶娘吗。”陈朝问道。 “这我哪知道……” 糖宝被宋清婉抱上圆凳,两条小短腿悬空,桌上的盘子里放着她的晚饭,三个大肉包,一根鸡腿,一大碗白粥。 “娘~我吃不下。”糖宝抬头望了宋清婉一眼。 “这孩子,平时也没见你吃不下……” 宋清婉伸手揉揉她的头,“吃,能吃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糖宝看向她爹,投去求助的目光,刚才她在二娘屋子里都喝饱了,哪里还能吃下这么多。 陈朝拿起筷子,瞥了女儿一眼,投去爱莫能助的眼神。 糖宝又伸手拽了拽她爹,陈朝压根不搭理她……马上两岁了还跟她弟弟抢奶吃,不给吃就哭,陈朝决定把这件事记在小本本上,等糖宝长大后说给她听。 糖宝肯定羞耻的满地打滚…… 想想都觉得好玩。 宋清婉小筷小筷吃饭,掰了一块馒头递给陈朝。 吃的差不多了,宋清婉朝后面招招手,月娥乖巧地递来单子,转交给陈朝。 陈朝拿起帕子擦擦嘴角,还没看就问,“这是什么?” 宋清婉单手托着下巴,眨着美眸说道:“彩礼单子啊,相爷当人家姑娘白来我们家的啊,给玥儿的彩礼还有给那个姑娘的,叫什么来着?许,许红豆,给她的。至于月娥的那份就不用给了。” 说是这么说,但月娥照顾宋清婉这么多年,宋清婉早就将这个丫头当做亲妹妹一样看待,少不了她的东西。 陈朝拿着单子,偏头看了一眼月娥,“还是月娥乖巧,真的不要?” “不,不要。”月娥脸皮薄,红着脸低下了头。 “行了,别逗她了。”宋清婉看不下去,轻轻拍打陈朝的肩膀,陈朝就喜欢欺负小丫头片子。 陈朝咧嘴一笑,将单子合上,交给宋清婉,“这些事情夫人做主就好了,我放心。” 宋清婉白了陈朝一眼,噘着小嘴,“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替你料理后宅诸事,给你生儿育女,现如今还要给你找女人。” “呃,辛苦夫人啦……”陈朝握住宋清婉的手,盯着她风韵的脸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夫人辛苦了,今晚好好补偿你。” 话说的极为暧昧。 再看宋清婉时,她熟美的脸颊上红润上涌,宛如一朵丰腴的牡丹花。 收回目光,陈朝吃好了,起身对月娥说道:“月娥,跟我来书房,有事情与你说。” …… 书房! 点了几个蜡烛,用灯罩小心翼翼罩住,房间里一下子明亮起来。 陈朝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看着在罩灯罩的月娥,示意她把门给关上。 咯吱。 回身轻轻将门关上,月娥十分忐忑地站在原地,看着椅子上的陈朝,试着问道: “相爷,您,您找奴婢什么事情?” “调教……呸,考校。”陈朝嘴瓢了一下,开门见山地说道:“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伺候了,这事是咱们提前说好的,如今反悔可是太晚了。” “月娥你也知道,我是宰相,日理万机,每天要经手的事情太多太多,我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所以,你要帮我处理一些事情。” 简单来说,陈朝决定把月娥培养成“女秘书”! 帮助他处理日常事务,出谋划策。 这个想法,在楚国时就有了,并进行了一些实践。 月娥福福身子,柔声开口应道:“只要相爷不嫌弃奴婢蠢笨就好。” 陈朝摆摆手,觉得月娥太妄自菲薄了。 在楚国时,月娥就证明了她比这个时代的一般女子要聪明的多,她心思细腻,考虑事情周全,再加上她从小跟在宋清婉身边,眼界也要比一般人高。 女秘书非她莫属! 二人正说话的时候,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走到近处,借着蜡烛的光亮,陈朝才发现侯吉浑身湿漉漉的,不仅于此,他还受伤了。 只见他脸颊红了一片,肿了起来,胸前的衣襟被利器割开一道大口子,不过没有见血,对方应该是留的手的。 “怎么回事?” 陈朝下意识地放下茶杯,皱住眉头问道。 今天进宫一趟,回来后,陈朝便叫侯吉去长公主府传个信让楚云湄晚上过来一趟。 侯吉只是去传个信,怎么搞的这般狼狈? 侯吉进来后,拧了拧衣裳上的水,抹了一把脸,一脸愤恨地说道:“相爷,对方不知好歹。” “怎说。” “我去了长公主府,只不过还没见到长公主的面,就被萧寒拦下了。” “他死活不让我进去,我让他代为通传一声,可萧寒像个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 “再后来,我急了,要硬闯进去。” “……” 后面,不用多说,侯吉败了,被萧寒打了一顿,用铁剑割烂了衣裳,还被丢进了湖里,洗了一回冷水澡,现如今头上还有水藻没弄干净呢。 听完事情经过,陈朝沉默下来,脸色变得难看。 片刻后,他看着屋内二人,目光落在月娥身上:“这事你怎么看?说说你的意见。” 月娥开口之前,侯吉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她,包括长公主偷了曲辕犁和那篇策论,企图在大纪朝臣面前邀功。 月娥皱起小眉头,思忖片刻,道:“萧寒拦人,肯定是长公主授意的,她不想见相爷,或者说她在躲着相爷,不敢相见。” 长公主她自己也知道,偷了陈朝的东西,陈朝回到京城后肯定要找她麻烦,所以她提前派了萧寒拦人。 侯吉握拳帮腔,愤恨道:“肯定是长公主授意的,萧寒最听她的话,亏这次我们还以为长公主好心派萧寒前来护卫保护相爷的安全,其实……” 侯吉很生气,也很愤怒! 陈朝摆摆手,沉吟道:“事情已经过去,还是想想后面怎么办吧。” “有萧寒拦着,我们见不到长公主!” “都想一想,如何做,才能让长公主安分一点……” 第412章 打疼了,她才会乖乖听话! “要不,我再多带点人手,上门去请?” 这话是侯吉说的,这家伙正在气头上,败于一个少年手里不说,还被人家丢进湖里,他面子上过不去。 好在他兄弟多,准备摇人再去一回。 以多欺少! 找回场子! 陈朝皱皱眉,瞥了侯吉一眼,心里嘀咕.....嗯,侯吉还是适合干体力活,动脑子这事太为难他了。 目光转移到脸蛋微圆,皱起小眉头的月娥身上,陈朝考校道:“月娥,说说你的看法。” 今夜本来的用意便是借此事考校月娥,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秘书,月娥还差的远。 月娥答道: “动武显然不是上策,咱们可以从事件根源出发。” 月娥说完,又问了一个问题,她道:“长公主这般做只是为了在朝臣面前邀功吗?” 可以啊.....闻言,陈朝吃了一惊,很难想象月娥能想到这一层。 长公主这般做,当然不只是为了在朝臣面前邀功,她在为她后续能进入大纪朝廷做官,修桥铺路! 陈朝把长公主最终的目的对月娥说了,月娥闻言先是扬了扬眉头,惊诧长公主一介女流,竟然有投身官场的远大志向,长公主有这个时代女子不敢做之事的勇气和志向,不得不令人佩服。 陈朝揉着下巴,接着说道: “记住,楚云湄是个人才,我想要用她,只是现在她不听话,想个办法让她听话点。” 侯吉插了一嘴,自信道:“这事好办,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女子入朝当官的先例,相爷可以在朝堂上咬死这条底线,绝不松口,这样一来,长公主达不到自己的目的,自然会哭着回来求相爷的。” 侯吉兴奋坏了,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不是很笨。 陈朝皱眉深思。 月娥忍不住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月娥说道:“侯统领刚才是没认真听相爷说的话吗?相爷刚才说过了,长公主是人才,要用她。若是相爷在朝堂之上,当着百官朝臣的面,公然说出女子不能入朝为官这类的话,以后如何发挥出长公主这位大才的优势?让她一辈子都陷在生意上吗?” 她又接着补充道: “相爷的意思是,既不能断了长公主的仕途,又要给她一个警告!” “啪!” 陈朝一拍手掌,他就是这个意思,月娥深得他心。 侯吉面色瞬间僵硬下来,他感觉他的智力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全方位碾压了。 于是,作为陈朝得力助手之一的侯吉很不满地开口问道:“那月娥姑娘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陈朝也看向月娥,看她有什么好办法。 月娥想了想,开口说道: “凡是人,就必定有弱点,饶是长公主也不例外,更何况这是在我们大纪,不是在楚国,长公主的根基在大纪可以说是浮于表面,犹如无根之木,这样一来对付她就更容易了。” “看不惯长公主作派的,大有人在,官场上必定也有,咱们只需要给他们手中递把刀,借刀杀人。” “长公主深陷囹圄,孤立无援,绝望之际,相爷及时出手搭救,我想长公主会感这个恩的。” 听到这里,侯吉眼前一亮,觉得这个办法着实不错。 果然,他还是适合干体力活。 可面上又不肯认输,于是装模做样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刚说完,就遭到陈朝和月娥的双重白眼。 侯吉不自知,继续说道: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给长公主找一个敌人,这个敌人的势力要足够强大,许伯彦怎么样?手握重兵,又刚刚封了公爵,风头正盛。” “这大纪朝堂,怕也只是相爷能和他掰掰手腕,长公主刚来我们大纪,肯定斗不过许伯彦。” “欸……?”侯吉越说越起劲,声调突然提高了些,他惊喜道:“依长公主的性子,别人要为难她,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乖乖束手就擒,所以,就算是死,她也要咬下来许伯彦一块肉。” “这样一来,最后无论是谁赢了,对于长公主和许伯彦两方来说,都有损失,而咱们只需要做渔翁即可。” 侯吉原本以为自己说完,会得到二人赞同,挽回一点他在陈朝心中的形象。 可是陈朝只是哀叹地摇着头。 月娥则是毫不留情的轻“呵”了一声: “侯统领是觉得,让两个素无交集,毫无利益纠缠的人,可以斗的你死我活?” 侯吉道:“当然不能,不过咱们可以栽赃陷害,没有交集,咱们可以给二人创造交集的机会,没有利益纠缠,咱们依旧可以创造,一切事在人为。” 月娥揉揉头,脑阔疼。 侯吉还要说,陈朝开口及时打断他: “我提醒一句,这招借刀杀人,然后再施以援手的计策很不错,但长公主楚云湄为人乖张无常,做起事情来不计后果,咱们对她有恩,她未必会念着恩情。” 说到这里,陈朝顿了一下,“这人吃硬不吃软,只会无限度地利用旁人好心。” 陈朝说这些可是有依据的,不是上下嘴唇一碰,空口无凭胡诌出来的。 离开京城前,陈朝就专门交代过楚云湄,让她先做她的老本行,行商。 只要她能在生意上展露头角,和户部的官员打好交道,陈朝就好在其中运作,给她授官。 当初楚云湄答应的也好好的。 可是一回来,全变了,楚云湄自作主张,偷了曲辕犁和策论,偷了这两样功劳,作为她入朝为官的敲门砖。 所以,让楚云湄念着恩情,她就会乖乖的,不给你惹事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这样的女人,就得好好收拾一顿! 打疼了,她才会听话! 于是乎,陈朝说道: “咱们要做的不是借刀杀人,而是顺手推舟,几日后的大朝会上,长公主定要邀功,在朝臣面前提出女子也能当官的口号,这是我们的机会。” “她想不依靠我,凭她自己的手段当官,从而和宰相府撇清关系。” “可我要说,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把她从楚国接回来,这事.....” “没门!” 一瞬间,陈朝回到那个做事不择手段,为人霸道阴险的奸相身份。 书房里,烛光映照。 陈朝接着说道: “她想在朝会上邀功,我们不妨顺遂了她的意思,将她捧的高高的,只有这样,摔下来才会疼。” “然后呢?” “然后在她以为她的目标要达成之际,我要在诸公面前揭露她贪功之举,只要罪名坐实,她就无力回天,到时候她还得乖乖回来见我。” “想要在朝会上邀功?可功劳原本就不是她的,她凭什么拿?” 侯吉和月娥点点头。 但是月娥忽然想到什么,盯着陈朝问道: “相爷,这样一来,长公主声名扫地,日后相爷想要推她上位,会不会出现问题?” 不管怎么说,只要长公主听话,陈朝还是会让她入朝为官的。 可是如今就让长公主早早背上一个贪功的罪名,对以后的.... 这其中有个隐患。 陈朝摆摆手,不在意道: “没事,只要我不在朝上说出女子不能当官的话就无妨,这一回只当是给楚云湄一个教训,不会影响她以后的仕途,圣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更何况人,相信到时大家会理解的。” 见月娥不再反驳,陈朝看向侯吉: “侯吉,你立刻派人去清源南山,找到当初那位我赠他曲辕犁图纸的农人,好像姓牛,务必找到他。” 侯吉点点头,问:“那策论?” 陈朝道:“在长公主之前见到那篇策论的人大有人在,淮南知州陆正明就是其一,这次他恰好随慕容氏一家人进京,到时让他上朝作证就成。” 瞧时间差不多了,今日的考校到此为止,宋清婉正独守空房,还等着承他的雨露呢。 他摆摆手,屏退二人,希望月娥今晚能学到点东西。 而他自己,则是迫不及待去了宋清婉的院子...... 第413章 夫人,咱们多久没同房了? 夜深了,卧房里。 陈朝迫不及待的来到这里。 宋清婉早已在卧房里等候多时,就因为陈朝吃完晚饭后留下的一句话,她今晚早早准备好一切,先是洗了一个花瓣澡,全身香喷喷的,然后哄睡儿子后,就让丫鬟带了下去,保证晚上做好事不会被儿子打扰。 此刻,宋清婉斜坐在床榻前,双手紧握放在腿上,脊背微微挺直,娇躯微绷。 一丝丝的紧张,还带着期待、喜悦……陈朝很快解读出宋清婉如今的心理状态。 回想一下,二人好像有几个月没有同过房了。 陈朝还好些,中途有其他女人和他滚床单,但这可苦了宋清婉,三十多岁的大好年纪,生完孩子,身体休养好了之后,就一直想着这件事。 就好比有只小猫爪子一直挠似的,很是煎熬。 可她面子薄,又不会开口主动求欢,直到今晚陈朝主动提出。 见到陈朝回来,宋清婉笑着迎上去,轻车熟路地帮助陈朝脱下外袍。 感受到宋清婉的热情,以及闻到她身上的幽香,陈朝故意拿话激她: “夫人,等急了吧?心里早就痒痒了吧?” 宋清婉站在原地不动,美眸盯着陈朝愣了半晌,轻轻地撇过头。 脸上有着明显的窘迫。 玩闹了一句,陈朝收回来,扶着宋清婉的肩膀: “夫人近些日子受累了,今夜就不劳烦夫人了,为夫好好疼爱,伺候夫人。” 疼爱,伺候这四字陈朝咬的极重,闻言宋清婉呼吸一下子急促许多。 陈朝就是故意的! 不多废话,陈朝伸手揽住宋清婉的腰,压了上去。 二人腾挪之际,上了床。 宋清婉被陈朝压在床上,身上的裙子一件件剥落丢了出去,最后只剩下一件肚兜。 陈朝坏笑地摘掉宋清婉的肚兜,放在眼前轻嗅一口,欣赏片刻,说道: “这玩意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太管用,改日我给夫人做件内衣。” “内衣?” 宋清婉秀眉微蹙,不解地问道。 “做出来你就知道是什么了,可能白芷更需要它。” “为什么?” 陈朝低下头,盯着宋清婉的胸部,坏笑道:“那傻丫头这里比较大,她……” 话还没说完,陈朝的嘴唇就被宋清婉堵上,宋清婉拉住陈朝的手放在她身上,主动求陈朝爱抚 随着时间流逝,二人的喘息越来越重。 当宋清婉恋恋不舍松开她心爱男子的双唇时,看到的是一张俊朗阳刚的面孔。 她伸出手轻触陈朝眉毛,眉梢上挂着春意,喜不自禁。 陈朝看着宋清婉吐着热气的红唇,轻轻一啄,“怎么了?” 宋清婉脸颊红晕,捧着陈朝棱骨分明的脸,轻声呢喃道:“你与几年前相比变化真的好大,有时我都怀疑,相爷到底还是不是相爷。” 以前的陈朝醉心权术,不近女色,而现在这个? 顾家爱妻! 此话一出,陈朝一怔,内心小慌了一下。 果然,最能看出身边人不对劲的,还要属枕边人。 陈朝近几年的反常,已经让妻子宋清婉对陈朝的身份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陈朝埋首在宋清婉的玉颈间,轻轻嗅着,不假思索柔声说道:“夫人就当以前的那个陈朝已经死了吧……怎么夫人不喜欢我这样?” 宋清婉伸出一双雪白藕臂搂住陈朝的脖子,目光涣散地盯着屋顶慢慢说道:“当然喜欢。” 某一刻,宋清婉眉头微蹙,继而舒展开来。 夫妻二人边说这话,边行周公之礼。 “玥儿进门之后,相爷不可太惯着她,宠着她,若她犯错我定会拿家法罚她,到时相爷不可阻拦。” “好,听夫人的。” “月娥,我拿她当亲妹妹看待,她进门之后,相爷要对她好一点。” “这是当然。” “还有,以后每个月至少来我院里留宿三次,特殊情况除外。” “这个不行。” “为什么?”宋清婉急了,两条腿下意识地夹紧陈朝的腰腹,盯着陈朝问道。 陈朝伸手点点宋清婉的鼻尖,坏笑道: “原本府上我只有你和白芷,加上这后来的玥儿,红豆和月娥,府中我有你们五人,平均一下,每个月一人六次吧,不能再多了,多了我身子吃不消.....” 就这,陈朝每个月都是全勤呢。 闻言,宋清婉花枝乱颤笑个不停。 正要说话,谁知陈朝伸手拍了她的臀儿一下,宋清婉秒懂主动翻了个身,跪趴在床上。 陈朝起身来到宋清婉身后,双手扶住她的小腰,感叹宋清婉的腰臀比例是真的好。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少妇的腰,夺命的刀! 深夜,寂静的卧房里。 撩人的月光顺着窗户缝隙偷偷溜进来,瞧见了热火朝天的一幕。 床帘半掩的床榻上有节奏的摇晃着,相府当家主母的以一种屈辱的姿势跪趴在床上。 只见她微睁美眸,轻轻咬住下唇,满是红润的脸蛋微微上扬,嘴里时不时飘出若隐若无的呻吟。 早就为人妻的她,竟然差点承受不住陈朝的攻势。 尽管秀眉紧蹙,娇喘连连,但没有任何求饶的迹象,反而渐入佳境。 某一刻,陈朝吁出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浑身汗津津的美妇,又躺了回去,“夫人,上来自己动,为夫累了。” 宋清婉咬唇侧着头,赌气似的打了陈朝一下,说好的今晚他伺候,宋清婉只管享受,到头来还是....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但宋清婉最后还是应了一声“好”,慢慢爬了上去,摇摇晃晃..... 听着彼此的呼吸声,陈朝伸手握住宋清婉的手,感慨道:“夫人,咱们多久没同房了?” 宋清婉想了想,回道:“这我哪记得清?有大几个月了吧,上一次正有身孕的时候,和白芷一起伺候的相爷吧。” 陈朝“嗯”了一声,想起那晚的经过,就一阵激动。 双倍快乐,给神仙也不换。 当晚在宁白芷的刺激下,宋清婉这位温婉的妇人可是豁出去了,一改往日温柔贤惠的模样,变的..... 而男人们最是喜欢自己的女人在床下是贵妇,在床上是dang妇! 于是乎,陈朝再一次伸出手,手指先是触碰到宋清婉的双唇,轻轻摩挲。 宋清婉正在兴头上,张开湿热的小嘴,轻轻含住陈朝的手指,眼神逐渐泛起水雾…… 看见宋清婉这幅表情,陈朝内心得到极大满足! 到此时,不管是情绪还是状态,宋清婉都到达了顶峰,陈朝知道这位相府的当家主母,已经做好了迎接她第二位子嗣的准备。 “啊……” 一声女子惊呼,身体僵直片刻后彻底软了下来,宋清婉伏在陈朝胸膛上,全身力气仿佛都被抽干,汗水顺着胸前的沟壑往流…… 宋清婉眯着眼睛,蜷缩在陈朝怀里,过了很久她才缓过那个劲来,慢吞吞地从陈朝下来,躺在陈朝身边。 陈朝长长吐了一口气,看了眼身边如死鱼般的宋清婉,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在她耳边坏笑一声,“今晚为夫伺候的可还满意?” 宋清婉咬着银牙,是有力使不出,没过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414章 慕容氏抵京! 女帝一年,夏末。 从淮南出发的慕容氏一家人车队于今日正式抵达京城! 一行足足十余辆马车,再加上随行的丫鬟和护卫们,队伍颇为壮观, 马车里,众人看上去无精打采,蔫蔫的。 这个时代,出门远行向来没有什么好的体验,即使是坐马车也不行。 美妇人陆氏伸手掀开车帘,欣赏了一下京城郊外的风景,然后对外头骑马并行的慕容冲说道: “儿子,你进来,为娘有话对你讲。” 车厢里,陆氏和慕容玥母女二人相对而坐。 慕容玥被母亲数落了一路,瞧见大哥来了,可算是抓住救命稻草。 她想要起身逃离,给二人留出空间在车里说话,却被陆氏责令重新坐回来。 陆氏盯着儿子,蹙着眉头说道: “婚事还要大张旗鼓的操办,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嫌大家死的不够快吗?” 陆氏口直心快,有什么说什么。 按照陈朝的意思,他要八抬大轿把慕容玥迎回宰相府! 可在京城娶妻,娶的还是曾经的太后,当京城诸公眼睛都是瞎的吗?认不出慕容玥是谁? 慕容冲伸出小指挖挖耳朵,偏头瞧着外头的景色,不在意道:“娘,相爷这样做自有他的打算,咱们就不用操这个心了。” 按照慕容冲对陈朝的了解,陈朝这样做自有深意。 陈朝要借此事试探朝廷诸公对他的底线,对他所做之事究竟容忍到了何种程度? 陈朝完全掌握大纪权力后,要对大纪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这些改革可比这件事让人难以接受多了。 陈朝要借这场大婚,试探出诸公底线,为后续改革深浅制定方案! “.....娘,想那么多做什么?徒增烦恼罢了。” 慕容冲摆摆手,又道:“外面的事情有我,妹妹,弟弟来做就好,慕容氏的荣光担在我们兄妹三人肩上。你和爹年纪大了,以后每日游山玩水,吃吃喝喝就好,趁着身子骨还不错,再多给我们生几个弟弟妹妹。” 慕容冲,慕容玥,慕容庭三兄妹,都是陆氏一脉所出! 像其他家族里的勾心斗角,姊妹们为了一点利益争的你死我活,头破血流,甚至兄弟之间因此不睦,这些现象在慕容家是看不到的。 兄妹三人的关系从小就很好,原先还担心小儿子慕容庭不学无术,走上歪路。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担心完全没必要。 陆氏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可是.....你妹妹嫁过去后能幸福吗?陈朝这人为娘始终看不透,万一他以后不要你妹妹了怎么办?” 别说娘你看不透,这天下人谁敢说看透相爷? 慕容冲心中这样想到,揉了揉额头。 慕容玥赶紧插话,主动握住她娘的手:“娘,陈朝不会不要我的,他待我极好。” 慕容冲也道:“娘,相爷对妹妹真的没二话....咱们不说这些了,马上就要进城了,相爷说亲自来接的,一会儿娘就能见到您心心念念的外孙女了。” “娘,我可跟你说,糖宝真是太可爱了,您见到一定会喜欢的。” “……” ..... 这一日,天蒙蒙亮的时候,睡眼惺忪的的糖宝就被丫鬟从被窝里抱出来。 抱着小家伙蹲在池边,丫鬟拿着猪鬃做的牙刷,小心翼翼給给糖宝刷牙。 糖宝窝在丫鬟怀里,脑袋歪着,眼睛还没睁开。 丫鬟瞧见陈朝走来,抱着糖宝站直身子,对陈朝说道:“相爷,大小姐怎么也叫不醒。” “再试试。”陈朝背着手说道。 丫鬟轻轻摇了摇糖宝,试图把糖宝摇醒,一边摇一边说:“小姐,小姐醒醒,醒醒。” 糖宝无动于衷,仰着脑袋继续睡着。 陈朝伸手揉揉眉头,捏了捏糖宝的小脸,小声说道:“糖宝快醒醒,你娘发现你昨晚尿床了。” “啊?” 糖宝条件反射般地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打了一个哈欠,瞧见陈朝后脆生生喊了一声“爹”。 “爹,我困。” 她抬起头,嘴边都是泡泡,担心道:“娘呢?娘不会拿着鸡毛掸子抽糖宝屁股吧?” “在你娘抽你屁股之前,爹带你去见你舅舅。” “舅舅?” 说起这个,糖宝一下子就不困了,在丫鬟的伺候下快速洗漱完毕,然后拉着陈朝的手就往相府外走去,生怕走慢一步宋清婉追上来。 “舅舅会让我骑在他脖子上吗?”糖宝歪着脑袋,问道。 “你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你大舅也会想办法给你从天上摘下来的。” 慕容冲对孩子没二话,当公主一样宠着。 “好耶好耶,我要天上的月亮....”糖宝高兴的说道。 陈朝默默无语,希望一会儿糖宝见到她舅舅时,提出的这个要求,她舅舅能满足。 在城外并未等候多久,陈朝便看到插有慕容氏旗帜的一行车队从官道尽头缓缓驶来。 陈朝抱着糖宝迎了上去,见到了从马车上下来的慕容氏一家人,大家都很高兴,糖宝被陆氏眼疾手快抱走,去官道旁的亭子里稀罕她的外孙女了。 陈朝和慕容冲站在远处,说着悄悄话。 慕容冲神秘兮兮地说道:“相爷,我这回给你带来了一些人。” 陈朝虽然和慕容冲站在一起,但目光却在和远处陪陆氏和糖宝玩的慕容玥互相对碰着,暗送秋波。 “相爷?相爷你醒醒。”慕容冲摇了摇陈朝。 “啥人?” 陈朝回过神,毫无兴趣地问道。 “回来的路上,我顺路带来了一些百解门的弟子,如今他们就在后面那几辆马车里。” 慕容冲一脸兴奋的说道。 “当真?” 陈朝也是一脸兴奋,眉头扬了起来。 当初,他让慕容冲协助莫管家联系流落在各地的百解门弟子,并试着说服他们,没想到慕容冲直接一步到位将人带回了京城。 还是那句话,莫管家不愿意进京,不代表其他百解门弟子不愿意。 “有多少人?” “二十来个。” “走,去看看。” 陈朝招招手,然后在慕容冲的带领下,来到车队的后方,掀开车帘往里瞅去。 只见车里坐着一家人,有妇孺有孩子,这里面对陈朝最重要的当属那个中年男子,他是百解门的弟子,妇孺和孩子则是他的家属。 又看了看其他马车里的情况,慕容冲说道: “这里面,一共有五位百解门弟子,其余的则是他们的家属。” 放下车帘,陈朝笑着拍了拍慕容冲的肩膀:“五位,少是少了点,不过总比没有要好。一会儿就将这些人送到青山县,找个地方严密保护起来。” “晓得。” 陈朝的火药工厂就秘密建在青山县,只是详细地址很少人知晓,就算是当时李玉发动兵变,他曾派人地毯式搜寻过,也并未找到蛛丝马迹。 那里一直是韩忠在负责。 这些百解门弟子,陈朝打算先养他们一段时间,好吃好喝的伺候,让他们逐渐放松戒备心,然后对他们的忠诚度进行测试,合格者才会投入火枪,火炮的研发工作当中。 第415章 定居军户庄! 微风轻拂,当日头升起来的时候。 陆氏已经舍不得放开糖宝,将小姑娘抱在怀里,稀罕的不得了。 陈朝看出岳母大人舍不得糖宝,主动上前说道: “不如这样吧,糖宝你们先带回去,过几日我再派人去将军府接她回家。” “此话当真?” 闻言,陆氏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惊喜,眉头一挑……这个女婿还是个极有眼力见的,既然这样,那她就不客气了。 离别时,陈朝向慕容氏一家人招招手。 糖宝的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看着路边的陈朝,巴巴地说道: “爹,你一定要来接糖宝回家,糖宝去舅舅家住几天,等娘消气了糖宝再回去。” 糖宝还在忌惮早上尿床的事,所以不敢回家,面对宋清婉的鸡毛掸子。 “好。” 陈朝应了一声,目送慕容氏一家人越走越远。 在城外并未耽搁许久,因为慕容氏一家人远道而来,急需要进城休整一下。 日暮,陈朝正在书房中考校月娥,以期她快速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秘书。 就在此时,一份名单送到陈朝手中: 雷兴魁,年六十二,百解门长老,性格古怪,为人执拗。 雷毅,年二十,百解门弟子,雷兴魁幼子,天赋卓越。 杨平,年三十四,百解门弟子,擅长铸造防具 王世亮,年二十九,百解门弟子,为人老实憨厚。 高天,年二十六,百解门弟子。 …… 这五人是慕容冲沿路拐回来的,皆是出身百解门,在莫管家的配合下,慕容冲成功说服这些人随他进京,干一番大事业。 这五人对于其他人来说,毫无作用,但对于陈朝来说他们却是一笔极大的财富。 时间回到清晨,回到这些人混在慕容氏的车队里抵达京城地界,他们偷偷掀开车帘,看到了不远处雄伟壮观的京城城墙,一眼望不到边。 呼啦一声,车帘被人掀开,他们看到了被姓莫的称呼其大少爷的慕容冲,听说他是大纪朝最年轻的将军! 慕容冲身边,站着一位身穿常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瞧见他们,眼里迸发亮光,就像是看到了满意的货物,他们心中一惊往车里缩了缩,不敢对视。 直到中年男子随慕容冲去下一辆马车,重复刚才掀车帘的动作,他们这一车人才敢抬起头。 等了一会儿,他们顺着车窗的缝隙,瞧见慕容冲把他们丢下,像是把他们卖给了中年男子,而慕容冲则是带着家人入了京城。 他们愤恨,可无能为力,不多时,陈朝授意侯吉带他们这些人去青山县。 侯吉知道陈朝极为看重这些人,所以不敢怠慢。 晌午的时候,车队终于停下,侯吉敲敲马车,示意他们下来,到地方了。 只见这里是一处小村落,依山而建,村子前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有半大的小子卷起裤腿在河里捉鱼摸虾,也有妇人卷起袖子,拧着稚童的耳朵把他们从河里提上来,带回了家。 旋即,院子里,传出稚童的哭声声,“娘,我再也不敢了……” 更多的,则是戴着草帽,肩扛锄头的汉子们从田里而归,该吃晌午饭了。 不过那些汉子们行动之间不似普通种田的农人,因为他们走路生风,眉宇间凝聚不散的是铁血杀气。 他们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 这处小村落也不是普通的小村落,而是兵户的聚集地。 侯吉叫了一声,把这群新来的二十多人思绪拉回来,领着他们进入村子。 村子不大,只六十来户,走在街道上,他们有些羡慕生活在这里的人,男耕女织,他们也想过上这样的生活。 路上碰见人,大家都会问候一声,“侯统领,近来可好啊,吃了没?要不去我家吃吧。” 侯吉一一婉拒,指了指身后的二十来人,他还有事情要做就不去叨扰了。 村民偏头瞅了瞅侯吉身后带着的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笑着回到各自的家。 二十多人最终被安置在村子中心位置,那里有现成的院子和房屋,院子里还有一些粮食和生活用品。 侯吉站在高处,一挥手,高声说道: “大家听我说,以后你们不再是朝廷通缉犯了,而是这个村子的村民,身份已经打点好了,以后你们不用再东躲西藏生活,见到官兵就如耗子见到猫。” “相爷说了,以后你们这群人,他罩着,你们的事就是相爷的事!” “房子是现成的,如何住你们自个分配,院子里有一些生活必需品,能支撑三四个月时间,后续的你们自己想办法,想种田的村子外有田,想干其他谋生的,跟这里的村长商量。” 村长被侯吉拉了过来,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军汉。 他没了一条胳膊,是在云州战场上丢的。如今他也算是荣归故里,管理这军户庄,村子里大小事情都是他说的算。 村长摸摸脑袋,看着低下的二十多人,这些人都是他管理村子的新住户。 “欢迎大家来到我们军户庄,侯统领将情况都与我说过了,我多的不说,只简单说一句。” “既然你们来了,那咱们就是一家人……” …… …… “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人已经送去了军户庄,已经住下了。” “每隔三日,他们在村里都做了什么,村长会派人过来禀报。” 侯吉回到宰相府,来到书房跟陈朝汇报当时的情况。 陈朝点点头,这样做最好,先让那些人在青山县安家落户,其他的慢慢来,不急。 月娥想了想,肩负起小秘书的职责,补充道: “虽有军户监管,但为了以防万一,还需要派出龙武卫在暗中监视,这样做更稳妥。” “同时,叫军户庄的庄民无故不得去叨扰他们,也不必表现的太过热情,顺其自然就好。” 月娥说完,侯吉没什么表示,因为他只听陈朝的命令。 同时,侯吉对陈朝要把月娥培养成跟他平起平坐的心腹有些意见。 他,侯吉,龙武卫首领! 她,月娥,伺候人的小丫鬟? 凭什么平起平坐? 心里落差在这呢。 陈朝敲敲桌子,发出声响,提醒:“说的不对吗?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安排。” “以后月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侯吉愣住了,可怜兮兮地说道:“相爷,您有了她不能不要我啊,我还是不是您最信任,最看重的……” 陈朝丢了他一个白眼,起身就要上脚,吓得侯吉赶紧退出书房。 临走前说道:“怎么还上脚了呢?相爷果然变了……” 月娥看着陈朝和侯吉主仆这玩闹一幕,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放在别家府邸上,主人家可不会这样。 第416章 接见 此后三日,陈朝留在府中,继续考校月娥,给她灌输各种各样的知识。 月娥不负陈朝期望,天赋很高,学习速度也很快。 可要成为陈朝的得力助手,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磨练。 三日后,军户庄的独臂村长亲自来到宰相府,跟陈朝汇报那二十多人的情况。 他知道陈朝极为看重那二十多人,如果不然,也不会把人放在他管理的军户庄。 陈朝挥挥手,叫月娥给村长看座,“快坐,随便派个人来汇报就成了,你还亲自来,真是的....” “这是相爷的大事,属下得亲自来,要不然属下这心里不踏实。” 村长伸手摸摸后脑勺,有些受容若惊地在陈朝对面的椅子上落座。 坐下后又瞧见在书房里伺候的丫鬟给他端来热茶,他赶忙站起身伸手接过,并道了一声谢。 月娥福福身子,重新退回陈朝身后。 村长环顾四周,感觉这一切仿佛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不敢想他一个小小的退伍老兵,竟然能和当朝宰相面对面坐着说话?还有上好的茶给他喝。 陈朝仔细看着这位独臂村长,回想起二人相识的经历。 二人相识于云州战场,独臂村长姓庄,大家都叫他老庄,老庄原本是青山县一名普通百姓,应召入伍成为常胜军麾下一员,因为作战勇猛很快升为伍长,担任陈朝亲卫营的一名小队长。 在云州和土匪作战的那一年,虽然陈朝善出奇谋,领军百战百胜,但战场凶险,刀剑无眼。 饶是陈朝这位主将也有几次深陷重围,差点被土匪乱刀砍死,老庄的一条胳膊就是为了帮陈朝挡刀而没的。 后来匪患被平,大军凯旋,老庄谢绝了陈朝挽留的好意,从常胜军光荣退伍,然后带着全家人在庄子上安了家,以部曲自居。 而军户庄的村民,也全部是常胜军退伍下来老兵。 不打仗时,他们就是耕田的普通农人,可一到战时,给他们分发武器铠甲,他们就又是士兵。 “大家还好吧?”陈朝声音很亲切,他是打心里尊敬这些退下来的老兵。 “好,非常好,老庄在这里谢谢相爷。”独臂村长说着就要站起来,但瞧见陈朝往下压手,他又坐了回去。 他知道陈朝不喜欢他们这些老兵,表现的太卑躬屈膝。 “军户庄的村民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来跟我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都是国家的功臣,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陈朝说道。 在军户庄生活的村民,大多是因伤残退伍,他们为国立功陈朝不能让他们寒心。 “没有什么困难,相爷,大家现在虽然残缺了,但又不是不能动,军户庄都是上好的水田,种种田完全能养活一家人,更何况还有每月分下来的补助金,完全足够了。”老庄笑的很开心。 其实不种田他们也能生存,光是每月给他们伤残士兵分下来的补助金就高的吓人,他们军户庄每家每户为此还发了一笔小财,去外面都能当小地主了。 “这便好,这便好......” 听见老庄说话,陈朝点点头,放下心。 ...... 二人唠着家常话,有说有笑,站在陈朝身后的的月娥静静听着,她从未见过这天下有哪一个权贵能够凝聚如此强大的人心……他终于知道相爷为何总是立于不败之地,也终于明白这些日陈朝有意无意给她灌输的理念: 在这个世上,当你始终能站在绝大多数人的立场上,你就不会败! 唠完家常,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老庄这才想起来今日是来做什么的,赶忙站起身将怀里的一本册子放在陈朝面前的书桌上。 册子里记录的是那二十多人每日、每个时辰、甚至每一刻钟都做了什么事情。 军户庄有专门的人负责盯梢,就算晚上也不放过。 陈朝拿起来瞧了瞧,边翻看边说:“他们有什么反常行为吗?或者说值得注意的?” 老庄是老兵,有这个警觉。 老庄蹙起两道浓眉,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个还真没有,他们和新落户的村民一样,一开始对新环境有些抵触,毕竟来到一个新环境,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他们平时就待在各自的院子里,不出门也不喜欢和邻居交流。 到饭点就生火做饭,到晚上就睡觉,确实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老庄还真的想到一点不对劲的,于是对陈朝说道: “他们二十多人,严格来说是五个家庭,他们五家人抱的极紧,有什么事情,五家人都在一起商量,拿主意的是一个面相看上去不太好惹的老头。” “那老头看上去凶巴巴的,说话也不太好听,就算是我这个村长去,那老头也不给好脸色,好像别人都欠他钱不还似的。” 陈朝闻言,试着问道:“老头是不是叫雷兴魁?” “对对对,就是那个老头,雷兴魁!我听其他人叫他六长老什么的。” 陈朝点点头,那就没错了。 这一行二十多人,雷兴魁是年纪最大的,也是百解门的长老,管事的就是他。 摸着下巴,眯起眼睛想了想,陈朝看向老庄吩咐道:“老庄,交代你个任务,搞定这个雷兴魁,” “保证完成任务!” 老庄猛地站起来,身体挺的笔直,这可是军令,他一定能完成任务。 ..... 夜。 相府后院的凉亭里,凉风习习。 送走老庄,陈朝接见了南山姓牛的农人,也就是陈朝当初赠他曲辕犁图纸的农人。 侯吉寻了许久,才找到他。 他招了,说是当日离开后,有人花重金买走图纸,并且给他一笔封口费,足足两千两。 没猜错的话,就是长公主楚云湄派人买走的图纸,并且按照图纸的模样打造出了曲辕犁。 除了接见姓安的农人,陈朝还接见了淮南知州陆正明。 “啊?你,你是不是御医,是宰相!”陆正明惊呆了,差点没吓死过去。 陈朝烦啊,能以御医赵诚的身份跟别人相处,谁愿意以大纪宰相的身份跟别人相处呢? 别忘了,陈朝在外面可是有个响当当的名号。 奸相! 人人得而诛之! 虽然近几年名声好了许多,但大多数人对于陈朝的印象还停留在把持朝政,专权跋扈。 “九月初一大朝会,长公主楚云湄欲借策论,在陛下和朝廷诸公面前邀功,我需要大人上朝作证,作证这篇策论不是楚云湄写的。” “他楚云湄冒领天功,乃不赦之罪!” 陆正明愕然,然后茫然的点点头:“下官义不容辞,听候宰相差遣。” 第417章 惨了,她坠入爱河了 时九月初一,大朝会。 作为大纪一手遮天的宰相,这每回的大朝会可是陈朝露脸,专权跋扈的好机会。 可是陈朝嫌大朝会开始的时间太早,每次天不亮就得到宫门口等着,于是陈朝惯例迟到,每次压着结束的尾声才进宫。 只不过这次不同,陈朝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楚云湄那个疯女人在朝会上出丑的画面。 于是乎,从昨夜开始,就高兴的没合眼,抱着丰腴多汁的夫人宋清婉折腾一整夜,骨头架子都快给她折腾散了。 天蒙蒙亮,宋清婉一脸幽怨地伺候陈朝穿上许久未上身的仙鹤紫袍,走到他面前,伸手给他整理衣领,戴上官帽。 陈朝笑着伸出手捏了捏宋清婉红润未退的脸蛋,摸摸她的头,调皮地笑道:“行了,为夫去上朝了,夫人自个去睡回笼觉吧,为夫就不陪你了。” “呸……!”宋清婉忍不住啐了一口,把陈朝赶出她的卧房,“啪”地一声把门重重关上,回到床上,倒头就睡。 实在是昨夜折腾的太厉害,她乏的很,脑袋沾到枕头还没三秒钟就睡着了。 于是乎,一向很少睡懒觉的相府当家主母,这一日清晨没有起床,直到日上三竿宁白芷来叫才起,并被爱睡懒觉的宁白芷嘲笑了一番。 在内厅里简单用了一顿早餐,陈朝就在相府大门后登上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马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挂在车前的马灯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亮,这个时间段京城还沉浸在黑暗之中,就连早起做生意的小贩都还没寻见影子。 “根据红袖招提供的情报,今日在朝上为长公主说话的官员有,户部员外郎陈能荣,度支司郎中窦冀,金部司郎中柴贞,仓部司郎中齐凤和,吏部有……” 月娥小声盘点,生怕打扰了闭目养神的陈朝。 可怜的月娥,给宋清婉当丫鬟时都没这么累。 没想到给陈朝当丫鬟后,事情堆积如山,这几日已经累的瘦了好几斤。 陈朝听着,心里盘算着,其实不得不佩服楚云湄的手段,能在这么多短时间内拉拢这么多官员,户部五司,竟然三司的主事官员都要为楚云湄说完,真不知道楚云湄到底许了他们什么好处。 月娥说完之后,陈朝睁开了眼帘,看了一眼已经有明显黑眼圈的小丫鬟。 他伸手捏了捏月娥的脸蛋,月娥没有躲只是嘴里发出类似“唔~”的小短音,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些日子把你累的够呛,一会儿把我送到地方后你就先回去吧,给你放半个月的假,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瞧你这小脸蛋,饿的都没有肉了,手感直线下降,命你半个月内长回来。” 月娥“哦”了一声,内心欣喜不已。 陈朝松开月娥的脸蛋,掀开车帘往外瞅了一眼,随口问了一句,“婚期定在何时?” “就在这个月十五。”月娥高兴道。 因为她也要跟慕容玥,许红豆一起嫁给陈朝成为其妾室之一,虽然排行第五,是老幺,但她很满足。 说完之后,见陈朝没什么表示,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失望,小心翼翼地挪动一下。 身子往陈朝的方向倾斜,慢慢的,她的脑袋靠在陈朝的肩头,闭上眼睛很享受的样子。 陈朝并不是没有任何表示,他心里有些抗拒那些繁琐的礼节,要是能省去那些礼节,直接入洞房该有多好? 此刻他放下车帘,偏头看了看靠在他肩膀上的月娥。 小丫头俏丽的脸蛋上浮现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就连睫毛都在开心地微微跳动。 唉,惨了,她坠入爱河了! …… 马车抵达宫门口,陈朝才叫醒月娥。 跳下马车,陈朝径直朝官员聚集的地方走去。 此刻未开的宫门前已经有许多官员站着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陈朝放眼望去,并未马上过去,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像上帝一样,俯瞰芸芸众生。 扫视一眼,陈朝径直朝一侧的空地走去,那里静立的一位黑裙女子,很显然更能提起陈朝交流的兴趣。 “长公主殿下来的这般早,看来是做好了准备,冒昧的问一句,抢旁人功劳,殿下就没有感觉到一丝丝的不好意思吗?” 楚云湄身穿一袭黑裙,在禁军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明艳动然,听见这话楚云湄无动于衷,甚至脸色都没有一丝丝的变化。 她没有搭腔,只是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 陈朝瞥了她一眼,和她并排站立,双手背在身后:“装聋作哑?这便是殿下给本相的回应.....!” 楚云湄双手交叠在一起,贴在腰间,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应道: “此地乃是皇宫,宰相大人还是小声点为好。” “不知情的,还以为宰相欺负我这个外来的弱女子呢.....” 说完,楚云湄伸手摸了摸今早精心梳好的妆容,只字不提她偷东西的事情。 陈朝背着手,眼睛死死地盯着楚云湄的那张脸,过了数息,他才说道:“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我最恨有的人自以为是,我最恨有的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毫无信用可言,我最恨有的人骗我......很好,这几样你全占了。” “但凡你说一声,我都会将东西给你,把你送入大纪官场,助你完成你的抱负,可是你呢,趁我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搞小动作,当我眼睛是瞎的吗?” “长公主犁?听听,听听多么好的名字,楚云湄,你当真受用得起吗?” 一连串的责问,楚云湄终于偏头看了过去,和陈朝四目对视,丝毫没有避开陈朝目光的意思。 楚云湄拧着眉头,贴在腰间的手不知何时放了下来,攥成拳头捏的紧紧的,愤恨道: “陈朝....!在你眼里,你拿我当什么?” “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为你赚钱的工具罢了,你和金陵的那个胖子有什么区别?说的好听,先让我行商,然后你再找机会给我授官,亏我刚开始还信了你。” “我!未!骗!你!” 陈朝一字一句地说道。 楚云湄不管,好笑似的说道: “醒醒吧,我的大宰相。” “你身中奇蛊,你有几年可活?一年还是两年,你自己说的清楚吗?我能等到那一天吗?” “......”陈朝若有所思,好似明白了楚云湄这么着急进军官场的原因。 而今看来,楚云湄打心里认为他活不了多久,而她也等不到陈朝给她授官,所以她要自己把握住机会,从这个角度来看,楚云湄所做并未有过错。 “事实上,我楚云湄也从未想要依靠过任何人,在楚国没有,在大纪也没有,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所有人都要依靠你才能活吗?我不是你身边的女人,更恶心你的垂怜。” 陈朝自嘲一笑,“如此看来,殿下这是要单方面毁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没错。” 楚云湄一甩袖子,眼神坚定道。 她还要继续说话,却不料前方不远处的宫门口,两扇厚重的大门轰隆一声打开,大朝会开始了。 楚云湄看了一眼陈朝,就要随着百官进去,陈朝扯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道: “楚云湄,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即刻退去,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楚云湄愤恨地甩开陈朝的手,眼睛鼓着:“陈朝,我也告诉你,我楚云湄从不依靠任何人,任何!” 第418章 大朝会,画大饼 看着楚云湄甩开他的手,毅然而然踏入皇宫的身影,陈朝站在原地,摇头轻笑了几声。 “相爷,走吧,大朝会就要开始了。” “嗯。” 听见秦相如上来提醒,陈朝才回过神,跟上大部队的脚步进入皇宫。 “相爷,这长公主就是一匹烈马,实难驯服。” “不过驯服之后呢,可当千里马驱使,益处多多。” “依相爷的本事,驯服她只是时间问题,属下先在这里恭喜相爷收获良马一匹。” “今日朝会上,可有热闹看了.....想想都觉得精彩,长公主大战群臣,然后被气哭,啧啧啧.....” 陈朝听着秦相如的小声嘀咕,眉头上挑,偏头瞅了这胖子一眼。 其实秦相如比谁都精明,也比谁都能看得出如今局势,甚至能看出他对楚云湄的掌控欲,想要征服她。 这胖子是个人才! 感受到陈朝投来的目光,秦相如立马闭嘴,笑着换了一个话题: “相爷,我听我家夫人说了,您这个月十五大婚,一回娶三个,相爷实乃我辈之楷模啊,不得不佩服,属下佩服。” 秦相如竖起大拇指,话锋一转道: “不过相爷你以后要千万注意身体啊,不行的话属下这里有一个偏方,您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吃下这个,保证你金枪不倒,一夜七次……” 陈朝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胖子不仅是个人才,还是一个活宝。 二人进入大殿,找到各自的位置。 或许是后进来的原因,其他大臣早就等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手抱着玉笏,就等皇帝来了,楚云湄没有进来而是留在大殿外,一会儿传唤后她才能进来。 没多久,一位太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陛下驾到!” 群臣呼啦啦跪了一地,唯陈朝站着,鹤立鸡群。 女帝打着哈欠走进来,习惯性地往龙椅上那么一坐,往上抬抬手:“众卿平身!” “谢陛下!” 群臣还没站起来,女帝小小的一团,靠在椅子上没了声响,离得近的太监一瞧,女帝眼睛都合上了,蜷缩在龙椅上睡着了。 得,又是一个起床困难户。 反正朝会也没指望一个小姑娘主持,自有文昌阁的大学士代为主持,平时这个活是方休和秦相如交替来的。 群臣站起,作为天子亚父的陈朝坐下。 听着方休主持这个月的大朝会。 ...... 一直到天大亮,日头高升,其他琐事处理完毕,今日大朝会的重头戏才堪堪开始。 群臣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扫死气沉沉的模样。 “自女帝登基始,我大纪一朝便在陈相的带领下,向着幼有所育,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国富民强的目标前进着……” “此目标若能实现,我朝必定开创一代盛世,收复故土实现天下一统的重任!” “而你们,全都是功臣,大大的功臣!” “如今,我朝已经取得了第一阶段的胜利……” “下面,就来盘点……” 方休脸色肃然,在上面说的唾沫横飞,振聋发聩。 陈朝坐着听的有些尴尬,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方老头也真是的,为啥说这些要带上我的名字? 不过还好,方休说这些并不是在刻意恭维陈朝,他只是在给大纪朝臣们洗脑,给他们画大饼。 这一套,陈朝熟悉啊。 前世作为公司老总,陈朝可会画大饼了,把下面的员工哄得一愣一愣的。 如今看来,方休画大饼的本事明显没有陈朝擅长,深入人心,看来有时间得多给他培训一下。 画完大饼后方休开始说正经的,他要开始盘点在这一阶段国内取得的胜利。 先是朝廷各部汇报成果,比如户部今年上半年为国库增加了多少税收,吏部从各地学子中选拔出了多少人才,工部在全国范围内主持修建了多少座水坝、道路、桥梁等等。 这些盘点完毕,一一奖赏后,众人早就等不及,脚掌磨着大殿地板咯吱咯吱响着,更有甚者咬牙切齿。 主持朝会进程的方休压力很大,他也觉得他不能再这么磨叽下去了。 若再这样磨叽下去,回家的路上,容易被人从背后套麻袋敲闷棍。 于是乎,方休咳嗽一声,挥挥袖子道: “宣长公主进殿!” 太监扯着公鸭嗓重复一遍:“宣长公主进殿!” 一袭黑裙的楚云湄抬腿,自信地迈入大殿,向龙椅上的女帝叩首高呼万岁,然后起身。 方休望着群臣,道: “今年上半年,我朝得到两件宝贝,一件是便于转弯掉头的犁车,曲辕犁,又名长公主犁,该犁车的作用不用我多说了吧,半个月前在城外已经展示过了,诸位可都是亲眼瞧见了此犁车的厉害。” “今日宣长公主上殿,便是为了她献上的另一件宝贝,这一件宝贝是长公主所著的策论,名为《一条鞭法》。” 呼啦啦,方休话音刚落,便有一队太监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百余份誊抄好的策论,保证在场的人手一份。 分发下去后,方休叫众人都仔细看看。群臣看着手中策论的内容,时而蹙眉,时而频频点头,最后轻轻放下。 其实在此之前,大部分官员知道这篇策论的存在,也大概知道此篇策论的内容。 无一不为此感到惊诧,惊诧这篇惊世骇俗的策论竟然是一女子所著! 长公主所著! 文昌阁几位大学士对此篇策论的态度很一致。 将此奉为国礼! 即日试点推行! 因为大纪已经烂透了,是该做出些改变,此篇策论一旦实施可以很好的改变大纪现状。 “诸位,看罢之后,可有什么意见?”方休抚须问道。 大家除了说好,好极了,就没有其他的话,摆明今日谁敢站出来反对这篇策论的通过,都要被排挤到官场边缘,或者直接被外派,去穷乡僻壤。 原因其实很简单,如今的大纪朝廷早就不是永兴帝还在的时候,那时候党派相争,很难形成统一意见。 而今女帝登基,这大纪朝堂是陈朝说了算,只要他同意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即日起,将在京郊清源县、河南府宁和县、山东府西山县试点实施此一条鞭法,三个月后看成效。” 方休如今的身份是待皇帝主持朝会,他的话就代表了皇帝的话,群臣俯身:“遵旨!” 此事一完,户部官员中有人迫不及待地站出来说道: “臣,户部员外郎陈能荣。长公主殿下无私为我大纪朝连献两宝,臣以为应当重赏长公主。” 闻言,坐在圆凳上,一直未曾发话的陈朝心里情不自禁冷笑一声:“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第419章 朝堂再现指鹿为马 有人提议重赏长公主,方休笑了笑,摆摆手说道:“我朝不会亏待功臣,诸公对此早有商议。” 挥挥手,一名太监展开早就拟好的圣旨,当众宣读: “长公主为朕之社稷出谋划策,连献两宝,深得朕心,故朕开此先例,加九赐,另赠免死金牌,以示嘉奖。” “……钦此!” 群臣对视一眼,眼中尽展羡慕之色。 九赐,指九样物品,这些物品从表面上看是非常平常的东西,但是对于受赏的人来说却是一种权力的象征。 只有对国家有巨大贡献的人,才能获得这种嘉奖。 一般来说,拥有九赐的人,相当于拥有了和天子一样的权力。 九赐让群臣震惊羡慕之外,另一样奖赏同样不容小觑。 话说在伴君如伴虎的时代,拥有一块免死金牌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群臣心中这般想,可陈朝却有不同的意见。 陈朝摇了摇头,纵观他前世知晓的那些朝代,免死金牌很少管用。 最早的免死金牌,要追溯到汉高祖刘邦赐给韩信,当时刘邦直接对韩信说“此刀不斩韩信、见天不杀韩信、见地不杀韩信”。 可结果呢? 韩信被吕后骗入了长乐宫,将韩信吊在大钟之下,不见天日,脚悬空于地面,所以无法顶天立地,然后用木棍活活扎死了。 所以说,免死金牌对于韩信并没有什么用。 朱元璋也曾赐给功臣徐达,李善长,李文忠,冯胜等开国功臣免死金牌,但是这些大臣无一善终。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皇帝要你死,你手中的免死金牌屁有没有! 一百块免死金牌也保不住你的命。 言归正传。 长公主楚云湄因连献两宝,获得女帝九赐和免死金牌的奖赏,群臣惊羡,这份奖赏不可谓不丰厚。 “长公主,领旨谢恩吧。”方休说道。 楚云湄上前半步,正当众人以为她要叩头谢恩之时,她却说出了一句令群臣意想不到的话。 她道: “陛下隆恩,臣不敢领,臣惶恐。九赐和免死金牌太过厚重,臣万万不敢领,故臣斗胆向陛下另讨恩赏。” “臣愿以九赐和免死金牌,换臣在朝中任一个虚职,臣虽是一介女流,但也有报效朝廷之志,请陛下允臣之请!” 说完,那袭黑裙双手贴额,跪拜下来。 楚云湄这一开口,金殿之上顿时炸开了锅。 此言一出,方休哪里还能平静,这九赐和免死金牌是他和文昌阁的诸位同僚合伙商议出来的,因为策论和曲辕犁无论是哪一样,对于大纪来说都是至宝,长公主的功劳太大如果不厚赏他们良心不安。 可长公主却不要这两样,而是用它们换一个虚职,在朝廷为官! 女子当官! 世所罕闻! 他正要说话,却不料有人抢先了,是刚才第一个站出来为长公主请赏的官员,户部员外郎陈能荣。 “陛下,臣以为长公主所言甚是有理,九赐和免死金牌太过厚重,即使长公主连献两宝,也万万受不起陛下如此隆恩,还请陛下收回成命……长公主既然有报效朝廷之志,我朝不如就遂了长公主的意愿,封她为官!” 陈能荣这话,吓得群臣一大跳。 好家伙。 还真有人同意女子为官? 长公主到底许了你多少好处?你这么为长公主说话? 明眼人一瞧,这户部员外郎陈能荣肯定是被长公主收买了,如果不然他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女子当官,滑天下之大稽! 官,吏事君也,从来只有男子当官,未有女子当官的先例,若真让长公主入职,这天下人如何看待大纪? 方休转头看向陈朝,眼神询问长公主在朝上闹的这一出是不是陈朝的意思。 在方休心里,没有什么事情是陈朝不敢做的,这肯定是陈朝的意思。 陈朝轻轻摇摇头,耸肩很是无辜……他的确答应过楚云湄,等待时机成熟,就圆了楚云湄当官的梦想。 可不是现在。 方休正要说话,官员中又出来一位,抢话道: “臣,户部度支司郎中窦翼,臣以为陈大人所言甚是有理,长公主之才我等佩服,连献两宝,为我朝廷排忧解难诸公拜服,但九赐之礼和免死金牌的圣恩,臣以为是万万不行的。一来是圣恩过于大,盖过以往任何功臣,即使是长公主也承受不起。二,长公主虽为一介女流,但其见识、眼见,才干不输这天下任何一位男子,既然其有报国之志,我朝为何不全人之美?所以臣以为,陛下应当收回成命,另行奖赏,臣觉得户部就挺好的,天下人皆知长公主有行商大才,刚好户部就是和钱粮打交道,臣恳请与长公主殿下做同僚。” 这人? 坐在圆凳上的陈朝蹙蹙眉…… 说的他都差点鼓掌了。 这时候,秦相如挺着大肚子走了出来,身为陈朝的左膀右臂,他自然知道陈朝并不想让长公主如意,于是乎清清嗓子说道: “陛下,臣以为不妥。” “……” 额?……群臣瞧见秦相如站出来持反对意见,心里都暗自琢磨起来,已知秦相如是陈朝一手提拔上去的,秦相如这时候站出来反对,那肯定是陈朝让他出来的,换句话来说,陈朝不同意让长公主进军官场,或者说不同意让她现在进军官场。 群臣心中暗自掂量着一会儿如何站队,女帝都是陈朝一手推上去的,他不想让长公主当官,那长公主这个官就当不了。 群臣皱着眉头,又听见秦相如讲话:“臣觉得不妥,长公主楚云湄一介女流,虽然才干不输男子,但毕竟是女儿身,我朝未有女子当官的先例,更何况长公主还是我朝二皇子待娶的未婚妻,九赐和免死金牌拿走,当官就不要想了,有这闲心,还不待在府中好好准备婚事。 秦相如这嘴毒啊。 如果楚云湄眼神能杀人,胖子估计都死百十来回了。 “陛下,臣虽为一介女流……” 楚云湄争辩地想要说话,众人余光却瞧见那袭仙鹤紫袍慢慢站了起来。 楚云湄噤声,眼神不善的看着陈朝。 陈朝慢悠悠地走到大殿中央,先是对龙椅上的女帝拱拱手,然后回身面对群臣,开口道:“这样吧,本相来说句公道话。” “静听陈相言!”群臣异口同声道。 陈朝背着手,道:“自女帝登基以来,咱们大纪朝奉行有话就说,公平公正,既然长公主有报国之志,想用九赐和免死金牌换一个虚职,入朝为官。咱们不能因女子不能当官的惯例否决了。” 这话是陈朝经过深思熟虑说出来的,他就想向朝臣表明一个态度,女子也能当官! 但是,此话说完后陈朝话锋一转: “这样吧,同意长公主当官的,请站在本相的左手一侧,不同意的站在右手一侧,咱们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来办。” 咯噔! 群臣心里同时咯噔一声。 他们想起了曾经被支配的恐惧。 那是,是永兴帝登基之时,陈朝在朝堂上玩的一出指鹿为马的好戏,那时的场景和现在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指鹿为马! 今日重现! 第420章 别致的味道。 没有人能够理解陈朝现在内心所想,方才秦相如都出来反对了,说明陈朝是不赞同楚云湄当官的。 那陈朝为何还要当众玩这一套? 如今的朝廷,谁敢和陈朝作对? “诸位,站队喽……”秦相如挺着大肚子,招招手招呼百官移动起来,而他本人则是率先站到陈朝的右手一侧,不同意长公主当官。 呼啦啦。 群臣开始缓慢的移动起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响起。 少顷,官员们全都站在了陈朝右手一侧,只有那几个鹤立鸡群的没动,是方才替楚云湄说话的官员。 他们站在原地,脑门直冒冷汗,谁能想到今天会有这么一出啊? 陈朝看着几人,目光不善,轻飘飘道:“你们几位是……?” 话语虽轻,但几人心中一惊,连忙俯身,“下官站的久了,腿麻了。” 然后,他们在楚云湄不解的眼神中也投身大部队,站到陈朝右手一侧。 陈朝左手的位置,空荡荡。 没有人同意楚云湄当官! 哦,忘了,还有一位没动。 陈朝看向身边的方休,笑道:“方大学士也是腿麻了?” 方休甩甩袖子,冷哼一声,傲娇地走到秦相如身边,让胖子给他腾点地方。 这一次,他选择站队陈朝。 女子当官……在这位受了一辈子儒家教化,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老者眼里看来,还是太难以让人接受了。 …… 再去看跪在地上的楚云湄,她“蹭”地一声站起来,一只手颤抖地指着陈朝:“你,你……!” “长公主殿下,有话慢慢说,不急……”陈朝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挑衅似的说道:“长公主大才,我等佩服至极,感谢长公主将曲辕犁和策论贡献出来,因此获利的百姓是不会忘记殿下的恩情,不过话又说回来,陛下赏你什么你就拿什么,不要不识抬举。” 楚云湄很是激动,就连面部的肌肉都有些扭曲,眼中带着愤怒之意。 陈朝背着手,施施然地走到楚云湄面前,一脸轻蔑地盯着面前的女子,用只够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楚云湄,你偷了两件功劳,绕开我想要当官?” “……可笑至极!” “就算你买通了一些官员举荐你又如何?没有我的点头谁敢同意?” “……这大纪,我说的算!” 楚云湄一听,浑身气的发抖。 按照她的预想,就算今日不成功,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所有官员都反对她当官,就连她提前买通的那些官员也临阵倒戈,她变成了一位孤家寡人。 好似一个笑话。 被陈朝玩弄。 在陈朝眼里,她就如一只蝼蚁吧。 “你明知道,你明知道这是我进入官场最好的时机,你答应过我,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让我做官的!!!”楚云湄隐忍地吐出这一句,压抑着胸中怒气,抬起眸子,死死地盯住眼前的这个男人。 若是这次不能凭借曲辕犁和策论做官,以后就更难了。 陈朝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群臣好奇地看着二人小声说话,说的什么他们听不见但他们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陈朝此刻笑容收敛,眼中忽然泛起一丝杀意,令楚云湄忍不住后退半步,浑身一个哆嗦。 陈朝压低声音,恨声道:“我是答应过你,可你就没有答应过我吗!” “你,楚云湄,不讲信用!哪来的脸叫我遵守诺言?保你做官!” “你你……”楚云湄哆嗦的说不出话。 陈朝继续低声骂道,宣泄心中不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楚云湄,更多的招数我还没使出来呢。” “你想让满朝大臣都知道你的功劳是偷来的吗?人证现在就在殿外站着,让我把他们叫过来,与你当庭对证吗?” 楚云湄眼中激动的神情一下子沉寂下来,继而变得惶恐,眼眸闪动个不停。 她害怕了。 她摇着头,示意陈朝不要这么做。 若是叫众人都知晓,曲辕犁和策论是她偷的,那她以后的仕途就彻底断绝了。 “不,不要……”楚云湄彻底慌了,摇着头。 …… …… 最终陈朝没有叫人证上朝作证,揭露楚云湄的罪行,因为那样做得不偿失。 本来叫证人过来,是为了应对楚云湄顽抗到底,死不悔改。 只是可惜楚云湄没有坚持到那个时候,就败下阵了。 楚云湄当官就别想了,至少现在不行。 大朝会散去,陈朝在金殿门口的长廊里,和方休秦相如几人闲聊几句,让他们即刻安排在清源县试点推行一条鞭法,三个月后见成效。 其实陈朝一开始就想在全国推行,因为一条鞭法是他结合大纪现状写出来的,搞个试点完全没必要,可人呢有时不得不被某些条件限制。 但凡改革,先有试点。 对此,陈朝不再纠缠,只是叫众人快点去做。 交代完这件事,陈朝和众人拱手分别,离开皇宫来到宫门口。 自家马车前,侯吉屁颠屁颠地小跑过来。 陈朝瞧见,打趣一句:“这么高兴?你搞定那个十三娘了?人家同意跟你睡觉了?” 小道消息,侯吉看上了那个十三娘,不过碍于面子,还没表白。 侯吉涨红了脸,赶紧说道:“不是。”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马车,小声说道:“长公主在车里。” 闻言,陈朝眉头一挑,目光绕过侯吉,落在后方的自家马车上。 楚云湄在自己车里? 没有多想,陈朝登上自家的马车,反正他是一个大男人又不吃亏。 掀开车帘,只见先行离宫的楚云湄,正端端正正地坐在车里,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膝盖上,等着陈朝。 瞧了她一眼,陈朝忍不住吐槽: “殿下变脸的速度真是无人能及,前些日,我叫侯吉去请殿下,殿下派萧寒将人打了一顿不说,还丢到湖里,怎么今日在朝上吃瘪后,竟主动来寻我?” 又轻呵了一声,陈朝伸手推开楚云湄,让她往边上去给他让点位置。 这女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楚云湄心中气的很,可面上还要保持微笑,美眸盯着陈朝。 陈朝随手取下头上官帽,楚云湄赶紧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去。 哪里还有一丁点平时高傲的样子,完全是一个卑躬屈漆的小侍女。 楚云湄这般作态,让陈朝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今日楚云湄为了上朝,精心打扮一番,黑裙的袖边绣着金线,犹如一朵高贵不可亵渎的黑牡丹。 有一种更加别致的味道! 第421章 楚云湄的要挟 不多时,马车的车轱辘悠悠的转起,向着长乐坊宰相府的方向驶去。 坐在车里的陈朝伸手拍拍袍子,掸掸灰尘,开口淡淡地说道:“说吧,主动上我的车想做什么?” 楚云湄抿抿唇,没有任何犹豫,取出早就备好的一本册子交在陈朝手中,同时说道: “这本是你离京的这几个月,我接手你名下生意后的账册,上面记录的是酒水和香水销售情况,上面还有我对以后生意拓展的见解,全都在上面了。” 陈朝接过这本账册,随便看了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上面记录为真的话,酒水和香水的生意体量竟然比他离开京城前翻了两番。 短短几个月时间,楚云湄竟然能把生意做成这样? 光是香水的品类,从三种一下子增加到了三十多种,而且还分了高中低三档售卖,赚取不同层次人的钱。 这还只是香水,大头的收入都在酒水,工坊扩建的规模和速度也远远超出了陈朝的想象,生产酒水的工坊就开到云河县去了。 陈朝随便看了看,就把册子合上,偏头对楚云湄说道:“你这是......在邀功吗?” 楚云湄回答的干脆:“是的。” 陈朝靠在车厢里,将账册还了回去,说道:“楚云湄,你别在这跟我装了,你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刚才在朝上还一副要与我死磕到底,不达到自己的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如今假惺惺地邀功,别说我不信,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 楚云湄变脸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造成这个现象的,只有两个原因。 一,楚云湄真的知道错了,想借此求得陈朝原谅。 二,害怕陈朝以后抛弃她,不再用她,所以过来表表诚心。 陈朝更倾向于第二种。 以楚云湄高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性子,她才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楚云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悸动,语气中带着乞求意味地说道: “陈朝,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在你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自作主张,我不该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偷了曲辕犁和策论邀功,并且擅自结交大臣让他们举荐我做官,我知道你很不高兴。” “我真的错了,我只是一时脑子糊涂了,我听信了小人馋言,我对你绝无二心的,你原谅我吧.....” 说到最后,楚云湄抓住陈朝的手,抬起脸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想要求陈朝原谅。 陈朝把玩着楚云湄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自己鼻尖轻轻嗅着,不咸不谈地瞥了楚云湄一眼:“你倒是聪明,知道你这次惹了我,我回头就要收回你手中的生意,交给别人去做,你做官不成,又失了手中生意,你再想东山再起就难了,所以才装成这副模样,乞求我的怜悯。” 楚云湄赶紧摇头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楚云湄对天发誓。” “不用了。”陈朝笑了笑,放开楚云湄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打量她这张令人惊艳的脸蛋,说道:“都是成年人了发誓管个屁用,身份和地位到了你我这个程度,唯有利益才是最保险的关系。” “一开始,我确实贪图你的经商本事,或许你入朝为官后也是一个不错的伙伴……但是,你玩弄我对你的信任,自作主张,我也懒得再跟你这样的人合作,即刻起,我收回你手中的生意,你从此以后就待在你的长公主府,等待那个二皇子回来娶你吧,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说完,陈朝松开自己的手,同时叫侯吉停下马车,放楚云湄下去。 二人从此以后,没有任何关系,就连相互利用的关系都没有了。 马车停下后,楚云湄眼中眸光闪动,明显慌了神。 她没想到陈朝竟然这么决绝,毫不留情面! 迟迟不见楚云湄下车,陈朝冷冷地吐了一句: “怎么还不下去?要本相踹你下去吗!” “这样的话,殿下太过丢脸,所以,还是请殿下自己下去吧,体面些。” 陈朝的话,让楚云湄突然笑了起来,眉眼一颤一颤的。 她一改方才卑躬屈膝,可怜兮兮的求人模样,变回以前那个长公主。 她轻叹一声,目光变得张狂,伸手撩了一下秀发,浑身尽是桀骜不驯。 果然,她方才都是装的。 “当真做什么都骗不过宰相,也罢。” “今日我就想过我会败,败了之后会遭到你的清算,毕竟是我有错在先,没什么好说的。” “可我这个人呐,偏不认输,所以曲辕犁和那篇策论我已经派人提前送至秦,吴,楚几国国都。” 楚云湄脸上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顿了顿,道: “这样吧,宰相当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生意还给我做,我也不急于去做官了,如此,那两样宝贝就不会落在几国皇帝手中,如何?” “有点意思。”陈朝笑了起来。 楚云湄坚定道:“那两样东西,我想其他几国皇帝得到会很感兴趣,大纪想要趁此赶超其他几国,想必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我以国运跟你作赌,你赌不赌?” 楚云湄很自信,她相信陈朝没有能力接下她这一招, 只要那两样东西落在其他几国皇帝手中,那么大纪的改革就是一个笑话,永远不可能超过其他国家。 所以,陈朝必须答应她的要求。 当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事情也正如她所料,此言一出,陈朝眯眼思忖起来。 不过陈朝并未在思考赌局,而是在心里暗骂楚云湄真是一个疯女人,她身上的疯批属性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正常人,犯错了的话,肯定要低声下气求人原谅才是上上策。 可楚云湄呢,眼见求自己原谅不成,立马改变计划。 原谅变成了要挟。 陈朝不得不答应楚云湄。 “你的意思是,本相若是不答应,你就要把那两样宝贝送给其他几国皇帝?” 陈朝说话的同时,身子朝楚云湄靠近。 楚云湄无动于衷,看着陈朝靠近,并未有躲闪的意思。 靠的足够近,陈朝盯着这张毫无瑕疵的脸蛋,谁能想到这个女人可以疯狂成这个模样? “若是我说不呢?楚云湄,你又当如何?” 第422章 用另一种方式。 “若是我说不呢?楚云湄,你又当如何?” 陈朝的话,让楚云湄眼神中浮现一丝慌乱。 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按照预想,陈朝不得不顺从她的意思,当今日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因为陈朝赌不起,他还想不想让大纪变得强大了? 楚云湄自认为抓住了陈朝的死穴! 可陈朝的一句话,让楚云湄蹙产生疑惑,为什么会这样? 楚云湄抿抿唇,故作镇定地说道: “宰相大人,你不要吓唬我,你是知道我的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只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我以后还是会给你当牛做马的。” 陈朝摇摇头,手掌放在楚云湄的大腿上,轻轻摩挲,当着她的面占她便宜。 楚云湄轻轻蹙眉,却并未移开腿。 随着时间推移,陈朝的手移至她的柳腰,再顺着肩膀滑到玉颈。 突然,陈朝的手掌扣住楚云湄的后脖颈,猛地往过一扯,陡然间拉近二人的距离。 楚云湄吓了一大跳。 陈朝死死盯住楚云湄的眸子,狞声道: “楚云湄,你很会盘算嘛,也足够豁得出去,但你知道吗,本相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不等楚云湄回答,陈朝继续说道: “曲辕犁,策论这两样,东西好是好,无论放在哪个国家君主都会重视,可我要说,我不在乎其他国家得到这两样东西呢?” “不可能。” 楚云湄眼眸一震,看着近在咫尺的陈朝脱口而出。 他不相信陈朝不在乎。 “陈朝,你不可能不在乎,其他国家得到这两样东西,你们大纪如何赶超其他几国?” 陈朝自信道: “我自有办法!” “不牢你费心。” “我既然能拿出曲辕犁和策论,殿下以为,我拿不出比这两样更好的东西吗?” 楚云湄眯起眼睛,审视着。 而陈朝则是继续说道: “一些你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 “你知道在炎炎夏日如何快速制冰吗?” “你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比生铁更坚韧,比熟铁质硬的东西吗,那玩意叫钢?” “你知道滑轮组合起来可以省力吗?” “你知道火枪、火炮有多么厉害吗?” “你知道那一条鞭法核心后续是摊丁入亩吗?” “还是你知道,我能造出不喂草料,喂它焦炭就跑起来的火车?” “哦,对了,还有天上飞的,那玩意叫飞艇……” “再往后发展,便是飞机,它可以像鸟儿一样在天空自由翱翔。” “呵呵……看你的样子,你不知。” 楚云湄一愣,冰她是知道的,可夏日制冰,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 还有,钢,滑轮,火枪火炮,探丁入亩,火车……一个个新奇的词汇钻入她的耳朵,她听都没听说过。 可本能的,楚云湄觉得这些东西是了不起的物件。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诓我。” 楚云湄故作镇定道,觉得陈朝在骗她。 陈朝伸手一把揽住楚云湄的腰肢,让她挺翘的胸脯紧紧地贴在自己怀里,让她挣脱不开。 “听不懂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刚才我说的东西和被你偷走的那两样东西同等重要,它们都是一个时代智慧的结晶。” “所以,我不介意你把曲辕犁和策论送给其他几国。” “那些东西,就算你不送,其他几国迟早会得到,时间早晚罢了。” “几国有的,我有,几国没有的,我还有。” “楚云湄,你告诉我,我怎么输?” “你告诉我,你的要挟在我眼里,是不是个笑话?” 楚云湄眼中浮现最后一抹倔强,“你在诓我!” 陈朝淡淡笑道:“抱歉,我没有那个兴趣。比起普通女人,你的能力确实很出众,敢这样要挟我的,你楚云湄也是第一个。” “可是抱歉,你输了。” 看着眼前试图挣脱他怀抱的女子,陈朝眼中是淡淡的玩味笑意,更有征服的快感。 “楚云湄,我以为那次我们在船上发生男女关系,耳鬓厮磨,达成约定后,你就算不肯屈服于我,做我的女人,也不会背叛我。” “可你如今的表现,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你不经过我的允许,便偷了我的东西。事情败露后你不但不认错,反而要挟我,到底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做的?” “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陈朝暴喝一声。 一把掐住楚云湄的雪白的玉颈,微微用力,眼神更是发狠。 没过一会儿,楚云湄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脖子上凸出条条青筋。 楚云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喘不上气。 可饶是如此,从她嘴里也听不见一句求饶的话。 蓦的,陈朝松开手。 楚云湄得以喘口气,捂住脖子,咳嗽了几声。 少倾,楚云湄看着陈朝的双眸,不怒反笑: “陈朝,就算我这样对你,背叛你,你还不是舍不得直接掐死我。” 陈朝不语,懒得搭理,甚至不再看她。 陈朝越是这样,楚云湄笑的越开心。 因为她终于找到了陈朝的一个弱点。 “陈朝,我在你眼里看到了你对我的占有欲,你舍不得杀我。” 楚云湄慢慢抬起脸蛋,看着面前努力平复气息的男子。 她知道陈朝是一个城府极深,性格强势霸道的男子,他不喜欢旁人拒绝他,也不喜欢有什么事情在他的意料之外,更不喜欢他的女人不忠于他。 揉了揉刚才被陈朝掐出红印的脖子,楚云湄好大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我知道,你这次呢,只不过是想给我一个警告,如果不然你在朝上就揭露了东西是我偷来的,可你并没有。” “你顾念着我的名声,说明你以后还想用我。” “你从未对我起过杀心,更何况,我若死了谁帮你照看你的那些生意,交给其他人你放心吗?” 楚云湄纤纤玉手攀上陈朝的脸颊,指尖轻轻滑过。 陈朝抓住楚云湄在他脸上乱摸的的手,将她整个人抵在车厢角落。 二人面对面,近到鼻尖贴鼻尖,能互相感受到对方灼热的鼻息。 楚云湄那对玉峰已经在陈朝胸膛的挤压下,变了形状。 陈朝盯着被他逼在角落里的楚云湄,缓声说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瞧,把生意交给慕容庭就不错。” “他?得了吧,有我好吗?” 说完,楚云湄竟然凑上红唇,在陈朝的唇角亲了一口。 看着楚云湄嘴角的笑意,陈朝知道这女人又改变主意了。 楚云湄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她心中知道自己不舍得杀她,所以变得有恃无恐起来。 一开始,她先是装可怜,被识破后变成要挟,陈朝不在乎要挟后她又开始使用美人计了。 “怎么?如今知道错了?”陈朝道。 “错了。” 楚云湄伸出舌头,轻轻舔着陈朝的唇角,用那种勾引魅惑的眼神看着陈朝,“今后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 唇角传来的湿热触感让陈朝口干舌燥,陈朝抬起楚云湄精致的下巴尖,“想用这种方式,让我原谅你。” “不成吗?” 楚云湄反问道,双手主动勾住陈朝脖子。 “成,当然成。”陈朝道。 楚云湄脸上绽放笑容,高兴道:“宰相肚里能撑船,这话果然说的没错,宰相果然大度。” “话别说早了,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但你总得做出点能让我原谅你的事情吧,比如……” 第423章 这种事情,有时候不一定要走正道…… 陈朝的话,虽然听起来每一个字都很正常,但连在一起楚云湄只觉得污秽到了极点。 其实楚云湄能看清如今的局势。 陈朝根本不在乎她的要挟! 这也就意味着楚云湄手中没有任何底牌,陈朝想怎么对她都成,杀了或者…… 楚云湄甚至没有反抗的资本。 所以,她才会主动牺牲美色,求得陈朝原谅。 说到底她还是为了自己。 因为一旦跟陈朝彻底闹崩,在大纪,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所以她必须求得陈朝原谅。 很幸运,不管是不是陈朝真的看中她这个人才,舍不得杀她,还是看中她的美貌,她都不在乎,只要二人的关系能恢复到从前就行。 陈朝伸手将楚云湄拉到他的怀里坐下。 让楚云湄丰润弹性的臀部紧紧地贴着他,陈朝感觉腹部那团火“嘭”地一下子燃烧起来。 变得十分凶猛,难以压制。 楚云湄坐在陈朝怀里,臀部传来的异样触感让她脑子嗡的一声懵了,她甚至能明显感觉的到陈朝的形状。 “别反抗。” 陈朝充满磁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似恶魔低语。 抱住楚云湄的身子,嗅着她发丝间的香味,陈朝声音暗哑许多:“若你还想继续做那些生意的话,今天就满足我。” 楚云湄呼吸变得急促,“不,不行……” “我身子不方便,我这几天真的来葵水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陈朝根本不信。 被识破,楚云湄强笑了声,也不敢随意扭动,“你先放开我,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商量。” 陈朝哪听得进去,两只大手从楚云湄的腰上逐渐上移,同时嘴也没闲着,若隐若无地触碰着楚云湄小巧的耳垂,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这样的女人啊,就是欠收拾。” “对对对,我欠收拾。”楚云湄赔笑附和。 耳边传来的男子阳刚气息,让楚云湄浑身软绵,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 “啊。” 轻声惊叫一声,低头一看,陈朝的大手已经不知不觉游上她的胸口处。 楚云湄感受到那大手的掌握力,面色羞红。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挣脱开。 而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顺着车帘的缝隙往外瞅去,已经到了宰相府门前。 楚云湄心中不由大喜,心想自己逃过一劫。 谁知陈朝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语气加重,朝她勾勾手指,命令道:“过来。” 看着陈朝冷冰冰的面容,楚云湄心中一惊。 楚云湄陷入纠结,是过去不好,不过去也不好。 “同样的话,让我说第二遍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果然有效,楚云湄扭捏地重新回到陈朝身边。 本来陈朝对她的容忍度已经到了临界点,楚云湄真的不敢再忤逆陈朝的意思。 不等她说话,陈朝大手一揽,重新揽住她的腰肢。 楚云湄身子紧绷着,有些抗拒陈朝亲近。 陈朝抱住楚云湄的娇躯,凑到她微微发红的耳边,“其实就算你身子今日不便,我也有办法,这种事情,有时候不一定要走正道,你说是吧?” “你可以……” 楚云湄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这样也行? 楚云湄咬着嘴唇,心里暗骂陈朝无耻,同时努力平复心跳尽量不让陈朝在她耳边的呵气引起身体反应。 深吸一口气,楚云湄说道:“今日的事情,确实是我做错了,我向你认错,从今以后我会乖乖的,不给你惹出什么乱子,求你放过我这一回。” “求?”陈朝笑了,“这辈子还能从长公主嘴里听见这个字眼,真是不容易。” 说话的同时,陈朝的大手顺着裙子缝隙钻进去,抚摸着楚云湄光滑细嫩的小腹,想要再往下一步时却遭到了楚云湄的阻拦。 楚云湄的手压住陈朝的手,“比我貌美,比我身材好,比我更懂得伺候男人的女人多的是,你为什么非要我不可?” “就算今日你要了我,过程中我也不会配合,岂不无趣?” “说完了?”陈朝问道。 楚云湄还没应答,陈朝的大手就突破阻碍,深入那一片神秘的黑林中,楚云湄登时如遭雷击,只觉天旋地转。 第424章 你喊吧,你越喊我越兴奋 突破男女之间的禁忌,陈朝心中无比畅快,他张开嘴往楚云湄发红的耳朵吐出一口热气。 “呼。” 楚云湄浑身情不自禁地一颤,在陈朝看不见的地方楚云湄的身体已经有了反应,白嫩的皮肤开始泛红。 陈朝的手在密林中不断摸索,就像是在森林里探索宝藏的猎人。 下巴支在楚云湄微微发抖的肩膀上,陈朝对着楚云湄温声说道:“你说的很对,比你貌美,比你身材好,比你懂得伺候男人的女人多的是。” “过程中,你也不会配合,我为什么还执意要你?” 楚云湄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屏住心神静静听着。 陈朝瞄了一眼楚云湄的侧脸,另一只空闲的手在她脸蛋上轻轻滑过,像是在抚摸精美的东西,“为什么?因为那是你啊,是长公主你啊!” “寻常女子这般惹我,我还真的没这个兴趣,一刀杀了多省事。” “可我不会杀你,也舍不得杀你……” “一想到自视清高,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和我行苟且之事,在我胯下求欢,你知不知道这种感觉有多么的……就像是人站在了山顶,将一切景色览余眼底。” 听着耳边陈朝的污秽话语,楚云湄俏脸羞愤,咬紧银牙说道:“明白了,你要的就是征服的快感!” “对,没错。” 陈朝的话让楚云湄本能的抗拒,想要逃离男人的怀抱,越远越好。 “啊!不行,不要!住手,我会杀了你!” 突然的惊叫声,因为那个猎人已经成功探索到森林里藏有宝藏的洞口,并且深入其中,开始拿着搞头在洞穴穴璧上挖着宝藏,这无疑引来了楚云湄的剧烈抗争。 可陈朝的怀抱就像老虎椅一样,把她牢牢困住,任凭她如何扭动身躯都无济于事。 女儿家的要害处被陈朝不停探索,楚云湄嘴里发出一阵阵惊呼,感觉天塌下来似的。 心里虽然十分抗拒,但身体却很诚实。 洞里湿热的感觉让陈朝都忍不住轻嘶一声,下意识地望了怀里的女子一眼。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陈朝的话让楚云湄羞的满脸通红,她咬牙轻声喝道:“出去!” “好。” 陈朝竟然很听话地拔了出来,湿漉漉的手指在楚云湄的注视下在她的裙子上随意擦了几下。 下一刻,正当楚云湄以为陈朝不会再对她粗鲁的时候,陈朝却起身轻而易举地把她放倒在车厢里,然后喘着粗气压了上去。 “你,你要做什么?” “你清醒一点,这是在你自己家门前,一会儿有人出来撞见这一幕,你怎么解释?” “你色令智昏过头了吗?” 楚云湄身上的裙子已经被陈朝卷到小腹间,陈朝明显是要在这里和她大战一回,于是责令骂道。 “做什么?行周公之礼!”陈朝自问自答。 “还有,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咱们二人又不是没有在一起做过。” 陈朝说完话,伸手捏住楚云湄的肚兜,轻轻一扯,给她扯了出来,丢在一侧的座位上。 白皙的皮肤浮现红晕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陈朝的目光下,楚云湄下意识地用两条胳膊抱住。 “不可能,我是不可能在这里跟你行苟且之事,你再对我用强我可要喊了,小九就在不远处。” “喊?”陈朝伸手挠挠眉头,笑道:“你喊吧,你越喊我越兴奋。” “正好,把人全部叫过来,让大家都知道你我二人如今在做什么事情。” “到时候,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长公主楚云湄在宰相府的马车里,和一个男子苟且偷欢,我瞧你到时候怎么出去见人,我瞧你今后怎么在外抛头露面。” 此话一出,楚云湄脸色僵硬下来,抱住胸脯的双手也在这一刻放下来。 陈朝瞅准时机贴了上去,上半身贴在一起,眼对眼,口对口,鼻息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第425章 轻点,我受不住。 “从这里看出去,风景有什么不同?” 狭小的车厢里,男子压在全身肌肤泛红的女子身上,眼睛顺着她的目光朝外望去。 从二人的这个角度看去,视线正好能穿过被风吹起车窗帘子的缝隙,瞧见挂在高处的宰相府匾额,还能瞧见屋檐下挂着红灯笼,装饰用的红绸布,还有下人在梯子上忙碌……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楚云湄心中作何感想。 陈朝的大手已经攀上玉峰,嘴唇在楚云湄的唇边轻轻厮磨感受女子的娇嫩,这种摩擦让楚云湄敏感到了极点。 这样的场所,这样的环境,也无时不刺激着楚云湄。 知道今日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走的楚云湄已经放弃抵抗,她看着宰相府门前挂着的红灯笼,心中不是滋味。 她的两条玉腿在陈朝的刻意引导下,已经盘上陈朝有力的腰腹,就连双手都抱住了他的脖子。 这种姿势极为羞耻,楚云湄的脸蛋涨红,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 一副委屈要哭的模样! 楚云湄感受到那双大手在她胸脯间的掌握,她抬起脸蛋凑到陈朝耳边,轻声呢喃: “瞧见你我身上这幅恶鬼像,这幅神迷贪婪样子,其实我也不算输得太彻底。” 陈朝淡淡道:“说真的,楚云湄,你以后乖一点,少让我操些心好不好。” 楚云湄咬着嘴唇,努力不发出甜腻的呻吟声,“不好,我天生就是这个性子,改不了。” 陈朝有些失望,降下眉。 很满意自己的话产生的效果,楚云湄双手下意识地抱紧了陈朝的脖子,呵气如兰,在他耳边道:“都说你陈朝喜欢掌控一切,可我偏不如你的愿,我倒要瞧瞧你这位大宰相如何处置我,给你制造麻烦,看你着急上火的样子,我就很高兴。” “你啊你,别仗着我喜欢你就为所欲为,楚云湄,我承认你很有手段,脑子也很聪明,野心也足够大,是我见过所有女人中最难对付,也最想让我征服的那一个。” 楚云湄轻笑,“男人都一个样子。” “不一样,我不一样,我是你男人。”陈朝纠正。 “呵……说这么多,还不是想让我配合你,你所为的,也只不过是男女之间的那点破事……啊。” 一声惊呼,不等楚云湄把话说完,陈朝突破所有抵抗,宣泄自己对她的不满。 突然的刺激,让楚云湄嘴里发出连她自己都觉得羞耻的叫声。 “又不乖了不是。” 陈朝伸手摸了摸她的眉毛,轻声笑道。 身下的楚云湄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脸蛋红红地侧过头,不去看他,小巧耳朵染上绯红,煞是好看。 实在忍不住,她干脆伸出一只手掌捂住嘴,强迫自己不发生任何声音。 …… 狭小的车厢里,气氛暧昧。 两道粗重的喘气声交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尊贵的长公主衣裙凌乱地躺在车厢里,身上压着强壮的男性。 她的两只脚交缠在陈朝腰上,随着马车咯吱咯吱地摇晃起来,她那还未来得及脱掉的绣鞋被晃掉了,露出白嫩小巧的脚丫…… “手捂紧一点啊,我都听见声音了。” “滚。” “还有力气骂人,看来还是欠收拾。” “……别,轻点轻点,我受不住。” 楚云湄起初还死死的用手捂住嘴,偏头不去看陈朝,但随着时间推移,她的身体开始痉挛,她忍不住地抱紧陈朝的脖子,脸贴着脸,想要与他亲近。 这一刻,楚云湄已经完全放弃了长公主的身份,只是一个和陈朝享受鱼水之欢的普通女子罢了。 而就在这时,远远的一道声音传来: “侯吉?你回来了,那相爷一定也回来了吧,夫人请相爷回来后务必去她那里一趟,有事情相商。” 这道声音,吓得车里的楚云湄浑身一抖,魂都吓飞了。 也把努力耕耘的陈朝吓了一跳,陈朝条件反射般地起身,伸手偷偷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瞅去,瞧见月娥从府中走出。 瞧了一眼,陈朝放下车帘,不在意道:“没事,咱们继续。” “啊?继续。” 楚云湄刚要起身就听见陈朝说这话,她以为听错了。 陈朝正在兴头上,哪里肯放过这个欺负楚云湄的大好机会,又强势地按下她的身子,让她躺好。 月娥双手贴在腰间,快步从府内而出,只是还没跨过高高的门槛,就遭到侯吉阻拦。 侯吉原本在门槛上坐着,单手支着脑袋,歪头看着府门前晃动不停的马车,心里赞叹相爷好腰力! 谁知这时候月娥出来了,侯吉赶紧站起来,伸手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伸出胳膊拦住即将出府的月娥,并且说道: “月娥,我新练了一招武功绝学,名字叫做大威天龙,我给你施展一遍,你瞧好了。” 第426章 这个月十五我大婚,记得来喝喜酒 “大威天龙,第一式!” 侯吉打了一套漂亮的拳,声如洪钟,脚下的地板差点被他踏碎了。 相府门前忙活的下人们闻声停下手中的活计,和月娥一起观看侯吉打拳。 一名丫鬟走上来,来到月娥身边,小声问道:“月娥姐,这厉害吗?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呀。” 月娥蹙起小眉头,满脸茫然,然后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 哼哧哼哧地打了一刻钟的拳,侯吉尽量拖延时间,把自己想到的招式全部用上了。 扫堂腿、后空翻,黑虎掏心,猴子偷桃…… 一套拳打下来,可把他累的够呛,单手叉腰喘着气,目光扫了一眼马车。 马车未停! 晃得厉害。 侯吉心想这破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咽了一口唾沫,侯吉双臂震出,喝了一声: “再来,大威天龙,第二式!” 又是一套花里胡哨的组合拳,围观的下人们一脸莫名其妙,他们不懂武功也不知道到底厉不厉害,于是捧场似的鼓掌喝彩。 “好。” “侯统领威武!” 侯吉在一声声称赞中逐渐迷失自己,打的越来越起劲。 还是月娥率先反应过来,走上前,“停停停停,侯吉你到底在干嘛呢?我是来请相爷的,谁让你打拳给我看的。” “哈——哈——哈……”侯吉停了下来,双掌在胸前下压,仰天干笑几声,又瞄了远处的马车一眼。 艹! 还没停! 他的任务还很重,道阻且长啊! 月娥走近一步,小眉头皱起,偏着脑袋望着侯吉:“你笑什么?好笑吗?” “呃……这个,这个……” 侯吉一脸尴尬,伸手挠着脸。 …… …… “快点呀,你好了没有,快点出来啊。”压在身子下的楚云湄别过脸,双手抵着陈朝胸膛,语气催促道。 “着什么急啊,马上。” 陈朝抓住楚云湄纤细的手腕,让她别乱动,又俯身在她耳边坏笑,“刚才还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怎么如今却……原来长公主也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人啊。” 楚云湄恨不得直接啐他一口,她想不懂陈朝为什么胆子这么大,上辈子怕不是个色鬼吧。 车外的动静传来,月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过来了。 而侯吉拙劣的演技很显然骗不过月娥。 “侯吉,你让开,夫人找相爷真的有事,我要去通报一声,你别拦着我啊。” 顺着车窗缝隙朝外看去,月娥已经开始推搡侯吉,从门口移动至台阶上,再有几步路的距离就靠近马车。 万一被人看见里面的光景,楚云湄不用做人了。 “相爷不在车里,真的不在。” “不可能,你从来不离开相爷,相爷肯定在车里,你让开啊。” 已经能清晰的听见车外的脚步声,和月娥急促着急的声音,侯吉拼命拦着。 车厢里,陈朝依旧没有结束的征兆。 身下的楚云湄内心惊恐无比。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无时无刻地不在刺激着她那敏感又脆弱的神经,楚云湄感觉整个人都踩在云端上。 她要崩溃了! 她咬着牙,双手死死地抱住陈朝的腰腹。 看着面前喘着粗气的陈朝,她用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求你了,快,快点出来吧……要被发现了,要被发现了……” 语气中带着哭腔,眼神中带着惊恐和害怕。 人已经到了车外,逼近的声音让楚云湄紧张到了极点。 “相爷,我知道你在里面,夫人让奴婢前来唤你,有要事相商。” 车外,月娥的声音传来。 侯吉的身子死死抵在马车前,不许任何人靠近。 “你快出来呀……” 他双手撑着,看看身下咬着嘴唇,羞愤欲死的楚云湄,又偏头看看车窗。 狭小的车厢里,又是夏日,十分闷热,脸上的汗珠汇集在下巴上,一滴滴地滴落在楚云湄早就湿润的脖颈上,就连她的睫毛上都挂有湿漉漉的一片。 粉红的娇躯在汗液的映衬下,滑嫩而有光泽。 凹陷下去的锁骨和用力的上挺的脖子,代表楚云湄在吃劲,这让陈朝忍不住地想要抱紧些。 月娥的手臂已经伸了过来,探向了车窗。 躺在车厢里的楚云湄,满眼都是惊恐和慌乱。 气氛,紧张到了极致。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陈朝和楚云湄的心,跳的都极快,类似于偷腥的刺激和紧张让二人的神经都绷到了一个极致。 这时,只要月娥掀开车窗,二人的秘密就要暴露在世人眼前。 车窗的影子上,那只手已经探了过来。 眼看就要被揭破,楚云湄娇躯陡然紧绷。 若真的被旁人看见。 要不她死! 要不所有看见的人死! 陈朝! 楚云湄抓住陈朝手臂的手下意识地握紧,她已经闭上眼睛,死死地咬住牙,等待命运审判。 而就在这时,陈朝突然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她身上,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闭上眼睛埋首在她脖颈间,深吸一口气…… 楚云湄不明白所以然,偏头看了他一眼。 陈朝没有说话,只是捂住她的嘴。 下一刻,当陈朝吐气的时候,楚云湄终于明白陈朝为什么要提前捂住她的嘴。 她眼睛望着车顶,突然间瞪大美眸,眸光闪烁,红润的嘴唇忍不住张开,喉头里发出兴奋短促的尖叫声。 楚云湄下意识地抱紧陈朝,彻底卸下全身的力。 结束的二人互相抱在一起,浑身被汗液打湿,黏糊糊地粘在一起。 那根紧绷的弦也在这一刻断掉。 没有时间给二人享受结束后美好,陈朝开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月娥,我就来,你先退下吧。” 此言一出,月娥即将触碰到车窗的手停下来,又慢慢收了回去,福福身子,静待陈朝从马车上下来。 而这些事情,几乎发生在一瞬间。 月娥退下,陈朝松了一口气,瞄着怀里眼神迷蒙,身体刚刚过了临界点的女子,她伸出手,轻轻拍拍她的小脸,“这个月十五我大婚,记得来喝喜酒。” 楚云湄脸蛋红红的,浑身晶莹粉嫩,像只小猫似的依偎在陈朝怀里,抬眼有气无力地说道:“……不去。” 第427章 楚云湄表明心意 宰相府! 府门前,停靠的一辆马车里。 出了一声的陈朝并不着急穿衣,而是打量依偎在他怀里,酥胸半露,秀发凌乱的楚云湄。如今她脸蛋酡红,带着沉醉,眉眼处妩媚,明显还沉浸在男女之事欢愉的余味中。 “怎么,生气了?”陈朝玩着楚云湄细嫩小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问道。 楚云湄没有答话,她确实生气,可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气陈朝不顾场合,不顾被发现的风险也要和她亲热? 不不不,绝对不是在气这个。 楚云湄心中敢肯定。 还是气完事后,陈朝的第一句话就对她讲,让她参加陈朝和别的女子的婚事? 说不清。 大概是在气第二个。 楚云湄也懒得再想这个问题。 楚云湄指尖绕着秀发,目光平缓,就像平静的湖水: “陈朝,你可知你们大纪二皇子一旦回京,我和他成婚后,你我二人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陈朝顿了顿,笑道:“他,回不了京城,一辈子也别想回来。” 楚云湄没有说话,微微摇头,眨了一下眼睛想要从陈朝怀里起身。 陈朝却不肯,执意要再抱一会儿:“真的,你以后乖一点,别再不听我的安排,意气用事,我没功夫跟你玩。” 楚云湄面露好笑:“也是,一个没多少日子可活的人,确实没功夫跟我玩。” 据她所知,陈朝顶多再活两三年! 那蛊,着实厉害! 陈朝摇摇头,轻叹一声:“接下来几年,是大纪发展的黄金时期,我来这个世上一遭,我就要把我知道的东西全部留在这个世上。” 楚云湄眉头一挑,指尖在陈朝的胸膛上滑过,目光上移落在那张俊朗的脸颊上:“你是说,你要在接下来短短几年时间内,将你方才说的那些,夏日制冰,滑轮,火枪火炮,还有飞艇什么的,都造出来吗?” 陈朝点点头,手背从怀里女子的脸蛋上轻轻滑过:“是的,全部造出来。” 楚云湄心思飘远。 一种历史厚重感压的她喘不过气。 她没见过那些东西,但她知道,那些东西一旦造出来足以改变历史。 耳边又忽然传来陈朝的声音。 他的嗓音很低沉,让她很享受: “云湄,我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前提是我解不了蛊,所以我必须为我的身后事作打算。大婚后,计划便开始,我选定的执行者是你,这些东西若是能造出来,功劳也全部算在你身上,足够你比肩圣人!当个官还不是小菜一碟。” 楚云湄语塞。 双臂竟然下意识地抱紧了身边的男子。他竟然愿意将这些功劳全部堆在她一人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最后只是咬牙应道:“好。” 一句话,可能就会触动对方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很显然,楚云湄被触动了。 陈朝抚摸着楚云湄的脸蛋,目光悠远:“看在我没多少日子可活的份上,你能叫我一声主人吗?我就这一个愿望。” 楚云湄愣了片刻,嗔了他一眼,还打了陈朝几下: “不能。” 陈朝抬起她的下巴,就要吻下去,蛊惑道:“快叫,叫主人。” 不知是不是被陈朝的真心所感动,楚云湄犹豫了一下,在陈朝亲吻她的时候,嘴里断断续续飘出了一句,“主,主人。” “声音太小,没听见。”陈朝循循善诱。 “主,主人。” 闷热的车厢里,陈朝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嘴却差点咧到耳后根, 身份尊贵的长公主楚云湄,原来你会叫主人啊。 陈朝的小目标又完成一个。 “好了,我该走了,一会儿我叫侯吉把你送回去。”说完陈朝就要起身穿衣,可楚云湄却伸手拉住他,有话要说。 楚云湄深吸一口气,不敢直视陈朝,躺在陈朝怀里说道: “还在楚国时,我便注意到你,我与我皇叔楚仲时常通信。他说在这个世上,只有你配成为我的夫君,能压服我。” “我原本是不信的,我天生性子傲,若不是受女儿身的限制,结束这乱世的就应该是我楚云湄,我也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我撺掇起云州匪患,一来是想来到大纪朝谋求新的,更高的发展。这二来便是想来大纪亲眼瞧瞧你,瞧你是不是真如我皇叔所言的那般厉害。” “渡江的官船上,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给了我一个背影,那般危险的境地,你竟然还如此气定神闲,从那时起我便开始倾心于你。” “金陵的那段日子,并不算多么美好,你无耻又好色,在我心里的印象急剧下降。后来,金殿上,楚皇那死胖子要杀你,你向我伸手,要带我一起离开的样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回去的船上,那酒是我故意喝的,我怕我脑子清醒时不愿与你亲热,我也知道不抓住这个机会,以后怕是难了。” “我知你身边女人众多,比我美的,比我年轻的,比我会的花样多的,大有人在,我根本没有任何优势.....” “到京城后,你为我选的宅子,就在你的宰相府后面,两家背靠背,离的这般近,为此我窃喜许久.....” “我日夜盼着你来,我甚至无数次支走小九,可你始终没有过来一次,我想去见你,可我没有这个勇气。” 越听陈朝越感觉不对劲,慢慢皱起眉头,来了一句:“你这是在向我表明心意吗?” “嗯嗯。”楚云湄点点头,示意陈朝不要打断她,她还有许多藏在心里的没有说,趁这次机会一下子全部说了,她彻底解脱。 她撩了一下秀发别到耳后,又道:“你我只一墙之隔,你却不愿意来见我,我怀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我伤心惶恐许久.....” “你去滁州陪你夫人生产的那段日子,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待在府中有多无聊?” “后来,我想到一个办法,我偷了曲辕犁和策论,你生气后一定会来见我?” “可是你没有,你回京城后还是没有主动来见我,那日让小九把你的护卫扔进湖里,我只是想为自己出口气。” 陈朝眼皮子直跳,“你的意思是,你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见我?” “也不全是。”楚云湄嘴角翘起,露出狡黠的笑意,如葱段的手指轻点陈朝下巴,“让你来见我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若是真能因此当官,那就再好不过了。” 陈朝无语,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 就在这时,楚云湄主动爬上他的胸膛,骑坐在他的胯间,一双美眸望着他:“陈朝,不要试图故意冷落我,也不要试图把我当成你的工具,以后你要是能做到这两点,叫你多少声主人我都愿意。” 话锋一转,出楚云湄低眸幽叹一声,“陈朝,我也是一个女人,就算性子再强势,也是需要哄的。” 看着楚云湄如今这幅小女人模样,陈朝翘起嘴角笑了,和她鼻尖对鼻尖,轻轻触碰:“好,我会做到你说的,我向你保证……云湄,再叫一声主人来听听,我还想听。” 楚云湄脸蛋涨红,似嗔似喜,“主人~” 陈朝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428章 蒙长歌的来信 这一声“主人”带着点尾音,再加上楚云湄坐在陈朝身上使出的那勾人魅惑的眼神,陈朝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内心却格外亢奋。 话说回来,谁能想到外表强大,时不时疯批的长公主内心其实跟其他女人没有什么不同,也想找个男人依靠一下。 而陈朝,就是那个男人。 当然,不排除楚云湄方才那一大段表明情意的话是她临时编出来的,其实她本质上还是想利用陈朝。 但。 陈朝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男女亲热过后,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是最放松的时刻。 所以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发自内心的。 “行了,走了,我还有事。你就别出来了,一会儿我让侯吉拉着车绕一圈,给你送回你府上。”陈朝伸手拍了楚云湄的小翘臀一下,穿好衣裳。 楚云湄慵懒地躺在车里,合着衣裙遮挡春光,向陈朝摆摆手,“去吧去吧。以后想见你,我会让小九过来叫你的,你不准不来。” “傻子才不来。” 陈朝已经起身,回头坏笑了一声,钻出车厢。 挂满红绸的宰相府门前,月娥双手贴在腰间立于台阶上,瞧见陈朝出来立马迎了上去,还刻意踮起脚尖往马车里瞅了瞅,但由于陈朝放下车帘的动作实在太快,她什么也没看清楚。 行走在相府内,往后院赶去。 陈朝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月娥,皱眉道:“这一路上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月娥停下脚步,鼻子在陈朝身上闻了闻,“相爷,你又和别的女人鬼混了?刚才马车里有女人吧?” 陈朝伸手敲了敲小丫头的脑门,疼的她双手捂住额头,后退了一步,“你是我的侍女兼秘书,我不瞒你,确实有。” “啊?”月娥吃了一惊:“是谁啊?” “管那么多做什么。” 陈朝不答,月娥一脸失望。 陈朝问起,“对了,夫人让你过来唤我,可是因为什么事情?” “好像是因为一封从秦国来的信。”月娥答道。 “秦国?” “是的。” 得到应答,陈朝再次动起来。 不多时,陈朝来到宋清婉的院子,见到陈朝到来,宋清婉将一封信拿给陈朝,并且说道:“今日魁寿街相府旧址收到的,从秦国那边寄过来的,看信封上的字迹,好像是一位姑娘写的。” ...... ...... 深夜! 晚风轻,烛火昏黄。 书房里,陈朝坐在窗前,手里捏着这封信,闭上眼睛,深呼吸好几口气,才敢打开。 如果所料不错,从秦国给自己寄信的,只有她了。 陈朝眼前闪过一副画面.....一位骑在高头大马上,银甲束柳腰,短簪绾乌发,携红缨配长剑的姑娘! 蒙长歌! 那个为国戍边,生活在边疆之地的女将军。 从拿到这封信的那一刻开始,直到深夜,已经过去整整六个时辰,陈朝一直没有勇气打开。 他害怕这是一封绝交信。 因为他知道,他是大纪宰相的身份瞒不过蒙长歌。 就算当时能骗过蒙长歌,可是随着云州大捷,常胜军主将是大纪宰相这则消息传出,陈朝的名号早就传遍四海。 蒙长歌不可能不知道,她认识的那个涌关陈朝,就是大纪宰相! 所以,陈朝一直没有勇气打开这封信,直到现在。 “呼。” 吐出一口气。 是死是活,就这一回了, 撕开信封: “陈朝,你还好吗? 我是长歌,原谅我这么久才给你写信。陈朝,我想去你们大纪京城玩,你答应过我,会带我好好转一转京城,可是我爹和我姐姐都不让我去,我每天都在打仗打仗,打仗。” 初看,陈朝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然后舒展,最后嘴角不受控制翘了起来。 不是绝交信。 继续看下去: “陈朝,转眼之间,我们已经分别一年多了,我感觉好像过去了一辈子那么久,你送我的木簪,我天天戴着,我很喜欢。 对了,跟你说件事,由于我爹从你这里得到大批物资,你们常胜军在云州缴获的一半物资都给了我爹,这件事不知道怎么传去了咸阳都城,我爹又被某些官员弹劾了。 不过我爹这次硬气了,好像是听了我姐姐的建议,不理咸阳城的那些蛀虫,还将那些蛀虫派来的人通通打了一顿,给扔了回去。 我爹似乎要开始争了! 一年多来,我家从原先的五座城池变成现在的七十余座,也算是我秦国不小的势力,大部分城池都是我领军打下来的,我厉害吧?” 厉害厉害.....陈朝心里下意识地说道,可是再厉害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啊,傻姑娘。 “最近我很无聊,没仗可打,咸阳城派了大官来跟我们谈判,让我们这一支蒙家军停止侵吞友邻地盘,他们害怕了,还给我爹封了一个大大的官,不过我爹没要。我们在整顿地盘,要我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路打到咸阳去,可我爹和我姐姐说我傻。 不说我了,对了,你最近干啥呢?武功有没有增进一点?要不要我教你两招?不过话又说回来,武功再高在大军冲阵下也没有啥用,你用兵那么厉害,武功弱一点也没关系,再不济,这不是还有我吗。 对了,有一件让我特别生气的事,我爹竟然让去相亲,说我年龄不小了,该嫁人了?我一拳就把对方打哭了。 好吧好吧,我就是有点想你啦,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就这样,记得给我回信。” ...... 信中字里行间,都没怀疑我的身份? 不应该啊,按理说,她应该知道我是大纪宰相啊,就算她不知道,她爹应该知道,难道蒙武没有告诉她女儿吗? 陈朝想不明白。 算了算了,不是绝交信比什么都好,蒙长歌的来信显得很随意用语也很亲切。 当初的一缕情意随着时间发酵,越来越热烈,蒙长歌想见他,陈朝又何曾不想见她呢? 将信前前后后,反反复复又看了几遍,陈朝嘴角的笑意未曾搁下,最后不出意外提笔回了一封: “长歌,我也想你,想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 第429章 雷兴魁 上 日子波澜不惊,如山涧幽泉。 陈朝给蒙长歌回了信,不过信到蒙长歌手里,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一个月?两个月? 陈朝不太清楚。 从蒙长歌的来信中,以及陈朝这些年自己对秦国的了解。 他发现这个国家和其他几国很不一样,它的不一样在于秦国的现状,如今,秦国权力并不集中在秦王手中,秦王手中没有实权,更像是一个傀儡,实权掌握在咸阳都城那几个权贵家族手中,秦王已经被他们架空。 而在秦国各地,藩镇割据已是尾大不掉。 各地藩镇的将领,对于都城咸阳给他们颁布的命令也是充耳不闻,都想自立为王。 在秦国,谁的地盘大,谁手中的兵力多,谁就是老大。 对此,陈朝只能说,秦国不久后就要灭亡了。 蒙长歌的父亲蒙武所做出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在秦国解体的前夕,尽量扩充自身实力,在未来的战争中取得优势。 如果可以,陈朝甚至想暗中资助蒙武,让这位老将军打下秦国的半壁江山,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吧,眼下秦国和大纪还处于和平局面,他一旦插手秦国事务,万一捞不着好还容易引火烧身。 这段日子,陈朝在准备自己的婚事,除了这件事就是晚上偷偷从后院翻墙过去,去和楚云湄交流感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清醒了,再见楚云湄时,这位长公主死活不肯承认她在马车里说的那些话,还说她不可能对陈朝说那些肉麻表明心意的话。 对此陈朝只能呵呵一声.....楚云湄社死了。 与此同时,军户庄也送来消息,百解门的二十多人已经在军户庄住下,并且慢慢放松了戒备心。 老庄试着跟他们交流,由于老庄是村长,又很实在,很快跟他们打成一片。 陈朝抽空去了军户庄一趟,准备亲自去见见他们。 ...... 这日风轻云淡,树影娑娑。 军户庄的村中心,一处普通的院落里,几名汉子身上穿着粗布麻衣,脚上穿着露出脚趾头的草鞋,蹲在地上吃西瓜。 熟透的西瓜一打开,红艳艳的,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汁。 如今,虽然已经过了酷暑,但天气依旧很热,晌午头吃口从井里捞起来的冰镇西瓜,别提有多少舒服了。 雷兴魁作为百解门的长老,风光时,家里也是住着三进的大宅院,几十个丫鬟小厮伺候着。 他不愿和汉子们一样,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啃西瓜。 他让他夫人给他搬出来一张椅子,上了一壶凉茶,他坐在树荫下,一手拿着西瓜一手拿着蒲扇,悠哉悠哉地享受午后时光。 将一牙西瓜皮扔给院子里养的一条摇着尾巴的黄狗,雷兴魁还没尽兴,于是乎咳嗽了一声。 “咳咳。” 他的儿子雷毅赶忙起身,重新给他爹递上一牙。 当年百解门被朝廷重兵围剿,百解门一夜被灭,雷兴魁作为百解门长老自然在斩首的名单上,他们一家人拼死逃了出来,不过也损伤惨重,他的几个儿子都被杀了,最后只有他的幼子雷毅活到了现在。 一眨眼,距离灭门惨案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众人如今也算是找到了新家园,安逸的生活。 来到雷兴魁身边,雷毅并未离开,而是蹲下身子,抬起头望着他那白发苍苍的老爹,说道:“爹,咱们来这里好些日子了,不能闲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啊,前些日,我,高天,杨平和王世亮都商量好了,咱们手中有手艺,不能埋没了,我和他们准备合开一间铁匠铺,平时打造点农具什么的,也算是补贴家用....” 雷兴魁吃着西瓜,当作没听见。 雷毅又对雷兴魁说道:“爹,你看,咱们好不容易落户这军户庄,过了几日安逸日子。我都打听过了,这里住的都是战场上退伍下来的老兵,那个姓慕容的将军答应我们的没有食言,我们以后真的不用再东躲西藏,一有风吹草动扛着行李就转移了。” “家里的粮食不多,只够吃三个多月的,吃完就没有了,不想办法赚钱咱们都得饿肚子,种田我是不愿意种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种.....” “爹,你觉得合开铁匠铺这个生意可做吗?” 雷毅絮絮叨叨说着,雷兴魁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口一口吃着西瓜,又把西瓜皮扔给了拴在墙角下的黄狗。 最后还是一个腿脚不利索的老妇人上前,摆手打发走了雷毅。 雷兴魁看着老妇人,也是跟他风雨这么多年的妻子,脸上凝重的表情逐渐放缓。 他又何尝不知大家不能这么清闲下去,得找个活养家糊口。 可他隐隐感觉不安,逃亡这么多年,这一次他们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小小的军户庄。 起先,他并不理解军户庄的村人为何会把村子中心最好的几间院子让出来给他们这些外人住? 后来他明白了,军户庄就像是一座牢笼,而他们这些人是被关在了看守最严密的牢房里。 军户庄的村民就是守卫,他们无论从哪个方向逃走,都得惊动村民。 而且,军户庄的村民都是战场上退伍下来的老兵,这无疑加大了他们这些人逃走的难度。 他敢保证,只要他们前脚敢离开这个庄子,后脚就一定会被抓回来。 而且,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他总感觉有数道不善的目光在暗中监视他们这群人。 雷兴魁眉宇间的凝重被老妇人看在眼里,她道:“这或许不是一种坏结果,我们可以往好的一方面想想。” 雷兴魁眉头皱起起来,看向他的妻子,好的一方面? 顿了顿,老妇人说道: “将咱们这些人安排在村子中心居住,周围住的都是老兵,或许是在担心有人对我们不利,伤害我们。至少我们住进来的这段日子,并未受到什么虐待,相反老庄热情好客过了头,三天两头往咱们院里送东西,前些日,杨平的闺女还被老庄托关系,送进了学堂.....” 话还没说完,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老庄爽朗的笑声,偏头看过去,发现老庄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呦,吃西瓜呢?给我也来一牙。”老庄是个自来熟,拿起桌上的西瓜就啃了起来。 “老庄,今日来又干啥?”院里的汉子打趣问道,已经很村长混熟了。 “干啥?当然是有好事。”老庄啃完一牙西瓜,往衣裳上摸摸汁水,从怀里掏出一份官府的文书,说道:“你们铁匠铺的文书我托人给你们打点好了,明日就能起炉打铁。” “真的?” 以雷毅为首的汉子争前恐后地站起来,向老庄围了过去,争相去看那份文书。 要知道,在大纪,盐铁这类都是受官府严格管制的物资,想要开铁匠铺那得去官府报备,官府同意后你才能开,让大家没想到的是,一个军户庄的小小村长人脉竟然这么广,两三日功夫就把文书搞到了? 大家奇怪的同时,老庄将文书丢在桌子上后,径直走向了坐在椅子上手执蒲扇扇风的雷兴魁身边。 雷兴魁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庄村长。” 老庄独臂,对面前这位老头笑了笑,请道:“雷长老,请跟我出来一趟,有人要见您。” 第430章 雷兴魁 下 雷兴魁最后放下蒲扇,跟在老庄身后,在老妇人担忧的注视下走出了自家院子。 他相信,如果他敢说一个“不”字。 下一刻,就会从院子外冲进来几个军汉,架住他的胳膊把他拖出去。 那样,他并不体面。 所以他选择主动跟着老庄出门。 院子外,并不宽的村道上。 不知何时,已经停靠一辆马车,看马车的大小和规制非达官贵人不能拥有。 马车四周,站了不少佩刀的护卫,每一个都是高手。 马车的帘子敞开着,里面只有一个打扮的漂漂亮亮,梳着朝天辫的小女童。 小女童跪坐在车厢里,在她面前有一个盒子,盒子是檀木做的,盒子里装着她的玩具。 老庄和雷兴魁被护卫挡在马车外不远的地方,老庄来到护卫面前问道:“相爷呢?” 护卫抱着刀,面无表情的应道:“人有三急。” 老庄点点头,回去和雷兴魁并排站着,等着陈朝解完手回来。 雷兴魁站在原地,心里盘算着马车的主人到底是谁?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马车的主人,应该就是那位将他们从大纪各地笼络定居在军户庄的人了。 等了许久,还没等到人来,雷兴魁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烈日,深吸一口气。 不过此时,马车里的小女童吸引了他的目光,确切来说是小女童面前敞开口的檀木盒子。 当看清楚盒子里的东西,雷兴魁大吃了一惊。 那是? ……是? 雷兴魁眼眸一缩,好似瞧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只见盒子里有十几根檀木做的柱子,长条状,小女童熟练地拿起柱子,将它们拼接起来,形成一个严密的方体。 十二柱鲁班锁.....? 雷兴魁使劲揉揉眼睛,生怕看错了。 他甚至情不自禁地上前了两步,但这种行为立刻引起护卫们的警戒。 他咽了一口唾沫,不甘心地退回去,只是往后的时间眼神一刻也不曾离开女童手中的东西了。 雷兴魁看的仔细,确实是鲁班锁,还是十二柱的。 他那颗垂垂老矣的心彻底沸腾起来! 鲁班锁早已失传,留在世上的只剩下半页残纸,雷兴魁有幸看过一眼,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看到了鲁班锁的实物。 这个世上竟然有人鲁班锁做出来了? 还给了一个小女童当开智的玩具。 ..... “相爷,这雷兴魁看上去为什么那么激动呢?” “能不激动吗,鲁班锁在我们眼里只是一种益智玩具,可在雷兴魁眼里,这是他最接近他们百解门先祖的时候,知道百解门的先祖是谁吗?” “谁?” “鲁班大师。” 远处,一处墙根下,陈朝和侯吉探出半边身子,观察雷兴魁的一举一动。 这么一说,侯吉好像明白了。 “那我们现在?” “再等等。” 陈朝原先的计划是慢慢考验百解门的弟子,考验合格后再将制作出火枪火炮的重任交给他们,但是现在陈朝改变主意了,他没那么多时间去浪费。 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短时间内把火枪、火炮搞到手。 晾了雷兴魁许久,日头都渐渐过去了,就连车里的糖宝都玩的睡着了,陈朝才带着侯吉走出来。 走到马车旁边,陈朝伸手把鲁班锁拿出来,直接抛给雷兴魁,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是陈朝,大纪宰相!” “你们这群人是我安排落户在军户庄的,我要用你们,听好了,只要按照我的去做,我不会亏待你们。” “只要你们能按照我提供的图纸,把东西弄出来,你们就是大纪的功臣,想要什么奖赏尽管开口,能办到的全给你们办到……” 陈朝说的起劲,雷兴魁则是…… 拿到鲁班锁,像是拿到一件心爱的宝贝,仔仔细细打量个不停,试图将它解开,重新组装好。 “嘿,跟你说话呢。”见雷兴魁对陈朝的话充耳不闻,眼里只有鲁班锁,侯吉忍不住提醒道。 “什么?你说你是谁?”雷兴魁抬起头,拿着鲁班锁没等陈朝回答就问,“这鲁班锁是你弄出来的?你从哪里得到的完整图纸?你是鲁班大师的后人吗?除了十二柱的鲁班锁,六柱和八柱的你会吗?还有更难的二十四柱……” 一连数个问题抛出,雷兴魁就像是饥渴的学生一样,眼睛里充满对知识的渴望。 “呃……” 陈朝伸手抓抓脸,一脸懵逼。 “快说,图纸你从哪里弄来的?”雷兴魁迫切地问道,上前了一步,但被护卫抽刀警告。 陈朝摆摆手,叫护卫放他过来。 雷兴魁拿着鲁班锁,来到陈朝身边。 “我自己画的。” “自己画的?”雷兴魁明显不信。 “你说的那些我都有,不管是六柱还是八柱,二十四柱的我都有,在家里,没拿过来。” 雷兴魁震惊了,“快快快,快带我去看……” 陈朝摇摇头,表示不行。 雷兴魁急了,陈朝又道:“除非你帮我打造出一种东西。” “好说。”雷兴魁笑道:“这天底下就没我雷兴魁打造不出来的东西,要是我也打造不出来,你也甭找别人了。” 雷兴魁很自信! 陈朝却很高兴。 他接过侯吉手中递过来的图纸,在雷兴魁面前徐徐展开,图纸上画的正是火枪的枪管部分,平面图和剖面图都有,还标注有有各个部位的数据,长度、宽度以及厚度。 雷兴魁捏着下巴,凑近仔细看了看,既惊奇这画工奇特,竟能将物什画的如此逼真?又奇怪这空心圆管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做工竟然要求地这么严格。 “能做出来吗?” 陈朝试着问道。 雷兴魁皱皱眉,想了想,自信点头:“能,给老夫一点时间。” 第431章 大婚(一) 九月十五,宜嫁娶、出行、祈福、动土,进洞…… 这一天,京城有一桩大喜事! 位居长乐坊的新相府张灯结彩,相府内外,挂满红灯笼红绸布,大大的喜字贴的到处都是。 街道上车水马龙,京城的豪族争先来吃喜酒。 清晨,天色未亮,还沉浸在一片黑暗中,陈朝就被宋清婉从被窝里生拖硬拽了起来,招呼丫鬟婆子们进来打扮今天的新郎官。 陈朝睡眼惺忪,眼睛还未完全睁开,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宋清婉身上,把她压弯了腰,手也不老实,伸进她薄薄的睡裙中轻轻揉捏。 “相爷,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也是我迎几位妹妹进门的日子,既要招待宾客又要陪着亲家,事情还多着呢,相爷乖,别闹……”宋清婉偏头瞧着压在他后背上的男子,伸手捉住他不老实的手,从衣裙里拿出来。 陈朝打了一个哈欠,含糊不清道:“能不能直接洞房?礼节什么的最是繁琐,一日下来骨头架子都累散了。” 陈朝这话说出许多男人的心声! 宋清婉却抿着小嘴,伸手轻轻拍了陈朝的额头一下,嗔道:“当然不行,姑娘家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不可马虎,相爷全当是是为妹妹们考虑了。” “好了,别睡了,快醒醒……” 陈朝听进去劝,这才睁开眼皮子,可是下一刻又抱住宋清婉倒在了床上,往她颈间轻轻蹭着,“不行不行,时辰太早起不来,我就想抱着夫人再多睡一会儿……” 隔着一道珠帘,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屋子里腰间绑着红绸的丫鬟们忍俊不禁,有几个甚至笑出了声音,实在是憋不住。 宋清婉羞得红了脸,没脸见人了。 与此同时。 定远将军府。 也就是定远将军慕容冲在京城的宅子,后院早早备好出嫁的婚房内。 一名身穿火红嫁衣的女子,已经坐在铜镜前打扮起来。 一双格外讨喜的桃花眸,水嫩的脸蛋涂抹上胭脂,变得粉扑扑的,抿上唇纸,更增添了几分华美之感。 踏踏—— 当陆氏走进来后,慕容玥下意识地站起来,陆氏走到慕容玥身前,挥手打发走屋内伺候的丫鬟,看来是有几句体己话要交代给女儿。 慕容玥重新坐下,当娘的亲手拿起梳子,蘸了点水认真地给她盘头发: “今日,满京城的豪族都会来观礼,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在人前取下遮面的扇子,任陈朝手段通天,也断不干净这世间的流言蜚语……记好了,逢人问起,你便说你是你爹的第四个孩子,叫慕容绮,千万别露馅了。” 慕容玥端端正正地坐在铜镜前,仔细听着她母亲给她交待的事情,“娘,这些我都知道,您都说过好多遍了……” 说话时的语气,还是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陆氏看着镜子里的姑娘,眼泪止不住地就要流下来。 慕容玥回了头,看着陆氏认真道: “娘,说好的不哭的……女儿又不是第一次嫁人,还记得女儿当年进宫时,也没见娘哭的这么伤心,当时娘笑的可开心了。” 陆氏瞬间憋住了眼泪,白了这死丫头一眼……这能一样吗? 摆正慕容玥的脑袋,陆氏拿起珠钗给她戴上,“咱们女人这辈子总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才甘心,若男女双方之间没有情意,就算成为夫妻也不会开心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时你被先帝选中,为娘这心中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可咱们家又能怎么办呢?皇命不可违,当时我哪敢哭啊,只能强颜坏欢笑的送走你。” “……哦……” 慕容玥应了一声,“那这次呢?” “至少陈朝是把你放在心上的,把你交在他手里,为娘是放心的,你们成婚后,娘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哦……” —— 今天嫁给陈朝的,不仅有慕容玥,还有另外两个姑娘。 那两个姑娘没有慕容玥这般好的家世,娘家不是地方豪族,哥哥也不是未来将星,她们一位是在风尘之地讨生活的女子,一位则是宋清婉的陪嫁丫鬟。 二人提前几天就被陈朝安排在了相府同街道的其他院落里住下。 许红豆并不在乎从哪出嫁,只要能嫁给陈朝就成。 屋子里,许红豆脱下她喜欢的淡色系的衣裙,早早地换上一身红色的嫁衣。 给她梳妆打扮的则是她红袖招的下属,一位叫紫衣,一位叫绿裳。 “……行首,您嫁人后是不是就不回红袖招了?那我们怎么办呀?红袖招还在起步阶段,不能离开行首……” 名叫绿裳的姑娘十四五岁,身段还未张开,一颗童心未泯,张嘴担忧问道。 相较于她,紫衣的年纪较大,也更成熟,她从绿裳端着的托盘里拿起一枚发簪,小心翼翼地插入许红豆的发髻中,教训着绿裳: “你这死丫头就会说丧气话,行首嫁人后怎么就不回红袖招了?红袖招永远是行首的家,我们永远是行首最坚固的后盾。” 看着两人拌嘴,许红豆也没插嘴。 绿裳又道:“我又没说不是,今天行首嫁人,找到如意郎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听说对方是宰相,听说宰相很厉害的,大纪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说的算,怪不得他能娶咱们行首,换作其他男子,行首肯定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紫衣摇了摇头,老气横秋道:“小丫头,你这番话?到年纪了,开始想男人了,哈哈……” 紫衣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许红豆也笑了。 “我……” 绿裳经不起逗,脸唰一下红了,连忙蹲在许红豆身边可怜道:“行首,紫衣她就会欺负我。” 紫衣和绿裳是许红豆的左膀右膀。 不过二人差别有点大,紫衣成熟感性,绿裳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片子。 许红豆眨了眨美眸,好笑地摸了摸绿裳的脑袋,打趣她说道:“紫衣说的没错啊,小丫头,你到年纪了,是该想男人了,要不我给你说门亲事?” 绿裳不可置疑地“啊”了一声,使劲摇摇头: “不行不行,我还小,我没想男人,我不要嫁人,我不要嫁人。” 说完,风一般地逃出了屋子。 少了绿裳胡闹,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不少,许红豆还在回味绿裳身上的童真,轻笑了几声。 “行首。” “嗯?”许红豆回了头。 紫衣想了想,抿唇认真说道:“行首,那家的大夫人是怎么安排的?行首进门后,在家里排行第几?属下说句不该说的,行首为宰相做了这么多,辛辛苦苦建立起红袖招,他们一家人不能亏待了行首。” 许红豆不在意道:“排行第几都无所谓。” “有所谓。” 紫衣来劲,蹲在许红豆身边,牢牢地握住许红豆的手对她认真说道:“行首出身虽然不好,但相爷不能亏待行首,要不我们红袖招全体姐妹都不答应。” “没事。” 许红豆知道紫衣为她好,怕她进门受欺负。为了让紫衣放心也为了让红袖招的全体姐妹们放心,许红豆说道: “我见过夫……婉姐姐,她不会亏待我,再说,相爷也不会负我,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 许红豆隔壁的院子,就是月娥的了。 相比于其他两个姑娘的屋子,月娥这里稍显冷清。 她不习惯有人伺候她,或许是丫鬟身份使然,她什么事情都喜欢亲力亲为。 她稍微偏着头,散去日常垂在脑后的麻花辫,给自己盘了一个好看的发髻。 代表跟以前少女身份彻底告别。 发髻还未盘好,宋清婉推开屋门走了进来,脸上的红润未消,是刚才和陈朝打闹时留下的。 见宋清婉进门,月娥下意识地站起来,宋清婉脸上带着柔婉的笑容,按下她的肩膀,亲自给她梳妆打扮,“别起来快坐下,你从小照顾我,这次换我来。” “夫人……” “没事,坐好,今天你可是新娘子,是主角。”一直以来宋清婉都拿月娥当亲妹妹一样看待,月娥有一个好归宿她比谁都高兴。 盘好发髻,戴上发钗,宋清婉看了看镜子里的月娥,笑着说道:“真好看,一眨眼,那个个子还没桌子高的小丫头都出落的这么漂亮了。” 月娥咬着下唇,瞄着镜子,不曾想到这么一打扮她也能变得这么漂亮。 “哦,对了,月娥,……晚上和相爷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小心些,相爷厉害着呢,我怕你个小丫头片子吃不消。” 宋清婉这番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陈朝那方面的厉害,她怎会不知,有时就连她都有点受不住,更不用说这个未经人事的少女了。 要是陈朝不怜惜,月娥怕是要被玩坏掉。 “那,怎么办?”月娥眨眨眼睛,略显担忧。 想了想,宋清婉凑到月娥耳边,低声说道:“别怕,我教你几招,回来相爷要是问起,你可别说是我教的。” “嗯嗯……” 宋清婉一脸色眯眯地说道:“今晚洞房前,你先这样这样,然后……其次……最后……明白吗?” 月娥听的面红耳赤,最后懵懂地点了点头,她都记住了,至于今晚能用上多少,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第432章 大婚(二) 巳时! 太阳升起,未至正午。 陈朝庞大的迎亲队伍从相府出发,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在京城招摇撞市,锣鼓喧天,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队伍中那三座八抬的大花轿。 队伍中,陈朝一身喜袍,昂首挺胸坐在马背上,胸前一朵大红花,对着四方祝贺,抱拳回礼。 身后是以侯吉这样的亲信心腹,还有的就是常胜军诸位将领为首的迎亲团成员,其中有徐彪,厉三刀和宁白英等人。 由于队伍规模实在太大,又是宰相的名头,京城半数以上的百姓出门争相观看,城防军不得不派出官兵维持秩序。 百姓们高呼“宰相大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吉祥话,异常兴奋。 陈朝也不小气,命人沿路分发喜糖、扔红包,街上一时间十分热闹,比过节都热闹。 “三座花轿?嘿,今晚有宰相忙的。”说话的人嘿嘿嘿地笑着。 “谁说不是呢.....唉?不是说我朝宰相从不近女色,这是搞的哪一出?” “我说,你的消息是八百年前的吧,早变了,男人嘛,哪一个不希望自己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边上的男人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然后,说这句话的男子就被一个彪悍的妇女撸起袖子,拧着耳朵拧回了家。 男子临走前,还向大家伙招着手,“别急,我一会再过来陪诸位仁兄,等我回家把这个婆娘收拾一顿……唉唉唉唉,轻点轻点。” 众人哄笑。 迎亲队伍中,宁白英望着前方骑在马背上的身影,偏头小声对身边的侯吉说道: “一会儿咱们上门迎亲,对方娘家人肯定会拦门,咱们这么多人,武的咱们自然不怕,可文的咱们怎么办?” 迎亲团成员大多出身常胜军,一个赛一个的莽汉,比起拳头肯定是谁也不怕,将对方的门都锤烂,可是文的,大家是两眼一抹黑,有力使不出。 侯吉手里提着两只大雁,是一会儿的聘礼。他嘿嘿一笑,拍拍胸脯不在意道: “文的咱们不行,有人行。” “谁啊?” 这时有人挤上来,抢话道:“诗仙呗。” 宁白英恍然大悟,倒是忘了,文的大家伙不行,可相爷有诗仙之名,对方难不倒相爷。 庞大的迎亲队伍先去了定远将军府,不过和大家想象的画面不同,府门前并未有拦亲的队伍,慕容冲笑嘻嘻地站在府门前,将朱红色的大门敞开,请众人进去。 有埋伏? 迎亲团对视一眼,反而不敢冒进了。 “有什么招数,你们就尽管使出来吧,不要在这装神弄鬼。” “徐彪,上,你打头阵!” “嗷呜——” 慕容冲笑的合不拢嘴,看着台阶下畏缩不前的众人,他上前一步众人就后退一步。 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退缩半步的众人,如今面对一道空门反而退缩了。 最后还是陈朝娶新娘子心急,大步迈入府邸,路过慕容冲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大舅哥。” “唉。” 慕容冲答应的亲热。本来其实有拦门的,但是谁叫陈朝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早就收买了他这个大舅哥当内奸。 陈朝在府里见到了凤冠霞帔,团扇遮面的新娘子慕容玥。 她身穿嫁衣,盛装打扮,十分耀目。 一对新人在正厅里拜别新娘子的父母双亲,陈朝笑着从丫鬟端着的托盘里取出新茶,躬身给二老奉上: “岳父大人,请吃小婿新茶!” “岳母大人,请吃小婿新茶!” 二老笑着喝下后,说了几句话,大致意思就是慕容玥不再是女儿家了,到夫家之后一定要谨守本分,尊敬主母,和夫君有商有量,和和气气过日子。 “女儿记住了。” “岳父岳母大人请放心,我一定把她捧在手心宠着,绝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嗯,你们去吧。” 陆氏看着一队新人在锣鼓喧天中越走越远,终于忍不住还是流下了泪水,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 出了定远将军府,慕容玥低头坐进花轿。 陈朝带着队伍赶往下一个迎亲地点,将三个女子全部迎回府上,足足花了两个时辰。 将三个新娘子领进相府,直奔内堂。 此时,内堂中站满了前来观礼的人,有秦相如,严颂等人,朝中大臣全都来了,官不够大的,连门都进不去。 堂内的两个位置是空着的,陈朝父母双亡,所以新人只能对着牌位拜堂成亲。 拜堂流程还是熟悉的三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这第三拜是夫妻对拜。 于是陈朝就犯难了。 是一个一个拜呢?还是三个一起拜呢? 最后,还是三个一起拜,反正三个女人都是陈朝的。 “夫妻对拜,礼成!” 四人在礼部官员的主持下,完成拜堂仪式,大家高兴地鼓掌喝彩,目送新人去了后堂。 前方两个丫鬟捧着花烛领路,陈朝像个大老爷似的,昂着头,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手里拽住三根红绸,身后跟着三个新娘子。 望着前方陈朝的步伐,三个新娘子隔着盖头交流眼神,皆是轻声笑着,脸蛋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穿过长廊,三间一模一样的婚房紧挨着。 丫鬟推开第一间:“三夫人请进!” 陈朝松开了一根红绸,慕容玥自个走了进去,陈朝又牵着剩下的两个新娘子,把她们一个个地送进屋子。 “四夫人请进!” 许红豆进去了。 “五夫人请进!” 月娥进去了。 将新娘子全部安顿好了以后,陈朝马不停蹄地出来招呼宾客,这次大婚排场很大,光是酒席就安排了上百桌,宫中的御厨都调过来一多半,下人们端着菜肴穿行在桌间,一应酒水管够。 “开席!” 众人吃上后,陈朝来到宋清婉身边,身为相府主母,她刚刚安排好亲家落座,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夫人受累了,快坐下歇歇。” “不累。” 宋清婉看着热闹的席间,眉开眼笑,用手作扇子轻轻扇了扇风,然后小声对陈朝道:“今日有两家没来。” “谁?” 陈朝想不出,在这京城,还有谁不给他这个宰相面子? “一位是方大学士,只派人送了礼,人没到。还有一位则是咱们府邸后面那位,长公主殿下。” 闻言,陈朝点点头,摆了摆手,“算了,不来就不来。” 方休不来,陈朝能预料的到,毕竟这老头知道自己娶的是曾经的太后,可楚云湄搞哪一出? 看来有时间得翻墙过去,问一问了。 陈朝并不想因为两人没到场,坏了自己的好心情,左手拿着酒壶,右手举着酒杯就去敬酒了。 “诸位诸位,喝好吃好,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多担待.....唉,秦大学士咱们就免了吧,改日你把你那女儿带过来,我替我家小子相看相看.....呦,许老将军好酒量,改日我叫我大舅哥找你去讨教兵法,您可不能藏着掖着.....唉唉唉,那几桌的注意点吃相,让大人们笑话咱们常胜军.....过来,徐彪,给我挡点酒,别吃了,一会我让人灌懵了。” “哈哈哈哈哈,喝。” 第433章 大婚(三) 是夜,月明星稀。 喜宴还没有结束的意思,有的人厚着脸皮,是吃了晌午的又赶上晚上的,浓烈的酒气弥漫在宰相府中,久久不散。 慕容冲这一桌,糖宝被打扮的漂漂亮亮,骑在他大舅慕容冲的脖子上,小爪子攥着一根鸭腿,吃的满嘴流油。 少顷,一名风尘仆仆的年轻人被相府丫鬟带到了这一桌。 “爹,娘?大哥,你们怎么都在这?”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刚从外地赶回来的慕容庭。 陆氏笑容满脸,招招手,叫许久不见的小儿子在她身边落座。 慕容庭坐下后,心里忐忑不安,偏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压低声音说道:“大哥,这什么意思?” 慕容冲抱住糖宝垂下来的两条小短腿,喝了一口酒,看都没看一眼不在意道:“什么什么意思?” 慕容庭靠的近了些,小声说道:“还没进城我就听说了,说咱们家跟宰相府结亲了?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慕容庭感觉自己只是出去谈了一桩生意,怎么回来后这天都变了呢。 一直以来,慕容庭对陈朝的印象都不好,更何况当初在宫里陈朝还轻薄他姐姐,他这个当弟弟的恨不得杀了陈朝。 所以这次一回来,慕容庭就迫不及待地想问清楚。 慕容冲满脸微笑,拍拍糖宝的小腿,指着慕容庭对小姑娘说道:“糖宝,这是你小舅,叫小舅。” “小舅。” 糖宝乖乖叫了一声,继续自己的大事业,消灭鸭腿。 慕容庭看着这个小奶娃,指了指,皱眉道: “这谁呀?谁是她小舅,我什么时候有外甥女了.....你们别说,这小姑娘长的是真漂亮。” 慕容庭被小奶娃吸引了目光,伸手捏了捏糖宝的脸颊。 “咳咳。” 这时候,一时不曾说话的慕容海发话,道:“庭儿啊,今天是你四妹大喜的日子。” “四妹?” “爹,娘,我哪来的四妹?” “你们身边,不就我和大哥,二姐,三个孩子嘛,哪来的什么四妹?” 这件事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陆氏挠挠眉头道:“你爹在外面的小妾生的,以后你记好,你四妹叫慕容绮。” “啥!” 闻言,慕容庭“蹭”的一声站起来,手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我爹还有这胆子.....?!!!” 慕容庭看着慕容海,吃惊道:“爹,你竟然在外面养了一个小妾,还生了一个孩子?” 慕容庭明显不信他爹有这个胆子,他爹慕容海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就她娘陆氏那脾气,慕容海敢招惹外面的女人,陆氏就敢把慕容海逐出家门。 此话一出,慕容海老脸有些挂不住,笑眯眯地来到慕容庭身边,然后出其不意,一巴掌把小儿子的脸按进碗里: “吃吃吃,多吃点。吃席还堵不住你的嘴……” …… …… 夜深了。 前院里,推杯换盏的声音不散,后院则是一片寂静。 幽深的长廊里挂满红灯笼,上面贴着大大的喜字,三三两两的小丫鬟结伴而走,叽叽喳喳讨论今日得到多少红包。 远远地瞧见身穿喜服的陈朝,喝醉了,被人搀扶着出现在后院,丫鬟们赶紧贴着墙根,俯身恭喜道: “恭喜相爷,贺喜相爷……” “早生贵子。” “好好好,都有赏。”陈朝朝丫鬟们摆摆手,一整个人醉醺醺的,连路都走不稳,被侯吉搀扶着向新娘子的房间走去。 丫鬟们驻足目送陈朝离去,青葱的脸蛋上笑嘻嘻的,提着裙子又去领赏钱了。 走到无人处,陈朝一改方才的醉意,踮起脚回头偷偷看了看,见无人追上来灌酒,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伸手整理一下身上的喜服,对侯吉说道: “这群人就喜欢胡搅蛮缠,非得把我灌醉不可,还好我演技高超,要不然真得醉了。” “大喜之日,着急洞房呢,谁愿意跟他们喝酒。” 陈朝得意地摆摆手,对侯吉道:“行,就送到这吧,接下来的路我知道怎么走。” 侯吉笑着抱拳离开,又跟他那群兄弟喝酒去了。 陈朝一个人还未走多远,便迎面遇见了宋清婉。宋清婉带着几个丫鬟迎上去,“还没到洞房的时辰呢,相爷怎么自己先过来了。” “相爷瞧见糖宝了吗?” “糖宝在她舅舅那搂席呢,怎么了。”陈朝反问道。 “洞房之前,要先让小孩子滚滚床单。”宋清婉笑道。 这是京城自古以来的习俗,稚童要在新婚夫妻的床上滚一滚,可以驱邪祈福,同时也有“早生贵子”的寓意。 宋清婉摆摆手,叫两个丫鬟去把糖宝带过来,她则是推着陈朝先让他去洗洗,别一会儿洞房时熏着新娘子。 热气蒸腾的浴房内,宋清婉和陈朝之间隔着一道屏风,泡在浴桶里面的陈朝都快舒服的睡着了,宋清婉略显担忧的说道: “相爷,你行不行啊?要不我让三位妹妹别等着了,反正都是自己人,要不明晚再洞房?” “怎么不行!怎么不行!” 陈朝来劲了,一边快速洗着,一边说着: “是男人,就不能说自己不行!你夫君我行着呢,不就是洞个房吗,有什么不行.....” 说着,他握拳举起胳膊,展示肌肉,比划了一下。 宋清婉抿着唇,望着陈朝,摇头感概道: “不是洞个房,而是洞三个。” 宋清婉伸出三根手指头。 陈朝转过身来,笑容僵硬在脸上。 宋清婉的笑容也僵住:“没事,妹妹们可以理解.....” 说完,他朝夫君眨眨眼。 ...... ..... 婚房之中,慕容玥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榻上,铺着大红被褥的床榻上撒满莲子,桂圆等象征多子多福的干果。 慕容玥头上盖着红盖头,是腰也坐酸了,腿也坐麻了,盖头下那张俏脸上蹙着眉头,焦急的等待着。 咯吱一声,门开了。 慕容玥的娇躯瞬间紧绷,期待陈朝揭开她的盖头,可是下一刻丫鬟出声,说道: “三夫人,大夫人让奴婢抱大小姐前来滚一下床单。” 糖宝搂自己爹的席,别提有多开心,吃的肚儿圆圆,鼓了起来。 擦干净手上和脸蛋上的油渍,糖宝被丫鬟脱掉鞋子,放上了床,在床单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慕容玥虽然盖着红盖头,但却能通过边缘的缝隙瞧见床上的糖宝,于是问道: “糖宝,你爹什么时候过来?你帮娘去催一催你爹。” 糖宝歪着脖子,抬起巴掌大的小脸,盯着慕容玥的脸奶声奶气地说道:“娘,我不知道爹什么时候过来鸭,爹都要被叔叔伯伯们灌醉了。” 慕容玥有些无奈,吐出一口气: “糖宝,你娘我好饿啊,除了早上出门前喝的那一碗糖水,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肚子都快饿的咕咕叫了.....” 糖宝很乖的抓起被褥上的干果,塞进慕容玥手里,让她先填填肚子。 第434章 大婚(四) “相爷,别逞强,身体要紧。” “没事,不就是三个吗,为夫搞得定。” 在宋清婉的目送中,陈朝沐浴过后便直奔婚房而去,颇有股英雄一去不复返的气概。 瞧见婚房的门开着,陈朝径直走进去。 丫鬟想要出身提醒三夫人和大小姐,相爷来了,但陈朝却示意她噤声。 陈朝偏头看着床上母女二人偷吃干果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 慕容玥正剥着干果往嘴里送着,忽然感觉床上一轻,然后就是糖宝传出的嬉闹声。 陈朝从床上把糖宝抱起来,丢给丫鬟: “抱走,抱到她四娘和五娘那里滚床单去。” “是。” 丫鬟接过糖宝,赶快离开了婚房,临走前带上了门。 门关上后,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知道是陈朝来了,慕容玥忙将手中干果扔下,捋了捋腿上的干果壳,浑身微震,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那个,那个.....你先去两位妹妹那里吧,我不急。” 陈朝意外地挑挑眉毛,转身取过秤杆:“没事,我刚从她们那里过来。” 慕容玥明显一愣,盖头下的眼睛瞪圆,吸了一口气,胸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盖头下的脸蛋也气鼓鼓的。 她抬起下巴,双手叉腰,气愤道: “陈朝,你,你你怎么能这样!我排行老三,你怎么能先去她们那里呢,你不爱我了……” “呜呜呜……” 说着,还假意哭了起来。 陈朝翻了一个白眼,拿着秤杆把盖头揭开,烛光下,慕容玥那张经过精心打扮的脸蛋让陈朝动作一滞,恍惚片刻。 只见粉嫩嫩的脸蛋上,一双桃花眸格外讨人喜欢,红润的小嘴唇微微嘟起来,可爱极了。 陈朝忍不住上去亲了一口。 慕容玥往后躲了一下,推开陈朝,结巴道:“你,你!你怎么就把盖头揭开了,我,我还没准备好,不行不行。” 陈朝笑着坐在慕容玥身边,拉住她的手,眼神一刻也不想从这张脸上移开,笑着说道:“揭都揭开了,还能反悔不成?” “不成不成,我还没有准备好,重来。” 于是乎,向来在乎仪式感的慕容玥,重新给自己盖上红盖头。 陈朝笑着摇摇头。 “好了。” 慕容玥示意她准备好了,可以揭盖头了。 陈朝轻轻笑着,拿起秤杆,再次揭盖头前还特意柔声问了一句:“娘子,为夫揭盖头了?” 慕容玥的鼻腔里发出一声“嗯”,点了点头。 再一次揭开盖头,慕容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站起身小跑到桌边,拿过来两杯酒,递给陈朝一杯: “来,我们喝交杯酒。” 陈朝接过酒杯,和慕容玥喝了一杯交杯酒。 “啊。” 辛辣的酒液刺激的慕容玥张开了小嘴,眯起眼睛。 缓过这个劲儿后,慕容玥伸手便去解陈朝的腰带,一边解一边说:“你别愣着啊,快脱啊,咱们不能只顾自己,后面还有两位妹妹等着你呢。” “快点快点,别磨蹭了……” “早开始早结束……” “别让妹妹们等急了。” 慕容玥像个老司姬似的,三下五除二脱掉陈朝和自个的衣服,准备速战速决。 陈朝还能说什么,抱住慕容玥倒在了床上。 少倾,床榻咯吱咯吱摇了起来。 陈朝平躺在床榻上,双手扶住慕容玥的小腰,和她小声说着话: “娘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慕容玥披散着头发,坐在陈朝胯上,双手撑在陈朝的胸膛上占据主动。 她抬起美眸,看着底下一脸享受的陈朝,撅起小嘴: “当然记得,在凤仪殿,那晚先帝托孤。” 陈朝笑道:“那夜你想杀我,结果被我识破,死活不肯供出太子来,我没办法,只好用强。” 慕容玥掐了他一把,轻声哼道: “你还好意思说,你个大奸臣,淫乱后宫,连皇帝的女人你都敢碰。” 陈朝轻声笑了笑:“当时没忍住,谁叫娘子美得惊天地泣鬼神呢,我陈朝又不是圣人,六根清净,我只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看见美人会心动,身体上也会起反应。” 说着,陈朝往上故意挺了挺身子。 慕容玥眉头皱了皱,干脆趴在陈朝坚实的胸膛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上半身紧贴,柔软的触感,惊人的美妙。 陈朝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双手下意识地放在慕容玥光滑的玉背上,轻轻搂住。 听着男人怦怦跳的心跳,慕容玥的心里和身体都是一上一下,她看着陈朝的脸,伸手轻点他的双唇,勾起嘴角轻声笑着: “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那夜过后吗?” “实话?” “不然呢。”慕容玥抬起雪白下巴,哼了一声。 “实话就是……那夜还没有喜欢上。对你有情是在白云观的那些日子,糖宝生出来之前,咱们两人之间的交流并不算多,哪谈得上喜欢。” 慕容玥不满意这个回答,皱起眉头,“亏我冒着风险给你生孩子,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才……” “唔唔,嗯……” 陈朝不给她说完话的机会,亲吻了上去,慕容玥嘴里发出嗯哼声,没一会儿就进入状态,慢慢伸出小舌头和陈朝互相交缠着。 亲吻过后,二人的呼吸明显比之前急促,看向对方的眼神抑制不住地喜欢,二人脸颊轻轻碰着,慕容玥的眼睛里泛起点点亮光,叫了一声自己爱人的名字: “陈朝。” “嗯?” “我好满足,也好喜欢现在……” 离开深宫,从此有了自由,又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怕是一个女子最幸福的事情了。 陈朝被感染,看着一脸幸福笑容的慕容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也是,能娶到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赤身裸体的男女相拥在一起,气息交缠,声音甜腻。 不多时,慕容玥已经累的满头大汗,汗水顺着胸前那道白皙的沟壑往下流,她哑着嗓子: “还没好吗?我快不行了,快要饿死我了,快点结束吧,你好去两位妹妹屋子里,我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马上,快出来了。” 陈朝掀起慕容玥的背,让她背对自己,面向外面。 慕容玥红着脸,乖乖照做。 “还是老样子,弄里面?”陈朝问道。 “嗯~” “陈朝,不知道为什么,这后面试的几次都没怀上。”慕容玥有点搞不懂。 糖宝这孩子,陈朝慕容玥二人谁也没想到一次就中,可后来二人又试了几次,每一次都做了充足准备,但慕容玥的肚子始终不见动静。 眼看宋清婉和宁白芷都生了儿子,慕容玥这心里急啊。 “没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还都年轻,孩子要多少有多少。”陈朝在慕容玥身后喘着粗气,说完他便一动不动了。 慕容玥也不敢乱动,心里默念这次一定要中。 完事后,慕容玥身上披了一件外袍,摆摆手打发走陈朝让他赶紧去陪其他妹妹,她则是要吃点东西,刚才差点饿昏在床上。 “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 慕容玥朝他摆摆手,已经开吃起来。外袍下是那空空一物的光景,陈朝一步三回头…… …… …… 听见隔壁房间忽然没了动静,坐在床榻上,盖着红盖头的许红豆下意识地紧张起来,小手攥紧了些。 来了来了。 该来的终归会来。 许红豆,你要勇敢些…… 许红豆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说实话,她心里从未想过她还能嫁入宰相府,她的出身不好,出身青楼,在这个时代青楼出身的女子最是低贱,嫁给人作贱妾人家都不要。 她倒好,上辈子不知积了什么德,竟然能成为宰相府的四夫人,说出去也是倍有面的身份。 被安排在这个房间后,许红豆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生怕出了差错,也不知是不是房间隔音效果不太好,她明明听见了隔壁房间里陈朝的声音,也听见了陈朝和慕容玥干那个事情的声音。 如今,那种声音消失不见,也就意味着陈朝马上就要来找她了。 许红豆的心脏砰砰直跳着,这比她第一次杀人都紧张。 除了紧张之外,她还有些激动。 洞房都做些什么来着?揭盖头,喝交杯酒……就这些没其他的吧。 许红豆想了想,在脑海中过着一会将要发生的场景。 作为新娘子,是不是应该表现的羞怯,半推半就? 许红豆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 可是想一想,她又觉得不应该这样,她和陈朝之间该发生的事情都发生过了,不该发生过的也发生过了,就像今天的拜堂成亲,说一声老夫老妻也不过分。 表现的太羞怯? 陈朝会不会认为她太做作。 于是乎,许红豆下定决心……一会儿还是主动些为好,今天陈朝陪客人喝了那么多的酒,又在慕容玥那里待了许久,早就累了,她该照顾陈朝。 又深吸了几口气,许红豆屏息听着动静,时间一长见陈朝还没来,蹙了眉毛。 不应该啊,几步路的距离,怎么还没来? 正这样想着,房门咯吱一声推开了。 许红豆赶紧往上挺挺胸脯,坐直了些,陈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娘子,等急了吧。” “没。” 许红豆应了一声,主动站起来,想要去搀扶陈朝。 可陈朝却快步来到她跟前,取过秤杆,叫她别动。 “为夫要掀盖头了。” “嗯。” 许红豆语气平静,平静的让陈朝心里发怵,不会在慕容玥那里耽搁久了,许红豆等急了生气了吧? 陈朝这样想着,拿起秤杆掀开了盖头。 盖头慢慢掀起,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白皙的下巴尖和樱桃小嘴,再往上便是一双好看的眸子,许红豆是吴国人,虽不长在南方,但身上多多少少留下江南女子的秀气,和她身上带着的一丝温润感。 陈朝盯着许红豆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欣赏着。 许红豆有些受不了陈朝这样直勾勾的盯着,盯着她浑身不自在,她伸手摸了摸脸,“很难看吗?” “不,很好看!” 闻言,许红豆这才放下心,然后起身主动去取来桌上的两杯交杯酒: “相爷今天忙了一天了,累了吧?我来伺候就成。” 陈朝接过一杯酒,和许红豆挽着手臂一同饮下。 刚喝完,杯子就被许红豆拿了过去,放在桌上,生怕陈朝累着。 许红豆来回的身影,让陈朝颇为感动。 “来来来,坐下吧,你也累了一天了,饿不饿?要不先吃点东西。”陈朝建议道。 许红豆摇摇头,她还不太饿。 脱掉小巧的绣鞋,许红豆上了床,跪坐在陈朝身后,两只小手给陈朝捏着肩膀,力道刚刚好。 陈朝扬起眉头享受着,嘴角含笑道: “嗯~舒服,这边再用点劲。” “我的小红豆,待我就是好。” 许红豆更加卖力,偏头看了一眼陈朝脸上享受的表情,想了想,说道: “相爷,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是这样的,这些个月红袖招虽然有些起色,但相较于江湖上其他暗谍机构还是小巫见大巫,就说楚国的烟雨楼吧,它是一个杀手组织,但它也兼具买卖消息,势力不容小觑。” “红袖招想要在江湖上占据一席之地,咱们也得开拓其他业务,框架我都想好了,咱们也发布悬赏任务,吸引江湖人前来入伙……” “小红豆,今夜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说这些是不是有些……” 陈朝不多说话,把她放倒在了床上。 许红豆的手腕被陈朝按住,猛地倒在床上,往下陷进去一个深度,心跳猛地加速。 “不,不要……” 陈朝顿了顿,还以为许红豆没有准备好,于是放开了许红豆,“怎么了?” 许红豆赶忙起身,摇了摇头,表示她没事。 她乖巧地跪坐在陈朝身边,抬起眸子,抿唇道:“红豆来伺候相爷就好。” 陈朝眨了眨眼睛,想了想,然后欣然接受。 一边给陈朝脱衣服,许红豆一边说,“相爷,刚才我说的事情你再考虑一下呗。” 陈朝的手从袖管里拿出来,道:“你刚才说的,……你的意思是红袖招先模仿着烟雨楼来进行?” “嗯。” 许红豆点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 自从几国朝廷联手发布对江湖武人的追杀令后,江湖各大门派名存实亡。 烟雨楼背后因为有楚国皇室的影子,迅速崛起,网罗了不少江湖高手。 红袖招也想这么做,以期未来能跟烟雨楼打成平手。 陈朝仔细想了想,说道: “其实,红袖招是红袖招,烟雨楼是烟雨楼,前期是可以模仿它的发家之路来,但发展到一定程度,红袖招就要和烟雨楼区分开来,拿出自己的优势。红袖招的长处在于打听消息之便利,这个一定不能丢了,其实……不止是青楼里的姑娘打听消息方便,红豆你有没有想过,这天底下还有一种人打听消息也十分便利。” “谁?” 许红豆好奇道。 “乞丐,这个群体可以还好利用一下。” 见许红豆愣神,陈朝伸手拍了她的小翘臀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陈朝身上的衣物已经脱得七七八八,而许红豆则是穿的整整齐齐。 “好了,今晚不聊这些,改日再聊。” “快,洞房花烛了。” 许红豆的脸慢慢红了起来,窸窸窣窣地脱掉衣裳,再往后便是贴身的衣物,肚兜和亵裤。 许红豆臀儿不大,胸也不挺,但胜在身材比例好,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体柔韧性,能做到其他女人不能做到的动作。 陈朝可以在她身上解锁更多高难度的姿势。 “刚才某人好像说,要伺候我来这。” “行,那我躺着不动了啊……” 陈朝直挺挺地躺下,睁开眼睛,看着许红豆怎么办。 许红豆一听这话傻了眼,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谁叫她答应了呢。 许红豆试着先将自个的玉体贴在陈朝的胸膛上,红润的嘴唇慢慢靠近,闭上眼睛亲吻着。 陈朝不动。 亲吻过后,许红豆不敢直视陈朝的脸,摸索着慢慢爬上陈朝的身子,脸红似滴血试着往下伸出手…… 陈朝不动。 刚开始,许红豆的眉头轻轻蹙着,抿着双唇,过了一会适应后,她的眉头渐渐舒展,红润小嘴唇微张,吐着香气。 有时还会偷看陈朝一眼。 “你这样不对。” “哪里不对?”许红豆反问道。 “床摇的不够厉害。” 话音刚落,咯吱咯吱的声响便响了起来,陈朝伸手拉住许红豆,让她乖乖地趴在自己怀里,变戏法似的从手里变出一支钗子。 钗子很普通,样式朴素,钗头位置镶嵌有一个淡青色的圆润珠子。 “早就想送给你了,一时没找到机会,拖到现在。看看喜欢吗?” 许红豆取过钗子,握在手里欣赏片刻,抬头望着陈朝的眼睛笑道:“喜欢。” 陈朝会心一笑,在她耳边轻声笑道:“喜欢就好。小红豆,再用点力,” 咯吱咯吱—— 床猛烈的摇晃着。 陈朝还不满足,继续说道: “再用点力,为夫喜欢刺激的。” 咔嚓—— 木板断裂的声音,许红豆眼睛霎时间瞪圆,羞得不敢抬起头,陈朝则是笑的合不拢嘴。 “相爷,怎……怎么办?”许红豆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了,床被摇断了,明天要被笑话死。 “没事。” “……哦。” “别停啊,正享受着呢……对对对,就这样……” 第435章 大婚(五) 不知是何时辰,相府内彻底安静下来,前院的宾客们走的差不多了。 陈朝肩上搭着外袍,扶着腰,慢慢从许红豆的房间里走出来。 他叹了一口气,又抬头笑了笑。 或许这就是痛苦并快乐着吧。 陈朝出门后,偏头望去,慕容玥的屋子里已经熄了灯,陷入一片黑暗,想来已经睡下。 而许红豆这里简单收拾一下也要睡下。 可陈朝还有一个新娘子等着和他洞房。 推开门,坐在床榻上的月娥依旧盖着红盖头,怕是早就等急了,陈朝拿起秤杆掀开盖头,和她喝了交杯酒。 月娥依旧坐在床榻边,保持一直以来的姿势,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娇躯紧绷,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 陈朝看过来时,她回以尴尬的笑容。 羞涩,紧张……陈朝觉察出月娥现在的心里状态。 想比于前两个女子,未成亲前,都跟陈朝发生过了男女关系,而且还都不止一次,月娥则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陈朝知道,这个时候,他要主动,要不然还真办不成这件事。 月娥太羞涩紧张的话,第一次会很疼,陈朝也进不去。 于是乎,陈朝先准备跟她聊聊天,缓和一下气氛。 他顺手从桌上拿起一块点心,放在月娥手里,让饿了一整日的她先垫垫。 “月娥,你大名叫什么?就叫月娥吗?姓什么?” 陈朝开始唠家常。 “回相爷,奴婢没有大名,奴婢从小就被卖进了宋府,伺候在夫人身边,奴婢有记忆时就在宋府了,月娥这个名字还是夫人给奴婢起的,姓什么?奴婢还真不知道,姓宋吧。” 月娥小口小口吃着点心,右手放在下巴上,接着掉下来的点心渣子。 陈朝点点头,提前倒了一杯水准备着。 又道: “月娥,我在你的印象里,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实话,我不想听假话。” 月娥瞄了一眼陈朝,犹豫了一小会,想了想道: “说实话……一开始,相爷在奴婢眼里的印象并不好,因为相爷对夫人不好,故意冷落夫人,相爷就是一个醉心权术,位高权重的人。” “后来呢。” 陈朝追问道,把水递了过去。 月娥伸手接过,小喝了一口,然后道:“后来就好多了,相爷是一个……” 二人聊着天,陈朝趁月娥说话的时候主动坐到她身边,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入手的那一刻,手感极佳。 感受陈朝手心的温度,月娥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哦,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 说完,陈朝趁月娥不注意,把早就准备好的钗子拿出来放在月娥眼前晃了晃,“送给你的,看喜不喜欢。” 陈朝把钗子放在月娥掌心。 月娥作为“小秘书”,知道陈朝的所有事情,也知道陈朝会送钗子给他心爱的女子,使劲点点头,“嗯,喜欢。” 陈朝笑了笑,取下她脑袋上的冠,冠都在额头上压出了一圈红印,“疼不疼?我给你吹吹。” 感受到陈朝的温柔,月娥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随着陈朝越靠越近,在她额头上轻轻吹着,感受到男子身上的气息,小丫头的呼吸明显变快了一些,脸蛋开始发热发烫。 在陈朝刻意引导下,她的双手抱住陈朝的腰,慢慢贴在陈朝怀里,听着陈朝心跳。 “洞房前,夫人有没有教你点什么啊?”陈朝突然问道。 月娥瞬间瞪圆了眼睛,望着陈朝,吃惊道:“相爷怎么知道?” 今日梳妆时,宋清婉怕陈朝太厉害,把月娥这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片子玩坏,教了月娥几招。 我猜的……陈朝嘴上自信道:“也不看看我是谁,这府上大小事情还能瞒得过我” “哦。” 月娥应了一声,又赶紧低下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理论她是懂了,可实操有点为难她。 瞧氛围烘托地差不多了,陈朝伸手探向月娥的衣裙,轻轻将腰带解开,脱下喜服,过程中月娥低着头,没有阻拦。 脱下喜服后,里面是一件淡粉色的内衫。 陈朝再次伸手想为她脱下时,月娥咬着唇,闷声小声嘀咕道:“相爷,能不能,能不能先把蜡烛挑熄。” 害羞呢……陈朝心里想到。 走过去,把蜡烛挑熄灭,回到床上的路程中,陈朝已经将自己脱了个精光,不等月娥再说话,陈朝把她压在了床上,大手放在她的腰间,顺着薄薄的内衬钻了进去。 少女的肌肤摸上去的触感不如其他几个女人光滑,但却格外的细腻。 黑暗中,两人倒在床上,脸贴着脸,靠的极近。 感受男子凝望着她,月娥红透了小脸,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抱住面前的男子。 就在她触碰到陈朝腰腹间硬邦邦的肌肉时,手像是被电了一下似的,赶忙缩了回去,然后吐了一口气,像是给自己加油打气。 最后心一横,抱了上去。 陈朝并不着急这么快就捅破那层膜,还有好多前戏没做呢。 他凑上唇,和月娥的小嘴轻碰,月娥刚开始会躲开,但随着时间推移,男女二人的嘴唇吮吸在一起。 湿热柔软的唇瓣,月娥的眼神逐渐迷离,青葱的身子发烫不已。 亲吻的同时,陈朝的手也没闲着,从平坦的小腹游到已经初具规模的胸脯。 月娥脸颊红晕如醉,微肿的小嘴上吐着热气,主动抱紧了面前的男子。 此时,陈朝也不再墨迹,顺理成章地脱掉月娥身上仅剩的衣物,黑暗中,小巧肚兜被扔出来,完美的少女酮体被陈朝压在身下。 这时,月娥在陈朝耳边轻声道: “相爷,还有件事没有做。” 陈朝皱眉,“什么事?” 月娥抿着嘴唇,双手扶住陈朝的腰,身子慢慢往下,脑袋停在某处。 夫人说了,只要这玩意儿石更过一次,短时间内她就不会太遭罪。 更何况,她有过经验。 在楚国,陈朝还夸过她的技术好。 正因如此,月娥需要降低陈朝的战斗力,以期一会儿不会太受罪。 “嘶——” 某一刻,陈朝轻嘶了一声,爽的眉头扬起。 说实话,他也好久没享受过这等服务了,笑了笑,陈朝也不多加阻止。 “月娥,这就是夫人教你的?” 月娥的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嗯,相,相爷。夫人不让我说的。” “那你怎么说了?” “唔……”月娥继续道:“因为,相爷会帮我保守秘密的,对吧?” 黑暗中,月娥的眸子愈发明亮。 …… …… 再之后,便是水到渠成。 念及月娥是第一次,陈朝十分怜惜。 动作幅度尽量放小,饶是如此这姑娘也是疼的小眉头直皱,一双雪白藕臂紧紧搂住陈朝脖子,两只小手紧紧地抠着陈朝的脊背,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去。 不过适应过后,就好多了,熟悉的声音再起响起,咯吱咯吱摇个不停。 月娥深刻贯彻宋清婉教给她的,主动含住陈朝的手指,放在嘴里轻轻吮吸,只要能在其他方面吸引陈朝,陈朝就不会太过于“生猛”。 可是结果有点出人意料,陈朝觉得月娥在故意勾引他,特别是她跪坐在床边,小嘴里含住他的手指,笑吟吟地看着他的时候,于是乎,月娥承受了新婚之夜不该有的强度。 “月娥,你挺会的呀……” “不,不是。”月娥慌了。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躺好,为夫来教你。” 在月娥之前,陈朝已经洞了两回房,原本以为来月娥这里能轻松点,谁知小姑娘太吸引陈朝这位“叔叔”辈了,陈朝把她抱在怀里,狠狠地折腾了一夜。 夜尽天明之时,陈朝把怀里汗津津的少女翻了个身,握住她的雪白脚腕:“月娥,翻个身……” 月娥欲哭无泪,如泣如诉。 第436章 姿势交流大会。 东方天空发白,早起的鸟儿站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地梳理羽毛,下人们在收拾昨夜酒席的残局,拄着扫帚打扫庭院,发出沙沙的声响。 内厅里! 糖宝小嘴打着哈欠,乖乖地坐在圆凳上,宁白芷站在身后给她梳头发,宋清婉穿着深色襦裙,亲自摆着碗筷,给众人准备早膳。 宁白芷的目光时不时瞅向门口,偏头小声对身边的宋清婉说道: “婉姐姐,昨夜相爷三个都宠幸了吗?” “你问我,我哪知道?……我昨夜又没跟在相爷身后盯着,想知道一会儿人来后自个问去。” “唉~~”宁白芷叹了一口气,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湿毛巾,给糖宝擦擦脸蛋,又道:“婉姐姐,我这不是怕相爷身子吃不消吗,新进门的妹妹们,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有活力,相爷虽然正值壮年,但也经不起妹妹们这样的车轮战啊……” 宋清婉摆好碗筷,擦了擦手,盯着宁白芷打趣了一句:“我瞧你也想加入其中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心思,相爷多久没去你那院里了……” 宁白芷红着脸,拿糖宝当挡箭牌,“才,才不是,我才没有……我只是,只是……” 宁白芷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宋清婉也不再逗她,叫丫鬟去后宅瞧瞧,几人怎么还没过来。 二人说话间,长廊的对面,慕容玥和许红豆互相挽着手臂,有说有笑地结伴而来。 二人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抬腿迈入内厅,双手贴在腰间,福福身子: “大夫人,早。” “二夫人,早。” 两人不仅给宋清婉行了一个礼,还给先比她们进门的宁白芷行了一个礼,宋清婉和宁白芷上前,一人扶起一个,嘴角上扬,微微笑着。 四个风格不一,年龄不一的女子相聚在厅里,仿佛画师笔下的一副争美图。 “对了,月娥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过来?” “月娥妹妹啊……她,昨夜相爷是留宿在她屋子里的,你们是知道相爷那方面厉害的,月娥那小姑娘怎么吃得消相爷?天蒙蒙亮时,我听那屋里的动静才停下,二人估计还在睡大觉呢。”慕容玥没心没肺地笑着,惹得其他几个姐妹也是一阵发笑。 说了几句,宋清婉作为大姐,招呼几位妹妹赶快入座,给几人盛粥,“你们来了就好,以后这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热热闹闹地过日子,你们是不知道你们没来之前,只有我跟白芷两个人,白芷这丫头净喜欢跟我聊些她的轻功,我又不懂……” 宋清婉喜欢后宅热热闹闹的,这才是生活。 “用完早膳后,我带你们去挑院子吧,府里有几处院子着实不错,咱们一起挑挑……” 昨夜为了某人洞房方便,找了三间连排的房间充当婚房,可以后不能这样了,既然嫁过来了,那就是宰相府的夫人,每个姑娘都有自己的院子。 “好。”慕容玥和许红豆应了一声。 …… 踏踏—— 不多时,内厅的门口出现两道身影,围在桌边用早膳的几女闻声放下筷子,转过了头。 瞧见两人的样子,不约而同地掩嘴笑了笑。 只见陈朝和月娥互相搀扶着走进来,一个是昨晚用力过猛伤到了腰,一个是昨夜刚刚经历破瓜之痛,走路的姿势有些怪。 月娥头发盘起新妇发髻,斜插珠钗,身穿青色的襦裙,虽然看上去像是一个贵夫人,但身上小丫鬟的稚气未脱。 陈朝一手扶着腰,一手搀扶着月娥,脸色有些苍白,明显是累着了。 几女将二人扶了过来,看破不说破。 月娥看见几位姐姐脸上不明意味的笑意,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放在桌子下的手轻轻扯了扯陈朝。 陈朝一边揉着腰子,一边喝着粥,招呼众人不要再盯着月娥看了,把人家小姑娘都盯的害羞了: “都别盯着月娥看了,你们几个,第一次的表现还不如月娥好呢,我都不稀得说你们……” 男人发话,一桌子的女人对视一眼,纷纷低下头开始喝粥,吃小菜。 可有的人心里憋着坏,得让陈朝出丑一下。 “呦,不知道是谁,总喜欢让人趴着……”这话是慕容玥那个小祖宗说的。 此言一出,宋清婉,宁白芷,许红豆,月娥齐刷刷地抬起头,目光一致,全都集中在陈朝身上。 陈朝:“……” 陈朝都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竟然被自己的女人点破在床上的喜好。 慕容玥瞧见姐姐妹妹们脸上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说对了,火上浇油道:“还喜欢让人上来自己动。” 几女点点头,表示赞同。 陈朝跟她们做那种事情时,总喜欢让她们趴着,还把“来,翻个身”挂在嘴边,除此之外,他就喜欢让她们自己爬上去,自己动,他则是在下面享受着。 “婉姐姐,相爷也这么要求你了吗?”宁白芷凑到宋清婉耳边,小声问道。 她们几个妹妹可以做那些羞耻的姿势,身为大姐的宋清婉难道也被相爷要求做那些了? “红豆,他抓过你头发吗?”慕容玥小声问许红豆,许红豆摇摇头,小声说道:“没有,但相爷让我用一字马,你会一字马吗……” 几个女人小声讨论着,陈朝老脸臊得慌。 “相爷也送过你钗子?什么颜色的,我是红色的。” “我是淡青色的。” “我我我我,淡黄色的……” “原来咱们都有钗子。” 陈朝双眼微眯,第一次觉得女人多也不是一件好事。 “月娥,昨天教你的,你用上没有。” 月娥声如蚊吟,“夫人,你教的不管用,我都快被相爷玩坏掉了。” “啊?不能啊。” “什么,白芷,他还骗你用嘴帮他,咦……” “是的是的,相爷可坏了……” “相爷还喜欢刺激的,比如门外有人时,他越起劲,怎么推都推不开。” 慕容玥和许红豆同时点点头,两人都深受其害。 “月娥,相爷昨天猛不猛?” “……可厉害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听见红豆姐姐屋子里的床塌了。” 许红豆无地自容,忙推出慕容玥,“玥儿姐,你给我们讲讲,相爷为什么抓你头发。” “……” 太阳逐渐升起,厅里的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没有停下过,互相交流经验,批斗陈朝。 陈朝看了一眼,看着这平淡温馨的一幕,又看向身边把脸埋进盘子里的糖宝。 糖宝舔舔嘴角,举起自己的空碗: “爹,我还要。” “好,给你盛……” 第437章 陈朝的第二篇“日”记 “女帝一年,九月十六日。 大婚后的第一日,宁白芷进门一年后的今天,我又娶了三位夫人过门,分别是老三慕容玥、老四许红豆、以及老五月娥……我决定再写一篇日记,来记录一下这个特殊日子。 咳咳.....长话短说,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四年了,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陈朝,今年三十四岁,大纪宰相! 我应该没有给穿越者丢脸,四年时间,我给了五个女人一个温暖的家,跟她们育有两子一女,为人类发展做出不小贡献。 今天早膳,本来应该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谁知演变成一场姿势交流会,我决定今晚好好惩罚一下开团手。” “女帝一年,九月十七日。 昨晚慕容玥竟然嘲笑我,说我没以前猛了,我反手就是一个抓她头发,给她好一顿收拾……这导致我原本就酸的腰更酸了,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对了,今天早上用早膳时宁白芷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我怀疑她想让我今晚去她院里过夜,但她不好意思张这个口,身为贴心的丈夫,我怎么会让二夫人的愿望落空呢,所以我选择去.....许红豆院里。” “女帝一年,九月十八日。 今天是我回门的日子,我带慕容玥去了大舅哥家,吃了一顿席,丈母娘看我的眼神有点怪,默默的把一盘牡蛎推到我面前,并且让我多吃点。 嗯,很好吃,我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女帝一年,九月十九日。 今天天气不错,我带着五位夫人在后院的湖泊边垂钓,度蜜月,碰巧楚云湄也在垂钓,我们隔湖相望,她看见我身边的莺莺燕燕,没什么表示,只是临走前使劲跺了跺脚,除此之外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是吃醋了? 但楚云湄明显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啊。 正午时分,大舅哥慕容冲带着小舅子慕容庭来我府上,蹭了一顿饭,大舅哥把我拉到一边神秘兮兮说了一番话,总结一下,大致意思是他想成家了,但我还是觉得许知书终归不是他的良配。 慕容庭不知是不是脑子抽风了,对着慕容玥喊了一声“四妹,叫三哥”。 他是哭的离开相府的,被打哭的。” “女帝一年,九月二十日。 宁白芷说她跟许红豆学会了一字马,非拉着我去她房间里她要展示给我看,这一看便到了黄昏......可恶,以后再也不上当了。 晚上,我做了几个小木牌,刻上五个姑娘的名字,以后我就翻牌,随机留宿了,不知道谁是那个欧皇?” “女帝一年,九月二十一日。 月娥从“疼痛”中恢复过来,我带她去了一趟南山,进行实地考察。我又遇见了姓安的老头,我怀疑这老头每天都在路上堵我,要不然为啥每一次来都能遇上? 安老头摇身一变,变成了安员外,他说他当初听从我的建议,不种地,改种葡萄,收成着实不错,他家也一跃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小地主。 真好,这更加坚定我改造清源县的计划,我要把清源县打造成天下第一富县。 下午,我们去了青山县军户庄,雷兴魁再一次看见我,他将一小截空心铁管交给我,我差点没高兴地原地蹦起来,只是这截铁管的质量着实不怎么样。 今晚,翻牌慕容玥。” “女帝一年,九月二十二日。 许红豆回红袖招了,她说她不能离开红袖招太久,一堆事等着她回去处理呢,我们给她准备了丰盛的送别宴,让她有时间多回来看看。 有一说一,许红豆是红袖招行首,立志要统一大纪境内的青楼产业,那以后我和大舅哥去逛教坊司,报许红豆的名号,是不是就不用给钱了?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今晚,翻牌慕容玥。” “女帝一年,九月二十三日。 日子稀松平常,宋清婉在家里照顾孩子,顺便鼓捣她的水稻事业;宁白芷帮忙带孩子,顺便教糖宝功夫;慕容玥实在太闲,我就让她鼓捣起了内衣,为广大女性谋福利;月娥还是一个小跟班,伺候在书房,跟在我身边学习。 每个人都有事情做,真好。我对现状很满足。 今晚,翻牌慕容玥......我怀疑慕容玥对我的小牌牌动了手脚,要不然怎么每回都是她?” “女帝一年,九月二十四日,翻牌慕容玥,她非要扮演太后,陈朝应了。” “女帝一年,九月二十五日,翻牌慕容玥,她要共浴,陈朝应了。” “女帝一年,九月二十六日,翻牌宁白芷......因为慕容玥的牌子被其他几个女人合计扔了出去,空档三天。老这样下去,不是运不运气的问题,而是其他女人空虚寂寞冷的问题.....” “女帝一年,九月二十七日。 我意外发现,我没有了味觉,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我没有声张,看来那句话说的是对的,我最后会五感尽失,爆体而亡。 韩老,你快带着你的七师妹回来啊,我还不想死啊..... 嗯,宋清婉真润。” “女帝一年,九月二十八日。我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比修炼《玉女心经》还管用的压制蛊毒的办法。 我暂且把它称之为阴阳调和,就是“双修”,我发现我日夜操劳的这些日,体内狂暴的真气处于一个停滞状态,而府里的姑娘们则是满面红光,浑身使不完的劲,昨天宁白芷还跑来对我讲,她的武功不知道为什么又增进不少。” “女帝一年,九月二十九日。今日我主动去了一趟红袖招,找许红豆验证我内心的想法,几个姑娘中,只有宁白芷和许红豆身上有功夫。 “双修”过后,许红豆说我的想法是对的,同时她问我,她会不会因此成为大高手?我只能说.....有这个可能,只要我不死,没事的时候跟她双修一下,助她增长功力。 突然发现,中蛊也不全是坏事,而我似乎成了……鼎炉!” “女帝一年,九月三十日。既然找对了压制蛊毒的方法,我就废掉了小牌牌,给姑娘们制定了一张严格的表格,保证自己每个月都是满勤,也保证把爱平均分配给每个姑娘。” “女帝一年,十月一日。我去了长公主府.....” 第438章 交代后事? 女帝一年,十月一日。 陈朝翻过区别两座府邸之间并不怎么高的一堵墙,双脚落地,进入长公主府的地盘。 穿过幽深长廊,跨过月亮门,不同于宰相府里下人丫鬟众多,长公主府显得十分冷清,陈朝走了这么大一会儿,都没瞧见一个下人。 一处环境清幽的庭院里! 楚云湄坐在石桌旁,手里轻轻摇着团扇,惬意地品茶,还是萧寒提醒,楚云湄才知道陈朝来了。 瞧见陈朝,楚云湄放在茶杯,抬起美眸斜了陈朝一眼: “呦,稀客呀。” “宰相大人这一连娶进门三位夫人,这距离宰相大婚才过去多久?” “才半个月吧?宰相不留在自个府里陪夫人,享齐人之福,跑到我这里作甚?” 这话里化外,醋溜溜的…… 陈朝笑着在楚云湄对面坐下,拿起倒扣在托盘里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楚云湄则是摆手打发走萧寒,刻意吩咐一句,没什么事情不用过来。 萧寒退下后,陈朝翘起嘴角: “生气了?” “笑话,我生个生什么气。” 楚云湄抬手摇着扇子,轻轻地扇着风,只是这扇子扇的越来越快。 “……那就是吃醋了?” “哼,我吃个什么醋?” “走走走,别来烦本公主喝茶。” 说着,就要下逐客令赶走陈朝。 陈朝笑笑,抿了一口茶。今日长公主楚云湄终于舍得脱下她喜欢的黑色纱裙,换上了一件裙长至脚踝的月白色衣裙,头发简单用木簪束起,身上少了些锐气和清冷感,多了些随意。 陈朝和楚云湄现在的关系,说起来颇为微妙,自从二人在马车里再次发生男女关系后,陈朝这心里是想进一步增加二人之间的感情的,不说爱的死去活来吧,至少私底下搂搂抱抱,有商有量。 可是楚云湄死活不肯承认她在马车里说过的那些话,还说陈朝要是私底下和她见面,敢对她用强,她就让萧寒把陈朝狠狠地打一顿。 陈朝也是没辙,也就随她去了。 毕竟对于社死的人来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修补人设。 不过,好在二人现在的关系不再是以前的相互利用,如今也能好好地坐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 “说吧,今天过来什么事情?” 楚云湄不相信陈朝没事的时候,会翻墙过来找她,他府里有那么多的姑娘,他才不会来找自己呢。 陈朝放下杯子,将随身携带的一本册子放在桌上,推到楚云湄的面前,开口郑重地说道: “楚云湄,我不瞒你,我如今已失了味觉,等五感全失我便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所以这些日我编写了一些东西,上面有制冰的方法、滑轮、新式纺车等等,还有事关大纪未来十年发展的规划,和一些我个人的见解,全在上面了。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而今大纪正在复兴的路上,一条鞭法也在几县试点推行,相信过不了多久,大纪的税收将会井喷式的增长。 有了钱,我们就可以干更多的事情,大纪急需要摆脱贫穷落后的现状,所以接下来的任务并不轻松。 今后你的任务也会成倍增加,很少有时间像今日这么闲还有闲情逸致喝茶。 不过不用担心,我找了一些人帮助你,这些人都是我从我岳父宋鼎山那里要回来的,他们有抱负,有理想,但苦于没有机会..... 你要好好用他们,或许以后他们就是长公主一党,为你进入官场铺路修桥。 ……” 陈朝说了这么一大段,楚云湄只记得一点,她抬起一双眸子盯着对面的陈朝。 他失去了味觉? 快要死了吗? 他死了。 我怎么办? 楚云湄感觉胸口堵着一块大石头,压的她很不舒服,喘不上气来。 陈朝不说话后,现场安静下来,气氛忽然变了。 楚云湄手中的团扇慢慢停止了摇动,脸色沉寂下去,她伸手拿起桌上的册子,看的心不在焉。 ...... 过了一会儿,陈朝指着楚云湄正在看的地方,说道:“你现在看的地方,是一个投资银行的初步设想。” “银行?” 投资,楚云湄懂,可银行是什么?陈朝解释道:“银行你可以简单理解成这个世上的钱庄,钱庄可以存款,放款,以及兑换,银行也有这些功能,不过前面加上投资两字,含义就不同了。” “我是这样想的,以后你手中的产业会越来越多,挣的钱也会愈来越多,与其把钱堆在在手里,串铜钱的绳子都烂掉,不如让这些钱流通起来,发挥它们的作用 你可以投资其他商人,投资他们手上你比较看好的生意,钱生钱的道理你总该懂吧?” 楚云湄点点头,“我明白了。” 楚云湄一点就通,这能让陈朝省去很多麻烦。 其实投资银行的事情先不急,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把各行各业发展起来,陈朝相信楚云湄可以做到。 楚云湄翻看手中的册子,在册子中,她看见了陈朝的野心。 若是大纪真能如册子上的规划,一步步实施,一步步完成,大纪的强大不可想象! 而这,竟然出自陈朝一个人手中。 “你为什么会懂这么多?” 楚云湄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眉毛轻轻蹙着。 人不可一心二用,更何况册子上的内容涉及五花八门,陈朝为什么会懂这么多? 陈朝笑笑不答,也答不出来。 …… 陈朝此行在长公主府待了很长时间,他将册子上自己写的东西一一说给楚云湄听,事无巨细地给她解释,生怕她看不明白,这让楚云湄产生一种错觉,陈朝好像在跟她交代后事。 “蛊,真的不能解吗?” “怎么,担心我?不想让我死?”陈朝反问道。 楚云湄合上册子,桌子下的绣鞋在陈朝的小腿上踢了两下表达不满。 陈朝伸手揉了揉眉头,略显不安地看向远方:“李玉死前的反抗,怕是没那么好解啊……” “死了正好,陈朝,你死了,你的宰相之位就是我楚云湄的了。” 楚云湄得意道,故意激陈朝。 可陈朝对她的话没有什么表示,站起来离开了庭院,该说的他已经都说了。 陈朝走后,楚云湄依旧坐在石桌旁,看着手中册子,随着时间推移原本还一脸得意的神情,渐渐沉闷下来。 良久后,庭院里响起一声幽叹…… (本卷完) 第439章 蒙姓姐妹 时间悠悠,两年后! 京郊旷野,一行插着秦国“蒙”姓旗帜的队伍行驶在平坦宽阔的官道上,队伍中央的一辆马车里坐着两个长相十分相似的女子,是双胞胎。 二女长相一模一样,气质却截然不同,可以说是两个极端,姐姐是个性子沉稳的,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看书,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妹妹性子大大咧咧,眉宇间是止不住的笑意和兴奋,掀开车帘看什么都好奇。 “姐……”当妹妹的刚叫出声,就瞧见姐姐抬起手臂,莫得感情地说道:“没得谈,出发前爹就有言在先,不得擅自离开队伍,特别是你。” 此话一出,妹妹瞬间泄气,像一只斗败的鸡。 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几年,在秦国边关之地迅速崛起的秦国名将,蒙武的女儿。 姐姐蒙长岚! 妹妹蒙长歌! 蒙武受大纪朝廷邀请,前来参加在大纪京城举办的“万国会”,到时,诸国都会派人来参加,这是一次盛会,听说连西洋的洋人都会参加。 蒙长歌想偷偷离开队伍,去见她朝思暮想的郎君陈朝,可她爹和她姐姐不许。 蒙长歌抿了抿嘴唇,抬眼看了身边看书看的认真的姐姐几眼,眼珠子一转,准备跟姐姐打打情感牌,说不定她姐姐就同意了。 于是乎,蒙长歌弯腰从车厢底下掏出一个盒子,放在膝盖上缓缓打开,里面都是这两年她跟陈朝来往的信件,满满一盒子。 蒙长歌道:“姐,求你了,他对我真的很重要,我就去见他一面,说会儿话立马回来,不会在外面惹事的。” 蒙长岚面无表情,不语。 不同意。 蒙长歌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蒙长岚的胳膊:“姐,你说句话啊,只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爹不会管这件事的,我的好姐姐,你对我最好了,我就去见他一面,就一面,求求你了。” 蒙长岚依旧不语。 最后,蒙长歌抱住蒙长岚的胳膊撒着娇,搞得蒙长岚都没了心思看书,蒙长岚把书合上,目光落在信匣中,蒙长歌赶紧捂住不让姐姐看。 实在是陈朝给她寄来的信,每一封信表达的感情都十分露骨直白,不是“长歌,我想你想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就是“长歌,我爱你”之类的……姐姐若是看见,会以为陈朝是一个浪荡子,更不会同意她离队偷偷去见陈朝了。 蒙长岚看了一眼信匣,说道:“你可知我们来参加万国会的目的?” 蒙长歌挺挺身子,赶忙道:“当然知道,听说楚国长公主来到大纪后弄出来不少好东西,大纪想要借万国会,在各国面前展示他们的实力。” 蒙长岚道:“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纪想要借此达成和各国之间的深度贸易。” 蒙长歌挠挠眉头,不解道:“这不是挺好的吗?这大纪地大物博,又弄出些好东西,愿意跟咱们交换贸易,咱们不是占了便宜吗?” 蒙长岚蹙起眉头道:“好?非常不好!大纪这要是要打经济战彻底将我们搞垮。” 说完,蒙长岚伸手揉揉眉心,有些头疼。这些年她人虽然在秦国,但没少关注大纪的情况,她发现这两年大纪变化的太快了,快的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大纪用了短短两年就完成了其他国家几十年要做的事情。 前几年,大纪各地还都是官吏腐败,粮食短缺,天灾人祸,百姓食不果腹,而现在,大纪俨然是一副国泰民安的现状。 正想着,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蒙长歌掀开车帘,往外瞅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车夫像是见了鬼一样,一脸震惊地伸手指着前方,“二,二小姐,大纪京城到了!” 这时,蒙长岚也探出半个脑袋,往前方看着。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座高约六丈,宽不知何许,一眼望不到头的城墙拔地而起,矗立在众人面前。 城墙不知用什么东西浇筑而成,在阳光的照射下,表面泛着一种奇异的光泽,给人一种极重的压迫感和厚重感! “……这城!” 就算见多识广的蒙武一时间也惊呆了,停在原地不前。 他去过秦国国都咸阳,可咸阳城墙也没这堵墙这般高,这般宽啊。 这就是大纪京城吗? 真财大气粗! “父亲,这是用水泥浇灌而成的城墙吗?”蒙长岚率先从震惊和不可置信中反应过来。 她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忘记初入大纪境内,踏上那条水泥路时的场景,那日刚好是暴雨天气,前方是大纪官道,宽阔且平坦,后方则是秦国官道,满是小石子,已经变得泥泞不堪。 两者的巨大差别,让蒙长岚意识到大纪真的变了。 蒙武骑在马背上,一身戎装,两鬓斑白,看着眼前不远处的城墙,眯起了眼睛,不敢确定。 若是领兵来攻,何时能攻下这座坚城? 答案是,只要对方人手充足,储备粮足够多,那就永远也不可能攻不下这座城。 蒙武心中只剩无限落寞! 两年时间,变化真大。 远道而来的各国车队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堵在官道上停滞不前,一时间交通受到了阻碍。 “将军,大小姐,二小姐,打听清楚了……前方不是大纪京城,而是京郊的一座县城,唤作清源!” 什么……?! 这座坚城不是京城,只是大纪普普通通的一座县城? 众人再一次被震惊了,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回神。 一座县城都修的如此雄伟壮观,那大纪京城该是何等模样?众人想象不出来。 在震惊中,车队缓缓入城,在城门口被几个官差拦下。 官差翻看车队的文书,挑眉道:“秦国?” “正是!” 他们还以为文书出了什么问题,心中惴惴不安,可是下一刻官差立马恭敬对待,双手将文书奉还: “请稍等!” 不多时,一名身穿官袍的官员赶了过来。 车队众人不明白所以然,眼见官员越靠越近。 “下官清源县县令,韩向阳,奉朝廷旨意,在此等候将军多时,请随下官前来。” 此话一出,众人更加不解,其他前来参加万国会的各国代表更加不解,有几个凑上前,骂骂咧咧: “这便是大纪的待客之道吗?区别对待?” “秦国人,县令亲自迎接,我等只派一个小小的文吏是何道理?” “就是!就是……” 有起头的,就有附和的,一时间城门口闹成了一锅粥。 韩向阳也不惯着,一挥手,呼啦啦地出来一队士兵:“来人呐,将故意寻恤滋事的全部抓起来。” 第440章 姐妹 蒙武一行人跟在韩向阳身后,顺顺利利地进了城,一路上开通绿色通道,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蒙武将马交给随从,跟韩向阳并排走着。 “韩县令,刚才那些人都是来参加万国会的,抓起来会不会有些不妥?”蒙武皱皱眉。 “唉,无妨……我朝诸公说了,胆敢在万国会上捣乱的,一律抓起来,不用看谁面子,多他们不多,少他们不少。”韩向阳摆摆手,不在意道。 没有直接打板子,已经够给他们面子。 蒙武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件事。 他心里现在有个疑惑,为何韩向阳这位清源县令亲自出来招待他们?而不是招待别人? 怎么看,还是楚国那边来的人更值得大纪认真招待。 他想不明白。 蒙武不问,韩向阳自然不知道他内心所想,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奉了宰相陈朝的命令,陈朝要他在万国会期间,好好招待蒙武一行人,要对待自己亲爹亲娘对待他们。 “蒙将军,感谢你们来参加我朝举办的第一届万国会,万国会将持续一个多月,这万国会的第一处展览地点便在清源县,而后是青山县、云河县,最后的重头戏是在京城。” “在清源县展览期间,你们便住在我们专门提供的驿站中歇脚休息,如果没什么事情,请不要擅自离开清源县,否则会给我们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还请将军悉知。” “明白。”蒙武点点头,“一定遵守。” 不多时,在韩向阳的带领下,一行人在驿站落脚休息,只等几日后开始的展览会。 蒙长歌趁着众人进入驿站,整理物资,分配房间的间隙偷偷溜出驿站。 在驿站门口,她偏头左右张望了一下,就看见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未离去的韩向阳,正在向她挥手示意。 蒙长歌回头看了一眼,瞧驿站中没人注意到她,便快步走了过去。 二人一碰面,韩向阳就拱手笑道:“蒙二小姐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通。” 蒙长歌又不傻,方才进入驿站后,这位清源县令看似是和她父亲蒙武说话,但明里暗里给她使了好几个眼色,要她借机溜出来。 “你……?叫我出来做什么?我不认得你。”蒙长歌可不认得韩向阳,也没跟他打过交道。 韩向阳先是从袖口里掏出一枚令牌,交在蒙长歌手中,然后才说道:“这是陈将军让下官交给蒙二小姐的,执此令牌者可在京城畅通无阻,皇宫除外。” “陈朝?” 蒙长歌表情一喜。 韩向阳点头,“正是。” 蒙长歌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他人呢?怎么不亲自来见我?” 信中明明说好的,他来亲自迎接,可到现在为止陈朝都没有露面,为此蒙长歌还有些生气。 韩向阳打了一个马虎眼,顿了顿,道:“陈将军,陈将军他公务繁忙,暂时脱不开身,还望蒙二小姐见谅。” “哦,是这样啊……”蒙长歌看了看手中令牌,满心欢喜地收下了。 暂且原谅他没来亲自迎接吧……蒙长歌心里这样想到。 又交谈几句,韩向阳就拱手告辞了,还说在清源县遇到任何麻烦都可派人去县衙寻他,他得到消息立马过来。 蒙长歌送走韩向阳后,把令牌使劲往袖口里塞了塞,保证旁人看不到,这才重新回到驿站之中。 噔噔噔。 快步登上驿站二层楼,来到她姐姐蒙长岚的房间,蒙长岚坐在特制的木制轮椅上,靠着窗边,手里拿着一卷书。 “回来了?” “嗯,回来了。”蒙长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可她姐姐蒙长岚是何等聪慧的人物,蒙长歌脸上的小表情出卖了她。 蒙长歌走到床榻边,弯腰给她姐姐整理被褥,蒙长岚扭过身子,眨了一下眼,“方才去哪了?” 蒙长歌一惊,身子一抖,回过头脸上强笑:“刚才去驿站后院,给追风喂草料了,姐,你也知道,那马像个大少爷似的,极难伺候。” 追风是陈朝送给蒙长歌的一匹马,因为全身毛发是黑色的只有四蹄是白色,又叫乌云踏雪,此次来参加万国会,蒙长歌什么都没带,就把那匹大黑马带了过来。 闻言,蒙长岚笑容平淡。 她倒是想看妹妹怎么糊弄过去,又道:“喂草料?这个时辰也不是喂草料的时辰,如果没记错的话,追风早上出发前刚喂过吧?好,就算你是去给追风喂草料,可来回只一刻钟不到,时间也对不上,所以......” 蒙长歌脸色僵硬,脸上的微笑慢慢变成了扭曲,手上铺被褥的动作也停下来,慢慢回过头: “......姐,咱们舟车劳顿,您应该累了吧,要不浅睡一会儿?中午吃饭时我再叫你。” 蒙长岚也不答话,将书合上,手背托着下巴,目光平淡地盯着蒙长歌。 蒙长歌被盯的浑身发毛,轻轻搓了搓胳膊。 “我刚才都看见了,说吧,准备什么时候走?” “走?去哪啊?”蒙长歌还在装傻,来到蒙长岚身边蹲下身子,将毯子给姐姐的腿盖好。 蒙长岚从小就落下腿疾,站不起来,一到阴雨天双腿就疼的厉害,只有平常做好保暖,发作时才不会太痛。 瞧妹妹心虚的模样,蒙长岚伸手指了指窗外:“下回找一个隐蔽一点的地方,刚才我都看见你和那个姓韩的县令见面了。” 知道瞒不过,蒙长歌瞬间泄气,将事情都跟姐姐说了,也把令牌从袖口里掏出来交给了蒙长岚。 蒙长岚打量着令牌,前后都看了看,心里想到..... 这陈朝还不算太蠢,没蠢到给妹妹宰相府的令牌,这令牌正面刻了一个“许”字,如果没猜错的话,是大纪军方护国公许伯彦的令牌,执此令牌,确实能让人在京城畅通无错,皇宫除外。 陈朝在妹妹心里,一直是大纪军方的一位将军,给妹妹这块令牌,是为了不让妹妹起疑心吗? 蒙长岚瞧了几眼,把令牌还给了蒙长岚,轻描淡写地说道:“何时走?” “姐。”蒙长歌抬起头,心情低落。被姐姐发现了,还走个锤子。 “日暮城门落锁之前走吧,骑上追风,能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京城。” “姐,你说什么呢?”蒙长歌站起来,叹了一口气。 “你不是想见他吗?” “姐,你来真的?” “你走不走?不走我可改主意了。”蒙长岚语气加重。 蒙长歌这才意识到事情出现了反转,脸上表情蓦地变得惊喜起来,一下子抱住轮椅上的蒙长岚:“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蒙长岚身子骨弱,被妹妹胳膊勒的喘不上气,伸手拍了拍她,“早去早回,不要惹乱子。” “明白。” “对了,带上银子,大纪京城不必咱们那,这里处处要花钱。” “知道啦,姐。” “姐,你对我真好……” 第441章 泡温泉,真香! 这天日暮,在姐姐蒙长岚的安排下,蒙长歌一人一骑,拿着陈朝托人给她的令牌,离开了清源县,直奔京城而去。 按照蒙长岚的一句话.....到大纪境内后,妹妹蒙长歌这心早就被人勾走了,与其严加看守不让她去,不如就让她去见陈朝一面,早去早回也好。 蒙武那里,自有蒙长岚这位当姐姐的去交代。 骏马飞驰,风在耳边呼呼作响,道路两侧的景色快速往后退着。 蒙长歌紧赶慢赶,才在城门落锁前抵达了京城。 出示令牌,城门守卫诚惶诚恐地放蒙长歌进城,实在是令牌的分量太重,他们生怕怠慢了蒙长歌这位“大人物”。 “今天,爷们就跟你们讲讲,我朝宰相,和他府里那五位貌美如花夫人之间的事......” “咱们就说这四夫人吧,如今可是红袖招的行首,当年可是风靡京城的花魁,琴箫一绝.....” 蒙长歌牵马刚入城,就被坊市角楼附近说书的吸引,身穿黑衫的说书先生拿着折扇,口吐莲花,唾沫横飞: “话说这四夫人许红豆啊,那可真是一个狠角色,听说这些年死在她手里的大官,没有二十也有十五,小角色不计其数,再往后啊,就没人敢去教坊司里快活了....” “老吴,那宰相也不管管他夫人?” “怎么管?管不了。” 叫老吴的说书人一脸无奈,摊开双手说道:“自从一年前咱们的宰相拜入玉清观,奉女子姜玲珑为国师后,宰相就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了,平时宰相和他夫人都见不着面。” “老吴,我倒是听说那女子国师是狐媚子转世,把宰相的魂都勾走了,宰相这才....” “怎么可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众人哗然,瞪目结舌,明显不信。 “怎么不可能?宰相都多久没上朝了?你们也不想想,整日都泡在道观里和国师谈经论道,那是谈经论道吗?我听人说那三清真人像后面,真是好大一张床......” 蒙长歌听的“噗嗤”笑出声音,她这一声笑,引来众听客频频回头来看。 蒙长歌赶紧捂住嘴,牵着马,低下头灰溜溜地离开了。 还没走多远,身后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叫住了她: “喂,那位秦国来的,别来无恙啊?” “说你呢,你别往前走了,就是你,牵马的那个。” 蒙长歌这才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子,刚回头便瞧见一个姑娘像只小鸟似的,飞一般地扑进她怀里。 来人身子娇小,但胸脯格外大,抱住她后,还使劲往她怀里蹭了蹭。 蒙长歌一时间呆在原地,心想大纪的民风这么开放的吗? 蒙长歌的手不知道放在哪里为好,举起来,略显拘谨地说道: “这位姑娘,你谁呀?” “你抱我干什么?我喜欢男的呀,我不好这口。” 宁白芷抬起小脸蛋,对着面前的蒙长歌嘻嘻一笑:“是我。” 蒙长歌瞧见是宁白芷,一脸的没想到,转而便是欣喜,二人在云州战场相识,蒙长歌知道这丫头是陈朝的贴身侍女。 “白芷!是你啊,好久不久。” “快想死我了。” 蒙长歌一把抱住宁白芷,两个姑娘在大街上搂搂抱抱,高兴的转起圈,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平静下心情。 “走吧。” “去哪?”蒙长歌看着宁白芷问道。 宁白芷牵起蒙长歌的手,甩来甩去,“当然是带你去见你的情郎啊。” 说着,宁白芷脸上笑开了花。 蒙长歌少见的红了脸,撇着嘴巴道:“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我和他只是朋友关系。” “哦.....朋友关系啊?”宁白芷看破不说破,别看蒙长歌这姑娘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勇猛无双,私底下估计比月娥还容易害羞呢,宁白芷不逗她了。 在街上走了一会儿,蒙长歌道:“他人呢?我们去哪见他?” 宁白芷的目光从街边的美食上收回来,应道:“军务繁忙,脱不开身,想见他,估计得三天之后了吧。” “不过不用担心,这三天时间里,就由我带你在京城耍。” 一想到三天后才能和他见面,蒙长歌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不过三天时间里有宁白芷陪着她,她也不算太孤单。 “走,我先带你去泡泡温泉,为你接风洗尘!松快一下筋骨。” “泡温.....唉,慢点。” 不多时,二人来到一处温泉山庄。 进去之后,宁白芷就像是龙游入海,跟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想来这两年没少来这种地方享受。 蒙长歌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显得有些拘谨,脱衣服都有些扭扭捏捏。 不过还好有宁白芷,连哄带骗地把她带进一处院子。 露天的院子里,向下挖了一个形状不规则的池子,里面放满了热气腾腾的热水,池子边铺了一层光滑的小石头,有防滑的作用,环境着实不错。 两人泡在池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宁白芷一脸享受的表情,靠在池边,舒坦地吐着气: “啊~~舒服,真舒服。” “太舒服了……” “那个,你过来,帮我捏捏肩。” 宁白芷伸手,指着在这个院子里伺候的婢女,年轻的小婢女容貌清丽,打扮清凉,跪坐在宁白芷身后,伸出小手轻轻给客人捏着肩膀。 另一名婢女见状,跪坐在蒙长歌身后,准备伺候蒙长歌。 可蒙长歌拒绝了。 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蒙长歌偏头望着身边一脸享受表情的宁白芷,说道:“白芷,看样子你常来这种地方。” 宁白芷睁开眼睛,翘起嘴角,洋洋得意:“那是当然,我跟你说泡温泉可舒服了,泡完之后,再给你来一套全身按摩,保证给了神仙也不换。” 二人交谈着,跪在宁白芷身后捏肩的婢女热情道:“这位姑娘是外乡人吧?不知道从哪里来?” “我刚从秦国来,来参加万国会。”蒙长歌道。 “这就对了。”婢女笑着说道:“姑娘一看就不是我们大纪京城人,许多外地来的,第一次来泡我们温泉,跟姑娘一模一样。” 蒙长歌尴尬一笑:“……” “既来之则安之,要入乡随俗。”宁白芷看蒙长歌实在拘谨,招手叫婢女给她上强度。 泡温泉就是来享受的,不让人碰怎么能行。 于是乎,蒙长歌在热情婢女的围攻下,逐渐放弃抵抗。 小手按在肩膀上,别说,还真舒服。 宁白芷看着蒙长歌脸上逐渐享受的表情,脑海中回想起陈朝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只要外地人到了大纪京城,谁也逃不掉真香定律。 “舒服吧?” “嗯,舒服。” 蒙长歌情不自禁地叹道,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更舒服的还在后面呢,放心吧,未来三天时间我一定带你好好领略一下大纪京城,保证你来了之后就不想走了……” 蒙长歌浅笑,拍拍右边的肩膀,让婢女使点劲。 第442章 孽徒儿~ 踏踏—— 深夜,月娥的脚步声在道观里响起。 她去道观后院前,先对着道观正殿里供奉的三清真人雕像拜了拜,这才抬腿进门,去了后院。 后院不大,胜在干净,环境清幽,院子里有一颗参天的老榕树,枝繁叶茂,树冠将整个院子都盖了起来,饶是大白天院子里也是阴暗的。 她轻轻地推开院门,老式的院门发出咯吱的声响,月娥如临大敌,赶忙扶住门,转眼望向正在树下打坐的二人。 见二人没什么反应,这才拍拍胸脯长松了一口气。 院子的墙角下放着一个小火炉,月娥坐在小板凳上轻车熟路的开始引火煎药,拿着蒲扇轻轻扇啊扇,不一会儿,暗红色的火苗就从药罐下面窜上来。 药煎好后,月娥倒了一碗,晾在了一旁。 从屋子里搬出一个蒲团,小心翼翼来到身穿道袍,闭眼打坐的男子身边,轻轻放下,然后跪坐下去,就这么静静地陪着男子。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一年多了。 她叫月娥,是宰相府的五夫人,她曾经是宰相府的一名丫鬟,或许是上辈子走了大运,才让她嫁给了宰相。 本来一家人的生活过的有滋有味,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发现她的男人没有了味觉,又过了一段日子,男人时常流鼻血。 见瞒不住,男人对她说了,他中了蛊毒,没多少日子可活了,要她帮着瞒着其他人,不要告诉她们。 月娥点头答应了。 那一刻,她的心很痛,她想要做点什么帮一帮他。 记得那是一年前的一天晚上,那晚的风,也像今夜这般轻,许久不见的韩老带着一位身穿道袍的年轻道姑,来到了宰相府,几人在书房里彻谈了一夜。 那夜过后,男人换上道袍,每日大半时间都要泡在道观里,跟道姑学习打坐,喝药,病情这才好不容易稳住。 在韩老的见证下,男人拜了年轻道姑为师父,并且将道姑奉为大纪国师! 人人都说宰相被国师的美色迷惑了心智,不理朝政。 可也只有她在内的少数人知道,这样做是为了保命! …… ……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朝睁开了眼睛,呼出一口浊气,结束一天的打坐修行。 他抬起眼眸,在他正前方的树下,坐着一位身穿黑色道袍的年轻道姑,这是他一年前拜的师父,是韩老的七师妹,萧寒的七师姐,鬼谷门的七弟子。 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叫姜玲珑! 今年刚满二十岁,确确实实是一个年轻的道姑。 为了能整日混在道观,陈朝故意向外传递消息,就说他被年轻道姑的美色勾引了,这才免了常去文昌阁坐班。 现如今,保命要紧! 没了味觉,陈朝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不会突然失明,或者变成一个聋子,哑巴。 这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见师父姜玲珑还在打坐,陈朝也不敢打扰,偏头看向一侧陪着她的月娥,小声说道:“人到了吗?” 月娥瞄了一眼姜玲珑,也小声应道:“到了,目前人已经被二夫人接到了,正在城中玩。” 陈朝会心一笑,“给白芷传个话,别玩的太疯了,别吓着人家姑娘。” 月娥“哦”了一声,点点头。 正在此时,一阵咳嗽声响起,二人立马闭上嘴。 陈朝给月娥使了一个眼色,叫她立马去传信,月娥慢慢地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地离开了道观。 月娥走后,姜玲珑开口说话。 声音带着一丝清冷感,冰沙入耳:“醒了?” “回禀师父,徒儿刚醒。这次打坐入定的时间较以往都长,徒儿感觉体内狂暴真气安定不少,多谢师父看护徒儿。” 姜玲珑吐纳几次,脸色如常,道: “不必。若不是为师的师兄强逼着贫道收你为徒,你这样的资质,为师我是万万看不上的,至于感谢的话,以后不必再说。” 还真是不留情面……陈朝心里吐槽。 和这位道姑师父相处一年多了,陈朝发现姜玲珑没有人情味,冷冰冰的,人的七情六欲她是丝毫没有,估计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身上那种清冷感,不食人间烟火,让人难以靠近。 “不管怎么说,还要多谢师父……”陈朝说话间,起身将蒲团搬近了些,放在姜玲珑的右手侧,和她并排坐着,他实在不喜欢看人后脑勺说话。 侧着脸,陈朝欣赏师父姜玲珑的绝世容颜,一张白皙的脸蛋恰到好处,五官立体,很耐看,就是不喜欢笑。 感受到徒儿毫不收敛的目光,姜玲珑皱了皱眉: “这么盯着为师看作甚?” “好看。” 陈朝直言不讳。 姜玲珑:“……” 相处一年多了,姜玲珑也知道这个徒儿是个厚脸皮的,所以不愿与之多计较,手掐法决就要重新入定。 陈朝见姜玲珑拿他没办法,轻笑了声:“师父,我上回跟你说的,另一种压制蛊毒的办法,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姜玲珑重新睁开美眸,脸上浮现一抹羞怒。 轻声喝道: “歪门邪道,为师劝你还是趁早断了这种念想。从未听说过这个世上还有这种解蛊的办法,以后不要再提了。” 陈朝摇摇头,辩解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师父,方知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而且,这一年多来,寻常解蛊的办法在我身上通通试了一遍,效果并不明显,如果再不找到新办法,我可能真的命不久矣。” 死了最好……这是姜玲珑的心里话。 要不是念着小时候四师兄韩忠对她的恩情,她才不愿来趟这趟换浑水呢。 “师父,徒儿说真的……据师父所说,我因中蛊,体内真气至阳至刚,十分狂暴,只要找到办法将其调和,就能将有害的转化为有利的,而且还能增加我的修为。” “师父传我《玉女心经》这门心法,产生的至阴至柔的真气,虽然对压制有效果,但太慢了,而且这一年多来辅以药石,效果也不明显,只能暂时压制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为何不试试我的办法,男为阳,女为阴,男女交合是为阴阳调和,这是一个完美的解法。” “师父?” “姜道长?” “师父,你说话呀……” 陈朝偏头,盯着姜玲珑脸上奇怪的表情,又像是羞愤又像是不可置信,总之听不得陈朝说的那个办法。 姜玲珑眉目一凝,脸如寒霜: “为师说了,你那是歪门邪道!你以后若是再敢在为师面前提这个办法,为师就不管你了,你自生自灭去吧。” 陈朝有些失望,垂下头,“那好吧,徒儿不提就是了,师父不要生气……” 姜玲珑瞥了陈朝一眼,见他如此模样,紧张羞愤的心才逐渐放下来……这个孽徒,别以为为师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第443章 有人失眠 京城,悦来客栈! 深夜,明月高悬,客栈的一间天字号房间里,烛光轻轻摇曳着。 被宁白芷拉着在京城玩了一夜的蒙长歌瘫在床上,浑身酸软,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感觉这比行军打仗还要累。宁白芷去外面买夜宵了,一会儿就回来。 房间里,很是安静,只能听见蒙长歌浅浅的呼吸声。 她侧着脸,趴在床上,露出半张并不怎么美的脸颊,只是那双眼睛格外明亮,陈朝也曾说过,他喜欢这双眼睛。 宰相,道观,女子国师..... 蒙长歌脑海里泛起这几个词汇,大概知道了陈朝为何没有来亲自迎接她。 她其实知道大纪宰相就是她在云州认识的陈朝,可她又要装作她并不知道陈朝的真实身份,在秦国,姐姐蒙长岚曾经多次提示过,她认识的那个陈朝就是大纪宰相,可她都当作听不懂姐姐的言外之意。 自己骗自己! 她喜欢的是那个以少胜多,足智多谋的涌关守将陈朝。 而不是那个善弄权柄,把持朝政的宰相陈朝。 若是可以,她愿意一辈子都不想把二者联系在一起。 可是很多消息从大纪传回来,她知道,就算她心里不愿意相信,他就是大纪宰相这个事实改变不了。 姐姐说,她和陈朝之间没有可能,可她偏不信,她觉得陈朝当初对她的感情是真挚的,没有参杂任何东西。 这便是支撑她来大纪京城找他的唯一理由! 只是,她现在害怕二人三天后见面的场景,见面时二人又该说点什么?他会继续伪装吗?还是会向她坦白身份? 蒙长歌抿抿嘴唇,对未来的不确定充满担忧。 当初的那个百战百胜的将军,怎么如今却被一个女子国师勾了魂,整日泡在道观里?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蒙长歌很想打醒他。 ...... ....... “我回来了,快来看看,买了好多夜宵,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一些。”宁白芷闯进房间,把买的夜宵通通放在桌上,堆积成了小山。 蒙长歌深吸了一口气,抹了一下脸,挤出一抹笑容,不想让这个傻丫头察觉出什么。 当瞧见桌上夜宵,蒙长歌吃惊道:“买这么多夜宵吃的完吗?白芷,前不久我们才刚刚吃完饭,我是真的吃不下了,要吃你吃吧,我看着就行。” 宁白芷摇摇头,嘟起嘴:“这怎么能行,说好了,我要带你在京城好好玩三天,你不吃怎么能行,吃,可好吃了。” 蒙长歌没有办法,只好坐下,陪宁白芷消灭夜宵。 “要是糖宝在就好了,她吃的多,定能吃完。”宁白芷咀嚼嘴里食物,想那个喜欢跟她比赛吃饭的小丫头了。 “糖宝是谁?” 宁白芷抿嘴笑了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继续说下去容易露馅,可不说更容易露馅。 于是乎,宁白芷硬着头皮道:“糖宝是我女儿。” 蒙长歌眉毛一挑,吃惊道:“你都有女儿了?” 宁白芷才多大?都有女儿了?她的年龄比宁白芷都要大,都还没尝过做女人的滋味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宁白芷尴尬笑笑,摆摆手:“不是我亲生女儿,糖宝是老三生的,我生了一个儿子,那臭小子可淘气了。” 蒙长歌嘴角抽搐了下:“......” 儿子!!! 宁白芷有儿子! 宁白芷意识到自己好像越说,错误犯的越大,索性闭嘴埋头吃夜宵。 真不知相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让我来陪蒙长歌,不是等着露馅吗?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蒙长歌倒了一杯水,问道:“白芷,这几年,你们过的怎么样?” 宁白芷抹抹嘴,看了蒙长歌一眼:“你是想问,他过的好不好吧?过的挺好的,身边有我们几个姐妹陪着他,有儿有女,过的能不好吗?” 蒙长歌知道陈朝早已娶妻生子,所以心中并不难受。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只要他心里有她,就足够了。 “算了,咱们不聊他了,聊聊你们大纪的风云人物吧,你们大纪的宰相为什么开始求仙问道了啊?”蒙长歌换了一种方式,想知道陈朝更多的东西。 宁白芷以为自己没露馅,洋洋得意。 想了想,她说道:“求仙问道?长歌你还别说,这个说法倒是挺符合他现在的做法……但是实话告诉你吧,宰相不是在求仙问道,他病了,在治病。” “治病?”蒙长歌心一揪。 “嗯嗯。”宁白芷喝了一口水,表情变的落寞:“其实我们几个姐妹们都知道他病了,可他不想让我们担心,故意瞒着我们。他去道观是为了治病,姜玲珑你听说过吗?” 蒙长歌摇摇头,没听说过。不过她瞄了宁白芷一眼,这丫头好像说露馅了,而宁白芷不自知,侃侃而谈: “他病的很重,最严重时还吐过血,不过这几个月看起来好多了,想来病情不要紧了吧。” 蒙长歌沉默了一下,眨眨眼睛:“得的什么病?” 宁白芷摇摇头,她不知道。 说起这个,宁白芷瞬间没了食欲,满脑子都是虚弱时候的陈朝,当时她害怕极了。 生怕陈朝死掉,不要她和儿子玄恒了。 说了几句,宁白芷没了心思,站了起来: “好了,我困了,先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带你去逛京城八景……” 宁白芷起身朝蒙长歌招招手,离开了屋子。 宁白芷走后,屋内陷入沉默! 蒙长歌眨了眨眼睛,手掌握在一起,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动了动,回想起了在云州的日子。 那是在四凤闸前,她第一次见到陈朝! 他来借粮,她没有借! 陈朝就故意拿话激她,现在想想,当时是真的年轻,沉不住气,轻而易举上了他的圈套。 陈朝给她下春药,当时蒙长歌就觉得这人无耻至极,恨不得杀了解恨。 可上天就好像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就当陈朝无耻至极快要在她心里定格时,打仗了,他站在城墙上是那么的自信,后来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让她重新认识了陈朝。 从那以后,她的整个世界都变了。 她永远记得抵达平邑城的那天晚上,他以山倾之势压过来亲吻她的时候。 当时她脑子嗡的一声懵了,甚至忘记了反抗。 他说: “长歌,我喜欢你。” “我想放肆一回!” 蒙长歌拒绝了他:“陈朝,你奢求的,我给不了你,同样我奢求的,你也给不了我。” 不同于陈朝对她一见钟情,蒙长歌是在相处中慢慢喜欢上这个男人的…… 夜深人静,蒙长歌躺在客栈的床上,紧紧攥着手里陈朝送给她的木簪子,放在心口。 好像有木簪子,陈朝就陪在她身边一样。 有很多天的晚上,睡不着时,她都会想起陈朝强吻她时,那种霸道急促的眼神。 她轻笑着…… 再见面时,他会不会也是如此霸道? 于是,蒙长歌在到达京城的第一天晚上就失眠了。 第444章 她似乎想黏着自己 翌日,天光微亮。 陈朝已经等在道观后院那颗老榕树下,一袭宽大道袍穿在身上,加上特意盘起的道士髻,有求仙问道那味了。 女子国师姜玲珑还没到,树下的蒲团空着。 随手捻了捻袖口上冒出来的线头,就听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陈朝头也没回一下就说道: “不是说好了,有事情交待给月娥,让月娥代为传话进来就成,你怎么亲自来了?” 院门口,那袭黑裙女子顿住脚步,蹙起今晨为了见他特意画好的眉毛,脸上表情略微有些诧异。 这人后脑勺长眼睛了吗,为什么知道来的是我? 楚云湄并不是初次来陈朝修行的道观,抬腿迈入,快步走到陈朝身边,蹲下身子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她想知道答案。 陈朝眨了一下眼睛,淡淡应道:“月娥脚步轻,师父脚步缓,只有你的脚步急促而又快。” 其实这也怪不得楚云湄,两年来,她很少有时间休息,严格按照陈朝制定的发展规划执行,这才造就大纪如今盛世之景,每天堆积在她身上的事情永远干不完,为了赶时间她走路极快,不想在路上浪费一丁点时间。 “对了,过来啥事?”陈朝问道。 楚云湄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去屋子里搬来一个蒲团放在陈朝身边,坐了下来,看来是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前来参加万国会的各国代表,已经在清源县住下,不日便要开始盛会,我问你,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好不容易才搞出那些好东西,两年时间,耗费无数心血,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陈朝抿唇反道:“便宜他们?我岂会那么傻?” “那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给我透个实底。” 陈朝笑了笑:“世人都说,你楚云湄若是男儿身,未必不可封侯拜相,怎么如今却糊涂起来了?” “我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我哪有时间想那么多……”楚云湄嗔道。 说起这个楚云湄就一肚子气,一年前还好,陈朝还会帮她分担许多,她也不至于这么累。 可是自从陈朝住进这个破道观,整日和那个女子国师鬼混在一起,担子就全部压在她一个人的肩上,每日被琐事缠身,楚云湄脑子都快炸了,哪有时间想那么多。 看楚云湄正在爆发崩溃的边缘,就差气的抓头发了,陈朝见好就收。 坐直身子,在心中组织一下语言说道: “这次举办万国会不是我心血来潮,一来,我大纪贫弱许久,纪民在吴楚诸国百姓面前自认为低人一等,无论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这样可不行……借此盛会,让我大纪百姓重拾信心。” “这二来,借机宣传我大纪商品,扩大出口,这次邀请前来参加万国会的人员,不仅仅有各国朝廷派来的人,还邀请了各国富商,只要他们认为咱们的东西好,在咱们这里订了货,咱们就可以把大纪商品卖到各地,挤占他们本土商户的市场。” 陈朝看向楚云湄,说道:“简单来说,就是在各国面前炫耀一下,同时打打经济战,不动一兵一卒就能摧毁一个国家,这种好事哪里找去。” 楚云湄听完,点点头。 这么一解释,她好像是懂了。 “经济战”这个概念,她以前好像听陈朝说过,但是当时没太在意,现如今静下心仔细想想,似乎有点道理。 她看向了陈朝,怀疑他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什么里面会蹦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还都有用。 “对了,你什么时候出观?主持大局。”楚云湄问道。 万国会是大纪近几年头一桩大事,陈朝不出来,大纪还真没人能镇住这场子,旁人会欺负大纪女帝年龄幼小,需得陈朝这位亚父在后坐镇! “两日后吧。”陈朝说了一个时间。 楚云湄点点头。 随后,院子里陷入一阵沉默,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陈朝静坐在蒲团之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准备按照女子国师交给他吐纳之法,打坐修行,可边上一个大美人,让陈朝很难平静下来。 楚云湄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坐在陈朝身边,眼睛打量着这处院子,时而抬头望望头顶遮天蔽日的大榕树,时而望望陈朝。 时间一长,二人都不说话,有些尴尬。 “你……” “你……” 不知是不是有心灵感应,某一刻二人同时开口,听见对方的声音又同时闭口,互相望了一眼,楚云湄赶快扭过了头。 “你先说吧?”陈朝道。 楚云湄掩嘴咳了一声,抿唇道:“我听月娥说,你在秦国的红颜知己已经抵达京城?” 这人闲的慌吧……陈朝瞄了她一眼,这么多事她不去关注怎么就知道这件事了? 没有多想,陈朝实话实话:“是的,昨日抵京,我在这里脱不开身,就让白芷先去陪她了。” “长的漂亮吗?” 陈朝看向楚云湄的眼神变得更加怪异,刚要说话,楚云湄又赶紧辩解,“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点好奇,听说她是一位女将军,我还没跟女将军打过交道呢,改日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陈朝脸上露出几分“意外”,嘴角一翘:“她叫蒙长歌,确实是一位女将,银甲束柳腰,英姿飒爽……” 提起蒙长歌,陈朝就有说不完的话,真想立刻去见她,只是突然,陈朝感觉四周的温度下降了几分,一股凉气从身边袭来,让他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偏头一看,发现楚云湄握紧拳头,轻轻抿着唇,眸子透出一股杀伐之意。 陈朝赶紧闭口,咳了一声:“我说完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洗耳恭听。” 楚云湄身上的杀意瞬间消散不见,吐出一口气,道: “我想说的是,我认识一个江湖名医,或许可以为你解蛊,你要不要试一试。” 陈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鬼谷门人都感到棘手,江湖游医肯定解不了。 “不了。” “哦。”楚云湄眉宇间闪过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失望,站起身,看起来是要离开了。 “行,我这就告辞了。” 说完,楚云湄转身离开了院子,陈朝回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楚云湄越来越奇怪,特别是最近这一段日子,她似乎想黏着自己…… “女强人……这是怎么了?想男人吗?” 第445章 你个……垃圾! 楚云湄离开名叫“玉清观”的道观,登上停靠在道观门前的马车,钻进马车前,她刻意回了一下头…… 道观门口空空如也,想象中男人追出来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只有半扇开着的门,略显孤寂。 楚云湄美眸轻拧在一起,垂眸幽幽地叹了一声,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吸了一口气,她恢复正常:“启程,去清源县。” 女帝三年,十月七日。 长公主楚云湄放下近日来手头上要紧的事,专门空出一早上的时间,精心画好妆容,刻意描了眉毛,只为去玉清观一趟。 只是很可惜,那个男人,没有注意到那副为他精心准备的妆容。 这一日,还发生了许多事情。 比如,宁白芷带着蒙长歌在京城闲逛,差点被一辆疾驰在京城街道上的马车撞上。 还好二人身上都有功夫,躲得及时,这才没有受伤。 马车远去,二女重新聚在一起。 蒙长歌蹙起眉头,看向马车离去的方向,“这是谁家的马车?敢这么横冲直撞?” 宁白芷抿了抿小嘴,认出了马车的样式,叉腰不满道: “还能有谁,京城第一大忙人,楚云湄呗,一个想嫁进宰相府却嫁不进来的女人。” 蒙长歌又看了两眼,暗自记下这个名字。 “咱们接下来去哪?”蒙长歌望向宁白芷。 “带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宁白芷脸上浮现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可蒙长歌只觉瘆得慌。 然后,两个姑娘挽着手臂,去了红袖招在八角牌坊前搭建的比武擂台,宁白芷在蒙长歌吃惊的眼神中按下了手印,她挑战了红袖招天榜中排名第九的高手。 二人在擂台上对了三十招,宁白芷赢了。 她在一众观赛者不看好,震惊的眼神中,轻松赢下天榜排名第九的高手。 她取代了第九的位置,她只用了三十招! 随后,她还要挑战排名更靠前的高手,但被匆匆赶来的红袖招行首拒绝了。 蒙长歌看见了那位行首,那位行首也看见了她,甚至多打量了她几眼。 那位容貌生的极为漂亮的行首挥手,打发走了宁白芷,说: “别闹,去一边玩去。” “行吧……” 宁白芷撅着小嘴,不情愿地跳下擂台,看在许红豆是她四妹的份上,宁白芷不跟她一般计较。 再之后,宁白芷拉着蒙长歌又去京城其他地方玩了,路上蒙长歌忍不住好奇,于是问道: “你的功夫为什么变得这么好了。” “……因为我有鼎炉!” 宁白芷笑嘻嘻道,很得意的样子。 玉清观里,某人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他伸手揉揉鼻子,继续打坐修行,试图压制体内狂暴真气。 …… …… 楚云湄并不在意自己的马车会在路上撞到谁,因为她赶时间,她要赶到清源县处理一件麻烦事。 她在清源县驿站门口下车,带着数人,径直去了楚国代表休息的房间。 昨夜,一则消息从清源县传过来,是清源县令韩向阳传过来的,他说楚国来参加万国会的代表,因不满驿站招待,把驿站的文吏打了一顿。 韩向阳拿不准主意,连夜将消息传回京城。 因为楚国打人的,是楚国的六皇子楚炎! 楚炎很惬意,打了人的他,如今得意地翘着二郎腿躺在驿站给他准备的床上,嘴里哼着小调。 楚炎是这次楚国朝廷派来参加万国会的代表! 他第一次来大纪京城很耻辱,因为他是被当作俘虏押回大纪京城的,第二次楚炎势必要为自己挣回面子。 可是总有些人不长眼,给他找不痛快! 自从他带着人抵达清源来参加万国会,大纪方面只派出一个小小文吏前来接待。 而秦国却是韩向阳这位县令接待,他觉得大纪就是在羞辱他。 于是乎,他出手了! 他倒是想看看大纪如何处理这件事。 他都打听清楚了,此次万国会的主事是他大姐,也就是长公主楚云湄! 若楚云湄念着她自个还是一个楚人,就不会为难他! 在自己人的地盘上闹事,楚炎有恃无恐。 “砰!” 一声巨响。 楚炎躺在床上正在悠哉悠哉地哼着小曲,房间的门忽然被踹开了,发出一声巨响,他吓了一大跳。 楚云湄面容严肃,进来后,扫了一眼楚炎,语气颇为不善地开口了: “听说你昨夜伤人了?” 楚炎翻身从床上下来,整理一下衣袍,来到楚云湄面前假惺惺地笑道:“呦,这不是大姐吗?六弟见过大姐,大姐这些年在大纪过得可还好?吃的可还习惯?住的可还习惯?” 楚云湄眉头一皱,恶心楚炎这种假惺惺套近乎,楚炎是楚皇那么多儿女中最不成器的,可偏是最受宠的那一个,只因为他有一个好娘,好舅舅。 “不劳烦六皇子操心,本公主在大纪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 “呵。” 楚炎轻呵一声,围着楚云湄转了几圈,上下打量着她,像个二世祖一样,嘴角讥讽地笑道: “大姐才来大纪多久,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吗?真当自己还是楚国长公主呢?在本皇子面前摆什么臭架子!快叫你们大纪的宰相亲自出来招待我,给本皇子牵马敬酒!” “就你也配……!” 楚云湄伸手“啪……!”地一声,用力甩在楚炎的脸颊上。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突然到门口的楚国高手都没反应过来,楚云湄举着震得发麻的右手,盯着楚炎道:“你楚炎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朝宰相给你牵马倒酒?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在大纪京城,不是在楚国金陵,亦不是你有恃无恐的逍遥之地!” “离开楚国,离开金陵,离开楚皇,离开你母妃,离开你舅舅,你楚炎算个什么玩意,你个……垃圾!” 楚炎捂着被打的脸颊,气的全身发抖,脸上肌肉抽搐,他想要回骂几句,可楚云湄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啪!” 又是一巴掌。 “刚才那一巴掌,是打你口出狂言,不敬我朝宰相!这一巴掌,是打你目中无人,殴打我朝文吏!” 楚炎被彻底打蒙了,脑子嗡嗡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楚云湄收回手,回身扫视门口围观众人,全是前来看好戏的各国代表们,楚云湄对他们说道:“今天,我楚云湄还把话撂这了,万国会期间,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胆敢胡闹,扰乱秩序,趁早收拾行李滚出去……!” “多你们不多,少你们不少……!” “请你们过来,是我们大纪给你们面子,不要给脸不要脸……!” 说完,楚云湄一挥长袖,带着人转身就走。 驿站中,目睹这一幕的大纪官员们全都振奋握拳,胸中气血翻腾。 再次看向那袭黑裙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只有崇拜。 “长公主……真给我们大纪长脸。” 第446章 啊,舒服,真舒服~ 清源县,驿站。 临街的二楼,蒙武和他女儿蒙长岚相对而坐。 二人的视线落在窗外,那袭黑裙的长公主带着人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蒙武看向女儿,拾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品了品,然后开口说道:“长岚,你怎么看这件事?” 蒙长岚收回视线,眨了眨眼睛,这双眼睛有着和她这个年龄不符的成熟和深邃,她说道: “长公主刚才撂下的那几句话,是谁给她弟弟楚炎听的也是说给我们听的,是说给所有来参加万国会的人听的,更是说给大纪臣民听的……女儿不知道是谁教给她的那些话,若是那些话是她自己想出来的,那楚云湄当真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长公主……毕竟是楚人……”蒙武有不一样的看法,眼角的皱纹皱起,对于这位老将军来说,并不认为楚云湄这个女人能翻起什么风浪:“就算楚云湄再厉害,她毕竟是楚人,是楚皇的大女儿,而这是在大纪……楚云湄是一个外人!” 蒙长岚双手放在盖住双腿的毯子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摇摇头:“不见得。” “哦?”蒙武皱起了眉头,来了兴趣,“怎么说?” 想了想,蒙长岚说道: “万国会是近几年大纪的头一桩大事,也是这天下头一桩大事,各国纷纷来使,就算是西洋诸国也有人来……如此盛会,大纪朝廷却派出楚云湄担任万国会的总领事,大小事务由她一手来抓,这说明大纪朝廷根本就没把她当做楚人,也没把她当做一个女人。” “两年前,传出消息,楚云湄要在大纪朝廷为官,开启仕途生涯,这事闹的沸沸扬扬……” “可最后,她不是没当成官吗?”蒙武道。 蒙长岚叹了一口气,目光望向窗外:“两年前没有做成的事情,今年未必不能做成,万国会就是她的跳板,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在帮她。” 蒙武放下茶杯,说了一个名字:“大纪宰相,陈朝!” “是他,他要开启女子做官的先河!”说实话,蒙长岚心里很佩服陈朝,佩服这位宰相敢做其他人不敢做之事。 女子为官…… 她想了想,突然有点心动。 …… …… 午后,京城玉清观。 参天的老榕树下,三个蒲团摆成“品”字型的排列方式,只是上面那个“口”距离下面两个距离稍微有点远。 风儿沙沙,吹的叶子扑棱棱作响。 姜玲珑身穿黑色道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白边,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头发用木簪别着,身上有着几分出尘的气息。 而姜玲珑身后,身穿道袍的陈朝腰杆挺得笔直,两手抱圆放在两腿之间,正在听身边身穿碎花裙子的月娥碎碎念。 她将今天上午在清源县驿站发生的事情,对陈朝简单复述了一遍。 陈朝听完之后,扬起了眉头,有些没想到:“她当真是这么骂的?” 月娥脑袋轻轻点了点,说话前,一双灵动的眼睛又偷偷看了一眼自己夫君的师父。 见女子国师已经入定,便大胆开口: “确实是这么骂的,骂的丝毫不差,她还伸手打了楚炎两巴掌,把这位楚国的六皇子都打懵了,吵着要立马离开咱们大纪,回去找楚皇给他主持公道。” 陈朝轻笑了一声,抿抿唇,赞叹一声: “这楚云湄真是一点就通,聪慧至极,手段也够直白,早上才说了要借万国会重拾大纪臣民信心,她去了清源县就搞了这么一出,深得我心呐~” 这几十年来,几国之间,由于楚国实力最强,楚民走到哪里都高人一等,久而久之,纪民信心跌落。 陈朝想改变这一现状,告诉大纪臣民如今不一样了,没有人天生高人一等,人没有斗志怎么能行,借万国会这次机会好好向外界展示一下,我大纪这两年的变化。 早上楚云湄来找他,陈朝刚对她说,谁知楚云湄这后脚便赶到清源县,狠狠给了六皇子楚炎两巴掌,并且放下了那几句豪言。 算是变相地向外界传递出一个信息: 如今,没有人可以在大纪境内充大爷! 如果有,那只能是大纪臣民! 陈朝正在跟他的小夫人兼“秘书”聊着,前头的女子国师身子忽然动了动,二人赶紧闭口,假装闭眼打坐。 姜玲珑睁开眼睛,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清冷感都快溢出画面,她站起身子,慢慢走到二人面前: “以后打坐,再闲聊,别怪为师罚你……” “徒儿不敢了。” 陈朝睁开眼睛,虚心接受。 月娥也睁开眼睛,她倒是什么话都没说,实诚的拜了下来,额头触地。 毕竟是夫君的师父,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再说,也是二人有错在先。 姜玲珑点了点头,瞄了一眼磕头的月娥,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其实这丫头天资不错,相比于陈朝,她更愿意收这个丫头当徒弟。 视线从月娥身上移开,姜玲珑看向自己的“孽徒”陈朝冷冷道:“该上药了,给为师进来。” 陈朝点点头,跟在姜玲珑身后,转身去了屋子里。 姜玲珑坐在桌边,从柜子中搬出一个小箱子,箱子里面放着瓶瓶罐罐,取出几瓶倒在早就备好的铜盆里,一股异香弥漫在屋子里,她伸出双手轻轻蘸了蘸,在手心晕开药酒。 而陈朝已经脱掉身上的道袍,裸露上身,面朝下,趴在小塌上。 陈朝吸了吸鼻子,眉头一皱,偏头看着靠近的师父姜玲珑说道:“师父,今日的药酒配比不对吧?怎么多了两味药?……阳谷花,金箭草,这是补气养肾的药,师父这是要以毒攻毒?” 姜玲珑眨了一下眼睛,心中叹了一声……其实她这徒儿资质和天赋也不算太差,光是这一手闻味识药的本事,这世间少有人能敌。 可惜,不用在正途。 “躺好,别乱动……确实加了两味药。”姜玲珑举起湿漉漉的双手,叫陈朝躺好,她要帮助陈朝推拿了。 陈朝乖乖躺好。 下一刻,便感觉一双冰凉的小手在他后背揉来揉去,陈朝舒服的“啊~”了一声,跟那啥一样。 姜玲珑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加大推拿的力道,谁知陈朝更舒服了,还说,“师父,右边,往右边一边……就是那里再用点劲,啊,舒服,舒服……太舒服了。” 姜玲珑气的嘴角都抖了一下,伸手“啪”地一声在陈朝的后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留下一个红彤彤的手掌印。 “你,进来,帮他推拿——” “我?” 门口的月娥伸手指了指自己,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第447章 这……孽徒~ 女帝三年,十月七日夜。 这是蒙长歌抵达京城的第二天。 今天在外面又玩了一天,宁白芷带她玩了好多好多以前从来都没玩过的东西,她感叹大纪京城的繁华以及热闹,吃到了许多人世间的美味,这些东西在秦国可没有。 她很高兴,也很开心!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在于,陪她一起逛的不是陈朝! 她只要陈朝。 夜晚,在外面疯玩一天的两女累的筋疲力竭,躺在客栈的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桌子上大包小包,全是礼物。 二人对视一眼,开心的笑了笑。 还没休息片刻,宁白芷就把蒙长歌从床上拽了起来,来到桌边开始拆礼物。 相比于蒙长歌慢条斯理地打开包装盒,宁白芷简单粗暴许多,她享受这种拆盒子的快感。 拿出一瓶香水,宁白芷放在鼻尖嗅了嗅。 闭上眼睛,一脸的满足,然后一脸惊喜地对蒙长歌说道:“我们走了大运,这是新出的味道,很难买到。” “闻一闻,香不香?” 宁白芷把香水凑到蒙长歌鼻尖。 蒙长歌试着闻了闻,一股从来都没闻过的香味,有点像茉莉又有点像蔷薇,总之味道很好闻。 “这瓶你拿着,明天见他之前往身上喷一点,一定要打扮的美美的。”宁白芷把香水交给蒙长歌,笑嘻嘻地说道。 说完,宁白芷又拆开一盒胭脂,往手背上抹了抹,瞧了两眼后放在一边,“这盒胭脂太浓,不是很适合你。” “这件,这件裙子怎么样?” “不好吧,我从来都没穿过裙子……” “哎呀,试试……” “不了不了。”蒙长歌死活不肯穿上这件裙子,从小时候记事起,她的衣服都偏向男装,以干练为主。 “明天就要见到他了,开不开心?” “……你别说了,今天都说了无数遍了。”蒙长歌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明天才能见面呢,你比我还心急……” 宁白芷看着蒙长歌害羞的模样,没心没肺的笑着。 蒙长歌愈发抬不起头。 …… …… 二女在客栈里玩闹,与此同时,玉清观里陈朝穿好衣服说了他今夜就要离开玉清观的决定。 “什么?你今晚就要走?不准走……!我们约定的时间是在明天,言而无信可不好,不许走……”姜玲珑正在整理箱子里的瓶瓶罐罐,听闻陈朝今晚就要离开,立马拒绝。 陈朝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看着姜玲珑整理箱子里的瓶瓶罐罐,虽然这次配药酒只拿出了几瓶,可她会把箱子里的每一瓶都用塞子塞紧,即使大部分瓶子没有动过。 直到把箱子里的每一瓶都试过一遍,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像解开了一桩心事。 打开柜子的门,把箱子放进去,必须放在正中央,不往左偏一寸也不往右偏一寸,她这才把柜门关上。 “早走一点,晚走一点,没差……”陈朝挠挠眉头。说话间,他走到屋子里的书架旁,随便挑了几本书,然后回身坐在桌边。 书是姜玲珑平常经常看的道藏,虽然已经翻阅过无数遍,可书上连道折痕都没有,就连书角都是平的,没有卷起来。 “师父也知道,万国会即将开始,徒儿身为大纪宰相不在场怎么能行,师父就当开开恩,放我离去,我好早去万国会镇场子,万一耽误了事,可就追悔莫及了。” 陈朝一边说,一边翻看,一不小心就在其中一页留下折痕。 姜玲珑旋即皱了皱眉:“可是我们提前说好了,你也答应过了,明日才是你离开玉清观的日子,身为宰相,说过的话不算数了吗?” 陈朝笑笑,胳膊肘在书角上有意识地蹭来蹭去。 姜玲珑站在原地,瞳孔微震,感觉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过一样,她眼睛死死地盯住陈朝手中的书。 “不是不算数,而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陈朝觉得手中这本书没什么意思,就扔到一边,又捡起一本跟新书一样的道藏随便翻看起来,看到其中姜玲珑的批注,饶有兴趣的点点头:“师父,你这字写的真好,改日教教我。” “这一行字写的着实不错,我做个记号,以后多加感悟说不定徒儿的字也能写的这么好。” 说完,陈朝在姜玲珑的注视下,将此页狠狠地折了一下,害怕以后找不到了。 姜玲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在滴血。 强忍生理不适,姜玲珑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变得有些激动:“不是不让你提前离开,而是你近些日气血有点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为师也说不上来,需得留在观里好好观察一下,以免落下什么病根。” 陈朝无奈笑了下,把桌上的几本书一一翻阅,不是折页就是磨书角。 做完这一切,陈朝把书丢下,站起来逼近姜玲珑。 姜玲珑忍不住后退半步,看着陈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陈朝在她面前两步外站定,双手一揖,恭敬地俯下身子对姜玲珑一拜:“多谢师父关心,徒儿的身体,徒儿心中最是清楚,徒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徒儿这就走了,等万国会结束后,再来玉清观聆听师父教诲……” 姜玲珑张张嘴,欲言又止。 而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出现月娥的身影,月娥为陈朝推拿了一下午,手上蘸的都是药酒,她刚刚去厨房打了盆水洗了洗,现如今两手还是湿漉漉的,还没擦干净。 她当着姜玲珑的面,把湿漉漉的手往腰间抹了抹,原本干净的裙子上,瞬间出现一团…… 姜玲珑浑身止不住地轻轻颤栗起来,头皮发麻。 “师父,我们走了?” “走走走走,赶紧走,为师一刻也不想看见你!” 陈朝抿了一下嘴,带着月娥赶紧离开玉清观。 两人一走,姜玲珑立马坐在桌旁,双手捧起被陈朝糟蹋的道藏,深吸一口气,开始复原…… 半个时辰后,姜玲珑看着手中崭新的道藏,书中折痕消失不见,卷起的书角捋平,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只觉内心十分舒坦,最后忍不住轻骂了一声: “这……孽徒~” 第448章 夜会,终得相见 “相爷,国师刚才怎么了?为什么那副表情?” 陈朝笑了起来,“没事,她有严重的强迫症。下回我给你使眼色,你就别用湿手往裙子上抹了。” “那我怎么办?”月娥抬起头问道。 “找一碗红豆和一碗绿豆,混在一起。” 月娥想了想,轻轻打了陈朝一下,“相爷好坏~” …… …… 将月娥送回相府,陈朝也进府换了一身衣裳,便迫不及待地来到悦来客栈。 他站在大街上,抬头望了一眼二楼还亮着的窗户,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看了几眼,他走进客栈,问掌柜的要来笔墨纸砚,写了一张小纸条,赏了点碎银子,要掌柜的亲自送进去。 二楼的天字号房间里,二女还在交谈,“白芷,你说我明天见到陈朝,第一句话该对他说什么,是说‘陈朝,好久不见’还是‘哇,陈朝,你变化好大,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你快帮我想想,到底说哪一个为好……” 宁白芷伸手拍着蒙长歌的肩膀,鼓励道:“大胆一些,直接扑进他怀里,告诉他你喜欢他……你是不知道,这两年他收到你的来信,每次都乐的三天睡不着觉,你们两人明明都深爱着对方,为何不大胆一些呢?” 蒙长歌摇摇头,“姑娘家,还是矜持一点为好。”说罢这位在战场上带头冲阵,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女将军,竟然羞红了脸,要是此刻她的下属瞧见她这个模样,怕不是惊的嘴巴张大的能塞进一整个拳头。 “矜持?姑娘家要矜持有什么用?反正我是觉得没什么用,握在手里的才是最好的,要是错过的话,你怕不是要后悔一辈子,长歌我跟你说,你要抓住这个机会,外面看上他的人可多了,她们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 蒙长歌沉默许久,才说道:“嗯,我知道了。”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咚咚”响了起来,客栈掌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两位客人,我来给你们送茶水点心……” 两人对视一眼,颇为奇怪,因为她们没要茶水点心,但蒙长歌还是站起来,走过去打开了门,圆脸掌柜端着茶水点心走进来,笑眯眯地说道:“二位客官,这是免费送你们的,祝你们在小店住的舒坦……” “谢谢啦,掌柜。”蒙长歌还没说话,宁白芷倒是率先笑眯眯地招了招手。 掌柜走后,宁白芷招呼蒙长歌快过来,一起用点儿,蒙长歌摆摆手让她先用,她起身活动一下,坐的久了,松快一下筋骨。 趁宁白芷的注意力都被送的免费点心吸引,蒙长歌走到窗边背过身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掌柜刚才偷偷塞给她的小纸条,上面写到,“我在附近的桥上等你!” 看着纸条上早已熟悉到骨子里的字迹,蒙长歌不由激动了起来,也笑了起来。 “快来吃啊……” “好,这就来。”蒙长歌把纸条藏好,她要好好保存他的每一件东西。 用了点点心,二女又说了会儿话,眼见宁白芷困得打起了哈欠,蒙长歌提议今天就到这吧,宁白芷点点头,离开去自个屋子睡觉了,临走前对蒙长歌说道:“养好精神,明天咱们去……” “嗯。” 蒙长歌点点头,送走了宁白芷。 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迫不及待地收拾一下,就要出门去见陈朝,可是临出门前她又顿了一下,回头看见了桌上的香水、胭脂以及那件裙子…… 深夜,街道之上,行人并不是很多,蒙长歌一袭月白色的裙子颇为夺目,她穿过街道,终于来到那座桥的附近。 她抬起头好像看见了站在桥上等着她的男子,可又好像没看见,提起裙子走上台阶时,她又退缩了,她慢慢地把脚收回来,转过身子,来来回回,不知试了多少次,直到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她害怕和陈朝见面了,明明心里……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短短的一段路,她硬着磨蹭了许久,最终她还是走上了桥。 身穿墨衣的陈朝手里拿着一把鱼食,趴在石栏上,正在喂河里的鱼,蒙长歌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他笑容和煦,剑眉星目,好似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样。 蒙长歌驻足在原地,抿了抿嘴唇,盯着男子看了许久,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试着张了张嘴,可声音小的全部消散在夜晚的河风中。 她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加油打气,再次睁开眼睛后,她强忍激动,声音都在发颤,说道: “陈朝,好久不见!” 呃……正在投喂鱼儿的陈朝听见声音,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慢慢直起腰,偏过身子看了过来。 当瞧见蒙长歌后,他没有惊喜,而是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音,笑的直不起腰。 …… …… 时间回到不久前,陈朝将纸条交给客栈掌柜,交代他务必把纸条偷偷塞给屋子里那个个子高高的,瘦瘦的,胸脯不大,看起来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蒙长歌和宁白芷,很好辨认,他相信掌柜只要眼睛不瞎就不会弄错。 掌柜点点头,笑着拍拍胸脯,说:“公子您就瞧好吧,我老张办事,向来靠谱。” 陈朝点点头,离开客栈,去了附近的桥上等着。 一想到就要跟蒙长歌见面,他就激动地在桥上握着双手来回踱步,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渐渐的,他伸手挠挠眉头,心想这老张办事到底靠不靠谱? 算了,不管了,继续等着就成。 又在桥上等了片刻,还是没人来,陈朝碰巧遇见一个兜售鱼食的小贩,就从他那里买了点儿鱼食。 之后的时间,陈朝便趴在石栏上,微微撅着屁股,向河里撒鱼食,看着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河流从脚下流经。 鱼食都快撒完了,还是没见人过来,陈朝偏头往来路的方向瞅了几眼,意外发现桥下有一个身穿白裙的姑娘,个子高高的,瘦瘦的,身材挺像蒙长歌的,但晚上天黑也看不太清楚,陈朝不敢确定。 但转念一想,蒙长歌怎么会穿裙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人家是威风凛凛的女将军,上战场杀敌的,平时穿的比男的还男的,绝对不可能穿裙子。 于是乎,陈朝选项性的忽略那个白裙姑娘。 直到那个穿白裙子的姑娘来到他身边不远,用颤抖的声音喊了他一声,“陈朝,好久不见”。 陈朝猛地一惊,错愕地回过头,发现刚才那个穿白裙子的姑娘就是蒙长歌! 等等。 当他的视线移至蒙长歌的脸,看清楚后,不受控制地笑出了声音,这姑娘是刚玩完面粉吗? “噗嗤——” 陈朝笑弯了腰,实在是忍不住。 主要是今晚看见的这个蒙长歌,和在云州的蒙长歌差别实在太大,很难想象这是同一个人。 “哈哈哈……” 听见陈朝笑声,蒙长歌脸色大窘,脸蛋发烫,无地自容,她伸手摸了一下脸蛋,蹭掉了一手的胭脂,还被呛的咳嗽了两声。 第449章 甜甜蜜蜜 深夜,月色朦胧。 大纪京城,一处无名石桥上。 身穿墨衣,打扮地像谪仙人一样的男子,看着面前打扮地跟白无常一样的高挑姑娘,笑声就没停过。 蒙长歌生气了,早知就不多此一举,穿裙子、抹胭脂满心欢喜地来见他了。 没有得到他的夸奖,也就罢了,还要被他无情嘲笑。 蒙长歌使劲握了握拳头,跺了两下脚,裙角飞扬,扭头就走,她再也不理陈朝了。 “唉?长歌,你怎么走了啊?别走啊……” “慢点慢点,你等等我。” “长歌,你别走啊,你去哪,等等我……” “人生地不熟,你别跑丢了。” 陈朝瞧见蒙长歌突然扭头走了,赶忙追了上去。 蒙长歌甩开陈朝伸过来的手,双手用力,往陈朝胸口一推,眸子里似有泪光闪烁: “你走!我不要见你了!” 说完,蒙长歌转身就走。 可是下一刻,她脚步突然停下,陈朝从后面伸手环住她的腰,胸膛紧紧贴在她的后背上,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咻——” “咚!” 一束巨大的烟花突然升起,在二人身后的夜空炸开,照亮了二人。 这一刻,画面是美妙的。 这一刻,时间是静止的。 这一刻,也是两颗心距离最近的一次。 男子的胳膊从后面环住蒙长歌的腰,抱的紧紧的,能互相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陈朝将自个的下巴轻轻的垫在蒙长歌的肩膀上,嗓音低沉,却满含深情在她耳边说: “长歌,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蒙长歌被人抱住,动弹不得,身体僵住,继而融化…… 她曾在无数个夜里幻想着今日二人相见时的场景,男人抱着她,对她说我好想你,两个分别许久的人终得相见,在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 这一刻,男女在烟花下相拥,便是世间最美的景色。 可是这份美好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个小孩子的哭闹声打断,小孩子捂住屁股,“娘,娘,你别打我,我再也不敢乱放烟花了,呜呜呜呜……” 二人噗嗤一笑,拉着手,跑远了…… …… …… 陈朝拉着蒙长歌的手一路奔跑,脸上洋溢着久别重逢时的喜悦,眉眼处上扬,是对对方止不住的情意。 二人来到一处河边,走下几阶台阶。 蒙长歌蹲下身子,双手掬起一捧清凉的河水,洗着脸上厚厚的一层胭脂。 “哈哈哈……” 陈朝坐在一边,没心没肺地笑着。 蒙长歌忍不住回头嗔了他一眼,陈朝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继续笑着,蒙长歌急了,抬手给了他一拳。 “咚。” 陈朝瞬间不笑了。 他伸手揉着被打疼的胸口,疼的龇牙咧嘴,指着蒙长歌说道:“你个下手没轻重的,要谋杀亲夫啊——” “呸……!你才不是。”蒙长歌啐了他一口,继续洗着脸上的胭脂,附近的河水都被污染了,可想而知,对于从来没化过妆的蒙长歌来讲,她今晚到底用了多少胭脂,估计把一整盒都给用上了。 陈朝嘴角咧着,其实心中无比高兴——蒙长歌,她是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给自己吧。 只是可惜,搞砸了。 陈朝没有再说话,抱着手,坐在蒙长歌身后的台阶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蒙长歌,一直看,一直看,怎么看也看不够。 蒙长歌感受到身后陈朝投来的炙热目光,脸蛋逐渐发烫起来,她没敢回头,用河水冷静着自己,一捧一捧的冷水浇在脸上,蒙长歌逐渐做回了自己。 她还是那个容貌不太漂亮,经过风吹日晒,皮肤并不白皙细腻的姑娘,只是这双眼睛,犹如黑夜中的星辰,亮堂堂的。 陈朝来到她身边,用袖子轻轻擦着蒙长歌脸上的水珠,眼中带着几分笑意。 蒙长歌有些羞急,甚至不敢抬起头和陈朝对视。 陈朝嘴角勾起,突然伸手指着远处的河面,声音温柔地对蒙长歌说道:“看,那里有花灯,瞧见没有?” 蒙长歌回头瞧了瞧,确实有花灯,还是一对,随河水静静流淌。 “嗯,瞧见了……还是莲花状的,真好看……” 蒙长歌点点头,正说着话,忽然发现腰上多了一双手,她重新回过头,继而…… “呜——” 四唇相接。 陈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蒙长歌,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不让她移开。 蒙长歌心中很慌,慌得不停地伸手推搡,可陈朝却十分霸道地不让蒙长歌离开,或是轻轻吮吸,或是啃咬着她那香甜的唇瓣,让她有些吃痛。 “唔,嗯,唔……” 他的唇很烫很热,蒙长歌很想离开,可惜没抗拒多久便软在了男人的温柔乡中。 在男人的霸道中她逐渐迷失自我,于是她慢慢伸手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张开小嘴,倾诉着这些年对他的思念…… 晚风轻,夜风拂过河面,河面上的两只莲花灯时时刻刻黏在一起,河岸旁的某处台阶上,墨衣男子和白裙姑娘也时时刻刻黏在一起,搂抱在一起,嘴碰着嘴,四目相对,甜甜蜜蜜。 时间过去很久,陈朝才恋恋不舍地松开蒙长歌微肿,吐着热气的嘴唇,伸手帮她将头发拨了拨,挂在耳后,又捧着她的脸颊,在她额头重重落下一吻,并且说道: “以后,你蒙长歌,就是我的人了!” 一如既往的霸道,一如既往地让人难以拒绝。 “哼,你想得美……” 蒙长歌松开了陈朝,鼻子轻哼了一声,伸手整理一下被陈朝弄乱的裙子。 “长歌。” “你闭嘴……你刚才取笑我的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清楚呢。” 蒙长歌整理好衣裙,拍拍胳膊站起来,起身离开河岸。 陈朝赶紧跟上去,像跟屁虫似的寸步不离,甚至想伸手去拉蒙长歌的手,可蒙长歌就是不给他拉,还瞪着眼睛,努着嘴握紧拳头恐吓着。 陈朝撇撇嘴,背着手走在蒙长歌身边,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蒙长歌绷着的一张脸,没过一会儿,也笑了起来。 二人就这样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上胡乱闲逛着,走到哪算哪,毫无目的地可言。 经过卖糖葫芦的摊子,陈朝走到跟前,挑了一根红艳艳的糖葫芦,高兴地递给蒙长歌: “你能来见京城见我,我很高兴,给……” “我来京城才不是来见你,我是来参加万国会的。” 蒙长歌淡淡“哼”了一声,嘴硬着,目光落在陈朝递过来的糖葫芦身上,却不肯伸手接过。 想拿这玩意儿就让本姑娘原谅你今晚取笑本姑娘,门都没有……蒙长歌心里这样想着,可是下一刻,一只大手捏住她的脸蛋,稍微一用力,她不受控制地张开了小嘴,然后糖葫芦就塞进了她嘴里。 蒙长歌赶忙伸手接过糖葫芦,另一只手打了陈朝一下,嗔怪道:“陈朝,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陈朝轻笑了下,“我没变,我在你面前才是这样的,你不是常骂我无耻吗?我就是有点无耻……” 说完,陈朝凑过脑袋,在蒙长歌吃惊的眼神中,咬下一颗蒙长歌手里的糖葫芦,“真甜。” “这是送给我的糖葫芦,你怎么能吃。” “吃一颗,就吃一颗。” “一颗也不行,你给我站住,别跑。” “不跑是傻子。” 二人嘻闹着,又跑远了…… 第450章 我蒙长歌敢爱敢恨 不知不觉,二人又回到了今晚最初见面的那座石桥上,此刻街道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夜晚的温度也渐渐降了下来,有些寒冷。 可二人的心却不曾降温,始终热腾腾的,二人拉着手走上石桥,望着远处的河面,风景独好。 “长歌,这里风景不错,咱们就在这聊会儿天吧,不走了,走的我腿都酸了……” 陈朝捶着腿,靠着栏杆慢慢坐下来,也不嫌地上脏.。 蒙长歌稍微考虑了下,点点头,稍微一用力,坐在栏杆之上,双腿悬在河面上,也不怕掉下去。 二人一高一低,看似是背靠背,画面十分和谐。 “长歌。” “嗯?” “长歌。” “听着呢……” “长歌。” “你倒是接着说啊,我听着呢。” 陈朝接连唤了三声,仰起头笑笑,“没事,我就是想叫叫你的名字,感觉今晚像做梦似的。” “我也是……” 蒙长歌也笑了笑,扬起脸蛋,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夜晚清凉的空气,感觉无比清爽舒适。 再次睁开眼睛,蒙长歌变得稍微不一样了,她没去看陈朝淡淡地说了一句,“陈朝,我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 “嗯……”蒙长歌想了想,说到:“你叫陈朝,你朝宰相也叫陈朝,是不是很巧。” 原本还微笑着的陈朝,脸色瞬间僵硬下来,笑容也僵硬在脸上,比哭还难看。 良久不见陈朝应答,蒙长歌又道:“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们拥有一样的名字,不巧吗?” “巧,巧……” 陈朝干巴巴地说道,说完他想换一个话题,但蒙长歌不给他这个机会。 坐在栏杆上的姑娘说道:“我听白芷说,你们大纪的宰相陈朝,这些年在求仙问道,有没有这件事?” “有。” “我还听说,其实他是病了,病的很重,连味道都尝不出来了,可你刚才说糖葫芦很甜,你是在骗我吗?” “我,我……”陈朝张张嘴,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蒙长歌沉默了下,稍微吸了口气,问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实话?” “嗯。” “当初去云州是个意外,我和我朝小皇帝之间有协议,他让我帮他解决云州匪患,让我去云州带兵打仗,希望我死在云州,而我希望在云州之战后,掌握一部分兵权,所以到云州后就没有以宰相的真实身份示人,我想借机拉拢起一批亲军。” “谁知遇见了你,我没想骗你,我名声不好,世人都说我陈朝是大奸大恶之辈,把持朝政,专权跋扈,我怕你不喜欢这样的我,就瞒着了……” 蒙长歌咬了一下唇,偷偷偏头看了一眼陈朝,脸上想笑却不敢笑。 陈朝啊陈朝,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陈朝此刻确实很害怕,害怕两人关系就此闹僵,他不想因此失去蒙长歌! 陈朝说完之后,蒙长歌装模作样地“嗯”了一声,眯起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严肃: “那在信中,为什么也不告诉我?” “还是在害怕,我想等时机成熟,再亲口告诉你。” 闻言,蒙长歌点点头……大概从什么时候对陈朝的身份起疑心的?蒙长歌也不确定,可能是在大军抵达平邑城,见到大纪各方面将领对陈朝毕恭毕敬?亦或是战争结束后,回到四凤闸,她姐姐蒙长岚的暗示? 蒙长歌也搞不清楚,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刚知道陈朝就是大纪宰相后,蒙长歌确实想要一刀斩断二人之间的情愫,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因为她实在接受不了陈朝是大纪宰相,是那个人人得而诛之,压的大纪朝堂喘不过气的奸相。 可是后来,经过一段时间冷静,蒙长歌说服了自己。 不管陈朝是谁,是将军也好,是宰相也罢……她都忘不了这么一个人了,时时刻刻想着这个人。 她想和这人组成家庭,和他白头偕老。 话本故事里的狗血桥段并未发生,两个相爱的人并未因身份之别而分手,相反,当她今夜瞧见陈朝时,她就知道这辈子非他不可了。 但她在此之前,要好好惩罚一下陈朝,惩罚他骗她! 于是乎,蒙长歌故意表现的很生气,俏脸紧绷,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生病了,生的什么病?” “中蛊!” “什么蛊?” “据我师父,也就是我大纪国师所言,是龙血蛊,李氏流传下来的一种蛊,龙血丸你总听说过吧,龙血丸可叫人起死回生,是神药,这龙血蛊则是刚好相反,蛊毒很强,没药可医。” “……那你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大概半年吧。” “半年。”蒙长歌喃喃一句,“足够了。” “什么足够了?”陈朝慢慢站起来,看着蒙长歌的侧脸不解地问道。 “娶我!” “什么?你说什么?”陈朝以为自己听错了,谁知蒙长歌下一刻就转身跳下栏杆,双脚落地,头也不回地离开石桥,朝后摆摆手,“夜深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陈朝站在原地,是追不好不追也不好,“长歌,你刚才说的那句娶我到底什么意思?” “你猜——” “你不生我的气,对吗?” “……生着呢,别烦我……” 陈朝站在原地一笑,就要追上去,但蒙长歌却回过头用眼神警告陈朝不要动。 蒙长歌伸手指着陈朝,用威胁的眼神示意他留在原地,而她自己则是越退越远,她极为豪气地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说道: “我,蒙长歌,秦国女将,可不是你们大纪的女子,我蒙长歌敢爱敢恨。” “陈朝,我曾在云州,在你面前说过,你若能让我这一支蒙家军屹立在秦国之巅不倒,我便跟你走!” “这几年,靠着当初你们常胜军缴获的半数物资,我爹招兵买马,麾下已聚集数万铁骑,兵多将广,就连咸阳都怕我们,这其中有你的功劳……” “你没食言,我蒙长歌也不会食言。” 说到最后,蒙长歌的声音越来越远,连人也消失在街道尽头,陈朝站在石桥上,却笑的无比畅快…… 第451章 为夫帮你增进功力 今夜,注定是一个值得铭刻于心的夜晚! 陈朝找到了初恋时的感觉,也重新认识了蒙长歌,这个姑娘果然跟大纪的姑娘不大一样。 这个敢爱敢恨的性子,陈朝真是爱惨了。 …… …… 月色洒在飞宇楼阁之上,陈朝踩着脚下的青石砖,背着手一路上哼着小曲,像是解开了一桩心事,若不是年龄摆在这里,估计要像一个少年似的一蹦一跳。 如今夜色已深,陈朝没有直接回长乐坊的宰相府,打扰府内几个已经睡下的女子,而是绕道来到红袖招。 相比于其他地方这个时间点早已经关门,红袖招常年昼夜不歇,客人盈门,挂在院门口屋檐下的两盏红灯笼,给这里平添了几分暧昧气息。 驻足院外,闭上眼睛仔细去听,还能隐隐听见里面传出行酒令的声音。 陈朝背着手走到门口,院门口的小厮认得陈朝。 就是这个男人经常出入他们家行首的院子,也是唯一能进入那个院子的男人。 “你们行首在吗?” “在,在。” 年轻小厮笑着点头,请陈朝进门。陈朝进门后,摆摆手让他们忙活去,不用送,路他熟着呢。 少倾,陈朝来到许红豆的院子,院子门口站着两个劲装打扮的姑娘,双目如刀,腰佩长剑,是许红豆的护卫。 见到陈朝到来,二人微微颔首见礼。 陈朝没什么表示,大步迈入。 等陈朝走后,她们才敢抬起头远远地瞧几眼,然后互相交流……今晚行首有福了。 院子清幽,寂静无声。 陈朝伸手推开屋门,很快来到阁楼上的书房,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许红豆一日大半时间都在这里处理“红袖招”的事务。 噔噔噔。 登上二楼。 斜插玉簪的许红豆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宽大书桌后,凝住眉头,正在仔细查阅一份密报,脸上是盖不住的疲惫。 许是连轴转了好几日,都没好好歇过一阵。 在许红豆身边,站着一位身穿紫衣的姑娘,两人正在小声交谈着什么。 陈朝认得她,她名字就叫紫衣,是许红豆的得力助手。 紫衣在许红豆身边的身份地位,跟在陈朝身边的侯吉差不多。 见到门口突然出现一道男子身影,许红豆抬起头,有些没想到。 她脸上一喜,忙站起身,一扫脸上的疲惫: “相爷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我不急,你先忙。”陈朝微笑道。 “那相爷自个先找地方坐吧,喝杯茶,我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一下。” 陈朝点点头,在茶海旁的雅座落座。 书房内,地方并不大,不过却塞的满满当当,两侧的书架子上放满了各种卷宗,一张宽大书桌,一张有靠背的椅子占据了一半的空间,除此之外书房里还有一个茶海,配备两个雅座以及一张小榻,小榻是许红豆平时用来休息的地方。 这两年,红袖招在许红豆的经营下有模有样,初步在大纪境内构建起了一张谍网,而许红豆付出的,是大把时间。 陈朝坐在雅座上耐心地等待,无聊时就找一本书看看。 再不济就起身帮许红豆整理一下她的书房,把桌上没来得及归类的卷宗塞进书架。 许红豆耐心听着紫衣汇报,心早就不知飘到哪里。 目光时不时落在不远处身穿墨衣,自己的夫君身上。 瞧见陈朝在帮她整理书房,心里流过一阵暖流,许红豆感觉自己平时再累都是值得的。 过了片刻,许红豆实在忍不住,看眼前的紫衣还在长篇大论地汇报情况,抿了抿唇,又点点头,装作她很认真在听的模样。 “嗯嗯……” “今天就到这里了,累了一天,紫衣,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明日卯时,不,辰时二刻再过来吧……” “属下告退!”紫衣合上手中册子,俯身退出书房。 她又不傻,知道自家行首要和男人交流感情,而且每日惯例卯时二刻便开始处理公务,行首把明天的时间往后推迟了一个时辰,她要是再喋喋不休,怕是要被赶出来了, 许红豆将紫衣送到门口,关上门后,一改方才沉稳模样,一下子扑进陈朝怀里,双手抱住他的腰,脑袋轻轻蹭着陈朝的胸膛,全身心一下子放松下来。 陈朝用手轻抚许红豆的背,盯着怀里的人儿,柔声打趣道:“大名鼎鼎的许行首怎么人前人后两幅模样呢?” “这幅模样若让外人看了去,怕不是要被吓死。” 许红豆可不管这些,把自个的男人抱的愈发紧,整个人恨不得挂在陈朝身上,在外人面前她是红袖招的许行首,处事沉稳,进退有据,可她也是一个女人,一个妻子。 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她的神经时刻紧绷着,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一个月见陈朝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所以每次见面她都格外珍惜。 “累了一天,为夫抱你去洗洗?”抱了一会儿,陈朝建议道。 “嗯,嗯……” 许红豆黏在陈朝怀里,闭上眼睛,一刻也不想分开。 —— 深夜,房间里,屏风后的浴桶里。 许红豆泡在满是花瓣的热水里,舒服地吐出一口气。陈朝在后面轻轻地给她捏着肩,服侍着。 “为夫这手艺可还行?” 许红豆“嗤”地一笑,心里欢喜,嘴上却说,“嗯——也就那个样,还需要多磨练磨练,左边来点儿,力道再加重一点,……对对对,就是那里。” 这两年,由于许红豆大半时间都住在红袖招,经营红袖招,夫妻二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感情较之前却更加深厚。 打闹了几句,陈朝已经觉得浑身燥热难耐,便脱掉衣裳跳进浴桶。 许红豆咬了咬唇瓣,抱着粉嫩的胸脯,假意羞涩道:“呀——这是做什么?” 陈朝拉住许红豆的手腕,轻轻一带,把她带入怀里,摸着她的水嫩的小脸说道:“做什么?为夫帮你增进功力。” 许红豆笑了笑,欣欣然接受。 她双手扶在陈朝的肩膀上,一番腾挪,和男人无缝结合在一起,二人皆是舒爽的轻“嘶”了一声。 这时候,陈朝要感叹一句,成婚有成婚的好处,成婚后做这种事情,姑娘只会说……快点,老娘等不及了。 不像还没成婚的,你去睡她,她说……公子别这样。 主要是配不配合的问题。 二人在水中享受男女之间最原始的快乐,许红豆感受着健硕的男子躯体,忍不住想和他亲近,轻轻咬着唇,这一刻一日的劳累随之消散不见。 伸出手,轻轻抚摸陈朝的眉毛,许红豆语气随意,“相爷,你帮我增进功力我很感谢你,但你不能厚此薄彼啊。” 中了蛊后,也不全是有害的一面,相反,陈朝被迫成为几个妻子的鼎炉,这两年,许红豆和宁白芷都因此成为了高手,这种功力增长的速度可比她们平时刻苦修炼快多了。 “厚此薄彼?我可没有,你不要冤枉我……” 陈朝可不背这个锅,对于自己的几个女人,陈朝向来一视同仁,把爱平均地分给每一个人。 “那为什么白芷比我厉害那么多,相爷知道吗?今天白芷那丫头做了一件事,此事过两天一定会引起热议,白芷要出名了!” “那丫头又惹祸了?” 陈朝脑阔疼,几个女人中,就宁白芷不省心,不是带着糖宝逃学,就是在京城为害一方。 “没。”许红豆摇摇头,手指轻轻摩挲陈朝的唇瓣,和他脸贴脸,“白芷今日挑战了天榜第九,只用了三十招。” “那丫头自不量力,还敢挑战天榜第九,输了吧?三十招,人家够给她面子了。”陈朝摇摇头。 “不是,白芷赢了!” 陈朝震惊了! 他皱起眉头,有点不相信地看着许红豆,“天榜第九?唐家烈?不可能吧,我听说唐家烈一手刀法使的出神入化,唐家刀大开大合,进退有据,威力颇为不俗,我还说有空请他到常胜军指点指点两招呢?白芷赢了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天榜! 红袖招的天榜,其地位和作用跟烟雨楼的龙虎榜差不多,排在上面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就算是排名在榜单末位在这世间开宗立派也毫无压力。 宁白芷竟然胜了唐家烈? 看陈朝脸上吃惊的表情,许红豆笑道:“不可思议吧,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夸张的不是白芷那丫头胜了唐家烈,而是她只用了三十招,仅仅三十招唐家烈就被打的吐了血,今日我若不是及时赶到,唐家烈凶多吉少。” 江湖人之间比武,其实很难分出胜负,特别是高手和高手之间,往往打个几天几夜也不稀奇,唐家烈虽然在天榜排名第九,末位,但他的实力毋庸置疑,在大纪京城,很少人是他的对手。 就是这样一位使刀的高手,宁白芷仅用三十招就胜了,可以说是一大奇迹。 难道唐家烈放水了? 可唐家烈没有理由放水啊,就因为宁白芷是宰相府的二夫人?唐家烈怕得罪就放水了? 第452章 摇摇晃晃…… 自从一年前开始,陈朝下令大纪朝廷停止对江湖武人的追杀缉捕,一大批江湖武人纷纷来到大纪境内,陈朝还说了只要武人严格遵守大纪律例,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就不会为难他们,在官府报备,甚至可以在大纪境内开宗立派。 同时,朝廷甚至会主动招揽这些武人,为其所用,比如军户庄的百解门的弟子,现如今,已经全部入职工部下属的冶造署,吃官粮、拿官饷。 短短一年时间,大批武人来到大纪,吴、楚几国朝廷听说了这件事,纷纷斥责大纪违背几国早有的约定,然后转头也效仿起来。 唐家烈就是最先投效大纪朝廷的那一批人,此人四十来岁,武艺高强,不仅在大纪京城开宗立派,有时还会受军中邀请,传授士兵刀法。 难道他是念着陈朝的恩情,故意放水? 不可能不可能……陈朝摇摇头,就算放水,也没放的这么难看的,三十招就输了,唐家烈今后在京城都抬不起头,他不要面子的? 这时,许红豆提供一个说法,她道: “依我看,白芷之所以变得这么厉害,轻松取胜,一方面是因为双修大法,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曾经服用过一枚龙血丸,龙血丸的药力在她体内化开了。” 这么一说,陈朝眼前一亮,觉得这个说法比唐家烈故意放水靠谱多了。 当初,宁白芷从云州归来身受重伤,被火药炸的后背血糊糊一片,命悬一线,陈朝连夜进宫帮她求到一枚龙血丸。 龙血丸是这世间顶尖的神药,服用下去后,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吊着一口气,都能给救过来,宁白芷正是服用过这种神药,再加上陈朝这个鼎炉,两年时间,武功才增长的这么快。 三十招打败唐家烈,宁白芷目前的实力,少说在红袖招天榜上排到第五、第六的位置。 宁白芷这傻姑娘,真是傻人有傻福。 “唉,真羡慕白芷那丫头,年纪轻轻就成为顶尖高手,不像我,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许红豆这话说的有些幽怨。 “没事,我以后来你这的次数勤快一些,你很快就会变成高手的。”陈朝笑了笑,使了点劲。 陈朝故意使坏,许红豆“呀”了一声,被顶的有些难受,整个人软在陈朝怀里。 洗的差不多了,二人就辗转到床上,干柴碰烈火,一点就着,加上多日未见,那床摇的都快散架了。 不知过了多久,声响才逐渐停下,许红豆秀发凌乱地依偎在陈朝怀里,脸蛋酡红,脸上还沉浸在欢愉的余味中。 陈朝正在收拾战场,简单擦了擦后,抱着许红豆的娇躯,盖上被子,准备好好睡个觉。 许红豆却没有困意,满面红光,忽然想起一件事,觉得有必要跟陈朝说。 她双手勾住陈朝的脖子,问道:“相爷知道楚国这次派谁来参加万国会的吗?” 陈朝点头:“嗯,我知道,是楚炎。今早在清源县发生的事,月娥都对我说了。” 许红豆经营的红袖招,是陈朝消息来源的大本营。 月娥是其中的传话筒,别看陈朝整日泡在玉清观,其实外面的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三个月前,楚国太子突然被废,六皇子楚炎被楚皇破例立为太子,这事在楚国朝廷引起热议,楚国大臣以楚炎玩世不恭、担不起太子重任,联合上书,要求楚皇重立太子,楚皇勃然大怒,君臣之间闹得很不愉快。” “此次,楚皇派楚炎来参加万国会,一来将楚炎调离金陵,转移大臣视线。这二来便是让楚炎这个刺头,试试咱们的深浅。” 陈朝缓缓道。 许红豆点头:“没错。只是可惜楚皇的目的可能达不成了,楚炎遇上了长公主,楚云湄可不惯着她弟弟,那两巴掌打的,听说比拍桌子都响。” 说完,许红豆看向身边的男人,问道:“相爷知道血书生周书礼吗?” 陈朝皱起眉头,“血书生?提他做什么?” 许红豆道:“此人这次混在楚炎的队伍中。” “血书生,周书礼,表面上看起来文质彬彬,喜戴儒冠执书卷,又爱吟诗,但背地里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此人将把他养大的师父师娘,一家几十口屠戮干净,连三岁的孩子都没放过。” “后来,周书礼游荡江湖,接连犯下数桩大案,杀人时他总喜欢在现场吟诗,一袭儒衫总是被弄得血淋淋的,故此得名血书生!” “此人武艺高超,出手鬼魅,寻常人拿他不得,此人也是烟雨楼龙虎榜上的高手。” 关于这位“血书生”,红袖招有专门的卷宗,上面详细介绍了周书礼的资料,被红袖招列为一等危险人物。 此人这次混在楚炎的队伍中,来到大纪,红袖招第一时间就警觉起来,但由于不知道他来大纪做什么,红袖招也没轻举妄动,只派人远远监视着。 这人肯定没憋什么好屁……陈朝心里默默想到。 见陈朝愣神,许红豆轻轻晃了晃他,粉唇在他脸上轻轻盖了一下,“没事,就算他再厉害,敢犯事,我便叫他有来无回。旁人打不过他,咱们手上有的是人,萧寒、蒙召,一只手吊着他打,其实白芷说不定也能打赢他。” 陈朝眨了一下眼睛,“嗯”了一声,“先监视着吧,等他出手时再抓他,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身体相互摩擦,呼吸逐渐急促,很快又有了点感觉。 不用陈朝说,只一个眼神,许红豆就乖乖爬了上来,摇摇晃晃,…… 第453章 那我走? 翌日。 天蒙蒙亮,外头的天气有些阴沉,乌云密布,一副要下雨的样子。 温暖的房间内,陈朝起身穿好墨衣,打开窗户,伸了一个懒腰。 凝神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情况,陈朝皱住眉头,其实他现在心里很矛盾,这一年多来,姜玲珑各种办法都试过了,可还是无法为陈朝有效祛除体内蛊毒,只能暂时压制。 而陈朝提出的“双修”、“阴阳调和”之法,姜玲珑身为女子,不知是出于害羞,难以启齿,还是觉得这根本就是在胡闹,世上根本就没有这种解蛊之法,总之一口给回绝掉了。 可昨夜彻夜忙活下来,今晨陈朝明显感觉体内不一样,体内至阳至刚的真气好像少了一点,比在玉清观打坐修行,药酒推拿有用多了。 陈朝不止一次怀疑,姜玲珑到底靠不靠谱,但韩老说她靠谱,毕竟是鬼谷的七弟子,只是这个蛊让她感到棘手,再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能解。 陈朝对此…… 还是做好两手打算为好,表面上配合姜玲珑,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背地里继续研究其他解蛊办法。 “呜~~~” 思考之间,背后传来声响。 陈朝转过头,发现缩在被窝里的许红豆胳膊动了动,先是拨了拨脸上的头发,然后揉了揉眼睛,脸蛋白里透着红,红润的小嘴唇微微抿着,一副我见犹怜的可爱模样。 陈朝的心都化了。 陈朝关上窗户,回身来到许红豆身边,俯身微笑着盯着她的脸蛋,“时辰还早,再睡会吧。” 平时许红豆被红袖招繁重的事务压的喘不过气,也只有陈朝来看她时,她才舍得休息一阵子,陈朝心疼她,想让她多睡会儿。 “嗯。”许红豆轻轻应了一声,缩了缩脖子,不一会儿便没了声响。 陈朝会心一笑,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将被角掖了掖便轻手轻脚离开屋子。 院子里,昨夜见过的紫衣早已等候多时,瞧见陈朝出来她俯俯身子,见了礼。 陈朝走到跟前,吩咐一句,“今早就不要去打扰你们行首了,让她多睡一会儿。” 紫衣点头:“是。” 交代一句后,陈朝便要离开红袖招,但是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 紫衣刚抬起的头又立马低下去,不敢直视陈朝。 想了想,陈朝道:“将此次来参加万国会的楚国人员名单给我拿一份。” “相爷稍等,属下立马去取。” “……秦国的也来一份。” “遵命。” …… 辰时,天空飘起小雨滴。 陈朝拿到两份名单后,撑伞离开红袖招,来到了蒙长歌和宁白芷这两日歇息的客栈,两个姑娘此刻还未起床,陈朝也没上去打扰,在一楼随便寻了一处靠窗的桌子坐在,仔细翻阅起手中名单。 不知等了多久,名单看到一半,楼梯方向响起脚步声,也响起两个姑娘说话的声音。 陈朝扭头看去,发现两个姑娘挽着手臂,有说有笑地从二楼下来,宁白芷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样子,饶是一个孩子的娘了,走路也是蹦蹦跳跳,跟没长大的丫头似的,蒙长歌则是换下了昨夜穿过的月白色长裙,换上往日干练的衣裳,高束马尾,看起来习惯多了。 “早啊。” 陈朝朝二人招招手,笑眯眯的。 二人吓了一大跳,有些没想到陈朝一大早等在楼下。 反应过来后,宁白芷拉着蒙长歌走到陈朝面前,高兴地炫耀道:“相……,哦不,相公,你交代给我的任务,让我带长歌好好在京城玩一玩,转一转,我圆满完成了任务。” 宁白芷本来习惯性地想称呼陈朝为“相爷”,可转念一想这样叫出口岂不是露馅了?于是乎她觉得自己机智地一批,改口叫了一声“相公”,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 可谁知陈朝接下来的几句话,让宁白芷感觉自己的脸被打的啪啪直响。 陈朝望着宁白芷,道:“别相公了,昨夜我和长歌见过面了,她知道我宰相的身份了。” 宁白芷:“……” 没有人能够理解宁白芷现在的心情,她如今好像一座风干的雕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我走? 蒙长歌自知做了亏心事,赶忙低下头,昨夜瞒着宁白芷和陈朝偷偷见面,她觉得对不起宁白芷,没脸见她。 宁白芷正要生气发作,可这时精美的早饭端了上来,她看了两人几眼,又看了看桌上的早饭,决定先填饱肚子再找二人好好理论。 三人围坐在桌旁,用着早饭。 喝了一口粥,蒙长歌注意到陈朝手边的几份名单,她随手捡起来瞅了几眼: “这是什么?楚国随行人员的名单?楚炎,这个名字好熟悉……哎,这不是那个,那个……楚国六皇子,就是被咱们在云州战场上俘虏那个,他竟然还有脸来参加万国会?” 陈朝夹了一筷子菜,细嚼慢咽,“人家为什么没有脸来?再说,楚炎现在可不是六皇子了,三个月前刚刚被册封为太子。” 闻言,蒙长歌一脸惊诧,“楚炎被册封为太子了?不能吧,楚皇老儿到底是怎么想的?老糊涂了吧?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放在我们秦国,早就被丢到战场上随他死活了,楚皇老儿竟然还册封楚炎为太子?我看他真是老糊涂了。” “白芷,你说是不是?” 蒙长歌想要得到小姐妹的原谅,用胳膊肘撞了撞她,谁知宁白芷端起碗,阴阳怪气地说道:“楚皇老儿糊不糊涂我不是很清楚,我清楚的是,昨晚某人明明跟我说,天色已晚要睡了,谁知她扭头就跟男人私会去了。” 这话说的蒙长歌脸一红,无地自容。 “什么私会?我们那是碰巧撞见了。”陈朝给宁白芷递了根油条,想堵住她的嘴。 可宁白芷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当着陈朝的面,张口咔嚓一下把油条咬断,陈朝瞬间感觉胯下一凉。 宁白芷伸出手,指指做贼心虚的陈朝,又指着无地自容的蒙长歌,威胁道:“你们两个,连我都骗,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的。” 宁白芷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咳咳,那好吧。” “既然如此,你吃完早饭就回相府吧,夫人那里正好缺一个帮带孩子的……我还说某人帮了我的大忙,准备带她一起去清源县耍耍,如今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陈朝瞄着宁白芷,故意这么说道。 宁白芷神色一怔……回相府?不仅要面对几个调皮捣蛋的熊孩子,还要面对家法极严的宋清婉,想到这宁白芷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咽了一口唾沫,立马变成一个笑脸,看向蒙长歌道: “长歌,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楚皇糊不糊涂?哎呀,他铁定是老糊涂了,要不然怎么会让不成器的楚炎当太子呢……” “相爷,你说呢?” 宁白芷前后巨大的反差,看的蒙长歌是一脸懵,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当场。 倒是陈朝早有预料,安心喝粥,“吁”了一口气。 第454章 见老三 日头渐升。 吃完早饭,陈朝带着二女,离开客栈,叫二女登上停靠在客栈门口的马车,而他看见大黑马“追风”,眼前一亮,想要上去骑一骑,毕竟陈朝可是它的第一个主人。 这些年,追风跟随蒙长歌在战场上立下不少功劳,整匹马气势凌人,眼神都散发着凶悍的光,客栈的伙计将它从后院马槽牵出来的途中,险些没牵住,被误伤。 伙计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脾气的马,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马,筋骨健壮,全身黝黑,只四只蹄子如初生白雪,那双马眼更是精神奕奕。 陈朝从伙计手中接过缰绳,试着伸手靠近它,原本还撩蹄子不安分的追风,似乎感应到什么,很快安静下来,用头轻轻蹭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好像在说……这么多年,你去哪了? 马有灵性,这句话陈朝从来都不否认。 伸手抚抚马头,交流一下感情,陈朝翻身上马。 追风嘶鸣一声,迈开四蹄,在京城的街道上“哒哒哒”地小跑起来。 陈朝骑在马背上,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响起一阵欢快的旋律……骑上我心爱的小母马,它永远不会堵车。 二女坐在车里,跟在陈朝身后。 蒙长歌掀开车帘,瞅了几眼,问身边刚吃完早饭,又在吃点心的宁白芷:“白芷,咱们这是去哪?” 宁白芷瞅了瞅外面,判断马车行进的方向,不是直接出城而是去了城中更为繁华的地段,想了想,道: “应该是去见老三。” “老三是谁?” “花心大萝卜的三夫人啊。”宁白芷停下嘴,拉着蒙长歌说道:“我进门早,在府里排行老二,昨天咱们在擂台上见到的那个,那个大家都称呼她为许行首的,她叫许红豆,在府里排行第四,现在去见这个,叫慕容玥,是老三。” 蒙长歌“哦”了一声,想了想,似懂非懂,然后又问道:“那陈朝这些年一共娶了多少个?” “五个。” 宁白芷伸出一只手。 闻言,蒙长歌捏紧了手掌,钻成拳头,这么来说的话,她要是嫁给陈朝岂不是要排行老六! 蒙老六? 宁白芷果然说的没错。 花心大萝卜! …… …… 京城寸金寸土的地段,有一间显眼的二层店铺,店铺的招牌上挂着的是“慕容”字号,不过左邻右舍都知道,其实这家店铺是长乐坊宰相府的产业。 店铺的掌柜是一名女子,也是宰相陈朝的三夫人,复姓慕容。 这家店铺专做女人的生意,来往进出的客人,不是权贵家的小姐们,就是勋贵夫人们,男子们有时也会驻足在店铺外捏着下巴观看,然后脸上露出色眯眯的表情,很像进去一探究竟,但都被赶了出来。 店铺二楼,男性止步! 这是慕容玥立下的规矩! 陈朝领着二人进入店铺,慕容玥闻讯从二楼下来。 她早就想见见这两年陈朝时常在她们姐妹面前提到的蒙长歌了,她倒是要瞧瞧这秦国姑娘有何不同?让陈朝坚持跟她通了两年的信。 噔噔噔! 慕容玥手扶栏杆,快步从二楼走下来,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美人,跟两年前相比一点变化都没有,依旧拥有着让全天下女人都羡慕的漂亮脸蛋,身材稍微圆润了些,不过都长到了该长的地方,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生有一双招人喜欢桃花眸,见过的人很难忘却。 不过慕容玥此时的装扮却与之前有所不同,如果说之前穿着以高贵柔美为主,那么现在的穿着打扮更加贴近生活。 她穿着一件深色的襦裙,脸上未施粉黛,只简单勾画了眉毛,一条深青色的襻膊从两条胳膊下穿过系在后颈上,将袖子系起来,胳膊上还搭着一条布尺,估计方才在二楼帮客人量尺寸。 陈朝领着二女进门,慕容玥一眼就瞧见了宁白芷身边的姑娘,仔细打量了两眼,看的蒙长歌都不好意思了。 陈朝走上前对慕容玥说道:“带她去楼上挑几件你店里的新款,这姑娘还用着长布条束胸的。” “遵命,我的相爷。”慕容玥调皮地福福身子,和宁白芷左右各一边,拉着蒙长歌上了二楼。 蒙长歌不明白所以然,不过对刚才陈朝说她用长布条束胸很不满,这事是能拿到人前说的?她不要面子的? 来到二楼,蒙长歌更加搞不懂了,这家店到底是做什么买卖的? 刚才在一楼,她瞧店铺里卖的是姑娘家寻常的裙子,蒙长歌以为这是一家衣饰店,可是来到二楼后,当她看见那些花花绿绿,挂在架子上,布料用的甚少的“小衣”时,她慢慢皱起了眉头,那花花绿绿的小衣到底是干嘛用的? “挑挑,看喜欢哪一种颜色,哪一种款式?”慕容玥眼睛笑成了月牙状,看着蒙长歌。 说话间伸手取过胳膊上搭的布尺,让蒙长歌抬起手臂,蒙长歌乖乖照做,然后她就发现慕容玥正在用布尺量着她胸脯的尺寸。 蒙长歌哪里经历过这场面,连忙护住,退后两步。 她是一个姑娘家,虽然生在边疆,长在边疆,但已经过世的母亲和家里的老嬷嬷都曾告诫她,女人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尤其是几处重要部位绝对不能给旁人碰。 “你,你做什么?”蒙长歌捂住胸脯,一脸疑惑。 若慕容玥不是陈朝的三夫人,她怕是要起敌意了。 慕容玥眉眼弯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姑娘家第一次来她店里,都是这个反应,来几次就适应了。 这不,远处一位熟客从试衣间走出来,上半身只穿了一件小衣,走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招手道:“陈夫人,您过来帮我瞧瞧,我穿这件好看吗?我家那口子昨夜偷偷跟我说,非要我今天过来买最新款的穿给他看,不来都不成。” “哎呦,刘夫人,你羞不羞呀,大白天说这些?”正在二楼挑选小衣的其他顾客出言打趣。 “怕什么?又没男人在这。你们几个也别不好意思,谁不知道谁呀……” “呦,徐小姐这发育的有点好呀,真大……” 第455章 单手解…… 几女在楼上挑选“小衣”,陈朝闲来无事,一个人在一楼随便逛着。 这家卖小衣的店铺,其实就是后世的内衣店。 当初成婚后,陈朝看慕容玥在府里没什么事情可做,就当给她找件事打发时间。 一开始也没奢望慕容玥能挣钱,可是不曾想,慕容玥凭借自己出色的口才,以及新颖的小衣,很快就将“小衣”店经营的有模有样。 两年间,已经在京城开了上百家分店,是一名小富婆。 店里所有的小衣,都是慕容玥亲手设计的,她有做手工的天赋,毕竟出身百解门的莫管家也算是她半个师傅。 将一楼逛了一遍,都是些裙子,陈朝有些无聊,就招手叫来正在货架子前整理裙子的一名女子。 她是这家店的管账,也是慕容玥的贴身丫鬟。 当初跟随慕容玥一起从宫里假死脱身,名叫小月。 “那个,小月你过来一下。” “哦,马上来。” 闻声,小月放下手头上正在做的事情,快步走了过去,来到陈朝面前福了福身子。 陈朝背着双手,面色正经。 等了片刻,瞧见身旁没有第三人后,陈朝小声对小月说: “去把你们店里新出的款式给我拿一件。” “啊?” “相爷要小衣做什么?” 小月惊诧了一声,小脸挤成一团,又赶紧伸手捂住嘴。 她知道陈朝不想让旁人知道两人谈话的内容。 小月压低声音,看着陈朝问道:“相爷?您为什么不自己问夫人要呢?” 这家店是慕容玥的,陈朝是慕容玥的夫君,陈朝要拿小衣为什么不向慕容玥去拿呢?反而跟她一个小丫鬟拿? 陈朝没有解释那么多,伸手轻轻敲了敲小月的额头,故作恼怒地说道:: “叫你去拿,你就去,哪这么多废话。” “哦。” “相爷要什么颜色的?” 陈朝想了想,说道:“黑色的吧。” 不一会儿,小月像做贼似的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黑色袋子,里面是她按照陈朝的吩咐,偷偷拿来的黑色小衣。 陈朝满意的点点头,为了事情不败露,又威胁小月道:“这件事别告诉夫人,要不然,我就把你嫁出去。” 嫁人?小月现在还不想嫁人,一听这个如临大敌,赶忙郑重地向陈朝保证道:“相爷您就放心吧,小月是绝对不会告诉夫人的。” 陈朝满意的点点头。 …… 二楼。 小小的换衣间内,挤进去三个人。 为了让蒙长歌放下戒备心,也让她知道以前用绷带缠胸的行为对女人的身体是一种伤害,慕容玥废了一番口舌,甚至还让宁白芷脱光上衣,用手一番比划给蒙长歌做示范。 蒙长歌什么都没听进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好大好白,好大好白…… 蒙长歌双手抱着自己的胸脯,缩在试衣间角落,低头瞅瞅自己的,又抬起头瞅瞅宁白芷的,互相比较一下,觉得同样是女人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蒙长歌打量宁白芷身上的小衣,这才明白小衣是做什么用的,原来是…… 怪不得宁白芷的胸那么挺! “好了好了,长歌姑娘快脱衣服吧,我给你量一下尺寸帮你挑选几件。” “以后就不要再用布条了,对身体是一种损害。” 宁白芷也在一旁附和,嘿嘿嘿地说道:“是啊是啊,长歌,要不我来帮你脱?” 蒙长歌赶紧摇摇头,他还是不习惯在旁人面前脱衣服。 二女对视一眼感觉难办,不脱衣服怎么给她选小衣,更别提一会儿还要试穿。 想了想,宁白芷大胆地说道:“要不,我叫相爷进来帮你脱?” 宁白芷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止是蒙长歌,就连慕容玥都惊的愣在了当场,微张嘴巴。 不过很快,慕容玥反应过来,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看向拘谨的蒙长歌,忙道:“就是就是,长歌姑娘,你要是不在我们面前脱,那我们只好把陈朝请进来了,让陈朝帮你脱,你看怎么样?” “不行,不行。” 蒙长歌赶忙使劲地摇头,但还是不脱。 二女继续道:“怎么不行?反正你以后都是我们府上的六夫人,我这就去让相爷进来。” “对对对,白芷快去叫,我守着门,她走不了。” 这种激将法对蒙长歌很管用,二女还没说几句,蒙长歌就赶紧拉住她们,小声说道:“我,我脱就是了,你别让他进来。” 闻言,二女对视一眼,应了一声好。 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在二女的注视下,磨磨蹭蹭地将衣裳脱掉,蒙长歌将裹胸布一圈一圈地解开,解开之后,只觉轻松。 慕容玥和宁白芷对视一眼,目光落在蒙长歌身上,打量一番,心里感叹不已,没看出来这姑娘表面看起来不露山不露水,其实脱光以后横看成岭侧成峰,很有料,至少比一般的女人还要大些,只是平时用长布条紧紧的束缚住,看不太出来罢了。 二女像欣赏艺术品一样,左看看右看看,甚至还要伸手触摸一下,蒙长歌死死地咬着唇,闭上眼睛脸红如血,像是受刑一样。 闹了一会儿,慕容玥不闹了,她怕蒙长歌羞愤至死,她拿起布尺,围着蒙长歌的胸脯缠了一圈,测量一下尺寸,然后就掀开帘子走出去,去帮蒙长歌挑选几件适合她的小衣。 试衣间里,宁白芷窸窸窣窣地穿好衣裳,帮蒙长歌把身上解下来的长布条缠好,说道: “长歌,你别害羞,这没什么好害羞的。” “咱们女人,一定要对自己好点,怎么舒服怎么来,这种小衣虽然模样奇怪,布料用的少,甚至会被某些人议论,嚼口舌,说咱们穿这种小衣是不知廉耻……但你千万不要听这些闲言碎语,一开始穿起来会有些不习惯,但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你以后就不要再缠裹胸布了,对身体不好,影响发育。” 蒙长歌偏头看了宁白芷一眼,有些疑惑,这些话怎么看都不像是宁白芷能说出来的,“这些话……” 宁白芷嘻嘻一笑,“这是很早之前,相爷对我说的,这种小衣一开始也是专门为我设计的。” 边说,宁白芷边耸耸硕大的胸脯,噘嘴道:“我从小这里就大,走到哪里都有人议论,我甚至都不敢大蹦大跳,你不知道,小时候我可自卑了,只有哥哥嫂嫂和一些亲近的人不会笑话我,后来相爷对我说,大又不是我的错,爹妈给的,旁人喜欢说就让他们说去,让我不必在乎。” “再后来,相爷就让玥儿姐帮我弄出了这种小衣。” 蒙长歌点点头,心里不知作何感想,陈朝一个大男子竟然还会为宁白芷操心这个? 真是没想到。 不多时,慕容玥拿了几件小衣走出来,也没有挑太新颖的款式,怕蒙长歌老思想接受不了。 慕容玥拿起小衣,让蒙长歌凑近,给她解释这种小衣如何穿戴,其实很简单,后面把排扣扣上就成。 “来吧,我先帮你穿上,你感觉一下。” “哦。” 蒙长歌应了一声,抬起手臂,慕容玥轻车熟路地把一件乳白色的小衣给她穿上,扣上排扣: “怎么样?大小怎么样?紧不紧?” 蒙长歌的手臂还没放下,低头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新奇的样子,“还行,有点紧,感觉怪怪的,就是感觉有人两只手在下面托住似的。” 两女嘻嘻一笑,慕容玥道: “一开始确实会感觉有点紧,不过穿几天就习惯了。” “好了,把这几件都试一下吧,合适的话,都给你包起来。” “嗯。” 蒙长歌不想麻烦别人,双手摸索在背后,试着解开小衣的排扣,可是试了好几次,胳膊都酸了,也没解开,她向两人求助。 慕容玥上前帮忙,嘴上笑着说道:“没事,这事讲究个孰能生巧。” 这时,宁白芷插了一嘴:“那可不一定,某人可是单手,在一息间就解开了。” 单手?一息间? 蒙长歌很是诧异,很想认知一下这位牛人。 刚才她双手都解不开呢,竟然有人单手能完成这件事,于是她问道: “谁呀?谁能在一息间单手解开?” 慕容玥和宁白芷异口同声:“陈朝。” 看来两人都是受害者! 第456章 蒙长岚的态度 “……那我们走了?过几日就回来了,在家里乖乖的,听清婉的话,等我们回来。” “嗯。早点回来。” “亲一个。” “啵~” 陈朝在小衣店门口,和慕容玥互相拥抱了一下,最后陈朝伸手指指脸颊,慕容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陈朝这才得意地翻上马背,带着宁白芷和蒙长歌离开小衣店。 车厢里,蒙长歌身边的黑袋子里,装了七八件慕容玥送给她的小衣。 她还在为陈朝能单手解开小衣的事情而震惊,拉住身边正在臭美的宁白芷道:“那个,陈朝真的能单手……” 话没说完,宁白芷就应道:“真的真的,你都问过好多遍了,你咋就不信呢。” 蒙长歌摇摇头,没有亲眼见过,她不相信。 宁白芷笑道:“要不,我让相爷现在进来,给你现场演示一遍?” 说完,趁蒙长歌没有反应过来,宁白芷掀开车帘,喊了外面骑马的陈朝一声:“相爷,你快进来,长歌让你解她的小衣……呜呜——” 前面还能听清,后面的字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车帘也重新拉上了。 陈朝一脸懵,也没多想,没舍得用鞭子抽,双腿轻夹马腹,让小母马跑在再快一些。 —— —— 午后,一行人抵达清源县,雨突然大了起来,陈朝将蒙长歌送到驿站门口,并对她说过几日再来上门拜访,蒙长歌手里提着黑袋子点点头,如果所料不错,过几日陈朝再来就是向她爹提亲了。 她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招招手送走了陈朝和宁白芷,眼见人越走越远,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上前几步: “唉,我的马……” “陈朝,把我的马还给我。” 可陈朝已经骑着追风跑个没影了,想了想,蒙长歌还是觉得算了,她相信她和追风之间的感情,追风是不会这么轻易背叛她的。况且这马本来就是陈朝送给她的,陈朝堂堂大纪宰相还能反悔不成? 想到这,蒙长歌放下心,转身返回驿站之中。 小心避开她父亲蒙武这个时辰可能在的地方,蒙长歌悄摸摸的来到驿站二楼,她姐蒙长岚的房间。 推开门,便见姐姐蒙长岚一如既往地坐在轮椅上,双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手里拿着书,一只手托着下巴,偏身对着窗户看的认真。 蒙长岚听见声响,抬眼看向门口,打趣道: “这么快回来了?看来是不太顺利啊……” “怎么着,见到他了吗?” “是不是没见到。” 蒙长歌把门关上,插上木销,一脸笑嘻嘻地靠近,搬了一个圆凳放在蒙长岚身边,乖乖地坐下来,搂住蒙长岚的一条胳膊说道:“姐姐,大家都说你料事如神。” 蒙长岚翘起嘴角,颇为受用。 可是下一刻,蒙长歌话锋一转,“可姐姐这次怎么就猜错了呢?妹妹我见到他了,还是他亲自把妹妹送回来的。” 蒙长岚笑容僵在脸上,放下手中的书,微眯眼睛: “你见着他了?” “嗯嗯。” “你,你……”蒙长岚想了想,决定把话说开,妹妹这么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应该能承受这份打击,于是蒙长岚说道:“长歌,你可知他,陈朝,到底是谁?” “谁啊?”蒙长歌揣着明白装糊涂。 “大纪宰相,陈朝!当初他……” “我知道啊,我知道他是宰相,我早就知道了。” 蒙长歌的一句话,彻底打乱了蒙长岚的思路,让这位自诩聪慧的姐姐一时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妹妹,第一次觉得妹妹这么陌生。 蒙长歌吸了一口气,看着姐姐蒙长岚,郑重道: “姐,我都知道。” “我早就知道他是大纪宰相陈朝,这些年,你和爹明里暗里多次暗示过,妹妹就算脑子再笨,也该看出来了。” 蒙长岚急了,“你知道他是大纪宰相,你还……” 蒙长岚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蒙长歌的反应出乎了蒙长岚的预料,在她的预料中,这次蒙长歌去见陈朝,结果只有两种。 一种,陈朝继续在蒙长歌面前隐瞒他大纪宰相的身份,妹妹蒙长歌也装作陈朝还是大纪的一位将军,没有当面戳穿他的身份,妹妹依旧沉浸在男女之情的幻想中。 第二种,陈朝宰相身份暴露,妹妹看清现实,选择和陈朝划清界限,分道扬镳,只当云州是一场梦。 除此两种,再无第三种。 可如今妹妹为何是这幅模样?她明明知道了陈朝大纪宰相的身份,为何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喜意? 蒙长歌将这两日去京城的所见所闻,都对姐姐蒙长岚说了一遍,包括和陈朝见面,那晚在桥上说的话。 蒙长歌握住蒙长岚的一只手,笑着说道: “姐,我早就知道他是大纪宰相陈朝,你妹妹我虽然比不上你聪明,但也绝对不傻……一开始,我确实恨他骗我,隐瞒真实身份,可转念一想,我也从未问过他到底是谁,到底是不是那个在大纪专权跋扈的奸相?从来都没有……既然没有,我有什么好恨的?不是在自欺欺人吗?” 到这里,蒙长歌抿了抿唇。 蒙长岚坐在轮椅上,看着面前的妹妹,想要开口劝两句,可又不知从何开口。 蒙长歌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得意: “姐,我很幸运,幸运遇上了他,在妹妹我得知他就是大纪宰相后,一开始确实动了分开的念头……可是姐你知道吗,那段时间我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脑子里都是他,我发现我根本忘不了他,他好像对我施了某种魔咒……” “……我把这件事对我的部下说了,她们说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爱上一个人时候才会出现的感觉。” “……父亲从小教导我们忠君爱国,不要与奸恶之辈打交道,可我却喜欢上了一个在外人眼里,甚至在父亲,在姐姐眼里‘大奸大恶’之辈的人,我很惶恐,我害怕。” 蒙长岚适时插了一嘴:“长歌,我从没把陈朝归为大奸大恶之辈,乱世将起,枭雄迭出,陈朝所做,外人没有资格说他奸恶,只是他行事的手段较之旁人,过于不择手段,也过于惊世骇俗了些罢了。” “他把持大纪朝政,将大纪皇帝玩弄于鼓掌,而后杀皇族血脉李玉、李剋,囚禁永兴,立女帝,这桩桩件件,放眼整个天下,只有他做的出来。” 说实话,蒙长岚很佩服陈朝的手段,他敢做世人不敢做之事,他是一个真正的枭雄。 换位思考,若是她是陈朝,也会那么做的。 蒙长歌点点头,鼓足勇气,将额头贴在蒙长岚的手背上说道:“姐,我喜欢他,我要和他在一起!求姐姐成全!” 两姐妹自幼丧母,蒙长歌把姐姐当作身边最亲近的人,什么话都跟她说。 她想要和陈朝在一起,首先就要说服蒙长岚,蒙长歌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一回来她就来找了姐姐。 蒙长岚没有想到蒙长歌的态度这么坚决,一时愣住。 蒙长岚眨了眨眼睛,第一次觉得妹妹长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了。 她甚至为妹妹感到高兴。 这些年,妹妹蒙长歌从来都没有为她自己真正活过一天。 试问,哪个女子愿意整日上战场? 蒙长岚坐在轮椅上,另一手轻抚蒙长歌的脑袋,目光望向窗外的极远处,沉默良久,似是自言自语地念叨: “……长歌,婚姻之事,我做不了你的主,只要你能说服爹……” 话没没说完,蒙长歌抬起头,伸手死死地抱住姐姐,一脸高兴地说道:“我就知道姐对我最好了,爹向来听姐的话,只要姐姐同意我和他在一起,爹一定会同意的……” “咳咳……快松开,你个傻姑娘,姐姐没你那么好的体魄,快要给你勒死了。” “哦哦……” 第457章 去,换上……我要看 转眼已经入夜,清源县衙后院,第一届万国会的负责人楚云湄就住在这里,楚云湄坐在书桌后,正在有条不紊地处理公务,身穿黑衣的萧寒,刚从外面抱过来许多待批阅的各种文书,堆在书桌上,抱怨道: “殿下,咱们出这份力做什么?这活本来就应该是陈朝做的,可那厮却好,每日跟属下的七师姐在道观里鬼混,我看陈朝那厮就是贪图我师姐的美貌,咱们就算是在楚国掌管内库,也没这么累过……” 楚云湄随手批阅一份,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伸手揉揉发痛的额头。 听见护卫萧寒的嘀咕,点点头表示同意,但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却跟脸上表现的态度截然相反: “……你懂什么?陈朝那是在治病,还有你那七师姐姜玲珑到底靠不靠谱,一年多了也没见帮陈朝祛除体内蛊毒。” 不知道为什么,楚云湄见不得旁人说陈朝坏话,就算是她的护卫也不行。 萧寒闭嘴。 这两年,他可算是看出来了,长公主也被陈朝套牢了,陷入了感情漩涡。 其实有时候萧寒真的不明白,陈朝有什么好的?为什么那么多女人对他死心塌地,就连长公主也…… 唉~ 烦。 长公主是他认为的天选者,在没遇见陈朝之前,萧寒真的认为楚云湄坚持下去,一定能成大事,可是自从遇见陈朝之后,他发现一切都变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门忽然被推开了,身穿墨衣的陈朝不告而入,手里提着一个黑袋子走了进来。 萧寒望了他一眼,没什么表示,依旧站在原地。 倒是楚云湄瞧见陈朝突然出现,脸上出现一丝常人察觉不到的惊喜,眉毛微微上挑,红润的嘴唇抿着。 他看着屋内萧寒,假意咳嗽一声,然后迫不及待地摆手吩咐道: “小九,你退下吧。” “今夜,本公主要和宰相商量要务,没什么事,不要进来打扰。” 滚床单就滚床单呗,还商量要务?……萧寒抿嘴轻轻摇了摇头,很快退了出去。 萧寒前脚离开,陈朝后手就将门背后的木销插上,保证今夜谁也打扰不到二人的好事。 楚云湄觉察到陈朝插木销的动作,心里暗喜,但表面却无动于衷,他还在生气昨天早上她精心打扮一番,去玉清观看望陈朝,陈朝对她无动于衷,忽视她。 她想好了,一会要晾陈朝一会儿,让他知道被人无视是什么感觉。 屋内只剩下二人后,陈朝也不装了,走到书桌跟前,随手将手中的黑袋子扔在桌上,“去,换上……我要看。” 用的是命令的口吻。 听话茬,这种事情二人好像干过很多次了。 楚云湄对陈朝命令她做事的口吻很不满,坐在书桌后,双臂抱住胸脯,眸子淡然道: “宰相这是做什么?深夜来访,不是来商量公事的吗?” “换上?换什么?” “切,不得不说一句,宰相的癖好真特殊。” 楚云湄打量袋子里的东西,露出嫌弃的表情,随手拿起一件公文说道:“宰相怎么有空出观了?国师竟然也舍得放宰相离去?还是说,国师不愿与宰相双修。” “宰相思来想去,就跑我这来……偷吃?” “本公主可不是随便的人,本公主可是有未婚夫的人,虽然婚期遥遥无望,但好歹也有个念头。” “宰相请回吧……” 楚云湄可是丝毫不给陈朝留情面,有什么说什么,还故意提起未婚夫刺激陈朝,她清楚的知道陈朝的痛点何在,陈朝这个人啊,还是很大男子主义的,他的东西,他死都不会让旁人碰的,更何况是他的女人。 陈朝感到有些莫名。 这女人吃错药了? 好端端的提在边疆戍边的二皇子做什么? 不是找不痛快吗? 陈朝也不惯着,绕过宽大的书桌,双手搭在太师椅的椅把上,上半身前倾,这样一来,坐在椅子上的楚云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退,直到背抵在椅背上,退无可退。 瞧见陈朝火热的眼神,和轻吸鼻子的动作。 楚云湄故意躲开,“你做什么?宰相请自重!” 陈朝笑容玩味,抬手把美人的脸蛋摆正,楚云湄以为陈朝要强吻她,闭上了眼睛,可陈朝并没有,而是双唇若隐若无地触碰楚云湄敏感的耳朵,在她耳边温声说话,嗓音低沉: “乖,叫主人,好久都没听过云湄叫主人了。” 说罢,陈朝一口含住楚云湄小巧泛红的耳垂。 耳朵被男人含在嘴里轻轻挑弄,湿热的感觉让楚云湄瞬间全身酥麻,身心徜徉在一股热流中,很舒服…… 可楚云湄还在气陈朝昨天早上对她爱答不理的,这气还没消呢,她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原谅陈朝,于是双手抵在陈朝的胸膛上,用力一推,恼怒道: “你放肆……!” “本公主千金之躯,岂是你……唔嗯嗯……别,先停一下……不要。” 陈朝俯身在她唇上使劲亲了几口,同时手游在她的胸口处配合着来,楚云湄刚出言呵斥两声,声音就变了调。 陈朝满意地看着楚云湄现在的羞愤,抗拒的样子: “乖,别闹了,昨天早上是我不好,我不是要故意冷落你,而是在玉清观内,我不敢太放肆,国师看着呢……” “乖,去换上……” “好久都没看了,我这心里直痒痒。” 陈朝从黑袋子里拿出黑色的小衣,塞进楚云湄手里让她赶紧去换上,他今夜要好好享受一下,在玉清观他都快憋死了。 楚云湄手里攥着小衣,嗔怪地瞪了陈朝几眼,虽然心里还恼怒着他,但身体却很诚实地站了起来,当着陈朝的面也不避着男人,慢慢解开身上的黑裙…… 这间隙,陈朝坐在楚云湄刚才坐的位置上,眉眼弯弯,欣赏楚云湄完美的身材。 楚云湄看着陈朝光盯着她看,一副色鬼模样,没来的地打了他一下,“别看了,先看看这份名单,一天天脑子里净是女人,真不知你这宰相是怎么当的。” 被说教,陈朝撇撇嘴,捡起楚云湄递过来的名单。 看完之后,楚云湄问道:“这次随楚炎一起来的,有好几位江湖好手,我觉得这事蹊跷,你怎么看?” “咱们真是心有灵犀。”陈朝抬起头。这份名单他早上就在看,没想到楚云湄也在看,不是心有灵犀是什么。 想了想,陈朝道:“万国会对咱们至关重要,咱们一定要办的漂亮,作为咱们的死对头楚国肯定不想看到万国会完美举办,可是直接来破坏万国会,他们又没这胆子,所以便派出江湖高手过来,这是想跟咱们比比武,在武力直接压倒我们。” “禁武令在各国陆续解除以后,江湖上就兴起比武的浪潮,楚国仗着烟雨楼高手众多,武力值在各国排老大,这是眼看耐万国会不得,又不想让咱们过的舒坦,所以就派高手挑战来了……” “看着吧,过几日那些高手就该有动作了……” 第458章 陈朝,你能打我吗? “……比武?可真有意思了,可他们是不是如意算盘打错了,咱们有小九和蒙召,他们凭什么以为能在比武上胜过咱们?” 陈朝听到这话,耸耸肩:“谁知道呢?我也正纳闷呢。” 楚云湄摇了摇头,很快地将小衣穿上。 她换好后,故意退后一步,在陈朝面前转了一圈,展示自己傲人的身材。 陈朝上下打量一下,暗自吞咽口水,身子情不自禁坐直了些,腰也挺了挺。 楚云湄拥有高挑的身段,是完美的梨形,这种身材的典型特征是胯宽、肩窄、腰细,胯比肩宽,这种身材最容易引起男人的欲望。她刚才将身上的衣裙全部脱掉,按照陈朝的癖好换上黑色小衣,在小衣的束缚下,饱满的胸脯微微挺立起来,中间是一道乳白色的沟渠,深不见底。 不知是出于冷还是不习惯穿的太少,楚云湄将自己的黑色外衫穿上,系上腰带,外衫质地轻薄,隐隐能看见里面不可描述的光景。 转了一圈,楚云湄还不满足,她微微抬起下巴,伸出手指放在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向陈朝呵了一口气。 以前,陈朝单纯的以为慕容玥已经够会了,可是现在楚云湄让陈朝意识到,两人不分上下,甚至楚云湄更胜一筹。 话说哪一个男人,能拒绝女人给他搞这种情趣? 欣赏片刻,陈朝早已按耐不住腹火,伸手轻轻一带将楚云湄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二人都没有说话,此刻全身心投入在对方脸上,陈朝伸手捏住楚云湄的下巴,嘴角带笑,轻轻在她的红润小嘴上摩挲着,感受那微妙的触感,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放在楚云湄光滑而又不失弹性的大腿上摩挲,慢慢上移,本来就没什么阻碍,很快突破…… 楚云湄感受到脸庞男人灼热的鼻息,和他深邃如星辰一般的眼眸,以及闻见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呼吸不受控制地慢慢急促了起来,陈朝手指的拨动,更让她嘴里情不自禁地飘忽甜腻的嗯哼声。 她双手搂住陈朝的脖子,瘫在她怀里,眼神妩媚,呵气如兰…… 陈朝抱着楚云湄,低眉看她情不自禁的模样,在她耳边诱惑她: “云湄,你真的很久都没叫我主人了。” “快叫,我想听。” 楚云湄在陈朝腿上扭来扭去,脸色酡红: “就这么想听?” “嗯,想听。” 其实自从两年前在马车上,在陈朝的蛊惑下叫出口后,她就感到无比后悔,因为两年时间,每次陈朝都让她叫,不叫能在床上折腾死她。 她都不知道陈朝这是什么奇怪癖好? “你想听……” “那……我偏不叫,急死你。” 楚云湄现在还没快乐到陈朝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程度,不过一会儿就不一定了。 但能拖延一点时间叫出口,就拖延一点时间。 那声“主人”,楚云湄叫出口后的时候,总感觉内心十分羞耻,好像自己是陈朝养的小猫小狗似的。 她是长公主,身份尊贵无比,可不是陈朝身边听话的小猫小狗。 陈朝笑容亲和,抱着软乎乎的楚云湄,继续在她耳边诱惑着她: “……乖,别闹了,快叫,我想听。看在我这次一出观就来找你的份上,你乖一点。” “呸……!你身上有股子脂粉味,昨夜肯定在女人床上留宿了,味道很淡,我猜是许红豆吧。”楚云湄啐了一口,很快猜出陈朝昨晚在哪鬼混。 陈朝干笑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心虚。 见陈朝不说话了,楚云湄淡淡地“切”了一声,轻轻揪住陈朝的耳朵道: “陈朝,咱们两个都是聪明人,两年间,咱们两人一共睡了三十四回,我叫你了一百五十四次主人,你还不满足,至今你还打算骗我?” “记得这么清,看来我在云湄的心里很重要啊。” 说完,陈朝腾出一只手,将桌上杂乱堆积如山的文书扫在地上,清扫出一片地方,将楚云湄放在桌上,站在了她的两腿之间。 耳边响起陈朝窸窸窣窣宽衣解带的声响,楚云湄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她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名分我奢求不了,我只奢求你不要骗我,可你还打算骗我?我真的有点生气。” “呃……” 陈朝略显无奈,想了想,解释道:“这样不算骗吧,只能算是善意的谎言,你细想,难道你和我做这件事时,你想听见我嘴里说,我昨晚刚跟其他女人做过?” 楚云湄摇头。 有病吧,傻子才愿意听男人和自个做这件事时,聊别的女人。 “这不就成了,我只想给你一个很完美的体验。”说完陈朝欺身压上,两只大手放在胸前裹上,开始亲吻楚云湄的嘴唇。 楚云湄终究是喜欢陈朝的,再说,巨大的工作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陈朝来找她,她也想借机释放一下压力。 二人尽情地在对方身上索取,也不顾这是什么场合,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就成。 楚云湄一双玉臂紧紧搂住陈朝的脖子,两条腿如水蛇般缠上他的腰,扬起下巴闭上眼睛,让陈朝亲吻她的脖子。 可是过去很久,楚云湄还不是很尽兴,她让陈朝先停下看着他抿了抿唇,难以启齿地开口说道: “那个,陈朝,你,你能打我一下吗?” 说完,她脸庞涨红有点发麻,甚至不敢再看陈朝的脸。 闻言,陈朝只是一愣,不知道楚云湄什么意思,但是很快他心里想到一个可能。 楚云湄有受虐倾向! 其实最近几次和楚云湄亲热,他能明显感觉到楚云湄越来越不满足,就好像没有完全得到的释放,因为楚云湄长期处于一个高压的工作环境中,心理很压抑,她需要一个极致的感情释放,很显然,只让她叫主人,还不行。 于是乎,楚云湄现在几乎是在明示陈朝,他可以对她更狠一些,狠狠地羞辱她,将她从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位置上拉下来,这种巨大的落差,可以满足她。 呼出一口气,陈朝问道:“打哪?” 陈朝也是第一次,没有经验。 楚云湄脸红过耳,呼吸急促地说道:“打哪都行,用力的打,陈朝,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感觉……” 陈朝表示不用说这么多,他都明白。 楚云湄点了点头,在陈朝的注视在慢慢从桌上下来,跪趴在椅子上,微微撅…… 陈朝咽了咽口水,打之前还提醒了声:“我动手了?” 楚云湄期待地点点头。 “啪!” 寂静的屋子里,突然想起一声脆响。 第一次打,陈朝也没敢太用力,可臀部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让楚云湄咬紧了牙齿,一种莫名的快感袭遍全身。 她开心地笑笑,回头望着陈朝,语气急促地说道:“陈朝……快,用力打我,尽情蹂……” 陈朝一看,这还等什么,满足她。 “啪”“啪”“啪”…… 接二连三的巴掌声在屋内响起,一下比一下重,一声比一声响,原本还白皙的地方瞬间通红一片,火辣辣的痛感转变成楚云湄寻求的刺激。 房间内,时不时就会响起巴掌声响,陈朝起先还有心理负罪感,可是接下来也变成了征服的快感。 他举起巴掌一下一下地打在楚云湄身上,并且在她身后强耕不辍。 …… …… “主人,主人,我不敢了……” “乖,别光顾着叫,省点力气,这才刚开始呢。” “主人,我想当你的……” “我知道。” 二人越玩越起劲,楚云湄从陈朝对她羞辱中找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那几巴掌下去,她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但当她扭头看见陈朝笑吟吟的,居高临下地站在她身后,把控着一切时,她沉沦了…… 陈朝起先只是单纯的扬起手,然后扇下,渐渐的,他开始动起嘴,在楚云湄身上啃咬,甚至掐住她的脖子…… 长公主此刻已经完成失去尊严,发丝凌乱地躺在桌上,如泣如诉,眼神迷蒙地望着屋顶…… 第459章 媚儿错了 沙沙沙—— 细密的雨滴击打在窗户和屋檐之上,天地间勾起一层阴暗的雨幕,伴随着滚滚的雷声,新的一天开始了。 床榻之上,被糟蹋了一夜的楚云湄慢慢清醒过来,伸出胳膊揉了揉眼睛。 她尚在迷糊中,左右瞧了瞧,脑子有些昏涨。 这是哪? 我…… “嘶——” 楚云湄倒吸了一口凉气,疼的她皱了皱眉,锦被之下雪白的娇躯上伤痕累累,青一块紫一块,是某人昨夜毫不怜惜留下的痕迹,包括打肿的臀儿和被掐的青紫的脖子,以及差点被咬出血的胸脯。 疼痛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她可算是想起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夜深夜,她正在清源县衙的书房中,在小九的协助下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然后陈朝突然进来了。 瞧见陈朝,她心里不由窃喜,随手打发走了小九。 再然后,陈朝就迫不及待地插上木销,反锁住房门,让自己换上黑色小衣给他看…… 二人说了会话…… 就…… 顺理成章发生了关系…… 等等! “……陈朝,你能打我一下吗?” “打哪?” “打哪都行,用力的打……” “啪!” 楚云湄眼眸一震,回想起昨晚后半段的事情,那个疯女人是我?我怎么会提出那样的要求? 楚云湄浑身忍不住抖了一下。 她乃是楚国长公主,自幼饱读诗书,天纵奇才,若是男儿身也是楚国未来国君的有力争夺者,昨夜怎么会……怎么会主动提出那些要求?楚云湄眸子里露出几分茫然,以及不可置信,她记得是她主动开口求陈朝打她的,还跪趴在太师椅上,撅起臀儿…… 大手落下,那一巴掌,打的她身体和心灵找到了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火辣辣的痛感中带着冲击心灵的刺激。 心理上的愉悦战胜了身体的摧残。 再之后,陈朝打的一次比一次重,楚云湄脸蛋上不受控制地流下生理性泪水,陈朝疯了一般似的掐住她的脖子,张嘴使劲咬着她的胸脯…… 难以置信的画面在眼前闪过,楚云湄瞪大眸子,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主人,我要做你的……” 楚云湄双手紧紧抓住被子,响起昨晚对在她身后强耕不辍陈朝说出的话,眼中露出几分羞愤。 这是我? 我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楚云湄彻底清醒过来,她简直没脸见人了。 陈朝呢? 楚云湄闭上眼睛,伸出手,试着往身后的位置摸了摸,一摸是空的。 还好还好。 已经走了。 楚云湄长舒了一口气,伸出两条胳膊伸了一个懒腰,但不小心牵动身上的“伤势”,疼的她皱了皱眉,可是当她转过头来,透过一层薄薄的,被掀开的幔帐,瞧见男子站在窗边正一脸笑吟吟地看着她时,楚云湄一惊,连忙往被子里缩了缩。 男子脸上带着笑容:“醒了?” —— 时间回到稍早时辰。 昨天夜里,本来有明月高悬,可是到了后半夜忽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住屋内发生的一切。 一夜的折腾,从书房到卧房之中,从桌上,太师椅上再到床榻之上,波浪翻滚..... 清晨,外面的雨还是没有停的意思,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下的愈发的大,愈发的急,房间之内陈朝率先醒过来,瞧见昨夜没关严实的窗户被风吹开,瓢泼大雨顺着窗户渗进来打湿一片,忙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给关严实。 昨夜玩的比较疯,如今陈朝这手掌还微微发麻,屏息仔细感受一下体内情况,发现狂暴真气又消失了一点,这更加坚定陈朝将“阴阳调和”之法贯彻下去的决心。 看来有时间得找韩老一趟,让他以师兄的身份跟她师妹说道说道,其实让萧寒劝一劝他师姐也成,陈朝觉得姜玲珑对龙血蛊的研究走进了一个误区,得让她及时掉头,如果不然,陈朝身上的蛊一辈子都别想解掉了。 想这些的时候,背后的床榻之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陈朝扭过头,发现楚云湄清醒过来,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畏惧地看着窗户边的陈朝,头发乱糟糟的,一副被欺负惨的模样。 “醒了?” 陈朝发现楚云湄睁开了眼睛,笑吟吟地回身走了过去,在床边位置坐下,抬手抚上她的脸蛋。 楚云湄用吃人的眼神瞪着陈朝,呲着牙,吓的陈朝赶紧收回手。 楚云湄想狠狠地骂陈朝几句,骂陈朝昨晚都对她做了什么,可是一回想起来那些“虐待”都是她要求陈朝那么做的,她就没底气开口,强撑了一会儿,呼出一口气,身上几处部位的强烈痛感袭上心头,她差点委屈地掉下泪珠: “陈朝,你好狠,打我那么用力......我昨夜差点被你玩死在床上.....我,你就不是个好人。” 呵,女人,昨夜不是你求着让我打你的吗?怎么如今醒来不认账,反而怪起我来了,我冤不冤啊.....陈朝心里默默吐槽几句,表面上却柔声安慰道:“乖,昨夜是我不好,下手太重了,疼不疼啊,要不我给你揉揉....” “不用。” 楚云湄往角落里缩了缩,看见陈朝伸过来的手就一阵胆寒,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赶忙将脑袋也缩进被子里,不搭理陈朝了。 陈朝耸耸肩,很是无奈。 他其实能够理解楚云湄现在的心情,后悔,懊恼,纠结,无地自容.....种种复杂的情绪萦绕在心头,总起一下,简单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楚云湄昨夜是爽的,但是今早起来恢复清醒,想起昨晚的事,这个女强人又社死了。 陈朝坐在床边,看着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的楚云湄,伸手轻轻拽了拽被子。 这一拽,没拽动。 楚云湄在里面缩成一团,护的紧紧的,陈朝突然觉得这个时候的楚云湄有些可爱,不可避免的笑了笑。 楚云湄听见外面陈朝的笑声,杏目一瞪,再次露出脸蛋死死地盯着陈朝,咬牙切齿道: “你还笑……!!!” “陈朝,你……我……我要杀了你……你赶快把昨晚的事情都给忘了,要不然,我,我……” 陈朝止住笑意,随手披了一件外衫,“好好好,忘了,我什么都记不住。” “这还差不多。”楚云湄拨了拨头发。 “嗯……”陈朝点点头,轻声安慰了几句:“以后别太劳累了,注意休息,瞧把孩子都憋成啥了?” “越打她越兴奋,跪在地上,抬起脸蛋叫我主人……” “唉,真是造孽。” “……????” 越听越不对劲,楚云湄眼神凶狠地瞪着陈朝,陈朝也不惯着伸手就要去抓她,楚云湄忙往角落里躲。 “说,还敢不敢了,还敢瞪我……” “敢!为什么不敢!” 看楚云湄还不肯服软,陈朝二话不说,直接上了床,锁住楚云湄的双手就把她压在了床上。 楚云湄慌了,“不,不敢了,湄儿错了……” “错了?叫声主人来听听……” “……主,主人。唉?我都叫了主人了,你怎么还往里钻呢?呜呜——” “……” 第460章 我今晚给你留门 转眼天已大亮,县衙后院的卧房之中,乱七八糟的声音渐渐停歇。 凌乱的床榻之上,昨夜就脱掉的黑色小衣被某人要求重新穿在身上,弄的歪歪扭扭,带子扯断了一根,楚云湄本人则是发丝凌乱,额头和脖子上挂着汗珠,脸蛋红红的,有气无力地侧卧在床里,看向幔帐的眼神中还沉浸在男女之事的余味中。 陈朝躺在外面,指尖绕着楚云湄的秀发,另一条胳膊支起,偏头瞄了一眼床里楚云湄的脸蛋。 想了想,他道: “……没事,昨晚是房中乐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你,我喜欢你那样还来不及呢。” “你……!闭嘴。” 楚云湄回头瞪了陈朝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提起昨晚的事情楚云湄就一阵后悔,不想面对,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媚儿,我是觉得近些日子你太累了,压力太大了,想通过那种方式释放一下。” 楚云湄没吭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陈朝问道:“还疼吗?昨晚真的对不起,不该下手那么重的。” “有点……其实也不是很疼……” 楚云湄嗓音清冷,带着一丝丝的慵懒。 陈朝试着往上贴了贴,胸膛贴在她的后背之上,双手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媚儿,我……” “你还是叫我云湄吧,媚儿听着怪别扭的……” “哦,云湄,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权当是给自己放一个假,放松一下心情,万国会交给我……” “不行。”楚云湄立马拒绝,她扭过身子,强忍身体不适和陈朝面对面: “为了这次盛会,我忙了两年,也准备了两年,最后关头我若歇了,我怎肯甘心。” “再说,你在一个月前就答应过我,万国会结束后,就让我入朝为官。” 陈朝眨眨眼睛:“好像是这样……” 不等陈朝再说话,楚云湄推搡着陈朝起来,陈朝捞起边上的衣裳,递给楚云湄。 “你扭过去,不许看……” “好好好,不看。” 窸窸窣窣,二人背对背,穿着各自的衣裳,楚云湄低头看见身上的伤痕,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稍许过后: “那个,你这次出观……准备在外面待多久?” “少说也得等万国会结束吧,差不多一个多月,我跟国师都说好了。” 陈朝说完,长久得不到背后楚云湄的应答,他又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楚云湄咬着下唇,在心中纠结了很久,也不知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才说道: “不做什么……就是,是,那个……我今晚给你留门。” “啥?” 陈朝惊诧一声,回头看了一眼。 楚云湄已经穿戴整齐,红着脸不去看陈朝,默默地坐在床边穿好绣鞋:“不来算了。” “来,为啥不来……” 陈朝嘿嘿一笑,捧着楚云湄的脸亲了一大口,“我以后每天晚上都来。” “好……” …… …… 午后,暴雨渐小。 陈朝在县衙里帮楚云湄处理了一上午的公文,下午领着从京城赶过来的月娥,二人行走在清源县的大街上,目的地是驿站,秦国住所。 月娥娇小的身段躲在陈朝的伞下,个子还没有陈朝的肩膀高,絮絮叨叨地说道: “这位蒙大小姐名叫蒙长岚,岚是山岚,她十分聪慧,十分谨慎,也十分之厉害,老将军蒙武之所以能在秦国迅速崛起,两年时间占据大小城池七十余座,成为秦国境内不可小觑的一股势力,固然有蒙二小姐勇猛无双,亲自带兵攻城略地,蒙大小姐也是功不可没。” “蒙氏姐妹,一文一武,蒙大小姐从小熟读兵书,虽然从小患有腿疾,只能在轮椅上度日,但用兵如神,我觉得她在兵法的造诣上,是不输相爷的……” 陈朝眉头一挑,颇为意外。 他看了身边的月娥一眼,笑道:“能让我的小月娥给这么高的评价,看来这位大姨姐确实不俗。” 月娥抿嘴轻笑了一声,对于陈朝厚脸皮见怪不怪了,和蒙二小姐八字还没一撇呢,相爷就开始称呼蒙二小姐的姐姐为大姨姐了。 笑罢过后,月娥蹙起眉头,不解问道:“对了相爷,咱们现在去驿站做什么?刚才探子来报,一大早,蒙武和蒙二小姐就出门了,不在驿站之中,咱们要是去提亲,不如选个好日子再去吧。” 陈朝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坚定地走着,说道:“不是去提亲,我也不找长歌和她爹,我就是去见蒙长岚的。” “她?见她做什么?” 月娥眼珠子一转,忽然心头一动,想了想……双胞胎,大姨姐,难道相爷想要把蒙氏姐妹二人全收了? “别瞎想。”陈朝伸出手,在月娥的脸前打了一个响指,把她的思绪拉回来,“你个小丫头片子整日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我此次去找蒙长岚,是有一件要事和她相商。” “相爷,我没说什么呀。”月娥委屈。 “切——” 陈朝瞥了月娥一眼,“你的表情出卖了你,平时就咱俩相处的时间多,我还不知道你。” 这两年时间,相比于宋清婉、慕容玥几个女人,月娥不仅要给陈朝当女人,还给他当秘书,就算陈朝去玉清观也是月娥陪着,这两年月娥算是陪在陈朝身边时间最长的人了。 二人知根知底,陈朝知月娥神深浅,月娥知陈朝长短……月娥一个表情,陈朝就知道这丫头心里在想什么。 见瞒不过,月娥调皮地向陈朝吐吐舌头,做鬼脸,自从成婚以后,这丫头开朗了许多。 她想了想,问道:“相爷,咱们找蒙大小姐做什么?” 陈朝没有直接说明,而是道:“动动你的小脑袋瓜,仔细想想。” 月娥捏住自己的下巴,皱住眉头,陷入思考时间…… 相爷一大早就知道,蒙武和蒙长歌离开了驿站,相爷故意选在这个时间段去见蒙长岚,是不想让其他人参与二人见面时的谈话。 这些年,相爷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出过,想要扶持秦国境内一支力量,这支力量便是蒙武这一支,很显然相爷此次去找蒙长岚就是说这件事的。 可当家的不是蒙武吗? 找蒙长岚有什么用? 当女儿的还能作当爹的主? 第461章 初见蒙长岚! 驿站之中,当听闻陈朝前来拜访时,正坐在二楼窗户边看书的蒙长岚有些惊讶,情不自禁皱起了眉头。 陈朝这时候来做什么? 来见长歌的? 蒙长岚伸手推开窗户,推开一条小缝,目光穿过雨幕,落在驿站门口撑伞的男子身上。 雨幕之下,一袭墨袍单手撑着伞,雨滴落在伞面上,四处迸溅,在他身边站着一位打扮清纯的姑娘。 恰逢他稍微抬起下巴,朝驿站的二楼望过来。 雨幕之中,伞下的那张脸看的并不是很清晰,但蒙长岚还是微微失神了片刻。 早闻大纪宰相陈朝是这世间一等一的美男子,今日一见传言非虚。 身材高大匀称,不胖不瘦,一袭墨衣发髻盘起,简单用玉簪固定住,五官立体,那一张脸没有少年的稚气,也没有上了年纪老气,而是刚刚好,成熟又稳重,很有男人味。 蒙长岚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回过神……这时她终于明白妹妹蒙长歌为何对他死心塌地了,这张脸估计也有不小的功劳。 确实挺俊的…… 眨了眨眼,蒙长岚关上窗户,吩咐下人在偏厅接待。 驿站门口,陈朝和月娥等了片刻,便被人带进偏厅,毕竟是私底下偷偷来拜访,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充场面。 蒙长岚不久出现在偏厅里,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进来。 见到蒙长岚的第一眼,陈朝颇为惊讶,还别说,这位当姐姐的和妹妹蒙长歌长得一模一样,若不是看起来比较虚弱文静,陈朝都以为这是蒙长歌假扮的。 当然,陈朝也发现蒙长岚和蒙长歌的不同,比如当姐姐的蒙长岚肤色要比妹妹蒙长歌白一些,这要归功于姐姐蒙长岚不用像妹妹一样,在外面抛头露面,风吹日晒,领兵打仗,所以肤色白一些,除此之外,蒙长岚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沉稳一些。 看了几眼,陈朝面带微笑地向对方微微颔首: “蒙大小姐。” “宰相大人。” 蒙长岚回礼,嗓音干净。 单论其身份,身为大纪宰相的陈朝其实不用行礼,该行礼的反倒是这位蒙大小姐,但为了给蒙长岚一个好印象,为接下来的商议开一个好头,陈朝不介意谦虚一点。 蒙长岚看着陈朝如此,颇有些诧异,大家不都说这位大纪宰相一手遮天,从不把谁放在眼里吗,怎么如今却向自己一个小地方来的大小姐行礼…… 蒙长岚想不明白,下意识提高了戒备心。 “蒙大小姐不远千里而来,赏脸参加我朝的万国会,驿站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蒙大小姐多担待。” 陈朝笑着说道,撩起前摆在椅子上坐下,月娥自动地站在陈朝身后,双手贴在腰间,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蒙长岚的目光从陈朝脸上扫过。 然后落在陈朝身后的姑娘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猜测她的身份。 这姑娘看似是陈朝的贴身丫鬟,但实则不是……衣裳用料极好,光面的丝绸可不是一个丫鬟能穿得起的,而且她右手上戴的玉镯以及耳坠,盘发的发簪,一看就是好东西,再加上她头上梳的发髻模样,在大纪梳这个发髻,代表她已经嫁人了。 综合各方面的信息,蒙长岚很快得知这姑娘的真实身份,是陈朝的一位夫人……这两年蒙长岚虽然忙于为家里扩充地盘,但没少关注外面发生的事情,也知道陈朝曾经一下子娶了三个女人的事。 这姑娘是……老五? 陈朝见蒙长岚不吭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她正在看月娥,一时奇怪:“蒙大小姐认识月娥?” 蒙长岚赶紧回过神,收回目光,“不认识……” 陈朝心中暗笑,看来红袖招提供的消息没错,这位蒙大小姐心思缜密,十分之谨慎,会面时甚至要把自己带着的人都打量一遍。 月娥从进入偏厅后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问题出在她的装扮和行为不符,虽然已经嫁人,但她还拿自己当丫鬟,喜欢站在陈朝身后。 这个小细节被蒙长岚敏锐地抓到了。 不过陈朝并不担心,因为这件事跟接下来要和蒙长岚商议的大事无关,就算她知道月娥的真实身份又如何? 正想着,蒙长岚开口了,她说道: “陈相今日来的不巧,小妹一大早就出门了,不知去往何处。” 这是在间接试探陈朝今日来的目的。 陈朝没有什么隐瞒,摇摇头:“本相并不是来找蒙二小姐的。” 蒙长岚微微蹙眉,不是来找长歌的?整个驿站之中,陈朝只和长歌打过交道,不是来找长歌那是来做什么?蒙长岚想不明白,再次试探:“家父也不在驿站之中。” “本相也不是来找蒙老将军的,实话说,今日本相是特意来找蒙大小姐您的,早闻蒙大小姐天资聪颖,精通兵法韬略,对安邦治世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本相佩服至极,便想来与蒙大小姐讨教一番。” 来找自己的? 蒙长岚再次诧异,面上微笑:“不敢不敢。小女子一介女儿身,哪有陈相说的那么……” “不必谦虚。” 接下来时间,陈朝便一个劲的恭维,蒙长岚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月娥搞不懂,两人明明都是极聪明的人,为什么还要做面子工作?直接入题不就好了。 可陈朝这样做自有他的打算,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使现场的气氛活络起来,拉近二人关系,一会儿说正事的时候不那么突兀。 就这样不知道拉扯了多久,陈朝看时间差不多了,扭头看向了身后的月娥: “月娥,把东西给蒙大小姐。” “是,相爷。” 月娥福福身子,上前将随身携带的一本册子,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坐在轮椅上的蒙长岚。 “这是何物?” 蒙长岚拿到册子,不解地问道。 陈朝笑着解释道:“此乃我万国会在清源县展览的物品名单,蒙大小姐有所不知,本来这份名单是计划三日后再派发给诸位的,但念我大纪和秦国同出一脉,都尊皇族李氏,近年来,两国关系又十分系融洽……” 说到这里,陈朝又故意提高了些音调,“咱们两国之间的关系,岂是他国能比?于是,今日提前拿来与蒙大小姐过目……” 闻言,蒙长岚眼前一亮。 陈朝话里的意思是……其他的国家拿到这份名单,会比秦国迟上三日,这也就意味着,秦国在此次万国会中可以比其他国家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可陈朝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因为长歌? 蒙长岚想了想,向陈朝点头:“多谢陈相好意,我等不甚感激。” 陈朝摆摆手,意思是她不用客气。 他指了指蒙长岚手中的册子,又说道:“蒙大小姐您一边看,一边听我给你说,不怕蒙大小姐笑话,我朝举办这万国会最终目的,还是要将手中的东西卖出去。” “册子上,物品种类繁多,蒙大小姐先看着,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价格好商量......” 第462章 结盟 外头的雨还是下个不停,噼里啪啦,顺着屋檐形成透明的雨帘。 偏厅里,陈朝拾起茶杯喝茶,蒙长岚坐在轮椅上将册子上的东西看了一遍。 看完,蒙长岚深吸一口气,一脸凝重。 虽然心里对此早有准备,但蒙长岚还是被册子上的各种商品超低价格吓了一大跳。 她若是一个商人,看到这些商品肯定笑的合不拢嘴,去除运输,人工,损耗等各项成本,拉回去贩卖,也能大赚一笔。 她此刻也终于明白过来,此次万国会,大纪方面不仅邀请各国朝廷代表,也广邀各地富商来参加的原因了。 若是这些商品流通开来,在其他国家打开销路,大纪短时间内将聚集大量财富,其他国家本土化的产业,将遭受到重大打击,破产只是时间问题。 “蒙大小姐,看完了,可有中意的商品?就咱们两国之间的关系,一定给你们一个友情价……” 蒙长岚合上册子,抬起眸子,说道:“我瞧这上面的布匹就很好,价格低廉,甚至比楚国那边丝织业发达的地区卖的价格都低,就是不知道质量怎么样?” 刚说完,她就看见陈朝起身站了起来,一脸笑眯眯的朝她走来,不知道要做什么。 蒙长岚不敢动,也动不了。 陈朝起身靠近,在蒙长岚身边的椅子上落座。 二人中间只有两拳的距离,几乎是紧挨着坐下。 蒙长岚甚至能感受到陈朝身上阳刚的男子气息,这让她有些不适应。 除了家里亲近的人外,蒙长岚还从未跟其他男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一刻,心跳的速度不受控制的加快。 陈朝心无旁骛,他展示自己身上的衣裳,抬起胳膊,展开袖子在蒙长岚:“蒙大小姐请看,我身上这件就是近两年的新布,质量绝对没有问题,面料柔软,穿个七八年不成问题。” 听见这话,蒙长岚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陈朝突然和她坐的这么近是…… 原来是让自己看他身上衣裳的面料。 蒙长岚仔细看了看,甚至在陈朝的盛情邀请下,伸出手轻轻感受了一下。 陈朝身上穿的,最外面是一层纱,工艺要求非常高,表面呈现小孔,细致、轻薄而又透明,具有防尘的作用,里面则是由锦缎制成的衣物,质地厚密而有光泽,非达官贵人不能穿。 同时,陈朝招手叫月娥到跟前来,向蒙长岚展示她身上穿的衣物,月娥身上这件乃是由“绸”所制,布料薄而软。 “陈相,小女子有个问题,你朝布匹质量极好,可为什么要卖这么低的价格?足足比楚国那边低了一倍还多。” 蒙长岚十分不解。 陈朝就知道蒙长岚会这么问,坦然回答道:“因为有的赚。” 蒙长岚皱住眉头:“这没可能!” 据蒙长岚所知,吴楚那边的纺织和丝织业较为发达,一匹普通白布的价格大约在两钱银子左右,而方才册子上白布标注价格仅仅是一钱银子,价格几乎是对半砍。 他国商人贩卖大纪产出的白布能赚大钱,可反观大纪几乎是在赔本做买卖。 “怎么没有可能?” 陈朝笑笑,一脸自信:“蒙大小姐,我要告诉你的是,即使我朝布匹价格如此之低,我朝依旧有利可图,吴楚等地,一名娴熟妇人织布,每日产布一匹,而我朝长公主两年前改进了织布机,我朝乡妇日织三匹。” 陈朝伸出三根手指头,在蒙长岚面前晃了晃。 当然,改进的织布机是陈朝弄出来的,冠以长公主楚云湄的名头,是为了给她增加入仕的资本。 蒙长岚被这个织布的速度吓了一大跳,点点头: “明白了,怪不得贵朝敢将布匹的价格定的这么低,原来是改进了织布机。” 陈朝笑了起来:“没错,话说回来,长公主简直是楚国送给我朝的宝贝,长公主之才,真是叫人佩服至极啊.....” 蒙长岚一听,心里默默想到.....听说这两年楚皇身子一直不大好,不会是被气的吧?……楚皇真是有眼无珠,竟然将长公主如此大才送给了大纪。 先不说能日产三匹的织布机,就说是一年前流传到秦国境内的曲辕犁,蒙长岚就觉得并非凡物,这种犁车听说也是长公主改进的。 同为女子,蒙长岚对于这位即将入仕的长公主楚云湄抱有极大的兴趣。 “我朝布匹物美价廉,蒙大小姐可要订一些?放心,价钱十分公道,在原由的价格上我再降三成,如何?” 布匹的价格本来就够低了,如今再降三成,说不心动是假的,蒙长岚旋即抿唇笑道:“成交!等家父回来后,我一定将意思传达到。” “成。”陈朝点点头,想了想,又突然说道:“对了蒙大小姐,我朝最近新培育出一种稻谷,不知蒙大小姐有兴趣没有?” 蒙长岚感到奇怪,一种稻谷而已,也至于陈朝专门提一嘴? 但她面上却不表露,而是笑道:“什么稻谷?陈相可否细说一下?” 陈朝说这么多也渴了,拾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示意月娥跟她解释。 月娥双手贴在腰间,微微扬起下巴,很是骄傲的说道: “稻谷目前已经培育到了第四代,也叫宋四代,平均亩产出米五石至六石,也就是六百斤至七百斤。” “你说多少?六百斤.....!!!”蒙长岚大吃了一惊,不可置信的说道:“这绝不可能,我虽不通农务,但也知道如今每亩出米三石就算高产,怎么可能亩产六百斤?” “怎么不可能?”月娥反问一句,她就喜欢看这些外人没瞧过世面的样子,小丫头很高兴,眉毛上挑,恨不得飞起来,她很骄傲地挺挺胸脯:“我们府上吃的就是这种米,米粒大而饱满,如果猜的不错的话,驿站厨房用的应该也是这种米,蒙大小姐吃了两三日,难道就没发现这种米十分香甜吗?” 说到这,蒙长岚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几日在驿站吃的米饭,好像确实如月娥所说,米粒较一般的米大,而且更香甜。 “这种高产的稻米,也是长公主弄出来的?” 蒙长岚问道。 “不是,这个不是长公主弄出来的,这是我家夫人弄出来的,夫人姓宋。”陈朝应道。 蒙长岚点点头,来大纪一趟,已经有两个女子引起了蒙长岚的注意,她真想会会她们。 喝了一口茶,蒙长岚道:“这个,如何卖?” 陈朝微微一笑:“这个不卖,本相打算将稻种白送给蒙大小姐。” “哦?”蒙长岚不明所以然:“俗话说,无功不受禄,陈相别有所求吧?” 蒙长岚当然不会傻到相信,陈朝会将如此高产的种子送给她,陈朝定有其他目的。 陈朝也不掩饰,露出此行来的真面目: “结盟!” 第463章 大姨姐有心上人吗? 结盟? 这便是他今日故意避开父亲、妹妹,特意来找我的真实目的吗? 蒙长岚抿着双唇,一双眉头轻轻皱着,时不时抬起眸子打量对面风轻云淡的陈朝几眼。 如葱段的手指轻扣椅把儿,有节奏的敲击,发出微弱的“哒哒”声响,蒙长岚陷入沉思,盘算其中利害。 见蒙长岚长时间不语,陈朝在一旁侃侃而谈道: “蒙大小姐身为秦国人,应该比我这个外人更清楚如今秦国局势,秦国藩镇割据已是尾大不掉,地方封疆大吏拥兵自重是事实,互侵地盘也是事实,秦王式微,咸阳都城被五大家牢牢把控在手里,秦国灭国,分崩离析,只在一朝一夕,一念之间。” “过去两年时间里,你家占据秦国七十余座城池,依我看这不是你爹的主意,而是你的,你蒙长岚的主意……蒙武老将军一生忠君爱国,他怎会有自立为王的念头?” “依我看,你定是和你爹说……只要咱们家势力足够大,地盘足够多,兵强马壮,就有机会支援秦王,秦国还是秦王的……” 闻言,蒙长岚咬了咬嘴唇,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陈朝看蒙长岚这副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继续道:“看来,我猜对了……” 蒙长岚蹬了陈朝一眼,咬牙淡淡道:“猜对了又如何?这是我秦国内务,陈相难道想插手不成?不怕引起国战?” “为何不呢?”陈朝反问道:“我插手还算晚的,秦国那几大家势力背后,蒙大小姐敢保证没有外人插手吗?楚皇怕是早就派人资助某几家了吧……” “这不关我的事。”蒙长岚表情一冷,道:“他们是他们,他们愿做他人走狗,卖国求荣,我们不愿。” “啧啧啧……”陈朝啧啧了几声,忽然笑道:“蒙大小姐高尚,我辈自愧不如。” 说完,陈朝话锋一转,又道:“可是蒙大小姐骗人就不对了。” 蒙长岚脸色微变:“我骗谁了?” 陈朝笑了笑:“你很有野心。” 蒙长岚也笑了:“陈相这话什么意思?” “非要我把话挑明吗?”陈朝冷笑了一声,沉声道: “你,蒙长岚,你骗了你父亲,你父亲蒙武老将军忠君爱国,不愿拥兵自重,之前就算面对咸阳弹劾,也心甘情愿地接受,因为他始终忠于的是秦王。” “可你却骗了他,你骗了你父亲,你骗他终有一日你们这一支蒙家军会去咸阳勤王,拥护秦王。” “可事实上,你并无这个打算,你只是在秦国灭亡前的这段时间内,给你们自己家找好了退路,毕竟乱世中,谁的拳头大,谁说话顶用。” 蒙长岚脸色更加阴沉,眼睛死死地盯着陈朝。 “证据呢?说话要讲究证据的。”蒙长岚下意识地握紧拳头,问陈朝要证据。 陈朝摆摆手:“没有证据。” 蒙长岚笑了,眉目上扬:“没有证据,那陈相承认这是在攀蔑我了。” 陈朝站起身,背着双手,在偏厅里来回踱步。 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时间会证明我说的是对的,蒙大小姐,你不用在这个问题上跟我辩驳,因为毫无意义,我今日来找你,是因为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明人。” “我与你妹妹蒙长歌情投意合,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惨死在未来的沙场上,我要她活着。” “其实,你我二人的目的是一致的,你想在秦国灭亡前夕尽可能壮大你们家的势力,在未来的混战中占据优势,不那么被动,而我想与你结盟,暗中资助你们粮草甲胄,甚至士兵。” 陈朝说话的这段时间,蒙长岚逐渐冷静下来。 她问道:“你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我妹妹?” 陈朝挑眉:“实话?” 蒙长岚点头。 “实话就是,你妹妹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要你秦国变成我大纪秦州。” 蒙长岚脱口而出:“陈相真是好大的野心。” 陈朝折身回来,双手握住轮椅的把手,上半身前压,和坐在轮椅上的蒙长岚面对面,鼻对鼻,靠的格外近。 “大胆,你……” 蒙长岚想要用言语呵斥住陈朝,可陈朝哪吃这一套。 她话还没说完,陈朝已经将她整个人压在轮椅上,堂而皇之地盯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蒙大小姐,你这么聪明,不如好好考虑一下结盟的提议,放心,结盟之后,你我便是盟友,在我的资助下,你家一跃成为秦国顶级豪门,不是空口白说。” “秦国灭亡后,我会助你统一秦国全境,你家便是秦州的新王,不比现在强?” 蒙长岚咽了一口唾沫,盯着近在迟尺陈朝的脸庞,感受到他说话的吐息吐在她脸上。 一种异样的感觉让她面皮发麻,睫毛微微颤着。 陈朝说完,偏厅里十分安静,只有外头下雨的声响,月娥看着陈朝霸道的样子,抿着唇,双眼放着亮光。 相爷霸道的样子,真是好生叫人喜欢…… “你给我点时间,让我仔细考虑考虑,我家还是我爹说的算,在一些大是大非上面,我爹十分偏执……与你结盟算是变相的卖国,我爹不会同意的。” 蒙长岚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急促,脸蛋发红,实在是陈朝如山倾似的压倒极具侵略性,让她有些紧张和手足无措。 此间气氛凝重,也有些暧昧。 陈朝探出手,将蒙长岚的几缕秀发拨到她耳后,蒙长岚没有拒绝。 对于陈朝,她并不讨厌,相反很崇拜这位枭雄。 “好,有蒙大小姐这句话就足够了,那就给蒙大小姐半个月时间吧,这段时间蒙大小姐仔细考虑一下。” “嗯。” 蒙长岚点点头,呼出一口浊气,压下心底的悸动。 可是下一刻,陈朝的嘴唇突然轻触她的耳朵,她一惊想要躲开,却瞧见了陈朝脸上的笑容,慌道:“你,你做什么?” “别紧张,问你个问题。”陈朝嗓音温柔,轻声问道:“大姨姐,有心上人吗?” “没,没……”蒙长岚下意识地答道, “那就好。” 陈朝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起身离开,带着月娥一起离开了驿站。 陈朝走后,蒙长岚看着陈朝离开的方向,手掌放在起伏的胸脯之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若是此时有铜镜,她就会发现她的耳根子红的吓人。 少倾,蒙长岚回过神来,她总觉得陈朝话里话有,问我有没有心上人?他想要做什么? 第464章 我给你做副手镣脚镣怎么样 日暮。 清源县衙。 后院书房! 午后,陈朝见过蒙长岚后就回到了这里,帮助楚云湄处理繁重的公文事务,楚云湄今日故意穿了一件严实的衣裳,挡住陈朝昨夜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批注几份公文,楚云湄拾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听闻陈朝说完他午后在驿站干的事情后,发表自己的看法,道:“其实这个盟友找的不怎么好,最好的选择还是咸阳五大家中的一家,他们在咸阳,把控秦国中枢,实力也更强一些。” “若是可能,可以让他们做秦国的‘陈朝’,控制住秦王,号令大臣。” “蒙长岚虽然聪慧,野心也够,但她爹愚忠,这是一个隐患。” 陈朝坐在楚云湄对面,叉着手,对她的话表示赞同。 陈朝当然知道愚忠的蒙武是一个隐患,可是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因为目前暂时接触不到咸阳五大家的人,这次万国会五大家虽然有派人来,但陈朝对对方知之甚少,不一定能说服对方跟自己结盟。 所以,目前来看,还是蒙武这一支靠谱些。 见陈朝只点头却不言语,书桌下,楚云湄的绣鞋往陈朝的腿上踢了踢,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看你分明就是看上人家姐妹二人,想全收了吧.....不过想想也是,姐妹二人,一文一武,文的在你身边给你出谋划策,当军师,武的在外面给你打仗,当将军,姐妹共侍一夫,这好事哪里找去,最重要的人家姐妹俩还是双胞胎。” 陈朝摇摇头,白了她一眼。 不过话说回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拒绝双胞胎吧? 双胞胎唉...... 她们可是双胞胎..... 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楚云湄见陈朝的嘴角差点咧到耳后跟,伸出脚,还想踢他,但陈朝没让她得逞,双腿夹住了她的脚,让她动弹不得,甚至脱掉了她的鞋,露出白嫩的脚丫,用手轻轻在她的脚底板挠痒。 书房之中,旋即传来楚云湄怕痒的笑声。 玩着楚云湄的脚,玩着玩着,二人就玩到了床上...... “别,别打,媚儿错了.....坏主人.....” “啪!” “你你你,我不理你了.....唔,呜呜——” “咳咳,那个,我给你做副手镣脚镣怎么样?” “......啐,就会玩花的.....” ...... 女帝三年,十月十一日,天高云淡。 万国会的第一个展览会场,在清源县如期开启。 作为万国会明面上的领头人,长公主楚云湄在会场上,当着底下攒动的人头发表了一篇演讲,楚云湄下台之后陈朝也上台发表了一篇演讲。 两人演讲是大致意思其实差不多,简单总结一下,就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家快来买啊,物美价廉,便宜又好用。 作为陈朝从滁州岳父宋鼎山那里专门要过来的,如今的清源县县令韩向阳担当起给诸国介绍商品的向导。 他手里举起小旗,举的高高的,生怕旁人看不到他。 每走到一处商品的展览台前,他都要停下来,对着众人舌绽莲花一番,恨不得将自家的商品夸上天: “诸位请随我看,此方方正正之物,乃天下第一净衣之物,肥皂。诸位别看这小小的一块,但不管是是污泥还是油腥,保管洗的干干净净,洗不干净您尽管来找我,一赔十,一赔十。” “……来来来,诸位请看这边,有净衣之物便有净身之物,此乃香皂。我们清源县香皂厂支持各种味道香皂的定制,不管是桂花味的,还是茉莉花味的,我们通通都有,只有你们想不到的味道没有我们做不出来的,如此香皂,我们一块只卖您三十文,三十文,童叟无欺,童叟无欺啊……” 清源县,如今是京郊几县中最富有的县,没有之一。 两年间,在陈朝的刻意引导下,各种产业在清源县落户安家,商业蓬勃发展,至于以前该县人口外流的问题,也是随着产业集聚迎刃而解。 这两年,大纪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想要一夜暴富,想要走上人生巅峰,想要娶上白富美,在清源县有无限可能。 这里就像是陈朝改革的试点县区,各种新奇的玩意都会在这个县率先出现。 众人跟随韩向阳的脚步,一处展台一处展台的看过去。 人群中,不时传出啧啧称奇的称赞声,更有各地富商一掷千金当场订货,一时间订单如雪。 与此同时。 展览会场不起眼的角落里,楚炎阴沉着脸。 作为楚国新太子,前些日被楚云湄当众甩了两巴掌,他自然不愿与其他小国一起去捧大纪的场面。 甚至方才楚云湄上台演讲时,他还故意引起骚乱,不过大纪方面对防卫做出了极为详尽的安排,楚炎并没有得逞。 此时此刻,看着各国使臣,富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对大纪的怨毒也是剧增。 这大纪,是要借万国会挑战楚国的霸主地位!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所以,他有必要把“计划”提前一些。 不多时,一位身穿儒衫,手里握着折扇的中年文士被人带到楚炎面前。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烟雨楼龙虎榜的高手,血书生周书礼! 周书礼对楚炎双手作揖,颇有儒雅之风。 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书生,私底下其实是一个喜欢一边杀人,一边吟诗的狠角色呢。 “参见太子殿下!” “起。” 楚炎随意抬手,目光转向面前的中年文士,道:“周书礼,知道楼主派你前来的目的,不用本太子多说了吧?” 烟雨楼在楚国很是神秘,其中烟雨楼楼主更是神秘,世人不知道楼主是谁,甚至楼主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但楼主跟楚国皇室脱不了干系,此次能指挥的动周书礼不远千里,亲自来大纪走一趟,便是烟雨楼楼主亲自下的令。 “在下明白,楼主命在下随太子殿下前来参加万国会,一来护卫殿下安全,这二来,便是要在下挑战大纪京城各路高手。” 楚炎满意地点点头:“知道便好,今日且去吧,将那些人全部打死!一个都别留。” 周书礼一惊,抬头瞄了楚炎一眼,硬着头皮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全部打死?” 楚炎笑了起来,讥讽地笑着,眼睛中有无限恨意:“对,全部打死,一个都别留。上门挑战以武会友,拳脚又不长眼,出手重了些,难免出现伤亡,要怪就怪对方学艺不精。” 话虽是这么说,但周书礼心里明白,若他真敢一家一家地挑战过去,比武过程中对对方下死手,不出几家,大纪京城真正的高手就会站出来,杀了他这个破坏比武规则,点到为止的人。 大纪京城,可是有许多高手的,其中蒙召和萧寒,随便出来一位都能吊着他打。 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周书礼面露难色。 楚炎看出他的为难,让他放宽心:“你尽管去做,我自有办法让蒙召、萧寒此二人无法对你出手,此二人不出,大纪京城便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你一人足以挑遍大纪京城各路高手。” 周书礼沉默片刻:“不知太子殿下有什么办法对付二人?” 楚炎忽然一笑,握了握拳头:“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话尽于此,周书礼也不再多问,既然楚炎有办法解决蒙召和萧寒二人,他就没什么后顾之忧。 一人挑遍京城各路高手! 光是想想,都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大纪,终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第465章 大白天的,你收敛一些...... 二日后,天光云影。 一大早,秦国暂歇的驿站之中。 蒙长歌借故自己闹肚子,先让父亲蒙武和姐姐蒙长岚去参加今日的展会,她一会儿就过来。 二人没有多想,只当是蒙长歌今早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吃坏了肚子。见二人走后,蒙长歌长松了一口气,还好是骗过了。 从京城回来后,蒙长歌第一时间就向姐姐蒙长岚表明了她的态度,这辈子非陈朝不嫁,蒙长岚劝了两句,见劝不回妹妹回心转意,心里终究还是心疼妹妹的,也就随她去了,只要蒙长歌能说动父亲即可,她对此没什么意见。 这几日,蒙长歌在蒙武身边献殷勤,端茶递水,旁敲侧击父亲对此事的态度,蒙武何许人也?叱咤沙场的老将,曾经带兵打的戎狄抱头鼠串,蒙长歌的小心思怎么能瞒的过他? 蒙武知道此事后,言语上并无明确表态,只是说她母亲早亡,家里的事都是姐姐蒙长岚说的算,让她去征求姐姐的意见。 蒙长歌傻眼了,父亲和姐姐是不是提前商量好了?怎么来回踢皮球呢? 蒙长歌心里其实知道,她姐姐和父亲都不想让她嫁给陈朝,认为陈朝不是一个良配。 这几日,蒙长歌正纠结此事呢,思来想去,她觉得这事还得找陈朝解决,让他立马过来提亲。 于是乎,趁着今日好天气,她打算去找陈朝,这才有了早上假装闹肚子的事。 在驿站中等待片刻,确定姐姐和父亲蒙武已经离开,蒙长歌简单收拾一下,一路打听清源县衙所在,她知道陈朝这几日都在清源县衙,来这里找他准没有错。 兜兜转转,蒙长歌孤身一人来到清源县衙。 抬手敲敲门,出示陈朝曾经给的一块令牌,县衙看门的小吏把蒙长歌放了进来,县衙里空荡荡的,估计大部分人手都去展会上帮忙了。 小吏将蒙长歌带到后院,指着一间普普通通的书房,说宰相这几日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处理公务。 挥手打发走小吏,蒙长歌走到门前,敲门之前先是伸手整理了一下着装,顺便脸上浮现一个笑脸。 咚咚。 手背扣了两下门。 等了片刻,屋内没有什么反应,蒙长歌又抬手敲了几下门,并且说道:“陈朝,是我啊,长歌.....” 语气中带着喜悦。 听的出来,她现在很高兴。 “.......” 还是没有回应。 门外的蒙长歌慢慢蹙起了眉头,不过很快想明白了什么,陈朝可能压根就不在书房中。 想到这,蒙长歌干脆伸手推了一下门,咯吱一声门开了,蒙长歌探进一个脑袋里往里左右张望了一下,果然没人,怪不得刚才敲门时没人搭理她。 这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书房,一张宽大书桌,几张椅子,还有许多未批阅的公文码在桌子上。 吸了一口气,蒙长歌抬腿迈入书房,随便转了一圈,然后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书桌后的椅子上。 等了一会儿,陈朝还是没有回来,蒙长歌感到有些无聊。 于是脑海里想象着陈朝平时坐在这里处理公文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只见她先是挺了挺腰杆,一脸严肃,然后拿起一份公文,随便看了两眼,故意变粗了嗓音,伸手指着跪在书桌前不存在的人说道: “你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还有你,竟然欺瞒本相,拉出去,砍了!” “你们真是一群饭桶,气死本相了.....” 陈朝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蒙长歌心里想到,演了一会儿后又觉得无趣,蒙长歌将公文丢下,就在这时,一抹亮光出现在她眼底。 她顺着亮光看过去,发现是未关严实的抽屉里发出的,她伸出手将抽屉拉开。 只见里面躺着一副......纯银的手镣? “好精致啊.....” 蒙长歌将手镣从抽屉里取出来,放在手里仔细瞅了瞅,只见纯银的手镣十分精致,做工也十分精美,好似一件艺术品。 蒙长歌放在手里把玩,眼里露出几分赞赏,但旋即又露出几分疑惑神色。 书房的抽屉里,为什么会有一副手镣? 审问犯人? 不对,蒙长歌摇摇头,这副手镣明显锁不住人,用点力就能挣脱来,肯定不是审问犯人时用的, 那这是干什么的? 蒙长歌百思不得其解,又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幽香萦绕在手镣之上,蒙长歌的眉头蹙的格外深。 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而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一男一女的交谈声: “这两日会忙一些,过几日就好多了。” “是啊,一大早起来,累的本公主这腰都酸了.....不过话说回来,韩向阳这个人还是挺顶用的,不愧是你岳父宋鼎山的得意门生,这两年跟他打过不少交道,发现这个人本事确实不小。” “怎么,这还没入仕呢?就想着拉拢了?” “不行吗?陈朝,我跟你说,这个人我要定了,本公主入职户部后,你把这个人调过来给我当副手。” “好好好.....怎么样都行,都听你的。” “哼,这还差不多....” 男子的声音是陈朝,这个蒙长歌敢确定,但女子的声音她却是没听过。 不过听二人交谈时的语气,关系好像十分亲昵。 眼见人影越靠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二人就要进入书房,蒙长歌这才想起自己没有经过主人家的同意就擅入书房,一时慌了神。 陈朝一个人进来看见她也就罢了,毕竟二人如今也算是互有情意,就差谈婚论嫁了,陈朝也不会怪她,甚至陈朝瞧见她还会惊喜,可那个和陈朝一起进去书房的女子看见她在书房,又作何感想? 不行不行,蒙长歌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暴露,左右看了看,发现书房中能藏身的只有这个书桌,人躲在书桌后,只要来人不靠近,或者不弯腰低头刻意去看,是看不见故意藏着的人了。 她想也不想,轻轻将抽屉关上,没来得及将手镣放进去,便蹲在了书桌后,屏住了呼吸。 刚做完这一切,院子里的二人便进入了书房。 顺着桌布垂下来的缝隙,蒙长歌看到两双脚,一双穿着男子长靴,另一双穿着绣鞋,隐隐能瞧见微动的黑色裙摆。 蒙长歌心里紧张坏了,手里紧紧握着手镣,躲在书桌后,心里一个劲地默念.....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啊。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话起到了作用,二人并没有注意到此时书桌后还藏着一个人,进门之后便将书房的门关上,一人找了一张椅子紧挨着坐下,倒水解渴。 蒙长歌很久之后才敢再探出头再看一眼,发现二人没有靠近的意思,长长松了一口气,真是老天助我。 她偏头瞄了一眼和陈朝一起进来的女子,从蒙长歌这个角度看,只能瞧见女子的侧脸,只见女子鼻梁高挺,一双眸子如同秋水,脸蛋白皙,皮肤细腻。 她的行为举止处处显露出高贵的仪态,就连喝水也与寻常人不同,她身上穿着一袭黑裙,发髻简单盘在头上,瞧了两眼,蒙长歌觉得这个女子有些眼熟,皱眉仔细想了想,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在万国会开幕时上台发表过一篇演讲的长公主吗? 楚云湄! 她怎么在这里? 而且看二人的样子,关系明显不一般。 “啪啪.....”陈朝拍了两下腿,楚云湄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站起来,手臂挽住陈朝的脖子,臀儿坐在了他的腿上。 “.....大白天的,你收敛一些,一会儿还要将今日的公文处理一下。” “知道,这不是看见媚儿,我就把持不住吗.....” ..... 简单两句话,蒙长歌脑子彻底懵了! 什么情况? 楚云湄不是大纪二皇子的未婚妻吗? 她怎么坐在了陈朝的腿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蒙长歌脑海里浮现两个字“偷情”!!! 第466章 听爽了吧 今日清晨时分,陈朝从楚云湄软香玉体旁醒过来,二人穿戴整齐,便在县衙外登上马车,去展览的会场上瞧了几眼。 万国会是大纪近些年头一桩大事,大纪朝廷上下对此事都极为看重,办的好了,大纪在他国臣民眼里的印象改观,大纪百姓也会因这一场盛会而获益,至少有了所谓的“自豪感”。 万国会也是陈朝送楚云湄进入仕途的最后一块跳板,陈朝藏了楚云湄两年,也用了她两年,两年时间内,楚云湄在陈朝的安排下,发明和改进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这些功劳,陈朝一件没要,全部累积在了楚云湄头上,楚云湄如今在大纪朝臣心中,宛如救世主,宛如圣人一般的存在! 朝中多有声音,让楚云湄入朝为官,带领大纪走向复兴! 这正是陈朝希望看到的。 为了能让楚云湄顺利进入官场,万国会不容有失。 这两日,万国会在清源县的展览刚刚开始,每天陈朝和楚云湄都得去现场看一眼,才能放心。 从会场返回,二人回到县衙,来到书房坐在一起喝了杯水解解渴。 还没说两句话的功夫,陈朝体内的淫虫便蠢蠢欲动,拍了拍自己的腿,让楚云湄坐上来。 楚云湄白了她一眼,但还是起身乖乖坐了上来,双手勾住陈朝的脖子。 面对陈朝凑上来的唇,楚云湄忽然想起一事,伸手挡住,略显幽幽地叹了一声: “陈朝,我这里有个小道消息,说是在北疆戍边的二皇子,这些年,他领兵打退了不少来自戎狄的小规模入侵,许家军不少将领投靠了他。” “半年前,许家军的将领联合给许伯彦修书一封,说是要迎二皇子回京,接受朝廷封赏。” “他若回京,定有大臣上书让我与他完婚,那时我怎么办?难道我真的要嫁给二皇子吗?” 陈朝讪讪一笑,伸手点了点楚云湄的鼻头,宠溺道:“你哪里得到的消息?不靠谱不靠谱,谁说二皇子要回京了?我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楚云湄蹙着柳眉,整个人软在陈朝怀里,可怜巴巴地说道:“你整日在玉清观,当然不清楚也不关心这件事,我跟你说,消息保真,二皇子确实要回京了。” 陈朝摇头轻笑,轻抚楚云湄的脸蛋,安慰道:“别担心,他回不来,当初我与许伯彦都说好了,二皇子这辈子都别想回来。” 楚云湄摇摇头:“我见过许伯彦几次,发现这人心机城府很深,焉知他不是骗你的?” “你怎么就不相信呢?”陈朝看着怀里的人儿,沉默了片刻,说道:“那这样吧,改日我找个机会,再去试探一下许伯彦,这样总成了吧?” 楚云湄抬起双眸,望了陈朝几眼,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特别害怕二皇子突然回来,不想让他回来打扰自己如今安稳的生活。 她抿唇想了想,手指在陈朝的胸上戳了两下:“你别去找许伯彦了,让你大舅哥慕容冲去吧,反正慕容冲已经娶了许知书为妻,人家翁婿二人好说话一些。” “要不这样也行,你让慕容冲想个办法,派出心腹,去北疆杀了二皇子,然后伪装成意外.....” “啧啧啧.....”陈朝忍不住咂咂嘴,道:“楚云湄,你可真狠毒,不想嫁就不嫁,何必杀了人家?就算二皇子日后回京了,这不是还有我吗?你怕什么?我挡在你房间门口,他左脚敢踏进来,我就砍他左脚,右脚敢踏进来,就砍右脚。” 说话间,陈朝手指轻扶楚云湄的后脑勺,轻吻了上去。 楚云湄下意识地闭上美眸,感受惊人的美妙触感,在陈朝的刻意引导下,伸出了小舌头配合着。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二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唇,楚云湄脸蛋红红的,媚眼带丝,娇艳欲滴的红唇上亮晶晶的。 陈朝手法老练,手掌伸进了楚云湄的裙子里,轻轻抚弄,楚云湄嘴里时不时飘出甜腻的叫声,双腿酥酥麻麻的,拧在一起,轻轻地磨来磨去..... 她嗔怪似的轻轻打了陈朝一下,适应过后,说道:“我狠毒又不是一日两日了,你才知道?在金陵时那三位驸马哪一个不是我亲手杀的?我楚云湄不喜欢的人,我看一眼都嫌烦。二皇子始终是一个隐患,只有杀了,我才能彻底放心。” “杀不了......若能杀我早就杀了。北疆是许伯彦的地盘,这位国公爷确实如你所说,心机城府极深,咱们怎么在他军中杀人?更何况名不正言不顺杀人,又该遭到大臣们的口诛笔伐,耳根子好不容易清净了两年,我可不想跟大臣们打嘴仗,尤其是那个方休,嘴皮子十分厉害,动不动就伸脖子让你砍他的头。” “哼-那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我堂堂长公主是你养的外室吗?估计连外室都不如。”楚云湄生气了,把裙子里陈朝的手拿出来,双手环住胸脯,气鼓鼓的。 陈朝满眼都是无奈,拉住她的小手放在自个心口:“天地良心,我对媚儿可是真心的,这样吧,咱们设一个局让二皇子自个往里跳,他若忍受不住诱惑,那就别怪咱们了。” “这还差不多.....”楚云湄嘟囔了一句,捧着陈朝的脸,在他唇上使劲亲了一口:“陈朝,我的要求并不多,让我过过官瘾,指点一下江山,平时你再来看看我,就成了。我不求名分,也不求你一心一意的只待我一个人好。” “好好好.....”陈朝眯眼笑道,伸手刮刮她的鼻子,就开始伸手脱她身上的裙子。 楚云湄看陈朝猴急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知道陈朝对男女这方面的要求比较大,也比较频繁,伸手便帮助他宽衣解带。 “对了,蒙长岚给你回信没?”楚云湄顿了顿,问道。 “没呢。” 陈朝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停了下来:“这才几日?说好半个月期限,蒙长岚若是一个聪明人,肯定答应我结盟的请求,我这大姨姐啊,其实某些方面跟媚儿你挺像的。” “哦?哪里像?” 楚云湄略显疑惑,追问道,想知道答案。 想知道答案的不止楚云湄一个人,躲在书桌后的蒙长歌也想知道。她刻意竖起耳朵,但等了几息也不见陈朝说话,她正要探头出去看,却不料...... 轰! 书桌被震的四分五裂,木屑翻飞,一只手掌极速向蒙长歌面门拍来,伴随着一声低喝:“听爽了吧,找死....!!!” 第467章 你竟然和长公主通奸? “听爽了吧,找死。” 男人的声音很压抑,也很愤怒。 陈朝一掌震碎书桌,调用体内狂暴无比的真气,朝躲在书桌后的“歹人”拍去。 他有信心,一掌将歹人的脑袋拍碎。 大概是什么时候意识到书房内还有第三人的? 陈朝也说不出确切的时间,大概是说完二皇子那件事前后的一段时间。 那时,陈朝忽然觉察到房间里有一丝极致压制的气息,气息收敛的很好,但陈朝还是察觉到了。 自从跟随国师在玉清观修行,也不是一点作用没有,至少陈朝对气息的敏感程度上升了好几个台阶。 当得知有人提前藏在书房中偷听,并且偷听到了一些他和楚云湄的关键对话,陈朝就开始给楚云湄使眼色,并且一步步靠近书桌,直到此刻出手! 势必做到一击必杀! 不管是谁,知道了他和楚云湄的秘密,都得死。 体内狂暴的真气犹如泄闸的洪水。 源源不断,滔滔不绝,声势浩大。 蕴含巨力的手掌轻松震碎书桌后,力道未曾减弱半分…… 这一刻,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凝寂。 躲在书桌后的蒙长歌怎么也没想到陈朝会发现她,并且向她突然发难。 这悍然的一掌,将她的头发吹的向后飞起,肆意狂舞,就连脸上的肌肉都在扭曲着。 强大的威压,几乎让她的心脏停止跳动! 可蒙长歌不愧是习武之人,反应极快,再加上常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身体形成下意识地反应,双臂交叉护在面前。 这一刻,陈朝才看清“歹人”的脸,然后猛地僵住,继而变得错愕。 怎么会是她? 靠! 陈朝暗骂一声,心里万分着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全力一掌威力究竟如何,饶是蒙长歌及时作出防御姿态,也不可能挡住,幸运的话她的双臂会被震的粉碎。 陈朝不想看到这副画面。 可此时改变出掌的方向,时间上已经来不及,陈朝只能冒着大忌,强行收力,想将这一掌的力道,尽可能降低到最小。 “砰!” 说时迟那时快,手掌和手臂相接,发出一声闷响。 再去看时,蒙长歌整个人像颗炮弹似的,“咻”地一声倒射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后面的书架上,跌落下来。 各种书、册子扑簌簌地往下掉,很快就将她埋了起来,不知死活。 陈朝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因是强行收力,狂暴真气堵塞在一处,差点把他的经脉撑爆。 “咳咳咳——” 陈朝单膝跪地,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握拳放在嘴上,剧烈地咳嗽起来,脖子涨红,满是青筋,脸色极为难看。 “你怎么样,要不要紧?”楚云湄见势不妙赶忙走上来,蹲下身子,扶住陈朝的胳膊,又看向被埋起来的人,“这个人怎么办?要不我动手,杀了?” 陈朝皱住眉,拦住楚云湄:“不能杀。她,她是蒙长歌。” ?? 楚云湄额头冒出几个问号。 蒙长歌?陈朝在秦国的小情人? “咳咳。我没事,你快去看看她怎么样?”陈朝咳个不停,十分艰难地说道, 楚云湄喔了一声,壮着胆子走过去,把蒙长歌从书堆里刨了出来。 窸窸窣窣。 在楚云湄的帮助下,蒙长歌颇为狼狈地站起来,头发披散,脸色煞白,两条胳膊微微抖动着,震的发麻不已。 她偏头看看身边一言不发的楚云湄,又看看嘴角有血迹渗出的陈朝,无地自容,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若不是她偷偷进入书房,又偷偷躲起来偷听二人谈话,根本不可能发生这件事。 “蒙长歌,你怎么在这……?” “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就死人了!!!” 蒙长歌见陈朝这么凶,委屈地抿着嘴巴,不敢说话。 见陈朝咳嗽个不停,楚云湄离开了书房,赶快派人去玉清观请姜玲珑过来。 楚云湄离开书房后,蒙长歌才低着头开口讲话: “我,我过来找你啊,谁知你不在,我就……” “嘶——好疼,疼……陈朝,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陈朝,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你竟然和长公主通,通奸。” 蒙长歌最后一句话抓住了重点,看向陈朝的眼神中充满了委屈和不可置信。 她没想到陈朝和楚云湄私底下竟然有这层关系? 刚才躲在书桌后,听到二人亲昵的谈话时,她的三观都震碎了。 一国宰相和长公主,两人竟然有奸情? 两人在大纪都是风云人物,据她所知,陈朝府上至少有五位夫人,长公主则是和大纪二皇子有婚约。 两人,竟然……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给你解释……”陈朝很想解释两句,他和楚云湄的事被蒙长歌撞破,他也不想的,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要保证蒙长歌的嘴不出去乱说。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蒙长歌慌了,看着陈朝靠近,她立马躲开,在书房里和陈朝周旋。 蒙长歌咬着牙,轻轻甩着发麻的手臂,这样能让她好受一点:“陈朝,你什么都不用解释了,我都亲眼看见了,也亲耳听到了……” “你果然是个大奸臣,你竟然,你竟然连长公主都不放过,你还对她又亲又抱,就在书房里……” 陈朝满眼都是无奈,看着激动的蒙长歌,双手示意,让她停在原地:“好好好,我不动,我不动,……” “你也别动,你疼不疼。” 看着蒙长歌如今的样子,陈朝心里不是滋味,又有些心疼她。 人家姑娘满心欢喜地来找他,估计是想躲在书房给他一个惊喜。 谁知惊喜没有,惊吓倒是不少,而且还被陈朝差点一掌拍死。 “长歌……” “别叫我名字,我不认识你……!” “陈朝,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要跟你一刀两断……” 蒙长歌一脸气冲冲地坐在椅子上,也不去看陈朝,还是无法接受陈朝和楚云湄二人的关系。 陈朝没有办法,只好也寻了一个位置坐下,等蒙长歌冷静下来后再去试着解释。 如今她正在气头上,估计什么也听不进去。 吩咐人快马加鞭去玉清观请姜玲珑后,楚云湄重新来到书房,眯着一双眸子,目光不善地盯着蒙长歌,对陈朝说道: “陈朝,她听到了我们之间的对话,也知道了我们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杀了吧!以绝后患!” !!!! 坐在椅子上的蒙长歌眼睛突然瞪圆,满是错愕,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杀了? 她看看楚云湄,觉得刚才陈朝一句话说的很对,这个女人真狠毒! 开口闭口都是杀。 “你说杀就杀?凭什么呀?” “你身为长公主,却不知廉耻,勾引陈朝,该死的是你才对。” 蒙长歌反驳道。 与此同时,她默默地靠近陈朝,想要寻求庇护。 依她看,陈朝才舍不得杀她呢,二人在云州战场并肩作战了一年多,是血与肉的交情。 陈朝对她有意,她对陈朝有情,况且她这次专门来大纪寻陈朝,二人只差谈婚论嫁这最后一步了。 长公主算个什么啊? 她有未婚夫,陈朝肯定是被她勾引了。 听见这话,陈朝略显奇怪的瞄了一眼蒙长歌。 刚才这姑娘还要跟自己一刀两段呢,怎么现在改口了?说是长公主勾引的他? 同时,陈朝知道这是一个完美的机会,一个让蒙长歌原谅他的机会。 于是,陈朝故意板着脸,冷声道: “媚儿说的没错,她知道的太多了,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牢靠的……” “???” 蒙长歌眼睛瞪圆,吃惊地望着陈朝,最后小跑到陈朝身边,忍不住给了陈朝胸脯一拳,气道: “你说什么呢?” “你……你竟然要杀我?你怎么能这样……” 蒙长歌满眼都是震惊和不可思议,陈朝不是这样的人。 “咳咳——” 被打了一拳,陈朝突然咳嗽起来,刚才好不容易压下的心血突然又涌上来。 二女担心坏了,蒙长歌抢先一步,连忙伸手放在陈朝的胸口上,帮他顺气。 见状,楚云湄也不好直接上去,跟蒙长歌抢照顾陈朝的位置,心想姜玲珑怎么还不来,不会路上出什么事情了吧,做事向来周全的她赶忙又离开了屋子,决定多派几路人去请姜玲珑。 “咳咳!” 看着陈朝难受的样子,蒙长歌吓坏了,语无伦次地说道: “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有意打你的.....” “我错了,我......”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 咳了一阵,陈朝才好受些,看着身边蒙长歌还在喋喋不休个没完,眸里还有泪光,就伸手抓住了蒙长歌放在他胸口的小手,紧紧握住。 蒙长歌吓得一愣,就要把手抽回来。 可这一抽,竟然没抽动。 “你,你快放开我,你又骗我……” “长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你原谅我吧,我真不是有意隐瞒你。” “你放手。” “不放。” 陈朝抓住蒙长歌的手就是不放,见她不安生,心一横双手捧着她的脸蛋,就亲了上去。 !!! 蒙长歌愣在当场,满眼震惊。 她瞪大眼睛看着近在迟只的陈朝。 这一刻,屋子里凝滞下来。 蒙长歌被陈朝突然凑上来的唇亲懵了,脑子嗡嗡的,也忘记了反抗。 过了很久,直至亲到脑子缺氧,蒙长歌满脸通红,滴血似的红,陈朝才放开蒙长歌。 蒙长歌一脸羞怒,背过身子,抬手擦擦嘴唇,也不敢去看陈朝,小声说道: “别以为这样,我就,我就会原谅……” “嗯……” 第468章 学什么不好,学做贼 秋风扫过庭院,时过正午。 书房里一片狼藉,宽大的书桌被陈朝一掌震断,裂成好几半,纸张碎屑满地,月娥正弯腰在里面收拾,其他几个人则是搬出椅子放在屋檐下,一字排开依次坐下。 陈朝脸色苍白的坐在中央,靠在椅背上。左侧是身穿黑裙,一脸严肃的楚云湄,右侧是捡回一条命的蒙长歌。 二女互相看不顺眼,如今皆是眯着眼,互相瞪着对方。 “咳。” 体内压制不住的血气上涌,陈朝没忍住咳嗽了一声,脸色再次变白几分。 两女的目光同时收回,转而落在陈朝身上,身子也情不自禁地向陈朝的方向靠近。 蒙长歌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陈朝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她,她本也是习武之人,知道强行收力对身体的损害程度,稍有不慎便会伤到根基,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陈朝拍拍蒙长歌的手,脸上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摇摇头:“我没事。” 这时,楚云湄冷冷的声音响起:“怎么会没事?秦国来的那位,看你办的好事,学什么不好,学做贼,还偷听……” 楚云湄把一切罪责归到蒙长歌头上,若不是陈朝拦着,她恨不得立刻杀了蒙长歌,陈朝身中奇蛊,本就时日无多,这下子好了,这一劫能不能抗的过去都难说。 “我,我……”蒙长歌无言以对,羞愧地低下头。 陈朝也拍拍楚云湄的手,他知道楚云湄心里担心他,是好意,就是嘴毒了一些。 楚云湄望着陈朝,伸手帮他顺气:“算算时辰姜玲珑应该快到了,你再坚持一会儿,别强行运气了。” “好,就听你的。” 声音平缓,富有磁性,蒙长歌看着二人,就像看一对相处多年的老夫妻,一举一动之间都显得那么自然,心中不是滋味。 踏踏—— 不多时,脚步声在庭院里响起,身穿黑色道袍的道姑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她双眉细长,嘴角纤薄,一张脸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瞧见陈朝,从京城赶过来的姜玲珑快步走了过去,二女识趣地让开位置,留给这个年轻道姑诊治的空间。 姜玲珑来到陈朝身边,看见陈朝惨白的脸色,和嘴角渗出的血迹,双眉微微轻蹙…… 她没什么表情,更没什么言语,抓起陈朝的手腕搭脉,闭眼仔细感受下去。 陈朝此刻像个乖乖的孩子似的,一动不敢动。 对待旁的女子,强如楚云湄这样的,他依旧敢用强势和霸道让她臣服。 可是面对姜玲珑时,陈朝向来心虚,姜玲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不敢忤逆。 倒也不是命捏在人家手里,不得已而为之,而是陈朝心里已经把姜玲珑当作师父。 是师父就该尊着敬着,不敢越矩。 将手放下,姜玲珑取下随身携带的布包,从里面依次取出数个小瓷瓶递给陈朝。 “该怎么服药?不用为师教你了吧?”声音清冷,还带着一丝丝责怪的意味。 陈朝点点头,从瓷瓶中倒出药丸,一口闷进嘴里。 一旁早就备好温水的月娥凑上来,服侍陈朝吃药。 药服下后,不过片刻中,陈朝煞白的脸色开始有了变化,额头浮现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逐渐发红有了血色。 “打坐,运转心法,稳住心脉。”姜玲珑又开口。 陈朝不敢耽误,双腿盘在椅子上,闭上双眸,开始打坐修行。 姜玲珑打量几眼后,见陈朝入定,便带着月娥离开庭院,此事还没完,二人得去抓药煎药。 …… …… 日暮,天色昏沉。 陈朝还是没有从入定状态中醒来的迹象,院子里弥漫着一股中药味,庭院的角落里,姜玲珑正指挥月娥煎药。 屋檐下,楚云湄和蒙长歌并排站在一起,看着眼前打坐的陈朝,满眼担忧。 瞄了一眼身后那年轻道姑一眼,蒙长歌小声问道:“这人什么来头?” 楚云湄皱皱眉,没想到蒙长歌会主动跟她搭话,毕竟她今日可不止一次说过,要杀了蒙长歌,以绝后患。 但蒙长歌问了,楚云湄也不好不答,于是轻轻皱了皱眉,开口应道: “我朝国师,姜玲珑!鬼谷门的七弟子!” 蒙长歌不太了解江湖上的事,听的是一知半解:“很厉害吗?” 叹了一口气,楚云湄看着蒙长歌解释道: “甲子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位神秘人,通阴阳,晓八卦,广知天下之事,凡是他口中说出来的事,之后十有八九都会成真,此人便是鬼谷,世人称之鬼谷先生。这人至今一共收了九位徒弟,个个身怀绝技,有通天彻底的本事。 姜玲珑,便是鬼谷亲传的七弟子,她在江湖上素有‘医圣’名号,所学驳杂,世间疑难杂症,到她手里,不过小事一桩,但此人性格古怪,不喜与人交流。 陈朝身中奇蛊以来,身体每况愈下,便是由她来照看,尽心诊治。” “原来是这样啊。”蒙长歌哦了一声,点点头,又说:“你好像不大喜欢她。” 有这么明显吗......楚云湄摸了摸自己的脸,咳了一声。 她确实不喜欢姜玲珑这个人,至于原因,多了去了,不喜欢她整日摆着一张清冷厌世脸,不喜欢她每日拿着师父的口吻教训她男人,也不喜欢她看人的眼神,总之很多地方她都不喜欢。 “今日之事.....” 话还没说完,蒙长歌就打断,抢话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到。” 楚云湄眸子尖锐:“最好如此。若不是念你在陈朝心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份上,今日你必死无疑。” 一开始,楚云湄确实想杀了蒙长歌,以绝后患。 可是如今静下心来想想,她不能杀蒙长歌。 陈朝是个重情之人,蒙长歌一死,她和陈朝之间的感情就会出现不可修补的裂痕。 不知不觉,这些年,楚云湄也改变许多。 全是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 看陈朝远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略微琢磨下,楚云湄对蒙长歌说道: “你且回去吧,陈朝醒来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你若长时间不回去,你姐姐就该起疑心了,陈朝若是醒来,我会派人告知你的。” 蒙长歌眉头稍降,看着陈朝如此模样,一张脸早没有了在沙场纵横时的英气。 她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听从楚云湄的安排:“好。若是陈朝醒来,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蒙长歌再看了陈朝几眼,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庭院。 第469章 姜玲珑三问陈朝! 夜色已深,清源县城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各处灯火寂寂,只剩下一阵接一阵的晚风拂过,卷起街上的落叶堆积在墙角。 清源县衙的庭院里,随着蒙长歌午后离开,楚云湄也因为日常公事离开,院子里只剩下姜玲珑和月娥在照看入定的陈朝。 月娥坐在药炉子前的小板凳上,微弱火光映着她的脸颊,她单手支着脑袋,一点一点,困乏的双眸已经闭上,明显是熬不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辰,陈朝的睫毛先是动了动,睁开眼睛,然后就是惊吓:“师父,你干嘛?” 只见身穿道袍的姜玲珑双手交叉,环在胸脯上,一张清冷的脸颊和陈朝靠的极近,差不多是脸贴脸。 陈朝睁开眼的那一刻就看见姜玲珑的脸,吓的他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身子止不住地后仰。 姜玲珑双眸直勾勾地盯着陈朝,一动不动。 这个动作,她维持了好大一会儿,然后伸出葱白的食指,使劲往陈朝的眉心戳了几下: “乖徒儿,你出观前,为师有没有给你交代过,让你不要擅自动用体内真气?” 陈朝点点头,交代过。 姜玲珑皱眉:“那为师再问,自从拜师以来,为师有没有跟你说过,每动用一次真气,你的寿命就会减少数日?” 陈朝点点头,说过。 姜玲珑三问:“为师有没有说过,你要是再这样,为师就不管你了,你自生自灭去吧。” 陈朝试着点点头。 “很好。”姜玲珑重新直起腰,转头就走,一脸寒冰。 “唉,师父,你去哪?” “师父,你别走啊,我错了还不行吗。” “师父,师父,你别走啊.....你不能丢下徒儿不管,徒儿不能没有你啊。” 陈朝连忙从椅子上下来,盘膝打坐久了,双腿早已麻木,差点没站稳摔在地上,可饶是这样,陈朝还是踉踉跄跄地追了过去,一下子握住了姜玲珑的手腕。 姜玲珑停下脚步,抽了下手,却没抽开,目光冷冷撇着陈朝: “你自己要寻死,也別怪为师没有尽力,反正为师在你心里可有无可,你拿为师的话当耳旁风,为师以后就不管你了,你现在就去跟四师兄说一声,从此以后,咱们解除师徒关系。” “别介啊。” 陈朝笑容温和,把姜玲珑拉到身前:“师父,这次真是徒儿错了,徒儿没有不听师父的话....” 姜玲珑个子刚好到陈朝的鼻尖,在女子中算是比较高的了,陈朝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怀里拉: “师父对我有恩,我无以为报,为今之计,只有……” “只有以身相许!才能报答师父的大恩大德。” “……” 姜玲珑顿了一下,眉头皱的格外深,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以身相许? 看着面前这个年龄三十好几,还没皮没脸的男子,姜玲珑就感到头疼。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摇摇头,抬起被陈朝握住的手,陈朝赶忙松开,一脸赔笑。 姜玲珑语气平淡道:“你身中奇蛊,这蛊用好了,你就可以凭空增加旁人几十年苦修不到的修为,可用不好,你也知道你会五感尽失,爆体而亡。” “徒儿明白。” 陈朝点点头,“师父说的道理徒儿都懂,可是……” 姜玲珑偏过身子,正眼望着陈朝:“一年多来,为师倾尽所学,阅遍古籍,依旧解不掉你身上的龙血蛊,这蛊不愧为天下第一奇蛊,和龙血丸同出一脉,不似凡间之物。” “为师把所有办法都试过了,如今,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可能不懂医的人提出的办法有奇效。” 陈朝感到奇怪,说这个做什么? 再去看姜玲珑,白皙的脸蛋上竟然浮现一抹红润,好像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 转念一想,陈朝好像明白了什么。 不懂医,指的是自己吗? 难道说,姜玲珑已经走投无路,束手无策,开始认真考虑自己想出来的解蛊之法了吗? 怪不得姜玲珑会脸红,这事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确实难以启齿。 为了不让师父太尴尬,陈朝主动接话道:“师父说的没错,要不咱们试试徒儿的办法?” 陈朝一边说,一边观察姜玲珑的神色。 只见他主动开口提出男女交合,阴阳调和之法时,姜玲珑长长松了一口气,明显如释重负。 陈朝猜对了。 姜玲珑要开始研究男女交合,阴阳调和之法了。 陈朝心中一喜,竟还有些小激动。 话说骑师灭祖……桀桀桀…… 姜玲珑看着陈朝脸上越来越奇怪的笑容,略显疑惑,陈朝赶忙收敛一下,正经道:“师父,你说怎么办,徒儿就怎么办,全听您的。” “嗯。”姜玲珑应了一声,这个徒儿缺点很多,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敢生出忤逆之心。 “你身上中的是龙血蛊,此蛊至阳至刚,听你所言此蛊是李玉派人给你种下的,据你自己的猜测,你是在楚国金陵时无意间中的蛊,我需要你把你在楚国金陵时做过的事,事无大小,见过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说给为师听。” “不是说过了吗?”陈朝奇怪道,拜师后,他早就跟姜玲珑说过了,都说好几遍了。 “记住,是所有的事,包括,包括那个……”说到这里姜玲珑又红了脸,硬着头皮从牙缝里挤出话:“包括你在楚国睡了几个女人,何时睡的,怎么睡得,都说给我听。我要搞清楚你到底怎么中的蛊。” 陈朝:“……” 看来瞒不住了啊……陈朝回想了一下,在楚国的那段日子他其实挺享受的,有月娥初步坦诚相待,吞吞吐吐,跟许红豆缠绵数日,在回去的官船上,又夺了楚云湄的贞操。 难道这些都要说出来?事无巨细?包括什么姿势,力道大小?? 也罢也罢,都是为了解蛊,说就说……反正尴尬的不是我,陈朝就是单纯的害怕姜玲珑听完,无地自容,这跟亲身在现场观看几场活春宫有什么区别? “还有。”姜玲珑想了想,又开口道:“既然要研究此男女交合之法到底管不管用,日后,你就要听为师的。” “包括和哪个女子,什么时辰,用什么姿势,交合了多久,都要听从为师安排。” 陈朝认真点头:“嗯,这都是应该的……” 话说让一个小菜鸡,教一个老司机搞颜色,是不是有些…… 嗯,陈朝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觉得怪怪的。 第470章 大王,咱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翌日,清源县小雨。 昨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蒙长歌满心怀喜地去找陈朝,却因为阴差阳错,听见了陈朝和楚云湄之间的秘密,她震惊无比。 大纪宰相陈朝和长公主楚云湄之间竟然有奸情! 而且看样子,两人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二人关系好不一般,竟然在书房就开始动手动脚,亲嘴掀裙子,蒙长歌差点目睹了一场活春宫。 可惜了…… 她没看到活春宫上演,还差点丢了性命,被陈朝一巴掌拍死。 对此事,蒙长歌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只知道那天回到驿站后,晚上她失眠了。 国师姜玲珑闻讯从京城玉清观赶过来,照看他的“乖”徒儿。 师徒二人说了一些话,达成了某些共识。 姜玲珑要开始研究陈朝提出的解蛊之法……男女交合,阴阳调和之法。 对此,陈朝很高兴,因为他觉得他的方法是对的,照着这条路走下去,一定可以解蛊。 对此,姜玲珑心里很纠结,难道日后要在场边看着陈朝和他夫人做那种事情? 想了一晚上,姜玲珑试着说服自己……一切为了解蛊,一切为了解蛊。 第二天一早,她去了清源县一间书铺,支支吾吾地向书铺老板买了一些书,老板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一个劲地摇头叹息,同时嘴里念念有词……世风日下,真是世风日下…… 她将带着插画的书通通看了一遍,看的俏脸通红,死死地咬住唇。 终是仙子入了凡尘。 姜玲珑买书的事情陈朝并不知,知道的话,肯定要记在小本本上,等多年以后拿出来嘲笑一番,国师肯定会羞耻的满地打滚。 而京城也发生许多事: 比如禁军统领蒙召告假出宫,和萧寒在玄武湖上打了一架,满京城的武林豪杰齐聚在玄武湖畔,观看两大高手过招,自从红袖招设立天榜以来,二人牢牢占据天榜一二名的位置,有他们二人在京城,其他人只能去争第三。 二人在玄武湖上过招,从早上一直打到深夜,从日出一直打到日落,在湖边观看的江湖客换了一波又一波,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二人打的格外凶,拳拳到肉,招招见血,最后斗了个两败俱伤,谁也没赢谁也没输,双双跌入湖里。 若不是船家及时去捞,二人怕不是要溺死在湖里,那样的话京城就要少了两位绝顶高手。 又比如,京城某处拳馆也发生了一场比斗,来挑战的自称血书生,拳馆的老师傅硬着头皮应战,最后被血书生打的筋骨尽断,当天晚上就咽了气。 …… …… 接下来几天时间里里,陈朝都在县衙里“养伤”中度过,身中龙血蛊不宜动气,动则加剧蛊毒发作,还好这次动的不是太厉害,姜玲珑从京城赶来的也及时,帮助陈朝稳住了体内暴动的真气。 天有小雨,秋意朦胧。 屋檐下的走廊里。 月娥穿着淡黄色的襦裙,双腿并拢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蒲扇,面对一个小火炉,轻轻地扇着风,尽心尽责地给陈朝煎药。 而书房中,陈朝和楚云湄对座。 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有些事情出乎了二人的预料。 “京城刚刚传来的消息,昨日蒙召和小九比武,斗了个两败俱伤,如今二人各自躺在床上,没个把月的功夫站不起来。与此同时,血书生去京城了,昨日打死了一个拳馆的老师傅,现如今正在挑战第二家,情况不容乐观,血书生赢得概率高达九成。” 楚云湄蹙起一双柳眉,缓缓开口说道。 陈朝大为不解,蒙召和萧寒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斗了一个两败俱伤? 楚云湄看出了陈朝的不解,解释道:“红袖招设立天榜十名,地榜三十六名,代表我大纪武林最高战力,二人身为大纪的一份子,自然要争头名,每个月天榜排名更新,二人每个月都要打上一场,分出胜负,这一次,怕也是因此大打出手,碰巧赶上了。” 陈朝眨了眨眼,看向楚云湄,喃喃道:“不对劲,不对劲,不是碰巧……” 楚云湄疑惑,但聪明的她很快想明白了什么,眼睛一亮,立马说道:“对对对,你说得对,不是碰巧,此二人一定受了某人挑拨,所以这次比武才会下狠手,因为以前从没见二人打的这么凶,恰逢此时血书生挨个上门挑战,这背后之人是算准了蒙召和萧寒两败俱伤,京城无人拦得住血书生了。” 陈朝“嗯”了一声,这正是他心中所想。 事情若是发生的太过碰巧,那就不是碰巧,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 楚云湄问道:“那如今怎么办?” 陈朝眯眼想了想,道:“别人既然都打上门了,不接也不像话……再看吧,京城这么多高手,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血书生?” 楚云湄点头:“嗯,没错。虽然我的护卫小九折了,你不是还有护卫吗,那个侯吉呢,让他上场。” 陈朝摇摇头:“他不在京城,恐怕上不了场。” “去哪了?” “云州。” …… 云州。 连绵不断的大山深处,到处都是树木巨石,一座规模不小的山寨隐藏在山窝窝里。 云州自古匪患猖獗,是大纪一大祸患之地。 虽然前些年陈朝带兵打退楚国偷渡过来的士兵后,将此地地毯式地清扫了一遍,将土匪打的七七八八。 当地的土匪们再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但,还是有不少的漏网之鱼,藏在云州各处,靠打家劫舍为生。 归云寨。 今日寨子里好像有什么大喜事,箭楼上扯了几尺红布,每个土匪的腰上还绑了红绸布,十分喜庆。 一车车的美酒被小喽啰们拉进山寨中,香喷喷的鸡鸭鱼肉上了桌。 昨日,归云寨蹲到了山下过路的商队,二话不说,直接抢了。 绑了几个肉票,其中还有一位美娇娘,被山寨的大当家看中当压寨夫人。 今日办喜事,喝喜酒,洞房花烛。 “嘿,这娘们真漂亮,跟天仙似的。” “你见过天仙吗?瞎几把说,让我瞅瞅……我去,真他娘漂亮,不知道我啥时候才能享享福。” “急啥,大当家义薄云天,他玩腻了,这小娘子不就是咱们的了?” “嘿嘿嘿,说的也是……想想还有点激动。” “别说了,大当家来了。” 两个在门口站岗的土匪小喽啰眼睛尖,瞧见大当家喝的半醉,一摇一晃地朝这边走来,他们二人立马挺直腰杆。 “大当家!” “嗯,去吃酒吧……别耽误我洞房。” 归云寨的大当家是一个长满络腮胡,雄武有力的中年汉子,早年间也是土匪大军的一名将领,冲锋陷阵勇猛无双,可谁知土匪大军被大纪士兵打的节节败退。 土匪大军被打散后,他只好躲起来,过了一年多有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又让他拉拢起一批队伍,这才有了如今的归云寨。 随后打发走两个小喽啰,大当家闯进房间,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新娘洞房,开开荤。 山寨里,婚礼一切从简,床上被绳子绑住的美娇娘嘴里塞着布,连盖头都没有盖,美眸含泪。 “小娘子,等急了吧……” 看着床上的女子,大当家眼里放着贪婪的精光。 只见这位女子虽不年轻了,三十多岁,但脸蛋保养的能掐出水来,一双眼睛惊慌失措,丰腴的身子暗香浮动,让大当家不停地咽着口水。 大当家拔掉女子口中的布团,搓着手,笑眯眯道:“小娘子,只要你一会儿乖,别反抗,乖乖配合,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本大王都依着你……” “嗯,嗯。”女子蠕动着身子,娇滴滴地点点头,示意给她解开身上的绳子,“大王,小女子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只求大王饶小女子一命…… 大当家嘿嘿一笑,暗道这女子识趣,伸手就往女子身上摸去。 “大王别急嘛,咱们先玩个游戏好不好?”女子美目眨着,往大当家脸上吐了一口香气。 “好,怎么不好……” 第471章 特种小队 归云寨,不远处的一片密林中。 侯吉为首,带着二十余龙武卫压低身形,半蹲在地上。 极高的一颗树上,一名身形瘦小的龙武卫手里拿着单筒望远镜正在观察寨子里的情况。 他边看边向下面打各种各样奇怪的手势。 侯吉在树下抬头望着他,将他观察到的信息,其中包括外围土匪站岗人数、站岗的位置、暗哨位置,以及土匪兵器配备情况全部标注在作战图上。 一刻钟后,全部信息汇集完毕。 那名在树上的龙武卫像只灵巧的猴子,在树上闪转腾挪,很快回到地面,将珍贵的望远镜装进特质的牛包里,以防损坏。 他是这支龙武卫特种作战小队的观察员,平时负责侦查敌情。 侯吉招招手,二十余龙武卫齐聚过来,围着作战地图听候侯吉分配任务。 去看时,发现众人的装束十分奇怪,身后全都披着一件用杂草装饰的披风,脸上画上黑绿相间的油彩。 若是他们这群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即使靠的很近人,外人也很难发现他们的存在,这便是伪装的重要性。 他们腰间挂着一把小巧劲弩,配备十二支弩箭,用于无声暗杀,腰间挂着一把短刀,适合近距离贴身肉搏,除此之外他们的主武器是一根……棍子? 确切的来说,是一把长度接近两米的燧发枪! 枪头位置安插一把刺刀,用于应对敌人已经靠近,而自身来不及装填火药,弹丸,可作为中近距离的武器。 侯吉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表情坚定。 这些都是他从龙武卫中挑选出来的精英,全小队加上他这个指挥官和已经打进归云寨内部的内应,一共二十五人,像这样配制的特种作战小队,目前一共有五支,如今全部活跃在云州各地。 秘密剿匪的同时,磨练小队之间的配合,相爷说了,这些特种小队将会直接影响以后国战的走势,侯吉对此深信不疑。 侯吉指着面前作战图,对众人说道:“十三娘已经打进归云寨内部,按照原计划,她会控制住归云寨的大当家,一会儿打起来时土匪们没有领头的,战力直减三成。” “我等在此埋伏数日,务必做到一击必胜,一个不留。归云寨的整体实力比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山寨都要强,光是暗哨就有十余处,隐蔽分布在归云寨四周,寨子内土匪差不多三百,是咱们人数的十倍还多,这是一场硬仗。” “记住,两刻钟内解决战斗,务必做到零伤亡。” “我们没有援军,只能靠自己,其他四支特种作战小队正等着看我们笑话呢,你们想让他们笑话吗?” “不想。”众人压低声音,吐出两个字,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蕴含着无穷的杀意。 五支特种作战小队,是同伴,是友军,但自从进入云州历练以来,每支小队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呢,都想超过对方,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战绩,看哪支小队端的土匪窝多,杀的土匪多。 行动之前,侯吉再次提醒:“人在枪在,人亡枪不能亡!” “明白。” 燧发枪是工部下属冶造署的最新研究成果,一条合格的燧发枪要经过多重工序,耗时耗力,目前燧发枪还做不到量产,所以每一条枪都格外珍贵。 这是大纪军事的最高机密,绝不能丢失。 又等了半炷香的功夫,侯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时过正午,他旋打了一个手势,行动正式开始。 二十余龙武卫从好几个方向,三人为一组,快速朝归云寨靠近。 …… …… 归云寨外围,一处隐蔽的石头后,两个暗哨有些羡慕地望向寨子里。 今日大当家成亲,酒肉管够,其他兄弟都在聚义厅喝酒吃肉聊女人,他们却要在这苦哈哈地当暗哨,监视外面的一举一动。 这不公平。 “唉~” 他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在石头上,拄着刀思考人生,同伴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笑道:“别说兄弟没照顾你,瞧,这是什么?” “酒?你哪搞来的?” “管那么多干啥,喝你的。” “喝啊,我好不容易偷来的,傻愣着干什么。” “你少喝点,聚义厅的兄弟们都喝醉了,归云寨就指望着咱们呢,咱们可不能喝醉。” “怕个球。” “不是怕,我觉得咱们还是谨慎些为好,你没听说最近的一个传闻吗?” “你是说……龙武军……?” 同伴使劲点了点头。 三个月前,云州忽然出现一支打着龙武旗号的军队,这支军队神出鬼没,所过之处,人亡寨毁,不留活口,许多山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 消息传开,搞得人心惶惶,大家生怕龙武军找上门。 为了以防万一,这一个月,归云寨增加了好几处暗哨,就是为了应对龙武军的突然袭击。 “怕个毛,不要自己吓自己……再说,我听说龙武军拢共几十人,咱们差不多三百兄弟,就算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们给淹死……” “……也是,喝酒……娘的,人生在世,及时行乐,不喝白不喝……” “呦,你他娘怎么文绉绉的,读过书?” 那人摆摆手,不理同伴,将刀靠在随手可及处,往喉头灌了一口烈酒,爽的眯起了眼睛,咂咂嘴。 忽然,他听见了“咻”地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扎进皮肉里发出的声音。 他猛地看向同伴所在的位置! 同伴歪着脑袋,靠在石头上,背对着他,还未喝完的酒罐子倒在地上。 “嘿,你怎么了?不是嗜酒如命吗?怎么今天舍得喂给土地老爷了?” “你不喝,我可替你喝了……” 笑着打趣同伴几句,同伴没有回应,依旧老样子,一动不动。 他意识到事情不妙,干咽了一口唾沫,试着伸手轻轻推了同伴一下。 同伴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胸口心脏位置,赫然插着一支黑色弩箭。 他大惊! 下意识地握住手边的刀,可是下一刻,一只悄无声息的手从他后面伸了过来,死死地捂住他的嘴,短刀从他的喉咙快速割过。 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他艰难地回过了头,看见了一名穿着奇怪的人,那人胸口标识身份的木牌上,隐隐约约瞧见龙武二字…… 侯吉带人快速除掉一处暗哨,举起手,向远方做了一个手势。 远处的三人小队也举起手,往下依次传递,直到归云寨外围的暗哨全部被无声拔掉。 侯吉压低声音,发布进攻的命令:“行动行动,要快,先解决掉两座箭楼上的土匪,用弩箭……” 第472章 你摸她了没有 “咻!咻!咻……” 弩箭击发,迅速解决掉箭楼上的土匪。 一行二十余龙武卫保持进攻阵型,快速闯入归云寨,能用弩箭和刀解决的,他们坚决不开枪,因为这玩意的威力虽然大,但闹出来的声响实在太大,万一引起土匪们的警觉,那可就不太妙了,土匪的人数差不多有三百,而他们只有二十几个人,十几倍的差距,不是在开玩笑。 侯吉带队闯入归云寨,一路上畅通无阻。 除开最先解决掉的外围暗哨和箭楼上的土匪,寨子里连个土匪毛都没看见,最后还是在一处极为宽敞的山洞里找到人。 进去一看,好家伙,土匪们醉倒了一大片,横七竖八躺的遍地都是,唯一还睁着眼的那几个,不是在玩骰子,就是在划拳喝酒,很显然没预料到危险已经来临。 侯吉挠挠头,觉得今日白来一趟,原本想着今日会是一场恶战,能好好磨炼一下小队成员之间的配合,但谁知归云寨的土匪们喝喜酒,醉倒了一大片,能站起来的,也就眼前这一二十个。 这还练个屁。 侯吉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什么。 吐了口唾沫,侯吉枪口朝天,对着身后众人吩咐道:“这些土匪交给你们了,我去会会他们的大当家。” “是!” 侯吉出洞以后,举着枪,径直走向山寨里那间窗户上贴着喜字,十分显眼的婚房。 …… …… 婚房之中,归云寨的大当家鼻青脸肿地跪在地上,高举着双手作投降状: “姑奶奶,饶了小人吧,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误会,都是误会……” 在他面前不远处,富家女打扮的十三娘,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手里正拿着大当家的狼牙棒挥舞着玩,仔细打量着这柄颇为原始的武器。 十三娘抬眼,淡淡道:“知道我是谁吗?” 大当家摇摇头,他不知。她要是早知道这位姑奶奶武功有这么高,就算借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把她绑上山啊。 咽了一口唾沫,他试着问道:“姑,姑娘贵姓啊?” “免贵姓……嗯,还是算了,我乃龙武军。” “龙武军……?!!” 大当家的倒吸一口凉气,满眼的不可置信,不过不信也得信,要不是龙武军,哪家的姑娘会有这么高的功夫? 十三娘继续道:“你个小角色,哪里来的胆子,竟然还想睡老娘?” “……姑奶奶,我冤枉啊,我和我的兄弟们只是下山劫个道,混口饭吃,谁知姑奶奶您混在队伍中……” “你还有理了?谁让你们当土匪的?劫上山的如果不是我而是其他姑娘,怕是早就被你糟蹋了吧……” “没有没有。” 大当家的使劲摇头,满脸委屈。 而就在这时,“砰”地一声响,把屋内二人全都吓了一大跳。 瞧见侯吉踹门进来,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十三娘脸蛋上露出几分不满,微微蹙眉道: “每次行动前,都让我假扮成被劫上山的黄花大闺女,你也不怕我真出了事。” 侯吉面色平静如水,对十三娘的抱怨视而不见。 瞧见有人来了,大当家跪着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侯吉说道: “好汉,好汉救救我,这娘们就不是一个好人……看给我打的,我这眼睛都快要被她打瞎了。” “这娘们下手忒狠了……!” 听见这话,十三娘杀了这人的心思都有了,这人变脸的速度怎么比女人还要快,刚才还一口一个姑奶奶地叫着,现在就变成这娘们了? 侯吉随手将燧发枪丢给十三娘,抽出腰间的短刀,蹲在大当家的面前,明知故问:“你哪位?” 大当家的伸手抹了一把鼻涕:“小人姓宋,小人不才有身蛮力,这寨子里头都称呼小人一声大当家的。” 侯吉抬眼又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知道,您是官爷,龙武军。”大当家伸出手,颤抖地指着十三娘,“她,她刚才都说了。” 侯吉拿着刀,在大当家的脸上轻轻拍了拍,一脸笑意: “知道还如此?我们俩可是一伙儿的。” “我投降,投降……大纪云州有律例,匪者主动下山投降,可免其一死。” “呦,你还熟读大纪律例?” 大当家尴尬地点点头。侯吉叹了一口气,想了想,看着面前的大当家说道:“这样吧,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记住要说真话,回答完了我可以放你走。” “真的?” 大当家表情一喜。 侯吉点头,问:“你刚才摸她没有?” 跪在地上的大当家张大嘴巴,“啊”了一声,显得有些不可置信,他看看面前的侯吉,又看看坐在床边一脸错愕的十三娘,她应该也没想到她的同伴会这个问题吧? 闭上嘴巴,干咽了一口唾沫,大当家地使劲摇头: “没,我没摸。” 侯吉不满意这个回答,他一把揪住大当家的耳朵,把短刀放上去,一刀割了下来。 大当家瞬间鬼哭狼嚎起来,双手捂住伤口,一脸的血。 “到底摸没摸,真话。” “没,没……” 侯吉又把他的右耳割了下来,大当家疼的开始满地打滚。 “真话,真话,你听不懂吗。”侯吉一脚踩在大当家的胸膛上,见势就要割下他的鼻子。 大当家满眼惊惧,这个人比那娘们还狠,不说实话估计就交代在这了。 大当家硬着头皮道:“摸,摸了……” 确实摸了,帮十三娘解绳子时候,无意识碰到了十三娘的身体,也因此他被十三娘打的鼻青脸肿。 听到这个回答,侯吉满意地点点头,甩甩刀上的血,朝大当家摆摆手:“走吧,有多远,滚多远……” “好好好,多谢官爷饶命,小人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大当家捡回一条命,连滚带爬地就朝门口逃去。 十三娘颇为不解,盯着侯吉道:“就这么放了?可不是你的性子。” 侯吉眼睛盯着十三娘,欣赏她的美貌,随手取过十三娘手中的燧发枪,头也没回一下地就朝后面开枪了。 手指扣动扳机,“砰”地一声,升起不小的烟雾。 一颗弹丸“咻”地一声击中大当家。 还没走出几步的大当家应声倒地,直挺挺地往前栽了下去,再去看时后脑勺上有一个血洞,正再往外冒血。 十三娘一怔,还能这样? 收枪,侯吉像是变了一个人。 一只手掐住十三娘的脸蛋,十分霸道地说道:“你是我的女人,谁敢动你,我就杀谁。” 十三娘愣在当场,忘记了眨眼。 好半晌才回过神,说了一句:“这是陈朝教你的?” 侯吉没有正面搭话,而是直接亲了下去,十三娘一脸的不可置信,嘴里发出嗯唔的声音,满脸羞愤。 第473章 燧发枪的缺点 秋雨沙沙,在天地间勾起一层朦胧的雨幕。 书房之中,陈朝和楚云湄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真是这么教侯吉的,一言不合,就对人家姑娘用强?”楚云湄有些没想到陈朝竟然会操心他下属的桃花,还给侯吉支了一招。 陈朝拾起茶杯,咕噜咕噜将茶水一饮而尽,随意道: “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什么叫一言不合就对人家姑娘用强?作为过来人,我只是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至于侯吉怎么做关我什么事?” 陈朝可不背这口黑锅,有时候陈朝都替侯吉着急,老大不小一个人了,还没成家,人长的虽然不咋的,但好歹也是陈朝身边最得力的下属之一,他和十三娘明明对对方都有意思,可就是捅不破那层膜。 于是乎,陈朝为了侯吉的幸福,教给他一招。 这一招可是陈朝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对付暧昧期的女人最好用的,但前提是人家姑娘对你也有意思。 如果不然,二人之间若是没有情意,你直接强吻人家姑娘你就是单纯地在流氓,人家姑娘会反手给你一巴掌,再来一记断子绝孙脚,有你好受的。 关于侯吉,二人简单聊了几句,目前侯吉正带队在云州历练,一时半会赶不回来,那么只能另择人选去对付血书生周书礼。 想了想,楚云湄脑海里又浮现一个人选:“要不,把咱们家里的那位老二派出去?” 楚云湄这里说的是“咱们”。 也就是说,在她的潜意识里,她认为她和陈朝是一家人,是夫妻。 陈朝眼前一亮,对啊,京城高手中还有宁白芷啊。 这姑娘傻人有傻福,曾经服用过一枚龙血丸,这种顶级神药不仅救了她一命,还变相地增强了她的身体素质。 这姑娘如今是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就算受伤,一眨眼的功夫就愈合了,再慢一点估计连伤口都看不见了。 可谓是皇族李氏想要看见的“龙血战士”。 前些日,宁白芷刚刚用三十招从唐家烈手中抢过天榜第九的位置,这姑娘如今是个大高手! 若是血书生败于一个年轻姑娘手中,那血书生也不用回楚国了,直接自刎谢罪吧。 “如此甚好!” 陈朝咕噜咕噜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又道: “不过白芷打架时容易轻敌,这是她的一大毛病,我得找时间跟她好好说道一下,这次比武,事关大纪尊严,只能赢不能输!” “......怕她输,我倒是有一个完全之策,保证白芷百分百能赢,百分百。”楚云湄强调道。 “哦?” 看楚云湄这么自信,陈朝眉头一挑,来了兴趣,看向楚云湄:“说来听听。” 比武一事,向来没有人敢说能百分百赢,就算天下第一高手也不敢肯定,须知高手往往都是在阴沟里翻船的。 陈朝知道楚云湄很自信,也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话,若是楚云湄真的有办法,能让宁白芷百分百胜过血书生,陈朝晚上睡觉估计都会笑醒。 这次举办万国会其中的一个目的就是要向诸国彰显大纪之强大、自信,若是能在小小的比武上,大纪女子胜过楚国高手,那这份自信和强大将会无限度的放大,好处多多。 楚云湄直言不讳:“给宁白芷一条燧发枪不就得了,上场直接一枪崩了血书生!” “呃......” 陈朝一怔,还能这样? 但转念一想,确实是一个百分百胜过血书生的办法。 燧发枪的问世极大提高了士兵的战斗力,就算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面对世间顶级高手,只要有枪在手,高手大概率栽了。 不过陈朝并不打算给宁白芷枪,一来是不想让燧发枪这么早出现在世人面前,这二来,宁白芷拿枪跟人家打,这不是纯纯的欺负人吗? 陈朝相信,只要宁白芷不轻敌,一定能打过血书生,有没有燧发枪无关紧要。 提起燧发枪,陈朝其实有些忧愁,因为这玩意目前还不能实现量产,两年时间,花费无数心血就只培养出了几十号熟练的工人,每人每个月制造出来的燧发枪十分有限,稍一不注意,哪一道工序没搞对,这条枪就废了,想要组建一直全员配备燧发枪的军队,遥遥无期。 陈朝向楚云湄说出了自己的忧愁,道:“燧发枪不仅出厂的数量少,速度慢,燧发枪也不是完全没有缺点,比如一条枪的造价十分昂贵,特么花那么多钱,这条枪还不一定能用,每出三条枪,有一条合格我就谢天谢地了。” “而且,每开一次枪,第二次射击时,你得重新装填火药塞入弹丸,还不如弓弩来的更快,而且如今冶造署研制出的燧发枪有效杀伤射程其实还没某些弓弩远,只有在中近距离作战时才能发挥它的作用,还没等你第二次装弹,人家骑兵估计都冲到你面前了。” “还要,这玩意还怕水,火药受潮就不能用了,平时还要做好保养。” 楚云湄撇撇红润的小嘴唇,丢给陈朝一个白眼。 陈朝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其他国家若是知道世间还有这等神器,怕不是要欣喜若狂,陈朝倒好,嫌弃这嫌弃那。 搞不懂,真是搞不懂。 “以后会慢慢变好的,等这次万国会结束后,咱们大纪的商品大量出口,有钱后,咱们再给冶造署拨一笔款项,让他们加大研发的力度。” “我就不信,用钱砸砸不出来!” 这句话,楚云湄说的极为霸气! 陈朝忍不住侧目看了她一眼。 其实这两年,楚云湄比陈朝更关心大纪的各项发展,比陈朝投入更多的心思,她完全没把她自个当成一个楚人,而是全心全意地为大纪好,或许在她心里,如今的大纪才是她的家吧。 “这些,你自己看着办就好,反正你楚云湄以后会逐渐取代我的位置,大纪首位女宰相,也是世上首位女宰相.....” 窗子外的雨依旧,沙沙作响,就像楚云湄现在的心情。 听完陈朝的话,她没有再开口,只是看向陈朝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落寞……半年时间内,姜玲珑若还是没有办法帮陈朝解掉身上的龙血蛊,她怕真的要取代陈朝宰相的位置。 陈朝伸出手,抚上她的脸,眼中含柔:“我欠你一个名分,这两年,委屈你了。” 楚云湄轻轻摇摇头。 第474章 蒙长岚的志向 驿站,二楼靠窗的位置。 蒙氏姐妹相对而坐。 蒙长岚的视线投向窗外,看着街上行色匆匆的行人,伸出手轻轻捶了捶隐隐作痛的双腿。 每到阴雨天,她的腿疾就会发作,十分难熬,就好像有人拿刀子在里面轻轻刮你的骨头似的,又痛又痒,那种感觉非常人所能忍耐。 可是蒙长岚,熬了怎么多年,心智不可谓不坚。 蒙长歌在蒙长岚面前显得有些拘谨,因为前两天她偷偷去见陈朝了,她以为她的计划很完美,姐姐蒙长岚不会发现什么端倪。 但聪慧心细的蒙长岚还是从蒙长歌这两日时不时甩胳膊的小动作,发现了蒙长歌不可告人的秘密。 姐妹二人没说两句话,也没等蒙长岚直接追问,蒙长歌就把那日在清源县衙书房里发生的事全部对姐姐说了。 但不包括陈朝和楚云湄之间“奸夫淫妇”的关系,因为她答应过陈朝,这件事死都不能说,说出去,容易给陈朝惹大祸。 蒙长岚听罢,只是“嗯嗯”了两声,点点头,并无什么表示。 妹妹大了,想男人很正常,偷偷去见男人也很正常! 蒙长岚能够理解,只是让蒙长歌以后再去时,不必遮遮掩掩,早去早回。 今日,蒙长岚唤蒙长歌到跟前也不是因为这件事,所以并未过多纠缠,她想要将“结盟”的事情跟妹妹说。 蒙长岚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看着妹妹,轻启檀口: “长歌,你对如今秦国的局势如何看?” “秦国的局势?” 蒙长歌漆黑明亮的眸子闪动了两下,抿着双唇,略微酝酿片刻,说出自己的见解: “……秦国快要亡了……” “秦王年迈,至今足下还未有子嗣诞生,公主没有,皇子更没有,后继无人……这是其一。” “我秦国崇尚武力,迫于北边戎狄的压力,几乎全民皆兵,各地将门手握重兵,割据一方,虽表面上效忠朝廷但背地里招兵买马,都想自立为王……这是其二。” “第三,咸阳都城被五大家牢牢把控,他们都想取代秦王做秦国的新皇帝,这些年,五大家之间的争斗从来都没有停下过,导致我秦国疏于发展,已经远远落后其他国家,各州府百姓,还有一大部分食不果腹,繁重的徭役,每年都要死上很多人,这是一个没有未来的国家……” 蒙长岚轻轻点点头:“秦王无后,各地割据,侵吞地盘争斗不休,终要亡国……” 话音落,两姐妹皆是叹了一口气。 二人是秦人,自然不希望看着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国家灭亡,可现在情况摆在眼前,秦国必亡,她们又能怎么办呢? 她们家虽然有七十余座城池,但放眼整个秦国,势力还是小了些,无法勤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王死去,然后秦国彻底分崩离析,陷入战乱。 蒙长岚摇了摇头,眸子里带着几分看清世事的淡然,轻声道: “秦国未来的局势明了,无解。长歌,你觉得咱们家该如何?” “是争还是……” “当然是争!” 蒙长歌握拳,呼啦一声站起来,目光坚定: “我们不争,就会被其他家一步步蚕食,吞并,我可不想做他人门将,要做就做最大的。” 蒙长岚笑笑,摆摆手,叫蒙长歌坐下。 反应别那么大。 还没到争的时候呢,秦王虽然年迈,半截入土,可还有许多年可活,秦王死之前,秦国还不会乱。 蒙长歌看向姐姐,蹙眉道:“姐,你今天突然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蒙长岚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直接说,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始终开不了这个口。 但她知道,这件事她必须跟妹妹说,结盟的事情她一个人办不了,她需要妹妹的帮助。 想到这,蒙长岚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等她重新睁开眼睛后,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一股上位者的气势由内而发! 让蒙长歌都觉得眼前这个姐姐有些陌生,产生恍惚。 上一次感受到姐姐蒙长岚这样,还是半年前在跟友邻争抢七座城池归属权,那时蒙长岚一改沉稳柔弱的姿态,居于城楼之上,目光犀利,亲自指挥大军作战,寸步不让,鏖战近一月才把七座城池抢回来。 “长歌,你先答应我,此事告诉你后,你绝对不能告诉父亲!” “啊?要瞒着父亲吗?” 蒙长歌有些没想到,到底是什么事情要瞒着父亲? “你先答应我。” “好。” 蒙长歌点点头,从小到大,她最听姐姐的话,除此之外才是她的父亲蒙武。 蒙长岚郑重地说道:“我欲与陈朝结盟!” 此话一出,房间内彻底沉默下来。 蒙长歌慢慢皱起眉头,越皱越深,目光落在姐姐脸上。 蒙长岚没有在开玩笑,蒙长歌知道姐姐口中的“结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结盟。 秦国如今尚未亡,姐姐就要与陈朝结盟,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们家在通敌! 蒙长歌这颗砰砰直跳的心久久平静不下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姐姐竟然……竟然…… 她忘记了父亲从小对她的教诲……忠君爱国! 蒙长岚一把抓住妹妹蒙长歌的手,压低声音,嗓音听起来有些嘶哑:“长歌,我决定了,我要与陈朝结盟!你刚才说的很对,我们要争,要争就争个大的,可是等到秦王死后我们再去争,可就太晚了……所以我现在就要开始准备。” “我没有与父亲说结盟这件事,他也不会知道,因为他不会答应结盟这件事,父亲愚忠,你我心中都清楚……父亲可以为了秦王舍弃我们的小家,但我蒙长岚不能,你蒙长歌也不会,你我是同样的一类人。” 蒙长岚说到这里,竟然愈发激动起来,抓住妹妹的手因为用力起了条条青筋。 姐姐来真的! 蒙长歌心里咯噔一声。 蒙长岚一手抓住妹妹,一手指着窗外广阔的天地: “当今之世,是大争之世,大纪一方,陈朝把持大纪朝政,志向高远,有一统天下之宏愿,内有无数能臣干吏,仅两年,大纪焕然一新,锋芒毕露;南有吴楚两国,占据鱼米之乡,粮产丰盈,百姓富足,实力不容小觑;北有戎狄骑兵冲阵无双,企图谋我汉人根基……” “这世上,哪一个没有野心,他们有,你我姐妹二人为何不能有?我之谋略,加你之统军,未必不可快速结束秦国未来之乱局。” “届时,你我拥老秦兵近百万,出函谷,过大江,征戎狄,讨四海,横扫天下,天下一统,岂不壮哉!” 蒙长歌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姐姐蒙长岚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 不单单是要统一秦国,竟然还要统一天下? 姐姐要做女皇吗? 蒙长歌抿着嘴唇,眨了两下明亮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蒙长岚也知道自己太激动说的太多了,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渐渐平静下来。 蒙长岚慢慢松开蒙长歌的手,目光重新转向窗外: “总之,我已决定,和陈朝结盟,将此事告知你,希望你能理解我,就算不为了那些远大志向,你就当是为了我们这个小家……对父亲,要严格保守这个秘密,绝不可吐露半个字。” “过几日,我会去见陈朝一面,签订盟约,你跟我一起去。” “哦……” 蒙长歌点点头。 第475章 早晚把你阉了.... 下午时分,雨终于停了,明媚的阳光透过乌云,但却被树叶子割的一片一片。 房间里,隐隐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 “愣着干什么,快脱?” “师父,这样不太好吧,我是有家室的人。” “这跟你有家室有什么关系……你到底脱不脱?不脱为师帮你,别为师耽误时间,为师忙着呢。” “不用不用,还是徒儿自己来吧。” “……” 窸窸窣窣,陈朝脱掉上半身的衣物,趴在床上,露出肌肉结实的脊背。 身穿黑色道袍,木簪束发的姜玲珑调好药酒,在手心上稍微揉搓了一下,开始给陈朝推拿。 边推拿姜玲珑边问道:“月娥呢?人去哪了?” 平常给陈朝推拿这活儿都是月娥负责,可下午的时候月娥不知道去哪了,姜玲珑只好亲自上阵。 手指修长的一双玉手在陈朝后背上轻轻揉搓,陈朝趴在床榻之上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啪!” 姜玲珑伸手,在陈朝的后背上打了一巴掌: “问你话呢,月娥人去哪了?” “我哪知道,我下午就没看见她……” 陈朝随口应了一句。 姜玲珑明显不信,月娥是陈朝的小跟班,二人形影不离,肯定是陈朝看每日推拿时间到了,所以借故提前支走了月娥,想要累死她这个当师父的。 没有,绝对没有……陈朝只是想单纯地体验一下来自师父的手艺,总是月娥推拿,虽然手艺很好,弄得陈朝很舒服,但陈朝就是想换一个推拿技师,感受一下不一样的。 可能是长时没有亲手给陈朝推拿,姜玲珑总感觉站在陈朝腰侧使不上力。 陈朝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师父要是不嫌弃的话,请上来吧。” 姜玲珑眉头一皱。 总感觉这个徒儿不怀好意。 但站在陈朝的腰侧确实不好用力,抿唇想了想,念着要对病人负责的原则,姜玲珑脱掉鞋子,露出白袜,上榻之后直接坐在他的腿上,达成了骑在陈朝身上的成就! 陈朝依旧趴在床上,没什么动作。 不过间接得知了姜玲珑的体重,大概九十来斤,不到一百斤,刚刚好。 …… 推拿了一会儿,姜玲珑的胳膊有些酸,屋子里由于窗户紧关着,有些闷热,她白皙的额头上渐渐浮现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抬起袖子擦了擦,支支吾吾地开口说道: “那个,就是……” “怎么了,师父?” “哎呀,你别乱动,为师都不知道该怎么按了。” “啪”地一声,又是一巴掌拍在陈朝脊背上,陈朝瞬间老实下来。 姜玲珑微微抬起头,盯着陈朝被打红的背,硬着头皮说道: “反正现在没事,你将你最后怎么离开金陵,在楚国皇宫里都发生了什么,还有和楚云湄在回去的官船上都做了些什么事情,通通说了。” “好。”陈朝应了一声,点点头。 从前几日开始,姜玲珑就开始重新调查陈朝到底是怎么中的龙血蛊?下蛊的人究竟是以何种方式,无声无息地给陈朝下了蛊? 目前知道的是……龙血蛊,是李玉派不知情的许红豆送到楚国金陵的,但下蛊的人不是李玉的人,陈朝和姜玲珑猜测,下蛊的人大概率是楚皇,李玉和楚皇达成了某种协议,由李玉提供蛊虫楚皇负责来下蛊。 但楚皇到底是怎么下的蛊,二人目前还不得知。 只有一遍遍推演在金陵发生的事情,回溯所有细节,才有可能发现蛛丝马迹。 目前,姜玲珑已经大致确定陈朝的中蛊时间,就在陈朝最后一次进入楚国皇宫之后,乘船回到大纪之前这段时间。 楚皇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给陈朝下的蛊。 陈朝开始回忆当时的细节,在心里酝酿一下言语,开始还原当时的场景: “那一日,长公主出嫁,徒儿身为宰相,带领使团众人进宫参加长公主出嫁的仪式,那天,我们天不亮就出发了,那一天金陵下了很大的雪,铺天盖地的下……” “那一天,我在风雪中瞧见了楚皇的淡漠,他亲手将她的女儿送给了大纪……” 陈朝缓缓描述当日场景,诉说那一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陈朝记得很清楚,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看见了一个卑微的长公主楚云湄,任她本事再大,终究是因为女儿身,被楚皇送给大纪。 仪式结束后,站在广场中的群臣脚都冻木了,落了满头满肩的雪,饶是陈朝也不例外。 再之后,便是进殿参加最后的辞别宴,陈朝需要在宴会上给楚皇一个交代。 是留在楚国金陵为相,为楚皇鞍前马后,还是死。 当时陈朝并不担心自己会死在楚国皇宫,因为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 他知道楚皇是一个迷信的人,崇尚仙人。 他提前在金陵埋设了三处炸点,将自己伪装成仙人,加上在殿上的高超演技,和那震撼无比的蘑菇云升空,楚皇成功被他唬住了。 姜玲珑听着陈朝讲述当日在金陵皇宫时所做的事,不管听了多少遍还是觉得很震撼! 那种情况,那种险地,陈朝竟还能镇定自若,完成全身而退的壮举。 他不是一般人,他就是师父口中一直所说的“天选者”。 姜玲珑之所以同意留在陈朝身边,很大的原因,便是觉得陈朝就是天选者。 她和她的四师兄韩忠选了同样一个人。 陈朝还在讲述,嗓音缓缓,姜玲珑听的很认真,以至于手中推拿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忽然,当她听到大殿之上,长公主和楚皇断绝父女关系那一段时,感觉到一丝蹊跷。 想了想,姜玲珑蹙着眉头,轻张小嘴: “你的意思是,当时楚云湄和楚皇断绝父女关系时,楚皇本人表现出一副很舍不得的样子,还跟他女儿喝了一杯酒?” 扭头瞅了一眼姜玲珑脸上疑惑的表情,陈朝十分不解: “有什么问题吗?徒儿觉得很正常。” 姜玲珑摇摇头,仔细想了想,越想越不对劲,就将心中想法对陈朝说了: “按你所言,楚皇为了彻底留你在楚国,不惜将坏了皇族名声的四皇子亲手杀了……他连他儿子都杀,可谓是铁石心肠,你觉得楚皇会心疼楚云湄?最后还要表现出一副父女情深,依依不舍?” 当然不会! 陈朝摇摇头,好像发现了什么亮点。 对啊,楚皇表面上看是个仁君,但背地里其实心狠手辣,铁石心肠,这样一个皇帝怎么可能对楚云湄那样? 陈朝吃了一惊,发现了以前从来都没觉察到的细节。 姜玲珑又问:“楚皇给楚云湄的酒,她喝了?” 陈朝点点头:“喝了,我亲眼所见。” 闻言,姜玲珑想到一种可能,一种让陈朝不直接接触蛊虫就中蛊的可能。 这种下蛊的办法,她曾在一种古籍上看到过。 据所周知,蛊虫是一种特殊的幼虫,必须进入人体内寄生才能存活,并且发挥作用。 但某些人生性多疑,蛊师下蛊,不会直接向这类人的吃食中动手脚,因为那样做太容易被人发觉。 为了对付这种生性多疑的人,蛊师往往会将蛊虫先种到他身边亲近的人体内,只要他和亲近的人有所接触,比如触摸、亲吻……蛊虫就会脱离原有的宿主,神不知鬼不觉进入这人身体中,完成最后的寄生。 而陈朝和楚云湄在官船上,脱光衣服,“打”了一架,蛊虫正是借助楚云湄这个媒介,进入陈朝体内的。 一瞬间,姜玲珑似乎搞清楚了陈朝是怎么种的蛊。 楚皇最后递给他女儿的酒里,下了龙血蛊,蛊先寄生在楚云湄身上,然后陈朝和楚云湄亲热时,蛊才…… 想到这,姜玲珑就没忍住,恨铁不成钢,又又重重地打了陈朝后背一巴掌: “早晚把你阉了……” 第476章 这样的女人娶回家,一定很好玩 得知自己中蛊的真相,趴在榻上的陈朝眉头一挑吃了一惊,一脸错愕和预料之外。 这也行? 没等他多想,只觉腿上一轻,姜玲珑从陈朝身上下来。 抬起袖子,擦擦脸上的汗珠,没好气地蹬了陈朝一眼。 要不是陈朝在官船上色心大发,和楚云湄发生关系,他根本不可能中蛊。 这怨不得旁人,要怨就怨陈朝他自己吧。 管不住下半身。 陈朝见姜玲珑下榻,结束一日推拿,也起身随手拿起衣裳穿起来。 一边穿一边说道: “师父果然冰雪聪明,徒儿自愧不如。” 如果没有姜玲珑,陈朝或许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如何中的蛊。 不得不说,这种下蛊的办法确实是妙,令人防不胜防。 同时刷新了陈朝对楚皇的固有认识。 这死胖子不仅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心狠手辣,竟然还能看出他和楚云湄不正当的关系,认为二人回到大纪一定会发生男女关系,所以这才做了一局。 如果不然,这种下蛊的办法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对于陈朝的吹捧,姜玲珑并不领情,冷冷道: “虽然知道你是如何中的蛊,但对于接下来的解蛊帮助不大。” “同时,我会对楚云湄进行一次全身检查,龙血蛊在她体内停留过一段时间,虽然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但很有研究意义。” 陈朝点点头了,嗯了一声:“我会提前跟她打个招呼,师父放心的去研究吧,我保证她配合。” 话音刚落,陈朝想起一事,话锋一转道: “对了,师父,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研究我提出的解蛊之法?这都过去好几日了,您没有忘记吧?” 陈朝自创的解蛊之法,姜玲珑几天前就答应了。 可是雷声大雨点小,一直不见姜玲珑有所动作,陈朝都快等不及了。 提起这个,姜玲珑仿佛一下子换了一个人。 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轻咳了一声,遮遮掩掩,还有些结巴道:“没,没忘,为师记得。只是近日事情太多,改日吧,为师需要做些准备。” 陈朝站在姜玲珑面前,装傻充愣到道: “改什么日啊,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我叫月娥配合,大家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到时我和月娥在床上,师父若是觉得画面难以入眼,那就拉上床帘,师父您看怎么样?” 说完,陈朝一脸期待着看着姜玲珑。 “咳咳。” 姜玲珑一听这话,猛地咳嗽几声。 “师父,你怎么了?”陈朝赶紧扶住姜玲珑的胳膊。 “没,没事......今晚不行,改,改日吧,最早也得等回到京城之后了,这几日,为师要专心给楚云湄检查一下,你也不想她出什么事情吧?”姜玲珑找了一个借口。 陈朝皱了皱眉,点点头。 他当然不希望楚云湄出什么事情。 说完,姜玲珑转身就离开屋子,可是前脚刚刚离开,还没跨过门槛她就停在了原地,陈朝以为她有什么事情,刚想开口询问,却不料姜玲珑径直折身回来,目标明确,直接来到陈朝面前。 “领子怎么可以这样,一定要整理好,一定要对称,还有这腰带,你到底怎么搞的,歪歪扭扭,你会不会穿.....” 姜玲珑站在陈朝面前,嘴里碎碎念不停。 同时伸手帮他整理好身上的衣物。 彻底整理好了以后,姜玲珑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胸中顿轻。 陈朝含笑的看着面前有强迫症的师父,看着她亲手给自己整理衣物,突然觉得这个师父有些时候其实挺可爱的。 放在后世,就是一个有严重洁癖的,爱钻研的女博士! 这样的女人娶回家,一定很好玩。 ....... 京城,千街百坊,井然有序。 满街的噪杂声中,一名身穿儒衫的中年男子,缓步行走在街道上,手里拿着折扇,轻轻地扇着风,他面容儒雅,唇角带笑,连过路的行人都忍不住侧目多看他几眼。 “哇——娘,这位叔叔好俊啊。” “嘘,别瞎喊,让娘看看……确实挺俊的,不知道娶妻了没有,没有的话,把你姑姑介绍给他。” “……” 面对行人的赞赏,中年男子恍如未闻,径直走向街道尽头的“七星门”前。 这条街上,一大部分的产业都是七星门的,门主段大星刚在一个月前定榜红袖招天榜第七,也算得上是京城明面上数得上号的高手。 段大星一手七星剑缥缈至极,威力不俗,寻常人很难胜过他。 瞧见不认识的人靠近,七星门前的两名弟子上前半步,手里提着剑,横在胸前: “来者何人?” “周书礼。” 两名弟子觉得有些耳熟,但想不起来,一人问道: “久闻阁下大名,不知阁下来此有何贵干?” “踢馆!” 此言一出,两名七星门的弟子一愣,街上过路行人则是停下脚步,纷纷围过来准备看接下来的好戏。 弟子看周书礼来者不善,一人继续和他周旋,另一人则扭身赶紧回去报信。 七星门内,当段大星听闻有人在门前叫嚣踢馆,当即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道: “哪里来的狗崽子?活腻歪了,竟敢在我七星门的地盘撒野?” 七星门弟子也全是愤慨无比,准备跟门主一起出去会会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出门前,段大星问了一嘴:“来者何人?” “他说他叫周书礼。” 听到这个名字,段大星脚步骤停,弟子们也全部停下,再去看门主时,发现他脸色僵硬,嘴唇抽搐着。 段大星咽了一口唾沫,试着再问了一遍: “你说谁?” “周,周书礼?” “没错,就是他,他身上穿着儒衫,手里拿着折扇,说来踢馆,门主一定要好好教训他。”弟子抱拳道。 “哦,哦。”段大星眼神闪烁地应了两声,干咽了一口唾沫。 下一刻忽然捂住肚子,满脸的痛苦神色,“哎呦,不行,我突然肚子疼……你们帮我去跟周书礼说一声,改日再战……” …… 再看七星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热烈讨论着: “段大星怎么还不出来?” “谁知道呢?” “不会是怕了吧,不敢应战……” “不能吧。” 长时间等不到段大星出来,周书礼脸上的笑意更加盎然,他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中,飞身一脚,踢下七星门的匾额踩在脚下,环顾大纪百姓,放着厥词: “我乃楚人,血书生周书礼。” “今日前来踢馆,没想到段大星是一个缩头乌龟,我瞧你们纪人也是如此,全都是缩头乌龟……” “放你娘的狗屁,小子你别太放肆。” “就是……” 百姓们群情激奋,指着周书礼喝骂不停…… 第477章 他的狗头,是我的 是夜,七星门前发生的事情很快发酵开来,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此事。 血书生周书礼上门踢馆,谁知段大星闭门不出,还叫人家把七星门的匾额踩在脚底狠狠摩擦。 饶是如此,段大星连个屁都不敢放,真是枉为大纪武人! 围观群众中倒是有几个血性汉子,冲上前与周书礼理论。 周书礼懒得与众人作口舌之辩,只放下一句大话: 有胆量就签生死状,在擂台上一决高下! 然后,当晚就有数名好汉折在擂台上,断手断脚,若不是红袖招及时介入,怕是要死人…… —— —— 此后两日。 周书礼挨个上门踢馆,一路连胜,风头无限。 大纪武人虽心中有气,不甘愿叫一个楚人在自家门前撒野。 但怎奈自身实力不足,上了擂台也是去送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书礼将大纪京城踢遍。 “那晚发生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七星门门主段大星借故腹痛不敢出门应战,入夜以后,七星门突然对外宣称门主患了恶疾,恶疾来势凶猛,段大星上吐下泻,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所以无法应战,请各位父老乡亲见谅.....” 陈朝听着月娥情况,蹙眉摇了摇头。 月娥看陈朝脸色不太好看,作为秘书,她的本分就是为陈朝分忧解。 想了想,月娥建议道: “相爷,要不我立刻传信,让红豆姐姐想办法把段大星逐出京城?此人胆小如鼠,不配在我大纪京城开宗立派,将他逐出京城,杀鸡儆猴也好......另外,立刻派白芷姐姐前去应战,只要打赢了周书礼,这件事的负面影响就会止住,我大纪的脸面还能挽回。” 对此,陈朝没有很快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伸手揉了揉下巴,思索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摆摆手,说道: “月娥,你说的很好,但不必如此……叫周书礼继续打,我倒是要看看他能打几家,也不必将白芷派出去,同时传信给红豆,让她的红袖招全权负责比武一事,一定要保证双方公平公正。” “啊?” 月娥吃了一惊,小脸上满是疑惑。 如今大纪京城高手中,能稳胜周书礼的只有长公主的护卫萧寒和禁军统领蒙召,可是两人因为每月一度争榜的事斗了一个两败俱伤,周书礼这才无所忌惮,准备一举将大纪武人的脊梁骨打断。 正逢万国会期间,本应该是大纪在各国面前出尽风头。 若是因为周书礼一人,坏了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若真的让周书礼把大纪京城各路高手踢遍,大纪真的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怎么相爷不想办法阻止周书礼连胜的势头?竟然还要反过来给周书礼创造一个公平公正的比武环境? 这是要做什么? 月娥不解。 陈朝笑笑,解释道: “周书礼此行算是给我提了一个醒,禁武令解除以后,江湖上各路牛鬼蛇神齐聚京城,咱们分不清他们品性到底是好还是坏,不如就借周书礼的手,帮咱们筛选一下.....像七星门段大星之类,连应战都不敢,枉为我大纪武人,先将这些人的名字记下,万国会结束后直接驱除出京城,永世不得入京,而那些有血性的,自知不敌也要上台的武人,也把他们的名字记下,事后重重封赏。” 自古武人难以管教约束,常常以武乱禁,相爷这次是想冒着周书礼将京城武人脊梁骨都打断的风险,也要对大纪武人的品性进行一次筛选,留下能用的,踢出没用的。 月娥想明白后,立刻去办,转身离开房间。 月娥前脚刚刚离开,一袭黑裙的楚云湄后脚就闯进屋子,一进屋就没给陈朝什么好脸色,大声质问陈朝到底什么意思? 陈朝挠挠头,有些不解。 自个没有惹她呀,这又是发的什么脾气?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姜玲珑,为什么还要派她过来讨嫌?这两日这狐媚子整日围在我身边,对我不怀好意。”楚云湄说明自己生气的原由。 这么一说,陈朝懂了。 他先拉着楚云湄坐下,然后才笑着解释道: “别生气,国师应该没有跟你说清楚,你误会她了,是这样的,我们已经搞清楚了我到底是怎么中的龙血蛊,” “怎么中的?”楚云湄下意识问道。 陈朝坦白,先是问了一句:“我问你,你爹在你出嫁那日,在宫中离别前,是不是给你喝过一杯酒?” “那不是我爹,我爹早死了。” 楚云湄说完,然后才开始回忆当时的场景。 过了片刻,她点点头:“没错,喝过怎么了?” 陈朝平静道:“龙血蛊就下在那杯酒里,然后你我二人在回去的官船上又.....我这才中蛊。” 陈朝简单说明事情经过。 楚云湄听完,红润的小嘴微张,一脸的不可置信。 但她知道陈朝没有跟她开玩笑,这是真的。 “砰!” 楚云湄知道真相后,猛地一拍桌子,发生巨响,旋即破口大骂道: “死胖子!我早晚亲手杀了那个死胖子,我原以为他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会害我,没想到,我没想到.....我恨不得将他剁成一块一块的,竟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好啊,真是好啊.....” 楚云湄气的嘴唇微微颤抖。 两只拳头越握越紧,指节发白。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就是楚云湄大骂她爹的时间。 什么难听骂什么,很难想象,从小熟读四书五经的长公主嘴里,会吐出这些粗鄙的言语,活像一个骂街的泼妇。 等楚云湄骂累了,陈朝才开口: “行了行了,别骂了,再骂他就被你骂死了,还想着有朝一日,我率军渡江,亲手割下他的狗头呢,骂死可就太便宜他了。” “不用,有朝一日,我会亲率大军,回去找他报仇,他的狗头是我的。” “行行行,不跟你争。”陈朝摆摆手,又道:“龙血蛊在你体内待过一段时间,让国师好好给你检查一下,你就算再不喜欢国师,总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说起这个,楚云湄奇怪道: “既然蛊是通过我传给你的,那为什么我没有事,你却要死了?” 陈朝摊开双手,无奈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楚云湄说她会将万国会办好,不用陈朝操心,陈朝只需要保重身体,多活一段日子。 陈朝笑笑,点了点头…… 第478章 一家人,都要去宰相府 女帝三年,十一月三日。 万国会会场历经清源、青山、云河京城周边三县后,终于来到大纪京城。 日暮,夜色悄然降临,大纪京城燃起万家灯火。 驿站之中,用完暮食后,各国使臣都在给他们安排好的屋子里歇息,该看的东西他们都在三县看过了,之所来到大纪京城,无非就是走一个过场。 等过几日进宫参拜过大纪女帝后,他们就可以顺利启程回国。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国,向他们的皇帝和诸公诉说他们在大纪的所见所闻。 而各国富商们早就开始做发大财的美梦,并且早就传信回去,命令家里立刻派大批商队过来,准备拉货回国售卖。 屋子里,蒙长歌坐在铜镜前,用眉刀简单修了一下眉毛,换了一套新衣裳,紧紧腰带。 整个人英气十足! 出门前,蒙长歌特意把那日在清源县县衙书房里不小心偷带出来的精巧手镣带在身上,准备这次去见陈朝时当面还给他。 手镣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蒙长歌琢磨了许久,也搞不太清楚。 说它是审问犯人的吧,可手镣的做工和用料明显不是,它实在是太精巧了,就好像是一个玩具。 可若说它是一个玩具吧,蒙长歌想不明白,陈朝一个大男人玩这个做什么? 将手镣藏在身上,蒙长歌推开房门,走向隔壁姐姐蒙长岚的屋子,蒙长岚已经等候多时。 两姐妹准备今晚去宰相府和陈朝签订盟约! 当然,这事得瞒着她们的父亲蒙武。 见到妹妹蒙长歌到来,蒙长岚直起腰,拿起手边这几日她亲手拟好的盟约装进锦盒中,盖上盖子。 这里面是她提出的条件,只要陈朝答应,即刻就可签约。 双方正式成为盟友! 共谋大业! “父亲呢?” “没看见,应该在屋子里吧。” 蒙长歌随口应道,反手将门关上,走到蒙长岚的轮椅前。 将蒙长岚推到铜镜前,蒙长歌开始给姐姐梳妆。 这次毕竟是登门拜访,比较正式,去的又是大纪京城的高门府邸宰相府,仪容需得得体大方。 蒙长岚看着铜镜里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说道: “长歌,你说我做的对吗?” 蒙长歌拿起梳子,正在给姐姐梳头发,闻言抬起头瞄了一眼姐姐,她知道姐姐说的是什么。 指结盟瞒着父亲,不告诉父亲的这件事。 想了想,蒙长歌漆黑的眸子十分坚定,而后道: “姐,我不知道你做的对不对,但我知道从小到大你所做的每一项选择,都是为了让咱们这一支蒙氏变得更好,更加强大。” “若是没有姐姐,只凭妹妹和父亲,咱们家早就被坏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蒙长岚轻笑了一声,拍拍蒙长歌的手:“你也很棒,没有你亲自上阵杀敌,咱们家不会像今天这样。” 蒙长歌点点头,很快给蒙长岚梳好头发,斜插入一支发钗简单装饰一下。 打扮好了以后,姐妹二人便要出门。 先是蒙长歌探出头左右看了看,见父亲蒙武屋子的门紧紧关着,然后赶紧推着蒙长岚的轮椅准备离开驿站。 谁知姐们二人刚刚出来,“咯吱”一声,两姐妹全部吓了一大跳,愣在原地。 只见身穿一袭深色长袍,腰悬玉佩,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蒙武碰巧从屋子里出来。 看蒙武这打扮,明显是要出门。 一家人在廊道里对视,大眼瞪小眼,略显尴尬。 回过神后,蒙武和蒙长岚父女二人都有下意识的身体小动作,蒙长岚下意识地把两只手都放在腿上装有盟约的锦盒上,不想让蒙武瞧见,而蒙武下意识地捏紧了左臂袖角,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父女三人互相看着,干笑了几声。 最后还是蒙武握拳放在颌下,假意咳嗽一声,蹙眉看着姐妹二人,率先打破场间的尴尬: “你们两姐妹这是?” 坐在轮椅上的蒙长岚镇定自若,十分淡定地回答父亲的问题,说道: “是这样的父亲,妹妹觉得大纪京城十分繁华,非拉着我去逛一逛,父亲放心,我们快去快回,不会惹事。” 顿了一息,蒙长歌“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和姐姐合起伙来一起骗父亲蒙武:“对对对,父亲,我和姐姐出去逛街,要一起吗?” 说完,蒙长歌就后悔了。 多个什么嘴啊。 万一父亲真的要一起,岂不是遭了。 蒙长岚白了妹妹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真要一起逛街,那签订盟约的日期只能往后推了。 “不用了,为父还有事,你们去逛吧。” 此话一出,两姐妹同时松了一口气。 为了不露馅,蒙长岚问道:“父亲看样子是要出门,不知要去哪里?所为何事?” 蒙武摆手随口应道:“小事,去拜访一位大纪的朋友,一会儿就回来。” 蒙武没有说那么多,蒙长岚也没再追问。 父女三人就这样在驿站门口分别,朝不同的方向行进。 坐上马车后,蒙长歌看向姐姐,“姐,父亲在大纪还有朋友吗?我怎么不知道。” 蒙长岚眨了一下眼睛,目视前方,平静道:“父亲有事情瞒着我们。” 蒙长歌“嗯”了一声,点点头,表示赞同。 想了想,两姐妹都没能想明白,索性先将这事放下,回来后再去想,一会儿签订盟约的事才是重中之重,两姐妹都得慎重对待。 这关乎她们家以后的前途! 车轱辘悠悠转起,马车行走在畅通无阻,四通八达的大纪京城街道上,这里十分繁华,饶是蒙长岚都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瞅着,蒙长歌由于之前在京城好好玩过几天,对大纪京城有一些了解,沿路给姐姐介绍,蒙长岚频频点头,心想这两年大纪变化可真大。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多少次这么想了,她自己都数不清。 与此同时,蒙武离开驿站后,随便找了一个路人向他打听宰相府的所在,知道确切的地址后,他选择步行过去,一路上也算是深度感受一下大纪京城的热闹。 同一天夜里,一家人,向着同一个目的地行进…… 第479章 我是你大姨姐,你不能对我这样 当蒙氏两姐妹的马车抵达长乐坊的宰相府时,陈朝和她的五位夫人早已经等候多时。 马车停下,瞧见蒙长歌从车厢里钻出来。 陈朝一脸喜色迎上前去:“长歌,我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你让我今晚好等啊.....” 蒙长歌一听这话,情不自禁红了脸,面对陈朝伸过来准备抱她下车的双手也当作没看见,自顾自地跳下车。 随着陈朝话音落地,五位容貌各异的女子走下台阶来到马车前,这自然是陈朝的五位夫人。 这里面只有宋清婉一人没有见过蒙长歌。 宋清婉看见蒙长歌,打量了几眼,主动上前拉住她的手很是温柔地说道: “这位就是长歌妹妹吧,长的可真漂亮,早就听相爷和几位妹妹说起长歌妹妹,就是一直没机会见面,今晚咱们姐妹可一定要好好说会儿话......” 蒙长歌虽然没见过宋清婉,但也知道面前这位端庄典雅的妇人就是相府的主母,陈朝的正室嫡妻。 跳下马车后,学着大纪的礼节,向宋清婉行了礼: “妹妹见过清婉姐姐。” 宋清婉应了一声,高兴的点点头。 “哎呦,长歌妹妹真是的,我们姐妹这么多人,长歌妹妹怎么只跟婉姐姐一个人打招呼呢,让我们剩下这几位好生伤心呐。” 说这话的自然是宁白芷。 她就是喜欢玩,话里没什么恶意,这话一出,老三慕容玥和老四许红豆也是帮腔:“就是,就是......” 蒙长歌大囧。 …… …… 不久后,一行人进入宰相府。 蒙长歌被五位女子簇拥在中间,拉着她说东说西,俨然一副要嫁进来,成为相府六夫人的样子。 “我与长歌的婚事,大姨姐应该不会反对吧?” “只要妹妹愿意,父亲同意,我没意见。” “这就好这就好……” 陈朝和蒙长岚落在后面。 蒙长岚坐在轮椅上,被一个丫鬟推着往前走,陈朝背着双手,走在她身边,二人简单聊着天。 本来看见妹妹这么受欢迎,蒙长岚打心里替她高兴。 可是陈朝这么一说,她收起翘起的嘴角,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堵的慌。 走了一段落,两拨人分道扬镳。 蒙长歌被众女拉去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反正签订盟约的事也没指望她帮忙,蒙长岚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陈朝带着蒙长岚去了书房议事。 丫鬟上了两杯热茶,离开前关上书房的门,二人隔着一张宽大书桌,相对而坐。 陈朝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淡淡地扫过对面的蒙长岚。 陈朝看的出来,蒙长岚为了今日过来签订盟约,还刻意梳妆打扮一下。 感受到陈朝直勾勾的目光,蒙长岚感觉不适。 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让一个男人这么盯着瞧过。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是陈朝的猎物。 为了缓解不适,蒙长岚直接将腿上的锦盒打开,将里面的盟约放在书桌上,慢慢推到陈朝面前。 陈朝没有去看盟约,而是托起下巴,专心致志地打量蒙长岚的脸蛋。 蒙长岚又忍耐片刻,轻开小口,声音清冷:“宰相不看看盟约吗?” “不必看了,我不会签的。”陈朝淡淡道。 蒙长岚皱住眉头,盯着陈朝质问道:“宰相此言何意?” 陈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心思完全不在签订盟约上,随手拾起茶杯喝了一口。 见陈朝不语,蒙长岚眉头越皱越深。 时间一长,她觉得空中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味。 陈朝玩味地盯着蒙长岚,一句话也不说,蒙长岚只觉如芒在背,紧张地手心湿漉漉的。 她不知道陈朝什么意思,也看不懂陈朝,或许今晚过来就是一个错误。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朝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我不喜欢不守信的人,那日没记错的话,咱们约定的时间是半个月,可是今天你才来,可是远远超出了半个月的时间期限。” “事关重大,我不得不.....” 想也不想,蒙长岚就开口解释。 但说到一半,她又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妥,于是改口说道:“还请宰相原谅,我蒙长岚并不是不守信,结盟一事事关重大,所要考虑的事情,涉及方方面面,故而耽误了一些时间。” 蒙长岚还没说完,陈朝就起身。 在她的注视下慢慢走到她的身后。 双手搭在轮椅上,陈朝附身笑道: “我开个玩笑罢了,大姨姐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当然知道结盟一事,事关重大,你我双方都需要慎重考虑,做好充足准备,没事,迟一点就迟一点。” 此言一出,蒙长岚脸色僵硬无比,嘴角抽了一下。 她感觉她被陈朝戏耍了。 就要发怒时,陈朝故意压低身子,鼻尖凑到蒙长岚的耳朵旁轻轻嗅了一口,幽香环绕。 “生气了?” 陈朝在她耳边故意这么问,蒙长岚下意识地握指成拳,握的紧紧的,没去看陈朝。 但是双眸里是止不住的怒意:“宰相自重!” 陈朝不退反进,两人的脸颊挨到极近,近到蒙长岚能感受到陈朝脸颊上的温度。 一股异样的感觉瞬间传遍她的全身。 痒痒的,像小猫爪子轻轻在你心口上挠似的。 陈朝再逼近一步,将双手轻轻放在蒙长岚的肩膀上,手指轻轻叩着她的锁骨,一下一下地轻轻敲击着,并且轻声说道:“自重?何为自重?谨言慎行为自重,自珍自爱为自重。” “知道你还……”蒙长岚话还没说完,陈朝就又道:“听我说,大姨姐莫急。” 蒙长岚咬咬牙,愤愤不平。 低头看了一下陈朝轻叩她锁骨的手指。 若不是念及双方盟约还没正式签订,她断不会让陈朝这么占她的便宜。 “大姨姐,我可没有不自重,你我二人今晚就要结盟,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我与长歌互有情意,咱们更是亲上加亲,大姨姐坐的时间久了,肩膀肯定酸了,我帮大姨姐松松松筋骨。” 蒙长岚琼鼻轻“哼”了一声。 这样的借口,陈朝身为宰相也好意思说出口?别说她不信连三岁的小孩子都不信。 蒙长岚冷声道:“厚颜无耻,宰相说这话自己信吗?” 陈朝没有说话,而是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他搭在蒙长岚肩膀上的右手顺势往下,同时身子侧出,宽大的手掌不讲道理地顺着蒙长岚的腰肢往下,滑过细腰、臀部,大腿,最后放在了蒙长岚的腿弯下,另一只手直接环住蒙长岚的背,轻轻一用力将她抱了起来。 大姨姐入怀,柔香软体,香气扑鼻,蒙长岚完全没想到陈朝敢这么大胆,一时愣在当场,瞪大眼珠子忘记了反抗。 过了片刻,蒙长岚才反应过来,美眸含凶: “你,你放肆……!快放我下来!” “我,我是你大姨姐,你不能对我这样。” 第480章 真想让人亲一口 “我是你大姨姐,你,不能对我这样……” “不要,你快放开我。” “我要喊了……呜呜呜,不要——” 蒙长岚彻底慌了,眸子剧烈闪动着,满是惊惧,到最后声音竟然隐隐带着哭声。 她在陈朝怀里不停挣扎着。 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力气又怎么是陈朝的对手? 况且她从小患有腿疾,双腿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用双手胡乱地推着,抗拒着…… “乖,别哭别哭,一会儿就好了。” “不要,不要……” 蒙长岚一听这话,更加抗拒,双手推着陈朝的脸,不让他靠近自己。 “乖,马上就到了,你别乱动……坐上去很舒服。” “啊?还要坐上去——” “不行不行,我,我是你大姨姐,你不能对我这样,我死也不会坐上去的,疼,很疼的,一点都不舒服……” 蒙长岚不停的摇着头,眸中含泪,嬷嬷说过,第一次都会很疼,不是陈朝说的很舒服。 看着陈朝抱着她,一步步走向书房阴暗处。 蒙长岚却什么也做不了,心里彻底慌了神。 心一横,她伸出手,往陈朝的脸上胡乱地抓去。 她跟陈朝拼了,就算是死,也不会轻易让陈朝得逞。 陈朝一惊,心想这要是被抓中,肯定要毁容。 于是,他猛地往后仰仰身子,同时侧过脸,躲过了蒙长岚的指甲。 可是脖子就没这个好运,被蒙长岚的指甲划中,划出几道血痕。 陈朝顿感脖子一热,硬着头皮快走几步,强忍脖子上传来的疼痛,一把将蒙长岚丢在为她新打制的一辆轮椅上。 然后他退后一步,和蒙长岚拉开安全距离。 站在原地,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口,隐隐有鲜血渗出,陈朝疼的皱眉轻嘶了一声。 看蒙长岚闭上眼睛,还在胡乱地挥舞手臂,陈朝轻声喝道: “别喊了,我又没想对你怎么样!” “你闹这么一出做什么?” “别人要是进来,还以为我要对你怎么样呢。” 蒙长岚听见这话,挥舞的手臂慢慢停下来,眼睛试着睁开一条小缝,瞧见陈朝离的远远的,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但看向陈朝的眸子里,还是充满抗拒和敌意。 陈朝蹙眉看着蒙长岚,指了指她身下的新轮椅: “上回我去驿站,瞧你的轮椅都旧了,做工也不太好,回来后,我就让冶造署给你新打造了一辆,喏,就是你屁股下坐的那辆。” “我说,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差点没给我破相。” “我好心送你一辆新轮椅,你就这么报答我?” 陈朝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被蒙长岚刚才用指甲划出的血口子,一脸不满。 蒙长岚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一颗怦怦直跳的心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 她低头左右看看身下的轮椅,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 原来陈朝不想想把她那个啥…… 而是抱她过来试试新轮椅,是她误会陈朝了。 “你说话啊?我脖子上的伤怎么算?”陈朝疼的直皱眉,想碰脖子上的伤口又不敢碰。 蒙长岚能说什么,想死的心都有了——谁让陈朝不提前说明的,他抱起自己就走,自己推都推不开,急得都快哭了陈朝都不放下,蒙长岚没有办法,只好…… 偷偷瞄了陈朝几眼,蒙长岚有些不好意思,她这也算是恩将仇报了。 没等她多说话,陈朝在书房里翻找一通,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一个小瓷瓶,扔给蒙长岚。 他来到蒙长岚身后,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将她重新推回到书桌旁,然后陈朝在蒙长岚身边坐下,扬起脖子用眼神示意她:“愣着做什么?给我上药。” “哦哦……” 蒙长岚有些委屈地点点头应道,赶快打开小瓷瓶,往手指上倒了一些白色粉末,借着蜡烛的光亮给陈朝上药: “你早说嘛,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陈朝向她挑挑眉,这位大姨姐看着陈朝抿抿唇,眼神躲闪着,不说话了。 蒙长岚小心翼翼地给陈朝脖子上的血口涂上粉末,动作小心谨慎,生怕惹得陈朝不高兴。 在昏黄烛光的照耀下,蒙长岚的脸蛋泛起一层光泽,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嫣红的嘴唇轻张,呵出气息…… 蒙长岚知道陈朝在盯着她脸蛋看,目光肆无忌惮。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当她的手指轻轻触碰陈朝的脖子时,那温热的触感让她的心尖轻轻一颤,特别是手指划过他的喉结,那凸起的异物感,让她觉得有些不一样…… 带着三分好奇。 她偏着脑袋,借着给陈朝擦药,仔细观察了一下陈朝的喉结。 奇怪,为什么男人有喉结,而女人没有。 它还会动…… “看够了没有?” 耳边突然传来男子低沉的嗓音。 蒙长岚一惊,赶忙又重新倒了点药粉,“什么看够?我在给你上药,听不懂你说的。”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挣扎地累了,还是被陈朝发现她在偷看,蒙长岚的脸色慢慢变红了。 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几道血痕,陈朝玩味地说道: “你最好好好给我上药,看给我这弄的,大姨姐真是好狠的心。” “对,对不起。” 蒙长岚咬着嘴唇,看着陈朝:“我真不是有意的,要不你也抓我一下?” 说完,蒙长岚露出自己的玉颈,相比于陈朝的,蒙长岚的脖子明显细很多,也白很多。 陈朝伸出手,露出几乎没有指甲的手指,慢慢靠近蒙长岚的玉颈。 蒙长岚保持这个姿势不动,她不信,不信陈朝一个大男人会这么小气,非要抓她一下不可。 陈朝似乎就是这么小气,不过不是用指甲抓她,而是用手背在蒙长岚雪白修长的玉颈上轻轻拂过,目光在她尖俏的下巴上流连,看着蒙长岚笑道:“大姨姐的脖子真好看,皮肤真滑腻……真想让人亲一口” 第481章 给蒙长岚种草莓 暧昧的言语一出,蒙长岚的脸更红了,她伸出手打掉了陈朝的手掌,重新给他上药。 没一会儿,脖子上的几道血痕都涂抹上了药。 蒙长岚找回了以前镇定自若的样子,看着陈朝说道: “谢谢你送我新轮椅,我很喜欢。” “至于我抓伤你脖子,我感到很抱歉。” “在这里再次向你道歉,说声对不起……” 蒙长岚说完,陈朝只是点点头,情不自禁地拉近他和蒙长岚之间的距离,盯着蒙长岚近在咫尺的脸,陈朝说道:“只一声对不起吗?可不太够。” “那你想怎么样?”蒙长岚反问道。 陈朝越靠越近,近到蒙长岚感觉两人的鼻息互相交缠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在蒙长岚的注视下,陈朝伸出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注意到蒙长岚有抗拒的意图,陈朝笑道:“别拒绝我,否则今日结盟免谈。” “你……!” 蒙长岚眼睛一瞪,眼中含凶,陈朝丝毫不惧: “蒙长岚,你知道我的,我之所以愿与你结盟,你妹妹在其中占据了很大的因素,如若不然,咸阳五大家其中之一,才是我陈朝结盟的最优选。” “而你蒙长岚,却非我不可!” “我很有很多选择,而你却只有一种,我若不答应与你结盟,等秦亡后,你家什么结局,你心里应该清楚吧?” 这句话,算是说到蒙长岚的痛点上了。 陈朝说的很对,陈朝有很多结盟对象的选择,并非她蒙长岚不可,但蒙长岚不一样,她现在只认识陈朝,她只有这一个选择。 想明白了后,蒙长岚点点头。 默许陈朝接下来对她的动作。 手指轻抬蒙长岚的下巴,露出那完美的天鹅颈,陈朝眼中火热,微张双唇,偏着头慢慢靠近…… 蒙长岚忘记移开目光,始终盯在陈朝脸上,随陈朝越靠越近,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脖颈间的脉搏越跳越快,显示出她正处于一个极度紧张之中。 “放轻松,很快就好。” “陈朝,我可是你大姨姐,你想让长歌知道你对我都做了什么吗?”蒙长岚终究还是害怕陈朝对她做出男女之间越界的行为,出言看似是提醒,实则是威胁。 可她不懂陈朝,陈朝这个人根本不怕任何威胁,特别是女人对他的威胁。 陈朝笑笑:“可你把我脖子抓破了,我很疼,你总该付出点代价吧?” 不等蒙长岚回话,陈朝张开双唇,偏头一口吮在蒙长岚的玉颈上。 “啊!” 一声情不自禁的惊声,声音从喉头飘出,蒙长岚浑身一颤,一阵电流瞬间传遍全身,从头顶到脚底。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陈朝左手掀起她的下巴,右手顺势插进她的秀发中,托着她的后脑勺,偏头贪婪的吮吸她玉颈间滑嫩的皮肤,灵巧的舌头从嘴里探出,时而轻点,时而快速拨弄…… 蒙长岚紧咬住嘴唇,几乎羞愤欲死,感受她妹妹未来的丈夫在她脖子间这等暧昧的事情。 她的身体紧绷着,感受陈朝越来越用力,她嘴里忍不住飘出了“唔嗯”声。 陈朝抬起眸子好笑似的看了蒙长岚一眼,继续加大力道,很快在她脖子上留下一处草莓印记。 还想留下第二颗时,蒙长岚伸手推开了他,快速拉好衣领:“够了。” 陈朝见好就收,伸手擦擦嘴唇,瞧着蒙长岚脖颈间若隐若无的草莓印,笑了一声。 而蒙长岚只觉陈朝笑的无耻。 在蒙长岚的注视下,陈朝懒洋洋地拿起盟约看起来,蹙眉看了一会儿后,陈朝在蒙长岚吃惊的表情下,执笔签下他自己的名字,同时按了手印。 捡起一份丢给蒙长岚,另一份,陈朝则是随意放在了抽屉里,就像放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蒙长岚蹙眉道:“你都没有好好看盟约,就这么草率地签订了?” 按照预想,陈朝会跟她讨价还价,蒙长岚甚至提前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可是现在这种情况,陈朝很直爽,出乎了她的预料,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闻言,陈朝用小指挖挖耳朵,不在意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大姨姐请放心,你要求的我全部给你办到,而且我还会免费你给军粮军饷,武器铠甲,保证短时间内让你家成为秦国境内第一豪族,但你们也要给我争点气,早日拿下整个秦国。” 蒙长岚脑子里想了很多,但最后只化作了一句“好”。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第482章 给蒙长岚下套 这一夜,由于蒙氏姐们二人的到来,宰相府很是热闹。 临出书房前,陈朝和蒙长岚心照不宣,都是刻意提了提衣领。 一人遮挡脖子上的血痕,一人遮挡脖子上的草莓印。 偏厅里,陈朝的几位夫人和蒙长歌围坐在桌旁,大家兴致勃勃地听蒙长歌讲她在战场上的事,她说她一人一骑,七进七出,杀得敌军抱头鼠窜,摸不着北。 蒙长歌说的很轻松,好像那件事她很容易就能办到,但陈朝隐隐知道其中的凶险。 若是可以,陈朝这次想把蒙长歌留下大纪京城,这样她以后就不用面对战场上那些凶险的事情了。 陈朝和蒙长岚的到来,女人们都扭头看过去,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相爷,快过来坐,听长歌讲故事,可精彩了……” “姐,你怎么了?快过来坐。” 二人坐在桌旁,陈朝简单说了几句,最后宋清婉替陈朝开这个口,对蒙长岚说道:“长岚妹妹,我长你几岁便唤你一声妹妹,你看这样可好?……我家相爷与你家小妹在云州战场上相识相知,二人对对方多有情意,你看这样好不好?不如就成全了二人。” “长岚妹妹你放心,长歌进门之后,在相府一定不会受委屈,我们姐妹几人都拿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 蒙长岚皱起了眉头,说实话,一开始她是同意妹妹跟陈朝这门婚事的,但两次跟陈朝接触下来,陈朝给她的感官可不太好,蒙长岚决定不怎么快遂陈朝的意。 让他有求自己! 看他还咋神气。 “这事不急……过两三年再说吧。”蒙长岚淡淡道,还故意瞥了陈朝一眼,让他知道自己就是故意的。 这话一出,不仅宋清婉脸色变了,陈朝脸色变了,就连蒙长歌的脸色也变了。 蒙长歌偏头看着她的“好”姐姐,一脸的不可置信,不都说好了吗?姐姐怎么临时变卦了? 正要开口说话,厅外的一名丫鬟低头走进来,快步来到五夫人月娥身边,在月娥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月娥听罢起身来到陈朝身后,将“蒙武前来拜访,此刻就等在府外”这件事对陈朝说了,陈朝一听,眉头一挑,心中顿时有了一个治蒙长岚的好主意。 她朝月娥摆摆手,让她带人将蒙武请进来。 月娥走后,陈朝看向蒙长岚说道: “怎能不急?这事我等得了,怕是你妹妹等不了吧。” “长歌都多大了?早该嫁人了吧?再不嫁人都成老姑娘了……” 陈朝有意挑起争端。 没等到蒙长岚说话,蒙长歌藏在桌子的脚,轻轻踢了陈朝的腿几下,眼睛瞪着他,表达自己的不满……你才是老姑娘,你全家都是。 陈朝不理她,继续看向蒙长岚。 蒙长岚一脸的风轻云淡,拾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缓缓说道: “这个真不急,当姐姐的还没嫁人,当妹妹的怎么能排到姐姐前面?”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她蒙长岚没嫁人之前,陈朝就娶不了蒙长歌。 众女愕然……这? 似乎遇见了一个不通情达理的姐姐,那这门婚事还真不一定能说成。 陈朝淡淡道:“没事,如果大姨姐不嫌弃的话,我给大姨姐在大纪青年俊杰中挑选一个,话说大姨姐年纪也不小了,不能老是孤身一人,您说是吧?要不然后半辈子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多可怜。” 年纪不小还是单身……陈朝diss蒙长岚,嘴不留情。 蒙长岚被噎到说不出话来,又喝了一口茶,陈朝越是这样越激起她的胜负欲,她越不让陈朝好过: “说的对,我也不能总是孤身一人,但长岚这样子谁又能看得上呢?我这后半辈子啊,全仰仗我家长歌了。” 陈朝道:“长歌总要嫁人的,蒙大小姐何必坏了自家妹妹的姻缘?” 蒙长岚用手勾了勾头发,冷笑一声:“我们姐妹之间感情深,长歌想留在家里多陪陪我。” 我可没有……蒙长歌摇着头,心里默默想到。 陈朝道:“听话茬,蒙大小姐这是执意不肯将妹妹嫁给我了?可自古婚嫁一事,父母当家做主,还轮不到当姐姐的指手画脚吧?” 蒙长歌桌子底下的手,偷偷拽了拽了姐姐,让姐姐不要再闹了,蒙长岚挥手打掉她的手,白瞪了她一眼,不争气的妹妹怎么就鬼迷心窍,非要嫁给陈朝不可? 没看见陈朝妻妾成群,她过来也是做小的份,有什么好的?要是蒙长岚,她肯定不嫁这样的男人。 指手画脚,蒙长岚当然知道什么意思,陈朝既然说了说明陈朝有些生气了,这正是蒙长岚想要看到的,假意掩嘴咳了一声,蒙长岚微笑道:“实在不巧,家母病亡,过世的早,我这个当姐姐的话,我妹妹还是听的。” 陈朝冷笑一声:“可蒙武老将军还在,我觉得这事还是找他比较好。” “我爹啊,我爹全听我的。” “哦?” 陈朝故意哦了一声,余光已经瞥见前来拜访的蒙武走了进来,为了让蒙长岚跌一个大跟头,陈朝继续道: “你爹听你的?我看不尽然吧,难道你家的事全部是你这个当姐姐的,当女儿的说的算?什么时候,当女儿的能作的了当爹的主?蒙武老将军雄才武略……” 陈朝还没说完,蒙长岚就抢话道:“我爹在外虽然有大将之风,但家里的事,我爹根本就是一窍不通,两眼一抹黑,更何况此事关乎儿女情长,我爹他更不懂,可不就是我说的算吗?” 还没完,蒙长岚继续道:“所以说啊,这事你找我爹不管用,妹妹嫁人一事,我这个当姐姐的还真做得了主。” “就算你去见我爹,求我爹也没用,因为从小到大,我爹什么都听我的……” “别看我爹在外面威风,在家里,我蒙长岚才是拿主意的那个,你说是吧,长歌,你说句话……” “姐。” “你拉我干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咱爹哪里就好,就是.....” 可是说着说着,蒙长岚就感觉厅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妹妹蒙长歌使劲拽了拽她的袖子,其他人的目光则是全部看向偏厅门口的方向。 在那里,站着一位身材魁梧,两鬓斑白的老将军。 老将军听完女儿蒙长岚一席话,脸色顿时一黑……他不要面子的,什么家里都是蒙长岚说的算?他还没死呢,家里怎么可能是当姐姐说的算。 蒙长岚顺着众人目光看去,随意一扫,忽然愣住,继而石化。 爹? 完了完了,爹应该没听见刚才我说的吧。 “爹,我,我……爹听我给你解释,事情不是......”蒙长岚一张脸涨红,结巴道。 当女儿的在背后说当爹的坏话,还被当爹的听见了,蒙长岚想死的心都有了。 陈朝差点忍不住“库库库”地笑出声音。 第483章 蒙武来访,秦王血诏 现场尴尬一小阵,陈朝起身相迎,蒙长歌也起身,蒙长岚想起身却无能无力。 众女识趣地结伴离开偏厅。 偏厅里只剩下陈朝和蒙武父女三人。 蒙武看着两个女儿,两个女儿也看着蒙武,入座后,父女三人都保持端正的坐姿,刻意不去看对方。 看来是我平时疏于对女儿的管教了,两人不是说好一起去逛街吗,怎么逛到这里来了?长歌也就罢了,毕竟和陈朝有那层男女关系,小情侣私底下见见面很正常,长岚怎么回事?怎么也在这里? 爹不是说好去看望老朋友吗?怎么来这里了?陈朝是爹的老朋友吗?不应该啊,没听说过,爹也学会撒谎了。 姐姐真是的,自己不嫁人还不让我嫁,差点坏了我的姻缘。完了完了,姐背后说爹的坏话,回去后不会被爹暴打一顿吧,啧啧啧啧…… “咳。” 蒙武手掌握拳,放在颌下干咳一声,蒙氏姐妹二人顿感如临大敌,忙向蒙武颔首,异口同声道: “女儿先告退了!” 说完,蒙长歌起身推着蒙长岚就离开偏厅,有多快走多快。 二人一走,两个男人对望一眼,蒙武道: “叫宰相见笑了。” “没有没有,老将军过虑了……老将军深夜前来拜访定是有急事吧,不如我们移步至书房详谈?” 蒙武起身抱拳:“恭敬不如从命!” ———— —— 书房! 二人在茶海旁的雅座坐下,陈朝亲自动手,为蒙武斟了一杯热茶。 蒙武并没有因为大女儿蒙长岚在他背后说他坏话太过恼怒,相反他觉得这都是小事,回去后可以处理,今晚前来拜访陈朝是有一件要事相商,他只是没有想到,姐们二人借着逛街的由头骗他来见陈朝? 女儿大了,真是留不住了。 蒙武摇摇头,心里叹了一声。 此刻,是陈朝真真正正跟这位老将军打交道,其实二人早在几年前,在云州战场上就见过一面,那时蒙武扮成蒙长歌身边的一位老卒,当时陈朝就觉得老卒不简单,身上有一股大将之风! 陈朝说话了,作为主家,他开口道: “方才蒙大小姐无心之举,老将军回去后,还请不要责罚于她。” 蒙武回道:“老夫替小女谢过陈相,小女不懂事,口不择言,若今夜有冲撞到陈相的地方,还请陈朝见谅。” 陈朝摇摇头。 表示没事。 他喜欢这样的蒙长岚还来得及呢,今夜陈朝看到了另外一面的蒙长岚,和平时冷静睿智的她完全不一样,或许今晚的这个才是真正的蒙长岚吧。 陈朝沉吟片刻,说道:“长歌时常与我提起老将军,我本人也早闻老将军在外的威名,只是一直没机会前去相见,今日老将军前来拜访,不胜惶恐。一些话可以放在后面说,但有些话我却要放在前面。” “但说无妨。”蒙武伸手请道。 陈朝沉默数息,想了想,颇为诚恳道: “是这样的,我与长歌相识于云州战场,那时我在涌关,她在四凤闸,我相信长歌应该向老将军讲了我们相识相知的经历,我想老将军应该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或许在别人眼里,我不是一个良配,但我对长歌……” 蒙武抬手打断陈朝,意思他都懂。 他道:“女儿大了,是该嫁人了,长歌母亲去的早,这孩子可怜,从小跟着我没有享一天福,我这个当父亲的只觉亏欠她,我也希望她后半辈子过得好,既然陈相对长歌有意,我这女儿对陈相有情,我自然是同意。” “有老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陈朝笑了,没想到蒙武这么好说话。 在蒙长歌身上二人聊了几句,话题转到蒙长岚身上。 蒙武说他的大女儿也十分可怜,还拜托陈朝,大纪若是有合适青年才俊,也帮蒙长岚留意一下。 陈朝真想说......唉,不用麻烦,我全要。 但陈朝还是没胆子说出口,只是突然,陈朝觉得哪里不对劲,怎么感觉蒙武好像是在给他交代后事,并且将两个女儿全部托付给他? 蒙武没有说什么,当着陈朝的面,从自个的袖口里掏出一面布帛,双手恭敬地递给陈朝。 陈朝蹙着眉头,微微不解。 可是打开布帛之后,陈朝大为吃惊,蒙武道: “此乃秦王托人带给老夫的血诏!” “血诏之上,控诉咸阳蒙虎、蒙豹的恶行,此二贼乃是国贼,拥兵自重,将秦王软禁在秦王宫中。” 陈朝抬起头看了蒙武一眼,有些意外。 蒙武继续道:“万国会结束后,老夫要亲去咸阳一趟,铲除逆贼,救出我王。”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朝心中默默想到。 将血诏通篇看了一遍,重新折好,还给蒙武,陈朝能想象的出被囚禁在秦王宫中的年迈秦王,咬破手指,撕下龙袍写下血诏的悲壮场景。 只是陈朝不解,蒙武为何要把血诏给他看? 蒙武握住拳头,放下膝盖上,看向陈朝道: “老夫希望陈相无论如何,也要助老夫一臂之力,斩杀蒙虎,蒙豹此二贼,救出秦王!” 陈朝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沉默中。 秦国如今正处在崩溃灭国的边缘,秦国国内局势很复杂,咸阳都城的情况更为复杂,想要救出秦王,那必须去咸阳将五大家的势力一一铲除,让秦王重新掌权。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陈朝没信心从虎狼窝中救出秦王,更何况,站在大纪宰相的角度来看,目前秦国内斗严重,正是陈朝希望看到的。 他巴不得斗的越狠越好,这样大纪才能从中捞一杯羹。 所以,陈朝没有理由帮助蒙武,看在蒙长歌的面子上陈朝或许会资助蒙武点钱粮。 可接下来蒙武拿出的东西,又让陈朝吃了一惊。 半页残纸。 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关于龙血蛊。 蒙武言道:“那从秦王宫中拼死逃出来的小信使,不仅带出了秦王血诏,还带出来了这个……秦王对他说,只要陈相看见这个,就一定会去咸阳一趟,秦王在秦王宫等着陈相。” 第484章 两女共侍 不久后,陈朝在府门前送别蒙武,并且告诉他,自己会慎重考虑几天,然后给他答复。 蒙武抱拳,脸色严肃,说等陈朝的消息,务必让陈朝在万国会结束前给他准信。 陈朝点点头。 …… …… 月色清幽,相府主母宋清婉的院子。 亮着灯火的房间里,画面和谐。 陈朝脱掉外袍靴子,躺在宽大的雕花绣床上,偏头看着身边倚靠在床头刺绣的宋清婉,指尖绕着她的秀发,放在鼻尖轻嗅,脑子里却在想其他的事情。 除二人之外,月娥脱掉鞋子跪坐在床里一侧,轻轻地给陈朝捏着腿。 宋清婉靠在床头,一针一线绣的认真。 可是忽然,她感觉被子里有一只不老实的手,熟练地解开了她裙子的系带 那只手像灵巧的蛇一样,钻进她的裙子,先是在她的滑腻的腹部停留片刻,然后往上,捉住一团轻轻抚弄起来。 “呜——” 宋清婉嗔怪似的打了陈朝一下,陈朝安然接受,可手上的动作却不曾不停,宋清婉脚丫微微弓着搅在一起,嘴里呵气如兰,时不时飘出几声甜腻的叫声,连针线活都没心思继续做了。 月娥听见声响,抬起头瞄了两眼。 看见陈朝脸上的坏笑和宋清婉脸上红红的表情,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抿抿唇就要离开。 谁知她刚起身,连绣鞋都没穿上,陈朝和宋清婉异口同声道:“不准走。” 月娥一惊,吓了她一跳,又重新跪坐下去,看着二人可怜巴巴地说道: “相爷,夫人,你们留我在这里做什么?相爷许久都没有回府,今晚我不打扰夫人和相爷亲热……” “你个死丫头,不准走。今晚和我一起伺候相爷,我一个人搞不定。” 说到这里,宋清婉下意识地瞄了身侧的陈朝一眼,有些畏惧。 宋清婉起身抓住月娥的手不让她离开,实在是长时间不见面,陈朝每次从玉清观返回来见她,都太厉害了,宋清婉有些吃不消,需要找个姐妹分担一下。 “啊?” “啊什么啊,今晚不许走,要不就便宜白芷了。” “那……那好吧。” “……” 窸窸窣窣。 连蜡烛都没挑熄,只简单拉上幔帐,一件件女儿家贴身的衣物就被某人随手从床榻里丢了出去。 透过幔帐,隐隐约约能瞧见一个强壮的男子如老僧似的坐在床上,他双手抱住面前娇小,一丝不挂的姑娘娇躯,闭上眼睛,将脸颊埋在她的胸口处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吸——” “舒服~” 月娥俏脸红润滴血,没想到陈朝一开始就拿她开刀,她咬住红唇不敢去看面前的陈朝,而是看向一旁靠在床头看好戏的宋清婉,向她投去求助的目光。 宋清婉当作没看见,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使劲吸了几口气,陈朝心满意足地在月娥粉嫩的唇上亲了一口,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月娥听完,俏脸直接红的耳后根。 抱住月娥来到宋清婉身边,月娥在陈朝眼神的示意下开始按照陈朝的要求,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伸出红润的小舌轻轻舔舐…… 宋清婉见怪不怪,毕竟和白芷一起伺候陈朝时,白芷那那丫头才大胆呢,都不知道羞字怎么写。 撩了撩趴在自己胸膛上,认真“工作”月娥的秀发,将秀发别到她耳朵后,陈朝一心二用,偏头对宋清婉道: “清婉,有件事要对你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宋清婉看见陈朝脸上露出的凝重表情,意识到出了事情,关心地问道。 陈朝并没有什么隐瞒。 将刚才在书房里,蒙武对他说的话,全部向宋清婉转述一遍,还将那张半页残纸从枕头底下拿出来递给了她。 听完陈朝说的,屋内两女情不自禁对视一眼,意识到发生了大事。 陈朝按下月娥的头,让她乖乖的,不要停。 半页残纸落在宋清婉手中,宋清婉看了很久,两道柳叶眉微微蹙着,嘴也微微抿着。 上面写的不是别的,是关于龙血蛊。 上面详细描述了龙血蛊的来历、制作方法。 甚至还提了一两句如何解蛊,可是涉及到解蛊的具体方法,残纸的内容戛然而止。 如若所料不错,剩下的半页残纸就是解蛊方法。 在心里稍微酝酿了一会儿,宋清婉看向陈朝,主动抓起陈朝的大手放在手心:“……相爷是打算去秦国试一试?” 陈朝点了点头,姜玲珑抵达京城后,陈朝便知道自己究竟中的什么蛊,是龙血蛊! 龙血蛊和龙血丸都是皇族李氏的不传之秘。 如今尚且在世的大纪皇族李氏成员,除开废帝永兴只剩下女帝莺莺,陈朝曾经试探过女帝莺莺,可从这小姑娘嘴里没有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应该是她年龄还小,李玉和永兴还没让她接触。 陈朝与姜玲珑也曾多次进宫去见永兴,可永兴虽身为阶下囚,但他一口咬死他什么都不知道。 陈朝拿他没有办法,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 直到今日,蒙武的到来,算是提醒了陈朝。 这天下,不止大纪皇族一家,还有秦国皇族。 两家几百年前是一家,都姓李,他们手中都掌握着同一个秘密。 现在情况一目了然,秦王想跟陈朝做一个交易。 陈朝去咸阳一趟,帮秦王脱困,作为报答,秦王帮助陈朝解蛊。 “相爷在担忧什么?或者说有什么顾忌?” 陈朝伸手将宋清婉的脑袋靠在自己肩头,温声说道: “我在担心,或者说是在害怕,害怕我一去不回。清婉有所不知,此时正值秦国内乱,我以一国宰相的身份到访很可能就如去楚国的那一次,有人想要将将我彻底留在秦国。 况且此去秦国,一去一回,在路上,还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国师说,我只剩半年了。” 说到最后,宋清婉明白陈朝的意思,眼睛红红的,有泪光在里面闪烁。 望着头顶的幔帐,陈朝深吸一口气,叹道: “仅剩半年了,就算去秦国见到秦王,也不一定能百分百解蛊,用这半年的时间多陪陪你们不好吗.....” 陈朝第一次感觉做一个选择有这么困难! 去秦国,有希望解蛊,但不一定能成功,甚至最后的日子他不能陪他的夫人们和孩子们。 陈朝不想冒这个险。 “去!” “一定要去!” 突然,宋清婉挣脱起来,直起腰坐在床侧,她认真的看着陈朝说道: “一定要去,就算机会再渺茫,也一定要去。” “我想让相爷陪我们姐妹一辈子。” 月娥抬起头,抹抹嘴,小脸坚定:“夫人说的对,去,一定要去。” 陈朝一笑,招招手,将两个女人都搂进怀里: “好,就听你们的……只是去之前,咱们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我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重整精神,陈朝给两女安排一下: “月娥,下面交给你了……” “夫人,我来帮你……” 话音刚落,宋清婉惊呼一声,陈朝像头饿狼似的抱住她丰腴满是幽香的娇躯,一口含住了她的胸前的要害处,月娥抿唇深吸了几口气,跪坐在陈朝腰侧,俯下身子,轻张红润的小嘴唇…… 第485章 前后夹击,龙血蛊的秘密,以身饲蛊 翌日,晨曦初露,万里晴空多了几片白云。 陈朝早早地醒过来,只觉挤得慌。 他偏头看了看,左边一个风韵熟妇,右边一个青葱丫头,两人身上片缕不挂,一人搂着陈朝的一条胳膊陷在自个的胸前,触感惊人。 两女呼吸平稳,脸蛋红红的,一个比一个睡得香,昨夜明显是累着了。 昨晚弄到很晚才睡觉,三个人在一起跟两个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具体哪点不一样,陈朝也说不上来。 大概,大概……就是,陈朝体验了一把被前后夹击的滋味,也有点手忙脚乱,不知道该进哪一个洞。 月娥虽然是府里的五夫人,但在陈朝和宋清婉面前她一直把自己当成丫鬟,奴婢,她会下意识地把好东西先紧着宋清婉。 前半夜,她乖乖地跪坐在床里,服侍二人做这种事情。 瞧见宋清婉被陈朝压在身下,满脸潮红,额头淌出一层细密的香汗,她还会很贴心地伸手帮宋清婉擦汗。 陈朝没有不好意思,宋清婉就更没不好意思。 月娥从小服侍她,知根知底,这些事情在她眼里看起来很正常,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的。 月娥跪坐在床榻里侧尽心服侍二人,宋清婉也没霸占陈朝太多时间,把后半夜的时间全部让给了小丫头,还说小姑娘体力好,多坚持一会儿,月娥害羞的点点头,自己主动哦你躺在了陈朝强壮的身躯之下。 稍微适应了之后,伴随着陈朝粗重的喘气声,紧接着就是姑娘家几乎要挨不住的惊呼。 床榻比刚才摇的更加猛烈…… 某一刻,还没等陈朝直接说。 宋清婉伸手拍拍月娥的小翘臀,笑道:“来,月娥翻个身。” 陈朝指着宋清婉,摇头笑笑,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怀里香汗涔涔的月娥翻个身,顺便也把宋清婉拉了过来。 陈朝跪在床榻之上,叫二人都趴好,在后面扶住两人的腰颇为忙碌的耕耘着,这日子真是给了神仙都不换。 —— —— 穿好衣服,洗了把脸,陈朝来到相府内一处环境清幽的院子里。 他要向国师姜玲珑汇报自己昨夜的战绩,呸,汇报今晨体内的情况。 陈朝看出来了,姜玲珑性子清冷,虽然是一个研究狂,为了研究愿意奉献一切,但让她晚上站在床边看陈朝行房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陈朝主动前来汇报。 姜玲珑还是一身黑色道袍,木簪束发,整个人打扮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正在屋檐下抬头望天,似乎在……思考人生? 听见脚步声,姜玲珑回过神扫了陈朝一眼,眉头一皱。 陈朝低头看看。 赶忙将歪歪扭扭的衣领重新整理一下,姜玲珑皱起的眉头这才放下。 陈朝见怪不怪,毕竟姜玲珑是一个强迫症,不能怪她。 陈朝迈着四亲不认的步伐,很是得意地走到姜玲珑面前翘起嘴角得意道: “师父,徒儿那双修之法确实管用,不是徒儿在这里跟你吹,昨夜徒儿和夫人们酣战一夜,今晨起来发觉体内较之以往,真气更加平稳,比师父的药酒推拿有用多了。” 姜玲珑表情冷冷淡淡,和陈朝相处这么久,知道这人表面正经,其实私底下私底下是个跳脱性子,见怪不怪。 她轻抬玉手,水嫩的指甲盖在初晨的阳光下泛着光泽。 姜玲珑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白嫩,是陈朝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双手。 欣赏两眼,陈朝卷起袖子,露出自己手腕处的脉搏靠近姜玲珑的手指。 数息后,姜玲珑意外的眉头一挑,看着陈朝道: “不错,确实较为师的方法有用些。这样吧,既然你找到了解蛊之法,那为师待在你身边也是多余,不如你跟为师的四师兄说一声,咱们师徒二人就此别过?” 陈朝:“←_←” 这人咋这么小气呢,陈朝心里槽点满满。 他心里是知道姜玲珑不想收他当徒弟的。 陈朝的心腹之一韩忠,和姜玲珑同出鬼谷,姜玲珑入门时间比较晚,韩忠作为师兄照顾过姜玲珑几年,在韩忠的半请求半威胁下,姜玲珑念着韩忠的恩情,这才同意收陈朝为徒并且答应为陈朝解蛊。 二人当师徒也一年多了,陈朝心想,自己就算是再不招姜玲珑喜欢,她也不会说出断绝师徒情分的话,可是没想到姜玲珑是个狠心之人。 陈朝看错人了。 越是这样,陈朝越不可能放姜玲珑离开了。 陈朝放下袖子,挺挺胸膛说:“别过是不可能别过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师父就死了这条心吧。” 姜玲珑叹了一口气,继续抬头望天。 心如死灰! “不久后,徒儿可能还要麻烦师父一趟,师父随徒儿去秦国咸阳走一趟吧。” “为什么?”姜玲珑扭头看向陈朝。 陈朝将半页残纸递给了姜玲珑,道:“秦王姓李,与我朝皇族同出一脉,他们手里也有龙血蛊,知道解蛊之法。” “这半页残纸是秦王托人带给我的,他不知从何处得知我中的是龙血蛊,想要跟我做一笔交易,我已经决定了,万国会结束后去秦国一趟,师父跟我一起去,万一我路上出现什么问题,师父也好及时出手搭救……” 起先姜玲珑还在听陈朝说,但是瞄了两眼手中半页残纸上的内容,陈朝后面说话的话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清冷的眸子落在残纸上,看完之后,想了想,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嘴里喃喃不停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蛊原来是这么培养出来的……以身饲蛊。” 蛊,将许多有毒的虫子聚敛到一起,让它们彼此吞噬,互相残杀,最后剩下的就是“蛊“。 这便是寻常蛊的培养方法,世间大多是蛊都是这样培养出来的,无非就是放入的毒虫数量和种类有多差别,但龙血蛊不一样,据半页残纸所言,龙血蛊靠食活人的血气为生,一般要在人体内精心培养十几年才能成虫。 如此歹毒的制蛊之法,这蛊能不厉害吗。 看完半页残纸上的介绍,姜玲珑转身回屋,也不去管还在喋喋不休的陈朝,姜玲珑知道了一种全新养蛊之法,她要好好研究一下。 眼见姜玲珑要走,陈朝赶忙追上去,问道:“师父,秦国去不?” “你安排吧……” 姜玲珑没空搭理陈朝,只想快点打发走他。 第486章 相爷快助我增长功力 从姜玲珑处返回,陈朝径直来到宁白芷的院子。 去秦国之前总要把京中的事情处理好,其中宁白芷是关键的一环,她需要打败近一个月来在京城风头正盛的血书生周书礼,将大纪武人差点被打弯的脊梁骨重新挺起来。 轻车熟路,陈朝很快来到宁白芷的院子。 还没见到宁白芷,却意外看见女儿糖宝穿着小裙子正在赶着一群鹅,小胳膊小腿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似乎想把几只鹅聚拢在一处。 鹅被小姑娘追的到处乱窜,嘎嘎乱叫。 “爹,鹅不听话。”糖宝瞅见爹过来,赶忙跑过去,一个急刹停在陈朝面前,扬起巴掌大的小脸道。 “嗯。”陈朝摸摸小姑娘的头:“像你一样不听话。” “才没有.....”糖宝双手叉腰,瘪着小嘴跺跺脚,小脸十分不满,“糖宝最听话了,比两个弟弟都听话。” “好,我家糖宝最听话了......,对了,你一大早在你二娘这里做什么?”陈朝顿了一下。 这个时辰,糖宝应该在用早膳,用完早膳后由丫鬟将她送到学堂。 “找二娘学武,但二娘还没起床.....”糖宝歪着脑袋,脆生生地应道。 说到这,陈朝明白过来。 糖宝每天都会来找她二娘学武,但谁让她二娘太懒了,到现在还没起床。 想了想,陈朝道: “学了两年,有长进没有,打一套拳给爹看看。” 糖宝赶紧摆开架势,打了一套王八拳,嘿嘿哈哈的,气势倒是很足,就是威力..... “一个人打没用,你得找一个人比试一下,这样你才能检验出你到底学到多少。” 糖宝左右看看,院子里除开她爹,就是几个丫鬟。 小姑娘很有自知之明,这些人她都打不过,最后小姑娘灵机一动,把对手瞄到了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鹅身上。 几秒钟后,糖宝嗷嗷嗷地哭了起来,杀猪一般的叫声响彻在院子里,“爹,救命,我打不过。” 小姑娘边哭,边向陈朝跑过来,大白鹅咬住她的裙子,就是不松口,糖宝硬是把大鹅给拖了过来。 陈朝站在原地,掩面叹息。 想我陈朝聪明一世,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蠢小孩来..... '''''''''''' 将蠢小孩从大鹅口中救下来,扔给丫鬟,陈朝赶紧摆摆手不想看见蠢小孩:“带走带走,赶紧带走。” 糖宝被丫鬟抱走了,院子里终于清净下来,陈朝的耳根子也终于清净下来。 吐出一口浊气,陈朝来到宁白芷的卧房。 原以为院子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宁白芷早该被吵醒了才对。 可是推门进去一看,这姑娘歪着脑袋,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将身体摆出一个“大”字,呼吸平稳,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十月份的天气不冷不热,床上仅有一条薄被,薄被一角搭在她白嫩嫩,圆乎乎的肚儿上,身体其他部位全部在外面露着,两条大白腿分的开开的,这些年没少吃的缘故,身上不像月娥一样干瘦干瘦的,反而胖乎乎的,一戳能往下陷进去一个坑。 随着呼吸起伏,那饱满圆弧的两团跟着一起起伏,陈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里叹道......绝对有36d。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陈朝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宁白芷睡的正香,挥手扫点陈朝的手,抱着薄被翻了个身,面朝里侧,又呼呼睡了过去。 陈朝又伸出手,推了推她: “白芷,醒醒,醒醒?” “......呜.....别闹,还早呢,让我再睡一会儿.....” 宁白芷往后扬扬手,身子往床里扭动两下,将手里的薄被抱的紧紧地,眼睛还是没有睁开的意思。 陈朝坐在床边挠挠头,这叫不醒也不是回事。 陈朝找准目标,扬起手,“啪”地一巴掌,打在那露在外面的臀儿上面。 “谁呀,烦不烦......” “.....小心我打你哦.....” 平白无故被人吵醒美梦,还被人打了臀儿,火辣辣的疼,宁白芷带着起床气,睁开眼睛,往身后瞅了一眼。 “相爷?.....你做什么,为什么要打我?” 宁白芷从床上坐了起来,伸出胳膊,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打了几个哈欠,眼角挤出几滴泪,又伸展了一下胳膊然后勾住了陈朝的脖子,抱住了他。 软香入怀,陈朝顿时心猿意马起来,大手使劲往姑娘身上捏了几把,惹得宁白芷一阵努嘴。 抱着软乎乎的宁白芷,陈朝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将她脸前的头发拨了拨,露出白里透红的脸蛋,“好了好了,别睡了,找你有事。” “什么事呀.....我听着呢.....”宁白芷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恨不得整个人挂在陈朝身上,脸蛋枕着自己男人的肩膀。 陈朝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轻笑一声,双手兜住她的臀儿生怕她掉下去。 想了想,陈朝道: “....过几日,宫里有场宴会,我准备带你过宫赴宴,当然也不全是带你去吃席,最近京中的风云人物,血书生周书礼你听说过吧?我需要你在诸国使臣面前,打败他。” 陈朝随手捞来一件衣裳,给宁白芷裸露在外的后背盖上,包裹住。 宁白芷不知不觉又把眼睛给闭上了,身子轻轻地往陈朝怀里蹭着,饶是一个孩子的娘了,孩子都两岁多了,还拿自己还是未出嫁的少女,她含糊不清地说道; “血,血书生,周书礼?这个名字好熟悉啊.....红豆好像跟我提起过,哦,想起来了,他是来踢馆的.....” “没错,就是他。”陈朝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娇躯,“总之,这个人很厉害,在烟雨楼龙虎榜排名第三还是第四来着,差不多把咱们大纪京城的高手都踢遍了。” “......你呢,我知道你这两年修为进展很快,真要打起来没有几个人是你的对手,周书礼就交给你了,记住,只能赢不能输。如若不然,咱们可真的要被钉到耻辱柱上了。” “还有.....周书礼这个人出招阴险,所学驳杂,几日后你要小心对待,切忌不可大意轻敌。” 宁白芷做出满不在乎的模样,伸手挠挠脸:“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 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陈朝说完了。 宁白芷点点头,清醒过来,抱住陈朝的脸就亲了上去。 四唇相接,一条小舌钻进陈朝的嘴里,轻轻搅弄。 !!!! 陈朝双目微瞪,这小妮子发春了? 只穿着一条藕色薄裤的宁白芷双手捧着陈朝脸颊,有些贪婪地亲吻着,同时拉住陈朝的大手放在了自己白花花的胸脯上。 ?! 掌心柔腻,一手竟然包不下,陈朝的呼吸明显粗重几分,看着面前的宁白芷道:“大白天的,不太好吧....” “周书礼那么厉害,我不一定打得过他,我需要相爷助我增长功力。” 陈朝:“……” 这个理由……你别说,陈朝真的拒绝不了。 宁白芷不再说话,而是用行动来表达她的意思,她时而闭上双眸,轻轻咬住陈朝的下唇,时而伸出红润的小舌舔舐陈朝的耳垂,一系列的示爱过后,陈朝哪受得了这些? 不一会儿,双双倒在了床上,共赴云雨,热浪翻天。 ...... 看不见的地方。 陈朝体内的狂暴真气,顺着特殊路径抵达宁白芷体内,在她全身的经络上走了一圈,流经四肢百骸,潜移默化地改造着她的身体,再去看她的脸蛋,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在发光发亮。 陈朝视这些狂暴真气如弃履。 宁白芷却视它们如珍宝。 因为这些狂暴真气在她体内走上一圈,会慢慢沉积在气海丹田之中,转化为她平时需要刻苦修炼几个月才能增长的修为,而现在只需要和陈朝简单运动一番即可 宁白芷昂起头颅,轻张红唇,发出欢快的叫声。 陈朝体内的狂暴真气加速流失..... 第487章 神秘人,与慕容玥垂钓 楚炎一宿没睡,他在等一个人。 天色渐亮,一名仆人低着头脚步匆匆走进他的房间。 楚炎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要等到人来了。 喝了一口茶水后楚炎起身离开驿站,并未走多远,来到驿站后门正对的街道上。 如今天色朦胧,行人稀少。 街角处,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那里,老马正无聊地低头刨着蹄子。 楚炎快步走过去。 靠近后,才发现这辆马车上毫无身份标识。 楚炎心想,这人可够谨慎的。 半年前,在金陵的楚炎收到一封密信,信上说可以帮他杀了陈朝,杀了那个把他从云州生擒的陈朝。 楚炎一开始还当是谁的恶作剧,没有太在意。 陈朝岂是那么好杀的? 可两日后楚炎又收到一封密信,说可以帮他拿到楚国的太子之位,楚炎对此嗤之以鼻。 谁知,最后竟然成真了? 楚炎真的成为了楚国太子! 楚炎开始相信这人有通天彻地的本事,既然这人帮他成为楚国太子,楚炎不介意过来一趟。 其实他知道,是这个神秘人想要杀陈朝。 而他,是神秘人手里的刀。 楚炎走到马车旁停下,抬起头看过去,发现车窗挡的严严实实,更给这个神秘人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他清清嗓子,好奇地问道:“阁下究竟是谁?竟然能让蒙召和萧寒斗的两败俱伤,本太子佩服。” 是的,蒙召和萧寒因为争夺天榜第一,斗了一个两败俱伤不是楚炎的功劳,而是这位神秘人的。 是这位神秘人不知从中使了什么法子,让两人这次斗得极狠。 沉默良久。 车里才传来一道清澈的声音。 楚炎眉头一皱,女的? 虽然这道声音极力掩饰。 但楚炎又怎会连男女都听不出来。 楚炎敢肯定,车里百分百坐着一个女人。 而且年龄还不大,很年轻。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杀掉陈朝,陈朝身中龙血奇蛊,虽然没多少日子可活,但我恨不得马上杀死他,我要你在几日后的宫宴上逼他出手。” 楚炎凝眉不解:“你的意思是,让周书礼在宫宴上当众挑战陈朝?从而杀死他?这怎么可能?他一国宰相,怎会自降身份,参与武人之间的争斗?” 神秘人道:“你不了解他,他会的。周书礼这一个月做的很好,没有蒙召和萧寒他几乎是无敌的存在,陈朝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楚人将大纪武人打遍的。” 楚炎道:“即使这样,陈朝凭什么出手?他是大纪百官之首,是文官,不对……”说到这里,楚炎突然停顿一下,陈朝可不是一个文官,手无缚鸡之力这么简单,陈朝上过云州战场,亲自领过兵打过仗,“他领过兵,手里有些功夫,可……可我觉得陈朝还是不会出手,他打不过周书礼,他不会自取其辱。” 即使陈朝不会让一个楚人将大纪武人打遍,但凭什么认为陈朝会亲自出手? 虽然陈朝身上有些功夫,但面对的是像周书礼这样的江湖顶尖高手,陈朝必输无疑,或许连三招都过不了。 神秘人冷笑:“谁说他打不过周书礼?” 楚炎眉头皱的更深:“什么意思?” 神秘人应道:“陈朝一直在隐藏实力,你们有谁真正见过他出手?答案是,没有一个人见过。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周书礼无论如何也打不赢他……” “既然打不赢,如何在比试中杀死他?” 神秘人笑道:“周书礼只需要在比试中,让陈朝调用他体内那股原本不属于他的力量就算完成任务。这种力量一旦调用,就会加速陈朝的死亡,再也压制不住了。” 说完,车窗里探出一只素白的手掌。 掌心放着一个小巧的方木盒子。 “此丹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提升周书礼的实力,让周书礼在跟陈朝的比试中服下,一定要让陈朝展现真正的实力。” 楚炎接过盒子,点点头。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多问了一嘴: “你就这么确定陈朝一定会出手?大纪武人这么多,如恒河沙数,他随便派一个高手上场不就成了,……我可是听说陈朝的二夫人前些日子刚刚打败了天榜第九唐家烈,厉害着呢,陈朝会不会派她上场?” “她?” 神秘人勾起嘴角笑了,讥讽道: “一个胸大无脑的黄毛丫头罢了,陈朝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派她上场,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是周书礼的对手。” 说完,神秘人乘坐的马车离开街角,不知去往何处。 楚炎看着远去的马车,凝住眉。 这个神秘人好像知道陈朝很多东西,至少比绝大多数人知道的都要多。 陈朝一直在隐藏实力?难道是因为陈朝生的那个怪病? 楚炎心中有很多疑惑。 还有,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她是谁? …… …… 余后几日,陈朝都待在相府里,用大把的时间陪陪自己的几位夫人。 此去秦国,很可能是站着去,躺着回来,这几日很可能是陈朝最后陪夫人们的时光了,他很珍惜。 一日午后。 陈朝带着慕容玥在后花园的湖泊边垂钓。 陈朝手里拿着一根细长鱼杆,上了饵料,远远地抛在湖里,静静地等待鱼儿咬钩。 慕容玥身穿火红的裙子坐在陈朝身边,梳了一个极为好看的发髻,勾画眉毛,点上妆容,美得不可方物。 她想把最美的一面留给陈朝。 “我这辈子啊,过的精彩……皇后当过,太后当过,相府夫人也当过,最重要的是嫁给了你……可也有一事始终不顺遂,至今在心里还是一个疙瘩。” 慕容玥轻张红润的小嘴唇,幽幽地叹道。 “什么事?” 慕容玥动动鱼竿,重新抛向湖面,抿唇道:“没给你生个儿子,你知道的,我想给你生儿子的。” 这两年,陈朝一直没有新子嗣出生,一个都没有。 倒不是慕容玥的问题,而是陈朝自己的问题,因为陈朝身边的几个女人,一个怀孕的都没有。 陈朝知道,女人们不怀孕与自己中蛊有关联,这玩意可以让人断子绝孙……跟皇室的的情况有点像。 轻轻握住了慕容玥的手,想了想,陈朝才道: “下辈子你再给我做女人,咱们提前生十个八个的儿子。” 慕容玥丢给陈朝一个白眼,抬手轻打陈朝胸膛: “下辈子还想祸害我?你想得倒挺美,我才不想被你祸害呢,以前还住宫里时,整日提心吊胆,也就这两年过了些安稳日子,下辈子我可不想这样了,我宁愿找一个粗鄙村夫嫁了。” 陈朝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下辈子想做一个村夫,咱们夫妻二人真是心有灵犀,来亲一个。” 慕容玥脸一红,轻啐一口,说陈朝老不正经。 但还是在陈朝伸过来的脸颊上,盖了一个章。 “陈朝。” “嗯?” “我不想让你死,我想让你一直陪着我……” “好,答应你……我可是主角,不会轻易死掉的。” 第488章 因为他是我徒儿 咚—— 咚—— 浑厚的鼓声响彻在巍峨的皇城内外,城墙上一溜虎背熊腰的士兵背对初升的朝阳,抡圆手臂,双手拿着鼓槌用力敲击比人还高的牛皮鼓,天空万里无云,平白给这一日增添了几分庄重和肃穆。 鼓声响起,皇城城门“轰隆”一声大开。 早已在皇城门口等候多时的大纪文武百官、王侯公卿和诸国使臣身着盛装,排着队进入皇城,整整齐齐地穿过笔直的御道。 为期一个月的万国会将在今日落下帷幕,作为大纪这些年来的头一桩盛会,大纪让诸国看见了不一样的大纪,这个大纪仅仅用两年时间就恢复到鼎盛时期,它向诸国彰显自己强大的国力。 万国会的举办,不仅让诸国重新认识大纪,也让诸国意识到大纪即将开始它的争霸之路,大纪借万国会向外界传递一个信息,大致意思是.....诸位,洗干净脖子,等着被宰吧。 诸国虽然心里十分不爽,但还是要陪着笑脸,谁让自个的拳头没有人家的大呢,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楚国这样的老牌雄主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纪在万国会上出尽风头。 于是乎,楚国势必要在某些方面把大纪比下去。 一个月时间里,楚人周书礼挨个上门踢馆,几乎将大纪京城踢了一个遍,大纪武人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今日是万国会的最后一日,大纪要是再找不出人比武胜过周书礼,那么这事怕是大纪一辈子的污点了。 如果所料不错,今日宫里将会有一场惊世骇俗的比武! 而今大纪和楚国还没正式撕破脸皮,开启真正意义上的国战,但两国皆知,这场比武谁也输不起。 整座大纪京城的百姓都把目光集中在皇城。 虽然他们没有资格进入皇城现场观看比武,但皇城门口已经有大纪朝廷方面派出来的人时刻汇报比武现状,牵动围观数万百姓的心。 各大赌坊相继开盘,参赌的热情高涨,不过这押谁输谁赢是一个选择题。 而今,周书礼近乎无敌,明显压他的赢胜率会高很多。 但出人意料的是,压大纪一方赢的人数高达九成九。 国家的荣誉感在这一刻已经完全掌握了人心。 大纪京城,百万人口,卧虎藏龙,还就不信挑不出一个人打败周书礼。 京城坊市之间,多有武人自告奋勇,涌到皇城门口,叫嚣着要进去挑战周书礼。 作为陈朝指定今日进宫打败周书礼的人选,宰相府二夫人宁白芷如今正在悠闲地用早餐,府里的姐妹们全都紧张地看着她,孩子们也都扒拉在餐桌旁,眼睛转啊转,看着他们的娘..... 过了很久,宋清婉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试着问道:“白芷,你真的要去?” “当然。” 宁白芷呼噜呼噜喝了几大口粥,咬了一口油条,嘴里含糊不清道: “不,不就是去打个架吗,你们都不用担心,还有你们这几个小不点,看二娘怎么给你们夺个武魁回来……以后都跟二娘学武。” 三个小家伙很是捧场,猛地点点头。 宋清婉招招手,叫三个孩子别盯着二娘看,快吃饭。 宋清婉拿起筷子,又慢慢放下来。 她心里没底,白芷这丫头行吗?听说对方是一个高手,几乎都要将大纪京城的高手踢了一个遍。 白芷上去岂不是自取其辱? 其实她心里更担心白芷受伤。 “咱们不是有蒙召吗?他不是一直都是京城第一高手吗?他怎么不去应战?” 宋清婉闷在后宅,不常出来,所以对外面的事情不太了解。 月娥替宁白芷答道:“蒙大统领受伤了,如今休养了近一个月,刚刚能从床上下来。” 言外之意,就是蒙召还没恢复实力,上不了场。 宋清婉眨眨眼,“哦”了一声。 倒是慕容玥单手托起下巴尖,用勺子喝了一口粥,心态比其他几个女人都要好: “既然是陈朝决定的事情,咱们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吗?” 此话一出,其他几个女人对视一眼,皆是点点头。 也对,陈朝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既然陈朝让宁白芷挑战周书礼,那宁白芷就一定会赢。 …… 玉清观。 这里平时鲜少有人来,可是今日却有一辆平平无奇,毫无身份标识的马车,天不亮就停在玉清观的后门位置。 从车上下来一位身穿白裙,头戴帷帽的高挑女子。 白裙女子径直推门进入玉清观,在玉清观后院参天的老榕树下见到了国师姜玲珑。 蒲团上,姜玲珑身穿黑色道袍,正在闭眼打坐。 听过声响,姜玲珑的耳朵稍微动了动,没看来人,就直接道:“你怎么来了?不怕被人发现。” “满大街都是红袖招的眼线。” 白裙女子嗓音清澈,对眼前的国师有着极大的兴趣,不在意道: “陈朝今日就会死,他死了之后,我就不怕身份暴露。” 姜玲珑睁开眼睛,无奈道:“看来你还不知道。” 白裙女子皱起眉头,上前半步,问道:“什么我不知道?说清楚点。” 姜玲珑目光淡淡地扫了白裙女子一眼,见她白裙上面溅有泥点子,生理极为不适:“你知道此次谁会代替大纪去和周书礼比武吗?” “是宁白芷,陈朝的二夫” 话还没说完,白裙女子就打断,沉声道:“什么.....?是那个黄毛丫头?陈朝脑子被驴踢了吗?” 白裙女子不可置信,声调提高了好几个度。 “陈朝这狗贼,是想要让我大纪输吗?” 闻言,姜玲珑眉梢一挑,双眸凝视着面前的白裙女子,心想这人还不算彻底被仇恨蒙蔽双眼,还念着自个是一个大纪人。 想了想,姜玲珑重新闭上眼睛,淡淡道: “你走吧,以后的一段时间我都不在观里,你也不用来了。” 白裙女子抬起眸子,问道:“不在观里?你要去哪?” 姜玲珑道:“目前还不能告诉你。” 心机深沉的白裙女子心里愤恨一声,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后,换了一个话题: “你什么时候在我与陈朝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你应该知道陈朝命不久矣,我才是那个天选者,你应该选我,然后辅佐我。” “你很自大。” 姜玲珑毫不留情地简单评价一句。 白裙女子帷帽下的那张脸,旋即变得怒不可遏,就要发怒时她又忍住了。 鬼谷的七弟子,目前她还不能得罪,如果她不想成大事的话。 “那你到底想选谁?” “陈朝。”姜玲珑声音清冷。 “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他是我徒儿。” 院子里,忽然安静下来,白裙女子吸了一口气,甩袖就走。 第489章 一枪崩了他 相府门口。 几女将陈朝和宁白芷送上马车,糖宝吵着闹着要跟进宫一起去看看热闹,陈朝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她去一起去,反正一会儿进宫后将她扔给她舅舅慕容冲带就成,也不费事。 车轱辘悠悠转起,车里,三人大眼瞪小眼。 “记住,只能赢不能输!”陈朝又提醒了一遍。 “知道啦。” 宁白芷满不在乎地应道,陈朝都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她耳朵都听的起茧子了。 今日她特地换上一身比较修身的深色劲装,就是为了进宫和周书礼比武。 窸窸窣窣。 二女好奇地看着陈朝,陈朝摸索一番,从车座底下摸出一杆用油布包着的燧发枪,递给宁白芷: “给,这个拿上。” 宁白芷看着手中长枪,蹙起眉头不解道: “拿这个做什么?” 陈朝不要逼脸地说道:“上场后,直接一枪崩了周书礼,省事。” 宁白芷:“……” 糖宝含着手指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二娘手里的大粗棍子。 宁白芷看了几眼手中的燧发枪,还了回去,推脱道:“我不要,拿这个跟人家比武,不是纯纯的欺负人吗。” 宁白芷知道这玩意的厉害,一枪一个血洞。 拿上这个,别说一个周书礼,就算十个周书礼都打不过她。 “我辈江湖人,行事讲究个光明磊落,比武要公平公正。” 宁白芷说什么也不肯拿燧发枪,她要用自己的实力打败周书礼。 陈朝悻悻地将燧发枪重新包起来,扔进车座下,这不是担心周书礼隐藏了一些实力,宁白芷上场和他比试出现意外嘛,陈朝也是出于好心。 宁白芷知道陈朝担心,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 “相爷,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赢!” 相比宁白芷的自信,陈朝反而没了之前的自信。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现在有些慌。 明知宁白芷展现真正的实力后,一定能胜过周书礼,但他还是慌。 “......也罢也罢,好好比,这一场,务必打出我大纪武人的威风。” 宁白芷点头。 还未至皇城,马车便被迫停了下来。 掀开车帘往外瞅去,只见通往皇城的几条主干道上,满是过来凑热闹的百姓,人山人海,声音嘈杂。 车夫勒住缰绳,扭头对车里的陈朝说道:“相爷,前面过不去了,小人这就叫禁军前来开道。” 陈朝点点头,掀开车帘跳下马车,将女儿糖宝抱了下来,宁白芷则是自个跳了下来,好在马车也不高。 一队禁军很快赶了过来,将百姓阻隔开来,为陈朝一家三口开通了一条“特殊通道”。 在禁军的保驾护航下,陈朝一家人顺利进入皇城,举目望去,大殿外的白玉广场上密密麻麻,哪怕只有朝臣权贵,也足足聚集了上千人之多,大多数官员拖家带口的前来看热闹。 大殿外遮阳的长廊里,临时设立的几张案台,一字排开,文昌阁以方休,秦相如为首的几位大学士在其中落座,其余的便是大纪最顶尖的那一小撮权贵才有资格在那里坐下,其中就包括护国公许伯彦。 最中间,最高的位置自然是大纪女帝的,连龙案都搬了出来,只不过那个位置尚且是空的,如今时辰尚早。 陈朝一边扫视,一边带着糖宝往武官的区域走去。 慕容冲正在跟几位同僚在侃大山,聊闲话,瞧见陈朝来了赶忙站起来,其他武将瞧见陈朝纷纷见礼。 陈朝将糖宝扔给她舅舅照看后,就带着宁白芷去了长廊里入席,他的位置最靠近大纪女帝。 瞧见陈朝迟来,几位大学士见怪不怪,秦相如就坐在陈朝的右手边,见陈朝过来凑过身子和他闲聊。 ....... 与此同时。 汉白石广场上,两侧都搭起了简易的凉棚。 一侧是大纪官员的区域,另一侧则是诸国使臣的所在。 对于这样的安排,众人并没有什么不满。 楚国凉棚里,楚国太子楚炎惬意而坐,品尝案台上的酒水瓜果。 穿儒衫,执纸扇的周书礼就站在他身后,正抬起眸子淡淡地打量着大纪的满朝文武,王侯勋贵,眼中带着几分不屑。 “周书礼,今日比武不仅关乎输赢,更关乎两国的颜面,只许赢不许输,听见没有。” 周书礼轻抬手,向楚炎行礼:“谨遵太子殿下之命,属下若是输了,甘愿自刎谢罪。” 楚炎嗯了一声,又说道:“今日你不仅要打败敢上台挑战的,更要激陈朝亲自跟你动手。” 闻言,周书礼十分错愕。 但瞧见楚炎脸上的表情,他懂了。 楚炎环视一圈,见周围没人注意到他,就将袖口里的一个方木盒子递给周书礼。 周书礼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呼吸明显一滞。 若是没看错的话,这颗淡紫色的丹药是猛虎培元丹。 服用下去后,可一扫之前颓势,瞬间增加十虎之力,威力无穷。 有了这个,此次比试他拿什么输? 另一边,一处凉棚里,蒙武带着两个女儿也来观看比武,蒙长歌瞧见陈朝坐在最靠近龙案的地方,和周边的官员谈笑风生,就一阵得意。 陈朝不愧是她的男人,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 人活在这个世上,不就是为了争这一口气吗,虽然她还没嫁给陈朝,但她的男人在外面走到哪都是焦点,她打心里高兴,自豪。 “长歌,爹叫你一会儿上去跟周书礼比武。” “啊?” 蒙长歌摆手道:“这是大纪和楚国在斗狠,跟咱们秦国有什么关系?我不去。” 蒙长岚轻笑一声。 蒙长歌这才反应过来姐姐是在打趣她,毕竟陈朝现在手中好像无人可用,打不打的过周书礼还得另说。 蒙武看了两个女儿几眼,插了一嘴:“你们姐妹二人跟陈朝走的比较近,依你们看,陈朝此次会派谁出战?”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蒙长歌道:“好像是宁白芷,陈朝准备派他的二夫人出战,喏,就是那个。” 顺着蒙长歌手指所指,两鬓斑白的蒙武眯起眼,瞧见了陈朝身后身穿劲装的姑娘。 他皱皱眉,十分不解。 蒙长岚解释道:“宁白芷出身云州宁家,父亲应该听说过宁家的名号,宁家轻功一绝。” 说到这,蒙武想起来了,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淡淡道: “宁家虽然轻功一绝,寻常武人很难碰到他们,但今日这场一对一的比试,轻功再高有什么用?难道能一直躲着避战吗?” 蒙武说话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但蒙长歌不这么想。 她曾亲眼目睹宁白芷仅用三十招,打败天榜排名第九的唐家烈,那日在擂台上宁白芷可没有使出轻功。 宁白芷没有使出她擅长的武功就打败了唐家烈,她的实力非同一般。 近一个月来,由于周书礼的名声太盛,人们一时忽略了这位曾经创造辉煌战绩的姑娘。 只要周书礼敢轻敌,他肯定要栽一个大跟头。 稍微等待片刻,随着廊道里出现一袭身穿龙袍的身影,广场上嘈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 大纪女帝莺莺如今十一岁,个子比同龄人要高上许多,出落的已经是亭亭玉立。 女帝走到龙椅旁,先是对陈朝恭敬行了一礼,唤了一声亚父,这才在龙椅上坐下。 女帝环视一圈,接受参拜之后,摆摆手: “开始吧——” 第490章 以武会友,点到为止 “开始吧——” 大纪女帝轻飘飘的一句话,声音不轻不重,但却蕴含着无上威严。 诸国使臣这是第一次见到大纪女帝。 这一刻,他们产生了一丝恍惚——这真的是一个只有十一岁小姑娘能展现出来的气势吗? 这不可能。 大纪文武百官,朝臣们瞧见各国使臣脸上露出的惊愕表情,动作神态不一,有的伸手抚须,唇角微微上扬,有的刻意挺直胸脯,一脸骄傲,更多的则是在交头接耳,指着各国使臣失态的样子指指点点。 就好像在说……瞧瞧这群外国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因为女帝莺莺和其他同龄的小姑娘实在是太不一样了,就连陈朝第一次见到她都颇为吃惊,还记得当日杨记香水上市时,陈朝偶遇出宫的莺莺,这小姑娘表面看上去可可爱爱,人畜无害,但实际上她就是一个出手狠辣的小魔女,用自己的金元宝,将一个泼皮的手掌硬生生“钉”在桌上。 莺莺不仅天生神力,而且还有着不符合她这个年龄段的成熟,虽然有时会显露出这个年龄段该有的纯真,但很显然今日场合,大纪朝臣们需要她做一个“女帝”。 震慑诸国使臣! 使臣们还没从震惊、惊愕中缓过神,最靠近女帝的那袭仙鹤紫袍从席间站了起来,上前两步,声音浑厚: “自我大纪朝立国已有六百余载,在我大纪朝历代君王的英明领导下,尤其是在我朝女帝的带领下,我大纪朝短短数年时间国力空前发展,百姓们安居乐业,值此盛世,我大纪举办万国盛会,邀请诸国共襄盛举!” “为期一个月的万国会历经清源、青山,云河三县,于今日正式落下帷幕,在这一个月时间里,我大纪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远道而来的诸位海涵……” 虽然知道这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场面话,没什么营养价值,但全场的目光还是齐刷刷地落在陈朝身上。 对于这位大纪幕后的实际掌舵人,他们有着极大的兴趣。 这人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比如,短短数年时间,将一团糟的大纪朝堂变成他的一言堂,将千疮百孔的大纪恢复至鼎盛时期,他究竟是如何完成这一系列不可能完成之事? 这些都是谜团,或许搞清楚这些,他们的国家也会因此变得强大。 陈朝声音虽然不大,但穿透力十足,汉白石广场上数千人听到一清二楚,诸国使臣躬身谢恩。 不多言语,陈朝便点到今日正题: “万国会最后,以武会友,诸国好汉们,若是觉得自身武艺还不错,可以上来试一试。” 陈朝话音刚落,“铛”的一声,一声锣响震耳欲聋。 场上数千人好像提前商量好了一样,目光从陈朝身上移开,全部投向楚国使臣的队伍中。 万国会是大纪盛会! 大纪想借这次盛会出尽风头,向诸国彰显自身国力。 可有人偏不遂大纪的愿,这不,大纪万国会期间,楚人周书礼挑战大纪京城各路高手,将那些高手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大纪形象受到了一定的负面影响。 今日大纪来这么一出,明显是想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找回场子。 感受到数千人的目光,楚炎都没瞧他身后静立的周书礼,挥手前指,淡淡道: “去吧。” “让大家都瞧瞧,你的真本事。” 周书礼俯身作了一礼,上前自信地走到广场中央。 踏踏—— 一位身穿儒衫,手执折扇的文士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众人乍一看,十分恍然,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书生竟然差点把大纪京城武人的脊梁骨给打断? 那大纪向外展现出的强大,会不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众人心中产生疑惑。 感受到众人视线,周书礼先是向四方作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儒雅自信。 作揖完毕后,他向龙椅上的大纪女帝躬身行了一礼,朗声道: “外臣周书礼,参见大纪女帝。” “免礼。” 女帝微微抬手,小脸没有表情。 周书礼直起腰后,看向女帝,道: “陛下在如此盛会结尾,以武会友,我辈武人荣幸至极,外臣不才,愿意第一个上台。” 女帝点点头,看向四周,询问道:“可有人愿意上台挑战?与周书礼比武?” 诸国使臣们眼观鼻鼻观心,互相交流眼神,静默不动。 他们又不傻,这场比武摆明就是大纪和楚国两国相争,他们不凑这个热闹。 大纪武官一列,几位青年将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可没有得到首肯,他们不敢随意上台,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女帝的方向。 陈朝身后的宁白芷就要出列,可被陈朝伸手将其拦下。 过了十几息,陈朝看向四周,道:“周书礼在江湖上素有名声,我大纪的青年才俊们,谁愿意应战?” 此言一出,众人晓得,陈朝这是想先找几个人上去试试周书礼的深浅,试出周书礼的武功路数,然后再派出宁白芷压轴,挑战周书礼。 话音刚落,一位勇于表现自己的青年将军大步出列,走到广场中央,抱拳沉声道:“末将愿意一试!” 陈朝笑道: “好。” “两位准备一下就开始吧,以武会友,点到为止。” —— —— 日头高升,烈日高高地挂在穹顶之上,大殿之上的琉璃瓦反射出一种奇异的色彩,居于屋脊上的吻兽眺望远方,下方的广场之上,众人屏住呼吸,凝神看着广场上两个摆开架势的人影。 “比武第一场!” “楚人周书礼对战纪人范正南!” “以武会友,点到为止,第一场,开始——”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锣响,第一场比武正式开场,青年将军名叫范正南,手执一杆雪白长枪,威风凛凛,在他对面不远处的周书礼随便选了一把铁剑。 二人对视一眼,抱了抱拳,互报名号: “大纪范家,范正南,多多指教。” “周书礼,好说好说。” 再一声锣响,二人爆步前冲,力道之大,地板都要被二人踏碎了…… 第491章 示敌以弱 刺啦刺啦—— 范正南右手拖住枪尾,笔直的枪尖指地,在广场的汉白石拖曳出不小的火星。 直到二人逼近时,范正南才猛地抡圆手臂。 长枪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半圆,范正南大喝一声,高高跃起,手中的银枪劈头砸下。 “砰!” 砸下的长枪力道重达百斤。 砸的周书礼横挡在头顶的铁剑,弯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这一出手便将周书礼死死压制住,博得在场众人一阵喝彩。 “好——” “好样的,好样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范正南这一枪,在场许多久经沙场的老将,如周觅,许伯彦都面露赞许之意。范正南这一招看似平平无奇,但要知道他手里的那杆银枪足有二十几斤重,能握起来还要抖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里面涉及到臂力腕力握力,还需要腰胯的配合,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才能做到。 范正南年纪轻轻,能把大枪耍的这么漂亮。 可见私底下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周书礼被范正南死死压制住,大纪方面爆发一阵阵喝彩,大纪官员们满脸笑容,交头接耳道: “范伯爷,你家三郎真给咱们大纪长脸,我就说嘛,这打南边来的江湖武人不成什么气候,不出几个回合,怕不是要被你家三郎打的找不着北,哈哈哈.....” “范家枪讲究大开大合,收放自如,看三郎的枪法明显已经得了伯爷的真传,可喜可贺。” “唉,低调低调,才刚开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官员中,一名微胖的伯爷拱手,接受四周向他此起彼伏的恭维之声,虽然嘴上说着低调,但他笑的比谁都大声。 上场的范正南,正是他的第三子。 若是范正南能在比武胜出,必将闻名京城,闻名大纪,他们没落许久的范家或许能重新回到众人视野中, 想到这,范伯爷的心情甚是愉快。 官员交谈的同时,场上的范正南与周书礼又过了几招,兵器磕碰在一起,叮当作响,范正南始终占据上风,将周书礼逼得连连后退。 “嘿,范伯爷,你家三郎这一招回马枪,真是绝了。” “这周书礼虽然厉害,但不是三郎的对手,三郎这场赢定了,我看不出三十招,就该结束了。” “范伯爷,你家三郎真是一表人才,武艺高强,不知娶妻了没有?” 范伯爷摆摆手,算是回应那人。 “那正好,我家小女待字闺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假以时日,三郎必能超越慕容冲,成为我大纪军方最耀眼的那一颗新星。” “三郎若是有了出息,伯爷可不能忘了我们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范伯爷的嘴角翘的越来越高,心里越来越高兴,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强迫自己不要高兴的太早,他摆手道:“诸位诸位,这样的场合咱们还是先看比武,其他的迟些再说不迟,我家三郎不才,但也愿意为国争光,诸位放心吧,我家三郎就算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会站到最后,只要三郎不轻敌,就一定不会......输,唉唉?!” “唉”字喊出口,声音是变调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刚才还一直占据上风的范正南痛苦地趴在地上,手里的长枪断成两截,胳膊打着颤,正想从地上爬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范伯爷下意识的从席间站起来,蹙起眉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刚才还围在范伯爷身边恭维他的官员,默默地伸手摸摸鼻子,然后下意识地离他远了一些。 看见儿子落败,范伯爷指着场中,低声询问道:“怎么回事?这到底这么一回事?” 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众人挠挠头,一脸懵逼,他们刚才只顾着恭维他了,没太关注场上局势。 场上,周书礼淡淡地瞥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的范正南,眼中露出几分讥讽之意,他在全场人错愕的注视下,提着剑上前两步,一剑划过范正南的手腕,鲜血一扬,然后出脚用力将范正南踹出界外。 滚滚滚—— 范正南的身体像是被人扔出去的沙包一样,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跌出界外,脑袋一歪,彻底昏厥过去。 “!!!” 全场人一阵惊愕,张大嘴巴。 看到这一幕的陈朝皱了皱眉,陈朝身边的几位大学士同时皱了皱眉,心说周书礼这厮真是心狠手辣,割了范正南的手腕,算是直接废了范正南,这位年轻小将以后怕是再也举不动枪了。 范伯爷噔噔噔地从席位间,不顾众人阻拦冲了上去,来到昏厥的范正南身边,抬手指着周书礼:“你,你......!” “以武会友,点到为止,你为何下如此毒手!”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不少附和,周书礼不慌不忙,淡淡的抬眸说道:“刀剑不长眼,更何况比武还没有结束,此人仍有一战之力,在下只不过是出手重了些……罢了。” “罢了”二字被周书礼咬的极重,玩味意味十足。 范伯爷很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辞,涨红脸庞,旋即变得怒不可遏。 这时,负责敲锣的禁军才反应过来,赶忙敲锣,宣告第一场比武结束。 周书礼不与之多计较,用手中铁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负在背后,目光环顾四周,声音平淡: “还有谁,下一个!” “......” ———— “看清楚了吗?”陈朝平淡道。 站在陈朝身后的宁白芷抱着胸脯,蹙起自个的眉头,喃喃自语道:“二人过了三十招不到,还看不出什么,不过周书礼一开始示敌以弱挺有意思的,他本能十招内解决范正南的。” 周书礼能在一月间踢遍大纪京城高手,不会是武功泛泛之辈,相反,他的武功很高。 可面对武功弱他很多的范正南,周书礼一开始仍示敌以弱,这便是他的高明之处。 “相爷,我上场吧?” “周书礼出手阴狠,寻常人上去一趟,怕是要落下伤残。” 宁白芷上前半步,请缨道。 陈朝伸手,轻轻摇摇头:“不急,且再看一看。” 话音刚落,场上猛然响起一声暴喝:“周书礼,你断我三弟前途,我跟你势不两立!” “你是?” “范家大郎,范正北!” 第492章 嘶——好强 大殿之前,广场四周,黑色龙旗猎猎作响,女帝坐在龙椅之上,对场间比武一事,兴趣并不是很高,伸手掩住小嘴打着哈欠。 广场四周,大纪文武百官,朝臣们对周书礼的征讨声就没断过,全都竖起二指,竖起眉头,怒骂周书礼下手狠毒。 比武就比武,割了范正南的手腕算是怎么一回事。 “呦,人多欺负人少啊?” 楚国使臣队伍中,楚炎昂着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来,走到场中间,将刚胜了一场的周书礼与冲到场中的众人隔开。 看似是笑着的,但脸上满是得意的戾气。 “太子殿下,你这属下不讲武德。”范伯爷涨红脸庞,冷冷地指着周书礼。 “不讲武德?” “这是范伯爷给你这不成器,输了的儿子找的借口吗?” 楚炎背起手,声音响彻在广场上,“没想到,大纪输不起,需知场上拳脚无眼,自己实力不够,又怪得了谁?” 所谓以武会友,点到为止,不过是场面话罢了,这场比武本就是两国之间的相争.....诸国使臣心中这样想到。 范伯爷还要上前争辩两句,但被他的大儿子范正北伸手拦住,范正北挡在他爹面前,立下军令状:“爹,与他们作口舌之争毫无意义。三弟失去的,我这个当大哥的亲自为他讨回来。” “好,范家大郎有志气!” 楚炎竖起大拇指,朗声笑道: “有胆子,你就上!” “可一会上场后,小心着些,刀剑无眼,别像你那傻弟弟一样被割了手腕,一辈子沦为废人。” “哈哈哈哈.....” 说完,楚炎讥讽的笑声传遍广场。 范伯爷听的勃然大怒,青筋暴起,抡起拳头就要砸过去,却被范正北拉了回来。 ...... …… 皇城城墙上,一处极为隐蔽的转角,禁军统领蒙召站在头戴帷帽的白裙女子身后,两人一同望向远处广场上发生的骚乱。 白裙女子摇摇头,“啧”了一声: “血书生周书礼,这满京城,除开你与萧寒,怕是没人能胜得过他吧,不出意外,范家怕是要折两子,我看陈朝如何收这个场。” 一月前,与萧寒打了一场,重伤未愈的蒙召脸色还有些苍白。 此时此刻,蒙召的心情有些复杂,按理说,他所属的阵营是陈朝,应该站在陈朝这边,可暗地里的身份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对了,你对陈朝将宁白芷作为压轴出战的人选怎么看?”白裙女子问道。 “胜率很大。”蒙召答。 今日,白裙女子来找他一同观看比武,蒙召心里很犹豫,如今皇城内外都是陈朝的眼线,若是发现他带着白裙女子登上皇城城墙,两人都得死。 “胜率很大?”白裙女子不解。 蒙召解释道: “几年前,先帝托孤,臣与宁白芷对过几招,那时她年纪尚小,奉李玉之命进宫前来刺杀陈朝,她虽不敌臣,但小小年纪有如此实力,天赋不可谓不高。” “更何况,她曾服用过龙血丸!” 闻言,白裙女子眉头一挑。 但过了几息,她袖口里的拳头蓦然握紧,早知如此,当初他进宫来求龙血丸,就不给他了。 “臣觉得,若是宁白芷代替我朝打赢周书礼,一个姑娘家胜了楚国.....” 白裙女子及时打断蒙召,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看向蒙召的眼神也露出几分讥讽,“蒙召,蒙大统领,让你在陈朝身边卧底数年,我很怀疑你现在到底衷心的是谁?” “臣不敢。”蒙召赶紧低头。 白裙女子点头,冷声道:“如此最好。你不要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死人堆里捡出来,是谁给你了一口饭吃,又是谁将你提到禁军统领的位置。” 蒙召的头再低几分:“臣,衷心的始终是皇家。” 白裙女子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问道:“西暖阁的那位怎么样了?陈朝近些日子去过吗?他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吧?记住,他对我们还有用,还不能死。” “安然无恙。”蒙召沉吟道:“属下看着呢,不会出事。” 说话间,广场上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第二场比武,范正北对战周书礼!以武会友,点到为止,重复一遍,以武会友,点到为止。” 范家大郎范正北攒着一腔怒火,势必要给自己的三弟范正南报仇,手持一杆长枪,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一脸淡然神色的周书礼。 “大纪范家,范正北!” “周书礼!” 二人自报家门,大殿之前,准时响起一声锣响。 两人自报家门后,在场观战的数千人全都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了这场比试,大纪一方众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 一个楚人,还能在自家地盘撒野不成?他们恨不得让范正北在比武中,一枪戳死周书礼,狠狠打一下楚国的脸面。 范正北正有此意,既然对方在比武中下狠手,那就怪不得他了。他依旧拖着长枪,靠近时一枪砸了过去,起手式和刚才的范正南一模一样,他并未因弟弟刚才的失利而选择按兵不动,等待周书礼先出手,范家枪讲究大开大合,只有先动在气势上压倒周书礼,范正北才有可能胜过周书礼。 “呼——” 长枪抡圆砸下,压迫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 说时迟那时快,周书礼侧身而立,并没有选择正面硬扛。 长枪擦着他的面门而过。 砰! 脚边的汉白石被砸的瞬间龟裂。 周书礼嘴角微微上扬,淡然一笑,下一刻儒衫化作一抹残影,手中铁剑快到无影。 唰—— 再去看周书礼时,他已经出现在范正北的身后,他甚至都没有看范正北一下,淡淡道: “下一个!” “……” 场间陷入凝滞,到底发生了什么? 范正北依旧保持自己长枪砸下的姿势,手腕传来的微痛让他低头去看,两道血痕赫然出现。 他面容逐渐变得呆滞,眼睛瞪圆,然后痛苦的叫声从嘴里传出。 “啊……” “我的手……” “啊,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你们谁看清了?怎么输了?” 全场惊呼声四起,一片哗然,大纪一方的席间再次发生骚乱,众人全部站了起来,当看清范正北的手腕被周书礼也割了后,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嘶——” “好强!” 第493章 彩头 嘶——这逼竟然让周书礼给装到了,这逼装的,陈朝愿意给他打九十九分,差一分是觉得周书礼最后摆出的姿势不够潇洒。 正这样想的时候,耳边传来方休、秦相如等人的隐忍的低喝声: “不能再输了……” “蒙召呢,立刻召他过来,处理了此人!” “还有,长公主那护卫呢,也召过来。” “此次比武,不仅关乎我大纪颜面,更关乎国威,绝不能输!” 几位大学士明显是急了,眉头紧蹙。 方才范正南打不过周书礼,情有可原,毕竟还年轻,不是老江湖周书礼的对手。 可范正北呢? 仅仅一个照面就被周书礼割了手腕,二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输得十分难看…… 龙椅上的大纪女帝看见此幕,皱起小眉头,偏头看向身边的陈朝问道: “亚父,怎么办?为什么范正北会输的这么难看?他为什么不反抗?” 陈朝没来得及答,宁白芷就摇了摇头:“来不及,范正北没有机会获胜,周书礼出手太快了。” 陈朝望了身后的宁白芷一眼,吩咐道:“既然如此,白芷,你去吧。” 宁白芷附身点头:“好。” 因为周书礼一招割了范正北的手腕,大纪一方的士气跌落至谷底,全都垂着头,摇头叹息。范伯爷气的差点昏厥过去,一日之间,他的两个儿子沦为废人,范家复出无望。 而就在这种沉默压抑的气氛中,突如其来的一阵喝彩声打断了场间的沉默: “好样的!” “好,打的漂亮。” “周书礼好样的,回去后,本太子给你加官进爵!给你封一个大大的官!” 说这话的自然是楚国太子楚炎,他高兴地一只脚踩在小案上,仰天哈哈大笑着,嚣张无比。 可是笑着笑着,他就……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走错地方了吧?” “禁军,禁军,拦住她。” 楚炎看见一个身穿劲衣的年轻姑娘走到广场中央,看样子是要挑战周书礼,不由发愣。 此言一出,倒是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可旋即悲观的话语在场上此起彼伏: “唉,输了输了,我大纪无人啊……” “怎么会派个姑娘出来?”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tuitiitui……”糖宝向身边的人吐着口水,浅浅的小眉头竖起,指着那群人,昂起小脑袋说道:“我二娘一定会赢的,你们等着瞧好了……” “二娘,必胜!” “二娘必胜!” 到最后,糖宝高兴地站起来,伸出小拳头加油助威。 慕容冲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嘘嘘!安静安静。” 闻声看过来的宁白芷对她弯眉一笑,招招手,然后径直走向场中间,挑战周书礼。 周书礼瞧见和他对战的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姑娘,眉头不由皱起,然后转身对着大纪女帝的方向说道: “这便是贵国派出的第三位挑战外臣的人选吗?” 陈朝站起来,背着手道:“正是。” 楚国使臣的队伍中随即传出嗤笑声。 周书礼也笑了,高声道:“外臣可不会因为她是一个姑娘就对她手下留情的,辣手摧花的事情,外臣常做。” 陈朝脸上表情一如既往,淡淡道:“随你。” 此言一出,周书礼有些没想到,他提着手中铁剑,行了一礼朗声道:“今日万国会以武会友,外臣周书礼运气好,连胜了两场,不过贵国若是一个一个的派出来挑战外臣,最后虽然能胜,但难免有胜之不武的嫌疑,依外臣之见,不如这第三场就是最后一场,一局定胜负,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若是这一场输了,大纪武人的脊梁骨,可真的要被周书礼一人给打断了。 到那时,大纪颜面何存? 他们有点不想答应。 可陈朝答应的快,“如你所愿。” 闻言,周书礼俯身作揖:“还有,比试之前,外臣想要讨个彩头。干比下去也没劲,有个彩头双方都有拼劲些。” “你想要什么彩头?” 周书礼指着宁白芷,朗声道:“不如就将她赐给外臣,由外臣带回楚国!” 此言一出,满场皆是一片哗然。 楚炎双臂环胸,远远的露出笑容,脸上尽是一副得逞的模样。 宁白芷微微错愕,偏头盯着周书礼。 而大殿廊下,众多大学士感觉一股寒意从身边袭来,让他们如坠万载冰窟,凉气从脚底板直接窜到天灵盖,再去看时发现那袭仙鹤紫袍阴沉着一张脸,微微眯着眼睛,背在身后的手掌握紧攥成了拳头。 众人知道,周书礼的一句话触及到了陈朝的逆鳞! 陈朝的妻妾,以及孩子,就是这位大纪权臣最大的逆鳞。 触之即死! 没有例外! 他们摇摇头,对周书礼今日能不能活着走出皇城打上一个问号。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那……怪不得旁人了。 注意到陈朝难看的脸色,以及感受到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让周书礼很是享受,他脸上的得意更甚一分。 随着陈朝坐下,广场之上,气氛瞬间紧绷。 …… …… 望着广场上的周书礼和宁白芷,在场的众人非常想知道最后的结局如何,是周书礼轻松获胜,将大纪宰相的一名妾室带回楚国,狠狠辱了这位大纪权臣一次。 还是宁白芷是奇兵,打周书礼一个措手不及。 秦国席位上,蒙长歌握紧拳头,恨不得亲自上场狠狠教训周书礼,将他的嘴给打烂,让他一辈子都说不了话。 “姐,你说白芷能赢吗?”蒙长歌盯着身边同样关注局势的蒙长岚,问道。 从蒙长岚的面上看不出多少表情,不同于大多数人的目光集中在即将要比武的二人身上,蒙长岚的目光还没从陈朝的脸上移开,她盯着陈朝一直看,似乎找到了陈朝的弱点所在。 听到妹妹询问,蒙长岚收回目光,撩了一下头发: “对于此战输赢,你姐姐我也不敢提前下定论,周书礼轻松胜范家二子,武功高深莫测,白芷她……陈朝既然派她上场一定有他的理由吧。” “嗯嗯,”蒙长歌握紧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看见周书礼的嘴脸就一阵恶心: “一开始,我是不信白芷一定能赢的。” “可是现在,我信了。” “周书礼此人,必输无疑,也必死无疑!” 第494章 太快了,太快了 轰隆—— 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闷雷,刹那间,黑云自天边翻滚而来,聚集在皇城上空。 一场秋雨悄然而至。 众人恍然地抬起头,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落下。 秋雨来的急,事先没有一点征兆,广场四周数千人瞬间被淋成落汤鸡,简易搭起的遮阳棚子根本避不了急雨,只有大殿廊道就座的数人幸免于难。 可是此时此刻,并无一人提前离场。 场上即将要开始的比武,牵动数千人的心神。 身材娇小的宁白芷,提着一把铁剑静立雨中,秀眉之间带着几分谨慎,但却没有半点惧意。 这是最后一场比武,她若是输了,便是让楚人在大纪脸上狠狠抽了一耳光,而她夫君作为大纪宰相,或许还要向楚国赔着笑脸。 她输不起! 还有一个输不起的理由,她不想去楚国! 所以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赢。 ...... ..... 望着面前不远处站立的姑娘,周书礼铁剑剑尖指地,雨水顺着寒锋剑刃滴落。 他伸出手,向宁白芷勾勾手指,嘴角挑衅道: “小姑娘,我先让你三招,我已经等不及将你带回去了,小姑娘,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长的很漂亮。” “以后跟着我吧,江湖之大,你我逍遥.....” 话没说完,宁白芷抖落铁剑上的雨水,抬起那一双晶亮的眸子,淡淡应道:“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放心,跟着我保准你”周书礼自信道。 “我的意思是,你让我三招.....” 踏—— 一声轻响,方才还定在原地的宁白芷,忽然从周书礼的视线中消失不见。 只在积水的地面上留下雨水尚未合拢的坑洞。 周书礼脸色骤变,常年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总结出的生死经验让他连忙抬手将剑挡在面前。 “不是说好了,让我三招吗.....” 淡淡的声音回响在周书礼耳侧,周书礼只觉汗毛倒竖,一股凉意从脊梁骨往外冒。 全场众人吃惊地看着忽然出现在周书礼身侧的宁白芷,她手握一把铁剑,悍然向周书礼的脖颈划去。 刺啦—— 两剑剑刃相割,发出刺耳难听的声响。 锋利的剑刃隔开雨幕,几乎是贴着周书礼脆弱的脖颈划过。 踏—— 宁白芷落在周书礼身后,脚掌轻点雨水,安稳落地。 周书礼满眼错愕,自额间垂下的一缕头发,被一剑割掉飘然落地,浸在积水中,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脆弱的脖颈上出现一道细微血口,鲜红的血液从里面慢慢渗出,异常显眼。 “好——” 全场人惊呼四起,大纪一方,众人全部失态地站起,握紧拳头举在头顶喝彩。 在场的武道中人,全部伸手揉揉眼睛,仿佛没看清刚才宁白芷出手的瞬间。 他们互相对视,然后不约而动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心想,若换作他们是周书礼,怕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宁白芷割掉脑袋了吧。 “嘶——” 反应过来后,他们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满眼惊愕,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为两个字,“好快。” 宁白芷的速度,好快。 楚国使臣队伍中,楚炎没有了刚才叫嚣的模样,瞪大眼睛显得不可置信,他深知血书生周书礼的实力,在大纪京城几乎是无敌的存在。可场上那个姑娘,年龄二十岁上下,她怎么会有那么强的实力? 固然周书礼轻敌,且在此之前战了两场,浪费了一些气力,可也不该被宁白芷一招就给伤到要害? 宁白芷慢慢转身,满眼戏谑地看着周书礼,声音平淡:“还有两招,你不会食言吧?” “我是说,你不会不让我了吧?” 周书礼此时此刻哪里还敢轻敌,硬着头皮,全神贯注地盯着对面的宁白芷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又突然使出那鬼魅身法: “算我看走了眼。” “你到底是谁?” 周书礼拧声道。 宁白芷手中提剑,看着剑刃,抖落雨水:“长乐坊,宰相府,二夫人宁白芷!” 说完,宁白芷的身影再次凭空消失在原地,快到众人根本跟不上她,在周书礼的视线中,他也只能捕捉到宁白芷的一丝残影,左突右闪,犹如一头奔袭的矫健雌豹,奇快无比。 唰! 一剑刺出,如毒舌吐信似的猛攻周书礼咽喉。 周书礼方才已经领略过宁白芷的厉害,不敢轻敌,连忙扬起剑刃挑开宁白芷的刺过来的铁剑。 长剑相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无数雨滴从剑身上扬落形成一串完美的珠帘。 长剑被格挡开,宁白芷右脚拧起,一记高踢朝周书礼的脑袋踢去。 嘭! 脚面正中周书礼的脸庞。 周书礼脸庞瞬间扭曲,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矢一般,朝一侧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不小的水花。 “好——” “干死他!” “好样的,二夫人雄起,让这个楚贼知道咱们大纪女子的厉害!” 场上惊艳的欢呼声再度响起,众人像过了年一样高兴,恨不得原地蹦起来。 倒是楚国使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咬牙切齿。 跌落在地的周书礼眼中再度露出惊骇神色,嘴里不停地默念,太快了太快了,宁白芷的出手的速度简直太快了,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制的手段,脸上传来的剧痛,更是让他恨不得将满口牙齿给咬碎。 啐出一口血沫,周书礼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 廊道下方,看见此幕的陈朝,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同时心中也有一丝惊讶,没想到这姑娘的武功这两年已经进展到如此地步,怕是蒙召与萧寒在她手里,稍不注意,也要吃个大亏吧。 众多大学士同时松了一口气,笑着推杯换盏,已经在提前庆祝大纪拿下这一局的胜利。 踏踏踏—— 那奇快无比的身形再度展开,左闪右突,在雨幕中留下一道道残影,上一秒还在左侧,下一秒可能就出现在了右侧,来回闪转的同时,顷刻间逼近了周书礼。 又是一剑刺出,直逼周书礼的心脏。 周书礼避无可避。 便是在这一瞬间,他急中生智,右脚后撤半步。 长剑本应该直接刺穿他的心脏,却因为他右脚后撤的这一小步,刺中了他的肩膀。 噗嗤! 鲜红的剑尖刺入周书礼的前肩,从后肩的位置冒出。 周书礼狞笑一声,“抓住你了。” 宁白芷微微错愕,下一刻,她的腰侧就遭受重击,被周书礼一记横踢,踢飞数丈…… 第495章 老娘早嫁人了 “哗——” 满场哗然,围观众人没有一个人能想到,周书礼竟然选择这样冒险的方式。 冒着以伤换伤的风险,一脚踢中宁白芷的腰侧。 下一刻。 周书礼左手握住刺进他右肩中的铁剑,不顾疼痛一下子拔了出来,甩落一串血花,丢在地上。 此刻,宁白芷还未起身。 周书礼爆步而上,凌空飞起,一脚踏向宁白芷。 若是正中,宁白芷怕是要遭大罪。 啪啪—— 说时迟那时快,宁白芷双掌拍地,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贴着地面向后滑行一丈,堪堪躲开周书礼的这从天而降的一脚。 “好险好险。”有人发出感叹,长吁一口气,抹了额头一把,甩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场中,躲过一击的宁白芷,目光复杂地看着周书礼。 他肩头的血还在外外冒个不停,脚下四周的积水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 宁白芷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是吗……”周书礼身子一颤一颤地笑了起来,宁白芷瞧见这一幕,眉头微皱,就要在她再度出手之际,脸色却猛地一变。 一丈外,周书礼的气势,不知为何突然暴增不止,轻松一脚便踏碎了脚下的地板,向宁白芷急冲而去,速度比之刚才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瞬间逼近手无寸铁的宁白芷,周书礼眼中是森寂的杀意,那张脸笑的甚至有些狰狞: “臭女人,给我去死!” 场上,突然其来的变故让众人一惊,有些摸不着头脑,周书礼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厉害了?然而周书礼可没空解答他们心中的疑惑,如今他满腔怒火,刚刚趁人不注意时,偷偷服用下了临上场前楚炎给他的“猛虎培元丹”,实力暴增。 …… …… “怎么回事?周书礼,他的速度为什么变得这么快了?” “不知道啊。” “有没有懂行的人,快出来解释一下。” 周书礼的反常,自然逃不掉众人眼睛,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喊到:“我刚才,我刚才好像看见周书礼从怀里摸出一颗小药丸塞进嘴里了,会不会是因为这颗小药丸。” “什么?他嗑药了?” “卑鄙无耻!” 喧哗声顿时如潮水一般扩散开来,周书礼嗑药的消息很快传遍,面对众人质疑,楚国使臣们充耳不闻,闭口不谈。 众人大怒。 “猛虎培元丹,十虎之力……”懂行的人从周书礼如今表现出的状态,猜出他服用丹药的类型。 “猛虎培元丹?那是什么?有什么用?” “服用者可瞬间增加十虎之力,力大无穷,甚至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那人解释道。 场上,周书礼一扫颓势,面对铁剑已失的宁白芷,就像是一头猛虎看见了一只白嫩嫩的羊。 众目睽睽之下,宁白芷的速度虽然比书礼快上不少,但每次攻击打在周书礼身上,就好像是踢在一块铁板上,周书礼毫无反应。 反倒是周书礼挥舞铁剑,瞬间便在血肉之躯的宁白芷身上留下数道伤口。 见此情形,宁白芷只能避战。 “混蛋!” 几位大学士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站起来将手中杯子摔在地上,不顾形象,脸色阴狠地指着楚国使臣队伍的方向,破口大骂道: “尔等不讲武德,胜之不武。我方场上比武之人若是出现任何问题,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被站在大纪权力巅峰那一小撮人恶狠狠瞪住,原本还抱着看好戏心态的楚炎嘴角微微抖动,特别是看见那袭仙鹤紫袍投过来的杀人目光,楚炎更是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可是场中的局势,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周书礼飞扑到宁白芷身边,一记高踢未中,反手又是一剑刺出。 刺啦一声,宁白芷肩膀又中了一剑,有血渗出。 实力暴涨的周书礼,让宁白芷吃尽了苦头。 “坚持住,坚持住……”蒙长歌早已经站了起来,握紧拳头,为自己的小姐妹捏了一把汗。 坐在轮椅上的蒙长岚依旧冷静。 但此时此刻,她心里有一个念头,这场比试宁白芷输不起,也不能输。 慕容冲双手成掌,放在糖宝头顶,为小姑娘挡雨,忽然发现糖宝安静了下来,偏头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不为你二娘加油助威了?” 糖宝咬着小银牙,眼睛红红的,有泪光闪烁:“我在加油啊。” “那你怎么不出声。” “我,我……二娘流血了,一定很疼吧,呜呜——” 皇城城墙上,雨幕中的白裙女子伸出手,指着场中被周书礼逼得节节败退的宁白芷,命令蒙召:“她绝对不能输,她代表是大纪,想个办法,让她赢。” “不管用什么办法,她一定要赢!” 蒙召眼睛眯起,时刻注意场上局势,自言自语道:“奇怪奇怪,她,她……” “她身上的伤口怎么不见了?” 此言一出,白裙女子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蒙召。 然后再看向场上的宁白芷后,眼中露出几分狂喜之意。 只见宁白芷身上的伤口上一刻还在血流不止,可是仅仅过了数息时间,她身上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龙血丸,龙血丸……她,她……龙血战士!” “不死不灭……!” “拥有极快的伤口愈合速度。” 砰! 又是一脚,将宁白芷踢飞数丈,跌落在积水中翻了好几个跟头。 周书礼拧着眉头,十分不解。 怎么感觉宁白芷怎么打都打不死,明明她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可是她为什么还是能站起来…… 宁白芷倒在地上,身上的衣裳被割烂许多,头发披散开来,狼狈不堪。 可是下一刻,她咬牙愤怒的站起身,好像跟没事人一样。 “怎会?”周书礼皱住眉头,十分不解。 “怎么不会?”宁白芷淡淡笑了一声,略显讥讽地看着周书礼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这具身体到底怎么一回事,就是……就是伤好的特别快。” 说完,在全场人的注视下,宁白芷伸手缓缓地抽出腰间的软剑。 飒—— 软剑如一条银色的匹练一般,在雨中轻轻摆动。 什么……?!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前倾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场中的宁白芷。 如此境地,她竟然一直藏着后手,不曾展现出来。 周书礼看见这一幕都微微失神。 可旋即,周书礼咬牙切齿道:“姓宁的,你赢不了我,你就算轻功再厉害,又能怎么样?” “我承认你很厉害,可是,可是你还是要败在我手里。”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哈哈哈哈……” 周书礼仰头癫狂的笑道。 宁白芷眼神冷漠,单手握紧软剑,轻飘飘说了一句:“狂妄。” 说完这句话,宁白芷消失在了原地。 轰隆隆! 天空中,一阵闷雷响起,转瞬即逝,大雨倾盆而下,迷了视线。 软剑缠上周书礼的脖子,用力往后一拉。 周书礼瞳孔地震,双眸圆睁还想反抗,可眼前的画面,却突然天旋地转起来。 最后他看到了宁白芷的背影,以及他自己还未来得及倒下的无头尸身…… 宁白芷眸子冷冷淡淡,站在原地,轻哼一声,“老娘早就嫁人了……” 这一刻,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场上那血腥,又让人热血沸腾的画面。 “好——” “赢了——” “大纪必胜!” ...... 楚炎站在远处,淋着大雨,苦涩地闭上眼睛。 “该死,该死。这都打不赢。” “废物,废物,一个彻头彻脑的废物。” “啊——” 第496章 宁白芷获武魁殊荣 大殿廊下,大学士不顾雨水打湿衣袍,听着场上欢呼全都站了出来,仰天哈哈长啸几声: “哈哈哈哈.....” 这一次,楚国在大纪脚下! 以后,也将永远在大纪脚下! “我大纪女子巾帼不让须眉!” “多少年了,我大纪终于站起来了.....”大学士们背着手感叹道。 “啊啊啊啊啊.....” 糖宝嘴里发出刺耳的声波攻击,激动地上蹦下跳,骑在她舅舅的脖子上,让他舅舅驮住她:“二娘赢了,二娘赢了,我二娘是天下第一高手,二娘没有骗我。” 蒙氏姐妹望着场中的宁白芷,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在场众人欢呼雀跃,高声呐喊,一阵盖过一阵,全都看向场中央那个大胸姑娘。 ...... 午后,万国会完美落下帷幕,但皇城之中那场比武的余威正在城中四处发酵,引起热议: 樊楼,京城久负盛名的酒楼,一群富家子弟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点了一桌子菜,上了几壶美酒。 一名富家子弟豪饮一口,站起来一脚踩在板凳上,大手一挥,瞬间吸引大批正在樊楼里用餐的客人们看过来:“诸位诸位,且听我说,听我说。” “今日宫里那场比武,本公子可是全程在场,你们知道那周书礼到底多厉害吗?一连战胜范家二子,范家枪有多厉害不用我多说了吧,可是范家枪在周书礼手里竟然破绽百出,范家二子全都被周书礼割了手腕,沦为废人....” “啊——” 樊楼里传来一阵惊呼,有人追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宰相府二夫人,宁白芷代表我大纪压轴上场。” “一个妇人?”边上的客人不可置信。 “什么妇人,那是我朝新封的武魁!”富家子抱拳举高,扬声称赞道。 “武魁是什么?那是天下第一高手的意思,诸公亲自给她封的,匾额都送到宰相府了。” “当时,风和日丽,可是突然下起雨来,你们猜二夫人有多厉害?那出手的速度快到我眼睛都跟不上,后来我才知道二夫人出身云州宁家,云州宁家你们知道吧,轻功天下第一。” “当时二夫人打的周书礼找不着北,周书礼恨不得把牙齿咬碎了。” “周书礼没有办法,现场磕药,可是不巧被人瞧见了。可即使这样他也打不过二夫人。” “脑袋被二夫人拿软剑硬生生炫飞了,场面极度血腥。” “嘶——死的真惨。”有人叹道。 那富家公子又灌了一口酒,摆摆手:“惨是惨了点,但罪有应得。你们是不知道,事后诸公追到楚国使臣屁股后,劈头盖脸将他们大骂了一顿,听说方大学士若不是有人拦着就要上手,还有那楚国太子楚炎,脸都成黑锅底了。” “哈哈哈哈.....” ..... 玉清观。 穿着白裙,浑身都被打湿的女子推开后院的门,径直来到姜玲珑的面前。 姜玲珑看见白裙女子一副落汤鸡的模样,还有她裙角黑乎乎的一片,只觉浑身有上万只蚂蚁爬过一样。 “啪”地一声,姜玲珑重重把门关上,眼不见心不烦,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白裙女子站在门口,皱起眉头,但也不计较:“国师,今日你没去现场观看比武,真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姜玲珑手执道藏在窗边坐下,并未答话。 白裙女子绕到窗边,盯着姜玲珑那副清冷的面容:“你猜,最后谁赢了?” 白裙女子将比武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眉飞色舞道: “最后,是宁白芷赢了!是我们大纪赢了!” 姜玲珑看了白裙女子一眼,淡淡道:“既然是宁白芷赢了,你这么高兴做甚?” “按照你的计划,不应该是陈朝最后上场,险胜周书礼,大纪找回面子,陈朝因为动用那股力量,命不久矣吗?” 闻言,白裙女子一愣,眨眨眼睛....对哦。 我这么高兴做甚?我不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事情并没有按照预想的进行下去,陈朝并未出手。 一瞬间,白裙女子皱起眉头,不说话了。 可是很快,白裙女子在心里说服了自己,管它呢,反正最后大纪赢了就成,其他的再说。 过了片刻,白裙女子胳膊支在窗台上,望着姜玲珑道:“国师好像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意外。” 姜玲珑看了她一眼,反问道:“有什么好意外的?” “你为什么不意外?明明,明明你心里也没底,宁白芷能胜过周书礼的。” 姜玲珑摇摇头,语气冷淡:“因为我不信宁白芷,我信的只有我徒儿罢了。” “他派宁白芷上场,肯定有他的理由!” 呵。陈朝只是误打误撞碰上了罢了.....白裙女子撅起小嘴。 …… 长乐坊,宰相府。 一家人对着一张从宫中送来的金灿灿匾额指指点点,上面用大笔书写“武魁”二字,陈朝偏身对几女说道:“这是朝廷赐给白芷的,你们都过来瞧瞧,挂在哪里合适些。” 几个女人一听这张匾额是朝廷赐的,纷纷围过来。 这是无上的荣耀,想想这满京城,有几家能有朝廷亲赐的匾额。 现如今她们都是宰相府的人,自家姐妹得到朝廷嘉奖,获得如此殊荣,她们跟着一起高兴。 “果然还是我家白芷厉害啊,平时我虽然说白芷好吃懒做,喜欢带头胡闹,但用上她的地方,她是绝对不会让人失望的,真好,这张匾额真漂亮……”宋清婉抚弄这张武魁匾额,爱不释手。 “大姐,不是你平时罚白芷跪祠堂的时候!” 慕容玥毫不留情地背刺宋清婉,宋清婉闷哼一声,轻轻在慕容玥的胳膊上拧了一把,撩撩头发,换了一个话题: “对了,白芷那丫头人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在她院子里换衣服,一会就过来。” “二娘来啦。” 话音刚落,糖宝嚎了一嗓子。宁白芷简单沐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了进来。 众人拉着宁白芷坐下,左看看右看看,关心到,“白芷,听说比武可凶险了,你有没有受伤?用不用叫大夫。” 宁白芷摆摆手,“不用,早就好全乎了。” 说完,宁白芷卷起袖管,露出两条藕臂,皮肤细腻光滑看不出一点受伤的样子。 几女蹙起眉头,奇怪,这…… 到底去没去比武?怎么一点伤都没有。 她们虽然没有去现场观看比武,可是刚才听陈朝说场上打的十分激烈,地上的积水都被染红一大片,怎么白芷一点事都没有? 陈朝对不知情的几女大致讲述了龙血丸的事情,这种神丹妙药,可保证宁白芷的身体具有极快愈合速度。 几女感到惊奇,陈朝则是感到喜悦。 也就是说,只要不发生什么意外,陈朝拥有了一位在历史上早就消失匿迹的“龙血战士”,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而这位战士,是陈朝的女人,对他的忠诚度毋庸置疑。 第497章 奖励宁白芷 傍晚,陈朝自去了宁白芷的院子,随手打发走院子里伺候的丫鬟。 丫鬟们嬉笑着结伴离开,知道今晚二夫人的床该摇个不停了。 刚一进屋,陈朝就迫不及待地将宁白芷拦腰抱在怀里。 脑袋埋在她的玉颈间轻轻蹭着,在椅子上坐下。 “我的小白芷,真是我的福星。”陈朝夸赞。 脖子处痒痒的,宁白芷捧起自个男人脸庞,一双美眸弯弯地盯着他: “白芷没让相爷失望吧?说过的,我一定能赢!” “没有。白芷真棒。” 陈朝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宠溺道:“这场打的漂亮,为夫决定今晚好好奖励你一下。” 宁白芷丢给他一个白眼,就要起身。 可是被陈朝按住,臀部抵在陈朝大腿上。 陈朝在她脸上亲了亲,关心到,“还疼吗?” 虽然宁白芷极伤口愈合速度极快,但白天比武过程中那铁剑和拳脚可是实打实地落在这姑娘身上,当时陈朝为她捏了一把冷汗,恨不得亲自替她上场。 宁白芷双手环住陈朝的脖子,抿唇笑: “亲一口,就不疼了。” “淘气。” 但是很快,陈朝用下巴尖拱开宁白芷的衣领,去亲昵那白花花的一大片。 宁白芷嘴里发生嗯哼的声响,情不自禁身子绷紧,双手将男人抱的更紧了。 陈朝温声道:“此去秦国,你跟我一起去吧。” 宁白芷俏脸泛红,被陈朝用舌头挑逗的求死不得,咬住下唇摇摇头: “相爷总是这样,谁有用了,就把谁带在身边。” “这一次,相爷是看我武功不错,所以去秦国才愿意带着我的吧。” “若是平常,相爷肯定不愿带着我。” 陈朝大手熟练地解开宁白芷的腰带,轻薄的衣物没有束缚后向两侧滑落,姑娘曼妙的身段展现在陈朝眼中,快速解掉小衣随手扔在一旁,那两团得到完全释放,轻轻跳动着。 嗅着宁白芷身上的体香,陈朝认错: “白芷教训的是,以后不会了。” “此去秦国,相公我需要帮手,白芷就当发发善心,帮帮为夫。” 面对陈朝侵略性的手掌,宁白芷阻拦不得,她红润的小嘴唇微微张着,喉头里发出羞耻的声音。 陈朝抬起头,另一手的指尖捏着宁白芷的下巴,让她盯着自己看: “跟我去吧。” “有你在我身边,我会安心许多。” 陈朝几乎请求的语气,让宁白芷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没想到,她的男人还有求于她的时候。 宁白芷并不想这么快答应,想故意晾陈朝片刻,她垂眸看着陈朝的喉结,指尖轻触,温声细语地说道: “我若跟你去,有什么好处吗?” “你想要什么好处。” 陈朝嘴唇贴在宁白芷耳边,故意若即若离地轻轻触碰。 充满磁性的低音,在她耳边响起,“想要什么,为夫都答应你。” 闻言,宁白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怕是没多少女人能承受得住陈朝这样吧 “啊!” 还没得及反应,随着宁白芷一声惊呼,陈朝原本覆在她胸口的大手顺着蛮腰逐渐往下,一点点地探索过去:“你要是不跟我去,这几日我就时时刻刻地住在你院里。” 宁白芷得意翘起眉头,“那敢情好。我倒是不怕,怕是其他姐妹会吃醋,到时有相爷好受的。” 把人往怀里搂了搂,陈朝含住她的红红的耳垂,“那行,总有你开口求饶的时候。” 说完,陈朝拉下裤带,抵在她的臀部,在她耳边坏笑:“我进来啊。” 宁白芷一惊,想要起身。 可是陈朝哪里会如她的愿,一把将她抱住,顺顺利利地通过所有阻碍…… 宁白芷眉头一皱,进而舒展开来,羞愤欲绝。 没想到陈朝这么猴急。 陈朝抱住她的身子,脱掉她的鞋袜,将两只玉足放在手心把玩。 宁白芷撇过头不去看陈朝,身体七上八下: “我,你……就算你这样,我也不会答应跟你去秦国的。秦国有什么好的?还没家里舒服呢。” 陈朝没有说话,抱起宁白芷的身子放在了桌上,望着那一对晶莹如玉的脚丫,亲了几口。 宁白芷眼睛瞪圆:“……!!” 没等宁白芷说话,一番鼓捣,陈朝将宁白芷的脚踝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 宁白芷眼睛再度瞪圆几分,脸蛋更红了:“我,我是不会答应你。” 陈朝依旧沉默不语,忙着干正事。 看着陈朝越来越逼近的身体,宁白芷眸子里亮晶晶的,带着三分期待三分抗拒,“你别以为这样,你就能让我跟你去秦国,你就是看上我的武功了,你没有诚意……” “呀呀呀……轻点。” “我不要和你双修……” 黑夜如期来临,房间里响起一阵阵惊呼,和男人的粗重的喘气声交织在一起。 半个时辰后。 陈朝把汗津津的女子抱到了床榻之上,准备再度启航。 红晕爬满俏脸的宁白芷紧紧闭上眼睛,双手搂住陈朝的脖子不曾松开。 又半个时辰,宁白芷身子有瘫软下来的迹象,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似有水光。 “叫相公。” “相,相公。”宁白芷眼睛半睁半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白芷是不是相公的宝贝?” “是。” “那你乖不乖。” “乖。” 陈朝望着宁白芷脸上情不自禁的表情,轻笑一声,手指伸进她的嘴里,让她含住…… 宁白芷乖乖照做,身子轻轻痉挛着。 陈朝拥着宁白芷,再度说道:“跟不跟我去秦国?” 宁白芷尚有一丝理智,摇摇头,可随之而来的便是陈朝的报复。 “啊!错了错了,白芷真的错了……” “去去去,一起去。” 陈朝点点头,将宁白芷的膝盖压在她的肩膀上,床榻再次咯吱咯吱摇了起来。 宁白芷欲哭无泪…… 第498章 叫主人 余后数日,陈朝度过了几天枯燥日子……大概,大概可以这样来形容:每晚徜徉在几个姑娘的雪白软体之间,探究生命的终极奥秘,如一头老黄牛一样,不知疲倦。 除此之外,陈朝便是在处理万国会结束后的一些琐事。 同时,抽空去驿站去见了蒙武一趟,告诉他自己愿意随他一起去秦国见秦王的事情。 ...... …… 红袖招。 咯吱咯吱的摇床声不停,陈朝看着躺在自己身下脸蛋酡红,偏着头,抿唇咬牙,承受一次又一次冲击的美人,“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过几日,我便要去秦国一趟,不知归期。” 许红豆一听,两条大白腿立马夹紧他的腰,一双玉臂紧紧抱住男人的脖子,幽怨道: “呸呸呸,什么叫最后一次,不吉利.....我们以后见面的次数还多着呢。” “好好好。”陈朝伸手捏了捏许红豆的下巴尖,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我说错话了,纠正一下,这是我去秦国之前最后一次来见你了。” “这还差不多。”许红豆抿着唇,昂起头。 二人又说了会话,许红豆自己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拉住陈朝的大手搭在她的腰上,扭头期待地看着他。 ...... 揉着腰子离开红袖招,陈朝去了一趟京城繁华地段的小衣店,见到了认真核算账目的慕容玥。 陈朝没有上去打扰她,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一举一动,看着她伸手使劲挠着头,怎么也对不准账目,一脸烦躁的样子,看着她轻声训斥店员,眉头竖起,一副严厉老板娘的样子,看着她脸上带笑,热情招待上门的顾客...... 出于私心,陈朝这次去秦国很想将慕容玥带在身边,让她陪伴自己走完最后一程。 可是今日来这么一趟,陈朝突然不这么想了,陈朝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破坏慕容玥在京城的安宁日子。 转身离开小衣店,陈朝策马返回宰相府,去见了在后院带着孩子们玩的宋清婉。 几个女人中,就属宋清婉年龄最大,最成熟。 这里是陈朝的心安之处。 他陪着宋清婉和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宋清婉知道陈朝不日便要启程去秦国,眼泪不争气的吧嗒吧嗒往下掉,边哭边给陈朝收拾去秦国那边要带的行李。 “我听说秦国那边气候干旱,相爷要多喝水.....衣服也要多带几身,那边尘土大,容易脏....”宋清婉嘴里碎碎念。 “知道啦知道啦……”陈朝摆摆手,说道:“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还要夫人为我操心这么多,这些都不用带,秦国那边都有。” “你个没良心的。不跟你说话了.....” 宋清婉生气了,气鼓鼓的,哄不好的那种。 陈朝摸摸后脑勺,转道去了长公主府邸。 倒是不用专门绕一大圈从正门进去,陈朝来到自家后院的院墙下,抬头看了一下高度,轻松翻墙而入。 看陈朝翻墙的熟练程度,这项功夫明显已经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想来这两年没少翻墙。 不多时,陈朝在府里见到萧寒,这家伙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当陈朝是一个透明人,陈朝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只是伸手指了指长公主现在所处的方位。 陈朝很快见到楚云湄,身穿黑裙的楚云湄坐在凉亭里,万国会结束后,她终于得空休息几天,正眯着眼舒适地躺在藤椅上,摇啊摇。 听见脚步声响,楚云湄睁开美眸,看见来人是陈朝,脸色蓦自惊奇起来。 但又很快矜持下来,不咸不淡地说道:“宰相不告而入,所为何事?” 态度很冷淡,完全没有一个日日盼君来外室应有的模样......陈朝很不高兴。 陈朝指着外头:“走错路了,我这就回去。”说完,陈朝转身离开,毫不留情。 没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楚云湄略显急促的声音:“你给我回来,不许走。” 陈朝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咧嘴一笑。 楚云湄已经从藤椅上坐了起来,直起腰,眉头皱着,一副要找陈朝拼命的样子。 死要面子活受罪.....陈朝重新返回,盯着楚云湄道: “昨日进宫去见了诸公,他们说万国会办的好,我说办的好就应该奖赏一番。” “然后呢?”楚云湄往下接话。 “然后.....然后我为你请赏,给你要了户部一闲散小职,你猜诸公的态度如何?” 一听这话,楚云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她这辈子的心愿就是能像男子一样,在朝廷为官,一展胸中抱负。 “如何?” “你猜。” 陈朝故意吊着楚云湄的胃口。 “诸公同意了?” 陈朝摇摇头,“没同意,无论我如何劝说,他们都没同意,急的我和他们差点吵了一架。” 楚云湄撇撇嘴,顿时失望起来。 明媚的双眼立刻变得皱巴巴的,像一朵委屈的小花。 果然,女子入朝为官在这个时代还是太困难了些,即使这两年她为大纪付出这么多。 陈朝忍不住抬头去看,只见楚云湄坐在藤椅上,双手紧握放在腿上,撇着小嘴委屈极了。 她这个样子好想让人亲一亲,抱一抱....陈朝差点没忍住,同时心中想到,我这样逗她,她会不会把我打死。 陈朝清清嗓子,说道: “户部闲散小职你就别想了,没你的份,但是正四品的户部侍郎,诸公同意了,你是不知道,昨日我跟诸公说,你身为女子,入朝为官,已是开历史先河,需得从小官做起,一步步积累经验,可是诸公死活不同意,他们说什么来着?说.....” “哦,想起来了,他们说长公主之才,如星空皓月,光彩耀人,他们自愧不如,大纪有长公主,实乃一大幸事,祖宗垂怜……你是不知道,要不是我拦着,他们恨不得将他们的大学士之位让给你,我和他们拉扯一番,最后让你暂时担任户部侍郎一职。” 楚云湄笑了,像小鸟似的一下子扑进陈朝的怀里,使劲往陈朝脸上亲了一大口。 陈朝也笑了,一副尽在掌握中的姿态。 然后这一整天,楚云湄对陈朝百依百顺,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叫主人。” “主人。” “大声一点,没听到。” “主人!” 第499章 欺负楚云湄 陈朝顺理成章地在楚云湄闺房里留宿。 闺房里幽香渺渺,锦被翻滚,久久不歇..... “陈朝,你可真厉害。”刚和陈朝一番云雨,办完事的楚云湄脸红如血,如葱段的手指,在陈朝坦露的坚实胸膛上画着圆圈,有些没想到似的说道:“女子入朝为官,多少朝多少代的都没干成的事情,让你给干成了。” “这是真的吗?以后我真的是户部侍郎了吗?你可不要骗我。” 楚云湄美眸望着陈朝。 陈朝伸手握住楚云湄的雪白柔荑,放在鼻尖轻嗅,又捏了捏她满是香汗的脸蛋: “我陈朝从来都不骗人的。” “呸,说瞎话不打草稿,你骗人的次数还少了?”楚云湄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说错了,我从来不骗女人的。”陈朝乐呵呵地说道。 “对了,什么时候启程去秦国。”楚云湄撩了撩湿漉漉的头发,冷不丁地问道。 “大概三日后吧,随秦国使臣一同过去。” “哦。”楚云湄支起身子,偏头瞧了窗外的天色一眼,不知不觉,天色已经这般黑了,她又问道:“这次准备带谁一起去?把萧寒带上吧,安全有个保证。” “他?得了吧,他伤还没好全乎,带上是个累赘。” “我准备带月娥,白芷,还有半数龙武卫,以及在云州带队历练的侯吉一起去,已经传信给他了,让侯吉在两国边境等我。”陈朝回答道。 楚云湄想了想,点点头,觉得这样安排并无不妥。 宁白芷在此次比武中获得武魁称号,一起去可以担任陈朝的贴身护卫,一般人近不了陈朝的身,月娥?陈朝走哪都要带上这个小丫鬟,按照陈朝的一句话来讲,老板出差,哪有不带秘书的道理。 至于龙武卫和侯吉,应该一起去。 谈及去秦国的事,陈朝松开手里楚云湄的小手,将两只手枕在脑后,眼睛盯着幔帐顶,神情逐渐落寞下来。 楚云湄看着男人的侧脸,将红润的脸蛋贴在男人还未平息的胸膛上,眨着眼睛听着他的心跳,“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陈朝声音低沉,说:“突然有点不想去秦国了,剩下的半年时间,留在京城欺负你们这几个姑娘,其实挺好的。” 楚云湄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积蓄在胸中,静静地躺在陈朝怀里。 她知道陈朝现在正处于一个矛盾,犹豫不决的阶段。 一方面,陈朝害怕去秦国一去不返,所以破罐子破摔想留在京城哪里都不去,最后陪陪他的女人和孩子们,另一方面,又有一个声音无时不刻地不在告诉陈朝,去秦国就有一线生的希望。 真正理解陈朝后,楚云湄深感这个男人的不容易。 这个抉择确实很难。 想了想,楚云湄安慰他,道:“去吧,大纪有我呢,你离开后,我会替你照看大纪,照看你的那些女人和孩子们,只要我不倒下,就没有人能欺负她们。” 楚云湄的能力和手段毋容置疑,走上大纪权力巅峰只是时间问题,她会是继陈朝之后大纪的又一权臣,即使她本人和那些女人们和孩子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也会看在陈朝的面子上,护她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想了想,陈朝释然,想多了头也疼。 窗外的月亮高高挂起。 陈朝突然说:“去把我的腰带拿过来。” 楚云湄愣了一下,想也没想,伸手将床尾陈朝的腰带捞了过来递给他。 握住腰带,陈朝命令楚云湄:“趴好。” 楚云湄眼中出现一丝慌乱:“你干什么?” “干什么?都要走了,以后想打你都没机会了,你不是就喜欢我打你吗,你说干什么,快趴好……”陈朝抱住楚云湄把她翻了一个面,让她趴好。 楚云湄还没反应过来,陈朝一腰带抽在楚云湄的背上。 “啊!” 楚云湄咬牙吃痛的惊呼一声,完美无瑕的玉背上登时出现一道红印。 楚云湄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老圆,想要回头开口呵斥一声,可是随着身后陈朝腰板一沉,这一刻,再也无法自拔…… 那张羞愤的脸在这一刻有所转变,抿着唇,眯着眼,居然如此美妙……! 她的思绪在这一刻停止,脑子一片空白。 陈朝居于楚云湄身后,看着楚云湄玉背上的红印,竟然笑了起来。 他伸出左手,抓住楚云湄的手腕,另一只手握住腰带,又打了下去。 “啪……!”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屋中格外响。 “媚儿?” 陈朝情不自禁轻唤了一声。 楚云湄美眸半睁着,脸颊早已红透,额头的汗珠还没消到便有浮现出来,轻不可闻地回应陈朝一声,“主人。” 陈朝心中很激动,腰板继续下沉。 楚云湄美眸紧紧闭上,红唇却越张越大,喉头里发出短促的叫声。 月色正好。 星光点点。 长公主府楚云湄的闺房中,断断续续传出楚云湄犹痛如乐的妙音。 “啊……!!” “你轻点,疼……” “啪!” 不觉间,楚云湄的玉背上已是伤痕累累。 陈朝看着楚云湄求饶的模样,内心的邪念无限度放大。 楚云湄突然感觉脖子被身后的男人一把勾住,弯腰的背被迫地直了起来,和身后的男人阳刚的躯体紧紧贴在一起,昂起了头。 陈朝看着楚云湄媚眼如丝,轻声道:“媚儿,别说,这滋味真是难以言喻……” 楚云湄芳心猛跳,娇躯战栗,脸蛋火烧般发烫,摒弃羞耻问道:“主,主人,喜欢媚儿这般吗?” “喜欢。” 陈朝紧贴楚云湄的娇躯,侵略一刻都不停,幔帐晃动不止惊人美妙,陈朝环住楚云湄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喝道: “我就算在秦国死了,你也不许在府里养男人,听见了没有。” 楚云湄下意识地点点头,声音急促,“我,我楚云湄这辈子,只你,只你一个男人,我说到做到。” 她知道,陈朝这个人具有极强的霸占欲和掌控欲。 “嗯……”楚云湄说完,双臂打着颤,琼鼻低哼的声音响起,似欢喜,似疼痛,眼角有几滴泪水流出,美不胜收。 …… …… 三日后,天高云淡。 京城城门外,陈朝随秦国使臣一同去秦国,明面上的理由自然是以宰相身份出使秦国。 城门口,陈朝几个女人全部来送他。 “早日回来。” 这是宋清婉对他的要求,眼眶红红的。 陈朝抱了抱夫人,安慰道:“嗯,一定会的。” 慕容玥一双桃花眸凝视着他,小跑过来,凑到陈朝耳边小声说道:“我还没给你生儿子,你不能死掉。” 陈朝面带微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最后,陈朝主动张开怀抱,许红豆和小糖宝抢着扑进陈朝怀里,小姑娘“嗷嗷嗷嗷”地哭,抱住陈朝的一条腿就不松手,许红豆本也想哭的,可看见糖宝这样,没忍住破涕而笑,将糖宝抱走了。 陈朝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回身望去,远远地看见站在城墙上的楚云湄,正轻轻地向他招招手。 第500章 走,去我的马车耍耍 一出京,日头很快便黯淡下来,迎着橘红色的夕阳一行车队缓缓向西而去。 车队前方是此次前来参加万国会返程的秦国队伍,以骑兵为主,车队后方则是以陈朝为首,假借“出使”名义去秦国的大纪使臣队伍,交通工具以马车为主,队伍冗长,连绵拉了二十多辆。 陈朝骑着马,混在队伍中,哒哒哒地跑了十几里路,颠的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他偏头看向身侧同样骑马,一点事情都没有的蒙长歌。 “走,去我的马车里耍耍?” 陈朝热情地发出邀约,无比诚挚。 蒙长歌扭过头,下意识地看向车队后方那辆比其他马车都要高、都要大上一圈的马车,那是陈朝出行用的车架,那辆马车看起来十分奢华,车顶镶嵌着宝石,车轮比一个成年人还要高,动力由八匹筋骨健壮的驽马提供,听说里面的空间很大,有一张床那么大,上面铺着柔软的毯子,人在上面可以尽情打滚。 “我不去。” 蒙长歌摇摇头。 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跟陈朝窝在他的马车里,别人怎么想?她姑娘家的矜持还要不要了?实在有违规矩。 见蒙长歌拒绝,陈朝捏起下巴,认真的审视着她: “喂。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啊,是你自己不去的,别说有好事我没想着你。” 虽然蒙长歌很想去见识一下陈朝的马车,瞧瞧里面是不是真的可以打滚,但她嘴上还是一口咬死:“不去。” “得,那我自己去了。” 陈朝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就走,很快钻进了那辆奢华的马车里。 蒙长歌皱住眉头,愣在原地。 没有想到陈朝这么狠心,直接把她一个人丢下。 这个混蛋!……蒙长歌大怒,气的胸脯起伏,两条大长腿恶狠狠地夹了夹马腹,撂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她气呼呼地加快了速度。 决定这一路上都不理陈朝了。 …… 马车里,空间极大,躺四五个人不成问题,地上铺有柔软的狐毛毯子,毛柔柔的,两个姑娘宁白芷和月娥盘着腿正围坐在一张小桌子旁,剥葡萄吃。 瞧见陈朝进来,月娥赶紧剥了一颗葡萄送进他嘴里。 陈朝一口含住,伸手揉揉她的头。 心说真没白疼这丫头。 三人简单闲聊了几句,陈朝便从一旁的箱子里翻出一叠资料平铺在桌上。 这是许红豆的暗谍机构红袖招提供的,有关咸阳那五大家的资料。 按照红袖招提供的信息以及秦人蒙武所言。 秦国都城咸阳,如今被五大家牢牢把控,秦王被他们囚禁在秦王宫中,外人很难见到秦王。 而这次,陈朝必须要见到秦王。 从秦王手里拿到关于“龙血蛊”的下半页残纸。 这也是陈朝出使秦国的最终目的。 首先便是要解决五大家对咸阳,对秦王的封锁。 目前,陈朝以宰相身份代表大纪出使秦国这件事是突然间决定的,远在咸阳的五大家肯定还不知道陈朝已经在出使的路上,不过过几天应该就知道。 此次返回秦国的队伍中,不仅有像蒙武这样的秦国地方势力,还有的便是五大家派来参加大纪万国会的队伍,他们估计已经飞鸽传书回去,报告他们的家主,他们正和大纪宰相一起回咸阳。 想要见到秦王,就必须先到达咸阳,以出使的身份去咸阳五大家肯定不会阻拦,甚至还会热情招待陈朝。 陈朝现在想的是,能不能在秦国接待我方使臣的宴会上想办法接触秦王,然后眉目传情……呸,互通消息。 这个可能性很大。 但随即又有一个现实问题摆在陈朝面前: 人家秦王和你非亲非故,凭什么将龙血蛊的解法无偿告诉你。 秦王这是要捏着那剩下的半页残纸,让陈朝给他办事。 比如,帮他除掉咸阳的五大家,让他重新掌权。 而这一次,蒙武明显就是一个中间传信人的小角色。 陈朝挠挠头,感觉这次去秦国的事情不好办,而且时间也有限制,必须在蛊毒彻底爆发之前,替秦王办成事,拿到正确的解蛊之法。 陈朝想了很多,最后总结一下这次去秦国的任务: 一,安全抵达咸阳。 二,可以的话,跟咸阳五大家打好关系,让他们同意秦王出席宴会。 三,宴会上和秦王互通消息。 四,完成秦王的要求,拿到剩下的半页残纸。 五,成功解蛊。 这么一想的话,也不是很麻烦……陈朝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相爷在担心什么?”作为贴心的小秘书,月娥看陈朝眉头紧锁,想为陈朝分忧解难。 陈朝看了她一眼,翻阅手中资料,“没担心什么。我问你这些资料你都看过了吗?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月娥从里面捡出来两张,放在陈朝面前:“这两张,值得我们注意。” 陈朝捡起这两张看了看,是两个人的详细资料。 一个叫蒙虎一个叫蒙豹。 月娥说道:“此二人目前是咸阳五大家,其中两家的家主,一人叫蒙虎,一人叫蒙豹,二人是亲兄弟,两人出身寒微,不过是在战场上立了些军功才跻身朝堂,可是短短数年时间,秦国事务皆由这二人拍案决定。囚禁秦王,便是他们兄弟两人的主意,红袖招的探子探得,兄弟二人之所以崛起的这么快,背后有楚国的推波助澜。” 陈朝皱眉,心生不妙,“你是说,楚皇在背后资助这两家,为他把持秦国?” 月娥认真地点点头:“嗯。” 陈朝再度陷入深思,楚皇的手已经伸这么长了吗? 可以预料,只要秦王一死,蒙虎蒙豹顺利接管秦国。 而兄弟二人又和楚皇有这层关系,未来大纪和楚国开启国战,秦国肯定会捅大纪的腰子。 到时,大纪腹背受敌,情况不容乐观。 吐出一口气,陈朝起身,二女望着他,陈朝拍拍她们的脑袋让她们接着吃葡萄,他办点事就回来。 钻出马车,迎面感受到一阵风,陈朝吹了一会儿,跳下马车径直朝蒙长岚的马车走去。 第501章 好色,但不下流 当听说蒙虎蒙豹背后有楚皇支持时,陈朝第一时间就想到反制之法——推蒙武这一支和蒙虎蒙豹抗衡。 所以他去找蒙长岚了。 虽然二人已经结盟,盟约都签订了。 但陈朝觉得二人结盟的力度不够大! 如今秦王老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陈朝要在秦王死之前,将蒙武这一支推上秦国政治权力的中心,最起码实力要和蒙虎蒙豹平起平坐。 他需要和蒙长岚商议深度结盟的细节。 …… 深夜。 车队原地休整,临时扎起帐篷。 陈朝是在一处寂静的河岸边找到蒙长岚的,此地距离车队扎营的地方很远,站在这里,只能瞧见远处营地里隐隐约约的火光,陈朝不知道蒙长岚为什么大半夜要跑这么远。 蒙长岚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双手互相抱在一起放在膝盖上,仰起素净的脸蛋,目光平淡地盯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负责照顾她的丫鬟,站在蒙长岚的轮椅后,百无聊赖地低头抠着手指。 蒙长岚有一股沉静的美,宛如月色下的海棠花。 月光照在她的脸蛋上,泛起点点光泽,她的眼睛虽然不如她妹妹那般明亮,但有着一股幽深,深邃的美。 盯着她的脸蛋欣赏了一会儿,陈朝手里提着水囊,慢慢靠近二人,边走边说,口吻略显轻松: “今晚的月色可真美,本诗仙不禁想要赋诗一首……二位,你们走大运了。” 主仆二人听见声音,扭头看过去。 丫鬟发现来人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附近又无旁人,万一他对她们图谋不轨,那该怎么办。 想到这,丫鬟立刻警觉,俯身对蒙长岚说道:“大小姐,咱们走吧?” 出人意料的是,蒙长岚对丫鬟道:“兰花,你先回去吧。” “啊?” 名叫兰花的丫鬟吃了一惊。 “没事。”蒙长岚看着陈朝,“这位是大纪宰相,我与他说几句话,一会劳烦宰相送我回去就成,你先回去。” 大小姐这么发话,兰花只好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二人的视线当中。 兰花走后,陈朝又上前几步。 走到近处,他才发现蒙长岚脸上泪痕未消,眸子红红的,明显一副刚哭过的模样。 很显然,陈朝不是一个大直男,直接问人家姑娘“你刚才哭了吗?”或者“你为什么而哭。” 陈朝装作不知道蒙长岚哭过的样子,抬头望了望月亮,又喝了手里一口水囊里的水。 等了一会,不见男人吟诗,也不见他说话。 蒙长岚偏头看向他,正好对上陈朝一双戏谑的眼神。 陈朝笑道:“怎么?就这么想听本诗仙吟诗?” 蒙长岚心里啐了他一口,生气地扭过头,但是很快耳边传来陈朝吟诵的诗句: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蒙长岚眼前一亮,眸子眨了眨,回味片刻,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心中默念了一遍……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好诗,好诗。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诗仙之名了,你怎么能写出这样的好诗来。”蒙长岚看向陈朝夸赞道。 唉唉唉,低调低调……我写不出这样的好诗,我只是好诗的搬运工。陈朝心里这样想,嘴上却道: “诗仙只是世人对我的赞誉,我也很为难,我觉得我完全担当不起……至于为什么能写出这样好的诗来?自然是有感而发。” “有感而发?”蒙长岚问道。 “对。有感而发。”陈朝又靠近了两步,手掌搭在蒙长岚轮椅的椅把上,说道:“白天时,我好心邀请你妹妹去我的大马车里耍耍,可她非但不领情,还要打我,刚才我去找她时,她恨不得拿鞭子抽我,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这是不是有感而发?” 说着,陈朝叹息似的又吟诵一遍:“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蒙长岚点点头,并无言语。 现场很快陷入沉默。 蒙长岚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目光从天上的月亮转移开来投到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陈朝则是……目光低斜,顺着蒙长岚微微敞开的领口,钻进去,瞧见了规模不小的两团。 额,不是陈朝想看的,他敢拿人格发誓。 只是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以陈朝这个角度很难不看见。 很大很圆,没想到大姨姐竟然这么有料……陈朝揉揉鼻子移开了目光。 再看就不礼貌了。 虽然他好色,但不下流。 “你来做什么?” 蒙长岚突然问道。 “我觉得我们的结盟力度可以再大一些。”陈朝不绕弯子直接道。 “为什么?” 蒙长岚发表疑问。 陈朝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蒙虎蒙豹,你知道吧?” 蒙长岚点点头,当然知道,秦王年迈,两人暂代秦王行使皇帝权力,掌管全国事务,秦国目前是这两家说了算。 但由于两兄弟专权跋扈,地方将门看不惯他们,秦国如今地方割据现状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是秦国的两大毒瘤。 “那他们背后有楚皇的影子,你知道吗?” 蒙长岚摇摇头。 她不知道。 但是很快,蒙长岚反应过来,喃喃道:“怪不得两兄弟起于微末,崛起的速度却这么快,原来楚皇早已把手伸到我秦国境内。” 陈朝点点头:“所以,我们要加大结盟力度,在秦王驾崩之前,你家需得成长到足以和蒙虎蒙豹抗衡的程度。” “噢!” 她点点头,并无表示。 陈朝皱起眉头,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又听蒙长岚缓缓地说道: “我家不可能和他们抗衡了,我爹打算去咸阳任职了。” 陈朝侧过头。 蒙长岚苦笑地看着陈朝一脸震惊的表情,松开了双手,“是真的,当我从我爹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也和你一样这般震惊。” “为什么啊?”陈朝彻底急了,行为有些失态,他在蒙长岚面前蹲下了身子,死死地盯住蒙长岚,低喝道:“你家在秦国拥有七十余座城池,十多万善战的士兵,如此大好局面,为何要去咸阳?” “咸阳那是什么地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咸阳被五大家牢牢把持,你们这些地方势力去了之后会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你爹糊涂!” “蠢!” 到最后,陈朝忍不住破口大骂。 蒙长岚没想到陈朝这么大的反应,低头一看,却发现小手被陈朝握在手里。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陈朝,满肚子苦水想往外倒: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没有办法……父亲愚忠已经到了千军万马都拉不回来的地步,今夜你来之前,我与父亲就因此事大吵了一架,我劝他回心转意,多为我们想想,可他呵斥我,并骂了我一顿不思报国。” “明知去咸阳,是死路一条,可他铁了心要去。” “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说到最后,蒙长岚轻轻地摇着头,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红红的眼眶看起来可怜极了。 她将额头贴在陈朝的手背上,轻轻地咬着嘴唇。 这个时候,陈朝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来的时候,蒙长岚是一副刚哭过的样子,原来她和她爹蒙武大吵了一架。 第502章 安慰大姨姐 “我劝不回他。” “我家要完了,七十余座城池要被父亲白白葬送掉。” “明知这是一个陷阱,他还要往里跳。” “我,我,我还没敢告诉妹妹。” “呜呜……” 蒙长岚断断续续地说道,到最后小声呜咽哭了起来。 陈朝心中不是滋味,想了想,伸手抱住了她,让她伏在自己肩头好好哭一场。 天知道,这些年蒙长岚为这个家付出多少。 可是如今,却要被他父亲的愚忠葬送掉。 念及父女之情,她只能让步。 心中的委屈,被无限度放大。 她没有人可以诉说,甚至不敢跟她妹妹说。 蒙长岚的脸颊紧紧地贴在陈朝的肩膀上,十分委屈地哭着,语无伦次地说着话。 陈朝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任由她抱着自己发泄心中的情绪,淡淡幽香传入鼻尖,此刻却生不起任何其他心思。 也不知过去多久,哭累了,眼泪哭干了,蒙长岚小声抽噎着。 陈朝安慰着她,伸手擦擦她脸上的湿痕,安慰道: “好了好了,不哭了,知道你受委屈了,咱们不哭了,这不是还有我吗。” “既然知道你爹是个什么性子,咱们就得想办法将损失降低到最小。” “嗯……” 蒙长岚眼眶红红的,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回过神,似乎想起什么,急急忙忙地推开陈朝。 男女授受不亲。 更何况,面前的男子是她妹妹长歌,不是她的。 陈朝叹了一口气,主动站起来,远离她,拍拍肩膀上湿漉漉的一片……这姑娘变脸真是快。 之后的时间,二人都没去看对方,忽略性地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 陈朝背着双手,站在河边,问道: “你爹为什么突然要去咸阳当官了?” 这事蹊跷,陈朝得搞清楚。 蒙长岚道: “一年前,我家起势时朝廷就颁布的调令,我不知道拒绝了多少次。其实这还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的是我爹秘密收到秦王的一封血诏,我爹觉得时机到了,欲去咸阳铲除蒙虎蒙豹,救出秦王。” 这老将军想啥呢? 陈朝忍不住吐槽。 蒙武不会真的觉得凭他现在的力量,就可以和蒙虎蒙豹扳手腕,相抗衡了吧。 陈朝想了很久,觉得这事得认真慎重考虑一下对策,不能马虎。 抬头瞧瞧天色,已经很晚了。 陈朝决定先将蒙长岚送回营地。 “咯吱咯吱”地推着轮椅,蒙长岚想起刚才她抱着陈朝哭的事情就觉得一阵脸红。 他应该不会笑话我吧? “那个,那个……” “我……” 蒙长岚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陈朝心无旁骛,目视前方:“放心大姨姐,今晚的事我不会告诉长歌的。” “好。” 蒙长岚松了一口气。 将蒙长岚交到等在营地外面丫鬟兰花手里,陈朝告辞。 从陈朝手里接过轮椅,丫鬟看蒙长岚身上的衣服有些乱,眼睛比她走的时候更红。 兰花担心坏了,旁敲侧击:“大小姐,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咱们不用怕坏人。” “没事。” 蒙长岚摇摇头。 “大小姐,您一直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看做什么?” “没看。” “大小姐,您还说您没有看,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 “大小姐……” “兰花,你烦不烦……” “哦。” 兰花推着蒙长岚进入营地,蒙长岚眨眨眼睛,最后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陈朝离去的方向,不知所谓。 …… …… 回到自己能左右打滚的马车上,陈朝在月娥的服侍下脱下外袍。 月娥吸了吸鼻子,又摸了摸陈朝的外袍,“相爷,你衣服上怎么湿了一大片。” 陈朝没言语。 宁白芷抱着枕头,翘起嘴,“夜会姑娘了呗——” 然后“啊”地一声,她就被陈朝抓住小腿,硬生生给拖了过来,车里顿时一片香艳。 月娥见状,既有眼力见儿地放下车帘车窗。 半个时辰后,两女都面若桃花,玉颈间香汗淋淋,躺在陈朝左右。 陈朝伸手捏了捏宁白芷,心想这一路也不算太孤单。 宁白芷瞪了陈朝一眼,将他的大手从自己的衣裳里丢出来,可是手刚拿出来,陈朝就又放了进去,还狠狠捏了两把,惹得宁白芷一阵惊呼。 过了许久,娇喘渐歇。 想了想,陈朝将刚才的事对两女说了。 月娥抬起小脸,惊诧道:“蒙武为何会这样想不开?” “人都有执念,他也有,他不是想不开,他只是不想放过自己。” 陈朝这句话说的很玄妙,但月娥听懂了,她道: “那咱们该怎么办?蒙武若是去咸阳为官,那咱们和他家结盟的计划就……” 陈朝抿抿唇,眯眼无奈道: “只有暂时舍弃这位老将军了,不过还好蒙长岚还是能看清局势,我们得想办法想这位蒙大小姐彻底取代蒙武的位置成为家主,将七十余座城池牢牢握在手里。” “至于蒙武愿意去咸阳,那就让他去,我倒是想瞧瞧,他一个光杆司令去咸阳能成什么事?” 这时候,宁白芷的气渐渐喘匀,一条大白腿搭在陈朝的肚皮上,道:“蒙长岚身患残疾,秦国自古尚武,她若任家主之位怕是没那么容易,很多人都不会服她。” “那就让蒙长歌任家主!” 蒙长歌武功高强,又有带兵的经验,军中很多将领都是她的心腹。 第503章 大白天的…… 赶路的日子,如火如荼。不知觉间,离开大纪京城已经有四五日的时间。 身穿软甲,束高马尾,英姿勃勃的蒙长歌刚从姐姐蒙长岚的马车里下来。 姐姐要她去请陈朝过来小叙。 蒙长歌知道,请陈朝过来,是关于他父亲蒙武执意要去咸阳都城为官的事情,几人要尽快拿出一个对策,姐姐将所有的事情都对她说了。 正好,她和陈朝有几日没说话了,她也想借这次机会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 说到这里,蒙长歌单手叉住柳腰,一肚子气。 陈朝就不是个男人,小气鬼! 明明自己哄一下就好了,可是陈朝呢,这些天连个嘴都不肯张。 气死了! 蒙长歌无能狂怒。 刚下马车,蒙长歌抬起手臂,紧紧袖口,便听马车旁边的丫鬟们围在一起小声议论: “.....可吓人了,那几辆马车里,每天晚上都会传来男子凄厉的惨叫声,彻夜彻夜地叫,进出的只有那个年轻道姑,没想到道姑表面上看长的跟天仙似的,其实心狠手辣,手段残忍.....” “马车车窗封着木板,也不叫人靠近,我听说道姑用各种各样的毒虫折磨他们,叫他们求死不得.....” “.....啧啧啧,还是大纪国师呢,怎么能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唉,别说了,小声点....” “......” 窃窃私语的声音很小,但凭借蒙长歌的耳力还是听的一字不差,听完她忍不住英眉一皱,看向车队最后方那几辆被大纪重兵把守,窗户被木板封的严严实实的漆黑马车。 道姑,毒虫..... 蒙长歌知道,那个平时穿着黑色道袍,打扮的干干净净的道姑是大纪的国师,也是陈朝的师父。 一路走来,她听到不少关于那位女子国师的风言风语。 国师好像在最后的那几辆密封严实的马车里养了几个死囚,天天拿毒虫折磨他们,以此为乐。 陈朝怎么会认这样心肠歹毒的女子为师父? 蒙长歌想了想,摇摇头。 她发现她越来越看不懂陈朝,陈朝也越来越陌生。 没空管那几个窃窃私语的丫鬟,蒙长歌抬起脚,径直朝车队后方走去 当务之急,还是去请陈朝过来一趟,商量对策。 还未走到近处,蒙长歌便发现陈朝那辆宽大奢华的马车周围无人,一个士兵都没有,蒙长歌驻足一愣,陈朝的护卫怎么如此渎职?不知道这个世上有很多人想要杀陈朝吗? 难道陈朝不在车里,所以护卫才没在? 这个想法一冒出,蒙长歌就摇摇头....不应该啊,那辆马车如今还在轻轻晃动着呢,而且透过车窗,隐隐约约瞧见有人在里面。 看来有时间得帮陈朝训练一下他的护卫队,要不然陈朝哪一天死的都不知道,蒙长歌心里这样想到。 踏踏—— 脚步声响起,束高马尾的蒙长歌快速靠近马车。 远处的警戒的龙武卫数人立刻打起精神,几位年轻的龙武卫见状便要上去拦下此人,防止她对马车里的相爷有不轨的想法,可是一条胳膊及时挡在他们的面前。 “队长?她....” “侯统领走之前交代过,不许任何人靠近相爷。” 龙武卫的小队长是一个老油子,年龄比其他龙武卫都要大一些,他收回自己的胳膊,伸手拍拍几位小年轻的肩膀说道:“没事,知道她是谁吗?” 小队长用嘴努努正在靠近马车的蒙长歌。 大部分人摇摇头。 这次陈朝突然出使秦国,从宰相府调走半数龙武卫。 这里面很大一部分人,平时都不在陈朝身边,所以不认得蒙长歌。 “这位是蒙长歌。”小队长介绍道。 “谁啊?” “笨死你们得了。”小队长恨铁不长钢,伸手敲敲他们的脑袋,补充道:“咱们府上的六夫人,当然,她还没过门,不过快了。” “自家人,有什么好拦的?”小队长摇摇头。 其他龙武卫明白过来后,对视一眼,脸上都是一副懂了的表情。 可是突然,一人说道:“可是,可是相爷正在车里和两位夫人亲热,她要是闯过去,岂不是……?” 小队长瞬间懵逼,愣了几息…… …… “相爷,大白天的,咱们这样不好吧?” “别害羞啊,月娥,你瞧你白芷姐姐,多享受....” “没事,咱们这不算是白日宣淫,只是路上无聊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这样一想,心里是不是好受一些。” “哦。” 马车里窸窸窣窣传出些奇怪声响,还有陈朝和月娥说话的声音。 走到马车跟前的蒙长歌想也没想,伸手就掀开了车帘。 “陈朝,我姐请你过去一.......” “.....趟....” 声音一开始听起来很高兴,可是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听不见, 这一刻! 画面僵住。 !!!! 蒙长歌依旧保持掀开车帘的动作,眸子逐渐震惊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忘记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外围,没来得及阻拦的龙武卫众人看见这一幕,想死的心都有了,完了完了..... 车厢里,宁白芷被男人推着撑起了上半身,咬住下唇的红润脸蛋正对着马车的门口,眼睛微眯,明显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陈朝跪在宁白芷身后,一手搭在宁白芷的小腰上,卖弄腰力。另一只手在抚摸车里另外一个姑娘月娥的脸蛋,明显是要去亲人家姑娘的小嘴。 怎么没穿衣服..... 好白,好大..... 好多汗.... 这是在做什么…… 哗啦一声,蒙长歌赶快把车帘放下,脸颊“唰”地一下红了起来,直接红耳后根。 明白过来发生什么后,蒙长歌一脸震惊。 怎么..... 怎么大白天在车上做这种事情? 还是和两个姑娘一起.... 蒙长歌感觉自己的脸皮发麻,双腿不听使唤逃似的逃走了,有多快走多块。 第504章 月娥代蒙长岚回去 车厢里。 陈朝和自己的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心里有个疑问: 请问,刚才,刚才是不是有人掀开了车帘? 三人的脑子还没有转过这个弯。 那个人,好像是个姑娘,好像还是...... 艹! 陈朝国粹出口,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呀——” 宁白芷眼睛逐渐清明,一把推开身后的陈朝,和月娥互相抱在一起缩在车厢角落,赶忙拿衣裙盖住娇嫩的肌肤: “.....相爷,都怪你,都说了不让你上,你偏上。” 月娥脸色煞白,明显被吓得不轻: “.....相,相爷,该怎么办,被看见了.....” 她真想一头撞死,被人看见了,真是没脸见人了。 陈朝头皮发麻,伸手慢慢搂起裤子,呆在原地。 …… …… “好了,别转了,转的我头疼。” 马车边,蒙长岚坐在轮椅上静静等待陈朝的到来。 而刚才去请陈朝的妹妹蒙长歌自从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有时还要咬牙切齿,口中碎碎念个不停:“无耻”“流氓”“登徒子”“怎么可以这样,大白天……”之类的话。 蒙长岚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问妹妹刚才去请陈朝发生了什么,蒙长歌支支吾吾地也说不清楚,只一个劲地在她身边转着圈。 蒙长岚这才提醒道。 “呸,不要脸,怎么可以大白天……” “怎么可以白日宣……无耻。” 蒙长歌现在脚步一停下来,脑子里就浮现出刚才掀开车帘时看到的淫乱画面,怎么挥都挥不走。 这让她纯洁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差点长了针眼! “呼——呼——呼——” 闭上眼睛,双臂压在胸前,沉沉地吐了几口气,蒙长歌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画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看向自己的姐姐,刚张开嘴:“姐” 踏踏—— 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男人低沉且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蒙大小姐,长歌,又见面了。” 陈朝穿戴整齐,带着同样穿戴整齐的月娥来到跟前。 听见声音蒙长歌如临大敌,浑身忍不住一抖,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瞄了陈朝一眼,发现他整个人神清气爽,衣冠整齐,完全看不出刚才干过那啥事一样,倒是陈朝身后的月娥脸蛋红红的,脸上的每一个毛孔几乎都在发光,按照嬷嬷的一句话来说,这就是女人刚承雨露时的娇嫩样子,有种别样的美。 蒙长歌收回目光,有些结巴似的应道:“又,又见面了。” 然后她就躲在她姐姐身后,刻意不去看陈朝。 感觉到妹妹的奇怪,蒙长岚想不通妹妹刚才经历了什么事情,也没时间给她多想,她坐在轮椅上,向陈朝微微颔首以示礼节。 此处人多眼杂,陈朝和蒙长岚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带人远离营地,来到官道旁稻田里小路上商议接下来的要事。 在场的只有蒙氏姐们,陈朝和月娥四人。 远处龙武卫负责警戒,闲杂人等一律禁止靠近。 “此事……”蒙长岚手指摩挲盖在腿上的毯子,望着人高马大的陈朝道:“父亲要去咸阳当官,我已经将此事告知妹妹,妹妹站在我这一方。” 听到这里,陈朝看着站在蒙长岚轮椅后的蒙长歌。 贴身的衣裤勾勒住她雌豹般的高挑身段,身穿银色的贴身软甲,束高马尾,袖口扎着。 十分英气! 蒙长歌站在蒙长岚这一方,事情就好办多了。 姐妹齐心,其利断金。 没有人愿意给蒙武的愚忠买单,两姐妹都不愿意。 蒙长歌几乎是用侧面对着陈朝,知道陈朝在看自己,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而感到无地自容。 不对,我为什么要感到无地自容?蒙长歌反应过来。 感到无地自容的,应该是陈朝才对……蒙长歌心里这样想到。 但她还是不敢直面陈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可能是尴尬吧。 蒙长岚又道:“妹妹站在我这一方,而父亲执意去咸阳效忠秦王,我们姐妹二人和父亲已经是两条船上的人,我不能看着我家七十余座城池,十几万士兵被父亲白白葬送掉。” “我决定立刻派妹妹提前回去,趁我爹不在收复心腹,掌握我家兵权,只要将兵权牢牢掌握在手中,就能将损失降到最小。” 陈朝蹙眉,道:“你父亲会不会阻拦?” “不会。父亲近些时日,正在队伍中游说此次一起返回秦国的地方势力,根本没空搭理我们姐妹二人,等他反应过来时妹妹应该已经回去了。” 陈朝点点头:“如此最好。” 蒙长岚和陈朝的想法不谋而合,陈朝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派蒙长歌,以蒙武之女的身份脱离大部队返回她家驻地,想办法说服那些将领,掌握住兵权。 “只是……”蒙长岚看着陈朝,欲言又止。 “蒙大小姐但说无妨,大家都是自己人,”陈朝看出蒙长岚的为难,主动道:“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尽管开口提。” 闻言,蒙长岚说出自己困境:“妹妹此行一人回去恐不易掌握兵权,因为我家大部分城池的将领唯父亲马首之瞻。妹妹一个人回去说服不了他们,我与妹妹一起回去,虽然能成功,但……” 陈朝明白了。 简单总结一下就是: 蒙长歌一个人回去办不成这件事,蒙长歌虽然能上战场冲锋陷阵,有大将之才,但缺少一个像蒙长岚这样站在她背后为她出谋划策的“诸葛亮”。 可现实情况是,蒙长岚不能离开大部队,她得看着她父亲蒙武,不让蒙武发觉姐妹二人的小动作。 “这事好办,稍等我一下。”说完,陈朝拉着月娥走远几步,小声交谈起来。 蒙氏姐妹二人对视一眼,蒙长歌道:“姐,我真的要提前回去抢父亲的兵权吗?” 蒙长岚握住她的手,郑重道: “你必须去!” “不能让父亲害了我们全家人。” “这次是父亲错了,你放心,我们与父亲不一定要闹到彻底决裂的地步,你走后,我会想办法再劝一劝父亲。” 想了想,蒙长歌点点头。 俄顷,陈朝带着月娥重新走了回去,陈朝右手抵在月娥的后腰上,往她往前一推,推到蒙长歌身边。 蒙长歌看陈朝如此,眼中露出几分茫然。 蒙长岚却眯了眯眼,很快想明白了什么,她看着陈朝问道:“她行吗?” 陈朝自信拍拍胸脯: “别的不敢说,月娥跟我数年时间,是我的小夫人,也是我书房里的常客。” “这些年,大纪大大小小的事,她经手不少,也帮我处理不少。” “她的能力毋容置疑,叫你妹带上月娥一起回去,月娥会给长歌出谋划策,兵权很快就会夺回来。” 看着陈朝自信的样子,蒙长岚向月娥颔首:“那就麻烦小夫人了。” 小夫人……? 月娥眨眨眼睛,双手贴在腰间,回了一礼: “不麻烦,奴家愿立下军令状,定会完成任务。” 和陈朝一样,月娥也十分自信。 这事很快就这么敲定下来,由月娥陪着蒙长歌提前回去。 开启抢夺兵权计划! 第505章 送蒙长歌燧发枪 苍穹如幕布,星海横亘在头顶。 已经是深夜,营地里的人大部分已经睡下,只有几个放哨的士兵在外围巡逻。 马车里,月娥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袱,其实也没有多少行李,不用专门收拾,就是几件平时换洗的衣物。 “过来,抱一下。”陈朝主动张开双臂。 “哦。”月娥应了一声,主动投入陈朝的怀抱,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使劲往他怀里蹭了蹭。 说实话,月娥一开始并不想随蒙长歌去秦国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可谁叫这是陈朝的大事呢,现在又无人可用,找不到合适的人,只能她暂时顶上。 “到秦国那边,一个人不要瞎跑,注意安全。” “我给你拨了五十龙武卫,领头的那个你也认得,就是咱们府里厨房里烧水的那个老李,别看他平时不着调,其实武功高强,靠谱着呢,有事就使唤他。” “太多了,二十,不,十五就行。”月娥抬起亮晶晶的眸子,摇摇头。 为了保护她,要从陈朝这里分走五十龙武卫,实在是太多了。 “没事。” 陈朝伸手揉了揉月娥的头,将她的身子搂的更紧了,柔声笑道:“我这里不是还有你白芷姐姐吗,她可是武魁,一般人根本近不了我的身。” “哦……” 月娥点点头。 二人又小声说了几句话,就到了出发的时辰。 钻出马车,蒙长歌带着几个亲卫已经等在车外。 “长歌,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你跟我过来一下。”陈朝将月娥抱下马车,拿上东西,也不管蒙长歌同不同意,率先脱离营地。 骑在马上的蒙长歌闻言抿抿唇,跳下马,将马交给亲卫后跟了上去。 沿着宽敞的官道往前走,蒙长歌挎着腰间的长剑,红披风在身后轻轻地摆动,迈步的英姿极为动人。 陈朝频频偏头,打量这位秦国女将的容颜,她的气质总让陈朝想起前世的高中女同桌,她上了警校,成为一名人民公仆,毕业后再次见面是在几年后的同学聚会上,二人一起吃了顿饭,看了场电影,当天晚上就去了海湾大酒店,开了一间总统套房…… 唉,往事如风。 陈朝将思绪收回。 蒙长歌左手搭在长剑剑柄上,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很轻松就能跟上陈朝的步伐,她毫不留情的开口:“想说什么,赶紧说,本将军赶时间。” 很不耐烦的样子.....陈朝揉揉额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蒙长歌来大纪京城,原本是二人增进关系的大好时机,可是因为一些有的没的的意外,导致二人的关系越行越远。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私底下交流过了。 陈朝吸了一口气,说道:“咱们似乎都变了许多。” 呸!蒙长歌心里骂了一声,明明是你变了,我没变。蒙长歌语气依旧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长歌。”陈朝轻唤一声。 “别叫我长歌。”蒙长歌皱眉。 “咳,蒙二小姐,我想说的是,白天的事情.....” “它是一个误会。” “你听我解释……”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蒙长歌就一肚子闷气,心中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扭脸瞪着身边人模狗样的陈朝: “你别解释,我都看到你们,你们.....” “你们大白天在马车里.....我....” “哼!” 蒙长歌难以启齿,羞愤的重新扭过脸,不去看陈朝。 陈朝只觉头皮发麻,伸手想要握住蒙长歌的手,蒙长歌却是用力甩开了,目光望向旁处: “我原以为,你.....但没想到你大白天竟然做出那等荒唐事....你还是宰相呢.....不对,奸相。” 陈朝也不多作解释,一个劲地点头认错就对了。 过了一会儿,二人好不容易才从这个话题上扯开。 陈朝长长松了一口气,便又听: “我知道你拉我出来做什么.....你尽管放心,你会好好照顾你的小夫人,保证她不会受到一点伤害。” “小夫人”三个字,被蒙长歌咬的极重,就好像两人有仇似的。 好烦.....陈朝心里叹了一声,第一次觉得女人多不是一件好事,她们总会因为一些事情莫名其妙的生气。 陈朝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想了想,道: “长歌,你最拿手的武器是什么?” “弓箭!” “为什么?” “因为射的远。” 是因为近身搏斗不行吧,女子再厉害,上了战场后还是会因为身体差异,和男兵实力差出一大截....陈朝道:“我这里有一种新式武器,可远可近,比弓箭厉害多了,给,送你。” 蒙长歌偏头看了一眼陈朝手里的东西,很是神秘,还用一张油布包着,看长度和形状是一杆枪。 但她没接。 见蒙长歌无动于衷,陈朝握住她的手腕,蒙长歌一甩竟然没有甩开,陈朝将她握的发白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掰开,将用油布包裹的燧发枪交在她手里, 别说,还挺费劲,女朋友生气时候握住的拳头,一般人还真掰不开。 “这是什么?” 蒙长歌问道,看了看手中的东西,一脸嫌弃。 “枪!到地方后,有人会教你怎么使,小心点,别伤着自己,这玩意儿威力大着呢。”陈朝神态自若。 “枪?不是可近可远吗?” 在蒙长歌的认识里,枪是近战武器。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让你拿你就拿着。记住,千万别弄丢了。”陈朝提醒一句。 说完,陈朝转身就走。 看着陈朝离去的方向,蒙长歌鼓足勇气,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你就没其他的话想对我说,我就要走了。” 本来今晚临走前,陈朝找她说话,她心里还很高兴,但谁知陈朝嘴里一句好话都没有,最起码“一路保重”总会说吧。 可是这些,都没有。 听见声音,陈朝朝后招招手:“放心,你去吧,我会帮你照顾好你姐姐的。” 蒙长歌一愣,想明白后,慢慢的,脸色涨红: “陈朝……你就是个无耻混蛋!”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啊——气死我了。” 蒙长歌站在原地无能狂怒,直跺脚,头上的高马尾一甩一甩的。 第506章 唉,不说了,说了师父也听不懂 蒙长歌、月娥一行人趁着夜色偷偷离开大部队,极速赶往四凤闸,期间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她们是晚上偷偷走的,鉴于月娥不会骑马,陈朝除开拨了五十龙武卫负责保护她,还外加了一辆马车。 人走后,日子一下子平淡下来。 每日除了赶路,赶路,就是赶路。 休息时,陈朝也会去找蒙长岚聊聊天。 相处的过程中,陈朝发现这是一位极聪明极聪明的姑娘,只是碍于打娘胎里落下的腿疾,这辈子算是毁的差不多了。 “师父,求你个事。” “您不是在江湖上号称医圣吗?帮徒儿救治一个人。” 这一日,车队中途停下休整的时候,陈朝找到车队后方随行的姜玲珑。 女子国师老样子,身穿黑色道袍,木簪束发,打扮的干干净净。 找到姜玲珑时,她左手端着一个陶瓷罐子,右手在路边随意揪了一根草根,正在逗罐子里的毒虫。陈朝好奇,伸头往罐子里瞅了一眼,瞧见里面的东西时,喉结蠕动,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后退半步,眼中露出几分惧意。 姜玲珑颇为意外的挑挑眉。 瞧见陈朝后撤步的样子,她翘起嘴角,打趣道: “哟,没想到,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宰相,竟然怕小虫子?” 陈朝伸手扫扫袖子,整理衣领,脸上故作镇定。 小虫子? 那么大一只蜈蚣,都有他一只手掌那么长了,尾巴还是彩色的,一看就有剧毒,你管这叫小虫子? 陈朝看着姜玲珑,腹诽不已。 陈朝确实怕,上一世,陈朝天不怕地不怕,这一世同样天不怕地不怕,可他就是怕这种长有很多腿的动物,看着就头皮发麻,浑身刺挠。 “师父养这些毒虫做什么?” “养蛊。” 自从得到那半页残纸,姜玲珑就开始着手研究“以身饲蛊”这种新奇的养蛊方式,这不,车队后方那几辆密封严实的马车就是她研究的手笔,车厢里装有从京城天牢提出来的死囚,个个罪大恶极,死了也不可惜。 与其让他们到时间就砍头,不如让他们的余生发挥点儿作用。 至于车队这些日传的沸沸扬扬,马车里每晚都会传出的男人惨叫声,就是姜玲珑将毒虫放进他们身体里,他们忍受不住痛苦发出的惨叫。 姜玲珑封上罐子,口吻轻松,随意道:“对了,死囚死了好几个了,你从沿路州府的牢里,给为师再提几个出来,为师有大用。” 陈朝见状,心里为那些死囚默哀。 死囚们要是知道姜玲珑要在他们的身体里养毒虫,估计会想着法提前投胎。 “这是小事。”陈朝答应的轻松,又道:“我这次来找师父是有一件大事的。” 姜玲珑偏头瞥着车队前方,官道旁,那位坐在轮椅上扬起脸蛋迎着暖阳的秦国姑娘,抬手打断陈朝的话: “为师虽有医圣之名,但那姑娘为师救治不了。” “不是医圣吗?为何救不了?”陈朝道。 “医圣又不是神仙,说能治就能治?治不了,须知这世上有太多的疑难杂症,为师又不是每一样都能治,”姜玲珑转身将装有蜈蚣的罐子,放进她平时休息的马车里,拍拍手道: “那姑娘的腿疾,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非简单的药石所能医治,况且,人体是这个世上最玄妙的东西,也是最脆弱的东西,一招不慎极有可能引起其他各种各样的病症,你想让她早点死尽管让为师医治。” 闻言,陈朝皱皱眉……怕治死蒙长岚,所以不去治。 可我呢?师父你这一年多可没少在我身上大展身手。 哦……明白了,师父果然不爱徒儿。 陈朝想这些的时候,又听姜玲珑道: “总之,人体玄之又玄,你知道我们人为什么会比小猫小狗聪明吗?小猫小狗它们只会叫,而我们却演变出了各种文字,语言,成为这一方世界的主宰……为师知道为师现在说的这些,对你来说都太过玄妙,为师也知道你听不懂,没关系……” “不,我懂。”陈朝眨眨眼道。 姜玲珑怔在原地。 忍不住白了陈朝一眼,懂? 他不懂。 他肯定不懂! 这些年,姜玲珑花费数不清的时间去探索,这才有了一丁点的感悟。 陈朝身为一朝宰相,妻妾成群,每日不是在争权夺利的路上,就是享乐,他懂个屁。 狂妄! 但看陈朝脸上认真的表情,姜玲珑也不好直接训斥他。 想了想,姜玲珑说道: “好,既然你说你懂,那你说说,我们为什么比小猫小狗聪明?” 陈朝道: “因为我们人类的脑容量比其他动物要大的多,至少比小猫小狗大,所以我们更聪明。” 脑容量? 姜玲珑伸手捏着雪白的下巴,陷入深思。 脑容量是什么? 为什么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是当它们组合在一起,我就不懂了呢? 但是,聪明的姜玲珑很快有了一点儿苗头。 脑容量三个字可以分开来看,脑和容量。 脑自然指的是脑袋,容量指的是多少的意思。 这个脑容量,应该指的是人脑子的容量。 就好像是一大一小两个水桶,大水桶装的水多,小水桶装的水少。 也就是说,谁的脑容量大,谁就更聪明。 想明白后,姜玲珑不禁为自己的智慧感到自豪,我可真聪明。 陈朝看着姜玲珑脸上奇怪的表情,再次皱起眉头。 姜玲珑眯着眼睛,嘴角时刻上扬着,过了片刻她长松了一口气,好像对什么事情豁然开朗,大概就是这这个样子: ︿( ̄︶ ̄)︿ “师父在想什么?” 姜玲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见陈朝说话收起脸上的得意表情,“为师在思考你说的脑容量,短短数息,为师已然了如指掌。” “哦,这么快就懂了……” 陈朝故意拖长尾音,又问道:“那师父知道什么是细胞吗?” 姜玲珑一愣,看了陈朝一眼。 细胞? 好奇怪的名字。 什么东西? 是一件东西的名字吗? 想不通,姜玲珑一时心痒难耐。 吸了一口气,姜玲珑看向陈朝,问道:“何为细胞?” 陈朝耐心又专业的解释:“细胞,就是构成生物体的基本单位,体形极微,形状多种多样,我们人就是有无数个细胞构成的……” 姜玲珑听着听着,再次陷入深思。 细胞? 构成了人? 什么东西,为什么她听不懂。 她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内心深处,有一股声音不断催促着她,让她去探索。 她如今很渴望,她一把抓住陈朝的衣袖,眼中闪着对知识的渴望:“继续,继续说下去……” 陈朝却摆摆手:“唉——不说了不说了,说了师父也听不懂,我说的东西都太过玄妙。” 噗—— 陈朝好像听到了一声吐血的声音。 第507章 给姜玲珑授课,北疆敌袭 “唉——不说了不说了,说了师父也听不懂,我说的东西太过玄妙。” 这句话像一把刀似的,狠狠地捅进姜玲珑的心窝子,让她吐血三升。 她忍不住白了陈朝一眼。 还大宰相呢,跟小孩似的,小气鬼。 平复下心情后,姜玲珑开始思考所谓的细胞,可是这玩意太过玄妙,姜玲珑百思不得其解,她最后没忍住伸出如葱段的手指头,轻轻戳了戳陈朝的胳膊: “喂,细胞到底是什么?” “你为什么说是它组成了人体?” 陈朝挠挠头,瞧见前方的车队已经启程,于是乎指着自己又大又奢华,能左右打滚的马车:“走,师父跟徒儿上车,徒儿慢慢跟师父解释。” “好。” 就这样,姜玲珑被陈朝骗上了马车。 …… …… 车轮悠悠转起。 车厢里,陈朝正襟危坐,准备讲述他对人体的理解,而姜玲珑抱着虚心求教的态度,准备好了纸笔,准备把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记录下来。 “咳咳。” 陈朝装作学堂里老夫子的模样,授课前,都要习惯性的咳嗽一声,然后才朗声道: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我把它称之为生物学。” “第一章,走进细胞。” “第一章,第一节,细胞是生命活动的基本单位。细胞是一个有机体,一切动植物都由细胞发育而来,并有细胞和细胞产物所构成,细胞是一个相对独立……” “……” 姜玲珑又又又陷入沉思。 然后她飞快下笔,将陈朝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一字不落地记在纸张上。 虽然她现在完全听不懂陈朝所说的,但内心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这些东西十分重要,它揭示了这个神秘世界的面纱,这让姜玲珑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这都是知识。 对知识的渴望! 不多时,车厢里,只剩下陈朝说话的声音,和姜玲珑写字的轻微声响。 角落里,抱着膝盖吃葡萄的宁白芷看着两人,不敢出声打扰。 对于姜玲珑脸上变化莫测的表情,她觉得国师魔怔了。 一直到日暮。 说了一整日的陈朝才停下嘴,直说的口干舌燥,恨不得把这一个月的话都说了。 姜玲珑身边已经摞了厚厚的一沓纸张,她见陈朝突然停下了,忙说道:“怎么停下了,继续说啊……” 姜玲珑孜孜不倦,明显还在知识的海洋里徜徉,无法自拔。 “不行了不行了,今天就到这吧。” 陈朝摆摆手,接过宁白芷递过来的一杯水,润润嗓子,嗓子都变哑了许多,“就这样吧,今天暂时说这些,师父先拿回去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再来问徒儿,等师父将今天说的内容全部搞清楚后,咱们再择时间说后面的。” 主要是嗓子遭不住。 闻言,姜玲珑这才罢休,将身边的一摞纸拿在手里,整理一下。 “你放心,为师很快就会弄明白你今天说的细胞,还有组成细胞的各种元素,水,蛋白质,核酸……之类的,过几日你再说后面的。” “明白,师父的智慧徒儿从来都不否认,徒儿比之师父就如同萤火比之皓月,师父快回去钻研吧。” “嗯嗯。” 姜玲珑抱着一摞纸,掀开车帘钻出了马车。 人走后,陈朝才松了一口气,又狂灌了几杯水。 摊上这么一个学霸,当老师的也不容易。 唉,不对。 我怎么成老师了?我是徒弟。 …… …… 今日的北疆下了一场大雨,雨水很大,却冲刷不掉城外的血腥,鲜红的血迹混杂着雨水从城墙根流经。 大纪二皇子身披铠甲,下巴上冒出新生的胡茬,整个人立在城墙上,冷冷地注视远方正在重整旗鼓的戎狄大军。 今日卯时,天不亮的时候,厚重的号角声响彻天地。 敌袭! 原本以为,只是戎狄又一次的小规模侵略。 毕竟边疆之地,这种小摩擦必不可少,差不多三五日就要来一次。 可是今日,所有大纪守军都错了。 即便是雨天,那远处草原上,蒙蒙的雨雾之间,一字排开的数万戎狄铁骑,已经做好了冲锋准备,黑压压的人影,闪着寒光的弯刀,刨着蹄子的战马正不安分地打着响鼻。 “信,传回去否?” “禀二皇子,传回去了,九道狼烟,十万火急。” 大纪二皇子站在城墙上,如一尊战神似的,手里拄着战刀冷冷地注视着远方即将要进行下一次进攻的戎狄大军。 “兄弟们,北疆是我大纪疆土,当寸土不让!” “吾乃大纪二皇子,今日与兄弟们和狄狗战于此地!” “本皇子不退,你们也不许退一步!” “兄弟们,举刀!”二皇子举起手中血淋淋的战刀,鼓舞士气,士兵们看见城头那道身影,怒吼从胸中发出: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一时间,大纪一方士气到达顶峰,即使他们已经和戎狄大军打了一整天,伤亡已经过了六成,早已经累的筋疲力尽。 二皇子满意地看着周边怒吼的大纪儿郎,再次举刀。 呜—— 呜呜—— 沉闷而悠长的牛角声响起,是戎狄一方进攻的信号,远处重整旗鼓的戎狄大军,像黑色的潮水一般,乌泱泱地向北疆这座小城涌来。 一时间,小城如汪洋里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倾覆。 战马嘶鸣,泥土翻飞不断,闪着寒光的弯刀在落日的余晖下更显锋利,靠的足够近,城墙上射出为数不多的箭矢,拆了城中房屋的石块被投石机抛出城去,狠狠地砸在冲锋的戎狄大军当中,瞬间砸死一大片。 “瞄准了再放!不许退!给我顶住!”二皇子握刀在城上督战,敢有怠战,畏缩不前者,一刀斩成两半。 “狄狗破城,你我同样死路一条。” “咱们的援军很快就会到!” “二十万许家军,磨刀霍霍,狄狗焉敢来犯!” 轰隆隆—— 戎狄披甲的骑兵已经游弋到城下,这座边关小城的城墙本就不高,戎狄骑兵精于齐射,这一轮游射,便从城头栽下数百大纪士兵。 二皇子立于城墙上,雨水早就打湿了他身上的铠甲,他震天吼道: “给我守住!死战不退!” “这是我大纪疆土,我大纪儿郎,寸土不让!” “援军马上就要到了,给我守住!” 雨幕之中,后城方向,不多时,便会从远处奔袭而来一位骑马的红翎信使,人未入城,声音先到: “报,援军不足五十里!” “……” “报……三十里!” “二十里!” “兄弟们守住,死战不退,让狄狗瞧瞧我们的厉害。” 第508章 驸马死了,是她杀的 不过数日,北疆边关小城遭到戎狄数万大军偷袭的消息便传回大纪京城,此事一出,朝野震动,大纪军方连夜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制定作战计划。 北疆是京城的北大门,若是被攻破,大纪京城就是悬在戎狄屠刀下一只待宰的肥羊,所以,大纪一方,常年在北疆投入大量的兵力驻守,足足有二十万,被称为许家军。 这二十万许家军常年驻守北疆不动,就是为了防止戎狄突然南下入侵。当初云州匪患闹的那么严重,朝廷无人可用,也没有动用这二十万许家军,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北疆防线绝对不能破,破了,大纪京城危在旦夕。 消息传回来后,诸公震怒,一致决定,既然戎狄要打,那我大纪便打到底。 大纪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大纪,如今大纪国力强盛,根本不怕任何外敌入侵。 当天夜里,许伯彦带领几名将领,连夜奔赴北疆,指挥作战! ....... “二皇子遇数万戎狄,临危不乱,始终坚守城头,斩敌近八千之众.....成功拖延至我方援军赶到,戎狄见势不妙,败退而走。” 深夜,长乐坊的长公主府里,寂静的书房中,昏黄的烛光照亮折子上的军报,楚云湄看着如此军报,深邃的眸子里是说不清的复杂情感。 她随手丢下军报,闭上美眸,扬着脸蛋柳背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右手手指轻轻敲击椅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萧寒看主子这般,不敢出言打扰,静静等待。 少顷,楚云湄睁开美眸,淡淡道:“小九,你说这事巧不巧?” “巧,巧什么?”萧寒皱起眉头。 “陈朝刚刚离开京城,戎狄就发动了进攻,这个时间点不巧吗?”楚云湄微笑道:“还有,北疆防线上有那么多城池,戎狄大军为何偏偏选了二皇子驻守的城池进攻?” “足足四万戎狄大军,偏偏连一座小城都攻不下?还让二皇子捡了天大的功劳,不巧吗?” 一连串的发问,黑衣少年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其他表情。 他望着楚云湄,试着说道:“殿下的意思是,是二皇子通敌....” 萧寒欲言又止,这些话他本不该说的。 楚云湄伸手揉揉眉心,一脸疲惫的样子。 自从陈朝走后,她担任户部侍郎一职,比以前更忙了,户部的事情堆积如山,每日都要忙碌到深夜。 揉揉眉心,楚云湄并没有过度纠结二皇子到底通没通敌。 她问道:“军方对此事的安排是?” 萧寒如实答道:“许伯彦当天夜里已经奔赴北疆,诸公有意让二皇子担任征讨先锋,与戎狄在草原上决一死战!” “这岂不是正中二皇子的下怀?诸公也是蠢的。”楚云湄毫不留情的讽刺道。 “殿下何处此言?” “二皇子想借机积攒军功,看着吧,这场仗,大纪会打的很漂亮。这场仗也不会持续很久,顶多半年时间,二皇子就会借助积攒到的军功,回京受封,然后顺理成章地留在京城。” “女帝啊女帝,陈朝辛辛苦苦推上去的,怕是要被人拽下来了,诸公之间,还是有不少人看轻女帝的女子身份,认为女子为帝滑天下之大稽。” “如今,永兴是彻底废了,李玉和李剋都被陈朝斩了,这大纪的皇族只剩下一位皇子了。” 萧寒皱眉道:“二皇子想要当皇帝?” “当然。”楚云湄眨着眼睛,确定道:“当初他在和永兴争夺太子之位时不幸落败,被罚去北疆戍边,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以为这位二皇子心中不怨恨?想一直留在北疆那种穷苦之地。” “那我们该怎么办?二皇子若是回京,殿下和他的婚事就要提上日程,岂不是.....” 萧寒知道楚云湄现在心属陈朝,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二皇子回京,然后完婚。 楚云湄吸了一口气,有些烦恼: “北疆的事,我插不上手,也无法插手。” “其实,大纪一方败了,二皇子就不会回来,可我真的那么干了,陈朝会生气,回来怕是要杀了我。” “所以这事,主动权不在我们手里.....” 萧寒点点头,表示赞同。 ...... ...... 一段极长的沉默之后,楚云湄的眸子望向闪烁的烛光,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 “这事,一步一步来吧.....” “我累了,先去歇息了,你也早点歇息....” 楚云湄站起身,在萧寒的注视下离开书房。 走出书房,楚云湄感觉到有一点冷,不知不觉,秋天马上就要过完了,又是一年冬季,大纪京城的冬天可要比金陵的冬天冷,干冷干冷的。 寒风吹拂,就像有人拿刀在刮你的脸一样。 楚云湄伸手搓了搓胳膊,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色,很快回到自己的闺房之中。 宽去外衣,坐在梳妆台前。 楚云湄散去自己的一头乌发。 望着镜子里的容颜,楚云湄不知不觉回想起了往日场景。 那时,她刚刚十六岁。 是意气风发的楚国长公主! 前一年,她刚刚女扮男装,中了举人,这一年她故技重施高中了榜眼,其实状元本来应该是她的,因为那一届的状元有舞弊之举。 她高高兴兴地将自己高中榜眼的消息告诉她的父亲。 他的父亲表面上看起来很高兴,夸她有治世之才,但那时的她并非什么都不懂,相反,她看见了父亲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忧愁。 她想做官,可她父亲不许,她身边的人都不许。 他们说,这天下从来都没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 先例不能破! 她很不高兴。 她开始和她父亲赌气,和弟弟妹妹们赌气。 这一年,父亲为她择了一位驸马,驸马模样生的俊俏,能文能武,驸马很好,但她不喜欢。 她进宫求父亲收回成命,她还不想成婚。 可那时,父亲并没有理会她,然后,驸马堂而皇之住进了她的公主府。 她原想着,两人就像陌生人一样就好,谁也别打扰谁的生活。 可她却没有想到,她的驸马竟然在一次醉酒的时候,企图强行和她发生关系。 她不愿意,她还记得那晚驸马的力气很大,把她压在床上推都推不开,驸马说....是女人就该认命,他以后会后好好对她的。 她拼命挣扎,她哭着求驸马放过她。 可是平时待她和善,事事都依着她的驸马见她不从,好像换了一个人,狠狠地往她脸上甩了几巴掌,一把就撕开了她的衣裙。 挣扎中,她拿簪子戳破了驸马的喉咙,鲜血溅了她一身。 驸马死了。 是她杀的。 第509章 深夜,呢喃…… 那天晚上,是她长那么大第一次杀人。她很害怕,她不知道怎么办,她握着滴血的金簪子缩在床脚,瑟瑟发抖,神情恍惚。 她忘记了离开。 这一待便是一整晚。 她和一具死尸待了一整晚。 直到第二天早上丫鬟过来,一声尖叫打破了此间寂静。 呼出一口气,回到现实,楚云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当年和第一任驸马的事情。 驸马死了! 她的父亲知道了这件事,杀了所有知情的人,并且封锁消息,对外说驸马是突然患重病,病死的。 她原本以为,她的父亲这样做是为了她好,为了她的名声着想。 可是后来,她错了。 没过多久,父亲又为了找了一位驸马,这位驸马比之前那位更俊俏,知书达礼。 她的父亲告诫,认命吧。 是女人,就该留在家里相夫教子,即使是公主也逃不过这个定律。 从那时起,她就死心了,对父亲彻底死心了。 紧接着,她动手杀了第二位,第三位驸马。 她从此有了一个克夫的名声! 随着时间推移,没有男子愿意来长公主府了,她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天生就不服输,从政不行,她改行商。 不到十年时间,她一手打造内库,成为楚国首富。 可即使这样,她的父亲依旧没有改变想法,她觉得是时候离开这个从小长到大的家了,去外面闯闯。 或许到外面,她的理想就可以实现。 她一手策划云州之事,将自己作为交换品来到大纪。 经历三任驸马,她以为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是没想到那个男人就这样闯入了她的生活。 那个男人叫陈朝。 是大纪宰相! 她早就打听过他,她在大纪的皇叔,楚仲信中对他有很高的评价。 说陈朝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当时她是不信的,在她心里,陈朝只不过是聪明了点,手段狠辣了一点,和其他男人没有什么不同。 她就抱着这个想法,在官船上见到了陈朝,好吧,第一次见面是看见了他的背影。 当时,他站在船舱里,一身墨衣,气定神闲。 初见时,陈朝把她唬住了,因为外面甲板上都是杀手,他却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很让人费解。 后来楚云湄才知道,当时陈朝是装出来的。 她从未想过她的后半辈子会有男人,也想不到会是陈朝这样的。 她更喜欢一心一意,正人君子。 可陈朝哪一样都不沾。 他好色,且妻妾成群,表面上看正人君子,私底下就是一个无赖。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让她逐渐陷入他的圈套中。 她和陈朝的年龄一般大,其实是一个老姑娘了,在他把她带回去后,官船上,她也不知道那时怎么了,似乎脑子一热就跟他发生了关系,尝尝做女人的滋味。 后来相处的过程中,楚云湄发现陈朝这个人很是霸道。 总是喜欢让她堂堂长公主叫他主人。 他自己说,这样有征服感,会让他很爽。 起先,她第一次叫出口会时感到羞耻,无地自容,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却是心甘情愿地叫他主人,因为这样她能找到做小女人的滋味。 原来生活在男人羽翼下是这样一种滋味。 她开始迷上这样的感觉。 在陈朝的帮助下,楚云湄现在也算是如愿以偿,成功当上了官,还是一个大官! 户部侍郎! 旁人一辈子都企及不到的高度。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楚云湄想起陈朝时,嘴角会止不住的上扬,她卸下妆容钻进冰凉的被窝里。 紧紧被角,她忽然想念起陈朝身上的温度。 当今天听到二皇子立功之时,楚云湄忍不住担心,她怕事情真如她想的那样发展下去。 万一二皇子真的回京了怎么办? 陈朝又不在京城。 万一情势所迫,她真的要和二皇子完婚怎么办? 她不想和二皇子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若是陈朝在京城,她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 陈朝不会让二皇子染指她的。 “陈朝,你快回来,我怕……”楚云湄缩在被窝里,两条腿紧紧地夹在一起,迷迷糊糊之间,她仿佛看见了陈朝,她的男人就躺在她的身边。 “别怕,有我在。” “湄儿,叫主人~”陈朝嘴角带着坏坏的笑容,大手搂着她的身体,勾引着她。 楚云湄脸蛋发红,那只大手越来越不老实,已经顺着她的腰肢伸进她的大腿间。 她被子里的双腿越夹越紧,脚背微微弓起,双手抱着他的胳膊轻微反抗,眸子迷迷蒙蒙的。 “湄儿,叫主人。” “主人~” 寂静的房间里,女人呢喃的声响响起,可是并无陈朝的身影,房间里空荡荡的…… 只有一个出现幻觉的可怜女人…… 第510章 秦国逃民 这一路走来,越往西走各州府越穷,百姓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其实这怪不得这些州府的父母官不作为。 这两年,大纪实行的各种新政策,都会紧着大纪京城周边各州府先来,靠近秦国这边的,由于路途遥远,新政策往往会迟上数月,甚至一年半载。 这一来一回,发展的时间就拉开了。 当然,以后会越变越好的。 “今天我们来讲人体的器官移植......” 马车里,陈朝端着一杯水,滔滔不绝地说着,口干了便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对面的姜玲珑飞快的拿笔记着,时而点头时而皱眉,似懂非懂。 这一路上,陈朝都在给姜玲珑讲述生物学的各种知识。 姜玲珑起先还不太在意,以为陈朝是胡乱编的,随口瞎说的,可是随着日子推移,姜玲珑发现陈朝所言竟然能自圆其说,形成一套完整的学说。 她惊了。 “人体还能器官移植吗?脑袋和脑袋互换?”作为一个对知识无限渴望的学生,姜玲珑适时提问。 “器官当然可以移植。只不过脑袋估计不能吧,因为太复杂,涉及各种血管和神经,目前的水平肯定不行。”陈朝答。 别说现在不行,就是前世医疗高度发达,也没听说过互换脑袋的。 陈朝已经打定主意,既然姜玲珑喜欢研究,那不妨把她培养成一名医学生,这样就可以给现在这个医疗极其落后的社会一丝曙光,提高人类平均年龄的重担,就压在姜玲珑的肩膀上了。 “鱼!鱼!” 在外驾车的车夫勒住缰绳,马车骤然停了下来,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相爷,您快出来看看吧。” 车里三人对视一眼,预感不妙。 陈朝掀开车帘,探出头来,看了看后,才钻出马车。 远处,已经能看见一座极其雄伟的雄关,建在一处谷道出口,两侧是崇山峻岭。 若是所料不算,那就是秦国的函谷关了。 车队众人全都停了下来,驻足而立,倒不全是眺望函谷雄关,而是关前那一片两不管地带上闹出的动静,吸引了众人注意力。 “相爷,那是在做什么?” 宁白芷伸手前指,皱眉问道。 她分明瞧见,远处平原上,沙尘卷起,似有万马奔腾闹出来的动静。 沙尘前方,是往前奔逃的数百普通百姓。 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多是拖家带口,带着行李。 他们一边往前跑,一边慌张地往后看,后面像是有凶猛大虫在追他们似的。 陈朝正仔细看着,侧方一阵马蹄声响起,又听宁白芷略显惊喜的声音响起,“相爷,是侯吉他们。” 陈朝和身侧的姜玲珑一同偏头看去,发现早就等在此地多时的侯吉带着一干龙武卫,伪装成普通武夫骑马靠近,每个人的身后都背着用牛皮布包裹住的燧发枪。 “吁——” 靠到近处,侯吉勒住缰绳,兴奋地跳下马来,单膝下跪抱拳道: “参见相爷!” “何时到的?” “已有半个多月。” 不同于从京城出发的陈朝一行人等,路途遥远,侯吉带着龙武卫此前是在云州历练,已经到达此地半个多月,就等着陈朝一行人等到达,双方汇合。 和侯吉寒暄几句,陈朝指着函谷关前方卷起的沙尘,和那数百奔逃的百姓,问侯吉怎么一回事,侯吉到此地已经半个月,估计知道点内幕。 侯吉拉拉身上的枪带,指着前方,说道: “那些百姓,是出逃的秦国百姓。” “前方就是函谷关,相爷有所不知,每年都有秦国百姓受不了秦国繁重的徭役,从而出逃至我大纪境内。” “那些百姓,是从山中小道逃出来的,在函谷关驻守的秦国士兵负责抓他们回去……” 这么一说,陈朝点点头,明白了。 “大家伙,快点,前方就是大纪了,去了大纪咱们就有活路了……” “他三叔,你快点,别捡行李了……” “把孩子抱好,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快,快!就快到了!” 奔逃的秦国百姓,互相搀扶着,往前跑去,他们已经看见了前方的界碑,只要过去,他们就能活了。 后方是发现他们出逃,从函谷关追出来的秦国骑兵,为首的百夫长挥舞鞭子,怒喝的声音接连响起: “都给老子站住,再往前一步,杀无赦!” “你们是秦民,擅自出逃,乃是死罪!” “给我停下,全都停下!” 见前方出逃的秦国百姓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还越跑越快,带领百骑追击的秦国百夫长满脸怒容。 他取下长弓,搭弓瞄准,冷冷的箭镞,“咻”地一声崩出,精准地射中最后方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背心。 老人应声跌倒,很快被马蹄踩成肉泥。 其余士兵不敢忤逆上司命令,纷纷搭弓瞄准,又有数人应声倒下,倒在了最后的几步路上。 瞧见这一幕,陈朝微微皱了皱眉,凝声开口: “上马!” 不消片刻,陈朝带着训练有素的龙武卫上马。 越过车队,很快来到两国界碑之前。 界碑东面写着大纪,界碑西面写着秦国,是两国明面上规定的分界线。 而前方向大纪境内逃来的秦国百姓,距离此地已经不足百步,他们眼中露出无限渴望,可是他们身边的同伴,家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原本几百人的队伍,如今已经不足三四十。 秦人骑兵弓箭极准,每一次搭弓射箭,就会有一名秦国百姓倒下。 “相爷,他们没救了。” “不到此地,便要被射杀殆尽。” 侯吉冷静分析局势,出逃的秦国百姓,靠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 说话间,又有七八个百姓被射杀倒地,一命呜呼。 侯吉卸下背后的燧发枪,握在手中,眼神看向陈朝,询问道:“要不,属下带队去营救?” 陈朝摇头,看向身边的界碑: “往前一步便是秦境!我们不能越境救人!” “能活多少,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正此时,数十骑忽然从身后窜出,眨眼间,便越过两国界限,那些出逃的百姓抬起头,瞧见迎面向他们撞来的士兵身穿秦国甲胄,一时心跌倒谷底。 噗通噗通! 接二连三的跪地声响起,仅剩的秦国百姓面色灰暗,静静地等待被杀。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吾乃秦将蒙武!” 第511章 入我纪土,皆是我纪民 风沙之下。 蒙武带着数十亲卫,越过原地等死的秦国百姓,为他们挡住后方追来的函谷关守军。 守军一听,连忙勒住缰绳,停在原地左右徘徊。 领头的百夫长纵马上前,手中长弓未曾放下,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前方穿着秦军甲胄的士兵。 “蒙武?” “是,吾乃正阳关蒙武!”蒙武喝道。正阳关是蒙武辖下七十余座城池的主城,也是蒙武的老窝。 这么一说,百夫长想起来了,近两年,蒙武在秦国东南边境闹出的动静很大,他想不知道都难。 确定对方是蒙武后,百夫长将长弓收起,伸手指着蒙武身后那群衣衫褴褛的秦国百姓: “还请蒙将军让开,我等是函谷守军,奉命抓这些逃民回去。” 蒙武回过头,望着后方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的逃民,目光复杂: “尔等为何要逃?” “速速回去,可饶你们死罪!” 百姓当中出来一位身材高大的汉子,他硬着头皮站起来,还未说话,他身边抱着孩子的妇女,便伸手偷偷拉了拉他的袖子。 汉子安抚妻子,上前半步,抱拳应道: “回禀将军,我等在秦国活不下去了。” “还请将军给我等小民一个活路,放我们离去……” 蒙武下马,走到此人面前,两鬓斑白的老将军,身材并不比汉子高大多少,他满眼复杂地看着汉子。 刚伸出手,汉子畏惧地后退,蒙武无奈地收回手,再次劝道: “回去吧,尔等行径是为叛逃!” “你们皆是秦民,不能一错再错……” 闻言,汉子脸色一沉,盯着蒙武,问道:“你们这群大官如何能懂我等的处境?” “若是活不下去,谁愿意当逃民?” “小人寅时就要起床,去做工,直到亥时才能回来,每日休息不到两个时辰,小人的妻子每日要给主家喂牛放羊,洗衣做饭,冬季双手冻疮只能忍着,小人原本有三个孩子,可是活生生饿死了两个,只剩这一个了。” 此言一出,剩下的百姓沉默的低下头,更有妇孺委屈地哭出声音,一想起往日那些日子,她们就浑身打颤。 百夫长跳下马,三两步来到跟前。 冷冷地扫视这些贱民,扬起手中鞭子。 “啪”地一声,在这名汉子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还要再打,蒙武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百夫长挣脱不开压抑着怒气: “将军这是作甚?” “都些是逃民,活该被打死!” “一个个的,胆子不小,竟然敢抄小道出逃!” “……” 蒙武没理他,而是重新看向汉子,诚心向他保证: “跟本将军回去,去正阳城,本将军保证,只要你们不偷懒,就有你们一碗饭吃,保证饿不死……” 汉子并不信蒙武,护住妻子再退后一步,伸手指着面前的秦国士兵: “你们都是一伙的,不要想再骗我们。” “我们听够了……” 他们是人,不是牲口,在秦国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还不如出来试一试,大不了一死。 正在此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回头去看: “喂,此乃我大纪宰相,我家宰相说了,入我纪土便是我纪民!” “是我纪民者,可分房屋一间,田地三亩!” “官府造册,做不了假。” “想要成为我纪民的,快点过来,跨过界碑,便受我等保护,秦军再想射杀,便先问过我等同不同意!” 侯吉按照陈朝教给他的,扯开嗓子,大声喊话。 此言一出,那些秦国逃民对视一眼,眼中露出狂喜。 再也顾不得什么,拔腿就往界碑的方向跑去。 百夫长一瞧,眉头一皱,立马就要去追。 可是蒙武还犹豫不决,并且挡住了函谷关骑兵追击的前路,这片刻功夫秦国逃民已经跨过界碑,跨入大纪疆土。 他们越过的时候,全都累瘫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刚才出头的汉子伸手抹了额头一把汗,不顾脸上正在流血的伤口,抱拳道: “大人,方才您说的可是真的?” “我等已经跨过界碑,可是纪民?” 汉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喊话的侯吉。 他的妻子、尚在襁褓里的孩子也看着。 那些躲过秦军追杀,侥幸活下来,为数不多的秦国百姓一个个睁大眼睛,咽着唾沫,也全部看着。 这一刻,无数复杂的情绪在侯吉眼底流经,他刚要张口一只手落在他的肩膀上。 回头一看,发现是陈朝。 陈朝缓缓上前,秦国百姓们全都看着他。 看着陈朝身上穿的豪华衣裳,方才侯吉说他是大纪宰相来着。 汉子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眸光不停地闪烁: “宰,宰相大人,我等……” 汉子说话都不利索,指着身后一群人:“我等皆是纪民……否?” 他需要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关乎他们的生死。 激动,乞求,可怜,认命,希望……种种复杂的情绪在这些逃民脸上凝结。 他们眼睛始终盯着陈朝的嘴唇。 他们仿佛听见了“是”。 陈朝大手一挥,面色严肃,十分郑重地说道: “入我纪土,皆是我纪民!” “本相说话算话。” 欢呼声一下子响起,一阵盖过一阵。 第512章 下马威 函谷关,城墙上。 一名满脸胡茬的汉子正在吃酒。 他坐在城墙上,双腿悬空,仰头豪饮了一碗,晶莹的酒液粘在他的胡渣上,他毫不在意地随手一抹,双手端起酒罐又倒了一碗,放在鼻尖猛吸了一口,一脸享受: “哈哈,过瘾!”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酒,南山纯酿,果然名不虚传。” “就是有点贵,死贵死贵的……” 身后站的全都是他的亲卫,亲卫们一个个按住腰间的刀,个个身子前倾,鼻子猛吸,更有甚者嘴角流下了哈喇子,望着汉子吃酒一脸羡慕: “大元帅,好喝不?能不能给兄弟们分一碗,就一碗。” “尝个味道就成。” 满脸胡茬的汉子扭头看了他们一眼,端起酒碗,把酒罐牢牢抱在怀里,很舍不得的样子。 一饮而尽,咂咂嘴后,道: “想喝?” 亲卫们点头如捣蒜:“想。” “想喝自己拿银子买,还想骗老子的酒,老子告诉你们门都没有。” “滚滚滚,都给老子滚!” 亲卫们互相看看,抹抹嘴角的哈喇子,他们要是能买得起,也不用这么多人看着元帅喝了,这南山纯酿可是特供给秦国勋贵阶层的酒,贵着呢,他们可买不起,想要喝凭他们的军饷可远远不够,非要倾家荡产不可。 喝了两碗,汉子将罐口小心翼翼地封住,死死地抱在怀里,不离手,生怕哪个兔崽子趁他不注意偷他的酒喝。 他眯眼远眺而去,视线尽头,界碑前,两拨人马已经碰上了。 见的此幕,他咧嘴笑了笑。 一名亲卫不解,上前一步略显担忧的说道: “大元帅,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出现问题?对方毕竟是大纪宰相,万一碰着磕着,咱们回去后不好交代。”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老子就是要试他一试,老子这辈子最不待见文绉绉的……” 满脸胡茬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统管秦国全国兵马的大元帅兼兵部尚书的蒙豹! 他奉他大哥,秦国摄政王蒙虎之命,在函谷关迎接远道而来的大纪使团。 蒙豹呵斥一声,沉声道:“北方局势焦灼,该死的狄狗偷袭攻我秦国边境,大纪使团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大哥让我试一试,本元帅正好给大纪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难而退。” “若是这一关他们都过不了,那就不配入我秦境!趁早滚回他们的老家去。” “大元帅英明!” ...... 界碑前。 大纪一方和秦国骑兵正在对峙,双方谁也不肯相让。 那些已经逃到大纪境内的秦国百姓们挤成一团,畏缩在龙武卫身后,紧张的地看着场上局势。 手持马鞭的秦国百夫长目光穿过人群,怒视那些逃民,面色阴沉,喝道: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给老子滚回来!” “同样的话,老子不想再说第二遍!” 百姓们挤成一团,抱的更紧了,低着头,不敢说话。 百夫长继续喝道:“好,既然你们找死,别怪老子没给你们机会,来人啊,准备射击,一律射杀!” 旋即,训练有素的秦军举起手中弓弩,准星瞄准躲在后方的秦国逃民身上。 “住手!都给本将军放下!” “放下!本将军命令你们放下,否则军法从事!” 蒙武大急,连忙挡在陈朝面前,将自己的身躯置于寒冷的箭镞之下。 若是陈朝被误伤,两国顷刻间就要开战。 在场的,无论是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他只好用血肉之躯挡在陈朝面前。 “蒙将军,请您让开!” “你虽然是正阳城的主将,但却管不了我们的函谷关的士卒!” 百夫长凝视两鬓斑白的蒙武,咄咄逼人。 陈朝瞧见这一幕,微微皱眉....函谷关一位小小的百夫长竟然敢对拥有七十余座城池的蒙武这般说话?这秦国的地域歧视挺厉害的,或者说,秦国地方割据,已经演变到了将自己人也当成敌人一样来对待了。 不满百夫长的作态,蒙武的亲卫瞬间拔刀,加入对峙的局面。 陈朝目光锁在百夫长身上,沉声道: “我乃大纪宰相,尔等举刀的举刀,持弩的持弩,竟然还敢把刀弩对准本相,我瞧尔等是不想活了吧。” 百夫长淡淡道:“谁能证明你是大纪宰相?你说你是你就是?我偏不信。” 说话的过程中,面带冷笑的望着陈朝,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视。 陈朝反驳道:“你不信本相,总该信你们自己人吧,蒙武将军刚刚参加完万国会回来,还有本相后面,那群你们秦国各地的将领,连咸阳的都有,难道他们都在骗你不成?” 此言一出,百夫长身边的士卒交换眼神。对啊,大家总不会合起伙来骗他们,万一这位真是大纪宰相,他们的罪过就大了。 他们看向百夫长,百夫长可不管这些。 他出来前,蒙豹大元帅亲自给他下了一道令,要他给大纪宰相一个下马威。 此时此刻,便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就算你是大纪宰相又如何?大家伙都亲眼看见了,你包庇我秦国逃民,按照我大秦律例,理应当斩!” 龙武卫护在陈朝身边,虽然没有说话,但右手手指全都放在燧发枪的扳机上,已经表露出他们的愤怒。 在大纪,敢这么对陈朝说话的,早就被他们打成筛子了。 秦国人这么虎的吗? 一座边关城池的百夫长,敢对一国宰相这么说话?到底有没有人教过他。 陈朝深吸一口气,压抑怒气:“本相方才说过了,入我纪土者,皆着我纪民!” “你拿秦国的律法约束本相?是你蠢还是本相蠢?” 百夫长大怒,抽刀而立。 顿了顿,陈朝拨开人群,上前一步,盯着百夫长道: “你们自己留不住人,不给普通百姓留一条活路,还怪人家跑了?” “这群百姓每日辛勤劳作,只睡几个时辰,一年干到头,干到死,如此都吃不饱饭,还把孩子给饿死了。而你们呢,吃着他们种出来的粮食,身上穿着她们织出来的布,他们是你们的衣食父母,你们怎忍心对他们下杀手的?” “说白了,你们就不是兵,是匪!” 说的好。 逃民心中大吼,秦国士兵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不给他们活路,他们出逃有什么错。 他们是逃民没错,可逃民也是民,他们只想活下去,混口饭吃,有什么错。 百夫长握紧手中战刀,似乎被彻底激怒了,表情很是凶狠,迈步上前: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说我们是匪!” “弟兄们,拔刀!” 话音刚落,他便看见陈朝身边那群人,齐刷刷地举起手中的玩意,全都对准他们。 场上局势瞬间紧绷,一触即发。 ………… …… 第513章 本相不想说第二遍 前方界碑前的紧张对峙,自然吸引后方大纪使团和从大纪京城返回秦国的秦国各地将领的注意力,他们纷纷踮起脚,扬起头张望过去。 蒙长岚伸手掀开车帘,望向路边踮脚的丫鬟,问道:“兰花,发生什么事情了?” 兰花偏头看着自家大小姐,手指着前方,说道: “大小姐,是函谷关的守军,他们和大纪宰相起冲突了。” “好像是因为逃民的事情,一些秦民出逃,想要从秦国逃往大纪境内,但被函谷关的守军发现了,他们骑马追了出来,射死了一大半。” “大纪宰相想要收留逃民,我听见大纪宰相说……好像说什么,入我纪土者,皆是我纪民!” “双方因为此事,如今正在界碑前对峙呢,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兰花叽叽喳喳地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了,蒙长岚听完兰花所言,下意识地皱皱眉,喃喃自语……入我纪土者,皆是我纪民…… 这是他说的吗? 蒙长岚偏头往前看去,界碑前,两方人马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秦国兵卒全副武装,装备齐全,而大纪一方,陈朝身边虽然围着很多人,……爹?她在人群中还看见了她爹,正在左右周旋,当一个老好人。 蒙长岚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为了几个素不相识的秦国逃民,他到底会怎么办呢? 蒙长岚隐隐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还没想明白,就听陈朝的喝声穿透力十足,响彻在这片平原之上: “全体龙武卫听令,凡入我纪土者,皆是我纪民!胆敢有他国士兵威胁我纪民生命安全者,视为侵略者,他们左脚踏入,便砍他们左脚,右脚踏入,便砍右脚,有一支箭镞入我大纪境内,我们便还他们两支!” 当场,龙武卫举枪,齐喝一声:“是!尊宰相之令,誓死保卫我大纪百姓!” 闻言,那些秦国逃民眸中闪烁泪光,对着前方那道高大身影跪拜下去,磕头磕破了也不曾停下。 百夫长沉默,舔了舔嘴唇,干咽了一口唾沫,大元帅只是让他给陈朝一个下马威,可没让真正开战,此时陈朝宁死不退护着那些逃民,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蒙武站在两方势力之间,望着陈朝脸上坚毅的神色,知道这位大纪宰相没有在唬人。 秦军真敢越界去抓逃民,陈朝真的敢命令龙武卫反击回去。 甚至,陈朝不会有一丝犹豫。 而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百夫长瞧见来人,就如同看见了救星,连忙小跑回去迎接:“大元帅!” 蒙豹下马,大步来到跟前,一脸笑眯眯的: “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你是?” 陈朝不认得这个满脸胡茬的汉子,皱住眉头问道。 不过看百夫长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就知道这人八成是个大官,这时蒙武来到陈朝面前,小声提醒道: “此人便是蒙豹!” 闻言,陈朝神色自若。 心想,便是这人和这人的哥哥一起囚禁了秦王。 举刀持弩的秦军让开道路,蒙豹走到前面,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陈朝,一脸笑眯眯的拱手: “得知大纪宰相亲临,蒙豹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请大纪宰相恕罪!” 陈朝走到前面,皮笑肉不笑地回了礼。 若是猜的不错,今日百夫长一系列反常的行为,定是蒙豹指使的。 陈朝不多废话,指着自己身后那群逃民,直接说道: “这些人,入了我纪土,便是我纪民,我大纪有权保护自己的子民不受到任何伤害。” 蒙豹皱眉,伸手挠挠额头,“这个……不太好” 蒙豹话没说完,谁知陈朝一声爆喝,如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按本相说的去做!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明白?” 蒙豹有些没想到陈朝会有这么大反应,一时怔住。 他转头看看如今的局势,那些逃民已入大纪境内,是无论如何也抓不回来了,也就被迫点了点头,同意了。 陈朝还没说完,伸手恶狠狠地指着那名百夫长,看着蒙豹说道: “方才,这小子说了,说本相包庇逃民,按照大秦律例要斩了本相,本相从来没受过这等窝囊气……” “明白。”蒙豹点头,试着问道:“那依宰相的意思如何处置?” “斩了!”陈朝直接道。 蒙豹一愣。 那名百夫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紧牙齿,死死地盯住陈朝: “你休想!” 陈朝眯眼,看着蒙豹,仰头桀骜道: “是大元帅亲自动手,还是本相动手?” 蒙豹有些为难,没想到陈朝这么睚眦必报。 陈朝不管三七二十一,卷起袖子,伸出右手。 侯吉赶紧递上来一把刀,陈朝就要上去一刀砍了那名百夫长的脑袋解恨。 见状,百夫长脸色有些扭曲,额头爆出青筋,脸颊上的肌肉疯狂扭曲。 他看向面前的蒙豹,眼神闪烁,带着哀求,“大元帅,小人,小人可是按照你的吩……” “咔嚓!” 一颗头颅高高飞起,划过一道弧线。 “吧唧”一声,落在地上。 蒙豹一刀砍下百夫长的脑袋,没等他说完话,也不会等他说完话。 将滴血的长刀,随手扔给身后的亲卫,蒙豹看着陈朝笑道: “如此小事,就不劳烦宰相亲自动手了,这兔崽子,老子早就想杀他了,竟敢冲撞宰相,活腻歪了他。” 说完,蒙豹还不解气,演戏就要演全套的,还出脚狠狠地在百夫长无头尸身踹了几脚, 陈朝翘起嘴角,“啪”“啪”“啪”地鼓起掌。 是个人才! …… …… 半个时辰后。 陈朝一行人等验了文书,进入函谷关,暂时在函谷关歇息一夜,明日启程往咸阳进发。 “相爷,那些逃民都安顿好了,交给了咱们的官府,让他们好好安顿。” “我都打过招呼了……” 陈朝点点头,正在看手中军报。 虽然陈朝这些时日都在路上,可是北方戎狄突然进攻的消息还是传到了他的手上。 戎狄大军这次来势汹汹,不仅进攻了大纪,同时还进攻秦国。 瞧着手上军报,陈朝脸上浮现一抹凝重神色,喃喃自语: “这戎狄到底在搞什么鬼?竟然同时跟两国开战?不怕两国联合,将他们的老巢都给覆灭了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房屋中只响起一声声的疑问。 “奇怪,奇怪……” 第514章 夜谈 晚上,在函谷关用过晚膳。 蒙长岚便想去找陈朝说会话,可是还未到他的屋子跟前,便听见外面那些站在走廊里的龙武卫在吹牛聊天: “今天相爷可真威风,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威风就好了,哪怕一半,我死也知足了!” “这有啥威风的,你个新来的雏。相爷在涌关打土匪那才叫一个威风呢。” “土匪?啥,给我讲讲。” “听好了……当初相爷带着我们,在云州涌关以五千兵力大战土匪五万,我可是全程在当场的,你想想,五千对五万什么概念?一比十,就这?我们差不多全歼了敌军。” “……你就吹吧你,五千对五万,人家一人一口唾沫都把你们淹了.....你还全歼?说瞎话生儿子没屁眼。” “嘿!说你是个新来的雏你还不信,你当真以为相爷只会动动嘴皮子?相爷可是有大将只才,水淹之计,水淹之计你见过吗?” “我不信.....” 龙武卫们争论起来,谁也不肯相让。 ......五千对五万,差不多全歼,当然是真的。蒙长岚心中想到,因为当时她就在四凤闸,那场战争,四凤闸的秦军是观众。 “咳咳。” 掩嘴咳嗽一声,蒙长岚叫兰花将她推过转角,出现在众人面前。 龙武卫们互相用胳膊肘捅了捅,让出道路,对着轮椅上的蒙长岚俯身拱拱手: “蒙大小姐!” 蒙长岚点点头,拍了拍放在腿上的食盒,轻开小口,说明来意:“晚宴上,我没见到你们家相爷,故而过来给他送点吃的。” 龙武卫们对视一眼,交流眼神,嘴角带笑,看破不出说破。 不得不说,相爷魅力就是大。 晚上没吃饭,人家姑娘还亲自过来送饭,送饭的还是蒙大小姐。 路过龙武卫,就要敲响陈朝房间的门时,蒙长岚突然停下,扭头问道: “你们之中谁是新来的?” 有几个人自动站了出来,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蒙长岚什么意思,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蒙长岚抿抿唇,眨了一下眼睛,说道: “你们相爷,在涌关时,以五千对土匪五万,并非谣传,是真的。” 几人一愣,互相看了一眼,叫他们出来就说这个? 至于这位大小姐亲自跟他们说吗? 蒙长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就是想说。 说罢,她叩响了房门,房间里传来陈朝的声音: “谁?” “是我。” “进。” …… 夜晚,屋子里,十分和谐。 陈朝和蒙长岚相对而坐。 陈朝左手端碗,右手拿筷子,正在慢慢品尝蒙长岚给他带过来的饭菜,还有一壶小酒。 蒙长岚正在看陈朝先前一起推过去的一沓军报。 二人半晌没说话,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陈朝确实有点饿了,而蒙长岚被军报上的内容所吸引。 这样的气氛很是安逸,谁也不想率先打破。 烛火轻轻摇曳着,将两个人的身影倒映在墙上。 没过多久,蒙长岚看完了军报,秀眉轻轻蹙着。 陈朝吃了一口菜,看向对面的蒙长岚,终于打破了这份沉静:“长岚,你怎么看戎狄这次的反常?” 长岚? 蒙长岚美眸一动,听到这个称呼颇有些意外。 他竟然叫我长岚? 蒙长岚偷偷抬起头,瞄了对面的男子一眼。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接触后,蒙长岚像做贼似的赶紧低下头。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小巧晶莹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我是不是幻听了? 一定是的。 他怎么会叫我长岚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个称呼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叫。 陈朝一般不是直呼她的名字,就是叫“蒙大小姐”或者“大姨姐”。 蒙长岚不放心,又抬起头,偷偷瞄了陈朝一眼,发现陈朝还在看她,赶忙又低下头,手里攥着一封军报,攥的紧紧的,手心出汗。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突然感觉小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噗通噗通跳的极快,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陈朝放下碗筷,拿起帕子擦擦嘴角。 盯着对面脸色奇怪的蒙长岚,心想……这姑娘怎么了?耳朵怎么红了?怎么一脸娇羞的模样? 过了好大一会儿,蒙长岚才恢复过来,吐出一口气,抬起头强装平静,顿了顿道: “我,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目光所及,蒙长岚美眸眨着,一动不动地盯着陈朝。 她神情专注,玉面平静。 但双手攥紧军报的细微动作却逃不过陈朝的眼睛。 那双手分明捏的紧紧的,还在微微颤抖,那分明是女儿家紧张时才有的姿态…… 她在紧张个什么劲儿? 陈朝想不明白。 摇了摇头,陈朝道: “这些年,依我对戎狄的了解,我觉得是戎狄内部出现了问题。戎狄不像咱们,尊皇帝,设州府,他们以各个部落为主,戎狄国,便是各部落之间为了共同利益组成的联盟,大致可分为西戎和北狄两大部落,其中西戎和北狄它们又各自分为无数个小部落。” “这次他们不仅进攻大纪,同时还进攻秦国,可谓是两线作战,我是觉得西戎和北狄中间,不知为何有了裂痕,没谈拢罢了,故而破罐子破罐,一方解决一个,谁也不服谁,双方斗着气呢。” 蒙长岚静静听着,听完之后点点头: “嗯,说的有一定道理,我这里有一个消息,可以佐证你说的。” “哦?”陈朝顿时来了兴许,示意蒙长岚继续:“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蒙长岚在心里组织一下言语,这才说道: “早些年,就有消息传北狄王病重,时常呕血,而西戎王野心勃勃,有意染指北狄。” “北狄王幼子软弱无能,再三退让,这时,手段强硬的北狄王妃耶律舞站了出来,双方部落之间常有战争。有传言这北狄王妃耶律舞想要取代北狄王,成为北狄的新首领。” “双方打的不可开交,可能是无意间把战火引到了秦国和大纪两国边境。” 陈朝淡然一笑,摇摇头:“无意?我瞧不像。” 北狄和西戎之间打仗,哪有无意同时招惹上大纪和秦国的,而且看军报所言,分明是要大举进攻。 第515章 再亲大姨姐 闲谈之间,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蒙长岚向陈朝讲述了这北狄王妃耶律舞的故事。 说这是一个上马握刀善战,下马贤内助的角色,这让陈朝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北狄王妃耶律舞,产生一丝丝的好奇。 草原上的姑娘,性子应该很烈吧? 陈朝心中这样想到。 蒙长岚心情明显放松下来,暂时把陈朝叫她“长岚”的事抛在脑后。 姑娘家,总是会被某些不在意的小细节所触动,即使是一个很小的称呼。 “对了,你怎么突然决定来秦国了?” 蒙长岚看向陈朝问道。 陈朝没看蒙长岚,边给自己倒酒,边答道: “你还不知道吗?我以为你爹已经告诉了,你爹手中有秦王血诏。” 蒙长岚声音不由加大,重复一遍:“秦王血诏……?” 蒙长岚脸上是一副既震惊又惊疑的表情。 陈朝皱皱眉:“你爹没对你说吗?” 蒙长岚木然地摇摇头。 没有。 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可是下一刻,蒙长岚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她沉沉地吐了一口气,心里堵得慌。 她瞧见陈朝面前的酒杯,想都没想,抢过来,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酒水不烈,但对于不善饮酒的蒙长岚来说,还是让她猛地咳嗽起来,脸色瞬间涨红。 晶莹的酒液将她的两片红唇打湿,看起来水嘟嘟的,她毫不在意用袖子一抹。 陈朝看了她一眼,知道这姑娘心中不好受,所以也没拦着她喝酒。 拍拍胸脯,过了数息,蒙长岚开口道: “我说我爹为什么突然铁了心要来咸阳任职,我怎么劝都没有,原来是私底下收到了秦王血诏,护主来了。” 她又看向陈朝,问道:“我爹因为秦王血诏去咸阳,而你又是因为什么?你与秦王无缘无故,犯不着……” “我身中奇蛊,是龙血蛊,秦王手上有解法。”陈朝实话实说,并不隐瞒。 蒙长岚点点头,明白了一切。 过了数息,她问道: “血诏上写的什么?” “大致意思就是,要你爹诛杀蒙虎蒙豹此二贼。” “你觉得能杀吗?” “依你爹目前的实力,去咸阳,杀不了。” 不被人家玩死,估计都是好的。 蒙长岚又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有人不这么想。 一想起他那个愚忠的爹,她心中就堵得慌。 她伸手抢过陈朝手中的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再次被呛了几声,咳嗽出来。 蒙长岚边喝边道:“其实啊,我要是狠心点,真的,我不想管我爹,任他去咸阳,管他死活呢……可是” “可是我不能啊,他生养我一场,他是我爹啊,我不能不管他。” 蒙长岚语气带着隐隐的哭腔,眸子泛红,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她的脸蛋微醺,却依旧故作清醒地说着话: “不过还好,长歌已经回去了,看着吧,我爹到咸阳后一定会被蒙虎蒙豹刁难的……这不,戎狄不是进攻秦国边境了吗,他们一定会让我爹想办法解决的。” “蒙虎蒙豹一定不会给我爹一兵一卒,我爹还得从我家调兵去北境打仗,蒙虎蒙豹这是要借戎狄消耗我家的兵力,而功劳全是他们的,等我爹彻底没用后,他们就会把我爹一脚踢开……” 蒙长岚苦笑两声,似乎已经看到了几个月后的事情在眼前一幕幕的上演,她抬起手拍了拍鼓囊囊衣襟,许是有些醉意她轻轻晃了晃脑袋:“……这次,我要逼我爹做出一个选择,到底是选我们还是选秦王,我爹不是要调兵去打戎狄吗?我偏不让,长歌已经回去了,我不会让我家一兵一卒过来支援,看我爹怎么办?” 听着,陈朝稍显迟疑,又略显无奈。 蒙长岚若真是这么做的话,老将军蒙武真的要左右为难,没兵的话,他拿什么打戎狄?他只能回过头去求他的女儿蒙长岚。 长时间不见陈朝说话,抱着酒壶,脸颊红晕的蒙长岚有些不满,她抬起手指指着陈朝:“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太过霸道?” 陈朝摇摇头,轻声说道:“换作是我的话,我或许比你做的还霸道,还要狠,但你我都知道,这样做能将损失降到最低不是吗。” 蒙长岚翘起唇角,笑了笑,点了点头:“你……陈朝确实挺霸道的。” “咱们说的是一个意思吗?”陈朝伸手准备抢过蒙长岚手中的酒壶,这姑娘别一会儿喝多了撒酒疯。 可蒙长岚挥手扫掉朝的手,摇摇晃晃,倒了一杯酒递给陈朝:“不要抢,我给你倒。给,喝。” 陈朝很是无奈,但还是伸手接过,又听蒙长岚道: “那天在你府上,我与妹妹去找你商议结盟,书房里,你好生霸道……” !!! 陈朝眼睛皱眉。 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 陈朝措不及防,觉得蒙长岚真是喝多了,“你喝多了,我叫兰花送你回去休息吧?” “没,我没喝多!”蒙长岚伸手抓住陈朝的衣袖,将陈朝拉到身前,抬头望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子:“那天在你府上的书房里,你二话不说就把我抱起来,我还以为你要干啥呢,你送我新轮椅我很喜欢……可你为什么要亲我?幸好是心智坚定的我,换作寻常女子,估计回去后就要跳河了。” “你知不知道,清白对一个姑娘家的重要性?你以后不能再亲我脖子了,我是你大姨姐,妹夫……” “????” 陈朝满眼问号。 这大姨姐喝了多少啊,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了。 蒙长岚幽幽叹了一口气,趁陈朝不注意,又喝了一口酒,眯眼咂咂嘴,“……那时候,我都快要被你吓死了,你还不许我动,十分霸道……你抬起我的下巴,就亲上来了,等回去后照镜子一看,我发现脖子上有一块红印,怎么弄都弄不掉,害得那几天我担心受怕死了,生怕妹妹长歌发现。” “从那以后,我每天晚上都做梦,每次都梦见你将嘴唇埋在我脖子间,还不许我动……” “……” 铛啷一声,蒙长岚手中的酒壶落地。 她伸手抱住面前的陈朝,脸颊红通通的,抬起泛起水雾的眸子,见四下无人,眼巴巴地望着他:“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好舒服,跟书上写的一模一样,欲仙欲死……” !!! 陈朝震惊无比,没想到保守的蒙长岚喝醉酒后,竟然这么,这么…… 陈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大姨姐,你真的喝醉了……” “我没醉,我就想跟你说会话,你别乱动,让我抱一会儿,就抱一会……”蒙长岚姑娘家的脾气上来。 “好好好。”陈朝伸出手,轻轻放在蒙长岚的后背上,“我不动,你抱吧。” 蒙长岚的脸颊贴在陈朝的腰上,眼帘半睁不睁的,说着醉话:“那种感觉真的很舒服……私底下,我偷偷让长歌亲吻我的脖子,可都找不到那种感觉……” 陈朝心跳如雷,脑海里蹦出姐妹两人互相抱着啃脖子的场景…… 百合? “……” 陈朝的右手试着慢慢从蒙长岚的背上收回,滑过她的脸颊勾起她的下巴,“是这样吗……” 蒙长岚醉意朦胧的点点头:“是……” 蒙长岚脸色红似滴血,双腿搅在一起,她的上半身软在陈朝身上,声音带着一丝妩媚:“当时你就是这样抬起我的下巴,就是……嗯,可能位置不太对,当时你是蹲在我面前的……” “你快蹲下……” 陈朝乖乖蹲下,和蒙长岚一般高,二人脸对脸,蒙长岚抬起自己的下巴,露出白皙的脖颈,凑到陈朝唇前。 陈朝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咽了一口唾沫。 蒙长岚闭上双眸,一只手放在陈朝的后脑勺上,压了压陈朝的脑袋。 唇瓣和玉颈相接,触感惊人。 “就是这样子的,你当时就是……嗯,唔……”还没说两句话,蒙长岚随嘴里断断续续飘出甜腻的嗯哼声。 明知大姨姐喝醉了,可本性如此,陈朝还是忍不住勾起她的下巴,嘴唇在她满是幽香的玉颈肩轻嗅,吮吸…… “舒服吗?” 蒙长岚一脸享受的表情,点点头。 可能是喝了酒,比较热的缘故,她伸手拉了拉衣领,露出一片白皙,白花花的。 陈朝没控制住自己的手,堂而皇之地伸了进去,握住…… ?! 蒙长岚嘴里“嗯~”了一声,咬着下唇,恨不得整个人瘫在陈朝怀里。 陈朝一边亲吻蒙长岚的玉颈,一边轻轻揉捏大姨姐,甚至还壮着胆子,亲吻上了她那对朱红双唇。 四唇相接,温润如蜜。 烛光突然闪烁了一下,继而平复。 屋子里是男女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 只可惜屋外现在还有人,这份美好并没有持续多久。 陈朝逐渐清醒过来,慢慢松开蒙长岚的唇,大手也恋恋不舍从柔腻的两团离开。 她的唇被自己啃肿了,还有些血痕,自己的唇咸咸的。 陈朝帮她整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领口,拨了拨头发,起身将她抱起放在屋内的小床上,盖上被子。 “陈朝。” 陈朝就要离开,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蒙长岚突然轻唤了一声。 “嗯?”陈朝皱皱眉。 “别告诉长歌……” 陈朝抿抿唇,不知道她到底是装醉还是真醉。 真醉的话,不可能说这些话,那极大可能是装的。 既然是装的,那她图啥啊? 陈朝想不明白,“嗯”了一声后,离开了屋子。 不多时,在门口等的着急的兰花赶忙走进来,掀开被子瞧见自家大小姐完好的衣裙,小丫鬟的心这才安稳下。 第516章 征北将军 翌日。 缓缓而行的车队,背离初升的朝阳,从函谷关一路往西直奔秦国都城咸阳而去。 陈朝没有再缩在马车里,而是骑马而行。 秦国的道路,并不像大纪那般水泥铺面,这里路况并不好,坐在马车里还不如骑马来的舒服。 陈朝一边骑马,偶尔会抬起头,看向前方蒙长岚所在的马车。 二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提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陈朝不知道蒙长岚昨夜到底是何意,明明没喝醉,却要装作喝醉了酒的样子,让自己占她便宜。 难道这位大姨姐单身多年,寂寞了? …… “驾!” 侯吉身后背着枪,骑着马上前,递给陈朝一个水囊。 陈朝喝了一口,压低声音,对侯吉小声说道: “叫龙武卫的兄弟们都小心着点,入了秦境不比咱们大纪,严禁饮酒,严禁单独外出,一定不能损失任何一支燧发枪,人在枪在!” “晓得。” 侯吉郑重地点点头: “相爷放心,来之前,属下千叮咛万嘱咐过。” “再说,就算枪给秦人,他们也不会使。” “小心点儿,总是没错。”陈朝拧上水囊,扔了回去,加快了速度。 ..... 大纪北疆,宣府镇。 一车车的粮草辎重被拉进镇中,大批全副武装的士兵进驻镇中,作着战前准备。 一队营兵手持长枪开道以后,不多时,一位生的虎背熊腰的老将军高举手中圣旨,大步走了进来。 许伯彦走到台上,冷冷地注视台下众人,展开圣旨,厚重沉闷的嗓音响起: “擢!大纪二皇子,为征北将军!” 待从京城赶来的许伯彦宣完,二皇子双膝跪地,举起双手恭敬接过圣旨: “谢陛下隆恩!” “臣定不负所托,护边安民,护卫我大纪江山!” 许伯彦收回双手,单手按住腰刀,看着面前缓缓起身的二皇子,目光带着些审视的意味。 瞧了一会儿,许伯彦收回目光,沉声道: “征北将军,军功卓越,力保我朝边境不失,打退戎狄数次进攻,陛下和诸公闻言,特赐征北将军名号。” “戎狄突然犯我边境,诸公的意思不止护边安民,而是要打出去,剿灭戎狄主力。” “兵部对将军多寄予厚望,故而,此次征讨戎狄,将军是为破狄先锋!” 在旁的士兵闻言,脸上多是喜色,朝廷要对戎狄用兵了,听意思是要反攻回去,未来会是一场持续的大战,若在大战中捞取一两件军功,加官进爵不是痴人说梦。 二皇子浑身一震,可脸色又变得为难起来,道:“元帅,属下虽有心打至戎狄王庭,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手上无兵,还请元帅拨几营兵归属下调遣之用。” “这是自然,会先调五营兵,共计两万人马归你调遣。” “谢元帅!” 二皇子抱拳道。 阳光洒在他的盔甲上,竟让许伯彦一时看不清二皇子脸上的表情是偷偷的笑还是别的..... 给了二皇子兵符,许伯彦又道:“三日后,我军正式征讨戎狄,征北将军事先要拿出个方案来,本帅要过目。” “遵命!” ..... “相爷,刚才我凑到那些秦军中,听他们说了一些事情。”午时车队暂歇的时候,侯吉背着枪跑了过来。 “什么事情?” “听说秦国北境被戎狄打烂了,这次戎狄来的凶猛,秦军毫无防备,又无后方补给粮草,好几座城池都被戎狄围了,戎狄要屠城,一个不留。” 陈朝皱了皱眉,按理说不应该啊,秦军战力放眼几国之中堪称顶尖,怎会被戎狄打成这样? 不过稍微一想,陈朝想通了些。 如今,秦国正值内乱,秦国各地将领互相防着对方,就算眼睁睁的看着北境陷落,临近的城池也不会去支援,都想着明哲保身呢。 都城咸阳这边,就更不可能去支援了,只一个劲地催促前方顶住戎狄大军,口号喊的响,其实没有一兵一卒,甚至一粒米送到北境, 再加上戎狄这次来的突然,攻的凶猛,秦国才败的这么惨。 “相爷,秦国不会就这么被戎狄一路打穿,打的咸阳去吧?”侯吉隐隐有些担忧。 “这个倒不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秦国尚武,全民皆兵,戎狄打一段时间就会发现不对劲,双方会陷入僵持战。” 陈朝叹了一口气,又道: “这不关咱们的事,不过多打听点消息一准没错。” “好嘞,相爷我去了。” 陈朝摆摆手,侯吉又去发挥自己交友的特长了,混在那群秦国士兵当中,有说有笑,很快打成一片。 休息一阵,车队随即启程,陈朝刚骑上马,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陈相,我的陈相,怎么一副愁眉苦脸,来,喝,你们大纪的南山纯酿,够烈!” 蒙豹骑着马背上,手里提着酒罐,脸颊黑紫,醉醺醺的和陈朝并行。 陈朝很难想象,秦国北境快被戎狄打烂了,这位秦国的兵马大元帅,竟然还在饮酒,差点醉成一摊烂泥。 陈朝摆摆手,谢绝蒙豹递过来的酒坛。 “如此好酒,陈相竟然不喝?” “也罢也罢.....” 蒙豹提起酒罐,猛罐一口,脸更红了。 瞧见这一幕,陈朝赞叹: “蒙大元帅真乃性情中人!” “好酒量!” “大元帅喜欢喝酒?” 此去咸阳,陈朝心里没底,不过看蒙豹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此人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陈朝不妨从他身上套出点有用的消息。 “当然喜欢!”提起酒,醉汉顿时来了兴趣,拍拍手中的酒罐,向陈朝说道: “你们的酒,好是好,就是太贵了。” 陈朝一笑:“大元帅喜欢,等本相回国后,差遣人送几大车过来,不,几十车……大元帅这辈子的酒,本相都包了!” 蒙豹脸色顿时大喜,一向嗜酒如命的他忙伸头问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哈哈哈哈,你这个兄弟,俺认了.....” 若不是在赶路,怕是当场烧黄纸,拜把子。 第517章 路上遇袭 入了函谷,一路往西,不到五百里路程,便算到了秦国的都城咸阳。 不比大纪,秦国境内多军镇。 走到哪里都能看见士兵,秦国全民皆兵也并非虚言,就连村落中的学堂,也早早安排上习武的课程。 狗屁不通的小孩子们早早练成一身的肌肉,一个个壮的跟小牛似的,身上的皮肤经过长年累月的暴晒,又糙又黑。 车轱辘无情碾过,陈朝一路走一路看,颇有兴趣。 “贤弟,你说你们秦国,连豆丁大的孩子都开始习武,我觉得不太好,习武过早,影响孩子的发育。”陈朝道。 “唉——此言差矣。” 蒙豹摆摆手,“大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秦国尚武,哪家的孩子不是从小习武?见怪不怪了。” 一旬的相处,陈朝和蒙豹已经开始以兄弟相称。 知道这位秦国大元帅喜欢喝酒,陈朝就投其所好,所以这关系一日千里。 今日是蒙豹难得清醒的一日,主要是从咸阳那边带过来的酒喝完了,而他本人又非南山纯酿不可,还没走一会儿,整个人便又急又燥,像是浑身长满了虱子。 陈朝看着身边这位刚断酒,就浑身不自在的弟弟,命令侯吉去车队后方,搬过来两坛酒, 此次出使秦国,带的礼物中正好有两车酒。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不能要。”蒙豹连连摆手推脱。这酒是大纪送给秦国的礼物,他这一拿,坏了规矩。 “放心,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陈朝微微笑道:“拿着吧,那一车酒都送你给贤弟了。” “你真是我大哥!” 话说到这个份上,蒙豹哪里有不要的道理。 抱起酒坛,揭开酒封,仰起头吨吨吨地猛灌了几口。 道了一声:“爽。” 正沿着官道往前走着,车队猛然停了下来,前方开路的一名秦军突然跑了过来,指着前路:“大元帅,路堵了!” 抬头望去,只瞧这是一片旷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侧是密林,叶子早就落了。官道前方,几颗老树倒在路中央,拦住去路,许是被昨夜的大风刮倒了。 “派几个人搬开不就成了,这点小事也要汇报,你长脑子没有!”蒙豹一脚踹翻前来禀报的小兵,是个暴脾气。 “小人这就去,这就去……” 小兵走后,陈朝皱住眉头,瞧了瞧两侧的树林,再看前方那有多快跑多快的报信小兵,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大哥,小事,一会儿就能走了。”蒙豹继续喝酒,叫陈朝不必担心。 陈朝骑在马背上,顿了顿,偏头往一侧的树林看去。 “咻!” 一声破风声骤然响起,射穿从树枝上零星掉落的树叶,速度不减,直直地往陈朝射去。 “相爷,小心!” 随着侯吉一声大吼,陈朝上半身被侯吉伸手死死地压在马背上,堪堪躲过这树林里射出来的一支暗箭。 嘭—— 弩箭没射中人。 而是正中陈朝身边蒙豹正在狂饮的酒坛。 酒坛瞬间四分五裂,酒液四溅。 登时,蒙豹眼睛瞪如牛眼。 “咻!”“咻!”“咻!” 一箭未中,林子中接二连三响起破空声,众人下马,立起盾牌护在身前。 一阵箭雨过后,蒙豹探出头来,抽刀大喊: “不要命了,竟敢伏击使团!” “来人,给本元帅抓住他们!” 陈朝也给身边的侯吉使了一个眼色,侯吉旋即打了一个手势,几位身手敏捷的龙武卫得令,向树林深处快速探去,务必要抓住林中的人影。 …… 林中,三道人影手持强弩疯狂向前逃窜。他们没有完成主家给他们交代的任务,如今还要被人家追击,可谓是奇耻大辱。 “逃,千万不能被抓住!” “明白。” “分头跑,老地点会合。” 三人皆是好手,仗着熟悉地形,在林中很快就甩开了后方追击的普通秦国士兵。 跑了一阵,黑夫扭头看去,发现再也看不到追击的人影,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他单手扶着树干,弯着腰大口喘着气,随手抹了头上一把汗。 休息片刻,黑夫便要朝约定的汇合点赶去。 刚抬起头,一道凌冽刀光落下,黑夫一惊,连忙翻滚躲开。 去看时,四周头上的树上,不知何时站了三个人。 黑夫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在他们眼里。 “抓活的。”为首的人轻喝一句。 其他两人皆是点头,朝黑夫袭去。 闻言,黑夫感到莫大的羞辱,连忙扣动板机,射出一箭后企图逃出包围圈。 那三人的速度明显比他快很多,不消片刻又追了上来。 唰! 一刀斩断了他的一条腿。 热血泼洒在干枯的落叶上,黑夫自知逃不掉了,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神色,但旋即一狠心便要咬破毒牙自尽。 “咯嘣!” 一声脆响,还没等他自尽,他的下巴便被人活生生被掰脱臼。 紧接着一拳,黑夫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扛走!带回去。” 第518章 大姨姐这辈子不要嫁给别人 黑夫从黑暗中醒了过来…… 他是地地道道的秦国人,早年间,也是军中的一名悍卒,有着大好前途。 后来因不满上司抢他军功,一怒之下,趁夜色杀了上司,逃了出来。 这些年以跑江湖为生,结识几个道上的人,互称兄弟,专做杀人的勾当,从而获取酬劳。 半个月前,有人找到他们兄弟三人,请他们杀个人。 主家出手十分阔绰,光是定金,就足足给了他们三百金,还给了他们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像。 他们选好地方,弄倒几颗老树横在路中央,他们事先藏在林中,手持军弩,只要使团一行人等停下,瞧见那人在使团中的具体位置后,保管一箭送他上路。 可惜了…… 理想是好的,眼看就要成功,谁知那人身边都是高手,不仅人没杀了,他还被生擒了。 慢慢睁开沉重的眼帘,黑夫发现自己被绑在一颗树干上,绳子在他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叫他动弹不得。 此时此刻,天黑了下来,四周点起火把,映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嘭!” 一桶冷水从头顶浇下,瞬间浇了个透心凉,黑夫彻底清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动了动嘴巴,奇迹般地发现脱臼的下巴安好了,黑夫旋即用力咬紧后槽牙,想要咬碎毒牙自尽。干他们这行,被活捉了,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点。 “别废力了,在这呢。”面前响起一个汉子玩味的笑意,侯吉摊开掌心,掌心赫然躺着一颗毒牙。 黑夫眼中陷入深深的绝望。 不多时,黑夫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便见画像上那名要杀的英俊中年男子,和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快步走了过来。 蒙豹嘴里骂骂咧咧的,正说着,便要抽刀砍了黑夫,解解心头之恨。 但陈朝留着黑夫有用,还想从这位刺客嘴里问出点其他东西呢。 “你们不用多费口舌,直接杀了我吧,给个痛快,我受过专业训练,什么都不会说的。”黑夫硬着脖子,放着狠话。 “你倒是干脆,想死?没那么容易。”陈朝望了一眼侯吉,“半炷香的功夫,撬开他的嘴。” 侯吉抱拳,笑道:“不要半炷香,半刻钟,半刻钟属下要是撬不开他的嘴,也算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陈朝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倒是蒙豹极为有兴趣地抱着胳膊留在原地,看侯吉如何审这个刺客。 …… …… 几息后,寂静的夜里,响起黑夫极为痛苦的惨叫声。 “你没事吧?” “没事,福大命大。” “一根毛都没伤到。” 陈朝拍拍袖子,略显轻松地说道。 蒙长岚松了一口气,四下看了看,见附近都是信得过的人,这才压低声音道:“这定是蒙虎的手笔。” “何以见得?”陈朝饶有兴趣的听着。 “你初来乍到,不知蒙虎,这位摄政王心狠手辣,诡计多端。这几年,这样死在他手上的人多了去了,前些年,一位侯爷在朝上与他辩驳了几句,那位侯爷下朝回去的路上,就被四处窜出来的刺客剁成了几块。” 陈朝点点头,想了想,道: “你觉得蒙豹知道这件事吗?” “大概不知道,蒙豹头脑简单,蒙虎不会将这件事跟他弟弟说。” “那他也不怕误伤了他弟弟?”陈朝不解。 蒙长岚轻哼了一声,淡淡道:“等你到咸阳,见到蒙虎后你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半刻钟的功夫,侯吉返回,黑夫最终还是招了,说有人买陈朝的命,还供出了他们小团伙的落脚之地,不过黑夫只是一个小角色,知道的也极其有限,从他嘴里,没有得到太多关于幕后主家的消息。 “晓得了,就这样吧。” “以后,值夜的人手多加一轮,务必事事小心。” 陈朝随口吩咐道。 侯吉抱拳,立马去办。 侯吉走后,陈朝重新看着蒙长岚,说道:“眼看不日便要抵达咸阳,你妹妹那里情况如何?” “妹妹那里不用你担心,我办事你放心。”蒙长岚扬起眉头,很骄傲的样子。 陈朝觉得蒙长岚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蒙长歌那里他自然是不担心,蒙长歌武艺高强,又有蒙二小姐的是身份,他担心的是他的小夫人月娥,月娥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小姑娘到地方后人生地不熟,陈朝怕她受欺负。 轻轻叹了一口气,陈朝向蒙长岚走过去,向她探出了手。 看见陈朝伸过来的手,蒙长岚吓了一大跳,以为陈朝又要抬起她的下巴亲她,忙打掉陈朝的手,目光更是不知看向何处为好,觉得陈朝实在是太胆大了。 看蒙长岚脸蛋红红的,不知所措的样子,陈朝心中感到好笑。 再一次伸手,只是帮她将落在肩膀的一片落叶捻掉而已,仅此而已。 并不是她心中想的那样。 陈朝就算是再饥渴,再慌不择时,也没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亲自己大姨姐的份上。 感受到陈朝细微贴心的动作,蒙长岚知道自己误会陈朝了,就要开口说话,耳边传却率先传来陈朝的温声细语:“大姨姐这辈子莫要嫁给别人了。” 蒙长岚抬起眸子,看了面前的男子一眼,脱口而出:“要你管。” 谁知陈朝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当场愣住,陈朝平静地说道:“函谷关那晚,你其实没醉吧……” 蒙长岚瞪着陈朝:“你威胁我?” 陈朝轻笑一声,看着蒙长岚:“威胁倒算不上…”说到这里,陈朝再往下压了压声音,翘起嘴角,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缓缓说道:“我想是说的是,大姨姐以后一个人,若是再感觉寂寞孤独冷的话,尽管来找我。” 蒙长岚羞愤不已:“你,你……!!” 陈朝笑的更开心了:“难道大姨姐敢做不敢当?” 蒙长岚别过小脸,不去看陈朝,赌气似的说道:“我没有。” 刚说完,他就感觉一直大手落在她的肩膀上,陈朝将嘴唇凑到她耳边,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呵出的气息全都喷在她的耳朵上,让蒙长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一家人。这点忙,应该帮的……” 第519章 一起快活? 又在路上行了三四日的时间,陈朝听身边骑在马背上,满脸胡茬的蒙豹,伸出手指着视线尽头的一座城,兴奋地跟他介绍: “大哥,快看!” “那里就是咸阳!” “到咸阳了,可终于到了,可憋死老子了。”蒙豹一拍大腿,“啪”地一声响:“大哥,晚上咱们一起快活快活,我养了一屋子才貌双全的姬妾,我让她们好好伺候大哥。” “大哥看上哪个,别跟兄弟客气……” 说完,蒙豹伸出大手,重重地拍了拍陈朝的肩膀,已经在期待晚上和兄弟吃酒,姬妾在旁伺候,神仙也不换的日子了。 陈朝:“……” 这兄弟,可处。有好事,他真想着兄弟。 没想那么多,队伍已经逼近咸阳城。 走的近了,抬头望去,陈朝发现这是一座极高极大的城池。 黑色巨石修建起来的城池,坚不可摧,显得无比高大雄壮,高达数丈的城墙向外略微倾斜,给每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极大,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站在城下,抬头望去,你会感觉城墙仿佛随时都可能向你压来。 城头上,刻着粗犷的“咸阳”二字。 城墙上,几队手握长戟的官兵,皆身穿威武不凡的铠甲,来回巡逻。 城门口,秦国礼部相关部门,早已经准备好接待大纪使团的到来。 “贤弟,我等使团奉皇命出使贵国,需得早日参见秦王递交国书,不知何时能安排我等进宫,面见秦王?”憋了一路上的话,进了城后,陈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闻言,蒙豹摆摆手:“唉,不急不急,今晚我先带大哥先去见见我的亲大哥。” “二位都是豪杰,一定会一见如故的。” “见皇帝做什么?好生无趣。” 蒙豹是个头脑简单的,有什么说什么。 陈朝脸上赔笑,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到了人家的地盘,只能听人家的安排。 不过陈朝此行来的目的,还是去见秦王,拿到龙血蛊的解法。 陈朝时间不多,得尽快想办法,不能在咸阳耽搁太多时间。 将陈朝一行人等安排住在驿站,蒙豹高兴的骑马回去。 驿站外,蒙豹临走前说,晚上再来接陈朝去吃酒快活,并且刻意提醒了一句……美人姬妾管够。 …… …… 在驿站里休息一个时辰,陈朝未经通告,径直闯入来到蒙长岚的房间,推着她轮椅就走。 吓得丫鬟兰花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去哪?”蒙长岚坐在轮椅上,没好气道。 “带你去见一个人。”陈朝笑道。 “什么人?”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陈朝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刚出驿站,身边负责保护陈朝的侯吉,便发觉四周七八道冷冷的目光看过来,是秦国暗子。 陈朝也注意到了,小声道: “没事,让他们跟着。” 沿着街一直往前走,转过几道岔口,陈朝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相爷,那里就是秦王宫了吧!” 几人抬头望去,正北方的方向,视线尽头,微微的阳光照射下,黑色的宫殿群若隐若现。 “应该是。”陈朝点头。 看了一会儿,众人继续往前走,一路打听,终于在繁华的西市里,瞧见一家名叫“富贵酒楼”的二层酒楼。 与周边店铺不同,这家酒楼的装修格外豪气,金碧辉煌。 光是在外迎客的伙计就有八个,这里也是咸阳城中少有的大酒楼,来往皆是达官贵人,富家子弟。 估计是处于和北边戎狄打仗的紧张时期,进去一看,正晌午时里面的客人并不多,不过也有七八桌的样子。 酒楼的掌柜闲着,趴在柜台后,支着脑袋眯眼小憩。 “几位客官里面请——” 听得伙计嚎了一嗓子,掌柜的吓了一激灵,睁开眼睛正要喝骂,瞧见门口的几位客人,赶忙换了一副笑脸,小跑出来亲自招待。 “雅间,来一桌子好酒好菜,要最贵的。” 陈朝简明扼要。 “好嘞,楼上天字号雅间一间!几位客官里面请。”掌柜的亲自领路。 上得二楼,包间里,地方很大,还是临街。 陈朝走到窗户跟前,往外头的街上瞄了一眼。 那些从驿站外就开始跟着众人的秦国暗子,瞧见陈朝的身影从二楼的窗户出现,毫不避讳自己的目光,直勾勾盯着看。 估计他们的主子事先有命令,盯着陈朝一举一动。 此时此刻,富贵酒楼一楼,两名装作寻常客人的暗子快步闯了进来,不过却被伙计伸出胳膊拦了下来,理由是富贵酒楼只接待达官贵人。 暗子身上穿的衣裳,已经暴露了他们穷苦人家的身份,不像刚才上楼的那一桌,领头的那位爷,那身上穿的、还有腰间挂的玉佩,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 掌柜送客人到了包间,就要退下,说饭菜马上就好,客人们请稍等。 可是还没等他退下,侯吉的声音便传来: “掌柜的,帮我们把马喂一下。” 蒙长岚皱起眉头。 马?几人是走路来的,哪里来的马? 倒是掌柜一听这话,脚步猛地一停,原本还乐呵呵的表情僵住脸上,上下打量了侯吉一眼,试着回道: “客人们来的时候并无骑马。” “骑了,还是戎狄那边产的好马。” 掌柜脸色一变,又试着问了一句:“客人打哪边过来?” “东边。” “做什么营生?” “开青楼的。” “敢问取何名?” “红袖招。” 话说到这里,掌柜的回身,伸出脑袋往一楼看了看,然后将包厢的门轻轻关上,并且将木销插上从里面反锁住门。 做完这一切,掌柜的拍拍袖袍,抱手跪下来行了一个大礼: “参见大人!属下在此地待命,等候多时!” “起。” 看到这一幕,蒙长岚心中明白过来。 原来这家店是陈朝埋在秦国都城的暗子。 侯吉上前将掌柜的胳膊托起,拍拍他的肩膀,神色严肃: “此行来的仓促,时间紧,问什么答什么。” “大人请问,小人知无不言。” 第520章 暗子 富贵酒楼里,楼下客人觥筹交错的声音,接连不断。 通了暗号,陈朝确定这家在咸阳都城独一数二的富贵酒楼就是红袖招的产业。酒楼掌柜姓周,叫周大福,大纪淮河人士,早年间,来咸阳做金器生意,谁知叫人骗了,赔了一个底朝天,差点沦为街上乞丐。 周大福为人圆滑世故,就是时运不济,红袖招观察了他一阵,逐渐将他发展为暗子。 并且出线帮他在咸阳西市开了一间酒楼,掩护身份,作打探消息之用。 “如今城中情况如何?我是说,秦国朝堂对戎狄大举进攻的态度如何?” 陈朝直接问道,不绕什么弯子。 周掌柜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回禀大人,前些日,我听来酒楼里吃酒的咸阳大官们吃醉酒时无意间透露,秦国北境战况极为不妙,戎狄大军这次来势汹汹,发兵三十万,沿路已经屠了好几座城。” “秦国朝廷准备调兵前去支援,只不过谁也不愿意去,都怕折了自己太多兵。几位将领更是集体告假,说恶疾缠身,去不了,甚至闭门谢客。” “摄政王蒙虎,为此在朝堂上发了好大的脾气,听说那日朝会上差点打死一人。” 闻言,陈朝面色沉沉。 这样的情况,他其实早有心理准备。 秦国正处于灭亡前夕,各地将领,都想保存实力,不愿出兵前去支援。 聪明人、明眼人一眼,谁去肯定要被拖入战争泥潭,一时半会脱不开身,直到打到最后一兵一卒。 傻子才愿意去呢。 “秦王那边呢?” 陈朝又问。 周掌柜皱住眉头想了想,片刻后,他道: “秦王还是老样子,被蒙虎蒙豹囚禁在秦王宫中,并且派了重兵看守,任何人不得探望。” 陈朝抿抿唇,眉宇间是数不尽的忧愁。 不死心的他多问了一嘴: “可有办法见到秦王?危险一点也成。” 周掌柜神色凝重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见不到,谁也见不到。没有摄政王蒙虎的手令,谁也见不到。” “手令?”陈朝一扬眉头。 “大人莫想这个途径,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拿到过摄政王的手令。” 这句话算是浇灭了陈朝最后的希望。 再问了几句,周掌柜一一应答,陈朝便让他出去了,进来的太久反而让人怀疑。 …… 周掌柜走后,一桌子美味菜肴很快被端上了桌,有酒有肉。 陈朝吃了一口菜,看向蒙长岚说道: “这段日子,你要小心着点,看着你爹。” “如今,你们秦国各地将领,都在明哲保身,谁也不愿去北边支援,你爹不同,你爹或许以为这是一个机会。”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蒙长岚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没动桌上的酒,明显还在忌惮酒的威力,函谷关的那天晚上,固然是她空虚寂寞冷,但酒壮了她的胆子,要不然也不会发生那件事,被陈朝抓住她的把柄。 如今她看见酒,就浑身胆颤,就像是耗子看见了猫。 还没说两句话,陈朝便瞧见外头有个人影晃动,他忙住了嘴,给侯吉使了一个眼色。 咯吱一声。 趁外头的人没反应过来,侯吉迅速将门打开。 外面站着一个富家子打扮的年轻人,瞧见门忽然开了,他吓了一跳,眼中露出惊慌神色,但什么也没说,故意往包厢里瞅了一眼,摸摸鼻子,跟着伙计去了隔壁的包厢。 不用说,这鬼鬼祟祟的富家子定是暗子,只不过是换了一个身份混进了酒楼。 既然知道隔壁有人偷听,接下来,几人就没聊实在的,而是聊了些闲话,家长里短。 隔壁包厢里,撅着腚趴在墙上的暗子听的是一脸懵,但还是将几人对话一一记下,好回去禀报。 吃饱喝足,几人离开富贵酒楼。 周掌柜亲自出来相送,嘴上说了些再来光顾的话,没露什么馅。 “相爷,咱们去哪?回驿站?”侯吉一手叉着腰,毫无形象地伸手抠着牙缝里的羊肉,又道:“驿站肯定都是暗子,回去后,一言一行都要被监视,不爽利。” 陈朝“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先去逛逛街,感受一下咸阳的风土人情,不着急回去。” 行走在咸阳大街上,来往所见,皆是身穿深色衣裳的普通平头老百姓,腰间鼓囊囊的富贵人很少见,街边摊贩也是极少,死气怏怏的,甚至连叫卖都懒得张嘴。 秦国兵利,诸国当中是出了名的 秦国民穷,诸国当中也是出了名的。 停在一处卖首饰的摊子前,陈朝饶有兴趣地挑挑拣拣,最后花了三个铜板,买了一支钗子。 “给,送你。” “不要。” 蒙长岚斜眼看着陈朝递过来丑陋的钗子,果断摇头拒绝。 “送你就拿上,还轮得着你拒绝了,真是的。”陈朝直接将钗子插入蒙长岚的发髻中,也不管她同不同意。 蒙长岚:“……” 侯吉:“……” 相爷送喜欢姑娘钗子的习惯,这些年一直没有变。让我想想,这是送出去的第几支来着,第七支还是第八支? 旁观这一幕的侯吉心里忍不住嘀咕道。 沿着主街又逛了一阵,觉得无趣后,众人返回驿站。 …… 与此同时。 蒙虎的府邸中,这位大权独揽的秦国摄政王一边饮着茶,一边听下属汇报: “禀摄政王,今日午时,陈朝带着蒙武的大女儿蒙长岚和护卫去了城中酒楼,富贵酒楼。” “要了一间天字号的包厢,点了一桌子菜,这是菜单,请摄政王过目。” “吃完饭后,他们又逛了会儿街,停在一处卖珠钗的摊子前买了一支珠钗,摊贩就在门外,等待摄政王召见。” “……” 听完,蒙虎慢慢放下茶杯,眯了眯眼睛,语气低沉: “都说英雄之间,惺惺相惜……本王怎么感觉这位异国而来的英雄让本王胆寒呢?” “未曾谋面,本王已经落了下乘。” 周遭的谋士闻言,听不懂蒙虎这番说辞,都默默地揣摩蒙虎的意思。 正说着,一阵爽朗笑声传来,是他那位嗜酒如命的弟弟蒙豹:“哈哈哈哈……大哥,我回来了!” 第521章 夜闯秦王宫,初见蒙虎 暮色渐深。 驿站之中,陈朝的一举一动都被暗子尽收眼底。 侯吉站在长廊里,肩膀头靠在廊柱上,用手作刀一个劲地割脖子,嘴里吹着哨,故意挑衅他们。 暗子们无动于衷,只是觉得侯吉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这一套? 十分幼稚! 不过他们倒是挺好奇的,好奇侯吉身后一直背着的那根玩意是什么,还用布包着,肯定是宝贝。 此时此刻,陈朝正坐在窗前看书,看的是秦国传记。 讲述的是秦国建立以来发生的大小事情。 当然,一些隐秘的事自然不会被记载其中。 不过,也够陈朝了解秦国的历史了。 按照富贵酒楼周掌柜今日的说法,秦国如今可谓是内忧外患加身,顾头不顾腚。 内有各地将领拥兵自重,不听朝廷调令。 外有戎狄大军猛攻秦国边境,秦国边境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秦国,危! “相爷,相爷!”一名侯在驿站门口龙武卫,小跑了进来,指着外面道: “相爷,蒙豹来了!” “属下进来时,他已经在驿站门外下马。” 闻言,陈朝“啪”地一声合上书,站起身,伸手理了理衣裳,出门往驿站门口迎去。 还未出这个院子,便听外面一阵急切的脚步。人未至,蒙豹的大嗓门率先传了进来: “大哥大哥,准备好了没有,咱们马上去吃酒,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二人在驿站外翻身上马,蒙豹没说具体去那吃酒,只是叫陈朝在后面跟紧他,别跟丢了。 二人骑马在咸阳城的街道上狂奔,蒙豹用力挥动马鞭在前面开路,速度越来越快,沿途撞翻不少街边摊子,一时间鸡飞狗跳。不过让陈朝啧啧称奇的是那些摊贩被撞翻了摊子不仅不生气,而且脸上还浮现一抹笑容,可陈朝分明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尽的怨毒。 估计是蒙虎蒙豹兄弟二人在咸阳作威作福惯了,他们敢怒不敢言。 哒,哒,哒—— 马蹄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有节奏的声响。 不一会儿,前方视线尽头,出现一群黑色的宏伟宫殿群。 那是晌午时路过看见的秦王宫。 蒙豹的速度并未有分毫减速,靠的近了,陈朝发现秦王宫门大开,正在迎接二人入宫,两侧跪满了拿着火把禁军。 两骑疾驰入秦王宫,没人阻拦,如入无人之境,陈朝感觉像做梦似的。 饶是他,他这个在大纪呼风唤雨,权势滔天的大宰相,也没试过在皇宫纵马。 可蒙豹竟然带着他,轻而易举地骑马入秦王宫。 一路入宫,两人在一座宏伟的宫殿台阶前停下。 蒙豹轻松跳下马,伸出手指着面前的宫殿笑道:“就是这里了,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好,好。” 陈朝还在愣神中,总感觉和蒙豹在咸阳的所作所为,纵马闯宫相比,他在大纪京城简直太守规矩了。 …… …… 宫殿前的玉石台阶上,蒙虎怀里搂着一个衣着清凉,容貌妩媚的美姬,眯眼看着下方正在徐徐登上阶梯的两人。 “王爷,那人看起来好生俊俏啊。”年轻的美姬笑吟吟指着陈朝道。 蒙虎听着皱了皱眉,轻轻捏了一把怀里的美人的脸蛋,惹得美人一阵娇嗔,蒙虎对她笑道:“那你说是他俊俏,还是本王俊俏。” 美姬柔若无骨的手掌轻轻抚着蒙虎的宽广胸膛,眼神勾人,“在妾身眼里,当然是王爷比他俊俏。” “哈哈……就你嘴甜,不枉本王白疼你一回。” 说话间,陈朝和蒙豹走上几十阶台阶,来到等候许久的蒙虎面前。 陈朝看着蒙虎,蒙虎也看着陈朝。陈朝知道这人就是秦国的摄政王,蒙豹的亲大哥蒙虎。 其在秦国的地位,跟在大纪的自己一样。 只见蒙虎约摸三十五岁,身上穿着一袭深蓝色的蟒服,腰间束着黑色腰带,头上规规矩矩地束着发髻,插着玉簪。 他的身材高大魁梧,四方脸,模样和蒙豹有几分相像,也是满脸胡茬。 不过蒙虎的胡茬,修剪的十分规矩,不像蒙豹的,像野草乱生,潦草至极。 蒙豹咧着嘴,伸出手,向蒙虎介绍陈朝的身份: “大哥,这就是我新认的大哥,大哥,这是我大哥!” 蒙虎:“……” 陈朝:“……” 介绍了?又好像没介绍。 蒙豹不自知,依旧笑呵呵的,认为自己特别聪明,打小就这么聪明。 陈朝上前一步,作揖道:“陈朝,大纪宰相!” 蒙虎松开怀里的美人,回礼:“蒙虎,大秦摄政王!” 二位皆是各自国家顶尖的人物,对视一眼,面上虽然是微笑的,但眼中却充满了火药味。 “哈哈哈,两位大哥,都别在外间说话了,进去吧,我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蒙豹左手拉住陈朝,右手拉住蒙虎,把二人拽进宫殿里。 宫殿里,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居于高位的象征身份的龙椅,此刻那里无人,龙椅下方设了三张案桌,上面有精美的菜肴。 宫殿两侧,摆放着各种乐器,乐师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直视。 大殿中央,数十位美姬像商品一样供人挑选,个个衣着暴露,身姿曼妙。 三人刚在桌边坐下,一位年迈的老太监,颤抖着身子匍匐上前,给三人倒酒。 蒙豹双手端起面前的一碗酒,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炯炯看看陈朝,又看看蒙虎,咧嘴哈哈笑道: “闲话少说,开席前,先来喝一碗。” “举碗!” 蒙虎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对蒙豹这种行为见怪不怪,慢吞吞举起面前的一大碗酒。 陈朝客随主便,也举了起来。 “干了!” 蒙豹扬起头。 只见他喉头不断蠕动,有清冽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不过数息,一碗烈酒便被他喝进肚中。 喝完之后,他随手一抹嘴。 将碗倒过来,目光期待地看着二人。 蒙虎和陈朝对视一眼,将酒碗递到嘴边,相比于蒙豹粗犷的喝酒方式,两人喝酒就文雅很多。 不一会儿,碗里的酒也是一滴不剩。 蒙豹见状哈哈一笑:“两位大哥爽快,再来一碗。” 以此同时,两侧的乐师赶紧爬起来,开始拨弄乐器,大殿中央的数十位美姬开始跳舞,舞姿婀娜…… 第522章 我要当神仙! 宽敞宏大的宫殿之中,后面是龙椅,三人坐在各自的案桌后吃菜饮酒,时不时抬头欣赏着场间舞姿婀娜的美姬跳舞,跟着节奏打着拍子。 不久后,身穿蟒服的蒙虎放下筷子,看向陈朝抬眼试着问道:“陈相不远千里而来,到我秦国,不知所为何事?” 陈朝是突然决定出使秦国的。 当蒙虎得知这个消息后,陈朝带领的大纪使团已经在来咸阳的路上,蒙虎想拒绝都没有办法。 蒙虎实在想不明白,陈朝为何突然出使秦国。 陈朝坐姿很是随意,只见他弓起一条腿,胳膊搭在膝盖上,正向场间一位年轻美姬挑着眼尾,看着那位美姬因羞涩出错的样子,陈朝哈哈一笑,然后才回答蒙虎的问题:“想跟摄政王谈一桩生意。” “生意?什么生意?” 蒙虎皱眉,往下追问。 陈朝继续挑逗着那名美姬,笑道: “在座的都是爽快人,我就不绕弯子,而今,戎狄突然袭击你我两国边境,企图谋我汉人基业。多少年来,戎狄不胜其烦的骚扰你我两国边境,你我两国在戎狄手上吃过多少亏了?” “就是!”一旁喝酒的蒙豹一听这话,一肚子气,当即拍案怒道:“北边的戎狄每年三番五次南下袭扰,占了便宜就走,老子恨不得三刀六个洞,将草原上的那些蛮子一个个吊在树上,风干成腊肉!” 蒙虎没说话,静静听着。 陈朝吃了一口菜,又道: “大纪,秦国,无论是哪一个国家,单独去和戎狄打仗都不可能完全打过,就算胜,也只能算是将其暂时打退。过了几年,戎狄又会卷土重来!” “与其这样,不如咱们两国之间做桩生意。这桩生意成了,便可叫两国边境永远安宁,不知摄政王可否有兴趣?” 蒙虎依旧没说话,蒙豹替他大哥答了:“当然有兴趣,大哥有办法彻底剿灭戎狄?” 蒙豹期待的看向陈朝,可就在这时,那名倒酒的老太监不小心挡住了他的视线,蒙豹毫不客气,一脚踹在老太监身上,将他踹翻在地,嘴里骂骂咧咧:“养着你何用,倒个酒都不会,滚滚滚……” 老太监赶紧爬起来,退到了一侧,不敢发一言,生怕惹怒了蒙豹。 这只是一件小插曲,众人都没太在意,陈朝喝了一口酒,看着两人,信心十足地说道: “我当然有办法彻底剿灭戎狄,与其让戎狄隔三差五地南下骚扰,不如咱们主动出击,咱们可以组成秦纪联军,共同北上。” 正说着,陈朝伸出两条胳膊,在胸前环成一个半圆,抬起左胳膊说道:“这是你们秦军,秦军从西南方向,一路北上,驱赶戎狄”接着,陈朝抬抬右边的胳膊,示意道:“这是我们大纪军队,我们从东南方向进攻。” “咱们两国合力,从两个不同方向,逐渐缩小包围圈,将戎狄主力困在中央,然后一举将其歼灭,则大业可成!” 话音刚落,“砰”地一身,蒙豹大手拍了一下桌子,震的桌上的盘子为止一震。 “好!好计策!” “如此便可全歼戎狄,彻底解决两国北境之患!” 蒙豹由衷叹道。 蒙虎听完,呼吸则是一骤,明显也是动心了。 陈朝说的不错,秦国和大纪,无论谁单独和戎狄打,都不可能取得完全的胜利,但两国联合起来就不一样了,完全有可能将戎狄全歼,从而获得北边的大片疆土。 蒙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悸动: “胜了之后呢,打下的疆土如何分?” “南北划道线,一人一半。若摄政王觉得不妥,当然也可以依照谁打下的疆土多,最后谁分的多来算。” 蒙虎点点头,眼中露出满意神色。 开疆拓土,是每个热血儿郎的终极梦想,他也不例外。 过了一会儿,蒙虎主动给陈朝倒了一碗酒,递了过去,看着陈朝缓缓说道: “陈相不愧是枭雄,本王敬你一杯。” “摄政王谬赞!”陈朝接过酒,一口气饮下。 喝完之后,陈朝假装挠了挠眉头,有些为难似的说道:“此法虽好,但需要两国之间紧密配合,可是本相来的路上,听说贵国国内的局势可是.....” 言外之意就是……秦国内乱严重,各地将领拥兵自重,达不到和大纪一样上下一条心。 蒙虎摆手笑了笑:“不足为虑,可知此事关乎百年大计,我秦国上下自当齐心协力。” “摄政王这样想,怎敢保证其他人也是如此?”陈朝毫不留情地反驳。 这句话,算是戳到蒙虎的痛点上,自从他当上这个摄政王,他以为他能像陈朝一样,将朝堂变成自己的一言堂,叫他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 可是蒙虎错了,错的离谱,秦国跟大纪的情况不一样,秦国各地将领仗着手上有兵,根本就不听他的。 想了想,蒙虎向陈朝保证: “再给本王三年,不,两年时间,本王保证我秦国大军准时北上,与贵国组成联军,对戎狄形成合围之势,彻底剿灭戎狄。” 噗。 蒙豹一口酒喷了出来,赶紧伸出袖子,好笑似的将脸上的酒水抹干净。 两年? 大哥可真能吹牛, 依他看,给大哥五年都不一定能做到。 这秦国各地的将门世家,根基很深,真叫他们俯首称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陈朝挑挑眉,脸上同样露出笑容。 蒙虎也自知此事不好办,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只能夸下海口。 而正此时,陈朝突然开口:“其实我有办法,解决你们秦国的燃眉之急。” “哦?” 蒙虎顿时来了兴趣,伸手请道:“不知陈相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陈朝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喝了一口酒道: “抱歉,此乃我朝绝密,从不示以外人,还请摄政王见谅。” 蒙虎沉默片刻,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这样吧,若是陈相愿意透漏分毫,条件随陈相任意开,能办到的都给陈相办到。” 陈朝点了点头,但面上依旧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其实心里却是一阵狂喜。 他先是说了这么一段废话,陈朝道: “不满摄政王和蒙老弟说,我估计二位多多少少也都听说了,这两年,本相拜了一位女子为国师,跟着她在观里求仙问道,本相想要长生,想要当神仙!” 蒙虎蒙豹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摸不着头脑。 陈朝接着说道: “龙血丸,你们总听说过吧,听说龙血丸是这个世上最接近神迹的东西,那是皇族李氏才掌握的秘密。你我两国的皇族,几百年前出自一家,此次本相前来秦国,出使只是其一,其二,我想与秦王探讨一番。” “若是能让我与秦王见一面” 陈朝话还没说完,就被蒙虎粗鲁打断。 他挥袖道:“不可。” 陈朝话语戛然而止,平静地看着蒙虎。 蒙虎也知道自己反应大了,连忙找了一个说辞,只是说之前刻意看了一眼旁边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老太监一眼: “我王年迈,卧病在榻,陈相贸然前去,恐惊扰了我王休养,实在不好意思。” 陈朝笑笑,看破不说破。 蒙豹在一旁打圆场,叫停了歌舞,招手叫来那个和陈朝眉来眼去的美姬,“你,过来好好伺候我大哥。” “是。”美姬福福身子,小步挪至陈朝身边,陈朝笑着伸出右臂,将美姬搂在了怀里。 美姬在怀,陈朝捏着她的下巴,笑着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了?知道本相是谁吗?” 第523章 小公主当侍妾,陪睡觉? 月亮正圆。 酒宴暂歇。 蒙虎借故酒水喝多,出去撒个尿,临走前,将蒙豹叫了出去。 二人就站在宫殿前的台阶上,往下面撒着尿。 蒙豹看着身边的蒙虎,笑道:“大哥,没想到陈大哥枭雄一位,竟然还迷上修仙问道了,那玩意不都是假的吗。” “愚蠢!” 蒙虎喝道。 蒙豹被吓得一哆嗦,差点尿到自己的鞋子上。 蒙虎面色沉沉,瞪着蒙豹,指着他呵斥道: “以后不许再叫他大哥,此人这次过来,没安什么好心。” “不能吧?”蒙豹不信。 “你认他当大哥,还是还认我?”蒙虎瞪眼威胁,声音低沉:“今晚拐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原来他是想见秦王。当初趁我们不备,让秦王那个老不死的送出去一封血诏,陈朝估计看过那封血诏了,我瞧陈朝就是来救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来了。” 蒙豹一惊,回头看了一眼,“大哥,那老不死的不会趁我们出来撒尿,跟陈朝……” 蒙虎还在放水,脸庞逐渐变得狰狞:“借他三个胆子他敢吗?” 蒙豹耸耸肩,搂上了裤子。 那老东西确实不敢,上一次犯错赏他做了太监。 这一次他惜着命呢。 蒙虎很快也放完了水,搂上裤子,说道:“他说他有办法解决我朝各地将领拥兵自重,我倒是挺有兴趣的,我还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蒙豹打了一个酒嗝,急忙拉住他大哥,劝道: “大哥,你别乱来,他是大纪宰相,万一他在咸阳有个什么意外,咱们不好对大纪交待....” 蒙虎扎好腰带,目光如狼。 盯着天空中的那轮明月,看了好大一会,才道: “你大哥我岂会那么愚蠢?硬的不行,软的还不行吗。” “去,将那个贱人带过来,本王要让她知道,被千万人骑是什么滋味。也让那个老不死的知道,跟本王作对的下场。” “得嘞。” ..... 宫殿里。 陈朝的一番计划眼见就要得逞,可惜蒙虎还是太警觉了,想都没想就给拒绝掉了。今夜过来,陈朝先是提出两国联军共同讨伐戎狄,然后再借秦国内乱无法共同北上,并说自己有办法解决秦国内乱,引蒙虎同意让自己开条件,之后引出修仙,想见一见秦王。 眼看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成功,谁知蒙虎没等自己说完直接拒绝了。 唉。 陈朝叹了一口气。 怀里的美姬瞧见男子唉声叹气,赶忙斟满一杯酒抵到陈朝唇边,嘴角笑吟吟的,“大人,喝酒。” 陈朝捏了捏她的脸蛋,过了把手瘾,“小美人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直勾勾的目光盯着他,让她有些害羞,她抿抿唇轻轻摇了摇头,“奴家没有名字,只有封号。” “封号?”陈朝皱了皱眉。 美姬点点头,大眼睛看着陈朝道:“奴家入宫时间短,因家父姓褚,是边疆将领,有一个‘褚良人’的封号。” 闻言,陈朝眉头意外挑了挑。 良人?若是记得不错,这是秦国后宫嫔妃的一个等级,居美人之下八子之上,也就是说,面前这个大眼睛的美姬,竟然是秦王的妃子? 纵马入宫,在秦王宫中吃酒作乐,还让秦王妃子作陪……这蒙虎蒙豹够绝的,是两个“乱臣贼子”。 褚良人此话一出,边上跪着伺候的老太监忽然叹了一口气。 陈朝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倒是殿内其他美姬脸上多多少少露出些同情。 踏踏—— 陈朝扭头看去,发现只有蒙虎一个人回来,而蒙豹却不见踪影。 还没等陈朝询问,蒙虎故作热情道:“豹弟一会就来,咱们兄弟二人先喝,今夜不醉不归。” “好。” 蒙虎坐下后,刻意踹了老太监一脚,看老太监脑袋伏的更低,心情不由畅快几分。 陈朝疑惑,蒙虎好歹也是堂堂的摄政王,欺负一个年迈的老太监,他很有成就感? 没想那么多,蒙豹就返回了。 不过不是他一人回来,他还带了一个人。 跟在蒙豹身后的年轻姑娘十五六岁,小家碧玉,穿着一袭水蓝色的衣裙。 小脸明艳,眼睛大大的,琼鼻小嘴,五官立体,是一位精致的小美人。 比在厅里伺候的美姬,还要高上一个档次。 陈朝一番打量,稍作评价,视线便转移开来。 陈朝见的美人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更何况天底下最美的那一个,慕容玥已经被陈朝娶回府,这个勾不起陈朝的任何兴趣。 见陈朝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多停留,蒙虎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伸手笑着介绍: “陈相,乃秦王幼女,李怜儿。” 闻言,陈朝眉头意外一挑,顿时来了兴趣,重复一遍:“秦王幼女?” 可是随后,话风一转,明显不信:“世间传闻秦王并无子嗣,何来的幼女?” 秦王年轻的时候,倒是有过几位子嗣,但和大纪皇族的情况一样,那些孩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夭折,秦王目前,并无在世的儿女。 秦国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秦王后继无人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蒙虎哈哈一笑,摆手道:“不然不然,小公主乃是秦王当年出巡,与一位河边的卖鱼女所生。当时秦王并不知情,直到两年前,小公主拿着信物找上门,我们这才晓得。” 听完蒙虎这一番解释,陈朝点点头,忍不住多打量了一下这位秦王幼女。 李怜儿瞧见陈朝,俯身行了一礼,有些害怕的样子:“见,见过陈相。” 陈朝笑道:“不必多礼,公主请坐!” 随后陈朝和蒙虎蒙豹兄弟二人又开始聊天,李怜儿则是望着案桌上的饭菜直吞咽口水,陈朝发现以后递了一双筷子给她,她感激地接过,看了一眼蒙虎蒙豹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蒙虎蒙豹略微不喜,但当着陈朝的面,没当众发作,倒是边上伺候的那名老太监,伸出手,轻轻地拍着李怜儿的背,让她吃慢点,别噎着了。 这顿酒一直喝到后半夜,三人明显都喝大了。 眼见陈朝就要坚持不住,趴在桌子上醉酒倒下。 蒙虎给吃的满嘴是油的李怜儿使了一个眼色,李怜儿顿时身子一抖,害怕极了。 她擦擦嘴角油渍,慢慢起身,拉过陈朝的一条胳膊搭在她那瘦弱的肩膀上,吃力地搀扶着陈朝往偏殿的房间走去。 临走时,李怜儿抿着唇,眼眸闪动,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老太监。 但是在蒙虎的威胁下,还是搀扶着醉酒的陈走进了偏殿。 吃力地将陈朝放倒在床上,李怜儿动手帮陈朝宽下外袍,脱掉鞋子。 做完这一切,陈朝以为李怜儿会离开。 谁知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没忍住好奇,陈朝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 然后吃惊地发现,这位小公主竟然背对着他散去一头乌黑秀发,将身上的衣裙一件件地下,露出光洁的玉背。 将衣裙折好放在一边,李怜儿眼角噙着泪珠,光着脚丫下床去挑熄远处桌上蜡烛。 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 靠! 黑暗中,陈朝震惊无比。 这是干什么? 蒙虎蒙豹也太放肆了吧,竟然大胆到让秦王的女儿当侍妾伺候自己睡觉? 此时此刻,蒙虎和蒙豹带着两个美姬,就站在偏殿的房间门口。 今夜喝了不少酒,蒙虎伸手揉揉发涨的脑袋,看着两个美姬,开口吩咐道: “都仔细听着点里面的动静,别让那个贱人耍什么花招,出了任何问题,本王拿你们是问!” 两个美姬诚惶诚恐:“是,是。” 蒙虎和蒙豹对视一眼,带着剩下的美姬去了隔壁的偏殿,临走前,两个人又都踹了一脚在拾桌上剩菜剩饭填肚子的老太监一脚,然后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老太监垂着头,佝偻着背,额前垂下几缕白发,浑浊的眼睛里不争气地淌出热泪来,嘴里“呜呜呜”地抽噎着,伸手疯狂地往嘴里塞案桌上的剩饭剩菜,甚至大口喝着酒壶里剩下的烈酒,壮如一个老疯子…… 第524章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窸窸窣窣..... 门外两兄弟和美姬之间的对话,穿过门缝,精准无误地钻入躺在床上装睡的陈朝耳朵里,陈朝听的一字不差。 闻言,陈朝大为惊骇,纵观今夜之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大大出乎陈朝的意料……无论是先前蒙豹带陈朝纵马入秦王宫而不受禁军阻拦,还是兄弟二人在秦王宫中设置私宴宴请陈朝,并且叫秦王的后宫嫔妃们充作舞女美姬跳舞陪三人作乐,最后甚至将秦王幼女献出来,陪陈朝睡觉。 这无一不说明,这两兄弟实在是胆大包天,欺主弄权。看来消息无误,秦国大权如今都被这两兄弟捏在手里,如今,这秦王宫是二人的秦王宫,后宫嫔妃全是他们兄弟二人的玩物,连公主他们也不放在眼里,呼来喝去。 正在想这些的时候,陈朝听见被窝里隐隐传来姑娘家的小声啜泣。 “咳咳。” 门外旋即便传来一声咳嗽,被窝里,李怜儿条件反射般捂住小嘴,停止啜泣。 “公主殿下,任务要紧,莫要哭了。”门外的美姬不带感情地提醒道。 “知,知道了。” 李怜儿顿了顿,弱弱地说道。 少倾,李怜儿的玉体往陈朝怀里轻轻蹭了蹭,更是抬起小手,轻轻碰了碰陈朝的脸颊,然后顺势往下滑过胸膛,腰腹,继续往下..... 黑夜中,陈朝眉头深深皱起,伸出手不动声色地捉住李怜儿的手腕,防止她下一步动作。 虽然陈朝好色,但不代表是个女人他都要。 很显然,对于面前这个年龄尚小的姑娘,还是秦国的公主,陈朝提不起一丝兴趣。 皓腕被陈朝捉住,抽都抽不开,李怜儿一惊。 抬起另一只手,在陈朝面前晃了晃,李怜儿想看看陈朝到底醉没醉。 陈朝刚想开口提醒,想到门外还有人监听。 于是乎,陈朝伸出另一只手,食指在李怜儿的掌心写了几个字: “信我。别乱动。” 李怜儿咬紧下唇,眨了一下眼睛,犹豫片刻很快在陈朝掌心回话:“好。” 陈朝用手指又写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秦王幼女吗?为何要来陪我?” “是蒙虎让我来的,大人……救救我。” 陈朝顿了顿,想了想才继续写道:“抱歉,恕我无能为力,但我可以保证,我今晚不碰你。” “谢谢大人!” 黑暗中,李怜儿眸子里流出感激的泪水。 肩膀一抖一抖的,又要哭的样子。 之后的时间,二人以自己手指作笔,以对方的掌心为纸,悄无声息的传递信息。 来回的几次传递,陈朝大概知道事情原委。 原来是蒙虎让她过来陪自己睡觉的,目的有两个: 一,让李怜儿想办法从自己嘴里套出关于解决秦国各地将领拥兵自重的对策。 二,借此羞辱秦王。自己的女儿被当作取悦客人的工具,而秦王无能为力,这心该有多痛。 二人还要再传话时,门外人影晃动,传来女人不耐烦,略显愠怒的声音: “公主殿下,你在做什么?里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要忘记自己今晚的任务!” 李怜儿目光望向门口,捏了捏嗓子,出声道:“他,他喝醉了,我一个人能怎么办?” 这句话一出,门外两个美姬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一人清清嗓子,对着门缝说道: “公主殿下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装什么装?醉酒的男人,最好对付了,快点套话,我们也好早日回去给王爷交差。” “耽误王爷的好事,要你好看……” 女人的话语愈发尖酸刻薄,陈朝简直不敢相信,这女人之前是秦王的枕边人。 “那,那好吧....”李怜儿垂下眸子,十分弱小可怜。 抿抿唇,李怜儿目光微动,在陈朝掌心写到:“大人,我们该怎么办?不达目的,她们是不会罢休的。” 现在,李怜儿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陈朝身上。 陈朝略微思索,以手作笔,快速回道: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李怜儿:“???” ..... …… 片刻后,屋内传来小姑娘略显妩媚的声音: “大人,醒醒,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大人,醒醒?” 李怜儿在陈朝的要求下故意这么说道。 门外的两个美姬一听屋里有动静,耳朵“蹭”的一下子竖起来,兴致勃勃。 陈朝嘴里发出“唔”的声音,表示被吵醒,但因为此前喝了很多酒,很难受的样子。再之后陈朝慢悠悠用胳膊撑身子,木制的床榻因受力发出不小吱呀声响。 陈朝并不想占李怜儿的便宜,左右看了一圈,伸手捞过床尾的衣裙,用力“刺啦”一声扯烂。 “呀!” 李怜儿很聪明,紧跟着用姑娘家嗔怪的声音:“大人,您轻点呀——裙子都给我扯破了。” “没,没事,嘿嘿……明天我再给公主殿下买一条,不!买两条。”陈朝用醉话故意这么说道。 门外负责监听的两女恨不得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见声响,知道里面就要上演一副活春宫,心里暗骂一声李怜儿真是个小浪蹄子。 陈朝扯烂裙子后,双手撑着床,开始前后摇摇晃晃。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床榻发出连续不断的声响。 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李怜儿咬着下唇,觉得接下来有些难以演下去。 但还是硬着头,突然“啊”了一声。 “进入了,进去了!”两女激动道。 “叫的真骚....” “谁说不是呢.....” 门外两女抱着胸脯,瞥着嘴七嘴八舌地交流道。 随着陈朝双手支撑在床上,虚空卖弄腰力,“咯吱咯吱”的摇床声此起彼伏。 李怜儿“嗯嗯啊啊”地叫出声,还能配合陈朝不同程度的摇床声,嘴里发出不同的音调。 生动诠释了,人生在世,全靠演技的真谛。 “大,大人,您慢点……” “您弄疼我了……” 说完,李怜儿一脸通红,脸皮发麻,不敢去看陈朝的脸色。 配合演了好大一会儿,热火朝天,门外两女听了一会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殿下,别叫了。” “快套话,套话。” 谁知话音刚落,屋子里就传来陈朝的低吼,随之床板猛地一沉,就听李怜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大人,大人,醒醒?” “大人,怎么睡着了。” 叫了两声没有反应,李怜儿责怪声从屋子里传出来,她对门外的两个女人说道: “两位,这人完事后,怎么叫都叫不醒,睡得跟死猪一样。” “啪!” “看,打他一巴掌都没反应,接下来怎么办?” 两女对视一眼,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知道男人完事后都是这副德行,见怪不怪。 想了想,一人道: “殿下今晚受累了,早点歇息吧。” 说完,便响起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还有隐隐的打趣声传来: “别看小公主年纪不大,可真够骚的……叫的我都差点……你还别说,这大纪宰相体力真好,喝醉酒了还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搞得我都想跟他试试了。” “得了吧,你敢去,王爷敢把你的腿打断……” “不行不行,我要去找王爷和大元帅,我现在湿的一塌糊涂,黏糊糊的,难受死了……” “我也是。走走走,一起去……其他姐妹估计正伺候着呢……” 第525章 李怜儿 夜色静谧如水。 偏殿里,用演技成功骗走两女后,李怜儿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泪水跟不要钱似的,顺着小巧的脸蛋汇集在下巴尖上,吧嗒吧嗒地往下滴。 等她哭够了,哭的嗓音沙哑,才慢慢安静下来。 陈朝暗暗松了一口气,将她早前脱掉的衣物,慢慢推到她面前,背过身子:“先穿上吧。” 李怜儿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抽噎两声,伸手将衣物拽进被子里,窸窸窣窣很快就穿好,只是裙子破了,被陈朝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从始至终,陈朝都没有转过头。 这让陈朝的形象,在李怜儿心中更高大了一些。 陈朝始终没有转过身,想了想,问道: “你当真是秦王幼女?” 说实话,陈朝到现在还有点怀疑李怜儿的身份。 李怜儿低着头,“嗯”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楚楚可怜: “不瞒大人说,小女确为秦王幼女。当年,父皇出巡时在渭河边偶遇母亲,母亲是卖鱼女,做的一手好鱼汤,父皇极爱喝母亲做的鱼汤,一来二去,就有了我。” “只是当时,谁也不知道母亲有了身孕,我也是后来才听母亲说的,母亲临终前给了我信物,让我来咸阳寻父亲,说我父亲是大秦的皇帝,我满心怀喜地来到咸阳,谁知,谁知……”说到这里,李怜儿哽咽起来,伤心极了,有些说不下去: “谁知,谁知到咸阳后……我刚刚拿出信物,我还没见到父皇,就被蒙虎蒙豹兄弟二人抢进府中。” “他们要了我的身子……呜呜……” 陈朝一怔,心里不舒服,心里十分同情李怜儿。 “大人,大人,求求您,求求您……”正说着,床上的李怜儿抱着裙子跳下床,噗通一声,跪在冰凉的地面上,眼睛里盈满水雾: “大人,我这辈子毁了,也就这样了,我不奢求其他的……但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父皇,我父皇他可是秦王,他是秦国的皇帝啊,他该被万民敬仰。” “可是如今,父皇却被蒙虎蒙豹二贼囚禁在宫中,过的生不如死,他们每天变着法羞辱父皇。” “刚才,那个,那个老太监就是父皇……” !!! 陈朝一怔,深深皱起了眉头。 那个刚才在宴席上,跪在地上,给众人倒酒伺候的老太监就是秦王? 沉沉吐出一口气,陈朝想明白了,想明白了一些当时觉的怪异的事情,怪不得两兄弟吃酒时总是有意无意想着法打骂老太监,当时陈朝以为两兄弟有虐待下人的癖好,如今想来他们并没有这个癖好, 他们有的,只是羞辱秦王的爱好! 想明白这一切,陈朝托起李怜儿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手指抵在自己唇上,“嘘”了一声,示意她小声点。 这毕竟是在宫里,声音太大,万一把人招来就不好了。 “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父皇。” “他是秦王,只要您能救他,必有重谢……” 李怜儿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泪水爬满俏脸,一个劲地给陈朝磕头。 陈朝揉揉头,感到有些难办。 咸阳是蒙虎蒙豹兄弟二人说了算,二人更把秦王宫当成自己家,将秦王嫔妃当作淫欲的工具,还让秦王扮成老太监伺候他们。 救秦王? 如何救? 这无异于虎口拔牙,别牙没拔了,还把自己搭进去。 不过突然,陈朝身子稍微坐直了些,想了想,试着问了一句: “敢问公主殿下,可知秦王曾经送出宫去一封血诏的事情?” 李怜儿眉头一挑,忘记眨眼,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看李怜儿这般反应,陈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李怜儿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双手紧在胸前,眼神闪烁着:“你,你怎么知道血诏的事?”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血诏的事情,殿下只需要知道我是来救你父皇,救秦王的就成。” “我且问你,那封血诏是不是秦王送出去的?” 李怜儿懵懵地点头,回忆道:“是,半年前,父皇确实让一位小太监成功送出去过一封血诏,父皇咬破手指,书写血诏时我就在场……父皇对那位小太监说,务必将血诏交给蒙武。” “只有蒙武老将军可以前来救驾……” “这就对了。”陈朝叹了一声。 接下来的时间,陈朝向李怜儿讲述了蒙武去大纪京城将秦王血诏给他看的事情。李怜儿看陈朝不像说谎的样子,便将那日秦王书写血诏的具体情形对陈朝说了。 说来也是碰巧,那次原本不抱什么希望,毕竟之前也曾多次派人出去送血诏,可无一例外都被蒙虎蒙豹二人截胡。 事后,迎来的便是蒙虎蒙虎更为凶残的虐待,有一次差点被直接打死。 但是那一次不同,那名小太监十分机灵,身上还有些功夫,拼死钻过狗洞,逃出宫去,等小太监带着血诏离开咸阳蒙虎蒙豹才后知后觉。 二人赶紧派人去追,可还是晚了。 小太监,人虽然死在追兵手中,但那封血诏几经流传还是送到了蒙武手中。 李怜儿坚定道:“父皇说,秦国之内,只有蒙武老将军能救他。” 闻言,陈朝点点头:“那你父亲当时,可曾提到我?” 李怜儿蹙起小巧的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好像提到了,说要与大纪宰相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陈朝迫不及待地追问。 李怜儿摇摇头,说她记不轻当时具体说的什么,因为事发紧急,她一个姑娘家吓坏了,怎么可能记得一清二楚。 不过陈朝却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关于龙血蛊半页残纸确实是从秦王手中流出的。 秦王真的知道如何解蛊,这让陈朝看到了彻底解掉身上龙血蛊蛊的希望。 “能想办法,让我和你父皇说上几句话吗?如今蒙虎蒙豹二人正在淫欲,估计不会发觉。”陈朝道。 李怜儿摇头,看着陈朝苦涩道: “没有办法,父皇现在估计已经被蒙虎蒙豹的人带下去严加看管了,虽然大人和父皇都在宫里,但是想见一面比登天还难。” 陈朝吸了一口气,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李怜儿慢慢从地上起来。 坐在陈朝身边,偏着头看着身边的男人,轻声问道: “你真是来救父皇的吗?” “当然。” “那近些日子,你要小心点。” “为什么?” “因为我听宫里的那些女人们说,蒙虎要杀了你,蒙虎买通了好多杀手。。” “嗯,我知道。” “知道你还?” “没事,还没到咸阳,在路上时我遭遇过一回刺杀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说完,李怜儿看了陈朝一眼,嘴角挤出一抹苦笑。 陈朝看着身边的姑娘,心里突然不舒服起来。 对于李怜儿来说,她的存在,便是蒙虎蒙豹用来羞辱秦王的工具,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更甚至能随便送给客人,她活的比任何人都累。 第526章 我快憋死了,大姨姐帮我一下 二人就这样一直聊天,聊到了天亮。 期间,有三拨人曾经驻足在门外,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的动静,是蒙虎派过过来。 不过当听见屋子里传来两道平稳的呼吸,便只当二人熟睡没太当回事,停留片刻便离开了。 天快亮的时候,二人钻进被窝,静静等待蒙虎蒙豹兄弟二人的推门而入。 陈朝望着屋顶,对身边的可怜姑娘李怜儿,平静说道: “过几日,我会想办法让蒙虎蒙豹再在宫中请我吃酒,那时我会进宫……在此之前,你需要对你父皇秦王说,说我陈朝,已经按照约定来到了咸阳,但蒙虎蒙豹看的紧,我无法和他私底下面对面交谈……你问问你父皇秦王需要我陈朝做什么,他才愿意将龙血蛊的下半页残纸给我?” 李怜儿眨着漂亮的眸子,应了一声:“好。” 说完,李怜儿似乎在犹豫,但最后还是张了口: “我听宫里的那些女人说,大纪也有一位小公主,比我年岁小一些,今年才十一二岁……和我相比,她过的好吗?我听说她已经成为了女帝。” 闻言,陈朝胸口闷着一口气,排不出去,嘴巴像是用针线缝上了一般,艰难地张了几次嘴,才发出颤音:“她,过的,过的很……很好。” “她叫莺莺,是一个小财迷,如果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李怜儿伸手抹了一下眼角留下的泪水,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点点头。 又等了半炷香的功夫,屋子里的光线渐渐亮了起来,二人默契地闭上眼睛,装作熟睡模样。 伴随着一阵急切,嘈杂的脚步声,蒙虎和蒙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陈相,还睡着呢,别睡了……” “咱们一起出去骑马射猎,打狍子,这冬日林子中的野味可多了……” “陈相,对我们兄弟二人的招待可还满意?” “公主殿下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昨夜伺没伺候好陈相,下次,下次陈相看上哪几个,随便选。” “哈哈哈……” 屋门被推开,兄弟二人大大咧咧走了进来,只见床上的陈朝伸出胳膊,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明显一副刚被吵醒的样子,李怜儿一脸惊慌,缩在床角露出畏惧的神情。 陈朝从床上坐起来,笑着向二人抱抱拳:“多谢款待,昨夜甚是满意。别说,公主殿下就是水灵,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 说完,陈朝当着二人的面,伸手使劲掐了一把李怜儿的脸蛋。 蒙虎蒙豹见状,哈哈一笑。 “今日无事,走,一起打狍子去?” “唉,不去了不去了,改日再去。” 陈朝摆摆手,明知蒙虎安排了许多杀手,这时候还往深山老林里钻,不是找死吗, …… …… 离开秦王宫,回到驿站时,天色尚早。 “相爷,蒙老将军和她女儿吵架了。” “嗯?” 听到这则消息,刚回来的陈朝皱起眉头,加快脚步,往蒙长岚的房间赶去。 还没到蒙长岚的屋子,陈朝便听里面传出蒙武和蒙长岚父女间剧烈争吵的声音,随后便是摔桌子砸椅子发出的巨大声响,这动静,吸引驿站不少人过来看热闹,甚至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不多时,老将军蒙武一脸怒气冲冲地走出来,那张老脸,快黑成了锅底。 陈朝跟他打招呼他都没理。 瞧着蒙武离开的背影,陈朝摇了摇头。 看来,蒙长歌已经初步掌握了她家七十余座城池,蒙武之所以如此生气,估计是发觉了。 进入满地狼藉的屋子里,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眼前所见陈朝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房间里。 可怜的丫鬟兰花双手抱在胸前,被吓缩在墙角,还没缓过神来。 蒙长岚肩披一头乌黑秀发,孤独地坐在铜镜前,一动不动,明显是刚刚起床的样子,还没来得及梳妆打扮,他爹蒙武便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质问她。 由此演变成一场父女之间的争吵! “兰花,你先出去吧。”蒙长岚从镜子里瞧见陈朝,挥手打发走兰花。 兰花离开后,蒙长岚沉默了许久。 或许是不知道该跟陈朝说什么,她双手插进秀发里,轻轻抓了几下,沉沉的吐出几口气: “你都看见了,我爹……” 陈朝“嗯”了一声,眨了眨眼睛,没说什么。 抬腿跨过满地的狼藉,陈朝来到蒙长岚的身后。 双手轻轻地放在她微微抽动的肩膀上,用自己的方式试着去安抚她。 从让妹妹长歌提前回去,掌握家里的兵权,蒙长岚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日。 她以为她可以借此要挟她父亲蒙武妥协。 可是今早的一番争吵下来,并没有。 蒙武一如既往地想要一条路走到底,誓死不回头,还说就算手上无兵,他就去借,他要借兵北上打戎狄。 苦笑一声,蒙长岚放下手,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一脸的疲惫神色。 目光渐渐上移,俊俏的男子正扶着她的肩膀,眼里一片心疼。 没等蒙长岚再开口,陈朝摊开双手,敞开自己的怀抱,故意打趣: “要不,给你抱一下?安慰安慰……” 蒙长岚没好气地看了陈朝一眼,叹了一口气。 她又不是娇滴滴的弱女子,相反,她心志坚定,这点小事还击不垮她。 深深吸了几口气,蒙长岚很快恢复正常。 “对了,你那里怎么样?听说你昨晚一整夜都在宫中,没出什么事情吧?” 陈朝双手环胸,背靠在梳妆台上,不在意道: “我当然没事,说起来,昨夜的经历颇为丰富……你知道吗,秦王还有幼女在世。” 蒙长岚皱眉,“秦王幼女?” “不信吧,一开始我也不信……” “怎么回事?具体说说。” 之后的时间,陈朝将昨夜发生的事,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全都蒙长岚说了。 蒙长岚拿起梳子攥在手中,感叹陈朝昨夜经历之丰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和李怜儿之间真的一点儿事情都没发生?不像你。”蒙长岚抬眼瞄着陈朝,明显不信陈朝能管住他的下半身。 “啧啧啧……”陈朝忍不住咂咂嘴,眯着眼睛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把持不住?”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问我做什么。”蒙长岚撇撇嘴,可是下一刻,她就后悔说这句话了。 因为陈朝突然伸出双手捧住了她的脸蛋,和她四目对视,眼里是止不住火热。 “你,你干什么?” 蒙长岚目光躲闪,心里慌慌的。 “你说得对,昨夜我和李怜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都快憋死了,我现在好难受,大姨姐快帮我一下。” 说实在的,特别是今早为了瞒过蒙虎蒙豹,陈朝和李怜儿脱光衣服钻进被窝里,虽然这样做是为了演戏,但陈朝是个正常男人,身体还是起了反应,一直到现在腹部的那股火都没消下去。 “啊?” 不等蒙长岚再有其他反应,陈朝捧着她的脸,照准她的唇就亲了上去,狠狠的吮吸住了她的唇瓣。 !!! 蒙长岚眼睛圆睁,满眼的不可思议,甚至忘记了挣扎。 第527章 热吻,别,别告诉长歌 这一吻很快结束。 蒙长岚很快反应过来,伸出双手抵在陈朝的胸膛上使劲把他推开了,然后嫌弃地擦了擦自己的唇,最后还恶狠狠瞪了陈朝几眼。 陈朝得了便宜还卖乖,大拇指擦了一下唇,看着蒙长岚玩味地笑道:“味道不怎么样,大姨姐的吻技有待练习。” “呸!” 蒙长岚忍不住啐了他一口,拿起梳子,就往他身上使劲丢了过去,想要打走他。 陈朝伸手接过,见好就收:“好了好了,不闹了,跟你开玩笑的,大姨姐怎么还当真了。” …… 片刻之后。 陈朝拿着梳子,绕到她身后,说要给她梳头。 蒙长岚顿时有点坐立不安。 陈朝却叫她别动,扶着她的肩膀,“我会梳,我经常给夫人们梳头,她们都夸我手艺极好。” 温柔的话语传入耳中,蒙长岚有些惊讶。 没想到陈朝身为一朝大宰相,私底下竟然经常给他的夫人们梳头,还练就了好手艺。 窸窸窣窣…… 见蒙长岚长时间不说话,陈朝略显疑惑的蹙眉,轻唤了一声:“长岚?” “……嗯,怎么了?” 蒙长岚下意识地回道,却没注意到,这是陈朝第二次亲昵地直呼她的小名。 陈朝示意蒙长岚看向镜子,蒙长岚抬头望去。 发现这一小会儿的功夫,陈朝的一双巧手已经给她盘好了一个好看的发髻,是大纪那边流行的样式,形似流云,最后斜插入一支珠钗固定住,稍作点缀,既大气又不显得太招摇。 蒙长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惊诧陈朝的手艺。 这梳头的手艺,不知比兰花好上多少,连她一个姑娘家都自残形愧,她的眼里只剩下惊讶和喜欢。 陈朝趁机靠近了几分,偏头直视蒙长岚脸蛋,近到能看清蒙长岚额头上的白色小绒毛。 盯着瞧了一会儿,陈朝故意笑道:“好看是好看,就是和你这张素脸不太搭配。” “要不,我给你画画眉,点点唇?” 蒙长岚惊讶地“啊”了一声。 没等蒙长岚拒绝,陈朝挑了一根眉笔,摆正蒙长岚脸蛋不让她乱动。 蒙长岚脑子现在乱七八遭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团浆糊,竟然对陈朝的话言听计从起来。 陈朝手里拿着眉笔,目光纯洁,不掺杂一丝杂质。 动作熟练地给蒙长岚画眉毛。 “……” 铜镜前,佳人端坐,一动不敢动,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唇角含笑,在她脸上一番折腾。 她抬起眸子,偷偷看了一眼陈朝的眼睛。 谁知下一刻就被人家发现了,陈朝笑着用眉笔尾端,轻轻点了点她的琼鼻,轻声道: “别乱动,也别乱看,画歪了我可不管。” 此话一出,蒙长岚眸子果然不乱动了。 忙碌了一阵,蒙长岚感觉唇上一凉,陈朝拿着笔,轻点她的双唇,动作细致又小心。 “这是什么?” “唇彩,你这里没有现成的,我拿胭脂混着清水现做了一点儿。” “哦。” 蒙长岚像个孩子似的,乖乖地应了一声。 不消片刻,陈朝看着眼前精致的俏脸,满意的点点头,是一件完美的作品。 蒙长岚看向镜子里自己的容颜,眼前一亮。 镜子里的自己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与平时沉稳的风格迥然不同。 “好看吧?” “嗯……” 蒙长岚满意地点点头。 正欣赏着镜子里今日的新妆容,谁知道,陈朝的双手突然捧过她的脸,和她对视,眼底是止不住的火热。 蒙长岚心中一慌,想要躲开,可陈朝已经不顾一切地亲了上来。 不大的屋子,在这一刻凝滞下来。 “唔嗯……你,你干什么?怎么又亲吗?”蒙长岚嗔怪道,明明刚才亲过了。 “长岚太漂亮了,没忍住。” 说完,陈朝深情地又亲了上去。 陈朝的唇很热烈,很软,蒙长岚感觉一条小舌灵活地钻进她的嘴里,挑逗她的粉嫩小舌。 “唔,唔,嗯……” 蒙长岚伸手轻轻拍了拍陈朝的肩膀,想让他放开自己。 可陈朝不但没有放开,而且变本加厉的用一只手攀上她胸口的衣襟,轻轻揉捏,两线作战。 蒙长岚身体很快有了反应,脸儿如同火烧一般。 她想要抗拒,可是挣扎几下后,却渐渐迷失了自己,只觉自己浸在温暖的池水里,无法自拔,于是乎她慢慢张开了红润的小嘴,笨拙地回应着…… 她不敢跟陈朝对视,干脆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 胸脯前,陈朝那只抚弄的大手好像有一股魔力,挑逗的她既喜欢又抗拒,身体和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 此时此刻,屋子里没有了其他多余的声音,只有两人唾液来回交换发出的不可描述的滋滋声响,以及衣衫相互摩擦发出的轻微声响。 陈朝将蒙长岚紧紧抱在怀里,蒙长岚感觉自己就像是陷入了一团火中。 同时她感受到陈朝的呼吸越来越重,那种眼神好像要吃掉她。 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环抱住陈朝的脖子。 ……(这里面有五千字,投票解锁)…… 不知过去多久,蒙长岚慢慢松开陈朝的脖子。 她的眼睛里有光,好像误入凡间的神女,微肿吐着热气的唇,恋恋不舍地离开陈朝的唇。 二人对视,眼中尽是温柔。 陈朝捧起蒙长岚的脸,伸出大拇指放在蒙长岚的湿漉漉的唇瓣上,轻轻擦拭着上面自己留下的唾液。 唇上异样的擦拭触感,让蒙长岚的脸蛋更红,要滴血似的。 她慢慢垂下眸子,不敢与陈朝对视,她怕她忍不住想和陈朝亲热。 她觉得陈朝就是故意的。 心里责怪陈朝,表面上,蒙长岚弱弱小声说了一句: “……别,别跟长歌说。” “嗯。” 第528章 秦王的要求! 咸阳,冬月二十四,有雪。 来咸阳快一旬了,眼看没几天就要过年了。 街道两侧的酒楼饭庄、茶肆青楼,一个个的早早在自个门前挂起喜庆的红灯笼、红绸布。 年轻的伙计、热情的妓女站在街上,使出十八般本事在街上招揽客人,一时间西市热闹非凡。 街角空地上,围了一大帮看杂耍的寻常百姓,方脸大汉袒露着上半身,仰着头喷出一口酒,火焰“蓬”地一声,窜上去老高;踩高跷的少女年不过十三,踩在高跷上,足足有一层楼的高度,脑袋上还顶着一摞碗;还有胸口碎大石;蒙眼扔飞镖…… 顿时,围观百姓中爆发一阵高过一阵的喝彩。 赏钱叮叮当当地丢进铜锣里,杂耍班子成员俯身齐声道谢,好一派热闹景象。 富贵酒楼,二楼包厢里。 陈朝背着双手站在窗户边,目光淡淡,看向这街上的热闹景象。 不多时,富贵酒楼的周掌柜,怀里抱着一坛酒出现在了包厢里。 “客官,看您是外地来的,这坛酒免费送给您,以后常来照顾小人的生意,小店给您打个八折。” “好说好说,放下吧……对了,给我上一壶浓茶,昨夜你们摄政王和兵马大元帅又请我在宫里吃酒,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怎么推都推不掉,我脑子现在还晕乎着呢,给我上一壶茶醒醒酒,饭菜也要清淡一些的。” “好嘞——客官稍等。” 陈朝打发走掌柜,随手关上了窗户。 …… …… 等菜上齐,昨夜夜宿在宫里,今早刚刚出宫的陈朝喝了一口浓茶,清清嘴里的酒味。 不多时,侯吉推门走了进来。 “相爷,怎么样?昨晚一切可还……”侯吉刚开口便想起隔壁包厢里可能有暗子监听,立马闭了嘴。 陈朝向他点点头,侯吉更加确定隔壁包厢有暗子。 隔壁包厢,两个作富家公子打扮的暗子正撅着腚,耳朵贴在墙上监听。 咦? 怎么没动静了?两个暗子对视一眼,眉头皱起,可是下一刻两人声音传来: “相爷,你说这摄政王兄弟二人真是的,怎么总是请你进宫吃酒?宫里的酒好吃些?” “嘿,你还真说对了。”陈朝嘿了一声,道:“宫里的酒确实好吃一些,侯吉,我跟你说,最主要的是宫里的美人那一个个的,国色天香,摄政王兄弟二人真不赖,让我随便挑,你知道那些美人是谁吗?” “谁?” 侯吉追问。 闻言,两个暗子屏住呼吸,也都好奇着。 “秦王的嫔妃!” 此言一出,两个暗子倒吸一口凉气,对视一眼,一脸震惊模样,紧接着又听到: “我跟你说,嫔妃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秦王的女儿,那滋味……” “什么滋味?” 两个暗子的心陡然提了起来,呼吸急促,男人嘛,都是一个德行,就这点爱好。 “我犯得着跟你说吗,吃饭吃饭。” 艹……暗子们一脸失望。 吃饱喝足,给足饭钱,二人便起身离开富贵酒楼。 刚出来,四周便有七八道人影远远跟上,监视陈朝的一举一动。 “相爷,秦王开出的条件是不是也太苛刻了,要相爷想办法杀了蒙虎蒙豹,他才愿意给出解蛊的下半页残纸。” “这根本,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还没等回到驿站,走在街上,侯吉就忍不住小声嘀咕,离得远不怕那些暗子听见谈话的内容。 昨夜,陈朝再一次进宫,再一次见到李怜儿,从她那里拿到了关键信息。 李怜儿将那晚陈朝对她说的话,一五一十,如实转告给了她的父皇秦王。 秦王托李怜儿给陈朝带了话。 秦王要陈朝杀了蒙虎,蒙豹,他才愿意交出解蛊的下半页残纸。 闻言,陈朝背着手,随意逛着街,语气不像侯吉那般着急,而是略显轻松: “不可能也要去做,总会有办法的……” “幸好只是去杀两个人,而不是帮秦王重理朝政,帮他坐稳江山,这样一看,杀人是不是容易很多?” 侯吉一听,眉头皱的格外深。 话虽如此。 可……要杀的人,一个是秦国的摄政王,一个是秦国的兵马大元帅,想要在人家的地盘杀掉他们,谈何容易。 这根本,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侯吉再次确定道。 “喂,前头的,莫挡道!” “耽误我等的好事,要你们好看!” 正此时,从后方疾驰过来一列马队,马背上,数名咸阳城的将军手中握着马鞭,指着前方的百姓骂骂咧咧。 街上的寻常老百姓纷纷避让,不想惹事的陈朝,也带着侯吉退到街边,看着马队扬长而去。 正当大家以为这些将军有什么天大的急事,大概是因为北边和戎狄打仗的事。 谁知,下一刻,他们使劲勒住缰绳,停在街道拐角处的一间青楼门前。 将军们利索地翻身下马,一步做两步用,一头扎进青楼,声音在后面追: “老鸨呢,快出来,叫你们的头牌姑娘,快快出来陪我等饮酒快活。” 街上百姓看的是一脸懵。 敢情这些将军不是为了打仗,是为了…… 随之,唉声叹气的声音在街上蔓延开来。 “相爷,你说秦国北境都要被戎狄打烂了,打穿了,这些咸阳城的将军,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 陈朝看了身边的侯吉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有些人天生不喜欢打仗,富贵人更不喜欢打仗。” 侯吉听的似懂非懂,能在咸阳城的街上纵马疾驰,而不受惩罚,还当上将军,可不是富贵人嘛。 “回去吧。” “哦。” 二人很快回到驿站,还没喘口气的功夫,一封信便由宁白芷手中递到陈朝手里。 “相爷,红豆派人送过来的。” “我瞧了几眼,好像是二皇子的事。” 宁白芷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油炸的小鱼干啃的麻麻香。 陈朝接过信,看过之后皱皱眉。 信的内容,是关于大纪北疆的事,在北疆戍边的二皇子被封了征北将军,破狄先锋,短短半个月时间便将戎狄打退,而且还带兵反攻了回去,且连战连胜,为大纪从戎狄手中抢了好几块能养马的草场,战功卓著。 在最后,许红豆提到,朝中有声音,说等这次战争结束后便将二皇子从北疆迎回,封王,以示嘉奖! 陈朝捏着信纸,面无表情,眼睛越眯越深。 第529章 风雪迷人眼,秦国老将! 又二日,冬月二十六日。 清晨,立在屋檐下,陈朝接过兰花手里的厚毯子,给坐在轮椅上的蒙长岚盖上双腿,小心掖好,做好保暖。 “长岚,回去吧,又要下雪了。” 蒙长岚手里抱着暖手炉,偏头看了身边的陈朝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雪又下了起来,纷纷扬扬,迷了视线。 “下雪喽,下雪喽!” “国师快过来呀,别玩你的小虫子了,咱们一起堆雪人,打雪仗……” “那个兰花,你也过来,一起过来玩。” 驿站宽敞的院子里,穿着厚厚冬衣,将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宁白芷跑到院子里,抬起头伸出手,接着自天空中飘落的雪花,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 如少女一般的银铃笑声,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国师姜玲珑正在喂养自己养在罐子里的毒虫,她真是搞明白那些死囚一个个的,体质为什么那么差,还没折腾两日就全都死掉了。 从大纪带过来的死囚,至今为止全部死了,她“以身饲蛊”的研究被迫中断,只能等重新回到大纪,让陈朝给她送来更多的死囚再重新开始研究。 当然,除开这些,姜玲珑每日会花一个时辰,去找陈朝要他给她讲述“生物学”的相关知识,目前,她已经学完了七年级上册的内容,受益匪浅。 嘭! 一个雪球砸在姜玲珑干净的黑色道袍上,炸开一朵白色的雪花。 宁白芷笑嘻嘻地站在雪地里,朝姜玲珑招招手,生怕姜玲珑不知道是她干的。 姜玲珑错愕片刻,缓慢低头,看着道袍上的一片雪白“污渍”,咬紧银牙。 “陈朝,你还有脸笑,还不快管管你的小妾,都是一个孩子的娘了,还跟没长大的黄毛丫头一样……” “我管不了,请师父待徒儿管一下吧。”陈朝摊手。 然后,姜玲珑就冲进雪地里,正要教训宁白芷,谁知又是一个雪球在她的道袍上炸开。 “你……” 嘭! “不要……” 嘭! “宁——白——芷!” 被叫了名字,宁白芷站在原地,“国师,怎么了?来打雪仗呀……” 看着一向高冷,世外高人模样的姜玲珑,被调皮的宁白芷搞得无话可说,屋檐下的众人全都被逗乐了。 “兰花,想去玩就去吧。” “大小姐,我……” “去吧去吧……” 蒙长岚朝小丫鬟摆摆手,目送兰花一步三回头地迈入雪地中,正是爱玩的年纪,打雪仗什么的最是有意思了。 得了蒙长岚的允准,兰花很快来到二女面前,兴奋地团了一个雪球。 蒙长岚一动不动,坐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欢快的一幕眼眶里有了微微的湿意。 “怎么了?腿又疼了?” “没,高兴的。” 蒙长岚伸手擦擦眼角。 陈朝解下肩头的披风,绕过蒙长岚盖在她身上,蒙长岚看着身上的披风,心里暖暖的。 …… 今日的咸阳,下了一场好大的雪。 给年节下的咸阳城,又增添了几分年味。 不过这一日,总有人做出与欢快氛围相反的事情来。 比如。 威严的秦王宫前。 两鬓斑白的老将军蒙武,身披铠甲,身材昂藏地跪在风雪中,独自一人,堵在大臣们下朝回家的路上。 他落了满头满肩的白雪,眼里充满血丝。 少倾,宫门“轰隆”一声打开,朝臣百官,三三两两结伴而出,然后猛的顿住脚步: “嗯?蒙武?……他怎么还没走?” “没记错的话,昨日午时就跪在这里了吧。” “谁说不是呢,他到底要做什么?” 朝臣百官看着跪在午门前的蒙武,对他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风雪掩盖住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 叫蒙武听不清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 “摄政王,要不要下官叫禁军轰走他?免得碍了摄政王的眼睛。” 闻言,身穿蟒袍的蒙虎,盯着跪在午门前的蒙武看了好大一会儿,向他的狗腿子们摆摆手,说不用。 见午门打开,身子早已经冻得没有知觉蒙武,缓慢地抬起眸子,继续保持跪下的动作,声音嘶哑: “臣,蒙武,有事禀报秦王,请摄政王允准!” 蒙武话音刚落,百官之中,立马出列好几位官员,竖起二指,指着蒙武呵斥,满脸狰狞: “大胆!蒙武你好大的胆子……!!” “秦王是你想见就见得的?” “你堵在午门,想要作甚?想要造反吗?” 蒙武低头,跪伏在地:“臣不敢!” 那些官员不肯罢休,还想要骂时,却见那道蟒袍身影缓缓走来,他们纷纷住嘴,拱手见礼:“摄政王!” 蒙虎嗯了一声,点点头。 嘴角噙着淡淡的嘲弄笑意,来到蒙武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跪在地上的老将军,目光冷淡: “老将军,您这又是何必呢?” “早日回去歇息吧,秦王病重,不见外人。” 蒙武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如一尊石化的雕塑一般。 刺骨的寒意,未让他的身子颤抖片刻,可是蒙虎的话却让他的身子止不住的发抖起来。 他抬起头。 没有走。 满脸悲壮。 “摄政王,理他作甚?我看他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一连上了好几封折子,要朝廷出兵,北上抗击戎狄。我大秦军队所向披靡,区区戎狄何足挂齿?” “目前,只不过是暂时陷入了劣势,下官相信,只要年后我军缓过劲来,一定能将戎狄打出去。” “摄政王,依下官看,蒙武分明有意染指军权,他要造反。” “若不然,他怎么不带着他正阳城的十几万亲军,亲上北边打戎狄,反而要朝廷出兵?” “诸位,你们说我说的在不在理?” “在理在理……” “摄政王,当处罚蒙武,以儆效尤。” …… 蒙武跪在风雪中,那些话钻进耳朵里,只觉冷的刺骨。 秦国北边的形势非常不好,戎狄一路平推过来,数十万百姓惨遭戎狄掳掠,损失的财物更是数不胜数。 可是迄今为止,没有一兵一卒,一刀一剑,甚至一粒米支援北边,秦国的边境要被戎狄打穿了。 “臣,蒙武,请求朝廷出兵,抗击戎狄!” “我大秦疆土,岂有让外族踏入的道理?” “诸公,莫忘初心!” 满头白发的老将军,眼眶里已经彻底红了,声音听起来又嘶又哑,像破了洞的铜锣。 在他面前,是指责他的百官群臣,他们抱着手冷冷地嘲笑着,心里认为这就是一个大傻子,偏偏要做那艘逆船,他不被大浪打翻,谁被打翻? “愿意跪,那就继续跪着吧……” 蒙虎沉沉的声音响起,挥了挥象征身份和地位的蟒袍,带着百官离开午门,独留蒙武一人。 四周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迷了人眼。 第530章 咸阳五大家 入夜以后,风雪愈发的大。 秦王宫前,灯幢里的灯火散发着昏黄光亮,照亮周围片存之地,负责夜间巡逻的一队城卫军途径皇城门口,意外瞧见那尊人影还跪在漫天风雪中,皆是摇头不忍再看。 “统领,他似是跪了许久,会不会被冻死。”一位小兵被蒙武的坚韧打动,艰难地吐出苦语。 “是啊,跪了许久……” 统领抬手停下巡逻的小队,提着飘摇的灯笼靠近,抬起灯笼凑近一照,发现老将军的脸上一片苍白,挂满雪沫,眼睛还睁着,一动不动。 瞧了几眼,他心情颇为复杂。对于蒙武,他心里是极为佩服这位老将军的,可是在咸阳讨生活,是最不能和蒙武这样死脑筋的人走的太近。 漫天的风雪之中,统领弯下腰,小声劝道:“将军,您这又是何必呢?” “快回去吧,再跪下去,真的会死人的。” 蒙武不语,干脆闭上了眼睛。 劝了一会儿没起什么效果,统领沉默地起身,看着蒙武一大把年纪还十分倔强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直到人走远,蒙武才重新睁开沉重的眼帘。 如此风雪夜,让他看不清面前近在咫尺的秦王宫,他只瞧见一座巨大的朦胧黑影,相比之下,他显得十分渺小。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又响起声音。 咯吱咯吱—— 特有的轮椅车轮碾过积雪,发出的吱呀声响。 “父亲……” “回去吧,莫说话,老夫没你这个女儿。” …… …… 与此同时,摄政王蒙虎府邸。 此时虽是深夜,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呼啸,可是正厅里却温暖如春,火盆里摇曳着暗紫色火苗的木炭时刻不停地往正厅里输送温暖,让众人热的脱去外侧的狐裘大衣。 正厅里,细数过去有五人。 褪去蟒袍,换上常服的蒙虎居于主位。 手里握着一杯热茶暖手,眸子深邃,不知在想什么,俨然一副大佬做派。 其余四人中,满脸胡茬的蒙豹赫然在其列,正时不时抱起手边的酒坛,仰喉饮酒,胸前的衣襟打湿一大片。 众人瞧见嗜酒如命的蒙豹这样,全都见怪不怪,只要别喝醉,耽误一会儿的正事就行,其他的随他。 另外三人,不认得。 但全都衣着华丽,蹬着宝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摄政王,连夜请我等过来,不知所为何事?坐了有一会了,不如直说吧。” “就是,老子还着急回去抱着美妾睡觉呢,没空在这跟你瞎扯。” “……” 其他三人纷纷说话,言语之中,丝毫没把大权在握的蒙虎放在眼里。若是所料不错,这就是世人常说的,把持咸阳五大家的另外其他三家。 蒙虎饮了一口茶,面色平静,“孟国公消息灵通,难道猜不出本王今夜请三位过来,所为何事?” 说完,蒙虎抬眼看了一眼那人。 孟国公,三人中最先开口的便是这位。 咸阳城中除开蒙姓,少有的外姓人。 身居国公高位,其实力比蒙虎稍逊一筹。 孟国公年近六十,虽白发苍苍,半截入土,但如今还是满面红光,精神焕发,再活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精明。 闻言,孟国公眯了眯眼睛,压着声音:“难道摄政王要应了蒙武所请,准备派兵去北边增援?” 只有这个可能了,要不然也不会深夜把大家叫都过来。 “国公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如此机敏,本王佩服。”蒙虎笑着称赞,然后看着众人,突然说道:“不是本王一人要派兵去支援北边,而是咱们一起派兵。” “砰!” 一声巨响。 当即有人拍案而起,勃然大怒,指着蒙虎: “蒙虎!” “敬你有些手段,才唤你一声摄政王。” “就是……别给脸不要脸。” 话音刚落,蒙豹“砰”地一声,把酒坛砸碎在地上,握着拳头便要打过去。 “豹弟,稍安勿躁!” 蒙虎抬手阻止,环视厅内在座的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本王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你们在担心,担心此刻分兵前去北边支援,万一这时候秦王死了,秦国彻底乱了套,手上的兵不够用怎么办?” “本王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可如今不去支援行吗?” 蒙虎反问,又接着说道: “北边的局势,远比你我想象的更要糟,这次戎狄铁了心要一口气吃掉咱们秦国,北边可不止是被戎狄屠几座城那么简单,是几十座,数十万百姓被掳,横尸遍野,血气弥漫上百里……” “再不去支援,戎狄都要打到咸阳了,到那时候,咱们都得完蛋……” 说到最后,蒙虎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发出巨响。 众人沉默,抿着唇,心里盘算着。 北边的局势,他们当然清楚。 这次戎狄大军来势汹汹,一上来便是穷追猛打,更何况他们准备了多年,反观秦军则是毫无防备,一时间秦军被打的节节败退。 照这个情况持续下去,不出一年,秦国全境,都被要戎狄打穿,占领。 良久。 蒙虎摊开双手,吐了一句,“诸位,你我都是秦人,更是汉人,若真叫戎狄打到咸阳,不如直接拿刀抹了脖子,以死谢罪。” “事到如今,咱们内斗事小,共同抵御外敌事大……” “孰轻孰重,本王劝诸位都好好想一想。” 说完,蒙虎重新倒了一杯茶,给众人思考的时间。 众人面色不一,有拧眉犹豫的,有握拳隐忍的,更有谨慎不发的。 片刻后,孟国公苍老的声音在厅里缓缓响起: “好说好说,不就是共同出兵抵御外敌吗,应该的,都是应该的……这样吧,我先做个表率,我出精兵一万五,外加粮食八千斤,战车两百架,够有诚意了吧。” 呵呵。 其他人看着孟国公,心里不约而同地冷笑。 在场的五人,初开蒙虎蒙豹兄弟两人,就他孟国公手中的兵多,高达二十多万。 二十多万,这次仅仅出一万五? 好意思说诚意。 “我出两万……” “我出一万八……” “那本王兄弟二人共出三万……明日本王再以秦王名义昭告我秦国全境,让各地将领都出了力,零零散散的凑一些,总能凑几十万大军,将戎狄打退不成问题。” 此事众人达成统一意见,没什么意外。 毕竟大家是秦人,更是汉人,哪能真只顾内斗,而让戎狄外族灭了国。 “还有事吗?没事我可走了……”这人是个急性子,估计真的着急回去,抱着美妾睡大觉。 “稍等!” 蒙虎皮笑肉不笑,“还有一事,大纪使团来我秦国有段日子了,依诸位之见,该如何处理他们?” “处理?”孟国公皱眉,冷笑一声,讽刺道:“蒙虎,你自封的摄政王坐了几天,真当自己是摄政王了?” 闻言,蒙虎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胸中积攒着一股怒火。 可孟国公当作没看见,嗤笑不止: “蒙虎,你有几斤几两难道自己不清楚吗?还想做第二个陈朝?你和陈朝能比吗?还想处理人家?……人家家大业大,将大纪治理的井井有条,更携女帝登基,号令百官无有不服,名虽宰相但跟皇帝有什么区别,你呢?” “你有个屁。”孟国公骂道。 “一介草莽出身,投了军,杀了几个人,真当自己是摄政王了。” 烛光下。 蒙虎那张脸愈发的黑,怨毒在眸子里,不停地积蓄。 孟国公站了起来,看着面和心不和的众人: “诸位心知,秦王死后,你我都是敌人,眼下是为数不多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 “国公,这话说的。”一人摆摆手,笑着打趣,想缓和一下气氛。 “你装什么呀,我听说你连自己的王号都取好了,叫什么来着,哦……天盛王!” “参见天盛王,天盛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人脸色顿时一黑。 讽刺一番,松了松腰带,孟国公便要离开。 临走前道:“总之,再过几日,好吃好喝将陈朝和使团送走即可,咱们秦国如今这个境地,内忧外患,惹不了他,也不能惹,更不能惹。” 其他人垂首,算是默认了孟国公的说法。 如今的秦国,北边戎狄大军正在边境肆虐,此时再惹上大纪,离灭国真的不远了。 第531章 孟国公 “若本王说,是陈朝先惹上咱们的呢。”走到门口,孟国公听见蒙虎说的话,又突然顿住了脚步,回了头,看着一脸阴沉的蒙虎,慢慢皱起了眉头。 “难道国公就没想过,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陈朝前来出使咱们秦国?” “大纪的万国会,你们都有派人去参加,应当知道这两年大纪变成什么模样了吧?” “不用我多说了吧——” 蒙虎缓缓地站起身,如一头即将下山捕食,亮出锋利牙齿的恶虎。 他并没有因为孟国公当众讽刺他,而生气。 而是有话直说: “大纪如今强盛,陈朝这时候来出使,他安的什么心?诸位难道还猜不出吗?” “他这是过来探咱们虚实来了。” “看吧,只要咱们和戎狄陷入胶着战,大纪立刻就会派兵攻打函谷关,函谷关一破,咸阳唾手可得。” “陈朝啊,他是想做渔翁!”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秦国和戎狄就是鹬蚌,而他陈朝的大纪就是渔翁! 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说话了,孟国公眯眼思索一番,又回去坐下了。 蒙虎呼出一口气,从怀里扔出一封信,背着手道: “这是打大纪那边来的消息。” “戎狄不仅攻打了咱们,而且还进攻了大纪,但是不同的是,戎狄几乎将主力全部压在了咱们秦国的边境,而大纪一方只面对一些臭鱼烂虾。” “本王有理由怀疑,这次戎狄突然进攻,是和大纪提前串通好了,他们想要分食秦国。” “如果不然,去打戎狄的就该是陈朝的常胜军,而不是大纪那个狗屁二皇子。” “常胜军没动,蛰伏了两年的常胜军没动,在云州战场上百战百胜的常胜军没有动,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蒙虎越说越激动,额头上凸出条条青筋,面目可怖。 众人争抢那封蒙虎扔过来的密信,一起看。 上前所言,大纪面对戎狄大军,轻松打退了戎狄,而且以二皇子为先锋的大纪军队,还反攻了回去。 两国虽然同时面对戎狄入侵,但大纪和秦国面对的压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戎狄进攻大纪跟闹着玩一样,但对秦国却下了狠手。 许久,蒙虎缓缓再道: “我蒙虎虽想做第二个陈朝,但我蒙虎深知,自己实力不行,做不了第二个陈朝。” “可是陈朝,联合戎狄演了个戏,想要吞并我秦国,我蒙虎身为秦人,岂能坐视不管?” “我想,诸位也不会坐视不管。” “此次,陈朝借出使名义,就是过来打探我秦国内部虚实来了,他的常胜军没动,你们以为他存着什么好心?” “他就是想要趁我们和戎狄打仗,想要通吃。” 虽然众人心中一开始不信,但看罢信,又回过头来仔细想想,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陈朝,大纪宰相。 怎么就偏偏选了这个节骨眼来出使秦国? 碰巧吗? 绝对不是碰巧。 蒙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孟国公等人,然后走到自己的弟弟蒙豹身边,按住了他的肩膀,苦涩道: “陈朝此人,野心极大,又是个淫贼!” “本王不瞒诸位,这些日,陈朝时常命令我兄弟二人请他进宫饮酒。” “你们知道陈朝都在宫里做了什么吗?他当着我们的面当众奸淫我王嫔妃,视那些嫔妃如青楼里的妓女。” “事后,陈朝这厮还威胁我兄弟二人,说若是敢说出去便立即发兵,攻破函谷,灭了秦国!” 此言一出,众人瞳孔地震。 少倾,蒙虎恢复常色,给在座的每一个人都重新倒了一杯茶。 “陈朝,是个恶贼,图谋我大秦基业。” “我等身外秦人,如何能忍?” “你想怎么办?”孟国公凝声道。 蒙虎倒茶的手一滞,吸了一口气,坦然道: “陈朝先不仁,辱我王后宫嫔妃,就别怪我蒙虎不义——陈朝现如今人在我咸阳,既然来了,别想走了。” 孟国公捏紧椅把,呼吸急促,“你要杀了他?” 蒙虎点头。 孟国公彻底急了,身子前倾:“蒙虎,你可知我秦国经不起大纪和戎狄两面夹击。如你所言,陈朝引以为傲的常胜军未动,若常胜军攻我函谷,我等拿什么抵抗?” 蒙虎平静应道:“没说现在杀他,只要陈朝在我们手里捏着,常胜军就不敢轻易妄动。” 一人立马反应过来:“人质,你想拿陈朝当人质?” 蒙虎点头:“然也。只要陈朝在我们手里,就不怕常胜军突然进攻函谷。” 众人一喜。 没错,只要陈朝在众人手里,就不怕大纪进攻秦国,除非陈朝不想活了。 —— —— 不多时,出了府,孟国公抖抖披风,上了自家的马车,很快回到国公府。 “国公爷。” 还未睡下的妾室笑着迎上来,为他解下身后的披风。 孟国公没心思搭理她,随便几句话打发了她,一个人径直去了书房。 他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书房里,烛光摇曳。 孟国公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坐在书桌后,蒙虎的话犹在耳边,让他的眉头越皱越深。 起先,他对蒙虎说的话信以为真。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想越不对劲。 陈朝命令蒙虎蒙豹带他进宫饮酒,还当着他们的面奸淫了秦王的嫔妃们,这怎么可能? 据他所知,秦王宫如今是两兄弟淫乱的场所,他们囚禁秦王,淫乱后宫,陈朝是个真正的枭雄,怎会跟他们二人一样? 再说,那些后宫女人们不知道被两兄弟轮了多少遍,陈朝竟也不嫌脏,下得去手? 不可能,陈朝断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正想着,桌上的烛光突然一闪,就要熄灭,孟国公下意识地伸手轻轻罩住,也就在这一刻,他的思绪被打乱。 “你就是孟国公?” 书房里突然出现的清脆声音,让孟国公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就要大喊护卫。 可是下一刻,一把软剑就从后面缠上了他的脖子。 刺骨冰凉的剑刃让他一动不敢动,他相信,他敢乱动一下保证脑袋搬家。 黑暗中,渐渐浮现一个姑娘的身影。 孟国公额头滑下一滴冷汗,嘴角抽着,结巴道:“姑,姑娘,敢问姑娘是?我与姑娘无冤无仇。” “确实无仇无怨,我也不想来的,放心,我不杀你。” 闻言,孟国公吁出一口气。 啪嗒! 一声轻响。 一名印鉴,被扔在了孟国公的书桌上,孟国公眼眸骤然一震。 是他。 “跟你做个买卖。” “好说好说。” “我们要杀蒙虎蒙豹,需要你的帮忙,放心,不会让你太为难,只需要你做点小事。事成后,我们会帮你控制住整个咸阳城,秦王一死,你就是咸阳的老大,这笔买卖,你做是不做?” “做。” “答应的这么快?你不会是在骗我吧……你是不是想着等你的护卫发现不对劲,然后冲进来救你?” 孟国公汗颜,动作轻缓,双手捧着印鉴,还给身后的姑娘。 “姑娘言重了,姑娘武功盖世,能潜入国公府而不被府中护卫发现,就算府里的护卫此刻前来,也绝对不是姑娘的对手,我岂不是自寻死路?” “也对。” 第532章 如何杀?在哪杀 翌日。 秦国文武百官,朝臣们面色不一地出秦王宫,有人路过跪在午门前,如一个雪人似的蒙武时,忍不住停下,出言打趣了几句: “老将军,别跪了,你得逞了——” “朝廷下令出兵了,前去北边打戎狄。” “老秦人的地盘,无论如何,不能让戎狄占了去。” “朝廷下令,各地将领都出点力,你也快回去招呼着点儿,你家七十余座城池,总能拿出两三万兵吧。” 冻得失去知觉的蒙武恍如未闻,蠕动嘴唇想要说话,却张不开嘴。 逢人一推,便倒了地。 嘭! 溅起不小的雪花。 …… …… 驿站中。 陈朝陪在一脸担忧神色的蒙长岚身边,看屋子里的姜玲珑出手给蒙武医治。 片刻后,姜玲珑起身收回手。 兰花赶紧将老将军的胳膊放进被窝里,又抱来好几床棉被盖上,细心照顾着。 “如何?”陈朝问道。 “没事,老将军身子骨健壮,就是冻着了,开几服药调养一下即可。”姜玲珑拍了拍袖摆,随意道。 蒙长岚听罢,松了一口气。 再怎么着,蒙武也是她的老父,虽然不忿蒙武愚忠,但蒙武的身体蒙长岚还是关心的。 姜玲珑去抓药了。 蒙长岚看了屋里躺在床上的蒙武几眼,便让陈朝推着她离开了。 来到屋子。 蒙长岚锁着秀眉,看着陈朝道:“朝廷今日下了令,命令各地将领出兵,共同北上,抵御戎狄。我家不好不出兵,我准备叫长歌率领三万兵马,随大军北上。” 三万? 陈朝心里盘算着,想了想,摇头道:“最多两万兵马,不能再多了。” “两万会不会太少了?会被人抓住把柄,参我们一本,叫人说我们怠战。”蒙长岚略显担忧道。 陈朝“呵”了一声,说道:“把柄?秦国都乱成这个样子了,还怕人家抓住把柄?你现在应该想的是秦王死后,你家如何快速扩充实力。” 蒙长岚不语,垂着眸子,顿觉苦涩。 身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秦人,她心里是极不愿秦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不去争,现在拥有的一切就会被旁人夺了去。 这世道,就是一个吃人的世道,想要好好的活着,只能去争。 二人还没聊几句。 彻夜未归的宁白芷回来了,她在门外伸手拍拍肩头的落雪,又使劲跺了跺脚,然后走了进来。 陈朝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怎么样,任务还顺利吗?” 一听这话,宁白芷嘻嘻一笑,骄傲的拍拍自个的胸脯: “相爷放心,我宁白芷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当年我哥以轻功入楚国皇宫,偷盗楚国玉玺,如入无人之境。如今小小的孟国公府,防卫还能比得上楚国皇宫?我进去时,那些护卫跟摆设一样。” “是嘛。”陈朝称赞:“我家白芷真厉害。” 女孩子,多夸夸不是什么坏事。陈朝深知这个道理。 其实一开始,陈朝是想亲自去找孟国公谈这桩生意。 可陈朝自从抵达咸阳,周边全是蒙虎安排的眼线,陈朝一举一动都被监视,行动多有不便。 宁白芷仰着头,将昨夜和孟国公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知: “相爷,据孟国公昨夜所言——咸阳五大家家主,昨夜在蒙虎府上聚首,商量要事。蒙虎对别人说,相爷在宫里色性大发,当着他们二人的面奸淫后宫嫔妃,还不准他们说出去。” 陈朝蹙着眉头,无处申冤。 宁白芷继续道: “孟国公还说,说蒙虎说服了其他人一起对付你,说相爷这次出使秦国没有安什么好心,说常胜军按兵不动,说相爷准备做渔翁,等秦国和戎狄打的不可开交,常胜军便会趁机攻破函谷,直取咸阳。” “蒙虎还说,只要将相爷你留在咸阳,常胜军就不敢轻举妄动,他们要把你当人质!” “嘶——” “蒙虎这是铁了心要杀我,不想让我离开秦国,但也不用找这么不靠谱的理由吧。”陈朝摇摇头。 他自己都没想到,常胜军竟然有意攻破函谷。 这蒙虎,根据几条捕风捉影的消息,可真能脑补的。 不过转念一想,要不,传信给慕容冲,让他带着常胜军列在函谷关外,等待时机? “……蒙虎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说服其他人一起对付你?”蒙长岚声线平淡,抬起眸子盯着陈朝,打断陈朝的遐思。 陈朝回过神:“蒙虎就是一个傀儡,是他背后的主子要对付我。” “来秦国之前,红袖招就查到,蒙虎蒙豹背后有楚皇的影子,这兄弟二人起于微末,在秦国之所以崛起的这么快是因为楚皇在后面推波助澜。” “此前在楚国金陵,楚皇没能杀得了我,这不,又想让蒙虎蒙豹兄弟二人将我彻底留在秦国。”陈朝面色淡淡。 若是所料不错,此前未到咸阳,路上遭遇的刺杀也是出于蒙虎之手。 只是那次刺杀实在是太差劲了,被龙武卫轻松化解。 蒙长岚点点头,想了想: “既然如此,那蒙虎的一系列行为就都能解释通了。” 两兄弟先是装着热情待客的样子,在宫里招待陈朝,其实就是想让陈朝慢慢放松戒备心,背地里,蒙虎联合其他人一起对付陈朝。 “陈朝,你让白芷去找孟国公,你怎么敢肯定孟国公一定会跟你合作。” 蒙长岚对此十分好奇。 “为什么不跟我合作呢?”陈朝反问,笑道:“我打听过孟国公这个人,这人是咸阳城中除开蒙姓,少有的外姓。此人十分谨慎,野心也大,他回去后仔细想想,就能想明白蒙虎说辞的错漏之处,然后他就会知道,自己被蒙虎当枪使了。” “孟国公又怎甘愿被蒙虎当枪使?” “最重要的原因,其实还是我能给他孟国公的,蒙虎却给不了。” “我要杀蒙虎蒙豹,他这些年也想杀死二人。” “蒙虎蒙豹一死,咸阳城中,就属他孟国公最大,实力最为雄厚,我这是间接帮他除掉政敌,我们二人有共同的利益。” 蒙长岚心底微怔,换句话而言,便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 “对了,你如何杀死蒙虎蒙豹?” “想要杀死二人可不容易,难比登天。” 陈朝揉揉下巴,眼睛微眯,瞧着二女缓缓道:“昨夜我还在为此烦恼,不过今日我却有了主意。” “什么主意?” 陈朝没有很快回答,而是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你们说,这次北上支援的大军统帅,会是谁?” 二女对视一眼,蒙长岚脱口而出:“自然是蒙豹。” 蒙豹是秦国兵马大元帅,这次北上支援的大军统帅,他又怎会甘愿让给别人。 说完,蒙长岚忽然明白过来,她看着陈朝道: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要先对蒙豹动手?在他带领大军离开咸阳,北上支援的时候杀掉蒙豹?” 陈朝笑道:“然也。” “在咸阳,在二人的老巢自然不好对二人动手,可在咸阳之外就不同了,我会在北方的战场上杀死他,这样一来不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来,大家只会以为是蒙豹领兵不利,误入了戎狄的圈套,中了埋伏。” 第533章 耶律舞 深夜。 陈朝双腿盘着,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小块绸布正细细地擦着一杆冰冷的燧发枪。 自从得知自己要杀死蒙虎蒙豹,秦王才愿意交出那后续的半页残纸。 陈朝真想拿着燧发枪,一枪一个,将两个人都崩了! 这样一来,多省事。 可是后来想想,觉得十分不妥。 咸阳城中,突然死了一位摄政王,一位兵马大元帅,死因不明,脑门上有血洞。 秦国的相关部门会这么想? 他们一定会彻查到底,彻查二人的死因。 陈朝就算藏的再好,尾巴断的再干净,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然后整个使团都会被查。 所以,陈朝不能在咸阳城中动手,得在外面,在外面的战场上动手,伪装成意外,这样就没人查。 “相爷,我有个事情始终想不通。”房间里,侯吉也在擦枪,每次擦完他才会睡觉,已经养成了习惯。 “说。” 侯吉皱着眉,伸头问道: “这次,戎狄同时进攻两国,秦国这边要被戎狄打烂了,不得不从全国调兵去支援,而我大纪却反攻了回去。” “这里面,就算有秦国内乱,有我大纪这两年国力逐步恢复,但也不该差距这么大,戎狄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猛攻秦国,对我们却只是佯攻?” 陈朝停了手中的动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 “侯吉,你知道戎狄内部大致可分为两大部落吗?” “嗯,知道。西戎和北狄,这次进攻秦国的是西戎,进攻大纪的是北狄。” “那你知北狄王病重,如今北狄军机要务,全由北狄王妃耶律舞全权处理吗?” 侯吉摇头,这个他真不知道。 陈朝将燧发枪平放在膝盖上,长叹一声,道: “长岚曾对我讲过,这北狄王妃是个狠角色,依我看佯攻只是暂时的,看着吧,北狄王妃在下一盘大棋。” …… …… 与此同时,北边的草原上,头顶一片星空。 一顶极为大且奢华的帐篷扎在高处,是北狄王帐! 北狄王妃耶律舞站在桌前,桌上放着一张在羊皮上绘成的巨大地图,上面标注了这些日北狄大军和大纪军队的所有交战和动向。 黑色的箭头代表大纪军队,在耶律舞的刻意放水下他们已经进入了北狄的地盘。 她站在桌前,微微前倾着身子,一手扶着桌角,另一只手的食指,指着地图上北狄王庭所在。 片刻后,她的手指慢慢往南移动,越过地图上广袤无垠的草原、越过两国界限,越过大纪北边的几州之地,最后停在大纪京城。 指尖轻轻敲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哒哒”声响。 “别急,终究是我北狄的……”耶律舞望着大纪京城所处的富饶之地,笑了一声。 这时候,她的女儿萨日娜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相比于她软弱无能的儿子,上马能战的萨日娜,颇受耶律舞的喜欢。 萨日娜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腰后别着一把弯刀,对她的母亲耶律舞行了一个草原上的礼节。 直起腰后,萨日娜皱着眉,不满道: “母亲,为何命令巴桑次仁将军率军撤退,纪人已经踏入了草原,这是我北狄的耻辱。” 明明,北狄可以一举攻破大纪防线,直取大纪京城。 可她母亲耶律舞,却下令大军撤退。 耶律舞没有解释那么多,笑着摸了摸萨日娜的脑袋,脸上带着母性的柔光,和蔼地笑道: “不要急,日后有你这个雏鹰展翅的机会。” 萨日娜后退半步,挥手打掉耶律舞的手,十分不满母亲的决策。 她认为,母亲耶律舞根本就不懂打仗,竟然叫大纪人的脚踩上了草原。 反观西戎,他们已经将秦人打的节节败退。 耶律舞脸色微变,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她相信,数月过后,她的女儿萨日娜会彻底被她折服。 谁说她不会打仗,打仗是靠脑子的,而不是像西戎王靠草原上的勇士拿命去堆的。 “西,西戎王?您,您……不能进去,这是我们王妃的……” “啪!” 紧接着,王帐的账帘被人粗鲁掀开,一个人高马大,手里握着马鞭的魁梧男人走了进来,看见耶律舞母女二人都在帐中,眼中顿时露出贪婪的神色。 “王妃,奴,奴婢拦不住。”被打了一巴掌侍女捂着脸刚进来,就被耶律舞摆摆手又赶了出去。 “稀客,西戎王不在前线督战,怎么有空跑到我们北狄王庭来了?”耶律舞挥挥袖子,坐在王椅上,目光冷淡地扫了闯进来的西戎王一眼。 萨日娜暗自退到母亲身后,右手手掌,时刻握住腰后的弯刀刀柄上,戒备着。 西戎王笑着靠近,看看帐中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语气透着嘲弄: “当然是来瞧瞧本王的小嫂子和大侄女,几年不见,小嫂子真是越老越有滋味,大侄女长的是越来越漂亮……本王的哥哥还好吧?啥时候病死?” “你……!!” 听见父亲被诅咒,萨日娜不由怒道。 西戎王打打手中马鞭,啪啪作响,在帐中随意转了一圈:“小嫂子,大侄女这脾气随你啊,火爆,本王喜欢。” “哈哈哈哈……” 萨日娜更怒,险些就要拔刀,耶律舞伸手拦住,深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望着西戎王,语气低沉: “西戎王,你到底来做什么?” “唉——”西戎王摇摇头,叹道:“无趣,每次来,小嫂子都要摆这张臭脸,想当年,本王与哥哥骑马打天下,小嫂子可是亲手为本王扶过马鞍的,如今,再也不得了——” “小嫂子,本王再跟你说话呢。”西戎王大步来到桌前,隔着一张桌子和耶律舞对视,嗤笑道:“他还没咽气呢?怎么还不死呢,本王等不及要照顾你们母女二人了。” 西戎王目光落在耶律舞那张风韵的脸上,四十岁的耶律舞对正值壮年的西戎王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忽然翘起嘴角笑了,“你个妇人,别坚持了,带着你的部落和子民,归顺本王吧。” 耶律舞也笑了,“仗还没打完,胜负还没分呢。谁归顺谁还不一定呢。” 西戎王看向耶律舞:“汉人有句话,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用在这里正合适……咱们半年前就提前说好了,小嫂子打大纪,本王打秦国,谁最后打下的地盘多,谁就要带着部落归顺对方。” “秦国,快要被本王打烂了,而大纪,要把你丈夫的北狄打烂了,小嫂子还没看清局势吗?”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耶律舞脸蛋,舔着嘴唇邪恶地笑道:“耶律舞,快点臣服本王吧,来本王这里,你依旧是王妃,不比守着一个快要死的废物强。” “啪!” 耶律舞打掉西戎王的咸猪手,眼神发狠:“时间还早,西戎王别着急。” 西戎王不忿,将手中马鞭丢在桌上,便要伸手去抱耶律舞,他馋她二十多年了。 这样的好女人,只能是他的。 “唰!” 寒光一闪。 再去看时,一柄弯刀抵在他的喉头,萨日娜微微吃惊,没想到母亲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耶律舞反手握住弯刀,抵在西戎王的喉头,眼中露出无尽的狠毒,压着嗓音: “要试一试吗?” 咕咚! 西戎王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一动不敢动。 半晌,耶律舞才放下弯刀,双手撑在桌上: “本王妃说了,时间还早,胜负未定!” “西戎王,还是尽快回去,小心被秦军射了老窝。” “咳咳。” 西戎王干笑两声,拾起桌上的马鞭,面前的女人性子依旧这么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烈,不过他喜欢。 舔舔嘴唇,西戎王道:“好,本王倒是想看看,等半年后小嫂子还怎么赖账。” 第534章 蒙武的托付 不用陈朝派人刻意出去打探消息,这二日咸阳街上,不多时便有骑着马的传令兵,从北边飞驰而来。 秦国边境上狼烟四起,各处城池求援的消息,多如牛毛,数都数不清。 此次西戎入侵秦国,规模之大,投入兵力之多,世所罕见。 饶是秦国这样号称军力天下第一的,也险些挡不住。 “相爷,您猜对了。” “此次北上支援的大军统帅,正是秦国的兵马大元帅蒙豹!”清晨,宁白芷小跑过来,带来了这个消息。 秦国朝廷,今日清晨正式下了布告。 钦定蒙豹为这次北上抗戎的大元帅。 并命令各地军镇有人出人,有钱出钱,不得有误。 陈朝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脸上没有表现出太意外的神情,而是问道: “大军暂定何时出发?” “最早也得等年后了,大军集结需要一些时间。” “嗯。” 陈朝点了点头,折身回去的时候,差点撞上了迎面赶过来的丫鬟兰花,兰花向陈朝福福身子,然后说道: “陈相,我家将军请你过去一趟。” “额……我现在还有事,就不去了。” 陈朝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拒绝,他可不想单独面对一个愚忠的老头,太难搞了。 谁知,兰花下一刻就道:“我家将军说了,若是陈相不去见他,此次北上,我家将军就让我家二小姐任先锋,身先士卒,带头冲锋。” 卑鄙无耻,拿女儿威胁我。 陈朝脸色不太对劲,叹了一口气: “……前头带路。” 跟随兰花来到屋门口,陈朝些许犹豫,站了门口并没有直接进去。 抬眼朝里面望去,屋子里,蒙武的身子经过几日精心的调养恢复的不错,已经能下床走路,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陈朝过来时,蒙武正背对着陈朝擦拭盔甲,蒙武的盔甲跟他一起征战多年,上面是数不清的箭痕和刀痕。 亲卫曾经劝他,重新打造一副新盔甲。 可蒙武却舍不得丢掉老伙计。 这些年一直穿着这身行头。 一边擦盔甲一边掩嘴咳嗽,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蒙武才回了头,起了身上前相迎: “且进来坐。” “站在门口作甚?” “兰花,斟茶。” 一副热情的样子,搞得陈朝浑身不自在。 进了屋子,喝了一口茶,陈朝还是没能想明白蒙武这么热情的原因。 “长岚是个好姑娘,就是从小打娘胎里落了腿疾,这辈子算是毁了。” 顺着蒙武的目光,陈朝看向窗外,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瞧见蒙长岚在院子里,今日雪停,这姑娘出来透口气,正在跟院子里喂养毒虫的姜玲珑说话,说的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楚。 不过看二女脸上的表情,想来已经熟络。 “老将军,有话直说吧。”陈朝淡淡开口。 蒙武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少倾,蒙武眯起眼睛,缅怀起了过去: “三十岁之前,老夫是一个拿笔杆子的文官,在秦国姓蒙的武将太多,不差老夫这一个,老夫从一个微末小吏做起,一步步往上爬,最终去了咸阳,入了中枢。可就是因为某人一句,蒙氏子弟,只有拿刀的武将,没有拿笔的文官,老夫就被贬出咸阳。” “老夫不忿,可也无可奈何。二年后,老夫终于看到了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那一年戎狄就像今年一样,举全国之力猛攻我秦国边境,那些武将被吓破了胆子,不敢出兵,只有老夫敢带兵出战,入了敌营,一番厮杀,振了我军士气。” “老夫带兵逐步收复边疆,重肃我秦国边境屏障,一时间战功无数,老夫骑马入咸阳,以前的那些人,都没敢正眼瞧我,当时老夫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可厉害了。” 蒙武收了声音,脸上堆起笑容,那是他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候。 可是忽然,蒙武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眉宇间,是散不开是失落和愤恨。 “人爬到越高,摔下来也越疼,起先老夫并不知道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可是后来就知道了……所有功臣都被嘉奖,只有老夫被发配去了边疆戍边。” 陈朝平静而坐,短短数息,他看见了蒙武的一生,命运跌宕起伏的一生,有风光的,更多的则是失意。 “这些年,只顾着与友邻争地盘,老夫累了。” 蒙武闭上了眼睛,久久才睁开: “陈相可知,老夫为何不愿去争?老夫当年弃笔从戎,几乎以一己之力重塑了我秦国边境,论起领兵打仗的才能,秦国之中,没人会是老夫的对手,老夫若有心去争,这秦国的半壁江山,早晚会是老夫两个女儿的嫁妆。” “不知。”陈朝摇头,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用遮掩,有什么说什么。” “那我说了?” 蒙武点头,便闻陈朝道: “其实一开始,我认为老将军愚忠,所以才不愿去争。但是最近我发现,老将军不是愚忠,而是不想秦人自相残杀。” 蒙武若真是愚忠,忠的是秦王。 那么他更应该去争,去为秦王收服秦国境内各处军镇,除掉咸阳城五大家这样的毒瘤,将一个有希望的秦国交在秦王手中,可是蒙武并没有这么做。 凭借蒙武领兵打仗的才能,他完全可以做到。 一语说完,蒙武竟是畅快地笑了起来,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 蒙武笑罢,不顾陈朝阻拦,起身抱拳俯身长揖: “此番,若老夫死在边关,劳烦陈相顺手照顾老夫的两个女儿。” 陈朝沉默,点点头,算是应了蒙武的托付。 …… …… 离开时,陈朝站在屋门口,盯着蒙武擦拭铠甲的苍老背影,看了好大一会儿他才离开。 一开始,他是不懂蒙武的,不懂这位固执、执拗的老将军为什么这么做,连他的两个女儿都看不懂他,只认为蒙武只顾国不顾家。 但现在,陈朝好像有一点点懂了。 他心里突然有些佩服他,也有些不舒服。 第535章 这小子,怎么把老夫两个女儿的心都勾走了 正月初五。 过了年后,天空总是会时不时地飘着零零星星的小雪花,这天依旧很冷,尤其是这天尚未亮的清晨。 咸阳城门口,城门未开,蒙长歌骑在马背上带着十几个亲卫,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正静静地等待城门开启放她们入城。 她调转马头,来到马车旁边,车帘刚好掀开,她看见月娥从里面探出红红的脸蛋,被外面的寒风一吹,冷的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要进来暖和一会儿吗?” “不了。谢谢。” 蒙长歌摇摇头,拒绝了月娥的好意,她盯着月娥的脸蛋,感叹这姑娘以前真是一个小丫鬟吗? 这不可能。 此次回去,之所以能这么快掌握家里的兵权,月娥当居首功。蒙长歌事事听从她的建议行事,事后她发现月娥所做的每一次抉择都是十分正确的,有时候蒙长歌拿月娥跟她姐姐蒙长岚作比较,两人到底谁更聪明一些? 比较下来,蒙长歌不敢下定论,她有时候甚至觉得月娥行事比姐姐更为果断,最后获得的利益更大。 问月娥为什么会这么聪明,月娥只是说:“我是相爷亲手调教出来的。” “长歌姐姐,你都不知道我以前过什么日子,相爷看折子我也要看折子,不仅看还要写,相爷为了训练我,每次都让我对同一件事,给出三种不同的解决方案,写的不好还要被骂。” “一开始,我总是达不到相爷的要求,不过后来就好多了,处理的事情多了,积累到经验,以后遇上同样的事就能又快又好的处理。” 二人说话的时候,城门轰隆一声开了。 众人随即启程入城,月娥看着身边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蒙长歌,问道:“长歌姐姐,你什么时候嫁过来啊?快点嫁过来吧。” 蒙长歌闷哼一声,没想到月娥会这么说,险些没坐稳从马背上直接掉下来。 月娥嘻嘻一笑,眼睛眯成月牙状。 蒙长歌看向月娥,不解道:“月娥,你为什么这么想让我嫁过来?” 月娥眨着亮晶晶的眸子:“因为长歌姐姐嫁过来后,我在府里排行就不是最小的了,长歌姐姐,你是老六!” “放心吧,长歌姐姐,虽然我入府比你早,但我还是会叫你姐姐的。” 同行的亲卫忍不住笑出声音,蒙长歌眼睛一瞪,他们又赶紧闭上嘴巴,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笑。 穿过街道,来到驿站门口,就见外面已经有人早早地等着迎接了。 陈朝和姐姐都在,正在向她们招手,满心欢喜的样子。 车队慢慢停下,蒙长歌翻身下马,将马交给了身后的亲卫照看,不等她有任何反应,陈朝就走下台阶,二话不说直接将蒙长歌抱在了怀里。 其他人一看,有震惊的、有羡慕的、更多的便是勾肩搭背一起看好戏咧嘴直乐的,他们知道自家二小姐心属大纪宰相,同样大纪宰相心属他们的二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种美好他们也想有。 看两人抱在一起,蒙长岚摆摆手,赶紧带着人离开了,驿站门口很快被清空。 被陈朝抱在怀里,蒙长歌眼神拘谨,有些脸红。 上一次二人离别时,其实是有点不愉快的,在这段日子里蒙长歌无数次发誓,再一次见到陈朝时,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他一次。 可是,可是……现在突然不想了。 “我知道月娥陪你回去,一定会成功掌握兵权,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你这人一走,我便开始想你。” 情话一出,蒙长歌的脸更红,白色的小雪花落在二人的脑袋上肩膀上,虽然蒙长岚已经将人全都打发走了,可是过路的百姓还是忍不住好奇频频偏头来看,蒙长歌感受到过路百姓投过来的关注目光,鞋子里的脚指头都抠紧了。 骨子里,蒙长歌是一个很保守的姑娘! 蒙长歌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面前抱住他的男子后背,想让他放开自己,可是陈朝没放反而抱的更加紧。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没有。” “你有!” “我真没有!” 陈朝松开了蒙长歌,二人对视一眼,蒙长歌看见了陈朝眼中闪过的一丝失望,决定不逗他了。 招招手,蒙长歌叫陈朝弯些腰,陈朝照做,蒙长歌将嘴唇递到陈朝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很想你,真的。”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做你府里的六夫人,蒙老六!” 陈朝心里一阵激动,咧着嘴张开双臂又是将面前的姑娘抱在了怀里,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好。” “嗯。”蒙长歌乖巧地点点头,又抱了一会儿,她忽然听见陈朝轻嘶了一声,她问道:“怎么了?” “你身上的盔甲有些扎人!” 二人对视一眼,眼里是散不开的情意,原来是蒙长歌身上的盔甲,陈朝又抱得紧,盔甲扎着他了,可饶是如此陈朝还是不想松开,苦中作乐着。 …… …… 驿站的二楼上。 蒙长岚和蒙武站在窗边,看着驿站门口的那温情一幕,心思有些不一样。 蒙武目光看向大女儿,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想法?”蒙长岚扬起眉头,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评价道:“妹妹找了一个好郎君,陈朝也喜欢她,嫁过去后妹妹不会受苦。” “长岚。” “嗯?” “为父眼睛不瞎。” 蒙武紧接着说道:“在咸阳的这些日子,你们时常在一起说话,你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蒙长岚脸上的笑容一僵,她屏住呼吸愣了片刻,眨了眨眼睛又说道:“父亲不要误会了,我们在商量要事。” “既然是要事,为何要笑呢?” 蒙长岚答不上来。 蒙武的目光再次投向驿站门口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过了许久才冒出一句: “长岚,你也是一个姑娘家。” “我知道。” “总要嫁人的。” 蒙长岚一怔,顿时茫然起来,便听父亲道:“你妹妹她不会介意的。” “我听不懂。”蒙长岚轻轻摇了摇头。 “听不懂没关系。为父想说的是,你别因为你妹妹,照顾你妹妹的感受,你就错过了自己的姻缘。” 蒙武抬起了眼,临走前,叹了一口气: “都便宜他了,这小子,怎么把老夫两个女儿的心都勾走了。” 第536章 斩首! 蒙武说完那句话后,背着双手慢慢离开了房间,蒙长岚扭头看着那已然有些微微佝偻的背影和沉重的脚步,心想知女莫若父。 可……那是妹妹的男人啊! 她插进去一脚算怎么回事? 这很矛盾,两种观念在脑海里的冲撞,让她难以一时做出选择。 一方面,她对陈朝有些好感,她想陈朝对她也是,亲都亲过了,况且自古就有姐妹共侍一夫,她也不算是开这个先例。可另一方面,她总感觉这样很怪,总感觉是自己插手妹妹和陈朝之间的感情,她不想让妹妹心里有疙瘩。 …… 没多久,陈朝和今早刚刚抵达咸阳的妹妹蒙长歌走进驿站来到她的屋子里。 妹妹像个小媳妇似的,紧紧地跟在陈朝身后,脸蛋看起来红红的。 蒙长岚看见妹妹,脸上浮现一抹打趣的笑容,笑道:“长歌,你以前上战场,那股杀气腾腾的气势到哪里去了?怎么一遇见个男人就变得这般柔弱,娇滴滴的……还有,以后再抱时,记得躲远一点,都让别人看见了。” 一听这话,蒙长歌的脸更加红了,将自己的身形完全藏在陈朝背后,还伸出手使劲在他的腰上拧了两下……都怪陈朝,抱一会儿就得了,非得抱那么长时间,都被人看见了。 陈朝脸皮厚,笑道:“没事,看见就看见了。” 陈朝拉着蒙长歌在屋子里坐下,休息了片刻,蒙长岚略显严肃地问妹妹:“这次从家里带来了多少兵马?” 蒙长歌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一杯热茶水,“共计一万八千多,其中两千骑兵,三千弓弩手,其他的都是步卒。” 蒙长岚点了点头,陈朝也点了点头。 蒙长岚看向轻轻拧眉的陈朝,轻张小口:“你安排吧,看这差不多两万兵马该如何用?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蒙长歌一怔,略显狐疑地看向姐姐。 陈朝安排这一万八千人? 这些兵马可是她们家的,关陈朝什么事情?要安排也是她姐姐和父亲怎么安排,何时轮到陈朝做这个指挥了? 心里有疑惑,但蒙长歌没有直接问出口。 她心中想着,姐姐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自己观望一下,再开口不迟。 在心里稍微组织一下言语,陈朝说道: “此次戎狄南侵,声势浩大,秦国北边诸镇抵挡不住戎狄的攻势,你们秦国的朝廷又不想北境彻底陷落敌手,让人家戎狄打到咸阳,这才不得已发布召令,召集全国各地将领出兵,共同北上御敌。” “但如今你们秦国国内的局势你们应该晓得……各地将领拥兵自重,割据一方,都有称王称帝的野心。” “要他们全力支援北境,想都别想,都想着保存实力。” 蒙氏姐妹二人听完陈朝的一席话,对视一眼,点点头。 这也是她们找陈朝结盟的理由之一。 未来秦国将是乱世,是大争之世,要想不被别人吞并就必须尽量保存自身实力,同时寻求外援壮大自身,去吞并别人。 “所以,你想说的是?” “我想说的是,在这个大前提下,各地将领都想保存实力,所以这次每一家出兵都不多,顶多两三万,少则几千,他们只是装装样子,在他们心里,此次他们派出去的兵极大可能回不来了,会死在北疆和戎狄的战争当中。”陈朝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在他们心里,这次和戎狄的战争中,他们只有损失。” “难道不对吗?”蒙长歌蹙眉问道。 这本来就是一个亏本买卖,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她们家之所以出这么多兵,快两万兵马,与咸阳五大家出兵数量不分上下,她还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不想让父亲太过难堪和失望。 陈朝摆摆手,“对其他人来说,这次打仗是亏本买卖,可对你们来说,正是扬名的好时机!” “何出此言?” 陈朝解释道:“还是那句话,未来的秦国是乱世,是大争之世,秦王一死,秦国必乱,各地军镇将会互相残杀,留在最后的那一个才是秦国的新王……可是如今,秦国各军镇实力悬殊巨大,参差不齐,有咸阳五大家这样的,实力雄厚,各各手中兵马几十万,亦有一些地方小势力,手中只有一城几千兵马。” “你们若是这些小势力,未来乱世,你们当如何?” “自然是找一方大势力投靠!”蒙长岚脱口而出。 说完,蒙长岚平静的眸子里起了一丝波澜,之后不消陈朝多言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只见她柳背微微挺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看向陈朝,又看向妹妹,急促道: “对,没错。这次对戎狄用兵,是一次机遇!是一个扬名的大好时机!” “只要这场仗能打出我正阳军的名声,日后秦国彻底动乱之时,就会有小势力投靠我们,我们的实力就能一步步壮大!” 蒙长岚是一个极聪慧之人,很快明白了陈朝的意思。 过了数息,蒙长歌眉头皱着,但也很快明白过来。 她看着陈朝,张嘴道:“陈朝,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正阳军在这次对戎狄的大战中,身先士卒,打出名声,就算一万八千人全都损失了,一点也不可惜,因为只要名声打出来了,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前来投靠我们?” “没错。”陈朝自信一笑:“想要成事,扬名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我若是你们秦国地方小势力,听闻有一支军队,百战百胜,无往不胜,在我心里,这支队伍一定能赢到最后,成为秦国的新王!我为什么不提前抱这根粗腿,成为其中一员,日后乱世结束,封王封侯指日可待。” “人都是功利性的,他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陈朝说完,蒙长岚又适时提出疑问: “想法是好的,可我们正阳军这次只有一万八千人,如何能保证一定打出名声?” 陈朝大手一挥,拍拍胸脯,自信道:“这个你们姐妹二人就不用担心了,这不是还有我吗,我保证能做到。” 蒙氏姐妹全都丢给陈朝一个大白眼。 这人脸皮真厚,也真自信。 陈朝站起来,看着二女道: “此去北疆,是为了扬名,不要怕牺牲,为了扬名这个目的达成,我在这里说几点,你们听听。” “其一,此次正阳军要主动请缨,是为先锋军,放心,这个先锋没人跟咱们抢,其他人避之不及。” “其二,正阳军的统帅,依旧是你们的父亲蒙武担任,也算是全了他报国之志。” “其三,在你父带领正阳军与戎狄交战之前,我会与长歌带领龙武卫,深入敌后,执行‘斩首’任务。” “何为斩首?”蒙长岚皱眉问道。 陈朝笑道:“斩首,便是在你父与戎狄大军打仗之前,我们将戎狄的大小将官一律斩首,戎狄失去指挥,他们就如同一盘散沙,一触即碎,如此,正阳军威名可扬。” 第537章 师徒……一辈子 斩首! 本来就是打仗中很常见的手段,只是以前碍于各种条件限制,斩首往往很难办到,想要在万军从中精准的取某一个人的性命,无疑是难上加难。 但对于现在的陈朝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或者说是小问题。 他手中有训练有素的龙武卫,个个武艺高强,况且每个龙武卫手中更是配备了一把大杀器,燧发枪。 在此之前,这些龙武卫又在云州历练许久,具备了一定的特种作战本领。 所以这一次,陈朝信心十足。 与蒙氏姐妹说完这一件事,已至深夜。 姐妹二人多日未见,不日蒙长歌便要奔赴战场,两姐妹还有些悄悄话要说,陈朝不多打扰,起身打了个招呼,便告辞离去。 陈朝刚刚出门,他忽然听见一道声音在唤他,他扭头看去发现是姜玲珑。 姜玲珑身穿道袍,身形高挑,隐在廊道尽头,又是黑夜光线不好,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幻很缥缈。 如天上下来的仙人一般。 此次秦国之行,为了以防体内的龙血蛊突然暴动,陈朝特意请姜玲珑随他一起前来。 但目前来看,这种担忧是多虑了。 一路上,陈朝身体无碍,姜玲珑总要找点事情做,比如用死囚研究“以身饲蛊”的养蛊方法,除此之外,便是听陈朝给她讲述生物学的相关知识。 “师父唤我过来,什么事情?” 陈朝来到跟前,问道。 姜玲珑淡淡地瞥了陈朝一眼,说道: “这次可不是为师不愿与你一同前去,是你自己不让为师去的,若是出现什么意外,回到京城后,为师那四师兄找为师麻烦……” 没有等姜玲珑说完,陈朝道:“明白,走之前,徒儿会留下一封书信,若徒儿真的出现意外,师父便拿着徒儿的书信交给韩老,韩老看罢之后,不会怪罪师父。” 这一次,蒙豹作为大元帅,要领兵北上抗击戎狄,这是陈朝杀掉蒙豹的大好时机,他准备一起北上。 身边几女,陈朝没让姜玲珑和月娥跟着一起去,让她们留在咸阳等消息。 陈朝只带走了武艺高强的宁白芷,作贴身护卫。 姜玲珑是怕陈朝去北疆出现什么意外,所以…… “如此最好,你去吧,为师会在咸阳等你回来。”姜玲珑摆摆手。 陈朝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就因为这件小事值得姜玲珑这样吗? 都要走了,当师父的,也不说给徒儿交代几句保重的话,陈朝心里很伤心。 “那,师父早日歇息,徒儿告辞。”陈朝拱拱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等等!” 刚转身的陈朝听见这两个字,内心一喜,连忙转过身一脸期待地看着姜玲珑。 姜玲珑眼神淡淡,玉面清冷。 “张嘴。” “啊?”陈朝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张开嘴巴。 “咻!” 陈朝没来得及反应,姜玲珑曲指一弹,不知道把什么东西弹进陈朝嘴里,咕咚一声,陈朝咽了下去。 感受嗓子眼的异物,好像有只小虫子在蠕动,陈朝皱眉问道:“师父,你刚才给我吃的什么?” “你别管,反正是好东西。总之,危险之时,它能救你一命,这是为师精心研究出来的,十分珍贵,这世间只此一只。” 一只? 陈朝嘴角抽了抽,试着问道:“不会是,是蛊吧?” 姜玲珑猛地一抬头,“你怎么知道?” 陈朝:“……” 下一刻,陈朝忽然凑了过去,他的脸几乎贴着姜玲珑的脸,把姜玲珑逼在了角落里,姜玲珑本能的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退无可退,看着陈朝这个样子,她有些慌神。 然后陈朝并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很显然,现在还不是拿下师父的最好时机,陈朝只是将嘴唇贴在姜玲珑的耳边,低语一番:“有件事需要师父帮一下忙,我知道师父素有医圣之名,从来都不轻易出手救人,虽然师父之前说过蒙长岚的双腿是打娘胎里落下的病根,不好医治,但我相信凭借师父的本事一定能治好。” 姜玲珑抿了抿两片薄唇,蹙着两道淡淡的眉毛,看了近在咫尺的陈朝一眼,心想就为了这事? 她被逼在墙角一动不敢动,生怕这个孽徒对她有想法。 她玉颈轻动,下巴轻抬,从来没有一个男子这么靠近过她,这让她常年没有波澜的一颗心忽然砰砰跳了起来。 “就为了这件事?” 陈朝笑了起来,偏头看着姜玲珑紧张的模样,“当然还有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姜玲珑看向陈朝的眼睛,那双眼睛好像有一股魔力,深邃无边。 “嗯……”陈朝的鼻音在姜玲珑耳边响起,这让姜玲珑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又听陈朝道:“师父保重,徒儿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咱们师徒情分,不能这么断了,咱们师徒关系,可是要维持……一辈子的。” !!!! 一辈子? 姜玲珑心中不知所何感受,心儿越跳越快。她慢慢地伸出手在陈朝的注视下,理着他有些凌乱的衣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君子始于正衣冠,你总是弄不好。” “是,师父教训的是。”陈朝笑了笑。 理好衣领后,姜玲珑声如蚊吟,“好了,你走吧。” 目送陈朝消失在视线尽头,姜玲珑这一颗怦怦跳的心才渐渐安稳下,她用手背轻轻触了触脸蛋,发觉脸蛋有些烫,呼出一口气,姜玲珑使劲摇了摇头。 不知不觉,这个徒儿已经在她心里占据很重要的位置,至少姜玲珑不希望他死在秦国。 …… 房间里。 月娥早已等候多时。 “相爷,我刚才都看见了,您喜欢国师……”月娥笑嘻嘻地开口,来到陈朝面前,熟练地替陈朝宽下外袍。 陈朝伸手捏了捏月娥的小脸蛋:“就你聪明……” 月娥笑的更开心了,歪着头打量陈朝:“相爷,既然您喜欢国师,为什么不霸道一点呢,您对国师和对其他人不一样,给月娥的感受就是,……就是很尊重,对,很尊重!” 陈朝不否认,点了点头,“放尊重点是必要的。国师可不是一般的普通女子,对她霸道她不会喜欢的,国师她的性子清冷,也有些古怪,甚至有些偏执。” “哦,我看明白了,相爷是要徐徐图之,然后……” “啊!” 正说着,月娥忽然惊呼一声,发现陈朝已经将她横抱起来,一步步朝床榻走去,月娥立马明白了什么,脸蛋一红。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蒙氏姐妹多日未见有些悄悄话要说,他和月娥何尝不是呢,作为这两年陪伴在陈朝身边最长时间的女人,二人早已习惯了对方在自己身边,这突然的分别,再见时总要倾诉对对方的思念。 外面冰天雪地,屋子里则是一片热浪。 娇小的少女酮体坐在中年男人炽热的怀里,一上一下,惊呼不断,她整个人几乎要被融化。 “相,相爷。”月娥双手搂住陈朝的脖子,声音断断续续,险些遭不住陈朝的强耕不辍。 “嗯?” “国师不喜欢霸道,但月娥很喜欢相爷的霸道。” “有多喜欢?” 陈朝坏笑。 小姑娘的眼神看起来十分迷离,已经完成被陈朝折服。 月娥吐着热气的红唇,伏在陈朝耳边,轻声呢喃,带着期待:“再快一点……” “你个小丫头说这些话,羞不羞。”处陈朝伸手刮刮她的鼻子。 谁知月娥道:“月娥早就不是小丫头了,是相爷的小夫人……呃呃啊啊……” 第538章 出发 清晨,凝水成冰,白雪弥漫天地间。 月娥白里透着红的脸蛋上有光,年龄尚小,但早已经习惯盘起妇人发髻,小小的个子站在台阶之上,认真地给陈朝系上袍甲。 系完袍甲,月娥张开胳膊,轻轻搂住面前的男子,将一枚平安符,塞到陈朝手中。 “我不在咸阳,若是遇事,便找国师和长岚商量。”陈朝轻轻抚着月娥的背,交代道。 月娥点点头,其实这一次她很想跟陈朝一起去,可是她武功不行,去了战场上也是添乱,她只能留在咸阳等消息。 月娥使劲闭了闭眼睛,忍住了掉泪的冲动。 离别之际,她看着面前的男人说道:“相爷,刚才我与国师说好了,国师已经答应收我为徒,传授我功夫,我一定会努力学功夫的。” “傻姑娘……”陈朝伸手摸摸月娥的脑袋,吐了一句。 不用说,月娥学功夫是为了陈朝,为了以后再发生这种要执行危险任务之时,她觉得她能帮上陈朝的忙,而不是需要别人保护。 “好,慢慢学,不着急……等我回来。” 陈朝最后说了一句,便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目光从出来相送的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有面容清冷的姜玲珑,有坐在轮椅上隐隐有话对他讲,可碍于在场人数众人,她又寻不到机会讲的蒙长岚…… 寒风之中,蒙长岚眯起了眼睛,看着前方渐去的人影,脸上带着一抹沉重。 …… …… 咸阳城,城墙外。 单手扶住城墙垛口的蒙虎,身穿深蓝色的蟒袍,看着浩浩荡荡地大军离去,北上支援。 “王爷,为何同意放陈朝一同北上?” “是不是陈朝察觉到了什么,想要借机逃跑?” 蒙虎目光始终不曾偏移,看向混在正阳军中的陈朝,一脸的冷笑。 许久,他才沉沉吐了一口气: “拿他做人质本来就是一个借口,其实本王恨不得现在就一刀杀了他,可本王不能啊,陈朝人死在咸阳,大纪不会罢休……” “可他,他竟然主动要求北上……哈哈哈哈……” 正说着,蒙虎突然忍不住畅快地发笑起来,身子跟随着笑声一抖一抖,他指着离去的陈朝:“本王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主动要求北上,还说要见识一下戎狄,本王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本王答应了,他去了。” “不日,他死在北疆,本王就有正当理由,就说他死在了戎狄刀下,大纪朝廷再想找我们的麻烦,那就得掂量掂量…… “王爷英明。” 身后的谋士们对视一眼,抱拳称赞。蒙虎笑的更加大声,整个城头都萦绕着他讥讽的笑声,久久不散。 …… …… 此次北上,陈朝率领三百龙武卫,混在蒙武麾下的先锋军正阳军中。 蒙武很不理解,陈朝身为一国宰相,既然是做客出使到了秦国,那为何要将自身处于一个险境,执意要求北上? 他可不想为了保护陈朝的安全,而分出太多兵力。 他手中如今只有一万八千人马可以调动,他的正阳军又是这次的先锋军,先锋军往往会最先遭遇戎狄,打的每一场仗都是恶战,十分危险。 可看一路上陈朝和她女儿蒙长歌有说有笑的模样,完全不像是打仗,他又隐隐觉得陈朝胜券在握。 他骑着战马,派了一位亲卫,去叫了他女儿过来回话。 蒙长歌很快骑着马,赶了过来。 “长歌,你们到底什么安排?对了,你身后背的那一根东西是什么?还用布包着?”蒙武不解地问道。 蒙长歌看了一眼身后的燧发枪,下意识地身后拉了拉枪带,这玩意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先前回去的时候,陈朝送给了她一支,她起先没当一回事,直到一日龙武卫的小队长过来教她怎么使。 那一天,蒙长歌没有任何防备,燧发枪“嘭”地一声响,差点把她的耳朵震聋,威力大的,能把一棵树打一个洞出来,她相信,即使是士兵穿着盔甲也挨不住这么一枪。 这玩意的威力可比弓箭大多了,练习了一段时间,蒙长歌已经能百分百中,走哪都要背在身上。 蒙长歌回道:“这是武器,枪。” “枪?” “对。”蒙长歌随意糊弄了过去,又说:“父亲,我们准备先离大军而去,深入敌后,执行斩首任务,等我们将前路上的戎狄将官斩首殆尽,会传信回来,父亲只需带着大军打一群无头苍蝇即可。” 还没说两句,蒙长歌便骑着马又跑了,时时刻刻地黏在陈朝身边,看的这位老父亲好生生气。 吐出一口气,蒙武叫亲卫上前,问道:“何为斩首?” 亲卫挠挠头,然后道:“将军,我好像是听说了一点,不是很确定。” “说,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蒙武严肃道。 亲卫不敢隐瞒,说道:“好像是,陈相有办法在两军交战之前,先将戎狄大小将官一律斩首,等两军交战之时,戎狄大军没有指挥,便如一盘散沙,任我们揉捏。” 蒙武慢慢皱起两道花白的眉毛,想了想:“斩首?” “对,斩首!” 闻言,蒙武眯眼想了想,若真是能在两军交战前斩首掉对方所有将官,己方的优势不言而喻。 蒙武带兵打仗这么多年,清楚的知道一名将领对大军的重要性,大军交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讲究的兵力多少,武器装备,更讲究士兵之间的配合。 大军对垒,不是两个武夫逞一时之勇,单打独打。 这也是江湖高手在战场上作用不大的原因,任那些江湖高手武功再高,在大军紧密无间的冲阵之下,顷刻间便被碾碎。 军队的战斗力,和将领的指挥有着很大关系。 往往一个将领的决策,就能决定最终的走势。 陈朝竟然说,他有办法,在两军交战之前,先斩首掉对方的将官?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心里有一种声音不停地告诉蒙武,陈朝真的能做到。 仔细想了想,蒙武看向陈朝身边的那群人,那群都是陈朝身边的亲卫,唤名龙武卫,个个神情肃杀,每个人的身后都背着一根不示人的枪。 难道陈朝要以三百龙武卫,深入敌后,执行暗杀任务? 第539章 难民 踏踏踏。 三百道人影,随大军行了不过半日路程,便沿着官道往北境极速奔袭而去,势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战场。 在此之前,陈朝向蒙武讨要了三百人半个月的口粮,和一些白布。 日中。 三百人停了马,在一处避风的林子里暂歇。 “半个月干粮,可不够吃的。”蒙长歌从马腹间的行军袋中,掏出两块杂粮做的粗饼,扔给陈朝一块。 陈朝伸手接过,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才在冻得硬邦邦的粗饼上堪堪咬下一口,嘴里含糊不清道: “打,打到哪吃到哪,以战养战听说过没。” 蒙长歌点点头,当然听说过。 只是这次是小股部队深入敌后,执行暗杀任务,不一定能抢的到对方的粮食。 但转念一想,想这些为时尚早,蒙长歌又把目光转到陈朝身边的白布上,问道:“临走前,你给每个人都要一身白布作甚?” “自然有大用处。”陈朝很是神秘的应道。 这时候,已经有几个龙武卫吃完口粮,开始用白布就地制作雪地吉利服。 蒙长歌好奇地看着他们。 白布在他们手中渐渐成为一件带着兜帽的披风,系在肩膀上,戴上兜帽,往雪地里那么一趴,隐蔽效果极佳,离得远的人根本发现不了。 蒙长歌眉头一挑,明白过来白布什么用处。 就在这时,侯吉急匆匆来报:“相爷,前方有情况。” 转瞬间,陈朝带着几个人,随侯吉前去探查情况,侯吉伸手指着远处:“看,就是那里。” 众人眯着眼,冷冷地看过去。 视线尽头,官道上,出现数百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面无血色,饥寒交迫,被冻的每迈一步都十分艰难。 “要不,送些口粮出去。” “不行!” 这个想法一经提出,就被陈朝严词拒绝。 如此光景年下,他们这三百人距离北境战场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赶,随身带的口粮本来就不多,若此时就要分出口粮给这些难民,没等他们赶到战场,就要被饿死在路上。 “相爷,秦国朝廷为何不赈灾!” 蒙长歌替陈朝回答,脸色凝着,语气低沉:“赈灾?朝廷才不会管普通百姓的死活,战争时期,粮草本来就紧缺,那些尸位素餐之辈如何会赈灾!也根本没想过赈灾!” 说完,蒙长歌狠狠地握紧拳头,胸中积蓄着一股怨恨。 说话间,那群难民中尚有力气的,扒着路边叶子早已落完的树木,正在费力啃树皮,不消片刻,后来的连树皮都没得啃了,即使啃的满嘴是血,也不曾停下。 没力气的孩童妇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每喘一口气都十分艰难的样子,饿了,就随手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不多时就有难民倒下,再也起不来,倒在了最后这一段路上。 众人看的,心中皆是一沉。 “走,别看了!”陈朝率先起身。 整理好队伍,三百骑继续往北方赶去,夜色渐深,众人只能在一处废弃的庄子里落脚,院子里起了篝火,众人围着取暖。 “侯吉,多派几人值夜,一有动静,立即示警。” “是。” 背着枪的侯吉立马去安排。 “该死的朝廷,若是早日派兵支援北境,我秦国北境如何能被戎狄打成这样子,路上的难民也不会一拨接一拨。” 蒙长歌咬着后槽牙,还在愤恨秦国朝廷在战争初期的不作为,只顾着互相防着对方,眼睁睁地看着戎狄进攻,而什么都不做。 眼下,还未达到北境,可是路上的难民已经成群,这要是到了北境还得了,估计饿殍遍地,尸横遍野。 闻言,陈朝叹了一口气,生于这样的秦国,是蒙长歌的不幸。 “不要说了,好好休息,明早还要赶路。” 蒙长歌闭眼睛呼出一口气,心情郁闷地点了点头,和着肩后的白披风,紧挨着陈朝躲在一处断墙下,就要休息。 谁知下一刻,院内的人忽然全都抬起头看向一个方向。 刚出去的侯吉,脚步踏的极响,脸色凝重地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 “相爷,有大批难民寻着火光,围过来了。” 陈朝心底一沉,心中顿觉不妙,“多少人。” “约摸四五百,领头的几人手中,不知从哪捡来的刀,身上还穿着烂袍甲。” 陈朝皱了皱眉头。 此刻,不消陈朝下令,赶了一日路,又累又疲的众人不得已全都重新抖擞精神,连忙牵住自己的马,拿好武器,护好口粮。 “上马,撤!” 三百人迅速上马,甚至来不及熄灭篝火。 被难民围着,可不是小事情,稍有不慎,便会栽在这群饿疯了的难民手中。 “相爷,便是那些人!” 刚出庄口,远处路上,密密麻麻的人影踩着雪地,朝庄子靠近,犹如一大群行尸走肉。 为首的那几个难民汉子,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拿着一柄残刀。 瞧见庄内冲出来这么些个人,还有马,脸色顿时一喜。 “赏口饭吃。” “无!” 陈朝抬手,冷冷拒绝,手掌下意识地握住枪杆。 这时候,从另外几个出口准备出庄的龙武卫过来报: “相爷,其他出口,也都有难民围着,加起来,人数少说上千!” “冲过去!” 陈朝咬紧牙,手中握枪,安上刺刀。 三百人齐刷刷地取下燧发枪上包裹的布,安上刺刀,眼神凶狠地盯着前方。 拿刀的难民心里咯噔一声,有些畏惧,可是下一刻又握紧了手中的刀,抱拳: “留下十匹马,就放你们离去!” 陈朝冷笑,十匹马就算全杀了,也不够这群人吃一顿。 陈朝扭头看着后方众人,冷喝道:“不得手下留情!全力冲杀过去!” “重复一边,不得手下留情!” “是!” 全体龙武卫齐声喝道,声音之大,震落压在树枝上的积雪。 陈朝偏头看向身边没有应答,一脸恍惚的蒙长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知道在蒙长歌心里,她并不想杀他们。 陈朝凝声说道:“别拿他们当百姓!这等状况,我们要保证我们得安全抵达北境!” “我明白……” 蒙长歌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缰绳。 “驾!” 蒙长歌两腿率先猛夹马腹间,一马当先,向堵在前路的难民群冲杀过去。 三百人紧跟其后,亮着寒光的刺刀,每一次递出,都要收割一名饿急了眼,想要冲上来的难民。 在三百骑的冲击下,这帮难民组成的防线,跟纸糊的一样,倒下几十人后,剩下的人哭喊着逃开。 三百人迅速跳出难民的包围圈,趁着浓浓夜色,朝北境继续赶去,想来今夜是歇不成了。 不多时,断后的几名龙武卫上前来报,满脸苦色。 “报!到底追没追。” “没。”龙武卫摇摇头,苦涩地吐出几个字:“他们没追过来,而是,而是……” “说啊。”有人急道:“到底怎么了?” 那名龙武卫垂着头,伸出手,指着后方隐隐的火光,“我看见,看见他们把受伤的人,把他们……” “人食人了,人食人——” 在场的人闻言,心里猛坠一下,世界在这一刻忽然安静下来。 第540章 夜袭 人食人,人食人..... 在场众人的心狠狠地揪住,陈朝回了头,最后看了一眼远处隐隐的火光,只觉这个世道烂完了,不,这个秦国烂完了。 “走!” 陈朝喝声下令,扬起马鞭。 一行人等挥舞马鞭,怀着沉重的心情,继续上路。 往后的日子,众人没敢在官道上行进,官道之上满是南逃的难民,对于难民来说,马可是不错的食物,为了一口吃的他们什么都干的出来。 陈朝一行人等,只得从小路绕行,若是走官道,被难民群起攻之,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行进约摸一旬,日中,高坡上,陈朝几人身上披着白披风,将身形和雪地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正眺望远处平原上矗立的一座城池,观察情况。 “相爷,戎狄怎么打的这么快,都打到这里来了?” “不应该的,这里应该还是后方。” 寻着身边侯吉发出的声音,陈朝眯了眯眼,舔了舔冻的干裂的嘴唇,抬眼望过去。 只见远处是一片平地,雪花夹杂着不小的寒风,在平地上疯狂肆虐,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矗立其上。 城池东面,一座小型的戎狄营地拔地而起,细数过去帐篷足有百顶之多,少说也有上千人马。 如今正值正午,戎狄营地里冒出白烟,搭在架子上翻烤的牛羊,飘出的香味,让城墙上的秦军纷纷伸头出来看,疯狂吞咽口水。 不少戎狄骑兵在城下游弋,嘴里打着响哨,正挑衅城里的秦军出来应战。 城池之上,一面黑色的秦国旗帜烂了半块,苦苦支撑在风雪中,城墙上时不时射出几道劲弓,可是戎狄马快,弓箭连个马屁股都摸不着,这顿时引得戎狄骑兵哈哈大笑。 “被围了……”陈朝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伸出手:“地图,地图拿过来。 身边的蒙长歌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地图交给陈朝。 陈朝将地图平铺在地上,仔细地看过去,伸出手指着地图上的一座城池:“在这,栾关。” “没错,就是栾关,是一座中型要塞,常驻兵力接近两万。” “可是如今,怎的被千人戎狄就给围了?” 蒙长歌发表疑问,看向陈朝。 陈朝皱起眉头,想了想,解释道: “应该是粮草问题,应是城中无粮,秦国的朝廷又不拨粮,城中虽有兵马两万,可都要张嘴吃饭。” “估计都饿的没力气出城再战了,只能这样僵持着。” 蒙长歌语气愤然,握拳狠狠地捶了一下地:“该死的朝廷,早晚有一天老娘要掀翻他们。” 一路上,陈朝已经听了无数遍这样的话。 一路走来,触目惊心,这让蒙长歌的心态发生了巨大转变。 以前带兵打仗,蒙长歌是为了她家,为了不让家被吞并。 可现在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掀翻秦国的朝廷,要用她的双手改变秦国的境况。 这让陈朝很是欣慰,这样才对,这样的朝廷早该被掀翻。 “如今怎么办?是绕开还是……”蒙长歌问。 “不绕,打!” 陈朝眼神坚定,又道:“咱们剩下的口粮不多了,必须补充一下。” “可对方足有上千,咱们只有区区三百。” 陈朝笑了,指着前方闭门不出的城池:“你刚才不是说栾关里有守军两万吗,他们被戎狄在城外叫嚣了这么久,等咱们跟戎狄打起来,他们就算再饿,再没有力气,也会出城相助的。” 说完,陈朝瞄了一眼天色。 如今天色尚早,不宜作战。 “退去,日暮再来。” 众人点头,匍匐着身子,慢慢退去,只留下两人继续观察城外的戎狄营地。 …… …… 日暮,天色昏暗,风雪更大了一些。 陈朝抬起头,望了一眼天色,给身边侯吉数人使了一个眼色,一行五人点点头,借着漫天风雪掩护,身后披着白披风匍匐在雪地上,将全身罩住和雪地彻底融为一体,像五条虫子一样蠕动前进。 四周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五人趴在地上,手脚并用朝前方不远处的戎狄营地摸去。 全身压在雪地上,冰冷刺骨,再加上耳边风雪狂啸,五人一时冻的直打颤,险些连方向都分不清,还好营地里有不少火光。 陈朝眉毛,睫毛上都凝着雪,将双手放在嘴里,使劲哈了一口热气,继续往前匍匐而去。 哒,哒,哒…… 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响起,是戎狄巡逻的骑兵。 五人立刻停下,脑袋低下,原地装死,等戎狄巡逻的士兵走远才继续往前爬。 爬的足够近,五人一个翻身,闪入戎狄营地。 探出脑袋去看,只见不远处营地正中央,聚起一大团篝火,上百戎狄兵拉来宰好的牛羊,放在架子上两面翻烤,嘴里说着叽里咕噜,让人听不懂的戎狄语,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但看他们脸上兴奋的表情,估计是在插科打诨。 “相爷,在那,那应该就是戎狄千夫长。” “要不,属下带人摸过去,一箭射杀了。” 顺着侯吉所指,陈朝看见篝火旁,一位身材高大的戎狄兵正在大口地啃一条羊腿。 他身上所穿的衣物跟周边的戎狄兵完全不一样,而且他左耳上的耳环很大,至少比其他戎狄兵要大一圈。 啃羊腿的同时,时不时就有巡逻兵小跑过来,跟他汇报情况,他不耐烦的摆摆手。 没认错的话,他就是戎狄千夫长,这座营地里最大的头。 陈朝摇头,拒绝了侯吉的提议。 如今五人身处敌营,若是贸然当众射杀戎狄千夫长,五人一个也跑不了,他们需要等待机会。 “侯吉,你带两个人,去找到营地里栓马匹的地方,等我信号,想办法将那些马全部放跑。” 侯吉点点头,带着两个人慢慢隐去,一会儿打起来戎狄没有马匹,战斗力直接减半,想跑都没地方跑。 “相爷,我们作甚?”宁白芷跟在陈朝身边,问道。 “我们等着,等那位千夫长吃饱喝足,回到帐篷里,咱们再宰了他。” 陈朝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千夫长,然后发信号让埋伏在外围的蒙长歌带队冲进来。 估摸着侯吉等人运气好,很快就找到了戎狄拴马的地方,埋伏在暗处,准备动手。 天色彻底暗下来后,戎狄营地里也慢慢安静下来,那位戎狄千夫长啃完一条羊腿,拍拍圆滚滚的肚子,起身返回了营帐。 陈朝带着宁白芷,借助帐篷之间的狭小缝隙,灵活穿梭,再加上如今黑夜,视线本来就暗,那些戎狄兵愣是没发现有几人偷偷摸进了营地。 “记住,动手要快!不要动万不得已,不要动枪,声响太大。” 说完,陈朝不放心,又提醒一句:“白芷,不要逞勇,杀死千夫长,立刻隐匿。” 若是没等蒙长歌带队冲进来,几人就被发现,将会陷入一场苦战。 “明白。” …… …… 戎狄千夫长钻进帐篷,脱去身上厚厚的毡衣,抖抖上面的雪,在案子后处理了几件公事,挥手打发走属下便要休息。 帐篷帘子放下,千夫长靴子都没脱,解下腰间的弯刀就直接躺在了床上,弯刀就放在随手可及的地方。 闭上眼睛不久,他忽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响,帐篷某处似乎被风吹开了一道口子,风雪从外面灌了进来。 千夫长刚要开口,喊门外的卫兵进来修补,一只大手突然从后面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另有人按住他的双腿叫他动弹不得,然后他瞬间感觉喉头和胸口猛疼,噗嗤噗嗤,类似声响接连响了七八下,有滚烫的热血从里面乱狂喷而出…… 第541章 大胜 陈朝带着宁白芷和剩下的一人,用刀小心翼翼地从帐篷侧面割开一道口子,三人进来后,陈朝捂住千夫长的嘴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另一人直接扑了上去,死死地按住千夫长的双腿,不让他动弹,剩下的宁白芷从腰间摸出短匕,照准千夫长的咽喉和心脏位置,连捅了七八下…… 等千夫长彻底没气后,陈朝才慢慢松开千夫长的嘴巴,看着他瞪如牛眼的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这样的死亡,对于这位千夫长来说,或许太憋屈了。 陈朝不知道他杀了多少人,立了多少功,才升至如今千夫长的职位,或许也是从尸山血海里,一步步爬出来的。 可是,他死了! 死的很惨! 甚至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挣扎。 拽下他左耳的耳环,拉过被子,给他盖上,陈朝三人从洞口有序撤出,最后拉过一个箱子挡在洞口处。 出来一看,营地里并无任何异动,帐篷门口的两个卫兵没有发现丝毫端倪,还在饶有兴趣的看着篝火旁跳舞的戎狄士兵,互相打趣着。 “相爷,接下来怎么办?” “去杀百夫长!”陈朝道。 这座戎狄营地的规模是千人制,最大的头当然是已经死去的千夫长,但下面还有好几个百夫长,不用全杀,杀了几个后这上千人算是彻底废了。 三个人,借着夜色掩护,开始在营地里挑选下一个要斩首的对象。 …… ……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高坡上。 蒙长歌等人压低身形,马匹全部在后方,鼻孔里不断喷出热息,不安地低头刨着蹄子,或许它们也知道,不久后会有一场战斗。 蒙长歌使劲搓了搓冻红的手,拿着望远镜看着戎狄营地里的情况。 在她的视野里,隐隐约约,能瞧见营地里升起的一大团篝火,上百戎狄兵载歌载舞。 “将军,去栾关传信的人回来了。”亲卫匍匐在她身边,小声说了一句。 蒙长歌放下望远镜,看向他,“栾关守军怎么说。” 亲卫有些犹豫,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道:“他们说,不主动出击,非要我们彻底将戎狄军营打乱,他们看情况再选择出不出来。” 闻言,蒙长歌拧住眉头,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沉沉地吐出几口气,蒙长歌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用管他们!咱们打咱们的,叫大家整装待备,一旦看见信号,立刻出击!” 亲卫抱拳,立马下去传令。 呼! 亲卫走后,蒙长歌闭上眼睛,再一次吐出一口气,心里只觉堵得慌,暗骂了一声: 栾关的,全都是缩头乌龟—— 风雪中,三百人整理身上的装备,给燧发枪安上刺刀。 “将军,都准备好了。”亲卫面色严肃,在后凝声道。 蒙长歌起身,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拿好手中的燧发枪看着身后众人,压低声音: “全力拼杀!不得有误!” 三百人动作一致地点头,压低身形,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握住燧发枪,一旦有信号升空,立马冲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骑在马背上的蒙长歌,等的愈发着急,抬头始终望着天,心想怎么还不发信号,难道陈朝等人被发现了? 她不知道是,摸进戎狄营地里的陈朝杀的正欢。 杀了那名千夫长后,又摸黑杀了三个百夫长,十夫长和伍长他根本看不上。 可这样做总会被巡逻的戎狄兵发现,在拖拽一位戎狄百夫长尸首的时候,弄出的声响惊动了过路的巡逻兵,陈朝见势不妙,立刻取出腰后的信号烟火,拉响引线,红色的信号在寂静的夜空突然炸响。 巡逻兵看了一眼陈朝,又抬头看了看夜空的红色信号,连忙抽出弯刀,大喊一声: “敌袭!” “匿!”陈朝十分冷静的发布命令,三人有条不紊地顺着帐篷间的缝隙溜走。 巡逻兵的一声大喊,整个营地都被惊动,帐篷帘子接二连三地被掀开,不知情的戎狄兵匆忙的拿起武器冲出帐篷。 另一边,戎狄栓马的地方突然出现动乱,上百匹马的马尾被火烧着,疼的这群马疯狂地向远处逃窜而去,还没来得及上马的骑兵顿时傻了眼,顾不得什么,连忙拔腿去追了。 红色信号升空的同时,蒙长歌脸色一喜。 率先纵马从高坡上冲了下去,其余人紧跟其后,举起手中冷冷的燧发枪,等到足够近的距离,一轮齐射。 嘭!嘭!嘭...... 每一次枪响,都有一名戎狄士兵倒在雪地里,身上被弹丸破开一个血洞,瞬间失去战斗力。 站岗的卫兵见势不妙,对视一眼,立刻冲进千夫长的帐篷里,呼喊了几声,却不见自家千夫长应答,顿感不妙,呼啦一声掀开被子,发现千夫长早已死去多时,一时心跌倒了谷底。 三百骑,一轮齐射后,眨眼间便冲进了戎狄的营地中,四处虐杀! 戎狄没了领头的指挥作战,又没了马,只能在原地等死。 三百骑在营地里横冲直撞,不时便有枪声响起,每一次枪响都代表一个戎狄兵的死亡。 不消片刻,戎狄营地彻底乱套了,到处都是逃窜的戎狄士兵,还有些熟睡中的戎狄兵来不及反应,被一把火烧了帐篷,活生生成了一个火人,痛苦的求救声响彻营地。 …… …… 半个时辰后,营地里的战斗才结束,千人的戎狄营地就这么被三百人打的找不着北。 死的死,残的残,剩下的全部被俘虏了。 “相爷,我们成了。” 侯吉跑过来,手上一把耳环,兴奋的说道。 陈朝点点头,说道:“叫兄弟们打扫战场,补充物资,对了,伤亡如何?” “殉了两个,是因为他们冲的太快,不小心被拉下了马乱刀砍死。” 陈朝微叹一声,眉宇间十分可惜。龙武卫毕竟不是正规的士兵,配合还是出现了点问题,冲阵之时最忌讳脱离大部队孤身而去。 不过这场仗总体来说,还是打的十分漂亮。 正想这些的时候,陈朝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蒙长歌的一声离: “给本将军放下!放下!” “你们这群缩头乌龟,谁敢乱动,本将军剁谁的手!” 第542章 嘭! 夜色中,火光冲天,众人都在抢救被焚烧的物资 营地里,突然的一声厉喝,打断了众人手中的动作。 众人纷纷偏过头,好奇地看过去。 “那是做什么?”陈朝眯眼,询问身边的人。 “相爷,蒙将军正在跟栾关里的秦军置气,方才咱们跟戎狄打起来时,没见他们的影,这都打完了,打扫战场了他们出来了。”有人不忿道。 闻言,陈朝脸色霎时变得凝重,带着几人快步赶过去。 走到跟前,陈朝伸出胳膊,挡住暴怒的蒙长歌,将她拦在身后。 蒙长歌一看是陈朝,向对面放了几句狠话后,才不甘心地往后退了退。 陈朝拧着眉头,冷冷的扫视面前这一群人。 视线从他们脸上移开,这帮栾关守军身后的马车里,尽是刚才在营地里搜刮而来的粮草,还绑着十几只没杀的牛羊,杂七杂八,足足有十几车。 “你是。” “栾关校尉,张远!” 校尉单手按住腰刀,昂着头,自报身份。 “东西留下,人离开!”陈朝淡淡道。 “哈哈哈……”校尉仰着头,略显讥讽的笑了两声,甚至上前了半步,盯着陈朝桀骜道:“凭什么?” 陈朝脸色愈发阴沉,他身后的一帮龙武卫早已经握住了手中的燧发枪,只要陈朝一声令下,保准将这个狗头嘴脸的校尉打成马蜂窝。 “这是我们栾关的地盘,东西当然是我们的!倒是你们这群人,到底哪里来的?”校尉看着面前这一群装束十分奇怪的人,问道。 “正阳军!蒙武麾下!”陈朝冷喝。 闻言,蒙长歌心中微动,看向陈朝。 她知道,这是陈朝在为她家扬名。 以三百骑大战戎狄千人营,大获全胜,这份战绩若是传出去,于正阳军的名声大大有益。 “正阳……蒙武……”校尉眯着眼,喃喃自语。片刻后他又抬起了头,不屑道:“不认得,什么狗屁正阳军。” 铿! 蒙长歌举起手中的燧发枪,怒指校尉。 校尉也拔出刀,双方对视,火药味很浓。 和蒙长歌对峙一会儿,见陈朝无动于衷,甚至抱起双臂看起了好戏,校尉慢慢涨红了脸,“喂,你不管管她。” 陈朝笑道:“抱歉,这是我家将军,我管不了。” 校尉瞪圆了眼睛,看看陈朝,又看看蒙长歌,心想这个女子竟然是这帮人领头的。 又僵持了一会儿,校尉说道:“这样吧,物资对半分,如何?” “不行!” “对,不行!”陈朝重复蒙长歌说的话,看着校尉讥讽说道:“这些都是我正阳军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栾关一帮子缩头乌龟,好意思出来抢食吃?” “脸呢?” 校尉当即大怒,用刀指着陈朝:“有胆子,你再说一遍,谁是缩头乌龟!” “你们,你们这群栾关守军!”陈朝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 校尉气的结巴,上前半步,怒不可遏。 铿! 齐刷刷的举枪声。 陈朝身后的龙武卫,将枪口全部对准校尉,他若是再敢乱动一下,保证将他射成马蜂窝。 看着黑洞洞,冷冰冰的枪口,校尉有些心虚。 方才他在栾关城墙上看的一清二楚,这种玩意会响,每响一声都会有戎狄兵倒地,威力巨大。 “我说了,东西留下,人走!”陈朝冷喝。 校尉脸色凝着,未退后半步。 咽了一口唾沫,校尉放下手中的刀: “看样子,你们是要去支援前线?奉劝一句,别去,去则死!” “说了,你们栾关的是缩头乌龟!” “好好好,本校尉不跟你们打嘴仗。”校尉硬着脖子,还想再撑一会儿。这些物资他想了许久,对方只三百人能拿走多少?总得分给他们点。 “此地是栾关的地盘,按理,物资有我们一半!” “烧了,也不会给你们!”蒙长歌冷冷地发言。 “你个臭娘们,找抽……” 嘭! 蒙长歌二话不说,扣动了扳机,一枪崩在出言不逊的校尉右膝盖上,瞬间被打成血糊糊的一片,剧烈的疼痛让校尉嚎啕不停,跌在地上捂住鲜血狂涌的腿。 其他栾关守军皆是被吓着了,纷纷丢下手中的东西,搀扶起他们的校尉,狼狈地回到栾关城池中。 …… …… 夜色将明。 高坡之上。 “我不该开枪的。”蒙长歌看着远处,语气低沉。 “为何不开?你开的很好,对付这样的人,总要给他点教训。”陈朝递过去一块热乎乎的饼,行军多日,众人许久都没好好吃过一顿热乎饭,陈朝大口咬着手中的饼,嘴里含糊不清又道:“要是我,我会一枪崩了他脑袋……你还是心太软。” “长歌,你要记住,以后的秦国会越来越乱,你作为正阳军的领头人物,不能心软。” “虽然说这些话你不太爱听,但我说的是实话。你若心软正阳军就会吃亏。” 陈朝指着身后正在往马腹里装物资里的三百人。 只见,他们正在高兴的补充物资,硬邦邦的粗饼全部扔了,将烤熟的肉分成片塞进口粮袋中: “我陈朝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只想我的人过的好,别人的死活我管不了。” “你应该也要学着自私一点,学着对正阳军好一点,不要再把其他秦军当成自家人。” 未来的秦国会越来越乱。 虽然大家都叫秦军,可是效忠的主子不同,就会成为敌人,大势之下,只有壮大自身才能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蒙长歌需要做的事,便是壮大正阳军。 “此去北境,我们的目的不单单是打退戎狄,而是尽可能想办法扬出正阳军的名声。” 不知何时,第一缕阳光透过风雪,照在二人身上。 蒙长歌深吸几口气,伸手接过陈朝递过来的热饼,狠狠咬了一大口,眼神坚定: “我明白了!我会慢慢学会的。” 陈朝欣慰的笑了笑,又将水囊递给蒙长歌。 蒙长歌接过狂饮一口,站起来,忽然对着天地间大喊了一声: “这秦国迟早是我正阳军的!” 第543章 这就是斩首! 几日后。 栾关城,城门大开,迎接远道而来的先锋大军。 蒙武在几位亲卫的带领下,登上城外的高坡。 风雪早已将此地的痕迹通通掩盖,蒙武单手按住腰间刀柄,眯着眼睛,看着下面那座废弃的戎狄军营。 “将军,属下都打听过了,二小姐曾经来过这里。”亲卫喜道: “栾关里的守军说,几日前的夜里,一支自称正阳军的三百骑,趁夜色袭击了戎狄千人营地,大获全胜!” 蒙武眯了眯眼,看看此处的地形,又骑马越下高坡在废弃的戎狄营地里观察,在心里推演当晚的情形。 早年间,蒙武跟戎狄打过不少交道,深知戎狄士兵的战斗力如何,戎狄精于骑射,十分强悍,和秦军不分上下。 三百骑,就算有夜色掩护,又怎会将戎狄千人营地杀的片甲不留。 可惜,多日过去,风雪将痕迹抹去不少。 蒙武只能根据地上木桩子残烧痕迹,推演当晚情形。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通,戎狄怎会被区区三百骑,冲的一时乱了分寸。 这时,亲卫抓过来一位栾关守军,命令他说出当晚情形。 守军当晚就在城墙上,亲眼目睹了战局。 “那天晚上,我只看见,看见天空中忽然升起一束红色信号,然后戎狄营地里的马全都跑完了,紧接着,从那里,就是那个山坡上,冲下来一队人马,他们手中拿着奇怪的武器。” “那种武器会响,嘭的一声响,会冒火光和白烟,然后戎狄兵一个接一个地应声倒地,事后我们去看,发现那些戎狄兵身上都破了一个洞……” 蒙武仔细听着,知道守卫嘴里说的那种武器,应该就是龙武卫平时背在后面,用布包着的“枪”。 听守卫说完,蒙武皱起花白的眉毛:“那戎狄千夫长是何人所杀?” “不知道。”守卫摇头,又道:“自始至终,戎狄千夫长就没露过面,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位千夫长在战斗开始之前就被割了脖子,死在了营帐之中……哦,还有好几位百夫长也是提前就死了。” 闻言,蒙武呼吸一滞。 明白了,他明白了,这就是“斩首”,战争打响之前戎狄一方领头的早已死了。 三百骑,确确实实能冲下戎狄千人营。 蒙武想明白后,翻身上马:“走!继续往前追!” …… …… 接连急行军数日,这一日,蒙武率领的正阳军正式进入狼山,只要过了狼山,便算正式抵达了北境,那里才是秦军和戎狄的主战场,先前一路上所见,皆是戎狄派过来袭扰秦军后方的。 一块巨石上,蒙武和几位亲卫眯眼看去,远处的河谷间密密麻麻驻扎了不少戎狄帐篷,足有两千顶,这也就意味着足有上万戎狄士兵驻扎在河谷中。 “将军,他们在做什么?” 顺着亲卫手指的方向,蒙武看过去,发现戎狄营地前方的一片空地上,站满了戎狄士兵,他们全都低着头,神情低落,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在祈祷着什么。 在他们前面,一群苍鹰埋头啄食,定睛一看,竟然是几个人。 “天葬……!” 蒙武一怔,不敢置信。 天葬,是戎狄死后的最高礼节,只有身份尊贵的戎狄人死后,才会举行这种仪式。 在这里竟然看见了天葬? 想了想,蒙武脸色一喜,立马下令: “传令下去,大军整备,一口吃掉这群戎狄。” “是!” 亲卫下去传令后,蒙武继续观察,他发现举行天葬的还不是一个人,至少有三四具尸体,这也就意味着,至少死了三个千夫长,千夫长相当于戎狄小部落的头领了。 苍鹰啄食的另一侧,一大团篝火熊熊燃烧,也吸引了蒙武的注意力。 那股篝火冒着滚滚黑烟,隐隐散发着焦臭味道。 仔细看过去,发现好几十人被架在篝火中燃烧,那些人是? 百夫长? 蒙武不敢相信。 戎狄怎么一下子死了这么多重要人物? 不等他多想,后方大军已经做好准备,蒙武随即命令大军猛攻过去,势必要打开狼山通往北境的通路。 呜—— 呜呜—— 沉闷的号角声在狼山中响起,那些正在举行天葬仪式的戎狄士兵一下子慌了神,然后他们便看见黑压压的秦军向他们冲了过来。 先是一阵遮天蔽日的箭雨升空。 秦军箭阵,天下无双! 唰! 一阵箭雨猛然升空,天地间瞬时暗了下来,那些戎狄大军疯狂的寻找掩体。 战马嘶鸣,几轮箭雨过后,骑兵冲了过去,数不清的戎狄嚎啕着往后退,完全没了往日的勇猛。 蒙武站在石头上,时刻关注整个战场,指挥调度。 战争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赢了。 河谷间的戎狄大军失去了主心骨,根本没人能站出来指挥戎狄抵挡秦军的突然进攻。 “冲!” “杀光他们!” 秦军乌泱泱地冲入戎狄军营,见人就杀,稍微遇到抵抗一触就碎。 蒙武从来都没觉得打仗这么容易过,先锋军差不多两万兵马,有次序的投入战场,河谷很快就被秦军占领。 很快,战斗进行到尾声,戎狄败了,败的彻底。 一位被生擒的戎狄百夫长,很快被押解到蒙武面前。 他眼神凶狠地盯着蒙武,嘴里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愤愤不平。 会戎狄语的士兵,简单翻译: “将军,他说咱们胜之不武,前些日偷袭了他们军营,杀死了他们好多人。” 蒙武面色冷冷的,没有回话,摆摆手,这名被俘虏的戎狄百夫长被带了下去。 蒙武看着河谷的战场,轻轻摇了摇头。 任谁看,他都不会赢的这么轻松,可事实上戎狄大军士气十分低落,营中领头的一夜之间全部被杀了,少了指挥的戎狄大军,又怎么会是蒙武的对手。 第544章 封侯 “报——” “捷报!捷报!” “正月二十七日,正阳军收复狼山,斩敌一万有余。” “正月二十九日,正阳军收复方城,四翔关!” “二月初二,正阳军连克戎狄野狼军,灰鹰军,进驻许公镇。” “报——正阳军.......” ...... 年后的咸阳城,插着红翎的传令兵,一个接一个,骑马飞奔在咸阳的街道上,兴奋地将北方的捷报传遍整座咸阳城,好让每一个百姓知晓。 普通百姓闻讯,纷纷涌出家门,听着一声声捷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年前还是各种战败的消息传来,怎么过了一个年,捷报就如雪花似的纷纷扬扬,似乎没有尽头。 一时间,咸阳街头,无数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哈哈哈哈哈.....” 皇宫之中,秦国诸公,朝臣百官,不顾形象的捶胸仰天大笑,发自内心地畅快大笑。 “戎狄啊戎狄,我秦军天下无敌,天下无敌....” “正阳军……”摄政王蒙虎穿着蟒袍,看着军报上反复出现的一个名字,眉头微皱:“怎么总是他们,功劳怎么全部是他们的……” 蒙虎百思不得其解,眉头越皱越深。 有官员畅快道:“蒙武实乃我秦国之救星,瞧瞧,这才多久,都要把戎狄赶出秦国了。” “听说啊,如今北境之上,只要提及正阳军,那些戎狄狗辈就要抖上三抖,一个个地缩在营中不出,不敢应战。” “如此大将,得赏得赏……” 蒙虎没有办法,合上手中军报:“善!” “蒙武老将军破戎狄,当居首功,立下卓越功勋。即日起,昭告天下,封蒙武为定北侯,世代袭爵!” 定北侯! 这个名字好! 此次北上,蒙武率军安定北境。 这个名字正符合,百官一致赞同。 午后,蒙武封定北侯的圣旨便出了宫,一路直奔北境而去,一路直奔正阳城所去,还有一路去了咸阳驿站。 蒙武封侯的消息一出,肯定更加鼓舞士气,相信用不了多久,戎狄就能被秦军彻底打出去。 驿站中。 丫鬟兰花小跑回来,高兴地将自家老爷封侯的消息带了回来:“小姐小姐,老爷封侯了!定北侯!他们都说这个寓意非常好,他们还说,这个爵位能世代袭爵。” 初闻,蒙长岚满脸的不可置信,“砰……!”地一声,她没拿稳手中的茶杯,摔碎在了地上,看着兰花:“你可不要骗我?当真?……当真封了侯?” 小丫鬟猛地点点头,“嗯嗯”了两声,“是真的,奴婢刚才进来时,看见朝廷宣旨的官员,已经在驿站外下马!” 噔噔噔! 说话间,一位穿着官袍的中年官员,带着两个小吏,右手高举圣旨走了进来:“蒙大小姐,恭喜恭喜,恭喜令尊立下这不世之功,令尊封侯了!” 这一刻,蒙长岚才知道兰花没有说谎。 官员知道蒙长岚双腿有疾,所以宣读圣旨破例没让她跪着,倒是兰花噗通一声双膝跪地,额头贴着地板,聆听圣旨。 官员宣读完毕之后,笑眯眯地上前,将圣旨交在蒙长岚手中:“恭喜蒙大小姐……哦不,恭喜郡主!” 侯爷的女儿,可不就是郡主吗。 蒙长岚接过圣旨,感觉像做梦似的,展开看了一遍,确定是真的,上面还该盖有秦王宝印。 “多谢大人!”蒙长岚微微颔首,致谢。 “唉,郡主不用客气。”中年官员摆摆手:“这都是侯爷应该得的,此次北境动乱,侯爷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打退戎狄大军,正阳军出名了,大大的名声!” 蒙长岚微微笑着,二人客套几句,中年官员便离开了。 人走后,蒙长岚又展开圣旨看了好几遍,还伸手摩挲上面的字迹,抱在怀里欣慰地笑了。 封侯了! 父亲封侯了! 这些年,父亲为秦国所做的,都没有白费。 一时间,蒙长岚喜极而泣,泪流满面。 “小姐,你怎么哭了。” “没,没哭,高兴的。”蒙长岚伸手擦擦脸上的泪水,抬起头望着窗外的景色,轻声呢喃……谢谢你。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陈朝所为! 是他的“斩首”行动,在战争中,起到了超乎人意料的效果,让原本不利秦国的战争变成了一边倒的局势。 她的父亲蒙武,只是在后面捡了一个现成的。 …… 夜间,摄政王蒙虎的府邸,议事厅中,蒙虎身上的蟒袍未褪,居于主位,座下是他的数位谋士。 “王爷,情况有些不妙,这蒙武将功劳全部抢走了,一时风头无限,这些功劳原本应该是咱们大元帅的,这下好了,世人只知道蒙武,知道正阳军,而不知秦国还有位兵马大元帅!” 此言一出,立即就得到其他几位谋士的赞同。 这场由戎狄突然发起的侵略,按照预想,将会是蒙豹这位兵马大元帅率领大军打退戎狄,最后功劳全是蒙豹的。 可现实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地方将领,将正阳旗号在北境打的响响的,蒙豹什么都没捞着。 “该死的蒙武,当真是有两把刷子,一个先锋军,竟然能将仗打成这样,本王都有点佩服他了。” 蒙虎咬着牙,双手抱在一起,眉毛拧着,又道:“不急不急,真正的大战还没开始呢,戎狄最后一定会全力殊死一搏的,蒙武不是能打吗,那就派他去啃那块最硬的骨头,等把这位老将军手中的兵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命令蒙豹率军收尾,这样一来,大功劳还是咱们的。” 谋士们一怔,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位老仆,来到蒙虎耳边低语一句,蒙虎听完,脸上神情让谋士们琢磨不透。 蒙虎看着众多谋士,向他们摆摆手:“夜色已深,今晚就到这里吧。” 谋士们起身,俯身告辞,心里却有个巨大疑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蒙虎竟然连他们都避着? 谋士们出门以后,正好进门两个黑袍人,谋士们驻足脚步,回头看着,愈发摸不着又头脑。 搞得这么神秘。 他们到底是谁? 第545章 本王略微出手已知…… 这天夜里,在蒙虎支走府上众多谋士后,特别接见了两位全身罩在黑袍,身份不详的神秘人。 门关上后,二人伸手摘帽,烛光照耀下,露出两张一模一样的苍老面容。 鹰钩鼻,深凹进去的眼睛,看上去极为阴郁。 “蒙虎,按照约定,陈朝一到咸阳,你就该动手杀了他,可是你却让陈朝逃了,你该当何罪……!!” 说话的是年龄稍大一些的老者,他一开口便得到另外一名老者的赞同,但蒙虎却是眯了眯眼睛,目光在二老脸上扫过,对老者训斥的语气有些不满。 可是蒙虎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伸手请二老先坐下: “二老不必动怒,赶了这么久的路,且歇一会儿……在咸阳杀了陈朝固然容易,可是事后本王如何向大纪交代?二老有为本王考虑过吗?” “别忘了,咱们是同盟关系,不是主仆关系。” “本王没必要对你们的命令言听计从。” 蒙虎拿起手边的茶壶,一边倒茶,一边缓缓说道:“这些年,贵国皇帝对本王的资助,让本王从微末小民一跃成为秦国炙手可热的人物,成为大秦摄政王,本王甚是感激。但贵国皇帝都没杀得了的人物,当年还让陈朝从金陵逃了,从贵国皇帝眼皮底下逃了……你们凭什么以为,本王就一定能杀得了?” 二老一怔,互相看了一眼。 直到现在,见到蒙虎本人的面,他们才明白过来,临走前楚皇对他们说的,蒙虎此人膨胀了,是真的! 蒙虎起于微末,能成为如今的摄政王,全是楚皇在后面无条件的资助他。 可是近些年,蒙虎对楚皇的命令充耳不闻,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二老其中一人,“砰……!”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蒙虎的鼻子,怒喝不止道:“蒙虎,别忘了你现在的地位和身份,全是我皇助你,没有我皇,你狗屁不是!” 蒙虎脸上有了些许怒色,直视这人,反问道:“本王狗屁不是,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本王说话?本王与楚皇是合作关系,你不过是楚皇身边养的一条老狗,既是老狗也敢在本王面前乱吠?” 那人一顿,显然没想到蒙虎已经成长如此,当年他们二老初见蒙虎时,蒙虎对他们二人尊着敬着,恨不得将二人当祖宗一样供起来,没想到短短几年过去,蒙虎竟然都敢骂他是老狗了。 蒙虎说完,将桌上倒好的两杯茶慢慢推到二人面前,嗓音低沉地说道:“世人皆知烟雨楼,有龙虎榜,榜上个个都是高手,却不知龙虎榜之外,还有四大金刚,五大菩萨,十方剑客,亦有幽冥二老。” “二老叱诧江湖,未有敌手,本王佩服至极。” 幽冥二老一挥袖袍,扫掉面前的茶杯,看着蒙虎傲然道:“你知道我二人威名便好,即日起,按照我二人所说去做,要不然” 砰! 没等他们说完话,蒙虎毫无征兆的出手偷袭,幽冥二老脸色一惊,齐声狂叫一声“蒙虎,你找死!”然后纷纷出掌对攻过去。 轰的一声。 气浪翻涌,三人中间的楠木桌子无助的弹动起来,顷刻间便咔嚓一声裂开,碎木屑横飞,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无情粉碎。 蒙虎伸出双掌,以一敌二,脸上带着狞笑。 幽冥二老都是老江湖了,面对突然的偷袭,二老顷刻间进入全盛时期,强行运转体内的真气,消除蒙虎这威力巨大的掌力。 “二老,多年不见,二老的功夫有所退步啊——”蒙虎阴狠地盯着面前的二老,喉咙里发出一阵怪笑,听的让人毛骨悚然。 二老对视一眼,纷纷感到不可思议,蒙虎的功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他们二人合力竟然堪堪和蒙虎打了一个平手。 “蒙虎,你这狗贼!”一人横眉冷竖,骂道。 “狗贼?”蒙虎重复一遍,眼睛瞪大几分,狞笑不止:“本王略微出手已知二老的极限,不知本王接下来这一招二老能不能扛住。” 幽冥二老脸色大惊,便发觉一股极为狂暴的真气从蒙虎体内狂涌而出,顺着双臂,直达掌心,二老瞬间感觉胸口被大锤狠狠砸了一下,“噗.....!”地一声,嘴里狂喷出一口老血,二老的身子双双向后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后方的书架子。 反观蒙虎,深吸一口气,慢慢收掌,向后摆动的蟒服渐渐平静下来,跟没事人一样。 屋内的动静自然吸引府内护卫的注意力,数个带刀的护卫闯进来,瞧见屋子里的一幕,纷纷拔刀指向倒地不起的幽冥二老。 蒙虎慢慢走上前,盯着瘫坐在地单手捂住胸口,嘴里鲜血不止的幽冥二老,笑道:“二老,本王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不死,要不咱们坐下来好好谈。” 幽冥二老怒火中烧,盯着蒙虎很想直接跟他拼了,可现如今实力不济,两人联手都打不过他,此时此刻他们毫无办法,蒙虎的成长速度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一刻钟后,护卫又搬进来一张新桌子。 蒙虎又给二老一人倒了一杯茶,二老脸色苍白,伸手慢慢接过,跟刚才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蒙虎看见二老如今的模样,满意点点头。 面带微笑,徐徐说道: “二老奉楚皇之命,前来督促本王杀了陈朝,本王自然不会让二老为难。可是怎么杀,如何杀,得本王说了算。” “二老莫要小瞧了本王,本王日后可是要做秦王的,陈朝身为大纪宰相,身份尊贵,岂能说杀就杀?本王得找一个让大纪朝廷无法怪罪的理由,这样杀了陈朝,大纪朝廷才不会找本王的麻烦。” “本王听说了当年在金陵发生的事情,楚皇竟然不惜杀了他自己的儿子,也要栽赃陷害陈朝,本王可做不出杀子的事情,二老放心吧,如今陈朝在北境,本王会想办法让他死在戎狄手中。” “一来,是陈朝自己主动要去北境见识一下的,本王拦都拦不住,所以他死在北境,本王没有罪责。这二来,就算大纪找上门来,本王也可以将戎狄推出来当挡箭牌,本王还是不用被大纪记恨。” “二老好好想想,本王借戎狄之手杀了陈朝,是不是要比在咸阳对陈朝动手好得多?” 蒙虎咂咂嘴,叹道:“本王早已不是以前的蒙虎了,而是大秦摄政王。” 幽冥二老对视一眼,皆饮了一口茶,试着说道: “此法确实好!” 蒙虎笑了,笑得很开心,然后站起来走到二老背后,手掌搭在二老的肩膀上,弯腰道:“二老身上有伤,不妨在咸阳多住些日子,金陵就不必回了。” “二老在江湖上的威名,本王佩服至极,本王相信,有二老留在咸阳相助本王,本王定能成事。” “二老以为如何?” 蒙虎虽然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但二老却知道只要他们敢说一个不字,蒙虎立马就就会翻脸。 没有办法,二老只好赔笑:“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哈哈哈哈.....”蒙虎笑的更加开心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第546章 北水关 许公镇。 夜色清冷,又是一场雪。 断壁残垣之上,陈朝驻足其上,抬眼眺望远处规模极大的戎狄军营,少顷便落了满头的白雪。 在陈朝的视野中,远处的戎狄军营篝火成群。 帐篷一顶挨着一顶,根本望不到边,多如草原上成群结队的牛羊。 军营四周,巡逻的马队时不时呼啸而过。 军营中,再也看不见耳朵上戴着大耳环,象征身份的戎狄头领。 甚至他们连衣服都穿的一模一样,让人分不清哪个是当官的。 “斩首”在初期作战中发挥出了极大的作用! 由陈朝带着龙武卫想尽各种办法暗杀掉戎狄头领,然后再由蒙武率领的正阳军一路平推过去。 少了领头指挥的,戎狄大军根本不是蒙武的对手。 如今秦国北境战场之上,一提及正阳军,那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些戎狄吓得再也不敢出营作战,没有了往日嚣张的气焰。 这一回,换秦军在营前叫嚣,而戎狄士兵固守营门,坚决不出战。 “相爷,他们喊你去议事。” “这就来。” 再看了一会儿,陈朝从高处跳下,跟在领路的龙武卫身后进入身后的许公镇。 镇子早已经被战争摧残的不成样子,被秦军临时设成大本营,一处稍能遮蔽风雪的院子被设置成指挥所。 陈朝踏进院子时,院子里的士兵齐刷刷地看过去。 看向陈朝的眼里充满敬畏,发自内心的敬畏。 他们知道,这场战争如果没有陈朝,还不知道要打到猴年马月。 “大元帅,陈相来了。”门口的卫兵喊了一声。 不多时,屋子里冲出来好几个人,皆是身披铠甲,为首的那位满脸胡茬,赫然就是大军元帅,蒙豹! “来来来,外面天寒,陈相快进来暖和一下。”陈朝在蒙豹的热情邀请下,进了屋子。 “来来来,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子。”蒙豹亲自给陈朝倒了一杯热水,“先喝着,稍后就会有吃食送进来。” 陈朝喝了一口热水,看了一眼蒙豹,目光又在满屋子的秦军将领身上扫过,稍微显得有些不自在。 还没等他开口,满屋子将领的恭维声四起: “早闻陈相除文治之外,武功也是世间一绝……嘿,这几场仗打下来,传言非虚,传言非虚啊,我等佩服。若是我秦军早日能请到陈相助阵,焉有外族人叫嚣的份?就说前些日子收服四翔关那一仗,陈相带队一夜之间连拔戎狄四处营寨,若不然我军定然要啃上几个月……” “是啊是啊,还有戎狄号称精锐的野狼军,还不是败于陈相之手,陈相打的就是精锐!” “……” 这种恭维之声,换做旁人定是十分受用,但陈朝却觉得有些烦人,可又不好直接让他们住嘴,只好忍受着。 说了差不多了,陈朝望向蒙豹:“大元帅,不知今夜突然唤我过来,所为何事?有话直说吧。” 蒙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那我只说了?” 陈朝点点头。 “那请陈相移步,这边来看。”蒙豹把陈朝迎到平铺在桌上的一副地图面前,伸手指着上面所道: “如今,我军气势如虹,收服了绝大部分先前被戎狄攻占的城池地盘,可剩下的戎狄大军有些血性,死也不肯退出北水关,回到他们的草原上。” “这许公镇和北水关之间的百里疆域,戎狄觊觎许久,可这片疆域自古就是我秦国疆土,岂有让给他人的道理?” 此言一出,立即得到满屋子将领的赞同: “对,这大片疆域虽然土地贫瘠,但绝不能让给戎狄,我秦国疆土,当寸土不让,北水关一定要拿回来。” “没错,北水关一定要拿回来!” 陈朝点头,若他是秦人,自然也不可能将秦国的疆域让给戎狄半分。 “可是,如今许公镇外,有十五万戎狄就地扎营,高筑寨墙,看样子是死也不退了。”蒙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我军这几日三番五次前去叫战,对方却一个劲的固守寨门,坚守不出,当起缩头乌龟。” “我军前去攻打过两次,可都损失惨重……当然,戎狄也不好受。” 说到这个,蒙豹话锋一转,看着陈朝道:“我想着,若是陈相能派您手下的兵,趁夜色偷偷摸入戎狄大营,暗杀掉几位领头的……” 话没说完,陈朝皱眉摇头,“试过几次,但很可惜,都没成功。” “斩首”效果虽然奇佳,但用的次数多了,敌人就会有所防范。 戎狄头领去耳环,穿和普通士兵一样的衣服,就是为了防止被暗杀。 更何况,那座戎狄军营防卫极其严格,就算大半夜也很能摸进去。 陈朝这么一说,屋子里众将陷入一阵沉默。 但这份沉默并未持续很久,陈朝看着桌上的地图,一番思忖过后,突然说道: “可有办法绕过许公镇外的戎狄军营,直达北水关?” “越过戎狄军营?”闻言,几名将领怔了怔,但是很快想明白陈朝的意图,语气兴奋道:“陈相的意思是,带一队人马绕道趁戎狄不备,攻占北水关,切断戎狄后路?” 陈朝“嗯”了一声,点点头: “强攻军营不行,便攻他后方,只要北水关一破,这座军营就是瓮中之鳖,没有后续粮草补给,这座戎狄军营很快就会不攻自破。” 众将明白陈朝的意思,脸色不由大喜。 但不久后,有人提出疑问: “可若我军大规模调动,定会引起戎狄的警觉,还有,我等如何绕过眼前的这十几万戎狄的眼睛,成功骗过他们,抵达北水关?” “无事。想要越过戎狄军营,抵达北水关,有一条天然捷径可走,这条路是一条险路,处在悬崖峭壁之上,因路况凶险早已废弃,我也是跟随当地的一位下属走过那条路,那条路可以直接绕到北水关背后。” “在哪?” 先前发言的将领伸出手,指着地图上距离许公镇不远的一座大雪山,“就是此地,望北山。” 第547章 抵达 二日后。 深夜,望北山。 今夜无雪,趁着好天气,五千正阳军悄无声息离开许公镇,在向导的带领下抹黑进入望北山。 每个士兵,身上只带了三日的口粮和武器,没有马匹。 陈朝抬头望过去,只瞧两侧是高耸入云的雪峰,和洒下来的森寂月光,以及蜿蜒在山间的队伍。 因不想被戎狄发现端倪,队伍没有点起火把,只能借助微弱的月色慢慢前进。 进山不久,在向导的带领下,陈朝便瞧见了那条早已废弃的险道。 说是天险一点都不夸张,那条险路悬在峭壁之间,由峭壁上凸起的石头组成,人只能侧身慢慢移动,有的路段还要借助绳子才能荡过去,稍不注意定会摔个粉身碎骨。 现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段险路,众人停下稍作休整,检查身上的装备,争取在破晓之前抵达北水关。 陈朝伸手拍了拍肩头的雪,紧紧身上的袍甲,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脸色同样凝重的蒙长歌:“你说,我费这么大劲图什么?早知如此,今日见面我就该一枪崩了蒙豹,然后派人回咸阳崩了蒙虎,从秦王手中拿到龙血蛊的解法,而不是大半夜还要来这里冒险。” 蒙长歌身穿软甲,扎着袖口,竖起高马尾,英姿勃勃。 听见陈朝的抱怨,她下意识地耸耸肩,噘嘴道:“我哪知道你图什么?” 闻言,陈朝眸子里显出几分恼火,上前一步,和蒙长歌脸贴脸,压低声音道:“你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蒙长歌一慌,看着陈朝不怀好意的眼神,忙推开他,周边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陈朝不死心,再次靠近。 这一次,蒙长歌没有再推开他,陈朝盯着蒙长歌的那双漂亮眼睛说道: “我费尽心力为你家扬名,此役过后,我要你跟我回大纪京城成婚,做我的六夫人!” 蒙长歌眨了眨眼睛,愣了片刻,没想到陈朝这么直接。 看周围的士兵都在低头检查装备,没有注意到二人,蒙长歌便壮着胆子,回应道: “为什么要跟你回去?你自己先前也说了,以后秦国是大争之世,我要为我家开疆拓土,打城池,没空跟你回去。” 陈朝伸出手指,有些气急败坏地点了点蒙长歌光洁的脑门,很认真地说道:“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说的话吗?开疆拓土,打城池,什么时候都能打,成婚赶早不赶晚,先回去跟我把婚成了。” 蒙长歌伸手揉了揉额头,气势顿弱:“你还没有提亲,也没有下聘书,我爹还没答应呢。” “谁说你爹没答应,你没来咸阳之前,你爹已经把你托付给我了。” 其实,蒙武将两姐妹都托付给陈朝了。 但陈朝没敢直接说。 蒙长歌盯着陈朝看了几眼,在他面前来回踱步,抿了抿唇又想了想,最后道:“那好吧……成就成。” 陈朝这才罢休。 这时候,前方的士兵已经踏上那条处在悬崖峭壁上的险路,陈朝看向蒙长歌,“走吧,一会儿小心点,跟在我后面。” 蒙长歌心里一暖,“好,你也小心点。” 只能让一人侧身而过的陡峭山路,让每一个走在上面的人都胆战心惊,山路陡峭且湿滑,视线又暗,十分不好走。 “莫急,一步一步来,不要往下看。”带路的向导在前面领路,给出建议。 走了一阵,四周的风声忽然大了起来,温度直降,冻的人直打摆子。 随着山路越来越陡,众人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啊……!” 突然,一声惨叫响起,众人心中猛地一沉,最不好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有人失足坠崖了—— 过了数息,才想起落地的声响,不用想,那位士兵的身子定是摔成了一滩烂泥。 “呼——” 陈朝长吐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悸动。 可是仅仅过去片刻,又响起一声惨叫,这无疑加重了众人的心里负担。 “莫急莫急……小心,抬起头,不要往下看……” “不要停,继续往前走!” …… …… 破晓之前。 众人紧赶慢赶总算走过了那段险路,下来之后,一个个早就被冷汗打湿了衣裳,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相爷,坠了三十七个……”有人过来禀报,语气沉重 陈朝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许久之后,陈朝站起来,招手叫来侯吉:“侯吉,带几个人随我去附近探查。” 侯吉领命,选了几个腿脚快的,跟在陈朝身后,朝山下慢慢摸去。 还处在半山腰上,陈朝便远远地瞧见两山狭道中矗立的一座城池。 城头之上,旗帜已经挂成戎狄的了。 从侯吉手中接过望远镜,陈朝开始观察北水关的情况。 从他们这个角度往下看,正好能将北水关的全貌一览眼底。 观察了好一阵,陈朝笑了起来,侯吉不解,陈朝将望远镜扔给他让他自己看。 少顷,侯吉也笑了。 其他人争抢望远镜,争相观察山下北水关内的情况。 “相爷,真是天助我们,这城内戎狄守军不多,顶多三四千,关内储备的全是粮草。”侯吉咧着大嘴,高兴的说道。 目前来说,陈朝手中有五千人可用,后续会有更多人通过望北山中的险道抵达,吃掉北水关中的三四千戎狄守军绰绰有余。 “相爷,为何北水关才这么点守军?会不会是一个陷阱等着我们跳呢?”有人挠着头,不解道。 陈朝解释道:“这北水关一个多月前就被戎狄占领,属敌占区,在戎狄眼里,这北水关就是安全的大后方,你若是戎狄,你会屯大量兵力在这里?” 那人摇摇头,肯定不会。 戎狄此次进攻秦国,目的就是掠夺财物,人口和疆土。 这北水关原本是秦国和戎狄疆域的分界线,戎狄大军一早就将这里攻下,作为储备粮草的地方,戎狄大军都在秦国境内攻城掠地,北水关这里不可能放太多的兵力。 饶是如今,戎狄大军被秦军一步步打退。 可戎狄还是不肯完全撤出秦境,故而将十五万大军驻扎在许公镇外和秦军对峙,就是想要许公镇和北水关之间的这片土地。 “相爷,有进城的。”一人突然道:“是送粮回来的车队。” 陈朝一听,眯眼看了看,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中瞬间成型。 第548章 截杀运粮队 半个时辰后,陈朝、侯吉一行人等探查完北水关的情况后返回山中,瞧见他们回来了,众人赶忙围了上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相爷,如何?北水关内有多少人?” “顶多四千。”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心中皆是一喜,互相看了一眼,当即就有人抱拳请缨道: “相爷,属下愿领兵前去攻打北水关。” “相爷,属下也愿!” “属下……” 如今,他们有五千人,而北水关内只有四千人,己方占据人数优势,更何况,他们手中还有几百条燧发枪这种威力巨大的大杀器,此次又是突然袭击,北水关的戎狄肯定想不到有人能绕过前方戎狄军营,直捣后方。 此时攻城,定能打戎狄一个措手不及。 但出人意料的是,陈朝摆摆手,拒绝了。 攻城战,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陈朝不会去做。 攻城一方,向来伤亡率极大,况且又是白日,若是一时半会儿攻不下北水关,叫戎狄传信回去,前方戎狄大军及时回援,到时这五千人就被包了饺子。 所以,陈朝打算晚上智取,神不知鬼不觉占领整座北水关,等许公镇前的戎狄大军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原地休整,补充体力,晚上再动手。” 陈朝下令之后,招手叫来宁白芷。 “相爷,什么事情。” “白芷,交代给你一个重要任务,我需要你带着几个人趁着夜色,利用轻功,攀上城墙混入城中,见机行事。” 此行攻占北水关,陈朝打算来一个里应外合。 “相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宁白芷拍拍胸脯。 ..... ..... 在山中藏了一日,夜幕降临后,陈朝带着人,肩膀上全都系着白披风,与雪地融为一体。 匐匍在地,慢慢靠近官道。 五千人,借着夜色掩护,小心翼翼地往前移动。 周围安静的很,只有呼呼的风声,四周漆黑一片,远处零星的火把若隐若现,那是巡逻的戎狄骑兵。 “相爷,巡逻队近了。” “多少人。” “二十余骑。” “要不截了?” “不,放过去。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回来的运粮队。”陈朝压低声音,往下压压手,叫埋伏的众人压低身形,千万不要暴露。 不多时,戎狄的巡逻队在官道上呼啸而过,马蹄踏在雪地上,溅起不小的雪花。 为首的戎狄小队长手持火把,来回扫视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带着人继续往前巡逻。 “相爷,约摸半个时辰一巡。” 这也就意味着,众人的动手速度要快,要赶在下一支巡逻队过来之前,处理掉运粮队。 陈朝点头,看向身边的蒙长歌,吩咐道:“长歌,你带半数人埋伏在官道另一侧,在官道上布置好绊马索,等运粮队一来,立刻逼停截杀。” “记住,动手一定要快,必须赶在下一支巡逻队发现异常之前,除掉所有运粮队的人。” 伏在雪地上的蒙长歌看着陈朝脸上的凝重神色,坚定地点点头。 她挥挥手,带着人,弯着身子立刻越过官道。 在路上布置好绊马索,藏在官道另一侧。 “侯吉,告诉龙武卫的兄弟们,不能动枪,用手弩。” 陈朝其实要做的很简单,吃掉一支回来的运粮队,然后让自己的人换上戎狄的衣服,想办法骗开城门。 这样一来,借着黑夜和白披风的掩护,埋伏在北水关外的这几千人,可以迅速冲入城中,和宁白芷等人里应外合从而控制整座北水关。 估摸着是运气好,方才那一支巡逻队走后不久,前往许公镇送粮的戎狄车队,足足百人,拉着空车,趁着夜色慢悠悠地回来了。 车架足足有七八十辆,周围还有不少戎狄骑兵护送,领头的戎狄百夫长冻得直哆嗦,窝在头一辆空车上,直骂娘。 “来了。” “靠近再射!先射外围骑兵!”陈朝沉沉地说道。 断不能叫外围护送的骑兵逃脱任何一人,若是叫他们回去报信,夜袭北水关的计划就不成了。 随着运粮队越靠越近,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挂在车前的马灯在黑夜中摇摇晃晃,戎狄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 “近了。”有人险些等不及。 “等。” 过了数息,等运粮队进入预定的包围圈,陈朝猛地举起手中弩机,扣动扳机:“起身,射!” 官道两侧,听得一身大喝,众人将手中的弩箭,朝着官道上的戎狄运粮队重重地射出去。 咻!咻!咻! 黑夜中,无端的破风声响起。 一轮齐射,外围的骑兵瞬间从马背上栽下来。 负责压车的戎狄百夫长见识不妙,立刻大喝:“冲!冲过去!” 车夫使劲挥舞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不要命地往前往冲去。 “绊马索,起!” 随着众人低喝,早已设置好的数根绊马索瞬间绷紧,将车队截停下来。 官道两侧埋伏的众人,立马踏上官道前压,见到活口一律射杀。 那位百夫长见势不妙,立刻跳下马车,抢过路边的一匹马翻上马背,急忙朝北水关的方向逃去。 “别让他走!” “射死他!” 随着陈朝一身大喝,离得近的士兵抬起弩机,朝那位百夫长齐齐射去,却不料百夫长身形极为灵活,在马背上左闪右闪,竟然没一根弩箭射中他。 百夫长见状,脸上不由大喜,疯狂的催马往前逃窜。 侯吉下意识地想要举枪射杀,这个距离,以他的准度绝对能一枪射杀他,可是陈朝伸手拦住了,因为他看见—— 一道如雌豹般矫健的身影,利落的翻身上马,直直地朝百夫长追了过去。 先是抬起手弩,一箭正中前方百夫长的背心。 百夫长吃痛,嘴里闷哼一声,可是强烈的求生的欲望,驱使他速度未减。 蒙长歌皱皱眉,取下身后的燧发枪,安上刺刀,猛地将长枪投掷了出去,伴随着破开夜幕的一声轻喝,百夫长直直地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站在原地的陈朝,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快快快,处理尸体,就地掩埋。另,将戎狄身上的衣服全部拔下来。” “动作一定要快!” 第549章 攻陷北水关 夜色中。 宁白芷带着三十多个龙武卫,匍匐在雪地上,观望着远处的北水关。 城门口,横着带着尖刺的栅栏,城门紧闭,数十戎狄兵聚在一起,在城门口一侧燃起的篝火旁围着取暖,只有两三个人还在尽忠职守,手中拿着武器,在城门前来回走动,密切关注城外的情况。 “夫人,城门口守军并不多,可以动手翻越城墙。” “城墙上也不多。” “他们真的把北水关当成后方,安全的大本营了。” 宁白芷点点头,刚要带着众人起身,忽然听见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她赶忙往下压压手。 不多时,一队巡逻兵从官道上奔袭而来。 与城门口的戎狄守军交谈了两句,戎狄巡逻兵进城以后城门口的守军忽然警觉了起来。 “夫人,是不是相爷他们被发现了?” “不知道。” “我们怎么办。” “原计划行事。” 宁白芷咬咬牙,她不知道城门口的守军为何突然警觉了起来,难道真是相爷带队埋伏运粮队,被戎狄巡逻兵发现将消息传了回来? 想了想,宁白芷摇摇头,应该不是,应该没有被发现。 若是被发现,城中应该会立即派出援兵出城支援,而不是加强警戒。 深吸一口气,宁白芷决定按照原计划行事。 “给,将东西送到官道另一侧。” “记住,远一点再打开。” “嗯。” 一名身形敏捷的龙武卫接过宁白芷递过来的麻袋,一个人借着夜色慢慢越过官道,到达另一侧,爬的足够远了才将麻袋袋口解开。 袋口一开,从里面瞬间跑出七八只雪兔。 做完这一切,那名龙武卫又赶紧回来。 雪兔是宁白芷众人早前在山中抓到的,这种兔子生活在雪山之中,别看长的肥头大耳,但最是机警,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撒蹄子就跑,众人也是废了好大的劲才抓到。 将麻袋里的雪兔放生在官道另一侧,雪兔出来后,立马向四处逃窜而去。 宁白芷等人继续匍匐,静静等待城门口的戎狄守卫发现乱跑的雪兔。 果然,片刻钟后,城门口巡逻的戎狄兵揉揉眼睛,看见雪兔时嘴里发出阵阵惊喜的声音,追上去不少人。 一时间,北水关外,到处都是戎狄抓雪兔的身影。 “夫人,引开了。” “嗯,行动。” 宁白芷神色凝重,率先动了起来,匍匐在地,慢慢朝城墙靠近。 趁着引开一部分戎狄守卫的空当,而留在城门口的戎狄守卫的注意力也全部被抓雪兔的戎狄兵吸引,甚至还要出言指点几句,众人很快抵达北水关城墙底下。 甩出绳钩,伸手拉了拉,蹬紧,三十多个人借助绳子麻利地爬上城墙。 城墙上的戎狄兵并不多,全都被下方抓雪兔的戎狄忙碌身影所吸引,看到下方的戎狄兵怎么也抓不到雪兔,他们恨不得亲自下去抓。 众人没惊动他们,顺利翻进城中…… …… …… 陈朝这边,迅速处理完戎狄的尸体,就地用雪匆匆掩埋在官道两侧,现在是黑夜,就算一会儿戎狄巡逻兵途径,也不会发现端倪。 看着一地从戎狄身上拔下来的衣服,陈朝命令众人赶紧换上,同时吩咐: “侯吉,去找几个会戎狄语的。” “好嘞。” 侯吉走后,蒙长歌走了上来,皱眉问陈朝: “为什么不让我也扮成戎狄?” “你瞧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哪里像戎狄人?戎狄个个都是壮汉,还有胡子,你有胡子吗?” 这么一问,蒙长歌瞬间不说话了。 此行截杀运粮队,己方这么多人,肯定不能全部扮成戎狄的运粮队,需要很大一部分人按照计划,借着夜色和白披风的掩护,匍匐在雪地上慢慢靠近北水关。 等陈朝等人扮成戎狄模样的骗开城门,大家再一起上。 等众人换好戎狄装束,运粮队随即启程。 几个会戎狄语的兄弟在最前面,一会儿好应付城门口戎狄的盘问。 赶着马车,咯吱咯吱地走在官道上,已经能远远地看见北水关,陈朝刻意降低车队的行进速度,一定要等官道两侧埋伏的蒙长歌等人靠的足够近才好。 众人全都紧张地注视前方情况,手弩已经上了弓弦。 越来越近…… 众人的心也越跳越快,一脸凝重。 城门口,几只雪兔被剥了皮,正架在篝火上翻烤,香味萦绕在众人鼻尖。 瞧见运粮队靠近,城门口的戎狄守卫并无任何不同。 在他们眼里,这就是去前线送粮回来的车队。 陈朝知道,是身上这身戎狄皮子起了效果。 已经有戎狄起身,去叩响城门,准备放运粮队进城。 侯吉等人已经走到那群围着篝火,翻烤雪兔的戎狄兵周围,就等着城门一开,然后结果了这群戎狄。 轰隆! 城门缓缓打开,陈朝长长松了一口气,这趟任务最重要的就是骗开城门,只要城门能骗开,任务就成功了一大半。 “动手!” “杀!” 陈朝瞬间抬起藏在背后的手弩,朝一名戎狄兵射去,咻的一声正中脑门,戎狄倒地溅起不小的雪星子。 这一声突然响起的汉人语言,终是让城门口的戎狄惊醒过来,可是还没等他们拔刀,便被侯吉等人割了脖子。 “冲!” 一瞬间,埋伏在北水关外蒙长歌带领的大部队,起身乌泱泱地朝城门方向涌过来。 城墙上,戎狄兵发现大事不妙,立刻往下崩弓。 可面对数千人同时涌入,也是无事于补。 射完弓,他们下意识的就要吹响牛角,给城内的戎狄示警,可是还没吹响,就被城墙上出现的鬼魅身影,给扔下了城墙,活活地摔死了。 不消片刻功夫,城门便已陷落。 “入城,遇敌杀敌!不留活口!” 陈朝抽出从戎狄手中抢过来的弯刀,带着众人,率先奔入城中。 一瞬间,五千人怒吼地通过城门,往城里冲去。 五千人全都进入以后,城门“轰隆”一声重新关上。 …… 接近破晓。 五千人才将整座北水关内的戎狄清剿完毕,陈朝握住滴血的弯刀,站在北水关城墙之上,一刀砍断戎狄的旗帜。 一面“正阳”旗帜,迎着朝阳缓缓升起。 第550章 按兵不动 许公镇。 踏踏踏——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起。 来人挥开门口守卫,直奔入指挥所,围在地图前的众将听见声响,纷纷抬起头看过去。 只见,从昨夜就开始关注镇外戎狄军营动静,一夜没合眼的蒙武,迈着大步闯了进来,一脸喜色: “喜报!喜报!” “戎狄拔营回撤了,拔营回撤了。” “定是北水关,已被我军克复!” 此言一出,屋子里,众将也皆是一脸喜色,可是随即响起的一道浑厚声音,却给众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胡说!君无戏言!” “谎报军情!蒙武,你是要造反吗!”满脸胡茬的蒙豹一拍桌子,发出巨大声响,指着门口的蒙武怒道。 蒙武皱皱眉,但还是抱拳道:“大元帅,属下并无戏言,也并无谎报军情,若是不信,可以去看,戎狄真的拔营回撤了!” 这时,跟在蒙武身后的两个亲卫也道:“大元帅,诸位将军,我家将军所言句句属实。我等从昨夜开始,就盯着戎狄军营的动静,整整盯了一宿,方才破晓时分,戎狄军营有大队骑兵突然回撤。” “定是北水关已被我军克复,戎狄回去支援了!” 主位上的蒙豹咳嗽了两声,并未答话,而是懒洋洋地站起身,带领众将走出镇子,站在高处眺望镇外的戎狄军营。 只见昨日还紧闭营门不出的戎狄大军,拔旗的拔旗,调动的调动,一队队骑兵率先回撤,俨然一副要撤离的样子。 “大元帅,是真的!戎狄真的拔营回撤了!” “北水关真的被陈相克复了!” “大元帅,下令吧!此时进攻,戎狄定然首尾不顾,我军可以大胜!” 一名将领抱拳请缨,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蒙豹淡淡瞥了这名将领一眼,冷哼一声: “什么拔营回撤?什么北水关克复?” “再敢谎报军情,信不信本元帅一刀砍了你,这些……都是戎狄布的陷阱。” “传我帅令,全军按兵不动,违令者斩!” 此言一出,众将领一片哗然。 蒙武则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想要上前辩驳两句,却被身边的将领强行拉住了。 蒙豹伸手打了一个哈欠,摆摆手便离开了此地。 蒙豹走后,众将领皆是唉声叹气,不久后,也结伴离开了此地,只有相熟的将领来到白发苍苍的蒙武身边,略微沉重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劝了几句,让他不要冲动,说完后便也离开了。 众将走后,蒙武看着镇外调动的戎狄军营,目光沉重。 几缕白发被寒风吹的在额头前随意乱舞,不多时,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渐渐红了。 “将军,二小姐还在北水关,戎狄大军回撤,我军按兵不动的话,北水关便是一座孤城!五千人,不对,没有五千人了,不足五千,要面对十几万戎狄大军围城…是死局!”亲卫眼中露出深深的绝望。 蒙武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愈发沉重,“立即派人,去望北山,抄小道探查北水关情况。” “是。” 一名亲卫走后,蒙武看向另一位亲卫,问道:“咱们还剩多少人?” “不足三万,除开前期和戎狄作战牺牲的,和后来一些自愿加入我正阳军,我军不足三万。” 蒙武自嘲地笑了笑,这仗打的,怎么越打正阳军反而人数越多呢?正阳军一开始只有一万八千人,任大军先锋,最先和戎狄交战,后来因为正阳军屡战屡胜,在北境逐渐打出名声,其他军队或是打着混在正阳军有军功捞,又或是真的想杀敌报国,总之,现在正阳军竟然比一开始的人要多。 笑罢过后,蒙武紧紧按住腰间的刀柄,沉声下令: “传我军令,正阳军,全军准备,随时出发!” “是!” …… …… 两日后。 咸阳城,摄政王府邸,收到一封北疆来的信,苍鹰稳稳的落在窗台之上。 谋士上前,取下苍鹰脚上绑着的纸条,双手呈给主位上饮茶的蒙虎。 打开纸条,看了两眼。 蒙虎眼中,先是露出几分不可思议,随后便是放声大笑起来。 谋士从蒙虎手中接过纸条,打开一看,来回传阅。 “王爷,这陈朝真乃奇才!以区区五千人便打下了戎狄后方的北水关,真乃奇迹!” “王爷,此人不除,日后必是王爷的大患!” 蒙虎喝了一口茶,目光淡淡的,飘向了远方: “陈朝啊,真是,真是……叫本王如何说他才好。” “怎就不能与我共享这天下呢……偏偏要做敌手!” “也罢也罢……” “给吾弟传信,命大军不出一兵一卒,违令者斩!” “善!” 众多谋士异口同声。 如今,陈朝等人在北水关,戎狄大军已经拔营回撤。 只要蒙豹不派兵支援,十五万戎狄大军去攻打北水关,陈朝活不了。 …… 北水关城头。 陈朝一脸凝重地站在城墙之上,抬眼望去,远处是白茫茫的一片,毫无生机,两侧则是高耸入云的雪山,想要从此地出关,只要眼前这一条路。 陈朝身后的城里,众人正在收集有用的东西搬上城头。 不日,戎狄大军便会叩关,他们需要抗住戎狄大军几次攻势,再与许公镇的秦军大部队合力将戎狄全歼在此地。 “相爷,城里全是粮草,还有许多兵器,箭矢管够,另外还有好几架投石机,能用。” 北水关本就是戎狄大军储存粮草的地方,有这些东西并不稀奇,想来能打一个富裕仗。 唯一缺点就是,己方人手少了一点,不到五千人,面对戎狄十几万大军反扑,十分凶险。 “陷阱挖好了,三道壕沟,里面倒了火油。”蒙长歌在城外带人布置好陷阱,来到陈朝身边,凝声说道。 “好。” 蒙长歌看见陈朝脸上凝重的表情,慢慢皱起眉头,“怎么了?怎么这幅表情?” “这场仗,我军一定能全歼戎狄!”蒙长歌自信道。 “但愿吧……” 第551章 没有援军 又过两日。 许公镇,天空中飘起零星小雪。 镇外的戎狄大军撤的差不多了,镇子里的秦军依旧是按兵不动,这让兵卒们摸不着头脑。 高处,两日没合眼的蒙武喘着粗气,注视远处戎狄军营里的情况,两只铁拳不由握紧了些。 “将军,我军为何不出,前去杀敌?” “我听说,北水关前几日就已被克复,戎狄十几万大军被堵在了中间,只要我军出击,定能大败戎狄!” 一群年轻,满腔热血的小兵,手里紧紧握住刀枪,抬起头望着高处身穿盔甲的老将,壮着胆子问道。 闻言,蒙武深深闭上了眼睛。 再度睁开时,转过头对着一群小兵道: “去准备吧,本将去请示。” 一群小兵重重地点头,高兴地跑远了,很快将我军即将出击的消息散播开来。 蒙武看着身边的亲卫,道:“两日前,前去探查北水关的,回来了吗?” 亲卫点点头,手里捧着一片旗: “回来了!” “北水关,确被二小姐克复!” “此旗乃是戎狄插在北水关城头上的旗,二小姐命我等带回来,速速派兵支援北水关,他们已经和回撤的戎狄大军交战了,损失惨重!” 蒙武伸手抓起旗子,并未答话,领着人,直奔镇中的指挥所。 “将军,将军,您不能进去!” “滚开!” 蒙武一脚踹翻拦在门口的守卫,推开门,抬腿迈入屋子,冷冷地扫视屋内的一切。 屋里头,蒙豹与几位将领,和不知从何处寻得的姑娘家,正在饮酒作乐。 见得此幕,蒙武眉头一皱,不由大怒。 几位将领瞧见蒙武,收敛了一些,忙起身理好身上的袍甲,只有蒙豹还坐在主位,怀里抱着一个坦胸漏乳的姑娘正在饮酒,丝毫不知收敛。 “大元帅,大元帅,有人来了……”经得姑娘家的提醒蒙豹才抬起眼睛,淡淡瞥了一眼蒙武。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蒙豹冷斥道。 咔! 一刀斩下。 蒙豹手里的酒坛应声而碎,蒙武收刀,怒视蒙豹: “回撤的戎狄大军,正在攻打北水关,北水关已经坚持了一天一夜,大元帅还想按兵不动到什么时候!” “谎报军情,信不信本元帅一刀砍了你!”蒙豹推开怀里的姑娘,大吼道。 啪! 蒙武将手中的旗子,重重地拍在桌上: “此乃戎狄先前挂在北水关城墙上的旗子,北水关若没克复,我军如何得到这面旗子!” “北水关!已然克复!” “军情紧急!请大元帅下令,前去支援!” “此军情十万火急!” 蒙豹一阵冷笑。 “老将军,你莫不是糊涂了,先不说这旗子的真假,就说你如何得到的这面旗子?难道老将军会飞,短短两日时间便在十几万戎狄大军来回穿梭,将戎狄插在北水关城墙上的旗子取了回来?” “呵呵,这定是戎狄布的陷阱,老将军不要中了戎狄的奸计!”屋子里的将领,出言冷嘲热讽。 蒙武冷笑一声,知道这几位将领皆是蒙豹心腹,昧着良心说话。 “几日前,望北山,难道你们忘了吗?旗子就是通过山中小道送回来的,岂能有假!” “什么望北山?”蒙豹盯着蒙武:“老将军在说什么?本元帅看老将军真是糊涂了。” 蒙武眼睛一凝,声音不由加大几分:“望北山计划,你们当时可都是同意的,老夫二女儿带着五千人,与陈相一起奇袭北水关……” 没等蒙武把话说完,一名年轻的将领打断道:“什么望北山计划,我怎么全然不知,你知道吗?” 又有人摇摇头:“不知。” 瞧见此幕,蒙武忍不住后退半步,一脸的不可置信,而后便是气极反笑: “好,好,你们……原来,原来!” “借刀杀人!借刀杀人!” 蒙武闷哼一声,险些没站稳:“老夫明白了,你们想借戎狄之手杀了陈朝,杀了……” “哈哈哈哈……” 蒙武笑了起来,状如一个疯子。到此刻他才明白为何当日这群人答应的那般干脆,原来,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支援北水关,他们就是想借戎狄的手,将陈朝,将她的二女儿蒙长歌,将那五千人白白葬送在北水关。 北水关根本就等不来援军! 是一座死城! “蒙武,本元帅瞧你是真的疯了,算了,你退下吧,本元帅念你年老,不与你一般计较。”蒙豹摆摆手,伸手一带又将美人带进怀里,新上了一壶酒,继续作乐。 蒙武气得全身发抖,伸出手,指着满屋子的人,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个个扫过,悲壮地说道:“我大秦,大秦……想当年何人敢看轻我大秦,看轻我秦军……你们……” “秦要亡,要亡啊——” “疯了疯了,快点带走。”蒙豹嫌弃的摆摆手。 蒙武被请了回去,悲壮的声音不断回响:“我大秦,要亡啊——” …… …… “相爷,未见援军,未见援军。”侯吉握枪的手在微微颤抖,苦涩地吐出一句。 陈朝立在城头,闻言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戎狄,苦笑了几声。 从昨夜开始,回撤的戎狄大军便开始攻城,二十多投石机不停地向城墙上投来石块,数不清的戎狄向城墙上崩弓。 北水关的城门有几次险些被撞开。 仗着提前挖好的陷阱,燃起的火油壕沟,众人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到头来,陈朝预想中最不好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许公镇方向,未见援军支援。 北水关是一座孤城! 不足五千人,要面对戎狄十几万士兵的攻城,怎守得住。 陈朝抬起手,扣动扳机,“嘭……!”地一声,手中的燧发枪再次崩掉一个爬上城墙上的戎狄士兵。 “侯吉。” “在。” 侯吉边答,边刺死一名戎狄,一脚将他踹下城去。 主仆二人背靠背,陈朝喘着粗气,“还记得涌关时你做的事情吗。” “记得。” 涌关时,侯吉并未直接参战,而是带着龙武卫炸开了涌河上游的堰塞湖,完成了水淹之计,大败土匪。 “相爷,北水河被冻着了,此法行不通。”侯吉再次刺死一名戎狄。 “没说炸北水河,看见城外两侧的雪山了吗。” 侯吉抬起头望去,只见两侧的雪峰高耸入云,山顶之上白茫茫一片,尽是不化的积雪。 这一刻,侯吉明白了:“明白,属下立即去!” 第552章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上马,正阳军,驰援北水关!” 离开指挥所,蒙武马不停蹄地来到正阳军驻地,拔出腰间战刀,下达命令。 在他面前,三万磨刀霍霍的正阳军,抬起一张张坚毅的脸庞,齐声叫喊: “是!” 三万正阳军开拔,离开许公镇,自然避不开蒙豹在军中的耳目,当蒙豹听闻这则消息时,怒不可遏。 来到镇外高坡,蒙豹挥刀而立: “蒙武!你敢违抗本帅军令!你要造反吗!” 蒙武骑着战马,走到跟前,抽出刀,不退分毫,横眉冷竖: “北水关外,我军在与戎狄浴血奋战!蒙豹,你作为大军统帅,却延误军机,欲借戎狄之手,戮我同胞!” “我蒙武!不愿与你为伍!”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正阳军,听我将令,极速驰援北水关!” “是!谨遵将军之令!驰援北水关!” 三万正阳军齐声怒吼,全副武装,盔甲铿锵作响,依次在蒙豹面前通过。 蒙豹握紧了手中刀,三万正阳军怒吼在耳畔回响,蓦的,他又放下刀。 呼。 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蒙豹看着远去的三万正阳军,一动不动。与蒙武相熟的将领立于高坡,看着明知去送死,也无一人回头的三万正阳军,情不自禁地抱起手,嘴唇蠕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恭送,正阳军!” —— —— 北水关外,戎狄攻城的势头远远没有停下,戎狄的投石机已经将城楼砸了个稀巴烂,城墙下,戎狄的尸体堆了一层又一层。 面对十几万戎狄大军的不间断攻城,城墙上不足五千之数的守军越来越少,众人早已力竭,麻木的扣动扳机、开弓往下射箭、或是挥刀。 蒙长歌一刀砍下一名戎狄兵的脑袋,抬起一脚,将他踹下城去,梯子上的戎狄扑簌簌地往下掉,哀嚎声不停。 “陈朝,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蒙长歌凝声道。 “我知道。” 陈朝的声音听起来明显是急了。 “相爷,我去杀了那个领头的戎狄大将!”宁白芷指着大军中央,那个骑在马背上的戎狄大将。 陈朝摇摇头,万军从中,想要杀了那个大将,根本就是在痴人说梦。 想了想,陈朝搬起城墙上的一桶火油,往下倾倒,“都有,往下倒火油,构起火墙,逼退戎狄。” “是。” 城墙上浴血奋战的士兵,全都开始搬起火油桶,顺着城墙往下倒火油。 不仅是火油,众人把城墙上助燃的东西全部扔了下去,不多时,墙墙根下积蓄了厚厚的一层火油。 咻。 一支火箭射下。 轰! 墙根下的火油轰地一声燃烧起来,正在借助梯子爬墙的戎狄士兵被烧的吱哇乱叫,火油瞬间蔓延,整座北水关像是被火围住了一般。 这一波火油攻势,起码烧死了上千人。 看着火墙升起,戎狄军营里响起撤退的号角声。 “呜呜——” “呜呜——” 攻城的大部队随即后撤,城墙上,瞧见戎狄大军狼狈后撤的模样,众人皆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嗡! 一声奇怪的声响,还没等众人高兴,便见天空一下子黑了下来,满天箭矢在天空中升起,直直地朝城头射来。 轰! 戎狄一方的投石机也开始运转起来,几十斤重的石块被抛向城头,砸出一个个浅坑。 “隐蔽!隐蔽!” 来不及隐蔽的人瞬间被箭矢射成了马蜂窝,举着盾牌的士兵虽然扛过箭雨,但被投石机抛过来的石块,当场砸成了肉泥—— 不知不觉,天又黑了下来,雪更大了几分。 城墙下,由于火墙的存在,暂时延缓了戎狄大军的攻势,但众人知道,这个夜晚并不好过。 避风处,陈朝喘了几口粗气,扶着膝盖,艰难地坐下。 瞧见左臂上的一支贯穿箭矢,一狠心,伸手拔掉,带落一长串的血花。 宁白芷上前,拿住药粉赶紧上药,最后拿布缠上。 经历一场大战,剩下的人身上多多少少有伤,可唯独宁白芷身上没有,甚至身上连一道细微的血痕都瞧不见。 陈朝知道,是她体内的龙血丸起的效果。 只要不是致命伤,不管是什么伤,都能恢复。 “相爷,我可以杀了戎狄大将,趁夜色,还有枪!”宁白芷手中紧紧握住一支燧发枪,圆圆的杏眼中透着坚定。 她相信自己能做到! 只要杀了戎狄指挥的大将,戎狄大军一定会乱,届时守城的众人就有一线生机。 陈朝摇摇头,再次拒绝了宁白芷的提议。 不是不信,而是不愿。 这时,蒙长歌走了过来,身上也到处都是伤,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的样子。 “还有多少火油?”陈朝问道。 “不多了。” “全部倒下去,能挡多久就多久。” “好。” 蒙长歌叫人立马去办,而后她在陈朝身边落座,喝了一口水艰难的咽下去,问道:“咱们还剩……多少人?” “不到六百了……” 众人心中皆是一苦,原本的五千人,谁知短短几日过去就只剩下不到六百了,这六百中绝大多数身上有伤,一小半更是重伤,无力再战。 若等火灭,戎狄再攻,北水关肯定守不住。 现在,陈朝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侯吉身上,只要侯吉带人炸了两侧的雪山,引起雪崩,北水关则还能守住。 …… 寒风凌冽的雪山之上,数十道身影背着绳索,手持雪镐正艰难地攀登光滑如镜的雪山峭壁。 炸药必须安放在合适的位置,才能引起雪崩,所以他们必须爬的足够高。 侯吉艰难地抬起头,上面依旧高不见顶,喘了一口粗气往下看,是万丈深渊。 一行人已经爬到了一条死路,想要继续往上爬只能到达几丈外的一处凸出平台,到那里后才能继续往上爬,可是想要到达那处平台,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办到。 “统领,属下愿意一试。” 一位瘦小的龙武卫看向侯吉,眼里透着坚定。 侯吉点点头,那名瘦小的龙武卫行动之前,留下了身上的炸药。 众人知道,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只见他手持雪镐,看准时机,一个跳跃,手中的雪镐精准地勾中上方的一块石头,想要借机荡过去。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那名瘦弱的龙武卫将身子在空中荡起,荡的足够高后,他猛地松开手。 在他面前,是近在咫尺的平台,他脸上带着喜色。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脸上的喜色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绝望,差了一点,只差那么一点。 众人眼看着他在空中荡起,就要落地时,却差了那么一点从而摔下去。 很久之后。 咚! 一声响,所有人都苦涩的闭上眼睛,心情无比沉重。 过了数息,侯吉耳边又响起声音: “统领,我愿前往!” 没等侯吉同意,第二名龙武卫跃了过去,身子在峭壁之间划过一道弧线。 可。 还是差了一点。 众人只觉心里压抑的难受,可是数息后,便又有数人取下身上的炸药,抱拳请缨: “统领,属下愿往!” “属下愿往!” “统领,让我去吧!” “……我去吧!” 即使知道面前是死路,即使知道跳不过去会摔成肉泥,但执行此次任务的没有一个退缩。 不觉间,侯吉红了眼睛,他挡在众人面前,取下自己身上的炸药。 他不能再让属下冒险了,这里面,就属他功夫最好,他要亲自试试。 若是连他都跳不过去,众人都不用试了。 可就在他弯腰之时,他突然感觉背上一重,像是有人踩了他的背一样。 “十三娘!” 众人齐声大喊。 侯吉忙抬起头,原来是十三娘趁侯吉解身上炸药弯腰的时候,已经踩上他的背,借力跃了过去。 “你疯了……!回来!”侯吉失态地大喊。 十三娘不管不顾,已经跃了出去,她提气凝力,在空中前后荡了几下,猛地松开了手。 众人没敢直接看,只有侯吉瞪大眼睛,一眨不眨。 踏! “呼,呼,呼……”侯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中迸出泪花。 十三娘安稳落在几丈外的平台上,将身上的绳子取下,扔了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十三娘皱着柳眉,假装没看见侯吉眼角的泪水。 第553章 援军赶到 “戎狄又攻城了!冲过来了!” 北水关城头上,示警的声音四处响起,拖着残躯的兵卒用力敲响铜锣。 城内正在休息的众人,刚刚喘了一口气,又被迫拿上武器,登上了城墙。 呜—— 呜呜—— 戎狄厚重沉闷的号角声响起,是进攻的号角。 呼。 一拨箭雨升空,少说上万根,朝着城头冷冷射来。 “抬盾!挡!” 一声厉喝。 话音落下不久,数不清的箭矢落在城头,众人手中举着的盾牌瞬间被扎成了刺猬状。 “相爷,戎狄会借着箭矢掩护,后续方阵,会趁空当攻城的……来了。” “火油,全部倒下去。” “没,没火油了……” 一人苦涩的说道,满眼都是绝望。 陈朝抬起手中的枪,扣动扳机,“嘭……!”地一声,升起一小团烟雾,弹丸在火药的推动下,射中城下一名正在冲锋的戎狄士兵身上,那名士兵一头栽倒在地,被后续的士兵踩成肉泥。 一枪打出,可没有时间给陈朝换弹,他丢下燧发枪,拾起脚边的弓箭,往下猛地拉弓射箭,又射死一名戎狄士兵。 “攻城梯,攻城梯!” “城守不住了……” 声音透着嘶哑和绝望。 数十架二丈高的攻城梯搭在城墙上,十分沉重,几人合力就算使出吃奶的地劲都推不倒,城墙下的火势渐小,已经有戎狄士兵借机攀上攻城梯,上了城头,与城墙上的守军展开白刃战。 蒙长歌立在城墙上,执着双刀,整个人顿了顿,看着密密麻麻涌来的戎狄大军,第一次觉得恐惧。 “为何没有援军!为何没有援军!” “我大秦的援军呢,援军呢……” 身旁的亲卫,沉默地握住刀,不敢答话。 砍死一名戎狄士兵,陈朝再度站了起来,瞄了一眼敌军方阵中戎狄大将的位置,便急匆匆下了城头。 “你们几个,跟我来。” “炸药成捆,装入投石机。” 几个龙武卫将身上为数不多的炸药,绑在一起,又怕重量不够,与石头绑在了一起,放在投石机中。此次前来秦国大家身上所带的炸药都不多,一些由侯吉带走去炸雪山了,剩下的全部在这里了。 装填好炸药,众人合力转动投石机,调整好角度,在后面拉住手腕粗的麻绳。 “放!” 绑在石头上的炸药“呼”地一声,从城内投石机阵地上抛射出去,眨眼间便落在戎狄阵地。 轰!轰!轰! 几声爆响,耳膜都要被震破,威力不俗的炸药在敌军阵中爆开,无数个戎狄士兵发出惨痛的呼声,连戎狄大将的坐骑都被惊的后退了几步,不安地打着响鼻。 “还差一点!距离不够!” “炸不到戎狄大将!炸不到……” 陈朝愤恨一声,继续指挥装填炸药,“再放!” 这一次力道比之前更大,裹挟炸药的石块向戎狄的阵中抛去,炸药的引线在空中燃烧殆尽,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响。 “还是不够,距离不够!炸不到!” 戎狄军阵中,骑在马背上的戎狄大将满眼的不可思议。 他看着远处的两处深坑,皱住眉头。 那是什么东西,威力为何那般大! 他清楚地看见那些石头落地,然后“砰……!”地一声发生爆炸,离得近的人直接被炸飞,断肢遍地都是,血流一地,还有无数碎石迸溅,轻松地射入士兵体内,顷刻间几十位英勇善战的士兵便失去了战斗力,躺在地上哀嚎不停。 戎狄大将伸出手,拍拍马脖子,企图安稳马的情绪。 刚才那几声爆炸,惊动了阵中不少马匹。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身边的副将答不上来,只一个劲地建议大将往后撤离,免得被秦人的新式武器打中。 “守城的是何人,哪支军队!” “是,是……正阳军!” 那面残破的正阳军旗,还插在北水关城头,苦苦支撑。 戎狄大将眯了眯眼睛,握紧手中战刀愤恨不已。 若不是正阳军,他们本可一路打到咸阳,擒了秦王。 可现如今,却被一座小小的关隘挡在面前,还好许公镇方向的秦军主力没有出击,要不然,他们就要被堵在这北水关前。 戎狄大将挥舞战刀,不断下令:“全力进攻!天亮之前攻下北水关!” “全力进攻!攻城车,撞开城门!” 一架几十人操纵的庞然大物,攻城车被推了上来,缓慢地向北水关城门逼近。 …… “将军,敌军的攻城车上来了!” 亲卫嗓子眼发出无尽的怒吼,挥刀斩落一名爬上城头的戎狄士兵。 可自己也被戎狄砍中了肩膀,身子踉踉跄跄地倒下了。 “杀!” 蒙长歌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站在城头摇摇晃晃,举起手中的刀,无力的挥舞着。 又是数名戎狄士兵借助攻城梯爬了上来,看见身穿将军甲胄的蒙长歌,眼放精光地冲了过来,势必要取头功。 “将军,小心!” 仅存不多的亲卫,咬着牙扑了上去。 数柄战刀顷刻间捅入他们的身体,鲜血迸溅而出。 “将军,走啊——” 亲卫们满嘴的鲜血,抱住戎狄,双双摔下城去。 蒙长歌瞪大眼睛,胸腔里满是怒气,环顾自周,皆是死战,正阳军不曾后退半步。 可。 可许公镇的援军呢,他们到哪里去了。 蒙长歌拄着刀,看着登上城头的陈朝,无力地笑了笑。 “你走吧,弃城而去吧。这是我秦军与戎狄的战争,和纪人无关!” “白芷,带着你家相爷,走!” “抱歉,不能随你去京城,成……成婚了!” 身披软甲,束高马尾的蒙长歌满身是伤,脸颊上也被划出了几道血痕,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交代遗言。 “相爷,我去杀了那个狄人大将!” “白芷!”陈朝没来得及阻拦,发现宁白芷已经手持一支燧发枪,施展轻功,跳了两丈高的城墙。 宁白芷扣动扳机,“砰……!”地一声解决一名戎狄,连踩几人肩膀,朝阵中的戎狄大将扑了过去。 其余龙武卫赶紧也跳下城墙,忙去接应。 …… 虎!虎!虎! 突然,正当众人绝望之际,一轮箭雨升空,瞬间射死一大片戎狄士兵,再一轮箭雨升空,已经破开了戎狄大军后方的防线。 “援军,是援军!” “正阳,打正阳旗号!” “援军,我们的援军来了!” 城墙上,幸存下来的士兵忙伸头去望,眼含热泪。 只见戎狄后方,数个秦军组成的方阵,开始冲杀戎狄的后方防线。 那名戎狄大将仓皇的回头,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掉头,掉头!全力阻击!” 那秦军来的凶猛,攻击章法有度,几轮箭雨下来,戎狄已经乱了阵脚。 第554章 大秦,风起—— “不行,不行啊!” “这样下去,不行啊——” 城头上,陈朝双手撑在城墙垛口,向远处眺望,看着退去抵挡秦军的戎狄大军,不由地发出一阵阵怒吼。 “为何不行。” 陈朝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了一眼两侧高耸入云的雪峰,按照计划,侯吉将会在合适的地点安放炸药,引起巨大的雪崩,埋了这十几万正在攻打北水关戎狄大军。 原本计划很顺利,北水关守军顽强抵抗,吸引戎狄大军玩命的进攻,十几万大军全部陈列在北水关,若是雪崩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可后方突然出现的秦军进攻,会让戎狄大军回撤很长一段距离,这样一来,预定的雪崩根本无法将十几万戎狄大军埋起来,陈朝是为了这个发急。 陈朝咬着牙,看着越退越远的戎狄大军,恨不得将他们重新拉回来。 “全军进攻!” 骑在战马上的老将蒙武,抽出腰间战刀,指挥三万正阳军攻击戎狄后方阵线,越来越多的戎狄大军放弃攻打北水关,开始全力应付后方的正阳军。 “相爷,怎么办。” “这样下去,计划会失败。” “那些正阳军,也挡不住戎狄大军!” 面前的战况,已经朝不好的方向发展,虽然蒙武已经撕开了戎狄大军后方的防线,可是等戎狄大队回援,他那三万正阳军如何能挡住十几万的戎狄大军。 “打旗语!” “命令正阳军,驱赶戎狄大军至北水关城下!务必!务必!务必!”陈朝艰难地说出这几句话。 身旁的人一愣,“可这样一来,三万正阳军,也要葬身雪崩……” “打!” 陈朝怒喝一声,直视前方战况。 随着陈朝一声怒喝,黑夜中,北水关城头上,十余名兵卒皆是两手拿着火把,站在高处。 动作一致,打着一样的旗语! “将军,城墙上有人打我秦军旗语!”一位亲卫骑马赶到正在指挥作战的蒙武身边。 蒙武抬起头,眺望着极远处那北水关城墙。 城墙上,十余处火把动作一致地打着旗语。 蒙武皱皱眉……进攻,驱赶戎狄大军至北水关城下? 还没等他想明白,他忽然听见一声不对劲的声响,惊天的轰鸣声响起,他猛地抬起头看去,黑夜中,便见两侧的雪峰雪雾弥漫,这山,仿佛……塌了! 滚滚而来的厚雪从山顶袭来,终年不化的积雪裹挟着巨石朝山中的狭道袭来,声响越来越大。 “明白了……” 蒙武看着大雪崩,垂下了头,吐了一句。 他明白北水关城头上旗语的意思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时,满脸都是视死如归。 “大秦!风起!” 蒙武高举战刀,下达全军出击的命令。 率先一马一骑,向回撤的戎狄大军冲了过去,势必要把戎狄大军重新赶回北水关下。 “大秦,风起——” 三万大秦儿郎虽然不知自家老将军为何要选择这样以命搏命的打法,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跟上。 举起战刀长枪,向铁甲洪流一样冲了过去。 “赳赳老秦!”蒙武一骑,撞入戎狄阵中,长刀一斩,便是戎狄头颅翻飞。 “共赴国难!”战马再撞,嘶鸣不已。 “血不流干,誓死不休——” 三万正阳军,喊声震天,全都鼓着眼睛,明知三万对敌十几万,明知去送死,可无一人后退。 轰! 两军猛地撞在一起,陷入厮杀之中。 “大秦,风起——” “大秦,风起——” 呼。 呼。 呼。 在老将蒙武的带头冲锋下,三万正阳军,竟然将十几万戎狄硬生生压了回来,一步步后退。 戎狄大将不断地挥舞战刀,催促反攻回去。 可是十几万大军,被一座小小的北水关拒在城外两日,又面对三万士气如虹的秦军冲锋,他们的士气已经落了下乘。 …… …… 当剧烈震动传来之时,这山间的狭道已经成了人间炼狱。 十几万戎狄大军和三万秦军挤在一起,三万秦军誓死不退半步,用血肉之躯,将十几万戎狄大军重新逼回了北水关。 陈朝抬起头,望着头顶劈天盖地而来的大雪崩,叫住冲下城的宁白芷等人回来,伸手一拉,背起力竭早已昏过去的蒙长歌,大喊了一声: “……走!” 蒙武手握滴血长刀,额前白发狂舞,看着身后三万热血大秦儿郎,觉得这辈子……值了。 因入敌阵太深,十几柄弯刀齐齐地捅入他的身体,滚烫的热血从他体内溅出。 “将军!” 亲卫们一声大吼,可随即被乱刀砍死。 “大秦,风起!” “纠纠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誓,誓不休战!” “正阳军,全军出……击!” 撑着最后一口力气,蒙武艰难地喊出这些话,最后,从马背上掉了下来,淹没在人群之中。 轰隆隆! 大雪崩从天而降,很快淹没了这条狭道,淹没了正在交战的两军,淹没十几万戎狄和三万秦军…… 人们发出绝望的叫声,戎狄发现大雪崩时,拼命地往外逃着。 可是秦军挡住了他们的脚步,硬生生把他们赶了回去。 “疯了疯了,彻底疯了……” “滚开啊,滚开啊……” 戎狄大将骑在马背上,嘴里发出无助的哀嚎,他不知道这些秦军为何不后退,只要后退,大家都有的活,可是这些秦军就像一堵铁墙一样,未退半步,半步……戎狄大将最后看了一眼头顶倾泻而来的大雪崩,眼前的画面突然变暗了。 第555章 嘭……!蒙豹卒! 踏,踏,踏。 斥候身下的战马四蹄飞溅,每次落地都会在地上留下不浅的雪坑,溅起不小的雪沫。 马蹄声由远及近…… “报——” “北水关前,突发大雪崩,十几万戎狄大军,全军覆没,全军覆没!我军大胜!” “捷报,捷报——” 年轻的斥候骑马飞奔,入许公镇中,在指挥所前下马,院子里的众将闻言,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数息后,一阵阵畅快的笑声自院内发出。 蒙豹闻声赶出,听闻这则消息后,也是不由的大喜,看向斥候忙追问道: “其他人呢,那三万正阳军,还有北水关守军,他们是死是活。” “禀报大元帅,三万正阳军与戎狄同归于尽,北水关守军估计也……也凶多吉少!”斥候道。 听完这一席话,蒙豹脸上故作痛心模样,任谁来看都会以为蒙豹这位大军元帅是因为得知三万同胞殉国,而无比痛心, 可实则他的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恨不得笑出声音。 因大雪崩,蒙武领衔的三万正阳军和戎狄同归于尽,五千之众的北水关守军,之前面对十几万戎狄攻城,想来应该也没剩下多少人,他大哥蒙虎给他的任务,想办法借戎狄之手杀死陈朝,他完成了。 数息后,蒙豹大手一挥:“众将听令!” 院子里的众多将领动作一致,皆是侧身抱拳:“末将在!” 蒙豹皱住眉头,故作痛心疾首道:“整备大军,随本元帅前去清剿戎狄残余!为大秦牺牲的儿郎们报仇!雪恨!” “是!” …… …… 北水关,被大雪崩埋了一大半,关内狭道内,积雪足有几丈之高,已经高过城墙,北水关真的成为了一座孤城。 幸存下来的众人点起篝火,分发食物,互相给对方包扎身上的伤口,幸好北水关原本就是戎狄储存粮草军备的地方,这些东西倒是不愁。 原本五千守军,一场仗打下来,就剩这几十个人了,陈朝带过来的龙武卫也损失殆尽。 有的人死了,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永远埋葬在了这片秦国的土地上。 “侯吉他们……回来了吗?”陈朝顿了顿,问道。 “相爷,还没……已经派人去寻了,还没找到。” 闻言,剩下的龙武卫皆是垂着头,侯吉他们前去雪山埋设炸药,那么高的山,大雪崩时他们怎么跑得掉啊,想来凶多吉少。 如今,大战初定,十几万戎狄大军和三万正阳军彻底被大雪崩埋在北水关前的狭道中,北水关是守住了。 这次戎狄进攻秦国,想要灭了秦国的意图,也算是彻底被掐灭了。 “相爷,长歌不吃不喝,谁劝都没用……”宁白芷拿着水囊走过来,在陈朝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陈朝听完之后,嘱咐众人都好好休息,恢复体力。 他则是慢慢起身,接过宁白芷手中的水囊,又拿了几块架在篝火上烤的焦黄的馒头,走到远处角落里的蒙长歌面前。 角落里,蒙长歌席地而坐,怀里抱着一支燧发枪。 正拿着布,仔细擦拭着,脸上的鲜血已经干涸,几缕凌乱的发丝垂在额前。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变得空洞而麻木,她知道了一切,知道了北水关战斗一开始,为何迟迟等不到援军,知道了为何是他爹仅仅带了三万正阳军就前来支援,也知道了她爹蒙武选择了和戎狄同归于尽。 “吃点吧……” 蒙长歌没有抬起头,依旧擦拭手中的燧发枪,擦的光亮如新,她慢慢往里填充火药,装入铁质的弹丸。 做完这一切,她将燧发枪靠在身边,接过陈朝手中递过来的馒头,狠狠咬了一口。 陈朝在她身边慢慢坐下,紧了紧胳膊上的绷带,受了箭伤血又渗出来了。 “此事……” “不用多言,不怪你。没有你下令打的旗语,我爹若是知道能全歼十几万戎狄,亦会那么做。”蒙长歌平静道。 又狠狠咬了一口馒头,快速恢复体力。 她爹蒙武将一辈子都奉献给了秦国,救了濒临灭国的秦国一回,强行给秦国续了命,不管代价是什么,蒙武最后都会选择那么做。 …… 几日后,一条通道被打通。 脚下踩着的,全是被冻得硬邦邦的尸骨。 见着为首的大汉,骑在马背之上,城墙上的众人拳头不由的捏紧,满眼都是怒火。 “怎么会好端端发生大雪崩呢,奇怪,真是奇怪……” 骑在马背上,挎住长刀的蒙豹抬起头,看着两侧厚厚的积雪,一时直皱眉,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会突发大雪崩。 若是没有大雪崩,这场仗还不一定谁输谁赢。 只能说,天佑秦国! “吁!” 经过士兵几日挖掘,狭长的通道直接通向北水关城门口。 当蒙豹看见城墙上站立的几十人,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脸上表情可谓是丰富至极。 他怎么没死! 他怎么没死! 他为什么没死! 看见陈朝还活着,蒙豹心里堵得慌,可面上装作欣喜模样: “陈相,陈相!你真是吓死我了。”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大纪交代!” 城头上,陈朝面无表情。 对于这位曾经亲热唤过他“大哥”的莽汉,心里只剩下杀意。 自己没死,他应该感到很失望吧! 或者说,他一会儿就会想办法在这里杀死自己! “陈相,你真是福大命大!你这回,真是救了我秦国的命了,我们真不知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呀,陈相,你怎么受伤了——不要紧吧。”蒙豹看见陈朝胳膊上缠的绷带,惊讶地说道。 陈朝沉默片刻,拄着刀,立在城头。 居高临下的看着蒙豹,脸色不悦: “敢问大元帅,我等攻下北水关后,为何迟迟不见援军?” “唉。” 蒙豹十分可惜地叹了一声,大手一拍大腿,望着城头上的陈朝说道:“陈相勿怪,实在是我等在许公镇,迟迟没有收到你们攻下北水关的信号,我不敢随意下令,怕中了戎狄的埋伏!” 蒙豹身后跟着一起来的众多将领,在听闻蒙豹说完这番话后皆是羞愧的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城墙上还活着的众人。 其实,他们一早就收到了北水关克服的消息,甚至蒙武还曾将一面戎狄插在北水关城头上的旗子,放在了众人面前,如果这些都不算的话,那几日戎狄大军回撤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总造不了假,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北水关已被克复。 但不知道为什么,蒙豹却下令,严禁大军支援。 “陈相,实在不好意思。”蒙豹叹了一口气,“此次作战,是消息有误,罪责在我,在我这个大军元帅。” 话音刚落。 陈朝笑了起来,笑的讥讽:“蒙豹,我一直以为你与你大哥不同,不过现在看起来,你与他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窝生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蒙豹脸色微变,脸上赔罪的神情慢慢消失,没等他开口便又听闻陈朝的声音从城头上传出: “蒙豹!你该死!” “你身为大军元帅,却畏战不前,明知我等被戎狄困于北水关,却见死不救,借戎狄之手,欲屠杀我等于北水关!” “我没死,你应该很失望吧——” “陈相,此言何意,我没有.....” “你给老子闭嘴!”陈朝双目赤红,勃然大怒,铿锵一声抽出长刀,指着马背上的蒙豹:“你这样的人不配为大军统帅,更不配为秦人,三万正阳军与戎狄血战此地,最后玉石俱焚,没一个怕的,更没一个退的。” “而你,怕的像只被戎狄打服的乞怜狗徒儿。” 蒙豹骑在马背上,立于城门前,抬起头,那张满脸胡茬的脸慢慢变得扭曲起来。 “陈朝,老子不是乞怜狗徒儿,老子是秦人!铁骨铮铮的秦人!”蒙豹震天怒吼。 “不,你不是!”陈朝淡淡说道。 轰隆—— 说话间。 厚重的城门突然打开,“驾……!”一声娇喝,只见从里面冲出来一骑。 银甲束柳腰,英姿飒爽! 蒙长歌单手持缰,骑在一匹战马上,直冲冲地朝蒙豹冲了过去。 “蒙将军,蒙武老将军战死,我……” 眼见蒙长歌出城以后,速度未减分毫,蒙豹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住了口,他看见蒙长歌举起手中的一杆铁枪,放在眼前瞄准,手指微微扣动。 “嘭……!” 一颗铁丸在蒙豹眼中极速放大。 蒙豹还没说完话,便一头从马背上栽下来…… 蒙豹的亲卫都没反应过来,再去看时,自家大将军眉心有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 蒙豹死不瞑目,眼睛睁的大大的。 从始至终,蒙长歌都面无表情,一枪打死蒙豹后,蒙长歌又骑着马缓缓逼近。 那些亲卫可算是反应过来了,连忙抽出腰间长刀,可余光却瞥见北水关城头上,几十条冷冰冰的洞口,正对准他们的脑门。 亲卫们畏惧地咽了一口唾沫,看着蒙长歌一步步靠近,抽出腰间的长刀,当着他们的面, 咔。 一刀砍下蒙豹的头颅。 血溅了一地,炸开不小的血花。 第556章 收服众将 蒙豹死后,陈朝下令放走了蒙豹的亲卫,让他们赶紧滚回咸阳给蒙虎报信。 亲卫们狼狈地骑马逃离,有多快跑多快,实在是蒙豹的死给他们太大的冲击力了。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威力为何那般大! 自家大元帅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被射杀了,脑袋还被砍了下来,悬挂在了北水关城门上。 ...... 大开城门,迎诸多将领入城,将领们全都紧张的一个劲地吞咽口水,生怕和蒙豹一样的下场,脑门上突然被崩出一个血洞。 奉上几杯热茶,陈朝看着面前的一排秦将,有老的,也有年轻的。 秦将们捧着热茶,如坐针毡,不敢与陈朝对视。 “陈相,前几日北水关一役,我等实在对不住,我等皆是受蒙豹胁迫,不敢出兵前来支援,蒙豹为大军元帅,他的命令我等不敢忤.....” 没等这人把话说完,陈朝抬起手: “敢问诸位将军,此次解秦国北境之危,何人当居首功?” “自然是陈.....”一位老将军脱口而出,但看陈朝脸上不喜神色,立马改口道: “自然是正阳军!” “对对对!”其他秦将纷纷附和:“首功者,自然是正阳军!” “大军一路打过来,正阳军为先锋,打的戎狄连连败退,我等佩服至极。” “知道便好。”陈朝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现如今蒙豹已死,不知诸位如何打算?” 秦将们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拱手,试探性地问道:“依陈相的意思.....” 陈朝没看他们,垂眸饮茶,咂咂嘴:“这是你们秦国的家务事,与本相何干?” 秦将们干笑一声,余光瞥见远处英姿飒爽的蒙长歌,一位老将眸光一动,站起来道:“蒙豹罪大恶极,见死不救,不配为我军大元帅,更不配为秦人。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大军亦不可一日无帅,蒙二小姐其父,乃是我朝名将蒙武老将军,蒙武老将军率军与戎狄同归于尽,彻底解我秦国北境之患,有其父必有其女,我等愿意拜蒙二小姐为大军元帅!” 其他秦将神色微动,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话说在前头,本相可未曾逼迫诸位将军做出选择,也未曾干涉你们秦国自己家的事,”喝完一杯茶,陈朝抬起头淡淡扫了众人一眼。 秦将们嘴角扯了扯,陈朝是没有逼迫他们,可是后面几十支枪正指着他们的后脑勺呢,他们敢不按照陈朝的意思来吗。 “是是是,陈相未曾干涉,皆是我等自愿!” “我等自愿拜蒙二小姐为大军元帅!” “绝无受人逼迫!” “.....” 秦将们七嘴八舌地说道,陈朝抬抬手,示意他们别光顾着说,茶一会凉了。 秦将们赶紧喝茶,喝茶的同时,陈朝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陈朝,打心眼里十分敬佩秦人,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老秦人为我华夏民族牺牲的太多了,数百年间,老秦人镇守北方异族,牺牲无数秦人,不曾后退半步。” “我陈朝,始终对老秦人抱有三分敬意。” 这几句,让在场的秦将们脸色一红。 历代老秦人确实如此,可是至当代,少了些什么。 羞愧在他们心里疯狂蔓延,他们感觉对不起先祖。 “蒙武老将军,与三万正阳军,为国捐躯,实乃我等之楷模。蒙豹之类,必将遭世人唾弃。” “诸位且记,日后的秦国依旧是老秦人说的算。” “正阳军,传的是老秦人的魂。诸位若当自己还是秦人,应该做出正确的选择。” “秦王无后,秦国将崩,到底是谁最后成为新的秦王,我想诸位应该清楚.....多的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想去。” 叹了一声,陈朝起身离去,独留秦将们双手捧着热茶杯,在原地思考。 良久,一位年老的秦将看看身边的人,率先发话: “他说的没错,秦王无后,秦国将崩,秦国将迎来几百年来最大的一场变局,你我皆应该做出正确的选择,蒙虎蒙豹之类,狼子野心之辈,很显然不是正确的选择,北水关一役,蒙豹为了一己之私,毫不犹豫卖了蒙武,致使三万正阳军全体玉碎,类似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我秦国的新王!” “唯有正阳军!传的是老秦人的魂!” 说完,这位老将站了起来,径直朝远处的蒙长歌走去,誓死不回头的那种。 “蒙沐,你去做甚?”有人喊道。 名叫蒙沐的老将军并未回头,而是径直来到蒙长歌面前单膝下跪,抱拳沉声道: “蒙沐,愿率众加入正阳军,请将军允准!” 蒙长歌一愣,瞧见一位老将军跪在她的面前,赶紧就要伸手扶起这位老将军。 老将军未起,身子如铁搭一般,声音不再度加大: “蒙沐,愿率众加入正阳军,请将军允准!” 蒙长歌犹豫了下,终究还是答应了,就要扶起这位老将军时,余光又瞧见几位秦将向她走来,齐刷刷地下跪,全是要加入正阳军的。 蒙长歌扶不过来,抱拳一一回礼,声音带着动容: “长歌不才,日后秦国大乱,金戈铁马,也绝不会抛下诸位。” “我等日后,便是一家人!” ..... ...... 没有走远的陈朝看见这一幕,满意地点点头。 这里面,固然有他派人用枪在后面指着这些秦将的头。 但实际上,这些秦将能看清当今局势。 日后,秦国必将大乱,他们唯有拜一个能带领他们彻底结束乱世的,才是上上之选。 蒙虎蒙豹势力虽大,可他们却轻易卖掉了正阳军,跟着他们一起干没有好果子吃。 反观这一路上,正阳军与戎狄英勇作战,屡战屡胜,打出了自己强军的名声。 自古以来,人们崇拜强者,追随强者,所以,加入正阳军他们会走的更远。 第557章 噩耗抵达咸阳 数日后的夜里,几骑疾驰入咸阳城,看马背上的人,分明是在北境和戎狄打仗的秦军士兵,再看他们身上所穿的铠甲佩戴的兵器,身份还不低,估计是某个大将身边的亲卫。 “王爷呢?” 亲卫在摄政王府邸前下马。 “在宫里。”老门房指着秦王宫的方向,蒙虎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待在秦王宫,和秦王嫔妃们饮酒作乐。 几名亲卫重新上马,直奔秦王宫。 秦王宫,灯火明亮。 一身蟒袍的蒙虎惬意的坐在龙椅之上,怀里抱着几个年轻的嫔妃,正在吃酒作乐,老秦王被拉出来,套上太监的衣裳,被蒙虎踩在脚底,尽情羞辱着。 “王爷,您何时登基为帝,臣妾们已经等不及看见王爷穿着龙袍,坐上龙椅的样子,王爷若为秦王,可不能忘了我们姐妹几人啊。” “就是啊,王爷,秦王的位置本来就该是您的,您是这天下第一等枭雄之才!” “王爷,快喝快喝.....” 几女七嘴八舌的说道,蒙虎笑的越来越开心,恨不得明日就登基为帝。 大殿中,两位老者看见此幕,皆是摇头叹息。 他们原本是烟雨楼幽冥二老,奉楚皇之命,前来秦国咸阳催促蒙虎赶快杀了陈朝。 谁知一言不合,便和蒙虎打了起来。 二人叱诧江湖多年,鲜有敌手,却不曾轻易败在了蒙虎手中,并且被蒙虎强迫留在咸阳,为他做事。 “二老,快喝呀,这琼浆玉液,世间少有,可别说本王没有好好招待你们,在楚国,你们有这个待遇吗?” “放心,只有投靠了本王,要什么没有?就连皇帝的女人都有。”蒙虎哈哈一笑,指了两个后宫嫔妃,去二老身边伺候。 二老端起酒杯,虚空敬了一下。 面对投怀送抱的女人,他们没有兴趣。 “敢问王爷,前线情况到底如何?莫不是陈朝觉察不妙,借机跟随大军北上,中途跑了吧?” “唉——”蒙虎喝的醉醺醺的,摆摆手:“不会,陈朝怎会跑的?陈朝,大小也算一个枭雄,跟着他一起来的使团还在咸阳呢,更何况,她的小夫人也在咸阳,陈朝若是个男人,怎会跑?不会不会。” “二老多虑了……” 闻言,二老低叹了一声,夹了一口菜,又问: “听说北水关被戎狄十几万大军围了,陈朝就在北水关?” “嗯,他在北水关!”说起这个,蒙虎来了兴趣,刻意坐直了身子看着二老道:“二老不必担忧,这次陈朝必死无疑,北水关被十几万戎狄围住,上天无门,下地无路,陈朝这次插翅难逃,又无援军,他死定了!” “算算日子,捷报应该在路上了,二老再等几日吧。” 二老闻言,互相看了一眼,明知陈朝必死无疑,可心里总觉得隐隐不安,哪里出了问题。 正饮酒作乐之时,门外一名小宦官,领着几名赶进宫的亲卫疾步入内。 蒙虎认得这几名亲卫,皆是蒙豹的心腹。 蒙虎笑道:“陈朝可死了?豹弟何时班师回朝?” 几位亲卫低下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的痛苦之色。 蒙虎这才觉察事情不对劲,眯了眯眼,审视片刻: “怎么回事?你们脸上这么这副表情,难道陈朝没死?不应该啊,面对十几万戎狄围城,难道他真是仙人不成?” 一名亲卫抬起头,声泪俱下道: “王爷,陈朝没死,他没死!北水关突发大雪崩,十几万戎狄全部被埋了进去。” “什么....!” 蒙虎声调陡然提高,情不自禁站了起来,眼睛瞪圆,一脸的不可置信。 没死。 陈朝竟然没死。 怎么可能。 亲卫抱歉,继续道:“王爷,是真的,陈朝没死,他真的没死,当日眼看北水关就要被戎狄攻破,陈朝就要死在戎狄刀下,可是蒙武率领三万正阳军前去支援,又突发大雪崩,戎狄全没了,陈朝活了下来。” 闻言,蒙虎愣在当场,久久不能回神。 “王爷,陈朝没死,可是大元帅没了,大元帅的头颅被砍了下来,就悬挂在北水关!” 轰隆! 一声惊雷在蒙虎耳边炸响,蒙虎的脸色陡然煞白。 他怔怔地看着殿内跪成一排的亲卫,全身止不住颤抖了起来,艰难地张嘴,声音嘶哑: “你再说一遍……!” “王爷,大元帅没了,头颅被人砍下,就悬挂在北水关城头下!” 蒙虎身子一晃,险些没有站稳。 他扶住额头,眼前一黑,就要一头栽倒下去。 “王爷。” 身边的嫔妃们见状,赶紧扶住了蒙虎。 而就在这时,殿内忽然想起一阵沙哑的笑声,笑声带着讥讽和无尽的畅快。 “哈哈哈哈哈.....死的好,死的好!” 老秦王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身子佝偻,嘴角恨不得咧到耳后根,看着蒙虎,继续高声笑道: “蒙豹啊蒙豹,死的好,死的好,死有余辜!” 蒙虎抬起手,指着秦王,嘴唇蠕动地吐出几个字:“你找死!” 砰! 一脚将秦王踹的倒飞出去,后背狠狠的撞在殿内的圆柱之上,“噗....“地一声,老秦王吐出一口老血,险些被一脚踢死。 抹了抹嘴角血迹,秦王艰难的站起来,依旧笑着,颤声笑着,眼中带着讥讽: “蒙虎,你弟死了,死了.....” “哈哈哈哈哈.....” 秦王仰头笑着,疯狂的笑着,笑声将这些年受到的屈辱一下子全都释放了出来,一位仇人死了,他能不高兴吗。 “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了你吗!本王现在就杀了你,杀了你.....” 蒙虎突然咆哮起来,明显动了真怒,双目赤红。 几位缤纷被吓得花容失色,状着胆子去安慰,可却被蒙虎挥袖粗暴拨开: “滚!” ..... .... 这一夜,由于北境传来的消息,咸阳城发生了巨大的变动。 威严的国公府内,孟国公接见了一名身穿黑袍的人。 取下兜帽,孟国公感叹这位小姑娘的胆量,竟然敢孤身一人来国公府。 他亲自为她斟上了一杯茶,叹道: “早闻陈相的五位夫人各有千秋,是陈相的贤内助,尤以小夫人您,深得陈相真传,在书房伺候。” 月娥面色淡淡,双手放在腰间,轻声应道:“不敢,国公过誉了。” “今夜不请自来,是有一件要事。” “哦?” “蒙豹死了!” 初闻,孟国公一怔,皱住眉头不可置信,惊的连连倒吸好几口凉气。 蒙豹死了! 怎么死的? 月娥没有解释蒙豹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只是说: “蒙虎念及兄弟之情,定会带人离开咸阳,去秦国北境找回他弟弟的尸首。” “蒙虎一走,咸阳城就是国公的了,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全看国公的了。” 孟国公笑道:“多谢提醒。还要多谢陈相为我朝铲除蒙虎蒙豹二贼!” 月娥颔首,点点头。 第558章 爱好,耕田! 夜色渐渐深沉,北水关城墙之上,燃起的一小团篝火在寒风中左右摇曳,陈朝伸出冰凉的双手烤着火,脑袋微偏,看着身边同样伸出双手烤火的人。 明艳艳的火焰,将这位秦国女将的身材映的格外高挑。 此间。 一片安静。 “为何白日叫人停了挖掘,往下继续挖,总能找到你爹的尸骨。”顿了顿,陈朝不解地问道。 蒙长歌摇了摇头,说道:“我爹一生忠君爱国,死在此地,也算是了却了他这一生的心愿,不挖了,就让他与三万正阳军长眠此地,有他们的尸骨镇在此地,北边的异族若再想南下,得在心里掂量掂量,我秦国还有多少像我爹蒙武这样的人物,还有多少像正阳军这样的军队。” 此次北水关战役,三万正阳军对战十五万戎狄,秦国大胜。 这次战役传出去,必将闻名于世,蒙武和正阳军的名号也必将传遍四海。 戎狄若再想南下,确实得在心里掂量一下,这秦国之中还有多少像蒙武,像正阳军在等着他们。 蒙武和三万正阳军尸骨,埋在北水关下,无时无刻都在起震慑作用。 这是戎狄永远都跨不过去的坎。 篝火里的火焰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再去看时,陈朝发现蒙长歌那双漆黑又明亮的眼睛回来了。 自从得知她爹蒙武的死讯,她的眼睛就变得麻木而空洞。 一枪崩了蒙豹,报仇雪恨之后,才变好了一些。 直到此刻,她心里释然,又做回了以前那个蒙长歌。 陈朝静静地看着蒙长歌,看了看她漆黑又明亮的眼睛。 想了想后,淡淡道:“也好,听你的,不挖了。” “对了,现如今蒙豹已死,你怎么杀蒙虎?”蒙长歌主动换了一个话题,看向身边的英俊男子。 陈朝一怔:“怎么杀?”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蒙豹死在北水关,那日故意放蒙豹的亲卫们离去,想来他们已经回到咸阳,将蒙豹的死讯传到了蒙虎的耳朵里,没亲眼瞧见蒙虎暴怒的样子,我只觉十分可惜……蒙虎这个人,虽然坏事做尽,但对他弟弟蒙豹的感情还是在的,所以,他会离开咸阳。” 正说着,陈朝拧开酒囊,喝了一口酒,顿觉一股辛辣由唇烧至脏,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伸手擦了擦嘴角,陈朝嗓音低沉,继续道:“蒙虎会来北水关要回他弟弟蒙豹的尸首,那时候,就是杀死他的最好时机。” 陈朝将酒囊递给了蒙长歌,蒙长歌接了过来,扬起头也喝了一口酒,片刻之后,那脸颊之上浮现两抹红晕,十分可爱。 陈朝呵呵笑了两声,说道:“这次回去,去大纪京城可以跟我完婚了吗?” 咳咳。 蒙长歌没有想到陈朝突然这么说,被呛了两声,嗔怪似的白了陈朝一眼,然后又喝了一口酒: “行。” “完婚就完婚。” 陈朝一笑,心情无比愉悦。 蒙长歌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而说回之前的话题:“蒙虎会来北水关,但定然不会孤身一人前来,想要杀掉他并不容易。” 陈朝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蒙虎不会一人前来,若是猜的不错的话,蒙豹的死极大刺激了这位当哥哥的,蒙虎会完全失去理智,舍弃咸阳,带着重兵前来北水关。 蒙长歌将酒囊扔了过去,说道:“不过也不必过分担心,如今众将已经拜我蒙长歌为大军元帅,这北境情况,我可是比蒙虎清楚得多,真到了两军对垒,他不一定能打得过我。” 陈朝顿了顿,看向蒙长歌,摇头道:“我不会让你们秦人之间互相残杀的,至少目前不会,还不到时候。之所以让众将着急拜你为帅,是为了给你正阳军增加资本,拉拢人脉,蒙虎也不会傻到派大军和你在北境战场上厮杀一番,一来他不想过早消耗手中兵力,这二来……还不到秦国真正乱的时候,他只想为他弟弟报仇,他的仇人是我。” 蒙长歌皱起了眉头,使劲摇摇头:“不,是我亲手杀了蒙豹,他的仇人是我,与你无关。” “你不必冒这个险!” “傻姑娘……”陈朝看着蒙长歌,轻轻摇摇头,知道蒙长歌心里担忧他,所以主动承担杀人凶手的罪名,这样一来,蒙虎前来只会找她报仇。 “谁杀死蒙豹都没有太大的不同,在蒙虎心里,他只会认为是我杀了他弟弟。这件事,倒不是我自大,还真需要我亲自去对垒蒙虎,你就带着大军在后面给我掠阵就好了。” “我会和蒙虎之间,来一场公平的对决,在不动用大军的情况下彻底杀死他。” 这一次,轮到蒙长歌沉默了,她想了想,伸手抢过陈朝手中的酒囊,往嘴里猛灌了几口,脸更加红了。 她心里知道陈朝的打算。 陈朝之所以这样做,是不想彻底引起秦国之间的内乱,给她们家争取宝贵的发展时间。 此次北境之上,正阳军名声已扬,可以预料,等她回去后,定会有无数人过来投靠正阳军。 蒙长歌丢下酒囊,主动上前,伸出双手抱住了男子,红红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之上:“我已实话告诉你,我.....不想让你死。你要好好活着,等我嫁给你,成为你的六夫人。” 陈朝伸出手,放下蒙长歌的背上,低眉看着怀里的小女人,轻笑一声: “不如,今晚就把事办了?” 蒙长歌在陈朝腰间拧了一把,瞪了他几眼。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想这些。 陈朝笑呵呵看着蒙长歌那张红红的脸,伸手轻轻捧住,低头亲了上去。 蒙长歌没有拒绝,但内心还是有一丝挣扎,但很快就沉沦了,主动勾上了陈朝的脖子。 红唇吐着热气,交换唾液。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有件事得告诉你,你嫁我,以后可能生不出孩子,这是我的问题。” “啊?没有孩子?可我想要孩子,”蒙长歌有些失望,她是一个姑娘家,是个姑娘家,怎么能不生孩子呢。 很多次,蒙长歌都在幻想,嫁给陈朝后,给他生一对龙凤胎。 男孩读书做官,像他爹一样,女孩习武领兵,像自己。 陈朝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擦掉蒙长歌嘴唇上,方才自己留下的晶莹唾液,眯眼笑了笑: “没事,等杀掉蒙虎后,秦王将解蛊的方法告诉我,蛊解掉之后,可能就能生了。” 蒙长歌一怔,脸上又重新开心起来。 在城墙上,抱着又亲了一会儿,二人的身体都愈发火热,难以自持。 陈朝将蒙长歌抱在怀里,低着头轻声在她耳边厮磨: “可以吗,今晚....” 是请求。 砰,砰,砰。 蒙长歌感受到男子越来越紧的怀抱,以及男子在她耳边不停地吐气,她整个人都懵懵的,心也越挑越快,仿佛下一刻就要蹦出来一样。 没等待蒙长歌的回答,陈朝将脸颊埋在她的脖颈间,此间寒风极大,可是两人都觉得十分热。 “长歌,可以吗,今晚,我想要.....” “嗯....” 蒙长歌面红似血,抱住面前的男子,轻轻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啊.....!”随着蒙长歌一声惊呼,她发现陈朝将她横抱了起来。 在远处其他人不解的目光中,快速下了城墙。 蒙长歌双手勾住陈朝脖子,羞涩地躲在他怀里:“你慢点....别急” “怎能不急,我这一生,有个爱好。” “什么爱好?” “耕田!” 蒙长歌一怔,耕田? 但是很快,蒙长歌想明白了什么,攥着小拳头,轻轻打了陈朝一下,这人坏死了。 第559章 耕田……摇啊摇 秦国,北境,北水关。 还未出正月,这里的寒意未消减半分,可是某处的温度却是高的有点吓人。 下了城墙,在城内寻了一处无人打扰的房间,陈朝将怀里脸红似血的蒙长歌,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 烛光如豆,静静燃烧。 陈朝回身将房门反锁住,防止一会儿有人打扰他的好事,他发誓,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会开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蒙长歌侧卧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实的棉被,她知道一会儿要发生什么,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和羞涩,用后脑勺对着正在床边准备的男人,不敢去看他。 “这时候,要是能提前洗个澡就好了……” 陈朝暗自嘀咕了一声,很显然,北水关没有这个条件,只能脏兮兮的上了。 陈朝麻利的脱掉衣服和裤子,赤条条的在床边坐下,然后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极度紧张中的蒙长歌,感觉有一双大手在试着去脱她身上的衣服。 “嗯?” 蒙长歌情不自禁皱了皱眉,有些不适,身体本能性地做出反抗,两条修长的大长腿紧紧地夹在一起,双手死死地按住衣裳,不让陈朝得逞。 紧接着,她回了头,眼睛瞪圆,看着陈朝道: “你做什么?” 陈朝明显一愣,后仰了一下身体。 心想……这姑娘是不是失忆了,刚才在城墙上明明说好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把她带到这里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什么?”陈朝笑道。 蒙长歌咬了咬嘴唇,红红的脸蛋上,不知道是刚才喝酒上脸了,还是害羞的,总之是两片红晕。 这时候,她才发现陈朝没穿衣服,一丝不挂,强健的身体就在后面紧紧贴着自己。 这位秦国女将的脸更红,一颗芳心狂跳不止。 被窝里,陈朝的双手艰难地解着蒙长歌的衣裳,蒙长歌下意识的推开他: “别,我们还没拜堂成亲,你别碰我,我.....” 她一边说,一边往床里缩,用棉被紧紧的包裹住自己,十分抗拒的样子。 陈朝可不惯着口是心非的女人,她往里缩一点,陈朝就往上靠一点,直到把她整个人逼在墙角,一动不能动。 蒙长歌气的瞪眼:“你,你别这样!” 叹了一口气,陈朝没好气的埋怨道:“什么别这样?你怎么这个样子,刚才明明说好的,我也问过,你也同意的,我才这样的。” “你这个女人,说话不算数。” 说完,陈朝似有些赌气似的退后一点,平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屋顶。 蒙长歌现在这个情况,陈朝之前有遇到过,明明心里是愿意的,可是临了身体却下意识地反抗起来。 当初宁白芷主动想把生米煮成熟饭,陈朝就要一捣黄龙之时,那姑娘临时反悔,害的陈朝不上不下。 其实陈朝能够理解,毕竟这是姑娘家一生中的大事。 在将身体交给一个男人之时,姑娘家总会顾虑很多,想着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真心的,是不是值得托付。 总之,蒙长歌现在心里很犹豫,她心里虽然是愿意的,就是身体上放不开。 想这些的时候,蒙长歌却悄悄靠了上来,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戳了戳陈朝的胳膊,轻声问道: “你没有生气吧?” “生气。” 陈朝没好气道:“被子分我一点。” “哦。” 占据大部分被子的蒙长歌,“哦”了一声,慢慢地把被子分出了一点。 可谁知陈朝趁她不注意,直接双手一握,将她整个身子拉了过来。 被窝里,男下女上,脸对脸。 陈朝双手箍住蒙长歌的纤腰,让她趴在自己身上不要乱动,二人脸对着脸,互相吐气在对方脸上。 陈朝这种行为,强势而霸道。 蒙长歌整个人趴在陈朝胸膛之上,娇躯陡然紧绷。 陈朝再次试着褪去她身上的衣物,她紧紧地握住陈朝的手腕,不让他乱动,仿佛死也不肯就范。 陈朝皱皱眉,不再乱动,而是盯着她的脸。 蒙长歌咬住嘴唇,过了片刻,她忽然松开陈朝的双手,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趴在陈朝身上,埋起头:“对不起,你开始吧……” 知道蒙长歌情绪有点不对劲,陈朝没有动,而是双手捧起她的小脸。二人四目相对,小声说话: “是我心急了。抱歉。” “在四凤闸初见你时,我对你一见钟情,我见过很漂亮的女人,但你在我心里却是独一无二的,那会儿我就想着赶紧把你娶回家。” “后来分开时,我时常在想,咱们这么久没见面,你会不会喜欢上别的男人了?” “毕竟异地恋,最是考验人。” “可是后来收到你的信,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蒙长歌鼻子发酸,强作镇定:“有多开心?” 陈朝给她撩撩头发,捧着她的脸说道:“你想象不出来的那种开心。” “至于现在为什么要说这些,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说,我想把我的心意告诉你,仅此而已,至于你今晚愿不愿意,我不再强迫你。” 陈朝顿了顿,说道: “其实咱们相处了这么久,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和你姐姐结盟,并非是全看在你我二人的关系上,我也是看在有利可图的份上。” “我觉得这些话,现在就要说明白,我不想我们成婚以后,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 这些话,陈朝憋在心里很久了,以前觉得没有必要说,等二人成婚后,蒙长歌会慢慢理解他的。 可是现在,陈朝不这样想了。 “我和你姐姐结盟,其实就是看上了你家的势力,你们秦国早晚都要亡,我陈朝作为大纪宰相,要站在大纪的角度考虑问题,我支持你们这一支,就是希望在未来中,你们这一支蒙家军能结束秦国乱世,成为秦国的新王。” “而我娶你,固然有我喜欢你,但也有意让你代我掌控秦国。” “这没什么的,我都能想到……你是个做大事的人,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成。”蒙长歌抽着鼻子。 “你不怪我?”陈朝问道。 蒙长歌轻轻摇摇头,趴在陈朝的胸膛上,轻声说道:“你是我的男人,我怎么会怪你。” “没有你,我家不可能变成现在这样,我还要好好谢谢你才对,你说你图谋秦国,我其实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至少你来治理秦国,秦国会比现在好很多。” 她慢慢抬起头,主动捧住陈朝的脸颊:“再说,你我认识在前,你图谋秦国在后,我并不觉得你是在利用我,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顺其自然罢了。” 顿了顿,蒙长歌继续说道: “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我也想趁着这次机会把心意告诉你。” “这一路走来,我发现我对你越来越痴迷,我越来越不想离开你,我想成为你的女人。” 刚说完,蒙长歌捧起陈朝的脸,就亲了下去。 烛光昏黄,床榻上的美人带着羞涩,眼眶红红的,她对身下的男子是一种痴迷、崇拜的目光。 她长长的睫毛因为害羞,轻轻抖动着。 她低下头,含住男人温热的唇瓣,轻轻吮吸。 陈朝的双手放在蒙长歌的腰上,始终都没有再乱动,只是配合着蒙长歌对他的索吻。 蒙长歌慢慢闭上眼睛,喘气声越来越重,见陈朝毫无反应不碰她,甚至有点赌气。 她主动解开衣裳,掀起里衣的下摆,露出平坦光滑的小腹,拉住陈朝的大手放了上去。 触感有些不同,感受下去,陈朝发现这姑娘还有腹肌,硬邦邦的。 蒙长歌吐着热气的红唇,有些微肿,埋在陈朝耳边: “我准备好了。” 哗啦! 陈朝不再犹豫,一把掀开被子,翻身趴在蒙长歌身上,一只大手顺利地钻进蒙长歌的衣服里,先是滑过她的腹肌,然后攀上玉峰。 陈朝俯身,开始亲吻她的脸颊,额头,鼻子,下巴…… 像品尝时间最美味的食物,是一种享受。 不知过了多久,蒙长歌发现上衣已经被陈朝脱掉,从被子里丢了出来。 被窝里,蒙长歌上半身一丝不挂,强壮的男子趴在她的身上让她感觉无比羞耻,全身泛红。 下巴微挑,陈朝开始品尝她的玉颈,幽香钻入陈朝的鼻腔里,让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舒爽地叫了一声。 感受男人极为娴熟的吻技,蒙长歌的兴致也被完全挑了起来,再加上男人一丝不挂,她的双腿被顶的早已经是难受无比。 蒙长歌想褪去裤子,可陈朝说还不是时候。 她的双手被陈朝锁住,埋下头,开始品尝玉峰。 蒙长歌平躺在床上,看着男人认真的模样,身上的瘙痒让她恨不得钻到床底下。 过了一阵,蒙长歌张开双腿,主动夹住陈朝的腰。 陈朝在她耳边坏笑:“就这么迫不及待?” 蒙长歌脸皮发麻,声如蚊吟地轻轻“嗯”了一声。 这声嗯,更像是一个信号,一番操作下来,床上的男女已经是坦诚相待。 陈朝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空荡荡的光景,啧啧称奇。 蒙长歌又羞又气,又将双腿合上,这顿时引来陈朝的强烈不满。 在陈朝的要求下,蒙长歌又把双腿打开,男人欣赏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沉下腰板。 “啊!” 像是被什么猛地捅了一下,床上的女人,脖颈忍不住地往后仰起来,双手不自觉的抓住陈朝的胳膊,喉头里叫出声音来。 陈朝闭上眼睛,轻嘶一声,享受着这神圣的一刻。 还未完全沉到底,陈朝开口提醒:“长歌,有件事得给你说一下,我的身体现在有些特殊,体内有一团极为狂暴的真气,你可以试着用自己的真气去贴近它,引导它进入你的体内。” “这样,可以顶你好几个月的苦修。” 蒙长歌正在痛苦中,听见陈朝的话,“啊”了一声,显然没想到陈朝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些。 她睁开眼睛看着陈朝,不太懂的样子。 陈朝又说了一遍,鼓励她试一试。 蒙长歌重新闭上眼睛,按照陈朝教给她的方法试了试。 刹那间,她感觉陈朝体内一股沉眠的力量被唤醒,通过特殊的路径到达她的体内,在身体里行了一个大周天,然后沉淀在丹田气海之中。 起先,这股力量十分强悍,当它进入体内,蒙长歌感觉无比的舒适,四肢百骸一下子被打开,神智清明。 她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生机,正在她体内发芽。 不等她多想,咯吱咯吱地床板摇晃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蒙长歌红着脸,偏过头,满脸酡红,紧紧咬着贝齿,不去看陈朝。 果然。 耕田! 不消片刻,断断续续,不受控制的甜腻声音从她嘴里飘了出来。 她赶忙捂住嘴,可是却被陈朝拿开。 他说,他喜欢听。 惹得蒙长歌给了他一拳,这让陈朝记仇了,更加卖力的卖弄腰力。 烛光闪烁,将男人昂首挺胸,强健的身影映在墙上,肩上搭着一双玉足轻轻摇晃..... 第560章 玩坏掉了 夜幕早已落下,边关小城中,寒风呼啸而过,时刻不停地拍打着窗户。 房间之内,一灯如豆。 床榻之上,未来得及散去头上高马尾的蒙长歌被男人推倒在床上压在身下,一双玉足搭在男子的肩膀上,身上的肌肤没有寻常姑娘家那般的柔软,白净,但却充满了雌豹般的矫健,很有力量感,腹部有清晰的马甲线,两条大长腿十分修长,惹得男人一阵怜爱。 不知过去多久,蒙长歌长吁一口气,脸上和脖颈间香汗涔涔,顺着胸前乳沟流下来,黏糊糊的。 伸出如葱段般的玉指,轻轻点了点陈朝的额头,蒙长歌深吸一口气,没好气丢给他一个大白眼: “你就不能怜惜一点,今儿是我头一次。” 陈朝慢慢放下肩膀上的一双玉足,两人脸贴着脸,鼻息热烈地交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 陈朝左右看了看她泛着光泽的脸蛋,由衷赞叹道: “……真美,不愧是我陈朝的女人。” “呸,就会说这些哄女孩子开心的话。早知道今晚这样被你糟蹋,就不该让你得逞。” “怎么能说是糟蹋呢,都是爱,不喜欢吗?” “……喜,喜欢。” 这声喜欢也不知是怎么说出来的,话一出口,蒙长歌又赶紧将目光从陈朝脸上转移开,偏头看向一侧,轻轻地咬着嘴唇,总感觉她自己在陈朝面前没什么秘密了。 有种羞耻感! 赤裸裸的躺在陈朝身下,蒙长歌无比羞耻,每一次呼吸睫毛都要颤抖一下,仿佛受刑一般,更可恶的是陈朝一个劲地打量她的身体,毫无避讳目光,有时还要伸手摸摸她的马甲线看是不是真的。 蒙长歌试着伸手拽了拽被子,却没成功。 熬了一会儿,蒙长悄悄瞧看了陈朝一眼,见他楞楞地拧住眉头好像在想事情的样子,于是她有些疑惑: “你,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动……” “我在感受体内的情况。” “哦。” 随着时间推移,陈朝好像僵在了当场一样,一动不动。 蒙长歌始终被男人拿枪逼着,也一动不敢动。 房间里安静下来,气氛无比的尴尬。 过了很久,蒙长歌脸如红杏,慢慢伸出手,碰了碰陈朝的胳膊,陈朝回过神,低头看了身下的女人一眼,然后顺势把她翻了一个身,抓住她的手臂。 蒙长歌有些慌了,不知道陈朝要做什么,扭头看了陈朝一眼,“你干嘛呀” 陈朝轻轻笑了下:“这样双修效果最好。” 张了几次嘴,欲言又止,蒙长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变调,说道:“那,那你……轻点。” 陈朝表情很严肃,点点头。 蒙长歌的脸颊不由酡红,死死的咬住嘴唇,迎接陈朝对她更为猛烈的爱意。 陈朝闭上眼睛,引导体内狂暴真气,以自创的解蛊之法引导真气在二人体内流传。 这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两人得坦诚相待,紧密的结合在一起。 “来了。” “啊?” 蒙长歌下意识地“啊”了一声,然后不受控制地猛然睁大眼睛,张开红唇,喉咙里挤出变调的声音…… 刹那间,陈朝体内狂暴的真气欢快的跳动起来,一丝丝地渗入蒙长歌的体内,搬运周天之后,强者的气息在她身上越来越明显。 而陈朝只觉得卸下一部分负担,浑身清爽。 耳边响起蒙长歌高亢的叫声,但过了一会儿便渐渐没了声响,他的眼前出现一束光,引领着他靠近。 陈朝的身体在发生改变,仿佛洗掉了身上一部分污浊,朝着更完美的方向发展。 陈朝仰着头,不断地向蒙长歌体内,输送自己消化不了的狂暴真气,他保持这个动作,很久很久。 足足一个时辰后,陈朝长松了一口气,才结束了这一次交互,累的大汗淋漓。 他慢慢松开蒙长歌的手,蒙长歌瘫软下来,跌在床上。 “长歌?” “醒醒,长歌?” 陈朝俯下身子,拍拍蒙长歌的脸,却怎么也叫不醒她。 只见她好像晕过去了一样。 她的目光迷离,肌肤之上满是红晕,好像被玩坏掉了。 陈朝伸手,探了探鼻息。 鼻息正常。 但她此刻,整个人处于无神状态。 过了好大一会儿,蒙长歌才逐渐清醒过来,再次看见陈朝她畏惧地躲在被窝里,好像陈朝是一只会吃人的野兽。 “你怎么了?” 陈朝下意识地问道。 “呸,都跟你说了,我是第一次,你一点都不懂得怜惜。”蒙长歌偏过头,不理陈朝了。 乱糟糟的床榻之上,玉体横陈的美人将自己缩成一团,陈朝嘿嘿笑了几声后,又贴了上去。 蒙长歌每一次推开,都引来陈朝更为无赖的紧贴,推了几次后她果断放弃。 方才,她感觉有一股强大的气息进入她的身体,无时无刻地不在冲击她脆弱的心神,让陈朝停下,陈朝好像没听见似的,一次比一次猛烈,最后蒙长歌晕了过去。 念头闪烁间,她发现她的身体焕发生机,凭空多了许多修为。 他知道,这是陈朝搞的鬼。 窸窸窣窣,陈朝又开始亲吻她的香肩,“啧,长歌的身子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蒙长歌懒得搭理他,享受暴风雨后的平静。 “此乃双修,对你我都有好处。” 蒙长歌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隔了一会儿,她转过身子,面对面,抱住男子: “我累了,也困了,睡觉吧。” “好。” 蒙长歌这才闭上眼睛,安然地入睡。不久后,陈朝也沉沉地睡了过去,是这么多日睡得最踏实的一回。 …… …… 以此同时,大纪京城。 披散着头发,容貌绝美的女子满脸潮红,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许久后,她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披上一件衣裳,推开窗户,任凭冷风吹在脸上。 外面是万家灯火尽明,这个时辰,正好是大纪京城夜生活最热闹的时辰。 她凝望着远处热闹的街道,眉头紧锁着。 “该死的陈朝,又不知把哪个姑娘糟蹋了。”白裙女子捂住胸口,感受体内蛊虫的异动,愤愤不平。 第561章 你,别乱来,我还疼着呢 翌日。 屋外寒冷刺骨,屋内却温暖如春。 陈朝懒散地靠在床头,瞧着蒙长歌用剪刀,小心翼翼将床单上的朵朵梅花剪了下来。 蒙长歌穿着一件贴身的内衫,领口微微敞开着,能让陈朝大饱眼福。 她慢慢地剪着,小脸慢慢发红,不知是看见落空害羞,还是昨夜共赴巫山云雨之后的余韵还没消散彻底。 将床单剪了一个大洞,小心翼翼地叠好,保存好,便见陈朝的大手又向她伸来。 蒙长歌下意识地一躲,却没有躲开,轻松被陈朝抓住手腕。 “你……你别乱来,我还疼着呢。”蒙长歌想起昨晚的疯狂,不由的心生畏惧,生怕陈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吧啦吧啦,又把她给办了。 陈朝温柔地笑着,将她拥入怀里:“我知道……昨天是我不好,早上就是单纯地想抱一会儿,没其他想法。” “真的?” 蒙长歌抬起眼眸,有点不相信。 陈朝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搂的更紧了些:“我又不是牲口,玩了一夜,我也累了,腰现在还酸着呢。” 说罢,陈朝还伸出手揉了揉腰。 蒙长歌笑了一声,这才放松戒备。 全身心地趴在陈朝怀里,伸出手,轻轻触摸着陈朝坚实的胸膛,舒服的脚指头都翘了起来。 “我中蛊后,福祸相依。目前我体内有一股不可控制的力量,这导致我这两年修为突飞猛进,也算是一个小高手,至少你肯定是打不过我的,但我不敢轻易使用那股力量,怕哪一天控制不住,突然爆了。” “这两年,我一直在寻求解蛊之法,双修效果最好,双修的对象实力越强,效果越好,我轻松的同时,对方会增加很多修为。长歌啊,你知道多少女人抢着跟我睡吗。” 得益于昨夜的负距离交流,蒙长歌的修为,在短短的一晚上时间内,暴增了许多。 此时,她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 蒙长歌美眸扑闪,越听越明亮,还很激动。 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何宁白芷能变得那么厉害了,原来是因为陈朝。 这也就意味着,不久之后,她也会变得和宁白芷一样厉害。 想想就激动。 这种不用刻苦修炼,白得来的修为,真是太爽了。 抿了抿唇,蒙长歌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感受到被窝里陈朝的大手不老实起来,她赶忙转移了话题: “我在想,成婚以后,我是陪你生活在大纪京城呢,还是两地分居,你也知道,秦国这边离不开我。” “看你自己的选择,你要是想待在家相夫教子,你就留在大纪京城,秦国这边,我会派人过来。你要是还想做女将军带领千军万马,威风凛凛,你就留在秦国。”陈朝道。 蒙长歌抿抿嘴,对于这个回答,她很满意。 她不是某个男人的附庸,她有自己的想法,想过自己的想要的生活。 简单聊了一会儿天,陈朝情不自禁地想和蒙长歌亲热。 蒙长歌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陈朝就压了上去。 “长歌,一日之计在于晨,别浪费了……” “切~” 蒙长歌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就知道陈朝会说这样的话,他果然还是说了。 正好蒙长歌也恢复了大半体力,虽然疼,但只要动作幅度小一点,也不是不可以,其实她更想好好感受一下双修的魅力,昨晚初经云雨,脑子太乱,都没好好感受,这一回她一定要好好感受一下,她有点好奇。 慢慢地分开腿,双手搂住陈朝的脖子,陈朝兴奋的支棱起来,慢慢沉下腰版。 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这一刻,再也无法自保。 触感惊人的美妙。 蒙长歌眉头紧紧皱着,然后慢慢舒展开来。 美好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这间小屋里,充满了幸福和快乐的声音。 床榻之上一片狼藉,床单皱巴巴的凌乱不堪,残留着不明不规则的斑痕,湿漉漉的。 蒙长歌“嗯~”了一声,感觉体内有股暖洋洋的气流,从陈朝的身体里流经过来,被她吸收,成为她的一部分。 她下意识地用双腿夹住他健硕的腰,胳膊紧紧地揽住他的脖子,眼睛半睁半合,主动承受着男人对她的爱。 不知过去多久,陈朝慢慢把蒙长歌放在床上,将不属于她的东西抽离。 看着熟睡中的姑娘,陈朝恋恋不舍地为她盖上被子,为她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又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捡起来,叠好放在床边。 做完这一切,陈朝才穿好衣服,打开门栓,走了出去。 …… 陈朝没有离开屋子太远,而是让人准备了一点吃食,准备等蒙长歌醒来后,第一时间亲自送进去。 “吸吸。” 宁白芷先是吸了吸鼻子,在陈朝身上闻见了一股本不属于他的味道,扬眉道: “得逞了?” 陈朝不为所动,伸着懒腰。 宁白芷继续嘟囔道:“相爷,你不该着急的,你说你先把长歌骗上床,她姐姐蒙长岚怎么办?要我说,相爷你就该找个合适时机,先姐姐后妹妹,相爷这么一来,岂不是乱套了。” 陈朝没好气的,伸手一拍她的后脑勺:“要你管!” 宁白芷挨打了,立马装的哭唧唧的: “哼,相爷一点都不好,就知道欺负我。” “行了行了,别装了。”陈朝揉揉头,问道:“侯吉他们几个找到没有。” 宁白芷立刻安静下来,摇了摇头。 陈朝叹了一口气,眨了两下眼睛,心情低落下来,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第562章 你忍不住的 咸阳城。 积雪已经开始慢慢融化,不知不觉,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 厚重粗犷的城墙之上,满头银发的孟国公负手而立,正眯眼看着远处官道之上,大军愈行愈远,满意的点点头。 众多孟国公府的门客,小心恭敬地站在孟国公身后,看着大军离去,脸上也是笑意连连。 一位身穿黑色长衫的中年门客,恭敬地探出双手作揖,而后笑着说道:“国公爷,蒙虎此番离开咸阳,这往后的咸阳城,便是国公爷的天下,属下恭喜国公爷!” 其他门客也纷纷附和:“说到底,蒙虎是一头蠢虎,竟然将多年图谋所得,一朝尽丧了。” “谁说不是呢,蒙虎这一走,再想回来可就难喽....到底是泥腿子出身,意气用事,不懂隐忍....”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起因是蒙豹的死讯从北疆传来,这位秦国的兵马大元帅,一招不慎,被人给杀了,脑袋还被人割了下来挂在城头上。蒙虎听闻这则消息,不顾府上谋士阻拦,带着兄弟二人这么多年攒下的家底,几十万私兵,一同北上,势必要给蒙豹报仇雪恨。 孟国公微微合眸,目光始终落在远去的大军身上,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 “你们不懂,蒙虎这些年行事,虽然张狂无比,本国公事事看不惯,但他念及兄弟之情,敢主动放弃咸阳,只为蒙豹报仇,本国公是极为佩服的。” “若不是他重情重义,这些年,也拉拢不了人心,更攒不下这么大的家底。” 众多门客听着,点了点头,并无反对。孟国公轻轻抚了抚袖子,轻声说道:“咱们的人准备的怎么样了?” “国公爷请放心,只要蒙虎带领大军走远,咱们的人立刻动手,一日之间,咸阳城便尽在国公爷的掌握之中。” “如此甚好。” 孟国公笑着点点头。现如今,蒙豹已死,蒙虎又带领大军离开咸阳城,前去北水关和陈朝对峙,说不定不久后蒙虎的死讯也会传来。 两兄弟在咸阳作威作福多年,囚禁秦王玩弄嫔妃,两兄弟一死,这咸阳城便是他孟国公的天下了。 “国公爷,蒙虎此去声势浩大,北水关那些人可能都要为蒙豹陪葬,陈朝若是死在蒙虎手中,咸阳城,这些大纪使团的人怎么办?”一位门客,小声问道。 孟国公转了头,不喜地看了他一眼: “最终,不论陈朝是死是活,大纪使团里的人,你我都动不得分毫。动了,大纪那边会生气,不要忘了,大纪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大纪。” “我们现在,还惹不起大纪,不过话又说话,陈朝这回可是帮了本国公好大的忙。” “没有陈朝,蒙虎蒙豹兄弟二人,还不知要在咸阳作威作福多久,本国公是没有把握完全将两兄弟按死。此次受益最大的是本国公,本国公还要好好感谢陈朝一下才对。” “陈朝若死,本国公会为他立碑!歌功颂德!” 门客们皆是俯身作揖,拜向孟国公:“国公高义!” …… …… 一直睡到中午,蒙长歌才慢慢醒了过来,昨夜和今早的运动彻底榨干了她的体力,她现在脑子都晕晕乎乎的,身子提不起一丝力气。 去看时,她的小脸上还残留着一抹红晕,眼角和眉梢都有种新妇般的动人,无法言喻。 简单来说,就是和之前不一样了。 具体哪点不一样,大概就是: 以前是姑娘,现在是女人。 “醒了?” 床边传来男人充满磁性,低沉的嗓音。 蒙长歌伸出胳膊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一睁开眼便瞧见陈朝笑眯眯地看着她,看的她有点不好意思。 “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陈朝贴心道。 “不太饿。”蒙长歌摇摇头,想了想,咬着唇道:“陈朝,你上来,你陪我躺一会儿。” 面对蒙长歌的主动邀请,陈朝怎会拒绝,上床之后大手一伸将女人拥入怀中。 因为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越过了那条线,蒙长歌姑娘家的害羞,经过昨夜深度熏陶慢慢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地是时时刻刻想和自己的男人黏在一起,心里洋溢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轻点……!”蒙长歌将脸蛋贴在陈朝的胸膛之上,感受陈朝的大手不老实起来,捏的她有些疼,嗔怪似的白了他一眼。 “这样……不舒服吗?” 陈朝不仅没将手拿出来,反而笑道。 蒙长歌抿着唇,知道陈朝是一个厚脸皮的,索性随他去了,别说,适应过后,确实挺……舒服的。 男人的手好像有股魔力似的,让她欲罢不能。 “对了,蒙虎已经出发了,正带领大军向北水关逼近,估计半个月就到了。”陈朝提了一嘴。 蒙长歌“哦”了一声,又听陈朝道:“杀了他,我就有机会解蛊,到时,我需要你带领大军在后面给我掠阵,我需要一个公平和他对决的环境。” “好。”蒙长歌应了一声,如今众将已经拜她为帅,蒙虎带领大军前来,她有信心震慑住蒙虎手底下的人。 “那你要小心。” “知道,我惜命着呢。”陈朝笑道。 聊了一会儿天,听见蒙长歌的肚子在咕咕叫,陈朝将自己的大手从蒙长歌的衣裳里恋恋不舍地抽出来,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叫她先起来吃个饭。 蒙长歌拍拍自己的小脸,脸上的红霞却久久无法褪去。 “随你去大纪京城拜堂成亲之前,你不许再碰我了。” 说完,蒙长歌自己都有点不相信,也有些后悔,他能忍住自己能忍住吗? 估计是忍不住的。 陈朝耸耸肩,叹道:“行,这几日你最好别求我。作为过来人,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种事你忍不住的。” 蒙长歌嘴硬道:“我才不会求你,你瞧好” 还没说完话,她的嘴唇就被陈朝堵住,发出“唔唔”地声音。 蒙长歌脸蛋逐渐变红,想要推开他,可是这种感觉让她有些迷恋,有些不舍,她下意识地抱住陈朝的脖子,将他压在了床上。 “想要?” “嗯” “求我。” 蒙长歌脸蛋“蹭”地一下涨红,伸出拳头打了陈朝一下,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第563章 我为你掠阵! 半月后。 秦王宫,皇城城墙上。 一大早,镇守午门的禁军,遥遥看见宽敞的主干道上,涌出一群黑压压手握长戟的士兵。 俯瞰之下,全是人头,人潮汹涌。 士兵打着“孟”字旗帜,为首的是白发苍苍的孟国公。 他身穿甲胄,腰配宝刀,骑在一匹雄赳赳的战马上,不紧不慢地带领士兵逼近午门。 禁军们看见孟国公这个架势,第一反应,便是这位国公逼宫造反了! 禁军头领强忍心中不安,按住腰间的刀柄,站在城墙上厉声喝道: “孟国公,今日这架势,是要造反吗!” 孟国公抬起手,停下队伍,抬起头望着城墙上的禁军统领,双手握住马鞍,声音沙哑道: “今日,不为造反,而是清君侧!蒙虎蒙豹此二贼,囚禁秦王,淫乱后宫,专权跋扈,陷害忠良,无恶不作,为天下所不容,故本国公今日清君侧,迎回秦王!” 此言一出,孟国公身后的众多将士,动作一致,手中长戟咻然前指,场间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禁军统领眯着眼,手依旧按在腰间刀柄上。城墙上的其他禁军听闻孟国公所言,一阵骚乱,窃窃私语: “这是闹的那般?清君侧?” “什么清君侧,不过是趁摄政王离去,他孟国公想要控制咸阳城罢了,清君侧只是一个借口,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动兵围困秦王宫才名正言顺。” “哦,原来是这样。” “莫要废话,一会儿不会真的要打起来吧,咱们就这么点儿人手,怎么跟孟国公打?” “要不降了吧?跟谁不是跟,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想必孟国公不会为难咱们这群小卒子。” “对对对....降了吧。” 禁军们的窃窃私语,传入禁军统领的耳朵里,让这位衷心于蒙虎的统领不由大怒。 他蹭地一声拔出刀,瞪了那些胆小怕事的禁军们一眼,禁军们缩着脖子,立马闭嘴。 他年纪轻轻能坐上禁军统领的位置,全靠蒙虎一手提拔重用,蒙虎对他有知遇提拔之恩。 今日孟国公趁王爷外出,带领大军为大元帅蒙豹报仇之际,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实则就是逼宫造反,他怎能遂孟国公的愿。 这位对蒙虎忠心耿耿的禁军统领,握住手中的刀,站在城头大声喝道: “皇城重地,任何人不得靠近!” “孟国公,即刻退去!你这是在造反!等王爷回来,必定饶不了” “咻!” 突然的一道劲弓崩出,正中这名统领的眉心,都没等他把话说完,身体便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这一刻发生的太突然,禁军们都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全都哗然一片,全都瞪大眼睛,看着中箭身亡的统领。 孟国公,来真的! 孟国公骑在马背上,岿然不动,声音不由加大几分: “今日清君侧,铲除蒙虎势力,禁军统领已然伏诛!” “放下武器,打开城门,本国公恕你们无罪!” “否则,一律按蒙虎党羽处置!” “杀无赦!” 话音刚落,孟国公身后的将士们,挽起大弓,瞄准城墙上的众多禁军。 禁军们往下看着,瞧见闪着寒光的箭镞,一时心提到了嗓子眼。 咣当! 一声清脆声响。 有人将手中的武器扔在地上,投降了,有一人带头,其他人稍微做了下思想挣扎,纷纷丢到手中武器,打开城门投降了。 孟国公骑在马背上,看见城门缓缓打开,满意的点点头。 按照约定,他已经控制住了咸阳城,就是不知道陈朝能不能把蒙虎彻底留在北境之上。 陈朝,别让本国公失望啊! 孟国公心中这样想到。 ..... ...... 陈朝打了一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子,皱眉想了想,到底谁在念叨我。 此时此刻,陈朝没有在北水关。 而是在距离北水关不远处一条冰冻的河岸旁。 这里,两军正在对峙。 河流的北侧,是蒙长歌率领的大军,河流南侧,是远道而来蒙虎率领的大军。 两军隔着一条冰河对峙,剑拔弩张! 今日天气不错,明媚的阳光洒下,还未完全解冻的北水河表面呈现出一种深蓝色,冰层下的河水正在缓缓流淌,看似平缓的河水实则暗藏汹涌,河流两岸,则是还未融化的厚厚积雪,呈现出白色。 随着寒风吹过,冰层上卷起一层白色的雪沫。 两军谁也不曾先越界一步,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 陈朝身边的蒙长歌,梳着高马尾,穿着一身银甲,披着红披风,骑着陈朝送给她的那头乌云踏雪,英姿飒飒。 此刻她与陈朝并立在河岸旁,仿佛大军的两个主心骨。 不久前,拜蒙长歌为大军元帅的众将,骑马停在身后,一个个的,脸色异常严肃。 他们心中知道,此战只能赢不能输。 “陈朝。” “嗯?” “等杀了蒙虎后,我就随你一同回大纪京城,咱们拜堂成亲,我要你八抬大轿娶我回家。”蒙长歌手里拿着马鞭往前一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然后我们再故地重游,将秦国的大好河川都踏足一遍。” 陈朝知道蒙长歌是在担忧他,所以故意说出这番话转移话题, 陈朝看着身边的蒙长歌,笑了笑,说道: “好,一定八抬大轿娶你回家。不止将秦国的大好河川都踏足一遍,还有大纪的。” 蒙长歌忽然偏头,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身边的男子,眼中尽是爱意。 她深深吸了一口,放下手:“去吧,我为你掠阵!” “好。”陈朝双腿轻夹马腹,慢慢走上冰层,向后招了招手,扬声道: “有你在我身后,我很安心——” 蒙长歌看着离去的陈朝,眼神坚毅。 今日,她就是陈朝最坚固的后盾! 以后,也永远是! 第564章 陈朝,你好伟大的! 这一日,孟国公轻松攻陷了秦王宫。 偌大的皇城城门,“轰隆”一声打开,浩浩荡荡的大军顺着城门洞鱼贯而入,在众多投降禁军的注视下,孟国公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地进入秦王宫。 至大殿阶前,他才下马。 孟国公并没有着急进入大殿去见秦王,而是握住马鞭站在台阶前左右徘徊。 他在等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道袍,木簪束发,打扮的十分干净的女子国师! 她身段高挑,面容十分清冷,不苟言笑。 等女子国师进宫以后,孟国公才和她一同踏上几十级高的台阶,一起去见秦王。 女子国师姜玲珑的名号,孟国公听说过,他忍不住好奇偏头打量了女子国师几眼,觉得她实在是太冷了。 “可惜了。” 正走着,孟国公突然叹了一声。 姜玲珑没有看他,抬腿再迈上一级台阶,“什么可惜了?” “今日过后,世间再无陈朝!” 姜玲珑步伐未停,“国公就这么肯定陈朝一定会死?” 孟国公哑然笑了笑,摇摇头,“有人要杀他,陈朝非死不可!本国公与蒙虎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蒙虎的厉害本国公岂会不知,陈朝赢不了。” 姜玲珑微微蹙眉,停下脚步:“若是赢了呢?” 孟国公也停下脚步,“那便是我们都希望看到的结局。” 二人重新拾起步子,少倾走入秦王宫,平时与蒙虎蒙豹兄弟二人淫乱的后宫嫔妃们,此时此刻,全部被抓了起来跪在地上,等待审判。 瞧见有人进来,那些嫔妃们哭着跪上前,抓住孟国公的袖子,抬起可怜巴巴,满是泪痕的小脸: “国公,冤枉啊,嫔妾冤枉啊……” “都是蒙虎,都是他们,都是他们兄弟二人逼我们的。” “我们都是弱女子,没有办法,不听他们的,我们都得被活活打死……” “国公饶命啊,饶命啊……” 孟国公低眉扫了她们一眼,嫌弃地抽回自己的衣袖,给士兵们使了一个眼色。 士兵们握刀上前,揪住嫔妃们的衣领,粗暴地将她们拖了出去。 不久后,只听见咔嚓咔嚓的几声响。 人头落地! 做完这一切,孟国公抬头望去,瞧见身穿太监衣裳的老秦王赶紧迎了上去,将老秦王从地上扶了起来: “臣来迟了,请我王恕罪!” “陛下,臣来迟了……” 正说着,孟国公声泪俱下,伸出袖子假意掩掩泪。 任谁来看都要说孟国公一代忠臣。 老秦王佝偻着脊背,不停地咳嗽着。 一双枯槁的双手慢慢取下头上的太监帽子,随意丢在地上,像是丢掉了这么久的屈辱。 从始至终,他都没正眼瞧孟国公一眼。 他知道,孟国公和蒙虎蒙豹是同一类人,所以老秦王对孟国公的只有厌恶。 没让孟国公搀扶,老秦王步履蹒跚地走上龙椅,慢慢坐了上去。 掩嘴咳了几声,老秦王的目光落在姜玲珑身上,姜玲珑微微颔首,嗓音清澈:“奉我朝宰相之命,前来向秦王,讨要解龙血蛊之法!” “不急。等蒙虎的死讯传来……不迟!” …… …… 深蓝色的冰层之上。 两人对峙,皆是骑在马背上,是蒙虎和陈朝,两人身后的大军严阵以待,是各自的底气所在。 “陈相,别来无恙!”蒙虎抱拳。 陈朝面无表情,盯着对方那张脸。 蒙虎这张脸变了很多,眼睛里满是血丝,额头堆起层层皱纹,鬓角白了一片,因为他弟弟蒙豹的死,当哥哥的他悲愤交加,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除此之外,他的脸上,平时修剪的很整齐的胡渣,也潦草很多,估计是懒得再精心打理了。 “陈相,我弟死了!死在蒙长歌手中,脑袋还被挂在城上风干!”蒙虎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愤恨,鼓着眼睛,后槽牙恨不得咬碎了。 他握住手中的马鞭指着陈朝身后不远处。 那袭银甲红披风的女将! “把她交给我,交给我!” “我要为我弟报仇,报仇!把她交给我,我就放你走——” 陈朝皱着眉。 这蒙虎也真是的,事到如今还在演戏,将长歌交给他,他就会放自己离去吗? 做梦吧。 蒙虎是楚皇的傀儡。 楚皇要蒙虎杀了自己,蒙虎敢不从吗? 见陈朝不说话,半晌后,蒙虎又道: “陈相,这次还要多谢你,谢你行雪崩之计,助我秦国大败戎狄!” “陈相随我回去吧,回咸阳,我定会在秦王和诸公面前为陈相请赏!你救了我秦国!” 蒙虎还要继续说,却被陈朝一声爆喝打断: “蒙虎,你闭嘴吧!别演戏了行吗!” 因是这一声厉喝,二人身下的马皆是后退了半步,两人拉开了些距离。 陈朝骑在马背上,怒视蒙虎: “我且问你,有错该不该罚?” “该。” “既然如此,你为你弟报的哪门子仇?蒙豹身为大军统帅却见死不救,令我等五千对抗戎狄十几万,五千人,最后只剩下不到五十了。” “陈相,你定是错怪,冤枉我弟了。”蒙虎深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我弟怎会做出那等事情?我秦国与戎狄势死不两立,怎会眼见同伴被围而见死不救,定事出有因。” “给我一点时间,我定查一个水落石出,还陈相和战死将士一个清白!” “清白?”陈朝冷冷开口,冷笑几声,盯着蒙虎质问道:“蒙豹之所以那么做,你敢说不是你在后面授意的吗?” “此话怎讲?”蒙虎急了:“我完全不知,当时我在咸阳怎知北境的具体情况,我不知。” “陈相定是被人蒙骗了,冤枉了我。” “呵呵……冤枉?等你下去,好好和那三万正阳军说道说道,看他们信不信你是冤枉的。” 陈朝声声怒吼,北水关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三万正阳军在蒙武的带领下,明知是死,也要把戎狄赶回来,彻底埋在雪崩下,他们嘴里一遍遍地喊着“大秦,风起——” 而这一切,原本都不用发生,也不用白白牺牲。 只要蒙豹下令,命令大军出击。 只要他下令,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所以蒙豹死了,一点都不冤枉,他该死,该死! “陈相,真的不将蒙长歌交给我吗,只要把那个杀人凶手交给我,我就放你离去。” “你会把自己心爱的女人交出去吗?”陈朝反问道。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人,他是不会交的。 此话一出,现场陷入一片沉默。 蒙虎骑在马背上,慢慢地低下头,嗓子眼里挤出沙哑难听的笑声,一阵一阵的,他的身子也跟着一下一下颤抖着。 不知过去多久,笑声慢慢停下,蒙虎抬起头,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满是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住陈朝,狞声道: “陈朝,我本不想杀你的!” “因为,我觉得我们是一路人。” “我觉得,我们可以变成兄弟,就像我与豹弟一般,情同手足,……” “可是我错了,你不屑与我为伍,你根本看不上我!” 陈朝冷然一笑,点着头:“对,我就是看不上你!” “蒙虎,你我有些东西真的很像,比如……你我在各自的朝廷,都大权在握,都控制了皇帝,都为非作歹,都被忠臣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可也不像……你那么做,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我……” “你怎么!”蒙虎突然打断,大声吼道:“陈朝你好伟大的!怎么,你是为了黎民百姓吗?” “放屁!你也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你在这跟我装什么清高!陈朝我告诉你,你所做恶事不比我蒙虎少一分一毫!” “对。”陈朝低头笑笑,并不否认,“可我和你还是不同的,至少我知道有些东西不能碰,有些线不能越过!” 说完,陈朝调转马头,留下这么一句话: “蒙虎,给你个机会,咱们单打独斗。” “你赢了,我的命给你,你完成了楚皇给你交代的任务,日后楚皇照样会资助你,杀了我后,你还可以凭借手中没有任何损失的大军,回到咸阳再与孟国公对峙,你还有争一争的资本。” “你输了,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第565章 赢了? 陈朝勒马而回,重新回到蒙长歌身边,接过她手中递过来的一支燧发枪,做着和蒙虎对战前的准备。 蒙长歌的目光停留在陈朝脸上,一双英眉之间是挥之不去的担忧,她问道:“蒙虎会答应和你单打独斗吗?” “为什么不答应呢?”陈朝反问道,很是自信。 他相信,蒙虎一定会答应的。 一对一,是陈朝早就想好了的事情。 无论站在哪一方,这都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蒙虎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站在蒙虎一方! 此次,他名曰是为了给他弟弟蒙豹报仇,其实就是为了杀死陈朝,一对一,给了他这个机会。 其次,一对一,不用动用大军,蒙虎赢了之后,可以凭借手中几乎没有任何损失的兵力,再度返回咸阳和孟国公对峙,抢回咸阳的控制权。 蒙虎不是傻子,他要考虑今后的事情,大军若是损失的太多,这秦国的新王,他无望。 所以,他会答应。 站在陈朝这一方。 第一,陈朝没有把握蒙长歌手中的军队,一定打得过蒙虎手中的军队。 第二,陈朝想给蒙长歌多留点兵,秦国将乱,在此之前一定要保存实力。 …… “你们刚才说了什么?为何不直接杀死他?”回到自己的军阵前,蒙虎刚一回来,就遭到幽冥二老迫不及待地质问。 蒙虎没有立刻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握住亲卫递过来的大弓,使劲开了几次弓,这才说道:“说的什么,二老就不必知晓了,总之,本王会杀死他的。” “那还等什么,立刻下令,命令大军冲过去!杀了陈朝!”二老催促道。 蒙虎冷冷地扫了二老一眼,嘴角泛起冷笑: “为何要下令大军冲过去?本王一人足矣!” “陈朝与本王说好了,单打独斗!一决胜负!” 二老对视一眼,满眼狐疑,年龄稍大的老者很快想明白了什么,道: “你糊涂啊!这定是陈朝的诡计!” “莫要忘了,陈朝可是有个奸相的名号!” “陈朝此人,最为奸诈狡猾,他怎会和你单打独斗,定是在骗你的!” “退一万步讲,不要忘了,他手中的武器,可是厉害的紧,没人能挡住!” “你不要上了陈朝的当!听我二人劝,立刻派大军冲杀过去!定能将陈朝斩于马下!” “呵。”蒙虎拉弓瞄准,正对二老,冷笑一声。 二老看见锋利的箭镞正对他们,忍不住偏了偏身子,生怕蒙虎一个不小心将二人射杀。 冷笑过后,蒙虎道:“派大军冲杀过去?这便是二老的打算?” “有什么问题吗?”二老不解地反问道。 蒙虎眼睛中寒芒一闪,发着冷意:“二老摸着良心说,可曾为我蒙虎考虑过?大军冲杀,最后就算胜了,也是惨胜,我蒙虎手中还能剩几个兵?” “就算能杀死陈朝,我蒙虎也废了!” “为了你皇的私人恩怨,搭上我蒙虎这些年的全部家底,你们当我蒙虎是一个傻子不成?” “一对一,我赢了,我手上还有几十万大军,日后这秦国照样有我蒙虎的立足之地,这才是上上之策!” 二老忍不住眯住眼睛,道:“这些日后都会再有,有我皇资助你……” “闭嘴吧你们!”蒙虎挥袖冷喝:“楚皇能是个什么好东西?老子早晚有一天剐了他。” …… …… 河岸旁,两方的大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冰层上的两个人身上,期待地看着即将开始的打斗。 二人之间,有百米的距离。 陈朝握住手中的燧发枪,慢慢抬起手臂,将黑洞洞的枪口瞄准蒙虎的脑袋。 蒙虎冷冷握住手中大弓,从箭壶里捻出一支黑色的羽箭,箭搭在弓上,慢慢拉开了弓,瞄准的是陈朝的心脏。 寒风从冰层上吹拂而过,不小的白色雪沫被卷上了天空,遮挡住不少视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场上的气氛有些冷凝! “驾!” “驾!” 二人齐声催马。 二人间的距离快速拉近。 一人握枪瞄准,一人拉弓瞄准。 “嘭……!” 陈朝率先开枪,手指扣动扳机,升起不小的白色烟雾。 一颗弹丸从枪管里喷射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朝蒙虎脑袋上射去,陈朝瞄准的是蒙虎的脑袋,势必要一枪毙命。 “咻……!” 与此同时,蒙虎也松开了手指,弓弦强力回弹,将黑色的羽箭急射了出去。 一息后。 砰。 砰。 二人双双从疾驰的战马上跌落,掉在冰层之上,惊着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想到。 看见两人跌落,不知死活,两方大军内部都发生不小的骚乱,战马嘶鸣,不安地刨着蹄子。 蒙长歌,宁白芷等人脸上浮现深深的担忧神色。 幽冥二老,嘴角则是浮现一抹冷笑,心里想到,陈朝这个祸害可终于死了,他们终于能回去交差了。 …… 陈朝平躺在冰层上,眼里是一片苍白,苍白的天空,没有云,连一只鸟都没有。 方才,那支黑色羽箭在陈朝的瞳孔里极速放大,他知道自己没法可躲。 但他还不想死,那片刻时间里,他将体内狂暴的真气灌注到胸口上,完成的那一刻,箭镞狠狠撞了过来。 两种力量对冲,陈朝感觉胸口被大锤狠狠砸了一下。 箭杆碎成了一块一块,唯留箭头扎入肉里,险之又险,扎的并不深,没能要了陈朝的命。 陈朝平躺在冰层之上,喘了几口气,慢慢坐了起来。 坐起来后,陈朝首先看向远处的蒙虎,蒙虎躺在地上,大片血迹从他的脑袋里流出来,显然是活不成了。 他笑了笑。 他赢了! 这便是武器的碾压! 由于陈朝的突然坐起,他身后的大军中响起阵阵惊喜,另一侧的大军则是沉闷不已,全都垂着头。 “可恶,可恶!”幽冥二老胸口堵着一股郁结,怎么也排解不出去,疯狂地吼道: “就知道,就知道……” “陈朝这厮,这厮使诈!” “啊啊啊啊~~” 一狠心将箭头拔出来,陈朝捂住胸口,慢慢站了起来。 心想,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等蒙虎的死讯传回去,国师姜玲珑从秦王手中拿到关于解蛊的方法,回去后,彻底将身上的龙血蛊解掉,以后的日子就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想想都美。 陈朝慢慢地往回走,可是还没走出两步,就突兀地喷出一口血,身子一歪,险些跌倒在地。 陈朝不在意地抹抹嘴角血迹,国师说的对,不能乱动体内那些狂暴真气,自己现在这个身子,每动一分死的就快一分。 “咳咳。” 咳嗽了两声,陈朝抬起头,看着岸边的蒙长歌,“我赢了,长歌你……你怎么这幅表情?” 只见蒙长歌的脸蛋上,原本还一脸欣喜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表情突然僵在了脸上,仿佛陈朝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让她感到恐惧、害怕。 “陈朝,能告诉本王……你手里的是什么武器吗?” 陈朝猛地一惊,僵硬地扭过脖子。 第566章 陈朝……死了! 场间静的可怕。 空气一整个凝滞,陈朝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疯狂加速。 怎么会? 怎么会! 他怎么会没死! 陈朝在心里一遍遍质问自己,不敢相信,僵硬地扭过头。 只见,远处原本应该被一枪毙命的蒙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站了起来。 手掌捂着血流不止的脑袋,满脸的鲜血,一只眼睛已经被血糊住,半睁不睁,模样十分吓人。 陈朝表情愣愣地看着蒙虎,脑袋情不自禁歪了歪,嘴唇微张,一脸的不可置信。 “滋滋~” 一股奇异的白烟从蒙虎脑袋上的伤口升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那伤口竟然奇迹般地愈合了。 只在头皮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显然是刚才那一枪虽然打中了蒙虎的脑袋,但是擦着头皮飞过,没彻底伤到他的要害。 数息后,陈朝平复下心情,眯着眼睛,看着蒙虎平静地开口,一字一句地说道: “龙血丸!” 蒙虎咧嘴笑道:“没错,识货,是龙血丸。这便是本王敢与你单打独斗最大的底气所在,如果没有龙血丸,本王又怎会答应和你一对一?” 陈朝皱皱眉。 …… …… “什么!蒙虎曾经服用过一枚龙血丸!” 秦王宫,大殿中,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冷冰冰模样的姜玲珑,出于意料地声调不由提高好几个度。 虽然秦王执意要等蒙虎的死讯从北境传来,才肯将龙血蛊的解法告诉姜玲珑,但不妨碍他说出其他的秘密,比如关于龙血丸的。 知道自己反应过大,姜玲珑深呼吸几口气,平静下心情,那双眸子再度看向龙椅上的秦王,追问道: “龙血丸,到底是什么?” 她期待秦王的回答。 龙椅上的秦王年迈而又衰老。 他眯了眯眼睛,嗓音沙哑,似在诉说一件古老的往事:“龙血丸,是那位开创虞朝的选先祖留下来的东西,那位先祖不似凡人,虽起于市井,一个修道的小道长,但短短十几年时间,便将乱世一统,曰虞朝,龙血丸就是那位先祖的得意之作!” “他自称仙人转世,身上流的是仙人之血,他的儿女也继承了他的仙人血脉……龙血丸,便是取自他的女儿,一滴心头血所制。” “那蒙虎服用下的那枚龙血丸是?” 姜玲珑追问道。 秦王向柱子后招招手。 那里,秦王和渭河边卖鱼女所生的女儿,李怜儿慢慢走了出来,她来到秦王身边。 “是怜儿的心头血所制。”秦王道:“当初为了我父女二人活命,不得不答应取怜儿的心头血,为蒙虎制作龙血丸。少了心头血,怜儿气血亏损,活不了多久。” 姜玲珑并不关心李怜儿能活多久。 这位女子国师想了想,问道: “传闻服用过龙血丸后,伤口的愈合速度十分惊人,只要不受致命伤,就是不死不灭?” 秦王轻轻摇摇头:“世人对龙血丸多有误解,只要是人,怎会不死不灭?” “但这种药却是不似凡物,药力被服用者彻底吸收后,这个人的功力将暴增不止,这也是朕非要等到蒙虎的死讯传来之后,才肯交出龙血蛊解法的原因。” “如今的蒙虎,是一等一的高手,陈朝想要杀死他并不容易!” 北水河。 蒙虎手指伸进嘴里,打了一个响哨,远处溜达的战马听到召唤,小跑了过来。 蒙虎左手握住铁制的大弓,右手将马腹的箭壶取下放在脚边,慢慢地捻起箭壶里的一根羽箭,拉弓瞄准陈朝,再次重复一遍: “陈朝,能告诉本王……你手里的,到底是什么武器吗?” 陈朝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没子弹的燧发枪,轻轻摇了摇头,慢慢走了回去。 “不要……!”蒙长歌冲上前,有些着急,想要把陈朝拉回来。 燧发枪没有了子弹,就是一把废铁,陈朝拿什么跟蒙虎打? 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只可惜还没迈出两步,就被身后的将领拉住。 这场一对一的打斗还没有结束,按照约定,谁也不能上场帮忙。 陈朝回头看了一眼蒙长歌,朝她笑笑,让她不必担心,然后义无反顾地直面蒙虎。 陈朝拿着手中的枪,在蒙虎面前晃了晃:“你说这玩意?” 蒙虎点了点头,时刻注意着陈朝手中的动作,生怕那玩意再次“……嘭!”地一声响。 “你猜是什么。” 听到这个回答,蒙虎不再追问。 他知道陈朝不会说,不过不要紧,只要杀了陈朝,那把神秘的武器自然是他的。 他根本不屑于从陈朝嘴里得到答案! 蒙虎深吸一口气,手臂猛地往后拉动。 弓弦绷紧,箭镞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咻!” 一道破风声! 一道箭矢冷冷地朝陈朝的面门射来。 陈朝不敢大意轻敌,连忙将体内的狂暴真气凝聚在双手之上。 握住燧发枪的枪杆,瞅准时机,猛地挥打出去! 叮! 枪杆正好打在箭杆之上。 这支射来的箭被陈朝硬生生打飞了。 蒙虎瞧见这一幕,微微皱眉,感到不可思议。 两岸的大军下意识地揉揉眼睛,似乎有些没看清刚才的动作。 想要击落高速飞行的箭矢,可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 可陈朝偏偏做到了,而且看起来十分轻松。 踏,踏,踏。 连续的几声爆响,陈朝大步急奔。 身形快如闪电,眨眼间便冲出十步距离。 蒙虎不紧不慢,再次从箭壶中捻起羽箭,这一次是三支。 三箭齐发! 陈朝前冲的途中,挥动枪杆,打掉一支,侧身躲掉一支,最后一支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擦着陈朝的面门飞过,带落一串血花,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不过还好是小伤。 蒙虎很满意自己弓箭的准度,再次连发。 “咻咻咻!” 陈朝衣衫猛然鼓胀,脚下冰层竟然龟裂。 咔! 一声清脆的爆响。 方才还定在原地的陈朝,身影忽然从蒙虎的视线中消失不见,只留原地四分五裂的冰层。 蒙虎脸色骤变,连忙从马腹间取下自己的兵器。 一支通体黝黑的长槊! “喝!” 一声怒吼,传遍四野。 蒙虎单手挥舞笨重的长槊,如同圆月。 悍然砸向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陈朝。 陈朝并不正面硬接,强行扭身躲开。 “砰!” 长槊砸空,溅起无数的冰渣子。 脚下的冰层,瞬间出现四五道裂痕,有冰冷的河水顺着裂痕渗出。 陈朝强行扭身躲开后,并无丝毫卸力的动作。 长槊砸下的那一刻,他悍然握指成拳。 一记重拳,猛地击打在蒙虎的腹部。 嘭—— 一声闷响传出。 蒙虎的身体瞬间弓成虾米,宛如一颗炮弹似的倒飞出去,沿途翻了好几个滚,在湿滑的冰面上滑出去很远。 见此情形,场间惊呼四起。 所有将士都前移了半步,身子微微前倾,眼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惊诧。 连幽冥二老都有些没想到,愣了愣,脸上有些难以置信。 二老是烟雨楼的底蕴,是真正的高手,比龙虎榜上的高手强多了,刚到咸阳,他们二老和蒙虎交过手,深知蒙虎的厉害,二老就算联手也敌不过蒙虎。 可是陈朝呢,现在竟然一拳就将蒙虎击退,将蒙虎打的的如同虾米一样,连腰都直不起来。 这是……小高手? 蒙长歌眸子忘记眨动,她清楚地记得,陈朝曾经跟她讲过,他中蛊后实力突飞猛进,也算是一个小高手,可是如今看来,这个小…… 忽然,蒙长歌脸上浮现一抹喜色,这样一来,她就不必担心陈朝打不过蒙虎了。 “不要……” 现场所有人都看见了陈朝的厉害,可唯独一个人心思不同,宁白芷圆圆的杏眸里满是担忧,她捏紧衣角张着小嘴。 再乱用那些狂暴的真气,会死的。 陈朝收回拳头,看着跪在地上握住肚子,痛的五官扭在一起的蒙虎,声音淡淡:“这一拳,如何?” 话音刚落,便是一口血从嘴中喷出。 陈朝闷哼一声,险些没站稳。他知道这是乱用那些真气的后遗症。 他不在意地擦擦嘴角,便听闻蒙虎略些讥讽的笑声传来:“呵呵……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看来你这身功夫来路不正。” “正不正不知道,但能打死你。”陈朝目光微冷,一字一句的吐出。 说完,陈朝取下安装在燧发枪枪头位置的枪刺。 枪刺比匕首长,比刀短,可正手握,挥,砍,也可反手握。 取下枪刺,陈朝身形再度消失在原地,反手握住燧发枪的枪刺,逼近了蒙虎身前。 蒙虎已经领教过陈朝的厉害,不会再轻敌大意,连忙低扫长槊,砍向陈朝的双腿。 陈朝顺势飞扑,避开长槊的攻击范围,斜斜地朝蒙虎撞了过去。 两人纠缠着飞出去,展开贴身肉搏。 陈朝抓住蒙虎的衣领,右手反握枪刺,先是一拳悍然砸向蒙虎面门。 当。 蒙虎鼻孔嘴角流血。 一拳之后,陈朝扬起手臂,猛地扎下,枪刺狠狠地扎入蒙虎的肩膀。 蒙虎脸庞骤然狰狞,抬起脚,猛踹陈朝腹部。 砰! 二人拉开距离。 蒙虎捂住肩膀被枪刺扎出来的血洞,有白烟从里面飘出,龙血丸正在发挥效用,愈合伤口。 “狗娘养的,想杀老子。” “你还差了点。” 蒙虎啐了一口唾沫,狞笑道。有龙血丸,他几乎是不死的存在。 “是吗。那再试试。” 陈朝周身狂暴真气汹涌而出,气势更上一层。 这些年,一直压制的狂暴真气瞬间充盈全身。 陈朝整张脸庞霎时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去看时他的眼角隐隐有血丝渗出,他在透支身体。 当当当! 陈朝的拳头如暴雨般落下,打的蒙虎节节败退,中途穿插枪刺的攻击,蒙虎胸口血肉模糊。 “够了!” 蒙虎一声怒吼,显然被激怒了,抡起长槊,抓住一刹那的机会,当头劈去。 当! 天地间,一声洪钟大吕。 陈朝的双臂被震得发麻,可蒙虎不给陈朝喘息的机会,再次抡起长槊,招式完美衔接。外人根本看不清二人的动作,只听见一声声兵器磕碰时的声响,时不时迸溅出火花。 呼,呼。 陈朝气喘如牛,眼角的血迹越来越多,脖子上鼓起的血管已经呈现黑紫色。 不行,再这样下去会输,怎么办?怎么样才能杀了蒙虎?蒙虎没有短板,力气、速度、出手的时机都把握的恰到好处,不动用体内狂暴的真气,自己根本不是蒙虎的对手。况且,蒙虎拥有龙血丸,伤口恢复速度惊人,普通外对他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必须要一击致命,造成致命伤! 脖子,脑袋,心脏! 我有燧发枪,只要装填好火药,弹丸,瞄的准一些就可以射杀他!但装填需要时间,蒙虎不会给我装填的时间。 心里这样想,但陈朝还是当着蒙虎的面,伸手去拿早前已经丢在地上没有子弹的燧发枪。 “蒙虎,知道你弟弟蒙豹是怎么死的吗,死的异常安详,被一枪打死了。” 陈朝试图说话转移蒙虎的注意力:“问一句,龙血丸你吃了,你弟弟有吗?还是说,好东西你不舍的分给你弟弟。” 蒙虎手握长槊,盯着陈朝的一举一动,见他去够地上的枪,眼疾手快,悍然一槊砍向地上的燧发枪。 现在的陈朝已经够难缠了,虽然不知道这种状态陈朝还能保持多久,但陈朝要是拿上这种会响,威力惊人的武器,他真不一定打得过陈朝。 蒙虎不会让自己陷入劣势! 咔! 铁质的燧发枪竟然被这悍然一槊,砸成两截,从中间断开。 本就龟裂的冰层也被蒙虎砸出一个大洞,冰凉的河水突然涌上来,二人所站的冰层突然晃动一下,冰层咔嚓咔嚓地开始裂开,洞口越来越大。 “没了这种东西,本王倒是瞧瞧,你怎么赢我?” “蠢货!”陈朝道。 踏! 一脚踩上槊杆。 长槊猛地往下一沉。 蒙虎双手还保持握槊的姿态,根本就没想到陈朝会突然发难。 陈朝单脚暴力踩住槊杆,不理会身上的剧痛,整个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了过来。 右手反握住枪刺,扬起手臂。 作势猛地扎了下去。 目标正是蒙虎的天灵盖。 蒙虎眼中骇然,急忙将双手从被陈朝踩住的槊杆下抽离。 此时,他想避开这一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蒙虎满脸狰狞,他抬起左臂,挡在枪刺进攻的路径。 只要不被枪刺刺中要害,他就不会死,就算被刺穿手臂,凭借龙血丸伤口很快就能恢复。 同时,他握紧右拳,向陈朝毫无防备的胸口一拳砸去。 就算拼着以伤换伤的风险,他也不亏。 可是陈朝半道却松开了右手,右手手中的枪刺垂直下落,在蒙虎的眼前下落。 他不知道陈朝为什么突然放弃进攻,但他的拳头已经重击在了陈朝胸口。 砰! 噗嗤! 两声响动同时发出。 前者是蒙虎拳头砸中陈朝胸口发出的闷响,而后者似乎是利器刺穿皮肉发出的声响。 蒙虎瞧见了陈朝脸上的笑意,满脸愕然。 他的目光下瞟,发现自己胸口位置,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枪刺,正中左胸位置,刺破了心脏。 全场愕然。 可能蒙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可是在场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那把自陈朝右手掉落的枪刺,不是陈朝突然放弃了进攻,而是陈朝知道就算这一刀刺下,扎中的也只会是蒙虎的手臂,对蒙虎造不成致命伤。 所以,陈朝临时变了招,腾出左手,抓住空中掉落的枪刺,稳准狠,一刀“递”进蒙虎敞开,毫无防备的胸口! “砰……!” 陈朝被蒙虎临死前的一拳砸的连连后退,他突兀地喷出一口血,摇摇晃晃,然后…… “噗通……!” 整个人消失在两岸的大军视线中,陈朝掉进冰洞之中,顺着北水河流走了。 两岸的大军,再也顾不得什么,纷纷向冰层上冲了过去。 蒙虎脑袋歪着,气机断绝,几步外的冰洞里只有冰冷的河水,哪里还有陈朝的影子。 …… …… “报!” “蒙虎已死,陈朝身受重伤,不慎踩空,落入河中被暗流卷走,不知所踪,大概率,也……死了。” 日暮,有急报送入宫中。 原本还在大殿中坐着的众人,听闻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纷纷站了起来。 “当真?” “千真万确!” 闻言,老秦王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双手拍着龙案砰砰作响,癫狂不已。 这么多年,大仇得报,大仇得报! 他心里怎能不畅快。 孟国公脸上也全是喜色,蒙虎一死,这咸阳城彻底是他的了。 只有姜玲珑微微皱了皱眉……陈朝死了吗? 数息后,姜玲珑整理心情,重新坐下,目光转向龙椅上的秦王,开口说道: “既然蒙虎已死,还请秦王遵守事先约定,尽快说出解蛊之法。” 过了好大一会儿,秦王才从大喜中平复下心情,他饶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姜玲珑,道: “陈朝被暗流卷走,人都没了,朕还有必要说出解蛊之法吗?” “有!” 姜玲珑眼神坚定道。 秦王拂了拂袖子,叹了一声,拾起龙案上的茶盏:“那好吧……” “……” (本卷完) 第567章 蒙将军,我家相爷呢 “救……” “咕噜咕噜~” “我还不,不想死……” “咕噜咕噜。” “我......” “咕噜咕噜——” 陈朝拼命地挥动双臂,往那个洞口游去。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洞口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被汹涌的河水带着往下游流去,他握紧拳头拼命地拍打厚厚的冰层。 求生的欲望,在陈朝身上无限度放大。 咚。咚。咚。 一声声闷响。 可是不管陈朝如何拍打冰层,都于事无补,冰层太厚,他根本没可能逃生。 寒冷包裹着他,可他的身体却十分火热,他的心脏“噗通”“噗通”跳的极快,他感觉身体要从里面爆开了,那些狂暴的真气正在冲击他的经脉。 那种痛犹如万蛇噬心! 他感觉皮肤表面上的血管纷纷爆裂,瞬间染红周身的河水。 他陷入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 …… 白天陈朝和蒙虎在两岸大军的见证下,进行了一场真男人,一对一的决战。 最后以蒙虎被刺破心脏,当场死亡,陈朝力竭一脚踩空,掉入冰洞被河水卷走而落幕。 战斗结束的那一刻。 站在两岸的大军像是得到了一样的命令,一起朝冰层中心疯狂地赶去。 宁白芷最先动了起来,她的速度比任何人都快。 她云家的轻功,世人莫敌。 可等她赶到洞口时,哪里还有陈朝的影子。 她不顾危险,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冰冷的河水。 她围绕洞口游了一阵,没有找到陈朝,周围除了水还是水,她一狠心贴着冰层往下游游去。 渐渐的,她的体力不支,若不是冰层上的蒙长歌带着士兵及时敲碎冰层,将她救上来,她也会死。 再之后,蒙长歌派出大批士兵搜寻,将北水河冰冻的河面一寸寸敲开,一路往下游找去。 深夜的北水关,城墙上。 扎着高马尾,单手按住腰间刀柄的蒙长歌站在北水关城墙上,目光始终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北水河。 那里至今仍有许多士兵,手持火把,在一寸寸搜寻陈朝的踪迹。 蒙长歌给他们下了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蒙长歌身后站着几位将领,他们对视一眼,知道蒙长歌心里担忧陈朝,无心听他们讲话,但他们还是要说。 一位年龄稍大的将领上前一步,抱拳道: “蒙元帅,军情紧急,请务必听末将一言。蒙虎死后,尸首被他的亲卫们合力抬了回去,可他们并未马上离去,他们说服了几个副将,集结不少兵力,意图不轨。” 虽然事先说好了。 一对一。 生死不论,各自的属下不得向对方寻仇。 但蒙虎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输,他的亲卫们又对他忠心耿耿,他们势必要给蒙虎报仇! 蒙长歌沉默寡言,并不答话。 将军们皱住眉头,面色凝重。 “蒙元帅,咱们需得早做提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蒙虎死后,他手下的大军失去主心骨散去不少,可是那几位副将依旧集结不少兵力。” “末将派人去打探,瞧见他们已经在给军弩上弦,在给战马喂草料,俨然一副要找我们拼到底的样子。” 老将看着蒙长歌:“元帅,元帅?早做提防,元帅,醒醒……” “啊?”蒙长歌慢慢回了头,似乎才回过神,她看了一眼身后的众将:“你们拿主意吧。” “接下来大军调度,皆听蒙沐将军的,本帅,本帅……”说到最后,蒙长歌有些说不下去了,一股悲伤的情绪萦绕在她心头,她强忍泪水不流。 将领们看见这一幕,知道蒙长歌对陈朝用情至深,叹了一口气后,看向了先前开口的老将领。 此人是蒙沐,也是当初最先拜蒙长歌为帅的将领。 蒙长歌现在心情低落,理不了事,大军由他调度一准没错。 蒙沐老将军向蒙长歌抱抱拳:“既然如此,那末将便帮元帅统领几日大军,望元帅早日振作起来。” 说完,蒙沐带领众将走下城墙,城外的蒙虎大军正虎视眈眈,搞不好就有一场大战,他们得早做安排才好。 众将走后。 蒙长歌的目光投向北水河上的大片火光,她的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脑海里止不住浮现那个高大男子的身影。 “长歌,你说我费这么大劲做什么?” “你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费尽心力为你家扬名,此役过后,我要你跟我回大纪京城成婚,做我的六夫人!” “成婚赶早不赶晚,先回去跟我把婚成了。” “你爹早就把你托付给我了。” “有件事得告诉你,你嫁给我,以后可能生不出孩子,是我的问题。” “……真美,不愧是我陈朝的女人。” “你要是想待在家相夫教子,你就留在大纪京城,你要是还想做女将军,带领千军万马,威风凛凛,你就留在秦国,我尊重你的选择。” “……” 热泪盈眶,心口疼的厉害。 城墙上,蒙长歌的肩膀微微抖动着,无声地哽咽着,泪水一滴滴滑落。 她捂住胸口,那里好像缺了一块。 好疼好疼。 …… 不知道过了多久,蒙长歌的眼圈红的像桃子,北水河岸,寻觅陈朝的士兵们,依旧在一声声地喊着: “陈相,你在哪里……” “陈相……” 她喘了好几口气,心痛的症状才有所缓解,她冻的冰凉的小手扶着城墙垛口,慢慢靠在城墙上,仰着脸蛋。 以前她不知道陈朝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现在她知道了。 她离不开他了。 “陈朝,你不会死的,对吗……”望着寂静的夜空,轻声呢喃消散于风中。 突然,蒙长歌耳廓一动,扭头看向楼梯的方向。 从那里出现的人让蒙长歌大吃一惊,几道人影相互搀扶着,慢慢走了上来,出现在蒙长歌的视线中。 “侯吉?” 蒙长歌的语气听起来又惊又喜。 来人赫然就是侯吉他们,当初去执行炸山任务,大家都以为他们死了。 “蒙将军,见到我是不是很惊喜啊,我没死,我好好活下来了。哈哈。”侯吉一拍胸脯,恨不得原地蹦起来,高兴道: “蒙将军,我可得跟你好好讲讲,这些日我的经历,您是不知道我们这几个人,差点就被大雪崩一起冲下山了,还好天无绝人之路,让我们……” “主要是我伤到腿了,在山里修养好一阵子,伤好了一点后这才能动弹,紧赶慢赶下山了。” 蒙长歌如负重释。 没死就好。 侯吉目光落在蒙长歌脸上,看她明显一副刚哭过的样子,慢慢皱起了眉头。 目光往城外扫去,北水河上的光亮,让侯吉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想了想,侯吉没当回事,开口问道:“蒙将军,我家相爷呢?” 蒙长歌面色瞬间凝固,不敢去看侯吉的脸色,语气颤抖地说道:“他……” “他……失踪了。” 侯吉脸上原本还很高兴的表情,瞬间凝滞,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塑,一动不动。 第568章 母子蛊 深夜,咸阳驿站。 房间里,点着明亮的蜡烛。 “国师一个人进宫,去向秦王讨要解蛊之法,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都这么晚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月娥的房间里,蒙长岚手里端着一杯热茶水,正在小口小口地喝着,忽然说了一句。 月娥坐在床边,嘴里哼着小曲,正在惬意地收拾自己的个人行李,算算时间,远在北境的相爷应该已经把蒙虎杀了,等好消息传来,她和国师就可以动身去函谷关,一行人在函谷关集合返回大纪。 出来这么久了,她有点想家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回京城回相府了。 听见蒙长岚说话,月娥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看了她一眼,扬起小眉毛答道:“长岚姐姐不必担心,国师办事很让人放心,她一会儿就回来了,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蒙长岚点了点头,望着杯中的茶水发呆。 咚咚。 敲门声。 “进。” 咯吱一声,门开了,一名龙武卫双手捧着一个纸条走了进来,上前恭敬地递给月娥:“夫人,北境的消息,刚刚传来的。” “嗯。” 月娥应了一声,摆摆手打发走了他。 龙武卫走后,月娥迫不及待地拆开纸条,明亮的眸子里映着纸条上的内容,月娥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 时间一长,蒙长岚发现不对劲,她抬起美眸,发现月娥怔在了原地,手里拿着那张纸条,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 意识到不对劲,蒙长岚下意识地挺了挺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月娥僵硬地扭过脖子:“相爷....失踪了。” 蒙长岚眉头一皱。 .....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在驿站外。 “国师。”月娥眼睛红红地站在驿站门口,等待国师回来。 姜玲珑走下马车,看见月娥这个样子,一脸凝重神色:“其他事情一会儿再说,先随贫道过来。” 说完,姜玲珑快步朝她的房间赶去,有多快走多块,很是着急的样子。 月娥紧紧的跟在姜玲珑身后。 二人一起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桌上,摆满瓶瓶罐罐,摆放得整整齐齐,里面全是姜玲珑养的蛊虫。 姜玲珑深吸一口气,取出其中的一个瓶子,双手紧紧握住瓶子,却始终不敢打开。 “国师,相爷他,他.....”月娥伤心哽咽地说道:“相爷不会死的对不对,对不对?” 姜玲珑看了一眼月娥,沉默片刻,将手中的瓶子交给了她。 “打开瓶子,就知道他到底死没死。”姜玲珑道。 “啊?”月娥接过瓶子,哭哭啼啼道:“国师,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伤心,相爷他....您好歹是相爷的师父,你就不担心您徒儿吗。” “废话少说,快打开瓶子。”姜玲珑故作严肃道。实则是她自己不敢打开瓶子,所以就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月娥。 “哦。”月娥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在哭哭啼啼中打开了瓶子。 瓶口一打开,就从里面飞出一只小虫。 看见小虫还活着,姜玲珑悬了一路的心总算慢慢放下,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探出手,小虫自动落在她的手心上。 “国师,这是什么?”月娥伸出手,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珠。 “母子蛊。” “什么是母子蛊?” “母子蛊就是……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姜玲珑不想解释那么多,只是道:“月娥,你赶快回去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出发。我已从秦王那里拿到解蛊之法,我们即刻北上,去寻陈朝。” “对了,务必说服蒙长岚,让她随我们一同北上,她有大用,能不能救活陈朝,就看她的了。” ...... ...... 数日后。 大纪京城。 长公主府。 天蒙蒙亮,京城绝大部分的人还在睡梦中,身穿黑衣的萧寒就将马车停在府门口,搬下马凳,放在马车旁边,等待长公主出门上朝。 身穿绯红官袍的长公主楚云湄,抬腿迈过门槛,一手抱着官帽,一手轻掩红润的小嘴打着哈欠,从府里出来。 踩着马凳,登上马车。 一切收拾妥当,将马凳放回原位,放下车帘,萧寒充当车夫,扬起手中马鞭,车轱辘悠悠转起,朝宫城的方向驶去。 车厢里,穿着绯红官袍的楚云湄,闭上眼睛,斜靠在马车里打着瞌睡。 在转过一处街角时,萧寒思来想去,犹豫再三,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封廷报,掀开车帘递了进去,并且说道: “殿下,这是昨夜八百里加急传来的。” 闻言,楚云湄睁开美眸,随手接过,但是并没有马上打开,而是随手搁在一边,重新闭上眼睛打着瞌睡,嘀咕了一句: “八百里加急?北边的战事早就已经结束了,那个二皇子半个月前就回京了,刚刚被朝廷封了疆王,怎么还有八百里加急……” 萧寒答:“不是北边传来的,是从秦国传来的。” “嗯?” 闻言,楚云湄慢慢睁开了眼睛,瞬间不瞌睡了。 不是北边传来的? 从秦国那边过来的? 秦国……楚云湄念叨一声,从秦国过来的,那跟陈朝脱不了关系,难道是陈朝解决完了事情,马上要回来了? 楚云湄嘴角一翘,迫不及待地捡起边上座椅上的廷报,拆开快速浏览一遍。 在前头驾车的萧寒,某一刻,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一股逼人的冷意。 他悄悄回头,打量了车厢一眼,尽管有车帘遮挡但他还是通过缝隙,瞧见了车厢里殿下脸上表情的逐渐凝固,她还保持双手捏着廷报,仔细看的样子,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光了。 仿佛失去了全部色彩。 萧寒放缓自己的呼吸,生怕打扰了楚云湄。 他知道,长公主殿下对陈朝用情至深,虽然长公主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说,她喜欢陈朝,可是身为护卫的萧寒知道,殿下对陈朝的喜欢不比陈朝的几个夫人对陈朝的喜欢少一分一毫。 廷报是从秦国传来的,八百里加急。 陈朝失踪了,大军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尸体,那种情况下,陈朝不可能还活着。 大纪宰相陈朝,死了! 可想而知,长公主现在的心情有多糟糕。 萧寒驾着马车,驾的十分平稳,他没有去打扰车厢里独属于楚云湄的悲伤,她也不想被打扰。 不过很快,即使马车走的很慢,还是到了皇城门口。 萧寒手里握住缰绳,慢慢停下马车,等了一会儿他才试着开口:“殿下,到了。” “好。” 车厢里传出的声音,毫无感情。 十几息后,身穿绯红官袍,戴着官帽的楚云湄从车厢里出来,表情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变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封廷报被她放在车厢里的座椅上,好像也从来都没拆封过一样。 萧寒搬来马凳,扶着楚云湄下车,可也不知怎么了楚云湄忽然踉跄一下,若不是萧寒眼疾手快,定要从马车上直接摔下来。 “殿下?”萧寒担忧道。 楚云湄重新站好,伸手扶了扶头上歪掉的官帽,“没事,我很好。” 说完,楚云湄在萧寒的注视下,混在百官人流中参加早朝,与平常虽然没有什么不同,但那道背影却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单薄,瘦弱,萧索。 如同一具没有感情的躯壳。 第569章 你什么档次,跟我陈朝斗? 陈朝死了? 怎么会死呢? 楚云湄穿过深深的城门洞,走过笔直的御道,迈入象征权力中枢的金銮大殿。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质问自己。 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云湄,你来了。今日你来的可是有些迟,你每日可是最先到的那一个,今日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早朝还没开始,百官中,站在最前面,身穿四爪蟒袍,前些日刚刚被册封为疆王的二皇子见到楚云湄到来,不顾旁人目光径直走到她面前,嘘寒问暖。 “哎呀……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叫人好生羡慕啊。” “疆王殿下战功卓著,一表人才,长公主殿下以女子之身入朝为官,开一代先河……二人结为夫妻,天作之合,真是天作之合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婚?”有人问道。 “快了吧,到时一起去喝喜酒?” “一定一定,到时我去叫你。” “好好好……” 一群官员对着大殿中的男女,议论纷纷,脸上带着笑容。 “云湄,云湄?”疆王看见楚云湄脸上神情呆滞,一副愣神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在她脸前晃了晃:“醒醒,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啊?”楚云湄应了一声,这才回过神,看见疆王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与疆王拉开安全距离。 疆王见此也没说什么,只当是楚云湄还顾着男女有别,二人私底下又没有太多交流,故而生疏。 “你,怎么了?”疆王顿了顿,面容担忧。 “没,没什么。”楚云湄俯身对疆王作揖:“王爷快回去吧,早朝马上就要开始了。” “你真的没事?要不本王传御医……” 话还没说完,一阵脚步声在大殿响起,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陛下驾到!” 疆王抿抿唇,不得已回到原位。 只是回去的时候有些不放心,多看了几眼自己的未婚妻。 疆王走后,楚云湄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便是日常流程,女帝莺莺接受完百官跪拜朝贺,由文昌阁大学士代为主持朝会。 方休对着女帝一揖,然后环视群臣,朗声道: “昨夜,有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廷报从秦国传来,事关我朝宰相。宰相陈朝,助秦国打退戎狄,不知为何与秦国摄政王起了冲突,陈朝杀死了蒙虎,自己也掉入冰河,不知所踪,大军搜寻多日,未果。” “宰相,大概率……死了。” 此言一出。 金殿中顿时炸开了锅。 群臣脸色骤变,互相看了一眼,紧接着,热烈的交谈起来。 “肃静!” “肃静!肃静!” 主持朝会的方休连声大喝几声,才压下如菜市场一般杂乱的金殿。 群臣慢慢安静下来,又听方休道: “昨夜,诸公商议,既然宰相已死,抚恤之事便要提上日程,不能让天下人寒心,更不能让陈相的遗孀寒心。” “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 踏踏。 武官一列,一位年轻的将领出列,朗声道: “宰相陈朝,为我朝殚精竭虑,居功甚伟,微臣斗胆,为宰相求谥爵位。” 百官看着这位第一个站出来的武将,武将不是别人,正是年纪轻轻,就被封为定远将军的慕容冲,也是公认的陈党成员,陈朝对他极为赏识,将常胜军交于他手下节制。 “胡闹!” 一声冷喝突然响起,打断了百官遐思,武将之中又站出来一个人,此人是个生面孔。 此人名叫武国志,此次大纪在北疆大获全胜,二皇子领兵从戎狄手中抢了好几块草场,为大纪开疆拓土,二皇子回京后就被封为疆王,一字王,跟着他的将领也全部擢升,升官加爵,武国志就是二皇子身边最看重的一名将领,是他的心腹之一。 “武爱卿,你有何话要说,但说无妨。”方休皱眉不喜地看着武国志。 武国志大步出列,颇有武将风采。 走到先前出来的慕容冲身边,斜眼看了慕容冲一眼,这才说道: “禀方大学士,微臣确有话要说,微臣觉得,慕容将军所请简直一派胡言!” “宰相陈朝,与秦国蒙虎何异?” “二人皆是大奸大恶之辈,比之蒙虎,陈朝更甚,更为罪大恶极。” “如今陈朝已死,微臣觉得,不该赏,反而应该清算陈朝之前所犯之罪,然后夷九族,以儆效尤!” “求谥是应该的,但应该是恶谥!” “陈朝理应留万古骂名!遭世人唾弃。” “大胆!” “混账东西!” 武国志话音刚落,殿中训斥声接二连三响起。 声声震怒! 反观武国志,他一定不慌,甚至镇定自若。 因为他背后站的是疆王,背靠大树好乘凉,武国志深知这个道理。 疆王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说到底,大纪是皇族李氏的王朝! 李氏皇族血脉稀少,李玉李剋叔侄二人因为造反,接连被斩,坟头草都长老高了;废帝永兴虽然当了几年的皇帝,但处处被陈朝压制,哪有皇帝的样子,如今被废,囚禁在西暖阁,复出无望;大纪无皇嗣可立,这才被迫将女帝推了上去当皇帝,可是一个姑娘家,还是一个小孩当皇帝,始终不能服众。 如今,二皇子战功卓著,刚刚被册封为疆王! 疆王根正苗红,姓李,回京的那一日,朝堂之上便有声音要拥立疆王为帝! 武国志背靠未来的皇帝! 现在,他有什么不敢说的? 虽然如今的朝堂,依旧是陈朝的陈党一家独大,但俗话说的话,树倒猢狲散,陈朝现在死了,难保他手下的官员不起异心。 如秦相如,严颂等人,就甘心一辈子待在陈朝之下吗? 更何况,朝堂之上,不止陈党,还有方党、许党、周党等等,这些都是忠实的保皇一派,日后也会逐步加入疆王的阵营。 还有,最近两年,朝堂之上新崛起了一股势力,长公主一党! 长公主楚云湄是疆王的未婚妻,二人只差一个婚礼没有举办。 长公主若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就应该知道,清算陈朝对疆王,对她的未婚夫有利,长公主也会站在他的立场上。 这样想着,武国志的余光看向右侧文官一列,穿着绯红官袍的任户部侍郎的长公主楚云湄。 嗯? 她怎么出来了? 武国志看见楚云湄出列,明显愣了一下,不过立马想明白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喜。 主持朝会的方休看见楚云湄出列,皱皱眉,道: “楚爱卿有话要说?” “是!”楚云湄俯身一揖,答了一声。前头的疆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想这时候楚云湄出来做什么? 难道是帮武国志说话?疆王心中也不由一喜。 楚云湄俏脸严肃,径直走向武国志,双眼盯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武国志还以为楚云湄是来帮他的,拱手笑着答道: “禀楚侍郎,微臣说陈朝乃大奸大恶之辈,理应夷三族,以儆效尤!” “赐恶谥,留万古骂名!” 声声震耳。 下一刻,楚云湄“啪.....!”地一声,抬手甩了武国志一巴掌,打的武国志愣在当场,左脸颊瞬间红了起来,五根手指头印清晰可见。 哗。 大殿之上,瞬间炸开了锅,百官皆是瞠目结舌。 武国志被一巴掌打懵了,很久没有缓过神。 刚才?刚才她是打了我一巴掌吗?脸颊火辣辣的疼,终于让这位武将反应过来。 武国志死死咬紧牙关,怒火中烧,他的身体在轻轻颤抖,显然处于极度愤怒之中,被人打了,还被一个女人打了,最重要的还是当着百官的面被一个女人打了,日后他还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他抬手手臂,险些就要动手还回去,他看了一眼楚云湄,就要动手时,前方一道冷冷的目光投来,那是属于疆王的。 疆王面色冷凝,阴鸷地盯着武国志。 楚云湄身后有疆王撑腰,武国志心虚不已,抬起的手臂迫不得已慢慢放下。 “你.....!”武国志看着楚云湄,气的结巴起来。 “你什么你.....!陈朝乃我大纪宰相,天子亚父,身份尊贵。”楚云湄转过身,对着龙椅上的女帝一揖,高声道: “陛下,陈相为国效力,不幸死在秦国,理应迎回陈相尸骨,好生安葬!” “陛下,陛下,您要为微臣做主啊,她,她....她目无王法,当朝动手,殴打微臣!”武国志捂着脸颊,看向女帝悲愤道。 群臣看着这一幕,心里慢慢盘算着。 要知道,楚云湄之所以能拥有现在的一切,以女子之身任户部侍郎,全是陈朝一手将她推出来的。 楚云湄感陈朝的恩,当场打了说陈朝坏话的武国志一巴掌,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陛下,武国志居心叵测,污蔑我朝宰相,建议严查!” “一经查实,理应问斩!” 楚云湄恶狠狠瞪了一眼武国志,而后环视群臣: “诸公,莫要忘了,大纪之所以能变成现在这样,缔造万国来朝的局面,是谁的功劳!” 最后这一句话,算是说到某些人的心坎上了。 方休微微皱眉,看着楚云湄。 楚云湄说的没错,大纪之所以能变成现在这样,去年刚刚举办万国会,俨然一副盛世之景,是谁的功劳。 是陈朝的! 方休是忠君,更忠的是大纪。 只要大纪能变得更好,他不在乎这个能让大纪变好的人的品性如何,行事如何。 如若不然,他这些年早就该和陈朝斗的死去活来,而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陈朝把持朝政,颁布各种新策,对大纪进行改革。 不过楚云湄今日在朝堂上闹的这么一出。 到底是感陈朝的恩? 气愤武国志清算陈朝身后事? 还是其他的.... 方休却看不懂。 他看向那个女子,从她的眼里看见了杀意。 方休知道,如果不是在大殿上,如果没有当着女帝的面,当着百官的面,楚云湄真的会杀了武国志。 而不是打他一巴掌那么简单。 武国志还在闹,还在叫嚣,让女帝还他公道,让楚云湄给他一个说法。 方休深吸一口气,看向身边的人,秦相如,严颂等人眼里皆是轻蔑,未开一言,但全部虎视眈眈地盯着武国志,说不定武国志今早下早朝后,便要被人从背后套住麻袋,狠狠地暴打一顿。 陈朝,根基在朝堂上太深了。 他现在人虽死,但他的党羽可不会因为陈朝死了,而对政敌手下留情,他们依旧是一个有共同利益的团体。 “咳咳!” 方休咳嗽一声,压压手,等殿中安静下来,才道: “陈朝为我朝宰相,为我大纪殚精竭虑,其行不容置疑,胆敢有人再提清算,便将此人交与刑部好好查,严查!” 武国志一愣,疆王一愣。 这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方休变了! “至于户部侍郎楚云湄殴打朝廷命官,确有其事,罚其俸禄一年,好好反省。” 百官对方休的处置并无什么意外,陈朝和他的整个陈党早就与大纪绑为一体,各部之中皆有其员,清算陈朝,整个朝堂都要受到动荡,如今正是大纪复兴的黄金时期,需要一个相对安稳的朝堂环境。 陈朝动不得,即使他现在已经死了。 同时,方休那番话也在警告疆王——不要想着,靠踩陈朝上位。 陈朝将永兴治的服服帖帖,他疆王当时连永兴都争不过,丢了太子之位被罚去戍边,他拿什么跟陈朝斗? 二人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第570章 阴阳结合 转眼间,已至三月中旬。 秦国北境,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里。 微风轻拂,阳光暖暖,初春的气息在小山村里四处可见,草长莺飞。 这一日,这个小山村里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一行三辆马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村道上,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道姑。 她探出掌心,掌心停留着一只小飞虫。 母虫受到子虫微弱的召唤,正在为道姑指引方向。 最后,这三辆马车停在村东头。 一间小溪边的普通农户院外。 院子里,一个勤劳朴实的中年妇女正在洗衣服,院子里晒着很多药材,一个小童手里拿着蒲扇,坐在屋檐下的小板凳上,轻轻扇着风,正在煎药。 看见马车里下来的众人走进院子,一脸着急神色,中年妇人慢慢站起来,什么也不说,将湿漉漉的双手往腰上的围裙上抹了抹,伸手指了指自家一间开着窗户的屋子,她知道这些人是来找那个活死人的。 二月中旬的某一天,她记得很清楚,他外出打猎的丈夫带回来两只野兔,同时,还带回来一个血人。 村子里的兽医说他没救了,建议直接挖坑埋了,但夫妻二人没有那么做,看血人还有一口气,便帮血人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叫兽医开了几副药,就这么一直拖到了今日。 “多谢。” 道姑微微颔首,带领众人,道了一声谢。 月娥先姜玲珑一步,推开门走进屋子,当看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的陈朝时,她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扑簌簌地往下掉。 “相爷,相爷.....我是月娥啊,你....” 月娥来到床边,伸出小手轻轻抚摸着陈朝的脸颊,陈朝眼睛紧紧闭着,眉头紧皱,十分痛苦的样子。 当她掀开盖在陈朝身上的被子时,那血淋淋的场面让月娥差点昏厥过去。 陈朝全身的皮肤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像是有人拿刀剐过一遍似的,有血不停地从里面渗出,伤口上敷有一层绿色黏糊糊的药膏,能暂时起到止血的作用,但作用微乎其微。 姜玲珑跟在月娥身后走进来。 看见这一幕,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对于一个重度强迫症患者来说,看见这样的场面,她只觉身上有无数只蚂蚁爬过。 “国师....”月娥回了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姜玲珑,求她出手救治陈朝。 姜玲珑深吸一口气,走到跟前,卷起袖管,露出两截雪白的玉臂,一副要亲自动手医治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这是她徒儿,她不能见死不救。 “月娥,去叫人将马车里的东西全部搬下来。” “另外,烧几锅热水,多准备几条干净的毛巾。” “好好,我,我马上去。” 月娥赶紧点点头,抬手擦擦脸上的泪珠,赶忙小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杂乱的脚步声在这个小院里响起。 “快点快点....” “热水。” “毛巾...” 一盆盆血水被端了出来,屋子里的医治,牵动每个人的心神。 蒙长岚腿脚不便没有去帮忙,她就坐在院子里,尽量不去添乱,紧紧攥住小手放在盖在腿上的毯子上,望着那个门口进进出出,视线没有移开一刻。 姜玲珑说,陈朝现在时时刻刻都在遭受万蚁噬心之痛! 他现在就是一个假死人,虽然一息尚存,但其实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死了还能解脱点儿。 蒙长岚不知道支撑陈朝活下去的信念是什么。 是他远在京城的妻子? 还是孩子? 她都不清楚。 但她知道的是,陈朝之所以现在还没死,那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这个世上有他舍不得,还挂念着的东西。 其实这一次他本不该来秦国的,为了那个所谓的不知真假的解蛊之法,将他自己搞成这副惨样,值得吗? 蒙长岚摇摇头,没有答案。 如果他不来秦国,在大纪京城,他怕是天底下最逍遥的人吧。 身边有几位漂亮的夫人为伴,有可爱的儿女为乐,大纪朝堂上的事情也不用他多操心,多逍遥啊。 这下好了,差点把命弄丢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煎熬无比,从阳光明媚的清晨到日薄西山的傍晚,姜玲珑还是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这一次,陈朝真的伤的很重,很重....... 至少把大半条命搭进去了。 直到繁星满天,村子里的人大部分睡下,唇色苍白,额头上一层薄汗的姜玲珑才从屋子里走出来。 她那身总是干干净净的道袍,再也不干净了,满是血污,就连脸上都有不少血点子。 ...... ..... 小院里,寂静无声。 房间里,烛火昏黄,经过一整日的医治,陈朝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但脸色还是很苍白,月娥搬了一个小板凳放在床边,用手指沾着温水轻轻润湿陈朝干裂的嘴唇,看样子是准备彻夜守在床边了。 踏踏—— 姜玲珑走了过来,径直来到蒙长岚身边。 蒙长岚抬起头,望着一脸疲累的姜玲珑,关心道:“他,他怎么样了?” “死不了。”姜玲珑的回答简单干脆。 蒙长岚悬了一日的心,终于缓缓放下,但是姜玲珑接下来的话让她的眉毛微微皱起。 姜玲珑放下卷起的袖管,道:“死不了,但能不能活就看你愿不愿帮忙?” “我?” 蒙长岚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的样子:“我,我能帮什么忙?” 她一个废人,能帮什么忙? 姜玲珑望向蒙长岚,声音平平淡淡:“你知道陈朝中的是什么蛊吧?” “嗯,知道。是龙血蛊,月娥跟我说过。” “知道便好,龙血蛊是李氏的秘密,不仅大纪的皇族姓李,秦王也姓李,来这之前,贫道进宫,已然从秦王口中得知如何解蛊。” “那道长快为陈朝解蛊啊……”蒙长岚急道。 姜玲珑摇摇头,脸上神色凝重,“时间上来不及,想要彻底解蛊就必须找到那个养蛊之人,那个以自身气血饲蛊的人如今远在大纪京城,陈朝又是这个样子,舟车劳顿肯定来不及了……所以” “所以什么?”蒙长岚微微挺直柳背,追问道。 看着蒙长岚的眼睛,姜玲珑有些不忍心说下去,但为了陈朝这个口她这个当师父的必须开,她弯下腰,薄薄的两片唇附在蒙长岚耳边,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将解蛊之法告诉了蒙长岚。 “……龙血蛊至阳至刚,想要彻底解蛊,则需要陈朝和那位养蛊人阴阳结合。” 姜玲珑的话语分毫不差地落入蒙长岚的耳朵里,慢慢的,蒙长岚的脸色微变,细长的眉毛彻底皱了起来,轻轻抿着嘴唇,有些不相信姜玲珑说的话。 怎会有这种奇怪的解蛊之法。 阴阳结合? 蒙长岚略微琢磨了一会儿,又听姜玲珑道: “但现在那位养蛊人远在大纪京城,赶回去时间上来不及,现在能救陈朝的只有你蒙长岚,你生来双腿残疾,是因为阴寒之气堵塞经脉造成的,你又是处子,与陈朝结合,事半功倍。” “……若你能出手搭救,定能暂时压制住陈朝体内的龙血蛊,等回到京城,再想法设法找到那位养蛊人,陈朝就能逃过这一劫,说不定你也能因祸得福,借助陈朝体内至阳至刚的真气,祛除体内寒气,重新站起来……” “贫道知道,这事对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很难抉择……但现在没有办法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陈朝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 第571章 陈朝妻妾众多,精通此术,会教你的... 深夜,满天繁星。 寂静的小院里,微风轻拂,为陈朝诊治一日的姜玲珑说完那番话后就离开了,独留蒙长岚一个人在院子端坐许久,嘴唇微微抿着,目光愣愣的。 “陈朝这个样子,舟车劳顿,怕是来不及....” “现在能救陈朝的只有你蒙长岚,阴寒,处子.....与陈朝结合事半功倍。” “若你蒙长岚出手搭救,陈朝定能逃过这一劫....你也能祛除体内寒气,重新站....” “.....陈朝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 姜玲珑说过的话依旧回响在耳边,时刻不停地冲击着蒙长岚的心神,让一向沉稳的她很难安静下来。 其他方法能救陈朝,蒙长岚都会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可是。 可是......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方法? 蒙长岚咬着唇。 阴阳结合。 为什么是这种令人难以启齿的解蛊方法? 陈朝是她妹妹的男人,是她蒙长岚的妹夫! 她蒙长岚怎么能和妹夫做那种事情?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以后还有何颜面面对妹妹长歌。 我把你当姐姐,你却对我丈夫.... 唉~ 蒙长岚幽幽叹了一口气,闭上美眸,伸出手轻轻捏了捏皱起的眉心,失节倒还是小事,她一个残废,早就想好一个人孤独终老,以后也不会嫁人,就算把身子给陈朝又何妨。 可是她无法面对妹妹,面对不知情的长歌,深深的罪恶感萦绕在蒙长岚心头,让她打心里其实并不想去救陈朝。 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伤害姐妹二人多年的深厚感情。 可是不救..... 看姜玲珑的意思,陈朝撑不到回大纪京城,陈朝会死在半道中。 蒙长岚又不想陈朝死掉。 如今秦国乱世将起,蒙虎蒙豹被陈朝设计除掉,孟国公控制咸阳,掌控秦王欲行蒙虎蒙豹先前之事,秦国各地将领面不和心也不和,大战一触即发.... 她刚刚和陈朝达成结盟关系,希望借助陈朝的力量壮大自家正阳军的实力,在乱世中寻求活下去的希望,甚至一统秦国。 陈朝一死。 她家撑不了多久..... 这么一想,陈朝现在还不能死,就算是为了自己家,为了正阳军,陈朝也不能死! “.....说不定你也能因祸得福,祛除体内寒气,重新站起来。” 姜玲珑的话再次在蒙长岚耳边响起,她低下头,伸手掀开常年盖在双腿上的毯子,用手轻轻触摸自己的双腿。 这些年,父亲和妹妹为她遍寻天下名医,都治不好她的腿疾。 天知道,从小到大,她蒙长岚因为一双残腿,受到多少白眼多少歧视。 每当看见其他人行动自如,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有多么羡慕,她也想站起来走两步,体验一下走路是什么感觉。 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她面前。 只要和陈朝……就能祛除体内寒气,重新站起来。 蒙长岚就这么待在院子里,救还是不救,两种不同的选择产生的不同结果在她脑海里激烈碰撞。 恍惚间,她看见那个容貌俊朗,浑身上下充满男人味的男子站在她面前,用手捻掉落在她肩膀上树叶的样子,那是他难得温柔的时候。 “大姨姐,这辈子莫要嫁给别人了。” 当时,蒙长岚回答是“要你管!”,但是现在,她想说的是“好。” 不觉间,蒙长岚的脸上多了几分决然。 就算不为正阳军,不为自己……也该为了妹妹,陈朝若就此死去,妹妹一定会很伤心,终生不嫁。 如此,便有非救他不可的理由。 蒙长岚知道这不过是自己说服自己、欺骗自己的理由。 十分勉强! 但她甘愿被骗,她心里愿意。 …… 沙沙沙—— 春雨沙沙,润物无声。 春雨淅淅沥沥地落在小山村里。 天地间铺起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放眼望去,村子愈发缥缈、虚幻,各种景物连成一片。 清晨时分,熬了一晚上的月娥终于撑不住,趴在床边小眯了一会儿,眼圈发红,眼睛肿肿的,连发髻都有些凌乱。 自从大半个月前在咸阳驿站得知陈朝掉入冰洞,生死未卜后,月娥就这么提心吊胆,一直强撑着,都没好好休息过,昨天更是见陈朝身上没一处好的地方,活脱脱一个血人,更是心疼的差点昏厥过去。 她趴在床边,脸颊枕着胳膊,满脸的疲惫。 “昨晚没出事吧?” 屋外传来姜玲珑的声音,门口的护卫低头答道:“回禀国师,小夫人彻夜守着,没出什么事情。” “嗯……” 姜玲珑点了点头。 伸手推开门,姜玲珑脚步轻缓地走进去,没打扰到好不容易得空休息的月娥,来到床边,伸出手查探一番,见床上的陈朝呼吸平缓,姜玲珑便又离开了。 刚出门姜玲珑便遇见蒙长岚,看蒙长岚犹豫不决的脸色像是有话要说,姜玲珑带着她来到院落外的溪边。 溪水潺潺而流,声音动听。 蒙长岚三言两语打发走一直照顾她的贴身丫鬟兰花。 兰花将伞交给蒙长岚,嘟着嘴离开了。 姜玲珑站在溪边,脸色清冷,眸光淡淡。 任凭清凉的雨水落在她身上,她微抬下巴,没看身边的蒙长岚,而是望着雨幕中的景色,开口问道: “你考虑好了?” “嗯。” 蒙长岚点点头,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异常坚定。 她想了一夜,决定舍身救陈朝一次。 “我答应救他,只是这件事还请国师为我保密,以后若是遇见我妹妹蒙长歌,绝不可对我妹妹提起此事!” “放心,贫道是出家人,说话算话,贫道在此立誓,绝不会对你妹妹提起分毫。”姜玲珑竖起三指,向蒙长岚下保证。 蒙长岚点了点头,而后皱眉想了下,又道:“还有一事要请教国师。” “但说无妨。” 姜玲珑探出素白的手掌,任凭雨水落在她的掌心,这种感觉就像微风轻抚,十分舒适。 沉默片刻,蒙长岚红着脸,低着头,连声音都不知不觉变小了几分,她问道:“阴阳结合,到底怎么个结合法?需要注意什么?还想国师详说。” 她一个姑娘家,对此事一窍不通,多了也是听家里的老嬷嬷提过几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闻言,姜玲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轻咳一声。 两个女子谈论这个话题,还是太难为情了。 想了片刻,姜玲珑才道:“据秦王所言,并不麻烦,和普通男女行房事一般无二,过几日,陈朝就会醒来,他妻妾众多,精通此术,他会教你的。” “噢……” 蒙长岚的脸色更红了。 说完,现场陷入一阵沉默,气氛略显尴尬。 二女望着远处的雨幕,心照不宣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共同欣赏面前的雨景。 第572章 陈朝苏醒!龙血蛊的秘密! 疼。 好疼。 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传来的剧烈痛感让陈朝猛吸了一口凉气,这种疼痛感就感觉是有人拿着锤子将你全身骨头敲碎了一样,又痛又痒,极为煎熬。 每呼吸一口气,都疼的让你恨不得抓狂的那一种。 黑。 好黑。 我这是在哪? 我为什么看不见,为什么动不了? 看不见也动不了,还好思绪不是停滞的,陈朝开始逐步回忆他彻底昏迷前发生的事情……起先,两军隔着冰冻的北水河对峙,他和蒙虎二人之间进行了一场真男人,一对一的决战,蒙虎被他一刀捅死,而他不小心一脚踩空,落入冰洞被河水卷走。 掉入冰洞的那一刻,刺骨的寒冷包裹着他,可他的身体却十分燥热,陈朝知道,这是因为体内那些狂暴真气搞的鬼,那些真气无时无刻地不在冲击他脆弱的经脉。 他呛了很多水,他伸出双手,拼命的游动,想往那个洞口游去,可是他太累了,不管他怎么努力,那个洞口距离他越来越远,他被河水冲走,卷入冰层下,他拼命的拍着冰层,可是冰层太厚,无济于事,直到最后失去意识。 再然后。 隐约间。 他感觉身体里有一只虫子被激活,那只虫子是她师父姜玲珑,在他临去秦国北境前喂他吃下的。 好像是一只蛊! 说什么,危险之时,能救他一命! “这是谁?” “不知道,看身上穿的像咱们秦国的士兵,鱼没钓着倒是把他捞上来了,对了,还有两只兔子。” 听到陌生的一男一女对话,陈朝知道自己得救了, 可是他那时已经完全丧失掉行动能力,任凭淳朴的夫妻二人找了村子里不靠谱的兽医给他医治。 陈朝躺在床上,回忆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 这些日,身受重伤的陈朝就一直躺在床上,因为很长一段时间内得不到良好的医治,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的情况越来越糟糕,直到昨天彻底昏迷前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相爷,相爷……我是月娥啊,你……” 听见声音,陈朝发自内心地笑了笑,然后就彻底昏睡过去,直到现在重新有意识。 “我应该得到了很好的医治,要不然我根本不可能还有意识,月娥既然来了,那国师应该也来了,应该是国师亲手为我医治……看来当初来秦国把国师一起带着,是一项很有远瞻性的决策。” “……对了,为什么会是国师和月娥先找到的我?长歌白芷她们呢?按理说她们顺着河流往下找,应该最先找到我才对……” “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我还是先好好养伤,其他的以后再说。” 陈朝平躺在床上,思绪飞快地在脑海里运转。 陈朝试着睁了睁眼睛,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眼皮好似重达几千斤,又好似被人拿针线缝上一样……痒,脸好痒,好想有人给我挠挠脸。 月娥,你听见我的呼唤了吗,给我挠挠。 等了一会儿。 无动于衷。 好吧,陈朝现在只能自己一个人瞎想,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 踏踏—— 不知过去多久,屋子里终于出现其他声响,是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紧接着,陈朝感觉有人走到床前,伸手轻轻拍了拍床边的人,随即姜玲珑声音传出: “月娥,困了就去休息吧。” “国师,我,我不困,我要守着相爷。”月娥伸手揉了揉眼睛,轻轻摇摇头,盯着床上的陈朝目不转睛,满眼都是忧色。 姜玲珑看月娥这个样子,拿她没有办法。 心想陈朝这个孽徒究竟何德何能,竟然能娶到月娥这样的好姑娘? 孽徒不仅娶到了,而且还是五个! 这叫其他男人怎么活! 正听着国师姜玲珑和月娥小声说话,下一刻,陈朝眼前突然出现一抹光亮,他的眼皮子被姜玲珑翻开了,被动看见了姜玲珑那一张绝美的,带有几丝疲惫神色的脸。 昨天为了给陈朝医治,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姜玲珑可谓是倾尽所学,耗费心力无数,明显是累着了。 瞧见陈朝瞳孔和昨天有了不一样的变化,姜玲珑微微皱皱眉,又将他的眼皮子合上了。 陈朝重陷黑暗,心里忍不住怒吼,“快给我翻开,我要看世界……好黑好黑。” 冰凉的手指搭在陈朝的脉搏上,数息后,姜玲珑清冷的嗓音在屋子里响起: “你醒了。” 屋子里,陈朝和月娥同时被吓了一跳。 陈朝没有办法回应,但他确实是醒了,月娥不解地看向身边的国师,国师没有解释那么多,一双美眸盯着床上的陈朝,神色淡然道: “陈朝,为师知道你醒了,至少你的思绪现在是清醒的,既然醒了有些话就要明说,你好好听着。” “第一,你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你擅动体内那些真气,来之前为师就告诫过你,可你不听,变成现在这样怪不得别人。” 陈朝在心里狂点头。 对对对。 怪不得别人。 可当时陈朝没有办法,他必须杀死服用过龙血丸,实力超群的蒙虎。 不动用那些真气,根本办不到。 “第二,为师已从秦王那里获悉解蛊之法。” 闻言,陈朝内心大喜,恨不得从床上直接蹦起来。 当初,他去北境,将姜玲珑留在咸阳,就是为了蒙虎死讯一传回咸阳,姜玲珑能第一时间进宫从秦王口中得知解蛊之法。 姜玲珑长长的睫毛微动,躯体微转,平静说道: “据秦王所言,龙血蛊原本是李氏为了控制龙血战士所培育出的蛊虫,世间传闻,服用过龙血丸便可成为龙血战士,其实不然,在此前提下,还需要借助龙血蛊的力量才能成为真正的龙血战士。” “试问,一个人同时拥有极强的伤口愈合速度和龙血蛊产生的狂暴真气,这人能不厉害吗?就算是一个从来都没习过武的普通人,也会一跃变成顶尖的武林高手。” 六百年前,李氏正是因为“生产”出一大批龙血战士,这群人又能打又能抗,堪称不死不灭,在战场上可谓是无往不利,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李氏这才结束了虞朝的统治。 “人一旦强大起来,就会产生野心,龙血战士也不例外,为了防止他们起异心,李氏在龙血蛊上动了些手脚。这蛊一旦种下便会源源不断地向那些战士提供狂暴真气,若是战士不及时服用解药就会被那些狂暴真气活活撑死!为了活命,龙血战士只能听命于李氏。” 原来是这样。 听完之后,陈朝懂了。 不过陈朝更关心的是如何解蛊,其他的可以往后放。 “陈朝,你是对的……为师记的,你先前说过,说男为阳,女为阴,阴阳结合,可以压制蛊毒,这个方法是对的,秦王亲口在为师面前承认这个方法确实可以有效压制蛊毒,其中处子最佳,压制效果最好。” 虽然姜玲珑很不想承认陈朝是对的,觉得陈朝当初就是随口一说,谁知瞎猫碰到死耗子了,但事到如今,事实摆在她面前,容不得姜玲珑抵赖。 “秦王宫中,秦王还说……想要培育出一只合格的龙血蛊,要在皇室子孙降生之时便将蛊虫种进婴儿体内,精心培育十几年才能成虫。蛊虫食皇室子孙气血为生,一日日壮大,可是在这个过程中皇室子孙也极容易死亡,这就是李氏子孙逐渐凋零的原因。” 怪不得……怪不得李氏子嗣不多,小时候夭折的也那么多,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都是在培育龙血蛊中死亡的! “你想彻底解蛊,就得找到种在你体内那只龙血蛊的主人,这人定是大纪皇室中人,和这名养蛊人阴阳交合,你就能解蛊……” 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陈朝听完,心里突然忍不住嘀咕一声……万一,养蛊人是个男的怎么办? 迎男而上? 他可没这个癖好。 龙血蛊是李玉给许红豆,让不知情的许红豆带去楚国,楚皇给陈朝下的蛊。陈朝体内的龙血蛊大概率是李玉培育的,可李玉已经死了啊…… 姜玲珑好像能听见陈朝心里的话,打消陈朝疑虑: “你体内的龙血蛊,不是李玉培育的!” “秦王说,养蛊人和龙血蛊同生同死,现如今李玉已死可你体内的那只蛊虫依旧活的好好的,也就是说,培育出你体内的龙血蛊另有其人。” “李玉已死,你体内的龙血蛊,无非是废帝永兴培育出来的。”说完,姜玲珑明显顿了一下,又急忙开口补充道:“当然,至今仍在世的二皇子,女帝莺莺,也是有可能的。” 第573章 大不了,等她长大一下再.... 废帝永兴、二皇子、女帝莺莺……到底谁才是那个真正的养蛊之人呢?陈朝不清楚,这事得回去好好查一下才能搞清楚,心里面,陈朝更希望是那个小姑娘…… 永兴和二皇子,两个老大爷们,陈朝实在下不去那个手,当然,如今还未过十二岁生辰的莺莺他也下不去手,年龄太小,都能当陈朝女儿了。 不过相比较之下,陈朝还是更希望莺莺是那个养蛊人! 大不了,等她长大些再…… 咳。 一切为了活命! …… 此后月余,经过姜玲珑的妙手医治和月娥不辞辛苦的照料,陈朝的伤势逐渐恢复,但他依旧只能躺在床上,每天被体内乱窜的狂暴真气折磨。 虽然身上的外伤被姜玲珑治的七七八八,但内伤才是决定陈朝能不能下床的关键。 如果不想办法压制那些在体内乱窜的真气,陈朝的身体状况还是会恶化,最后直到死亡! 不想死,只有想办法压制住那些狂暴真气,而压制需要一个药引……处子! 姜玲珑告诉陈朝她已经为他找好了药引,那便是至今仍是处子之身的蒙长岚。 这是一个绝佳的药引! 更何况,她体内有一股阴寒之气,正好与陈朝体内的狂暴真气相克。 二人结合,便可有效压制住陈朝体内的蛊毒。 这算是强行给陈朝续了一段时间的命,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内陈朝得回京城查清楚,他体内的这只龙血蛊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养蛊人。 找到他或她,从而彻底解蛊! “相爷,你不用担心,国师说,一切都准备好了,长岚姐姐也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反悔的,为此她还向我请教了许多,再过几日,就可以帮助相爷压制体内的真气......相爷就能变回和以前一模一样,等相爷回到大纪京城找到那个真正的养蛊人,就能真正解蛊.....相爷放心,以相爷的好运气,真正的养蛊人定是女帝。” 这一日,月娥坐在床边,还像往常一样陪护陈朝,闲来无事,她一边给陈朝剪指甲,一边碎碎念。 陈朝倚靠在床头,身上盖着薄被,乐呵呵地看着月娥低头在给自己认真剪指甲,嘴里碎碎念的样子可爱极了。 “她向你请教了许多,请教了什么?”陈朝翘起嘴角,明知故问道。 “当然是房.....” 月娥没有什么防备心,就要脱口而出,但是忽然反应过来,立马住嘴,怎么也不肯说下去了。 小脸蛋“唰”一下就红了,直接红到耳后根。 陈朝双目冒光,脸上笑容未散,握住月娥的柔嫩小手在手心里把玩:“怎么不说了,到底请教了什么.....我的小月娥别吊人胃口.....快说快说,我还等着听呢....” 床边的月娥依旧保持之前的姿态,低着头在给陈朝剪指甲。 听见陈朝的话,小手又被陈朝大手捏在手心,她微微嘟起粉嫩的唇儿,抬起脸蛋瞄了一眼陈朝,“相爷就喜欢捉弄月娥,不跟相爷玩了,我去找国师去,让国师教训相爷....” 说完,气呼呼地站起来,但一用力,小手却没从陈朝手里抽开。 陈朝握住月娥的小手不松,若不是身上有伤,不宜大动恨不得伸手一带,将小姑娘抱在怀里。 “.....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陈朝眉眼笑了笑,看着床边气鼓鼓的月娥,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月娥的脸蛋,故作惊讶:“呀!脸蛋上怎么没肉了,瘦了.....这些时日真是辛苦我家小月娥了,快坐下,本相好好疼爱一下。” 月娥毫无应答。 因为她已经不吃陈朝这一套了。 自从成为陈朝的小夫人,她已经见多了陈朝的哄女人的招数,普通的招数对她无效。 一阵风从窗户外吹进来,让倚靠在床头的陈朝身体不由缩了一下,他看着月娥,故作可怜道:“小月娥,你夫君我还是一个病人,身上现在还疼着呢,你不会真想和我这样一直对峙着吧,快坐下陪我继续说话,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忘了身上疼痛的事......嘶,又疼了,好疼.....” 为了骗取月娥的同情心,陈朝故意吸了一口凉气,眉头微微皱起,装作很疼的样子。 房间里,月娥依旧没有说话。 但她脸上关心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抬起手掌轻轻抚着陈朝的胸膛,试图用这种行为缓解陈朝身上的疼痛。 陈朝以迅雷不及掩耳伸出胳膊,环住月娥的小腰,将脑袋靠在月娥身上,闭上眼睛安心地接受其轻抚。 月娥一动不敢动,没一会儿心里就原谅了陈朝,撅起小嘴道:“其实也没什么,长岚姐姐未经人事,她害怕过几日发生的事情,所以过来请教我,让我传授她点经验。” 蒙长岚是一个处子,不久后就要将身子交给陈朝,心里害怕是难免的。 “你呢,怎么说的?”陈朝没有睁开眼睛,好奇道。 “我....我能怎么说啊?”月娥有些结巴,撇了撇小嘴,耸耸肩看着陈朝说道:“我说相爷在这方面是一个超级大行家,让长岚姐姐不用害怕和担心,按部就班来就行了。” 陈朝:“......” 说的好像我是一个渣男似的! 想了想,陈朝决定还是换一个话题为好,再在这个话题谈论下去,更加坐实了陈朝渣男的事实。 陈朝还是要点面子的! 叫月娥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 月娥乖乖去做,喝了一口水后,陈朝问道:“对了,北水关那边,长歌和白芷她们联系上了吗?她们什么时候过来?” 月娥摇摇头,“没有。相爷,这次我们能找到相爷你全拜国师手中的母子蛊,母子蛊之间互相有感应,我们从咸阳出发,根据指示,一路上紧赶慢赶才找到相爷,相爷知道这里是哪吗?” 陈朝摇摇头。 “这里地处北水河上游,也在北水关以西,当初这家的男主人外出打猎,碰巧捡到的相爷,一路上翻山越岭才回到这里。” 这么一说,陈朝明白了,也解开了陈朝多日来的疑惑。 怪不得是从咸阳出发的国师月娥一行人等先找到了他,而不是身在北水关的长歌白芷她们。 正常人的思维,陈朝掉入冰洞被河水卷走,想要找到陈朝肯定要去下游找,可是刚巧不巧的是,还没等长歌白芷找到陈朝,陈朝就被善良的猎户找到,并且翻山越岭背回了处在上游的家。 这样一来,长歌白芷就算顺着下游往下找,就算把整条北水河找遍,也不可能找到陈朝,因为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相爷,前几日,我已经派人去北水关通知了,可是长歌和白芷她们不知所踪,听北水关的驻军说,她们找了许久都没找到相爷的尸骨,以为相爷真的死了....带着一副空的棺材回大纪京城,报丧了!” 闻言,陈朝嘴角抽了抽:“.....” 第574章 扶棺进京,突出事端 大纪京城。 天高云淡,风儿轻。 年前就出使秦国的大纪使团今日抵达京城,城门大开迎接使团回京。 使团回京,按理说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庆祝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不同,使团中,每一个成员脸色都十分肃穆悲伤,他们扶棺木而行,气氛压抑沉重。 街上的百姓对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由于大纪朝廷有意封锁陈朝死亡的消息,所以大纪京城的百姓们并不知道宰相已死。 路边的百姓,最先注意到的是使团的高官,而后便被棺木旁边,一位身穿白色孝衣,面无血色的年轻女子所吸引。 “咦,那不是相府二夫人吗?她怎么披麻戴孝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人认出了宁白芷,不解地说道。 “能让相府二夫人披麻戴孝,死的是谁?” “使团中,并无看到宰相身影,难道.....” 寻常百姓在使团中瞅了一圈,也没看见宰相,今日使团回京宰相应该露面,可是宰相并无露面,再结合相府二夫人一脸悲伤,披麻戴孝,扶棺而行。 所以,聪明人很快就想明白,到底是谁死了。 “宰相死了?” “不能吧,也没听说啊,怎么死的,不是说出使秦国吗,怎么就死了呢。” “谁知道呢,看样子是真死了,棺材都拉回来了。难道那些大官还能哄骗我们这群平头老百姓?” 街边的百姓指指点点,惊奇地看着街上的这一幕。 人流越聚越多,街道很快便变得堵塞起来。 不多时,一位身负戎装的年轻将军从街道尽头赶来,自然是提前收到消息的慕容冲,他带领披甲持锐的军士将看热闹的百姓分开,开通一条通路。 慕容冲看着使团众人,目光落在棺材上,面上顿时露出苦色,双手抱拳,俯身高声道: “迎,宰相英魂回故里!” 此言一出,更加坐实大纪宰相陈朝已死的消息,街上围观的百姓顿时炸了锅。 突然,变故横生。 一枚臭鸡蛋突然从人群中丢了出来,险些砸在那副亮堂堂的棺材上,人群中,丢臭鸡蛋的中年妇女大嗓门随即响起,她一手叉着腰一手骂道: “死的好,死的好!” “陈朝是奸相,这些年他把持朝政,陷害忠良,贪赃枉法,无恶不作,真是死的好啊。” “痛快,真是痛快啊.....” 说到这里,那中年妇人又要丢臭鸡蛋,嗓门愈发的大:“如今奸相已死,真是大快人心。” “奸相人虽已死,但他之前犯下的重重恶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要留千古骂名,遗臭万年,大家说,我说的对不对!” “我们要让陈朝,遗臭万年!” 围观百姓中不乏愚昧的,被妇人一撺掇,竟然举起手臂振臂高呼起来: “奸相陈朝,遗臭万年!” “奸相陈朝,遗臭万年!” 蹭!蹭!蹭! 是军士拔刀的声音,面对闪着寒光的长刀,围观百姓顿时哑言,纷纷后退,畏惧不已。 那名妇人看见那名年轻将领向她走来,满脸怒容,想要趁乱逃走。 可是却不知被谁抓住袖子,而后一脚踹到大街上。 慕容冲大步上前,抽出腰间长刀,架在中年妇人的脖子上,大声喝道: “竟敢污蔑我朝宰相,你该当何罪?” 说完,慕容冲看见中年妇女胳膊上挎着的一篮子臭鸡蛋还有烂菜叶子,正常人出门上街,谁会带一篮子臭鸡蛋? 慕容冲也不是傻的,相反他很聪明,很快想明白一切,这中年妇人定是受人指使,提前准备好一篮子臭鸡蛋,就等今日宰相棺材回京,毁宰相名声,搞破坏。 “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慕容冲怒喝不止,险些就要一刀砍了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虽然心里十分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假意抹泪道:“当官里要杀人了,要杀人了。” “大家来给我评评理啊,评评理啊.....” “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公道话,谁知,竟然.....竟然要被当官的砍了,我冤枉啊,冤枉啊。” 果然,妇人这么一闹,围观百姓顿时骚乱起来。 人多力量大,及时面对军士,他们也斜些将防线冲垮。 “你们这群当官的,为何要包庇奸相?你们是不是收奸相好处了。” “是非曲直,自有天理公道,奸相之前所做桩桩件件,我们都看在眼里,容不得你们包庇!” 百姓中,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义愤填膺,额头青筋鼓起: “奸相陈朝,理应遗臭万年!” “你们让开,我们要砸了奸相的棺材.....” 现场很快就失控起来,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军士又不敢对这群百姓真的动刀,恐容易激起民愤,只能用肉体组成人墙试图挡住来势汹汹的百姓。 远处一间二层茶楼上,临街的窗户开着。 窗户边,站着两个人。 一人衣着华丽,身形挺拔,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泼天的富贵等着他,赫然就是疆王! 站在他身边的,则是一个月前当着百官的面,被楚云湄狠狠甩了一巴掌的武国志。 瞧见街上乱成一片,疆王眯眼,满意的点点头: “这次做的不错,记住,别留下什么把柄,本王可不想在诸公面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王爷放心,绝对不会留什么把柄!尾巴断的很干净。”武国志谄媚道。 背着双手,疆王眼眸深邃,叹道: “陈朝已死,诸公不敢动他,本王事先是没想到的,不过不要紧,若能因此激起民愤,诸公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到时本王要看看,还有谁要保陈朝的身后名。” “一个奸相,做到陈朝这个份上,真是没谁了,人都已经死了,余威还这么大。” “莫不然这大纪是他陈朝的?” 武国志连忙抱拳,弯腰道:“王爷息怒,这大纪自然是王爷的。” “放屁!”疆王大怒:“这天下是我那妹妹的,本王只愿做个富贵王爷,其他的并无奢求。” 闻言,武国志不敢再说话。 第575章 义弟出现,化解危机 今日清晨,发生在京城中的事件,像长了翅膀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播开来——宰相棺木回京,却遭到愚昧百姓围攻,现场乱成一片,险些就要失控。 四喜酒楼。 是京城一家不错的酒楼。 虽然比不上樊楼,来往的皆是达官贵人,但想要在四喜酒楼好好地吃上一顿,身上没有个百八十两银子,人家伙计根本就不会招待你。 二楼的一间天字号包厢,提前一个月,被一位姓王的在工部任职的官员定下。 “文儿,武儿……好吃吧,下一回,爹带你们去樊楼吃去。” “好耶好耶,去樊楼,去樊楼.....” 两个八九岁的小童,一听能去京城第一酒楼吃饭,高兴的恨不得原地蹦起来。 “慢点慢点,别摔着了....”柳氏看着自己的儿女,又看看身边的丈夫,笑的合不拢嘴。 这样的生活她以前想都不敢想,她大字不识一个,早年间就是乡间普通一农妇,那年大雪灾差点饿死在乡下。 谁知短短几年过去,她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以前笑话她的邻居,说她嫁给了一个穷鬼,估计现在她们啊,肠子都悔青了。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老实憨厚的傻小子,短短几年时间入职工部,成为工部下属建造署的中流砥柱。 咯吱! 包厢的门开了,伙计端来了美味菜肴: “客官请慢用,还需要什么,尽管使唤。” “好好好.....哎对了,店小二,今日街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怎的这般嘈杂?” 年轻伙计将白毛巾搭在肩头,小跑过去将临街的窗户关严实了一些,这才说道:“客官有所不知,今日街上恐生事端,闹的挺大,官兵成群,客官没什么事情,可千万不要上街随意乱逛,以免被波及。” “哦?到底发生了何事?” 伙计生怕旁人听见,压低声音,小声道:“今日宰相棺木回京,听说有人在街上闹起来了,要宰相遗臭万年!” 既然说了,伙计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不小心多说了两句,发表自己的看法:“要小人我说啊,其实宰相挺好的,虽然宰相人品之前确实有点问题.....但他精明强干啊,客官你看,咱们大纪现在一日比一日好,这不比什么都重要?为什么就有人想不通这一点。” “要我说,再给我朝宰相十年时间,咱们大纪定能一统天下!” “唉,可惜了.....” 伙计说完,摇头轻叹了一声,十分可惜的样子。 还没等伙计再说话,他忽然感觉一阵风,这位姓王的官员不顾妻子阻拦,冲出包厢,急匆匆地冲上街。 “小二,小二......” 年轻伙计以为是在叫他,可柳氏根本不搭理他,但不管妻子如何呼唤,却始终等不来王小二的回头。 “嘿,你们知道吗,宰相真的死了。” “假的吧。” “怎会有假,棺材都拉回来,还能有假。” 街上的百姓,到处都在议论,那些字眼分毫不差地钻入王小二的耳朵里。 王小二握着拳头,十分不甘。 一路向始发地跑过去,就算路上撞到行人,惹得行人骂骂咧咧,也不曾回头。 “哼,你们这群当官的,我看你们就是想包庇奸相!” “就是,有种就杀了我们,杀了我们,这天底下还有更多的我们站出来,你杀不完的。” 那最先扔臭鸡蛋的妇人愈发嚣张,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畏惧的神情,就是一个泼妇。 “啪!” 就在这时,突然,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妇人的脸上。 妇人被打懵了,跌倒在地,脸颊火辣辣的疼,定睛一看打的人,她不认识的,不知道是谁。 “你,你是谁?你敢打我....!老娘跟你拼了。”妇人捂住脸颊,从地上爬起来,怒视这名突然出现的人。 王小二就要抬手,再甩这个泼妇一巴掌,但却被慕容冲伸手拦住,慕容冲向他摇摇头,意思是不可。 王小二这才罢休,怒视妇人: “臭娘们,你再敢胡说八道,老子打烂你的嘴!” 妇人肚子里憋着一股火,抹黑奸相的目的好不容易快达到了,谁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出头鸟,竟然打她: “你是谁?难道你想替奸相喊冤不成!” “我,我是.....”王小二顿了顿,结巴一下,但是马上十分坚定的说道:“我乃宰相义弟!” 义弟? 妇人一愣。 慕容冲一愣。 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一愣。 义弟?没听说过陈朝还有义弟啊?哪来的什么义弟。 过了数息,围观百姓当中,参加过当年游行的一名老人家想起来,指着王小二,大声说: “对对对,宰相是有一个义弟,叫王小二,青山县人士!现如今在工部任职,还是这些年的劳动模范!” 这么一说,人们想起来了。 原来他就是王小二,从前不过是一个小民,但经过自己勤劳的双手,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这几年,朝廷没少拿王小二当模范。 激励工人的积极性! 被人认出来,王小二大手一挥,说道: “诸位,若是信我王小二,且听我一言,若我大哥陈朝真是一个奸相,为何朝廷诸公不出来坐实?反而要大张旗鼓迎我大哥尸骨回京?” “我大哥是一个怎样的人,难道和他公事的官员,和他的一起共事的诸公心里不清楚吗?如果我大哥真是一个奸相,朝廷又怎会让我大哥的尸骨光明正大回京?” “所以,事实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这个泼妇故意摸黑我大哥,欲挑起民愤!” “你胡说,我没有!” “你们不要被他给骗了!他的话不能信!”妇人指着王小二的鼻子,泼妇骂街:“他是奸相的义弟,肯定为奸相说好话,他的话怎能信?” “砰!” 就在这时,一个鸡蛋精准地扔在妇人头上。 百姓群中,有声音道:“我今早都看见了,她收人好处,一共一百两。” “谁,谁扔我!”妇人大怒,在人群中搜寻目标。 “砰!” 又一声,又一枚鸡蛋精准的落在妇人头上,不仅是妇人还有最先出来为妇人撑腰的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他们都被人扔了鸡蛋。 “就是这群人,我都看见了,他们收人好处,银票现在还在他们身上呢。” “一搜,便知真假!” 妇人和汉子们脸色大变,下意识的捏紧袖口,可千万不能被人搜出身上的银票。 慕容冲可不管那么多,直接拉住妇人的手臂。 稍微一搜,果然在她身上搜到一张价值百两的银票。 其他的年轻汉子见事情败露,想要逃走,可哪里会给他们机会。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被按倒在地,一搜,果然有银票。 “奶奶的,果然受人指使,竟敢诬陷我大哥!” “带下去,关进大牢,好好查!” .... 临街的茶楼。 看见事情败露,武国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刚向疆王保证过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这不是再在打自己脸吗? 疆王睁开眼,眼睁睁地看着陈朝的棺木继续前行。 目光阴沉地盯着武国志。 武国志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地说道: “王,王爷,属下,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就....” “废物!” 疆王咬牙切齿,拂袖就要离开。 事情已经败露出去,绝对不能让人看见他和武国志在一起,否则他身上的嫌疑也洗不干净。 刚转身,包厢的门便被人推开了。 映入二人眼帘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姑娘,她身边还站着一位脸色严肃的中年官员。 “许,许行首.....严,严大学士!”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暗谍机构红袖招的行首许红豆,还有前刑部尚书严颂。 严颂黑着一张脸走进来,逼近疆王面前,直视他: “早上许行首的眼线发现,说殿下买通人手,欲抹黑我朝宰相,本大学士还不信,如今,殿下还有什么好说的。” 疆王喉咙滚动,说不出话来。 “请吧。” “去哪?” “殿下王爵之身,身份尊贵,刑部就不必去了,不如就随下官去诸公面前,好好说道说道。” 一滴冷汗,骤然从疆王鬓角滑下。 第576章 死讯传回,万念俱灰 许红豆在茶楼门口与严颂一行人分别,严颂要带着疆王和武国志回宫,接受诸公轮番的口诛笔伐! 这些年,红袖招不是摆设,相反,它的发展速度极为惊人,在京城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就没有红袖招不知道的。疆王到底还是刚从边疆返回,不知道红袖招眼线的厉害,以为叫武国志买了几个人抹黑陈朝,就能高枕无忧,坐看陈朝身败名裂。 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在红袖招的掌控之中。 如果红袖招想,今早那个叫嚣的妇人,根本不可能上得了街,她会安详地死在某条巷子中,但许红豆并没有那么做,她要疆王栽一个大大的跟头。 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在茶楼门口,许红豆钻入马车,随着车夫挥舞马鞭,车轱辘悠悠转了起来。 车厢里,一套早就备好的白色丧衣,放在车座上。 许红豆双手捧着丧衣,脑袋埋了下去,无声的泪水滑过脸颊,早在一个月前,红袖招就收到了陈朝死亡的消息,她一直忍到了现在。 “回府。” “是。” 外头驾车的车夫听许红豆声音不对劲,不敢怠慢,专心驾车驶向长乐坊的宰相府。 …… 不多时,身着丧衣的许红豆比使团大部队速度更快,提前抵达长乐坊的宰相府! 门房看见自家四夫人穿着丧衣回来,一时疑惑到家,摸不着头脑。 但年迈的老门房还是笑脸迎上去:“夫人,怎么今日回来了?” 许红豆不经常回宰相府居住,平常住在红袖招,维持红袖招的日常运转,所以老门房看见许红豆,一脸惊喜模样。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许红豆看向老门房,神情低落,轻声询问道:“婉姐姐可在府中?” “在,在,在。”老门房一连应了三声,佝偻着背,“大夫人在府中,现在这个时辰估计在后院,连大小姐都在呢,今日学塾放假。” “嗯。”许红豆点了点头,总要面对的,不如就由她将坏消息告诉宋清婉,兴许宋清婉心里能好受些。 没让老门房领路,一身白色丧衣的许红豆,在偌大的相府里轻车熟路穿行,很快来到后院,路上丫鬟小厮看见自家四夫人回来了赶忙俯身见礼,等许红豆走后,她们才敢抬起头小声议论着。 都在好奇,为什么四夫人要穿着一身丧衣。 刚进入后院,穿着小裙子的糖宝一个急刹,停在许红豆面前,糖宝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扬起巴掌大的小脸看着许红豆,高兴地喊道: “四娘,你怎么回来了?” “四娘回来啦……” 糖宝伸出两条短胳膊,一个飞扑,扑到许红豆身上,双手抱住许红豆的一条腿,高兴地一遍遍喊道。 “四娘都回来了,那爹是不是也快回来了。”糖宝期待地看着许红豆。 突然,许红豆鼻子一酸,忍了一路,差点因为糖宝的一句话没有忍住,赶忙扭过头伸出袖子擦擦就要涌出来的热泪。 糖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抱住许红豆就不撒手,一个劲地嚷嚷: “四娘,四娘,你说啊,爹是不是快回来了?” “糖宝好久都没看见爹了,爹去哪了?” “四娘带糖宝去见爹爹好不好?” 糖宝觉得,她的四娘今日破天荒的回来,那她许久不见的爹肯定也要回来,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见她爹了。 许红豆酸着鼻子,强忍泪水不流,伸手轻轻摸了摸糖宝的脑袋,招手叫来丫鬟把糖宝抱走。 还没将糖宝从身上弄下来,许红豆的余光看见一位风韵妇人出现在视线中,妇人白净的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刚从后院的试验田里出来,身上的衣裙溅有不少泥点子。 “呀。红豆回来了,怎么没人跟我说啊。”宋清婉伸出手,脸上带着柔光,眉眼弯弯笑着迎上去。 走到跟前,宋清婉看见许红豆身上的丧衣,脸上的神情明显停滞了片刻,但是很快,宋清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热情地招待许红豆:“红豆,刚回来,累了吧,咱们去吃点点心,茶水……” “婉姐姐,相爷他”许红豆不敢直视宋清婉,开口道。 “说相爷做什么?他在秦国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咱们姐妹都多久没见了,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走走走,咱们去说会儿话去,不提他......”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宋清婉打断许红豆的话,拉着许红豆的手就往偏厅走去。 这一拉,却没拉动。 两行清泪从许红豆脸上流下。 她盯着宋清婉的背影,知道宋清婉心里不好受,不想承认。 可有些话,许红豆必须要说。 “婉姐姐,相爷他,他……” 宋清婉慢慢转过身,眼尾红红的,伸手抹了一把发酸的要命的鼻子,看着许红豆,声音颤抖道:“红豆,我没事,真的,真的……” 浑浑噩噩之间,宋清婉的身子,毫无征兆的瘫软下去。 一瞬间,万念俱灰! 许红豆父母双亡,她穿着丧衣,宋清婉怎会不懂,这位相府主母心里都明白,只是她不想承认罢了。 “快来人,来人。”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昏厥过去的宋清婉抬到卧房,许红豆将宋清婉交给丫鬟照顾,叫来一位小厮: “去,将三夫人叫回来!” “是。” 小厮赶忙去办。 做完这一切,许红豆牵着糖宝的手,去大门口迎接,算算时间送棺木的队伍应该到了。 刚来到相府大门口,那副棺木就出现在街道尽头,糖宝踮起脚扬起小脸看着,眨眨眼,问道:“四娘,他们在做什么?” “送你爹回来!” 糖宝没听懂,左右看了看,在府门口的丫鬟们全都伸手抹着泪,小声哭泣着。 糖宝还是没懂,她不知道大人们为什么要哭。 随着使团众人逼近,糖宝在人群中看见几道熟悉的身影,其中有一道是她二娘宁白芷,她挣脱许红豆的手,迈开两条小短腿跳下台阶,穿过人群,来到同样身穿丧衣的宁白芷面前。 “二娘,爹呢?爹呢……”糖宝拉住宁白芷的手,眼睛大又明亮,一遍遍地追问道。 宁白芷脸上没有血色,摇摇欲坠,若不是有人扶住,怕是下一刻就要跌倒。 糖宝又把目光转向另一人:“侯吉叔叔,爹呢?” 噗通! 侯吉双膝跪地,仰天痛哭: “死了!你爹死了!” 糖宝站在原地,懵懂的眨眨眼……死了? 小姑娘整个人呆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身边的大人一个比一个哭的凶。 “对不起,侯叔叔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爹!” “对不起,对不起……” 侯吉跪倒在小姑娘面前,抓住糖宝的小手,埋下头,身子一抖一抖的。 “你骗人!侯叔叔你骗人!”糖宝突然嚎了一嗓子。 “我爹没死,没死,我爹才不会死!” “侯叔叔你骗人……呜呜呜呜,你骗人。”糖宝握紧拳头一边打着侯吉,一边嗷嗷哭着。 许红豆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些后悔把糖宝带出来了。 侯吉跪在小姑娘面前,小姑娘哭着打着侯吉,嘴里一遍遍地喊着“侯叔叔骗人,我爹没死。” 侯吉无动于衷,垂着头,身子一抖一抖…… 慕容玥是午时回的府,在此之前,她还在自己的小衣店里为客人挑选小衣。 马车还没停稳,她便不顾危险地跳了下来,脸色苍白,双手提着裙子冲进相府,却不料被门口的台阶狠狠绊了一跤,手掌擦破了皮,渗出血来。 她感觉不到疼痛,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冲进府。 在院子里,她看见了下人们正在挂白灯笼,白经幡,每个人的腰间都绑了一条白布,悲伤的气氛在宰相府中疯狂蔓延。 他在正厅门口,看见了一群不认识的高官,看见了跪在台阶下始终不肯起来的侯吉,还有哭累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呆若木鸡的糖宝。 她冲进正厅,看见摆在正厅中的崭新棺木。 慕容玥只觉天塌了,他的眼中顿失色彩,陷入一片漆黑。 “夫人,夫人……” “快来人啊,三夫人昏过去了。” 第577章 疆王心计,图谋不轨 文昌阁。 女帝莺莺身穿宽大龙袍,坐在龙椅上。 正在默背昨天新学的文章,身为皇帝的她,虽然不用处理政务,但该有的学习课程还是有的,排的满满当当,负责教导她功课的是方休! 方休手里拿着戒尺,眯眼仔细听着。 只要女帝背的有一点儿磕绊的地方,就用戒尺打手心。 在方休这里,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帝,该罚就得罚,方休可不会手软! 莺莺撅起小嘴,她讨厌当皇帝! 要是亚父回来就好了,亚父完全不会这么严厉,而且每次都向着她,每次都把方休气的吹胡子瞪眼。 亚父啊亚父,你何时回来啊.....莺莺心里这样想到。 不多时。 踏踏—— 大殿中进来几个人。 严颂带着疆王和武国志走进文昌阁,将今日之事告知诸公。 方休闻言,放下戒尺,脸色不善的质问疆王: “疆王殿下,可有此事?” “这.....”疆王顿了顿,有些心虚不敢直视文昌阁得几位大佬,俯身作揖:“本王完全不知情,皆是武国志一人所为,本王后知后觉,还请大学士明查。” 疆王身边的武国志,“噗通”一声跪下。 脑袋在地板上磕的砰砰直响。 他眼珠子一转,说道:“都是微臣的错,是微臣一时糊涂,微臣知错了,请诸公责罚。” 还没说两句话的功夫,几份认罪书便被送了进来,赫然就是在街上抓到的那名泼妇和几位年轻汉子的认罪书。 认罪书在几位大学士手中来回传阅,上面说,是武国志给了他们钱,让他们那么做的。 几份认罪书最后集中在方休手中,方休目光凌厉地扫了武国志一眼,沉声道: “你可认罪?” “认认。”武国志点头如捣蒜,“一切都是微臣的错,微臣愿领责罚!” “既然如此.....”前刑部尚书严颂开口,几人中,他最懂大纪律法:“武国志此行,故意抹黑我朝宰相名声,罪大恶极,且不是初犯,理应问斩!” 此言一出,武国志吓的一哆嗦。眼神看向身边的疆王,向他求助。 “万万不可。” 说话的是疆王,他上前了半步为武国志说情。此行说到底还是疆王在后面授意,真给武国志判一个斩刑,武国志见死路一条,怕是要把他供出来以求减轻刑罚。 “万万不可?”严颂瞪眼,“难道疆王殿下要包庇不成?” “不敢!”疆王尽量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他虽封王但根基不深,无法与实权在握的大学士相提并论,只能尽量放低自己的姿态,求得同情: “陛下,诸位大人,罪臣武国志明知故犯,实属罪大恶极,但我朝正是用人之际,武国志在战场上身先士卒,屡立战功,刚刚擢升没多久便要杀掉,难免寒了前线将士们的心,不如就让他戴罪立功,发配至边疆,为国戍边如何?” 此言一出。 大学士们对视一眼。 明知疆王是在替武国志说情,留他一命,可也无可奈何。 此次北疆和戎狄一战,大纪大获全胜。 武国志作为功臣,刚刚被奖赏,提到京城做官,这才没过去多久,就要杀掉,确实容易寒将士们的心。 再者,武国志领兵确实有一手,杀了着实可惜。 想到这,几位大学士默认了疆王的说情。 武国志赶紧磕头谢恩,灰溜溜地离开文昌阁,今日便要收拾行李滚回北疆,为大纪戍边! 武国志侥幸留得一条性命,疆王的目的已经达到,见机他也要离开。 “疆王殿下,请留步!” 疆王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叫住他的方休。 方休走上前,淡淡说道:“殿下为国征战,好不容易才封王应该珍惜才对。” 疆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面对这位天子之师,有的只有乖乖听训的份。 “殿下可知,李玉李剋如何死的吗?” “知道。” “知道便好,殿下要时刻警醒自己,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伸手去拿。” “谨遵.....大学士教诲。” ...... 离开文昌阁,来到大殿之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瞰整座皇宫,疆王一改方才脸上听训神色,他慢慢挺直腰杆子,眼中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他看着世人向往的皇宫,袖口里的拳头慢慢握紧。 ..... …… 第578章 晚上,不宜大动干戈 往后数日,秦国北境不知名的小山村里,时常有雨。 春燕躲在屋檐下的新巢里,探出一个个小脑袋,看着外面朦朦胧胧的雨丝,叽叽喳喳地叫着。 小山村里多了外人的缘故,多了几分人气,不过气氛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 这家的女主人一大早就煮了锅米粥,招呼院子里正在劈柴的年轻汉子们过来吃早饭,她知道这些年轻汉子都是屋子里那个病人的护卫。 这些日,她一直在猜测救回来的这个病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什么身份。 他肯定是富贵人家出身,一言一行,没有乡野村汉身上的粗俗,有股读书人身上的文气,可是不说话就那么平静靠在床头时,远远地望过去,却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气质。 非要说,她只在老村长身上见过。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质! 当初,她的丈夫把他捡回来时,村子里的人都以为他活不成了,哪有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的? 反正长这么大,她是没见过。 可是奇迹出现了,他活了下来,他等到了他的“家人”找过来,为他疗伤。 那个身穿道袍,气质清冷的年轻道姑,竟然是一个医术精湛的大夫! 那天她整整忙了一整天,出病房时她脸色很不好,看着看着就要昏倒过去。 村子里的人知道她是大夫后,都找她看病,她的医术十分精湛,不管什么病到她手里都能瞧好,她就是这个村子的活菩萨! “娘,活菩萨还没吃早饭。” “好,你给端进去。” 虎头虎脑的小童捧着一碗米粥,向那间屋子走去,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生怕洒出来一点。 ..... 而今,被村子里奉为活菩萨的姜玲珑,站在陈朝的病床前正在给陈朝把脉。 数息后,姜玲珑松开陈朝的手腕。 陈朝倒是没什么,倚靠在床头,表情随和淡然。 倒是在旁伺候的月娥抬起头,紧张地看着姜玲珑,生怕从她嘴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姜玲珑整理一下袖口,语气随意,“你身上的外伤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多的不过是调养的事情,这些外伤都不打紧,回去后,休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重要的是你的内伤,观你脉象,十分紊乱,杂绪无章,显然是不能再拖下去,准备一下,今晚就开始压制龙血蛊。” 陈朝抬头看了姜玲珑一眼,一脸笑意。 心想在这个世上,怕是只有姜玲珑,才会把他和蒙长岚睡觉这件事,说成压制龙血蛊了。 浅浅吸了一口气,陈朝应道:“好,都听师父的。” “嗯,记住,你身上还有伤......晚上不宜大动干戈,以免牵动身上伤口,免得为师再出手为你疗伤。” 说完,姜玲珑走出病房,刚出屋子便遇见迎面过来给她送早饭的小童,对待旁人,姜玲珑脸上总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可唯独面对孩子,姜玲珑少有的微笑,伸手摸了摸小童的脑袋。 陈朝看见这一幕,心想自己又找到姜玲珑的一个弱点。 比如,让她给自己生一个孩子……? 看她平时还冷冰冰的不。 屋子里,姜玲珑刚才说的话还萦绕在月娥耳边,小丫头皱起小眉头仔细想了想,看着陈朝,还是问了一句: “相爷,刚才国师说的那番话,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晚上不宜大动干戈?” 陈朝收回思绪,盯着月娥,翘起嘴角,玩味地笑道: “月娥,你这是在明知故问吗?你平时那么聪明,我不相信你听不懂国师说的话。” “你啊你,跟我时间长了,连我也敢打趣了是吧?” “没错,你家相爷我身上的伤,确实还没好全乎,不能大动,但收拾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嘻嘻。”月娥一笑,眉眼弯弯的,被陈朝戳破小心思她也不装了,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双手托着脸颊,笑道: “相爷,晚上需不需要我帮忙啊?我可以伺候的。” 陈朝白了这丫头一眼。 以前也没见这丫头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跟自己时间久了,这丫头染上了自己身上的某些不良习气。 “不需要!”陈朝直接拒绝。 “那好……吧。” 月娥撅起小嘴,点点头。 放弃晚上伺候的想法,她这不是害怕陈朝身上有伤,万一动作幅度太大,崩裂身上的伤口就不好了。 她是出于好意!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陷入一片沉默。 陈朝倚靠在床头,手指轻轻搓捻衣角。 他在想一件事,渐渐的,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按照国师姜玲珑从秦王宫中带出的消息,想要压制龙血蛊需要借助女子,其中处子之身最佳,压制的效果最好。 而想要彻底解掉身上的龙血蛊,则需要找到那个皇族李氏出身的养蛊人! 后者,陈朝现在没有办法判断真假,那需要等他回到大纪京城查出那个养蛊人后再说,可前者.....陈朝却有不同的看法,处子之身最佳? 陈朝不敢苟同。 以陈朝这两年的亲身经验来看,处子之身+武功高强,压制的效果才是最好的。 在北水关,与蒙长歌的那一夜,陈朝的感觉与之前明显不一样,他几乎感觉体内的龙血蛊就要被彻底压制下去。 可为什么,国师要隐瞒“武功高强”这个条件呢? 当日,国师在秦王宫,秦王对她到底说了什么? 国师为什么不肯将她与秦王的对话,完完整整地说出来?而是要说一半藏一半? “相爷,你怎么了?”月娥瞧见陈朝深深皱着眉头,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陈朝摇摇头,伸手指了指门,月娥起身将门关上,陈朝这才小声问道:“当日,是国师一人进的秦王宫?” “嗯。”月娥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当日都有谁在宫里?”陈朝又问道。 月娥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过去:“国师算一个,孟国公算一个,秦王父女算两个,其他人都在殿外候着。” “你没去,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陈朝疑惑。 月娥放下手,看着陈朝,眨巴一下眼睛,说道: “这些都是秦王幼女李怜儿告诉我的,哦,对了.....有件事差点忘记告诉相爷了,那日国师出宫之时,秦王将李怜儿塞到国师身边,让国师帮忙,务必带李怜儿逃离秦国。” “好,我知道了。” 陈朝对这则消息并不震惊,相反,他很理解秦王。 蒙虎蒙豹一死,咸阳就是孟国公的,当日孟国公在秦王宫中也听到了关于龙血丸和龙血蛊的秘密,事后,难保孟国公不对这两件宝贝起歹心。 李怜儿继续留下咸阳,只会成为孟国公的试验品。 秦王这么做,是为他女儿求得一条生路。 “李怜儿,她现在人呢?”陈朝问道。既然当日李怜儿在宫中,那想必她知道秦王和国师所谈之详情,陈朝想找她问个清楚。 “李怜儿估计已经到大纪京城了吧,临走前,国师把她交给回去的使团了。”月娥道。 陈朝点头,那看来只有回去才能确定心中想法了。 国师啊国师,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又什么要隐瞒? 陈朝始终想不明白。 第579章 亲我一口 沙沙—— 今日春雨未停,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天地间一片阴沉。 日暮时分,沙沙的春雨已经变成狂风骤雨,院外停靠的三辆马车,任凭大雨落在车顶,汇集成水流流下来。 中间的那辆马车里,似乎有人影晃动。 顺着被风吹起的车帘一角,往里看去,只见蒙长岚端坐其中,正在给自己梳妆打扮,十分庄重。 她目光看向放在车座上的一个包袱,这是她托付龙武卫去距离这里最近的镇子上买的,打开包袱,里面是一身火红的嫁衣。 她脱掉身上的衣服,换上红色的嫁衣。 她准备今晚把自己“嫁”出去! 她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给那个男人,如此,她这辈子才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换上火红的嫁衣后,她取出一支眉笔,照着镜子给自己画眉,她很少画眉,手法也很不专业,这让她想起那天在咸阳驿站,陈朝给她画眉的样子。 她从来都没想到,一个男人,竟然有那么好的手艺。 他说他京城经常给他的几个夫人画眉,手艺是那时练出来的。 这让蒙长岚有些羡慕他那几个夫人,谁不想自己的男人给自己画眉呢,那是体现夫妻情深的一种方式。 画好眉毛,她取出一张红色的唇纸,张唇微微抿了抿。 她生疏地给自己化好妆,花去很多时间,外面的天色已经阴暗下来,大雨噼里啪啦地落在车顶,天空中时不时会响起一声闷雷。 她闭上眼睛,最后在心里说服自己。 我这是在救他! 我没有其他心思。 我没有对不起妹妹,没有对不起.... ..... 半个时辰后,蒙长岚坐在轮椅上,出现在病房门口。 淡淡的中药味从房间里飘出,姜玲珑站在床前,今夜最后一次给陈朝把脉。 月娥听见声音走出房间,看着蒙长岚笑道: “长岚姐姐!” “月娥....妹妹。” 蒙长岚微微点点头,瞧见月娥脸上带着几分微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月娥先道:“长岚姐姐,多谢你肯出手搭救,月娥代替家里的几个姐姐,谢长岚姐姐的大恩。” 说是就要跪拜下去,蒙长岚赶紧托起月娥的胳膊,轻轻摇摇头:“不用谢,都是我应该做的。” 闻言,月娥表情一怔,疑惑不已。 应该做的? 蒙长岚知道自己说的话容易引起误解,可是说都说了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还好月娥也没追问,而是道: “长岚姐姐,你就放心吧,我都跟相爷说好了,今晚相爷不会太折腾姐姐的,况且相爷身上有伤,想折腾也没有办法,长岚姐姐只要眼睛一闭,就好了.....” “此话当真?”蒙长岚下意识地挺挺腰背,追问道:“当真只需要眼睛一闭,就好了?” 可她在家里时,分明听嬷嬷们说,这种事需要双方配合才能…… 月娥嘿嘿一笑,伸手摸摸后脑勺,俯下身子,弯腰在蒙长岚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蒙长岚脸色慢慢红起来,但这颗心暂时放心,只要不太折腾她比什么都好。 月娥说完,蒙长岚捏捏袖子,瞄了一眼屋子里,见屋子里还没结束的意思,看向月娥乞求道:“月娥,你能不能就守在屋子里,我还有有点怕。” “不能。”月娥摇摇头:“相爷不让我伺候。” “放心啦,不会有事的。” 见状蒙长岚也不好多说什么,伸手抚抚胸脯,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都吐出来,试图压下心底的紧张。 …… 不多时。 国师姜玲珑为陈朝把完脉,走出屋子,看到蒙长岚穿上了一身红色嫁衣,脸蛋上千年不变的冷冰冰的表情忽然有了一丝变化,眉梢微皱,似乎不太喜欢。 “国师。” “嗯。” 姜玲珑语气十分冷淡,就连在旁的月娥都感觉现在的国师跟以前不太一样,比以前还有冷。 姜玲珑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以及噼里啪的骤雨,声音冷冷地说道:“病人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还请蒙大小姐不要要劳累病人。” “哦。” 蒙长岚只能点点头,目送姜玲珑离开。离开后,屋门后的两个女人看了一眼,都在想,到底是谁惹国师生气了? 想了想没想明白,月娥将蒙长岚送进屋子后,转身将门关上,也离开了。 屋子里很快安静下来,只有外面的雨声和雷声不停地传进来。 蒙长岚坐在轮椅上,不敢直视依靠在病床上的陈朝,她深深吸了几口气,硬着头皮转动轮椅到了床边。 床边的小桌上还有一碗未喝完的中药,散发着药味,陈朝身穿贴身的衣物,敞着领口,坚实的胸膛裸露在外,随意靠在床头,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正打量着床边拘谨的蒙长岚。 二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默。 陈朝的目光落在蒙长岚身上那袭火红的嫁衣上,知道她今晚过来精心打扮过了,要知道一个女人愿意给除家人之外的男人穿嫁衣,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女人心里是喜欢你的。 是想嫁给这个男人的。 蒙长岚这个姑娘,在外人面前,沉稳端庄,说话神态方面给人一种很聪慧的感觉。 她是姐姐,自小就要担任家长的职责。 但实际上,她的身上还有种一种姑娘的单纯,以及对爱情的向往。 可是她一直藏着这种感情,不轻易表露出来,只有喝醉酒时才会无意识地表达内心。 “真好看……”陈朝发自内心的评价,率先打破屋子里的平静。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紧张的蒙长岚吓了一跳,她的肩膀随之一抖,抬起手按住怦怦跳心心口,抬起头瞄了一眼床上的陈朝。 四目对视。 她又赶紧偏过头,故意不去看陈朝,二人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发生最为亲密的身体上接触,二人的心态是完全不同的。 陈朝想借今晚这次好几回,说服蒙长岚嫁给他,成为他的女人,顺便压制蛊毒。而蒙长岚的心情很复杂,总是十分紧张。 “长岚。”陈朝伸出大手,慢慢抓住蒙长岚的小手。 肢体上的接触让蒙长岚下意识地就要抽回来,可是一用力竟然抽不出。 手被陈朝抓住,蒙长岚的心越跳越快,几乎快要蹦出来。 紧接着,蒙长岚感觉有一只手挑起了她的下巴,让她直视陈朝的眼睛,蒙长岚只看见陈朝的嘴唇蠕动: “长岚,我知道你现在很紧张……我有一个办法让你不紧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什,什么办法?”蒙长岚被迫扬起下巴,应道。 “我就当我是病人,而你是大夫,你在给我治病,我们是病人和到大夫的关系。在大夫眼里,只有救死扶伤,难道你想看着我这个病人被病症折磨致死,而见死不救吗?” 蒙长岚摇摇头。 “这就对了……开始吧。” …… …… “开始……怎么开始?” 深深的夜幕早已降临,屋外大雨倾盆雷声滚滚,农家简陋的病房之中,身穿火红嫁衣的蒙长岚被陈朝抓住小手,被迫地抬起脸蛋直视陈朝的眼睛。 虽然二人现在是病人和大夫的关系,但蒙长岚心里还是很慌张不知道如何下手。 “先上来。” “上哪?” “床上。” “哦……” 蒙长岚闷闷地应了一声,犹豫之间,被陈朝抱上了床放在干净的床单之上。 平躺在床上,蒙长岚眼中更多了几丝慌乱,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几口气,可是人在极度紧张下深呼吸这种办法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她咽了一口口水,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干脆闭上眼睛,一副“你随便干”的样子。 陈朝看着身边闭上眼睛的姑娘,脸上一副好笑样子,正要准备动手之时,想了想,陈朝收回了自己的手,学着蒙长岚的样子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蒙长岚神经时刻紧绷,那双本应该来脱她嫁衣的手迟迟没有伸过来,身边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有男人平缓的呼吸声。 等了一会儿,实在熬不住的蒙长岚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见陈朝躺在自己身边一动不动,一时十分疑惑。 “你……你在干什么?” 陈朝慢慢睁开眼睛,望着高处的房梁,面不红心不跳地开口说道:“哦……是这样的,国师说我身上有伤,不宜大动干戈,所以……今晚还是请长岚主动。” “我?”蒙长岚伸手指了指自己,一脸的不可置信,她使劲摇摇头,结巴道:“我,我不会啊,我不行的……” 这种事情,她是第一次,哪里会? “没事,我教你。” “不行不行,不行的....”蒙长岚说了几句,又重新躺下,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陈朝:“我不管,我真不行,我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能主动呢……我不行,你来,你来,我准备好了。” 说到最后,声音小的根本听不清说的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陈朝无动于衷,像一具死尸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蒙长岚脸色红润,催促道:“你快点,我真的不会……” “说了,我不宜大动干戈,身上有伤……还请长岚主动一些。” …… 二人就这样僵持不下,蒙长岚咬着红唇,真想一走了之,早知道这样,说什么她也不会答应帮陈朝压制蛊毒。 这种事情,哪有姑娘家主动的。 陈朝躺在床上,鼻尖萦绕着蒙长岚身上淡淡的香味,若是平常陈朝肯定就迫不及待压倒她,一尝美人香泽了。 可今晚,陈朝却想尝试点不一样的,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保持克制,陈朝要蒙长岚嫁给她,想要完成这个目标,就必须要蒙长岚今晚彻底把身上的廉耻丢掉,打破这个姑娘从小形成的固有观念。 “长岚,我身上真的有伤,真的不能……你就行行好,帮我这一回。” “难道你希望看见你的病人”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蒙长岚打断陈朝的话,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 再次睁开眼睛后,仿佛换了一个人。 她慢慢直起腰,坐在床上,直面躺在床上的陈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现在需要怎么做?” 成了。 陈朝心里不由一喜,但面上陈朝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很正经地说道:“先脱衣服吧。” “脱衣服?”蒙长岚一怔,赶紧抱住自己的胸脯。 陈朝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长岚,是这样的,做这件事不脱衣服怎么能行,你先帮我把衣服脱下来,你的衣服后面再说。” “哦。”蒙长岚点点头,将手从自己的胸脯上慢慢拿下来,探向陈朝的贴身衣物,准备帮他脱下来。 为了今晚之事,陈朝身上并没有穿太多的衣物,只有贴身的一套轻薄衣物,上衣和裤子。 衣物都比较薄,敞开的领口,蒙长岚瞧见了陈朝坚实的胸膛,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蒙长岚伸出手,偏过头故意不去看。 慢慢解开陈朝上衣,帮陈朝将上衣脱掉。 “这样可以了吗?” “那个,裤子也得脱。”陈朝一脸严肃地说道,俨然一副病人模样,从表面上看没有任何心思。 “啊?还要我帮你脱裤子……你自己脱吧。”闻言,蒙长岚有些不情愿。 骨子里,蒙长岚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 方才在帮陈朝脱掉上半身衣物时,她已经非常羞涩,连看都不敢看。 更何况,如今还要帮陈朝脱掉裤子,这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陈朝又道:“不脱裤子怎么能行?难道你家嬷嬷没有教过你,男女二人行房事时,要脱掉身上的衣服,一件都不剩的全部脱掉吗?” 蒙长岚无话可说。 她当然知道男女要脱光衣服,才能,才能…… 可是,男人的裤子,她为什么要给脱啊。 她现在反应过来,陈朝是不能大动,又不是完全不能动,为什么脱衣服这件小事还要她亲自来做。 她感觉自己被陈朝套路了。 “不行,你自己脱。否则我现在就走,不管你了。”蒙长岚赌气似的扭过小脸。 陈朝嘴角微微上扬,但又马上恢复正常,喃喃自语:“自己脱就自己脱。” 陈朝很快将自己裤子脱掉,从被子里拿出来,还故意在蒙长岚面前晃了晃。 一时间,蒙长岚脸色涨红如杏,狠狠地瞪了一眼陈朝,若不是看陈朝身上有伤,她定要一拳打在陈朝身上,给他的颜色看看。 “接下来怎么做?”蒙长岚强忍怒气。 “亲我一口。” “啊?” “快点,亲我一口。” 第580章 长岚,别害羞嘛 “亲我一口。” 提出这个要求时,陈朝面上的表情毫无波澜,有时候陈朝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演技。 “陈朝,你别太过分.....我是害怕你死了,我妹妹长歌太伤心一时间想不开,我是为了我妹妹!” 陈朝平躺在床上,盯着身边蒙长岚那双极为漂亮的眸子: “只是因为这个,才愿意舍身救我的吗?难道就没有一丝丝地喜欢我?” 陈朝期待蒙长岚的回答。 蒙长岚眼神明显躲闪了一下,双臂环胸,故意用很绝情的语气说道: “陈朝,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凭什么以为我蒙长岚喜欢你,我蒙长岚喜欢的人是真正的大英雄,你顶多算一个有点权势的,你不是我蒙长岚喜欢的类型。” 嘴真硬啊。 一会儿希望你的嘴也能这么硬。 从蒙长岚说话时躲闪的眼神中,陈朝知道这番话违背她的内心,所以,陈朝不跟她一般计较。 陈朝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就自己这个条件……有权有势的大宰相,外加皮相着实不错,人到中年,活又好,妥妥的古代版钻石王老五,喜欢他的女人,能从大纪京城排到楚国金陵去。 他就不信,蒙长岚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想到这,陈朝伸手握住蒙长岚的皓腕,然后便听到蒙长岚一句略带慌张的声音“陈朝,你干嘛!你别乱来。”伸手轻轻一带,美人入怀,又听蒙长岚一声惊呼,整个人跌倒在陈朝身上。 蒙长岚正欲反抗,想要起身,谁知耳边传来陈朝低沉的嗓音:“你最好别乱动,万一我身上的伤口绷开,可就划不来了。” 此言一出,蒙长岚果然不乱动了。 蒙长岚整个人趴在陈朝的上半身,她的两只小手按在陈朝坚实的胸膛之上,别样的触感从手心传至全身。 怎么这么硬? 男人果然跟女人不一样。 蒙长岚心里这样想到。 呸呸呸,想什么呢。 蒙长岚脸色不由更加红了几分。 陈朝轻咳一声,认真打量着蒙长岚的小脸,带着欣赏的目光赞叹了一声:“真美。” 蒙长岚恨不得啐身下的男人一口,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是凶狠的眼神,随着两人唇瓣的接触,慢慢有了其他变化,从凶狠变成震惊。 蒙长岚眼睛瞪圆,手掌贴在陈朝的胸膛上,感受他灼热的体温,有些难以置信。 陈朝咬住蒙长岚香软的唇瓣,想在品尝佳肴,眉眼弯弯地看着她。 “你,你不要太过分。”蒙长岚支支吾吾地说说道。 “又不是没亲过,这算什么过分?”陈朝轻笑一声。 两人的唇瓣互相厮磨,惊人的触感传遍全身,让两人都不由地轻叫了一声。 不多时,感觉一条小舌正在撬开她的牙齿,撬开她最后一道防线,蒙长岚本能地反抗,可是陈朝的两只大手像铁钳一样,紧紧地环住她的腰肢,让她动弹不得。 轻轻触碰蒙长岚的红润小舌,她心理上是反抗的,可身体的反应却做不了假,从跌倒在陈朝身上的那一刻起,蒙长岚的呼吸就开始变急促起来,直到现在,两条小舌彻底交缠在一起,互相嬉戏,她的呼吸节奏彻底被打乱,十分急促和粗重。 她的眉头先是紧紧皱起,但是很快舒缓下来。 原本瞪圆的双眸,也很快化作茫然,又慢慢变成一汪清泉。 好像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男女本能之间的互相吸引,让蒙长岚慢慢松下戒备,变得不那么像一开始那般抗拒,相反,时不时开始亲吻陈朝的唇瓣,主动起来,目光迷离。 ..... 雷声阵阵。 屋子里,两道粗重的喘息声交缠在一起。 陈朝伸手拽住火红嫁衣的腰带,轻轻一拉..... 蒙长岚身上的衣物被一件件丢出来,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地展示在男人眼前,让男人一饱眼福。 陈朝从上到下,从头到脚认真打量一遍。 “陈朝,你不许看,快把眼睛闭上!”蒙长岚黑发如瀑散落床间,伸手便要去捂住陈朝的眼睛。 可是人只有两只手,又如何能全部盖住,捂住这个露出那个,着实手忙脚乱。 到最后,蒙长岚干脆拉过被子,直接盖住。 可陈朝那会如她的愿,直接不给她被子,让姑娘白嫩的肌肤裸露在外,落在男人眼底,蒙长岚几乎羞愤欲死。 陈朝看着蜷缩成一团的蒙长岚,轻笑一声后,陈朝从后面抱了上去,胸膛紧紧地贴在姑娘玉背上,触感惊人。 “长岚,别害羞嘛,咱们是治病,治病。”陈朝嘴唇贴在蒙长岚的耳朵上,轻轻吹了一口气。 以陈朝过来人的经验,耳朵是很多姑娘十分敏感的地方,只要轻轻一碰,甚至吹一口气,姑娘身上都有起反应。 果然,耳朵被男人吹了一口热气,蒙长岚下意识地身体一抖,赶忙伸手捂住发红的耳朵。 看着怀里害羞的姑娘,陈朝心里发痒,大手顺着蒙长岚的柳腰慢慢滑上去,就要握住那浑圆之时,蒙长岚又赶紧把手收回来,紧紧捂住,不让陈朝触碰。 “呼。” 见状,陈朝又吹了一口气在蒙长岚的耳朵上,趁蒙长岚伸手去捂耳朵时,陈朝成功捉住浑圆,大小刚好。 要害被男人捉住,蒙长岚身子明显抖了一下。 “你你你你,你放开……不准摸……你你你,不准捏。” 过了一会。 “也不准揉。” “长岚,心口不一可不好。”陈朝轻笑一声,继续加大手上力道。 “我,我没有,你才心口不一。”正说着,蒙长岚感觉大手在她的胸口游来游去,那只大手好像有一股魔力,力道刚刚好,竟让她差点…… “长岚,力道怎么样?我这手法还可以吧?” “你你你……!” 蒙长岚简直要气炸了,直接转过身子,和陈朝面对面,谁知这正好中了陈朝下怀。 陈朝手臂揽住蒙长岚的小腰,将二人间的距离陡然拉进,浑圆的两团一下子撞在陈朝的胸膛上,挤压变形。 “啊!” 一声轻呼,紧接着,她看见陈朝脑袋慢慢下移,脸庞和她胸前的两团浑圆对齐。 “陈朝,你干嘛,你敢对我那样,我以后,以后再也不理你了。”蒙长岚急了。 “长岚,你没学过男女之事,就不要发表意见……这种事讲究望闻问切。” 蒙长岚一愣,很快说道:“望闻问切?那不是在治病时才……” “难道我们这不是在治病吗?”陈朝反问道。 一句话,把蒙长岚怼的哑口无言。 “那,那好吧……你,你轻点。”蒙长岚弱弱地说道。 陈朝点点头,拿开蒙长岚的双手,慢慢的,一股特殊的味道钻入鼻尖,奶甜味。 轻轻吸了两口,陈朝撞了上去,感觉直接撞在了两团棉花糖上。 第581章 来,再亲一个 一饱口福之后,唇齿之间留有奶香味。 未经人事的姑娘,身子如今软成了一滩玉水,脑袋偏着看向远处桌上的蜡烛,眼神中满是迷雾,还沉浸在了刚才的余味中。 陈朝瞧见蒙长岚这幅状态,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当然,不是一捣黄龙的机会! 而是,要面前这个女人答应嫁给自己的机会! 从始至终,蒙长岚心里都处于一种很矛盾的状态。 她对陈朝有好感,这个不可否认,她骗不了自己,更骗不了陈朝。 要不然,也不会发生那几次亲热。 第一次,是在宰相府的书房里,那时陈朝还没来秦国,那一次,陈朝就是想单纯地试一试蒙长岚,当时蒙长岚可能真的被陈朝吓着了,陈朝亲吻她脖子时,她忍受着。 第二次,陈朝记得很清楚,是在函谷关,那天晚上蒙长岚喝多了,在陈朝面前说了一些乱七八糟,一些让陈朝心跳如擂鼓的话,二人顺理成章又亲了一次,同时陈朝还过了一把手瘾。 第三次,是在咸阳驿站,那天蒙长岚刚刚和他父亲蒙武大吵了一架,她心情不好,是陈朝把她哄好了,陈朝亲自给蒙长岚上妆,借机又亲了一回。 前前后后,二人间总共发生回三次亲热,一次两次可以说是碰巧,可三次怎么说? 要说蒙长岚对他没有意思,陈朝万万不信。 既然有意思,那陈朝不会放过这个聪慧的女人。 可蒙长岚一直不肯承认,陈朝知道,这位当姐姐的在害怕她妹妹知道这件事。 蒙长岚在害怕,害怕蒙长歌认为她插足,从而破坏姐妹二人间多年的感情,所以蒙长岚一直不敢对陈朝有想法。 但陈朝不想错过蒙长岚! 有些事,不需要蒙长岚去做,他会去做。 比如跟长歌把事情说清楚,说明白。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说服蒙长岚,让她不用害怕,一切有他陈朝。 伸手擦擦唇,陈朝伸出手捏捏蒙长岚沉醉的小脸,将她唤醒过来。 清醒过来后,蒙长岚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嗔怪地盯着陈朝,没想到大宰相竟然有这癖好。 “干什么?”蒙长岚伸手推开陈朝,警告道:“不是要治病吗,赶紧治,不要再搞那些小花样,我……不喜欢。” “啧啧啧,蒙长岚,说这些话你心不心虚,我都不好意思戳破你。”陈朝伸手将蒙长岚揽入怀里,肌肤紧贴。 蒙长岚咬着唇,打掉陈朝的手,可过了一会儿,陈朝的手指又卷土重来,蒙长岚拿他没有办法,只好随他了。 陈朝想了想,道:“长岚,嫁给我,好不好?” 蒙长岚秀眉轻蹙,道:“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你应该对我妹妹说。” 要嫁给陈朝的,是蒙长歌,而不是她蒙长岚。 “我说,你们姐妹二人一起嫁给我。”陈朝脸色十分正经地说道。 “呵。”蒙长岚轻呵一声,“你想的挺美。” 说完,蒙长岚扭过身子,背对陈朝,脸上的表情却慢慢沉寂下去,心里有些不舒服。 说不想嫁给陈朝,是假的。 蒙长岚也想嫁人,特别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陈朝这个人吧,虽然花心,虽然先招惹她的妹妹,但她看的出来,陈朝喜欢她。 这个男人跟别人不一样,他从来都没有取笑过自己是一个残废,从来都没有,他看自己,只有欣赏的目光。 只这一点,就打败了这个世上绝大多数的男人! 可是…… 可是她不能嫁给陈朝。 忽然,她感觉一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强势将她的身体转了过来,她被迫地和陈朝面对面。 男人一字一句地说道:“长岚,嫁给我吧!” 蒙长岚思考了一下,“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不!”陈朝强势道:“我要你现在就答应我,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要娶你,我愿意娶你!” 蒙长岚的眼睛渐渐湿润起来,不敢再去看陈朝的脸。 可她的目光刚一转移,就被陈朝的双手捧住小脸,二人再次四目相对。 陈朝看着她,很认真地说道:“你只管嫁我,由我来说服你的妹妹,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 蒙长岚嘴唇微抿,泪水滑落脸蛋:“陈朝,有你这句话我就很心满意足了……只是嫁你之事,不必再提了。” 这一瞬间,蒙长岚很想说一声“好”,可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那么做。 “你在担心什么,你到底在担心什么?”陈朝明显急了。 “我且问你,你我二人之间只能选一个,你觉得妹妹会选谁?” 蒙长岚一愣,沉默以对,没有回应。 陈朝替他回答: “是你,你妹妹只会选你,因为你是她姐姐,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姐姐,是她身边最亲密的家人……你日后过的好,你妹妹岂会阻止?” “你这么聪明,为什么在这件事上,钻进了牛角尖?” 蒙长岚鼻子发酸,强作镇定: “可,妹妹她,她……我抢了她的丈夫,她不会开心的,我不想妹妹不开心。” 陈朝沉默了一下,伸出手指,刮了刮蒙长岚脸上晶莹的泪珠: “什么叫做抢?是我先看上的你,你妹妹知道也只会说我花心,责怪我,又怎会怪你?” “再者,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你们姐妹二人相处这么多年,难道你不知道你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蒙长歌又岂会怪你?” 陈朝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怜惜: “长岚,我喜欢你,相处的时间越久,我就更不可能对你放手了。”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对你妹妹说,不需要你去操心。” 蒙长岚将陈朝的话全部听进心里,鼻子愈发的酸,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 这一刻,她的心里动摇了。 是啊,她过得好,她的妹妹怎会怪她? 再者,这件事不需要他直接面对妹妹,由陈朝去说最为合适,以陈朝的花言巧语,定能说服长歌。 陈朝手掌捧着蒙长岚的小脸,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泪水。 蒙长岚伸手抹了一下泪,破涕为笑,伸手紧紧抱住面前的男人,在他耳边道:“好,我嫁给你!” “真的。” “嗯。” “来,再亲一个。” 第582章 打蚊子 烛光昏黄,床上的美人脸红如血,微肿吐着热气的红唇微微有些痛,是某个人刚才不知怜惜造成的。 陈朝捏住美人尖俏的下巴,欣赏美人的容颜。 这张脸,没有他妹妹那般英气,却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柔媚。 被男人直勾勾地盯着看,蒙长岚的有些害羞,她偏过脸蛋去,微微抿着唇。 想了想,陈朝准备分开她的大腿,挺身而起,这种事情哪能真叫女人主动。 可是想了想,他放弃了这种想法,他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 他慢慢平躺下去,抓住蒙长岚的小手,放在手心把玩。 蒙长岚蹙起眉头,奇怪地看着陈朝,“你干嘛呀,我都答应嫁你了……你快点上来。” “上来?上哪?”陈朝明知故问,使着坏。 “就是……就是……” 蒙长岚说不下去,轻轻打了陈朝一拳。 “嘶!” 陈朝捂住自己被打的地方。 故作夸张,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蒙长岚以为自己下手重了,忙撑起身子,关心道。 陈朝偷偷瞄了一眼,面上故作难受的样子:“好疼,我估计动不成了,我是一个病人……” “长岚,你快自己爬上来。” “???” 蒙长岚眼睛瞪圆,面色微僵。 房间里安静下来,突然响起的一身闷雷,把蒙长岚吓了一大跳。 她伸出手戳了戳陈朝,说道:“你快起来……我真的不会,你怎么能让我一个姑娘家主动……” “不行不行,不行啦。”陈朝轻轻摇着头,说什么也不肯起来,“我有病,我现在动一下都疼。长岚行行好,帮一帮我……” “那……那我怎么办?” 陈朝没有马上说,而是抓住蒙长岚的小手,嘴唇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说完,蒙长岚看着自己的手,这样也行? “不行不行,我不会。” “我教你,快点……” 陈朝拉住蒙长岚的小手,向腰间探去,吓得蒙长岚赶紧闭上了眼睛,可手上的触感做不了假。 蒙长岚张着嘴巴,深深被震撼到。 怎么这么…… 引导片刻,陈朝慢慢松开自己的手,新司机总要学会自己上路的。 蒙长岚知道陈朝松开了手,她试着睁开眼睛。 她从来都没看见过陈朝脸上这幅表情,这般斗志昂扬。 蒙长岚凑近陈朝脸庞,在他唇上轻轻点了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询问: “这样行吗?” “行,一点即通……再快一点就更好了。” “哦。” 蒙长岚羞的恨不得钻入床底下,随着时间推移她的手法飞快的进步。 “啊!” 随着一声惊呼,她感觉身子一轻。 陈朝双手握住她的小腰,硬生生把她“提”了上来。 蒙长岚坐在陈朝的肌肉分明的腰腹间,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 陈朝在蒙长岚耳边低语几句 蒙长岚努努嘴,虽然不情愿但看在陈朝受伤的份上,还是决定听从陈朝的安排,当山峰就要戳破云端之际,蒙长岚轻吟了一声。 慢慢沉腰,闭上眼睛。 从此刻才开始压制蛊毒。 “啊!” 完全沉浸之时,姑娘家双手紧紧抓住陈朝大概的胳膊,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脖颈止不住向后仰起,像中箭的雌兽。 前期工作都已完成,陈朝从此刻接管。 他开始引导体内那些乱窜的真气进入蒙长岚体内,在她体内行走周天,当那些狂暴真气行至她的双腿之上,竟然堵塞不能前进。 可是片刻后,那些堵塞在经脉中的阴寒之气便被至阳至刚的狂暴真气一丝丝驱散,蒙长岚只觉拨云见雾,双腿发麻,很热,她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舒适,好像什么被打通了一样。 床榻咯吱咯吱的声响响起,陈朝体内狂暴的真气狂涌,似乎终于找到宣泄口,蜂拥而出。 陈朝不由加快动作,甜腻的叫声,从身上姑娘家的嘴里断断续续地飘出。 蒙长岚脸颊酡红,一只手掌撑在陈朝坚硬的胸膛上,一只手捂住嘴巴,贝齿紧紧咬住嘴唇,痛并快乐着。 黑发顺着两肩披下,隐藏在其中的一对玉峰波澜壮阔,脖颈间的香汗越聚越多,顺着特有的弧度滴落在陈朝身上。 “啪!” 陈朝没忍住,一巴掌打在蒙长岚的屁股上。 “你干嘛!” “蚊子,打蚊子。” 越来越多的蚊子,陈朝一只一只都给打死了。 烛光投在墙上,映出女人曼妙的坐立身姿,还有那时不时扬起的大手,落在某处红肿的部位。 第583章 水渍,斑痕.... 轰隆—— 一声闷雷响起,窗户外,大雨瓢泼不止。 屋内昏黄,烛光如豆,陈朝目光落在坐在自己腰腹间女人的曼妙身姿之上。 此刻的蒙长岚双颊如霞,双眸含着泪珠,楚楚可怜。 不知道是女子初夜撕裂时的痛感让她流泪,还是某位急于压制蛊毒的男人,大手落在臀上打疼了让她流泪。 陈朝盯着眼前的美人,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珠。 如此娇嫩可口的美人,一时间让陈朝有些犹豫,到底是去用心好好品尝美人的滋味呢,还是用心去压制蛊毒呢。 陈朝握住蒙长岚的手腕,轻轻一带。 美人俯下身,上半身紧紧地“撞”入陈朝的胸膛,肌肤细腻滑嫩,触感美妙。 二人抱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陈朝低眉,指尖无聊地绕着蒙长岚的一缕秀发,亲吻她的脸颊,嗓音低沉道: “怎么了,疼了?” “.....有,有点。” 蒙长岚颤声道,不敢去看陈朝,但是很快,蒙长岚伸出双手抱住陈朝的脖子,忍不住地想要亲吻他的下巴,喉结,好像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全世界…… “过几日,等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后,你跟我回大纪京城吧,咱们成婚。”陈朝低声道。 蒙长岚停止亲吻,红唇格外诱人,张张嘴,美眸看着陈朝,愣了一会。 最后,轻轻“嗯”了一声。 数息后,她如葱段的食指在陈朝胸膛上,笨拙地转着圆圈挑逗,说道: “我是姐姐,长歌是妹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说完还故意看了陈朝一样,想看看陈朝什么反应。 “明白,你还是姐姐。”陈朝笑道。 他当然知道蒙长岚什么意思,蒙长岚一直是姐姐,就算嫁入宰相府,她也是姐姐,不想排在她妹妹后面,她要排行老六,她妹妹长歌排老七。 她个老六把她妹妹家给偷了..... 嗅着发丝间的清香,二人之间说着悄悄话。 只是说着说着床榻响了一声。 蒙长岚秀眉微蹙,轻轻打了一下陈朝肩膀,嗔怪地瞪着这个索取无度的男人。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陈朝双手放在蒙长岚的腰上,挑眉笑道。 “你觉得呢?” 蒙长岚反问道,她自然是不信的。 陈朝抿唇不答,搂着身上光洁的美人,继续压制蛊毒。 狂暴真气从陈朝体内狂涌而出,通过周天进入蒙长岚体内,与她体内那些阴寒之气相互碰撞,吞噬,最后化作一片虚无,蒙长岚体内的阴寒之气越来越少。 她的双腿微微发麻,发热……就像土壤被拱开,种子生根发芽,给她的双腿新生。 陈朝鼻梁高挑,双眸深邃。 女子身上的幽香在他鼻尖环绕,宛如烈性春药一般。 蒙长岚的一头黑发自然垂落,脸颊酡醉不已,红的发烫不已,吐着热气的红唇再一次被陈朝含在嘴里。 再之后,陈朝接管主动权,左右看看,最后拿来一个枕头垫在平躺在床上的蒙长岚腰后。 蒙长岚不明白所以然,偷偷瞄了一眼: “你干嘛?” “等会你就知道了。” 凝神沉腰,后者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嘴里发出高亢的叫声,脖颈间瞬间染上一抹嫣红。 那些狂暴的真气犹如泄闸的洪水一样,冲闸而出,掀起滔天巨浪。 蒙长岚的双腿麻木不已,某一刻忽然动了一下,蓬勃的生机让她下意识地夹紧了陈朝健硕的腰肢。 她双腿能动了! 她仰着头,凝望着陈朝,虔诚而狂热。 她喉咙蠕动,嗓子眼挤出令自己听了都羞耻的声音: “给我……” “给你?” 陈朝挑挑眉,简直坏透了。 故意离开她后,蒙长岚像是失去了十分宝贵的东西,忙用一双藕臂搂住陈朝的腰,眼神中带着乞求,希望陈朝不要走,她现在实在太需要了,她看到了站起来的希望,只要陈朝给她。 陈朝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是不是一直很想要,很早之前就想了对不对?” 蒙长岚点点头,忙道:“对,很早之前就……我想的,长岚很早之前就想的,给我,快给我……” 听到这些话,陈朝心中得到巨大的满足,看着女人,又说问道:“说,你是不是我的?是不是我陈朝的”蒙长岚乖乖应道,“是,是你的,是你陈朝的,……我们姐妹二人都是你的,都是你陈朝一个人的。” 蒙长岚这个人,平时沉稳冷静,心思缜密,又因为双腿残疾平时不爱动,给人一种安静的美。 可是在陈朝的诱导下,她今晚竟然说出了这样充满无限风情的话,当听到这些话后,陈朝再也克制不住,全都给她了,一点都不剩。差点灵魂出窍。 二人抱在一起,身体僵直五六息时间,陈朝紧紧地抱住她,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无法言说。 片刻,再去看时。 身下的女人好像被玩坏了,目光所及之处,原本雪白的肌肤皆是染上嫣红,脑袋轻轻歪着,目光迷离,带着一丝丝地慵懒,正看着陈朝。 陈朝得到了满足,同样她也是。 床榻上乱糟糟的,床单乱糟糟地拧在一起,布满水渍和斑痕,一点点落红鲜明刺眼。 陈朝伸手将她腰后的枕头抽回来,已经湿了一大片,丢到了一边。 “累了吧?” “嗯。” “睡吧,咱们睡一个枕头。” “好……我要你抱着我睡。”蒙长岚撒着娇。 女人主动钻入陈朝的怀里,不舍得分开,后者轻笑一声搂着女人慢慢入睡。 ..... 与此同时,大纪京城。 满脸潮红,银牙咬住嘴唇的白裙女子,手握宝剑,站在露台之上,任凭寒风驱散她心里的悸动。 “啊啊啊啊啊——” “陈朝,朕早晚有一天要杀了你!” 说完,她胡乱的挥舞宝剑,胡乱地砍着,状如一个又气又羞的疯女人。 第584章 一日之计在于晨 转眼间,夜尽天明。 屋外的狂风骤雨渐渐停歇,晶莹的小雨滴顺着枝头的嫩芽尖儿滑落,滴滴答答,早起的春燕站在枝头,时而低头用尖尖的嘴巴梳理羽毛,时而抬起小脑袋,望着远处山间起的晨雾,发出几声啼叫。 东方的天空,已经慢慢泛白。 “呜……” 彻夜折腾的女子幽幽地醒过来,一条白嫩的手臂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来,轻轻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眸。 耳边传来陈朝均匀的呼吸声,男人鼻梁高挑,五官立体,即使在睡梦中,唇角也挂着坏坏的笑。 天还没大亮,外面雾蒙蒙的一片,男人从后面紧贴着她的后背,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周身暖烘烘的……她轻轻地转过身,发觉身上又酥又痒,还有些酸痛,特别是…… 蒙长岚茫然的眼睛逐渐清明,想起昨晚的事情,脸颊便如火烧云一般发红,心尖轻轻一颤。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脸庞,轻笑一声,眼睛眯成了月牙状,抿着唇,如少女一般,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脖子,嘴唇…… 感觉有东西在脸上,陈朝的睫毛颤了颤,吓得蒙长岚赶紧收回手,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 等了一会儿,见陈朝没有醒来的迹象,她慢慢重新睁开美眸,仔细打量着枕边俊俏的男子。 长的可真好看…… 不愧是我的男人…… 不对,是我们姐妹二人的男人…… 如此想着,蒙长岚看的入了迷,一双美眸盯着陈朝那张熟睡的脸再也移不开了。 可是这样俊俏的男人,在床上时花样怎么那么多啊? 蒙长岚心里不由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昨晚…… 她只记得,她被陈朝亲的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衣服就被他全部脱掉,扔到了一边……再然后,他说他受伤了不能动,让自己一个姑娘家主动…… 咬着下唇,蒙长岚脸上明显有几分羞涩。 特别今早清醒的时候,就更加羞涩。 拍拍小脸,蒙长岚提醒自己不能再想下去,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不知道残废了二十多年的双腿,能不能站起来? 办事之前,说的挺好,说什么陈朝体内的龙血蛊属性至阳至刚,而她双腿积蓄的阴寒之气正好与龙血蛊相克,两种气相互抵消,不仅能帮陈朝压制龙血蛊,缓解他的内伤,还能帮自己祛除体内阴寒之气,让她重新站起来。 蒙长岚是有些不信的。 这么多年,她的父亲和妹妹为她遍寻天下名医,都没能治好她的腿疾,怎么可能跟陈朝简单睡一觉,就把腿疾治好了呢? 一定是骗人的。 可又不知为何,早上醒来后,蒙长岚又迫不及待地想试一试,万一…… 万一真的被治好了呢? 念及此处,蒙长岚伸手将环住自己小腰的大手拿了下来,慢慢掀开被子…… …… …… 陈朝是被小声的啜泣声吵醒的,他慢慢睁开沉重的眼帘,映入眼帘是如玉一般的美背。 天色发白,片缕不挂的蒙长岚双手扶着椅子,在不大的屋子里走来走去,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的样子,但她却乐此不疲,一边走一边哭,泪珠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陈朝没有打扰独属于她的快乐,睁开眼睛,认真注视了片刻,打心里为她高兴。 一边看一边用心感受体内的情况,经过一夜疗伤,龙血蛊算是被暂时压制住了,至少胸口不再那么闷。 只是这压制蛊毒的法子,有些累腰…… 昨晚的体验还算是完美的,陈朝的目的也达到了,至少蒙长岚已经答应随他一起回大纪京城,答应嫁给他。 从一开始,蒙长岚的心理负担就比较重,生怕和自己发生关系从而破坏了她和她妹妹多年的姐妹感情。 其实要陈朝说,完全没必要…… 两姐妹共侍一夫,在这个世上又不是先例,更何况他相信长歌不会介意,估计高兴还来不及呢。 陈朝轻轻吸了一口气,已经在幻想回去后,把这两姐妹一起娶回府时的热闹场景了。 “噗通!” 正想着,蒙长岚不小心摔倒在地,陈朝呼啦一声掀开身上的被子,来到跟前将她扶了起来。 蒙长岚抓住陈朝的手臂,眼眸湿漉漉地看着他,高兴地和他分享,她能凭借她自己的力量站起来的好消息。 陈朝挑挑眉毛,表示他已经知道了,还建议蒙长岚不要这么心急,一步一步慢慢来,坐了这么多年的轮椅,想要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健步如飞,得需要一个适应过程,要不然就会像刚才一样摔倒在地。 “嗯。” 蒙长岚点点头,叫陈朝扶着她又在屋子里走了两圈。 走的速度虽然很慢,也很吃力,但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喜极而泣。 走了一会儿,蒙长岚累的气喘吁吁,红红的脸蛋上挂着汗珠,再加上陈朝偷偷摸摸使着坏,没两下她就重新回到了床上。 “天亮了,该起……”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陈朝翻身压了上来,笑眯眯的说道: “对啊,天亮了……但一日之计在于晨,长岚,别浪费时间了……” 蒙长岚红透了脸颊,咬着下唇,双手紧紧压着身上的被子不给陈朝得逞,“不行,白天不行……待会有人进来怎么办,被看见了怎么办……” “……没事,都是自己人。乖长岚,很快就好……” “不不行,我没力气,浑身酸软……” 昨晚被欺负的狠了,蒙长岚哪里会相信陈朝的鬼话,一口咬死不行。 陈朝挠挠额头,灵机一动,随手捞起床尾的一件肚兜,在眼前晃了晃,欣赏着,咂嘴道:“呀,谁的肚兜啊……还是绿色的的呢,让我瞧瞧上面绣的什么图案……” “呀!” 蒙长岚看见自己的肚兜被陈朝拿在手里把玩,手忙脚乱地就要伸手去抢,“你,你快还给我,不准看……” 见蒙长岚松开被子,陈朝见机扑上,抓住她的脚腕就把她拉到了自己身下。 “不行不行……” “长岚乖,很快就好,夫君我这次轻点……” 蒙长岚挣扎了片刻,可哪里是陈朝的对手,半推半就,两截雪白的小腿不知怎么架在了陈朝的肩膀上,唯留她手中那件绣着两只鸳鸯的绿色肚兜晃啊晃…… 第585章 师父吃醋了吗 天色大亮,宁静的小山村里升起袅袅炊烟。 姜玲珑起了一个大早,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浑然没有发觉,院子里,卷起袖子,正在揉面蒸馒头的月娥看着她。 月娥一直看不明白姜玲珑,看不明白这位女子国师! 说她冷冰冰的,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人情味吧,可是面对陈朝耍无赖时她又气的半死,在玉清观的那一年半时间里月娥发现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 真是想不明白,她怎么就修道,当道士了? 她是一个有本事的姑娘! 比如她心思缜密,不形于色,比如她医术精湛,有一身的本领。 她出身鬼谷,乃是鬼谷座下七弟子! 这天底下,但凡想成就雄图霸业,都会想着办法请她出山相助! 可她似乎都不屑,出师以后她一直在闯荡江湖,关于她的事迹在江湖上流传的可广了。 比如,她的仇家满天下! 再比如,想求她出手看病和想杀她的人一样多,原因是她总喜欢做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 月娥拍拍手上的面粉,走过去,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国师,你看起来一副没睡好的样子?要不然你再回去睡一会儿,到点了我去叫你?放心吧,隔壁屋子的动静停下了,不会吵到你睡觉的。” 说完,月娥还瞄了一眼那间房间,从早上开始的乱七八糟的声音已经停下。 是人又不是牛。 哪能真不知累。 “不用。”姜玲珑语气淡淡,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再度睁开眼睛后,仿佛换了一个人,命令道: “月娥,你去叫他起来,把完脉后,若脉象平稳,我们即可启程回京城!” “哦。” 月月娥点点头,去洗了一把手,才向那间房间走去。 紧闭门窗的房间之中,压抑的喘息声已经停下。 蒙长岚红红的脸蛋上挂着汗珠,身上黏糊糊的。 她咬着牙,瞪着靠在床头一脸温和笑容的陈朝,那件女儿家贴身的肚兜又被陈朝抢了去,正拿在手里把玩。 “把肚兜.....还,还给我。” “那不行.....我得收藏一下。” “呸啐....你一个大男人,收藏肚兜做什么?” “爱好。” 陈朝淡淡说道,一点都没不好意思。 手中拿着肚兜,凑到鼻前轻轻嗅了一下,满脸陶醉。 这一幕落在蒙长岚眼中,蒙长岚又羞又气,急的伸手又要去抢。 “还给我....快点还给我。” “不给……好长岚,这件送我了。”陈朝笑道。 “不行,这是我的。” 蒙长岚说什么也不肯给,整个人趴在陈朝身上,陈朝把肚兜举得高高的,就是不给她,二人玩闹着。 时间一长,见蒙长岚不肯罢休,陈朝故意吓唬她: “你再不穿衣服起床,我可又要折腾你了....” 边说,陈朝的眼神边扫视蒙长岚的粉嫩娇躯,蒙长岚赶紧拿衣服挡住。 昨晚加上今早的这一回,陈朝几乎要把她折腾散架,这要是再来一次,她非得在床上翻白眼不可。 想到这,蒙长岚赶紧把衣服穿上。 不过肚兜还被陈朝拿在手里,里面是真空的。 看着陈朝还在欣赏她的肚兜,蒙长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转身用小脚在陈朝腿上踢了一下: “你无耻!” “你才知道?” 听到这个回答,蒙长岚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为什么这个人竟然这么理直气壮?她快要气死了。 陈朝轻声笑笑,将肚兜叠好,当作珍宝收藏起来,看来是不打算还给蒙长岚了。 咚咚。 敲门声。 “谁?” “相爷,是我。” 门外传来月娥脆生生的声音。 靠在床头的陈朝打了一个哈欠,随意道:“进。” 咯吱一声,门开了。 踏踏踏—— 月娥小步跑了过来,抬眼望去,衣服还没完全穿好的蒙长岚坐在床尾,一脸潮红,头发乱糟糟的,眸子里是掩盖不住的幽怨和疲惫,显然是被操劳了一晚上。 瞧见此景,月娥掩嘴笑笑,欠身向靠在床头的陈朝行了一礼: “相爷。” “一大早过来,何事?”陈朝看着她。 “国师让我请您去把脉。” “好。” 陈朝应了一声,在月娥的服侍下慢条斯理地将衣裳穿好,月娥点起脚尖为陈朝整理领口,小声嘀咕道: “相爷,今早国师不太高兴。” 陈朝眉头一挑:“为什么?” 月娥小声说道:“还不是昨晚相爷和长岚姐姐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我倒是没什么,但是国师一宿没睡……哦,今早好不容易要睡着,谁知相爷又……” 虽然月娥很小声说话,但同在一个屋子里的蒙长岚还是听到了,那张红润本就未消的脸颊,“唰”一下子又红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都怪陈朝,那么折腾她。 真是丢死人了。 陈朝脸皮厚,不太在意,抬眼望着房梁,抿嘴略微琢磨了一下,“……国师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 “……” 穿戴整齐,三人出去见国师。 听见声音,站在院子里的姜玲珑偏头望过去。 屋门口,身穿墨衣的男子小心翼翼地搀扶住身穿火红嫁衣的蒙长岚跨过门槛,脸上带着温柔,眸子里尽是怜爱。 瞧见此景,姜玲珑眉头微微一皱,本就冷冰冰的一张脸更加冷若寒霜……就好像自己心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似的。 “徒儿见过师父。” “嗯。” 蒙长岚被陈朝从晚上折腾到早上,求死不能,如今这双腿酸麻不已,走路像是踩在云端上,飘飘忽忽。刚才又从月娥口中得知,因为二人的事害得国师一晚上没睡好觉,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蒙长岚没敢抬头去看姜玲珑,姜玲珑也没看蒙长岚,把她当做空气。 冰凉手指捏住陈朝的手腕,屏息慢慢感受下去,随口问了一句: “一晚上没睡?” 陈朝瞄了一眼姜玲珑,觉得好笑:“哪能啊,睡了半个时辰……我听月娥说,师父一宿没睡?” 姜玲珑不答,脸上表情依旧冷淡。 把完脉后,松开陈朝的手腕,姜玲珑目光望向远方: “你体内的蛊毒暂且压制住了……收拾一下吧,随时可以启程回去了。” “不急。”陈朝突然道。 “为何?”姜玲珑皱眉不解。 陈朝大言不惭,摸着下巴,“徒儿觉得,体内龙血蛊还是有些不安稳,不如在这里多停留几日,叫长岚帮徒儿多压制一下蛊毒,巩固一下,再出发不迟。” 听见这话,蒙长岚一愣,完全没想到陈朝会说出这样的话,偏头愣愣地看着他……巩固? 那岂不是接下来几天,她又要被陈朝艹…… 姜玲珑也一愣,拧眉盯着陈朝。 而后这位女子国师脸色一白,甩袖就走。 望着姜玲珑离开时的背影,陈朝若有所思……师父这是吃醋了吗? 第586章 楚云湄的抉择 大纪,京城! 长乐坊,宰相府。 大门匾额上挂着白色的招魂幡,两侧的灯笼也早就换成白色的。 楚云湄踏足此地,抬起头望着匾额,强装镇定,还是经过下人提醒她才恍然回神,跟随下人去府中后堂吊唁陈朝。 灵堂内,陈朝的那些女人们披麻戴孝,跪在一起,向来端庄典雅的大夫人宋清婉沉默寡言,脸色苍白;送陈朝棺木回来的二夫人宁白芷面无生气;以前当过皇后太后,被陈朝想法设法娶回家的三夫人慕容玥目光呆呆的;红袖招行首,为陈朝经营暗谍机构的四夫人许红豆强装镇定; 陈朝的女儿糖宝眼睛红的像桃子,两个儿子年龄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被下人抱在怀里,安安静静地看着灵堂里发生的一切。 灵堂里的气氛,压抑的让人胸闷。 楚云湄站在灵堂里,看着陈朝的牌位,深深吸了一口气给陈朝上了三炷香。 “我能瞻仰一下陈朝的遗容吗?”楚云湄说。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女人们,脸色顿时一黑,就连下人们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女人们看着她们的大姐宋清婉,宋清婉身子一晃,慢慢站起来,面容苍白,虚弱无力: “长公主殿下,何故要瞻仰我家相爷遗容?” “我与陈相同朝为官,私交甚好,陈相不幸已去,我痛心疾首,想最后见他一面。”楚云湄颔首。 “这不合适。” 还没等宋清婉发话,灵堂里,还没嫁给陈朝,但正在为陈朝守灵蒙长歌当场拒绝。 “算了,给她看吧……”宋清婉摆摆手,在众女不解的眼神中,带楚云湄绕到牌位后的棺材一侧,叫下人们推开了棺材板。 沉重的棺材板徐徐推开,楚云湄感觉身子都在轻轻颤抖,她强忍心中不安,来到跟前去看……棺材里,空空如也,没有陈朝的尸首,只有从家里找出的陈朝的衣服。 当初,在北水河并未寻到陈朝尸骨! 棺材板一推开,灵堂里的哭声一下子大了许多,几个女人互相搀扶着,扶着棺材嚎啕大哭。灵堂里的下人不忍心去看,纷纷扭过头。 楚云湄往棺材里看了一眼,一双秀眉慢慢皱起。 尸首没找到? 这个疑惑在楚云湄心里闪过,灵堂中,也并未见陈朝的小夫人月娥,据她所知,此次国师姜玲珑也并未跟随使团一起回来。 …… …… 楚云湄去只有一墙之隔的宰相府吊唁完陈朝,便回到自己的长公主府。 她去了灵堂,见到了陈朝的那几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哭的可怜,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真可怜。 她为陈朝上了三炷香! 她在灵堂里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便是秦国女将蒙长歌!看来陈朝秦国之行,又骗走一个姑娘的真心。 秦国都乱成那样子了,这位秦国女将竟然还有时间将陈朝的棺木亲自护送回来,可见对陈朝用情至深。 楚云湄回来后,径直回到自己的书房。 她坐在窗前的书桌后,看着账册。 萧寒进来送茶水时,发现楚云湄脸上没有了任何悲伤的表情,一时间直皱眉。他分明记得,自从那封八百里加急的廷报传回来,说陈朝死了以后,长公主每日可是伤心的茶饭不思,整日无精打采。 最开始那几日,几乎夜夜以泪洗面。 整个人消瘦了好几斤,就差病倒了。 可是……怎么吊唁回来之后,长公主就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呢? 身为护卫的萧寒想不通。 着实想不通。 其实也不能说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只能说,长公主回到了以前的那种状态,好像从来都不知道陈朝死亡这件事。 她依旧忙碌着自己的事业! 萧寒将茶水放在桌上,轻声道: “殿下,疆王又在府外等着,邀请殿下去城外踏青。” 楚云湄翻了一页账册,眸子淡淡的,声音冷冷的:“不去。你去告诉他,以后不用来了,我是不会去的。” 萧寒点点头。 就要离开后,想了想,壮着胆子说道: “殿下,属下有一言,还请殿下一听……疆王是当今大纪朝廷炙手可热的人物,皇族出身,又战功卓著,日后未必不能坐上大纪皇帝宝座,陈朝已死,殿下要一展胸中抱负疆王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楚云湄抬手,打断萧寒的话。 她明白萧寒的意思……她与萧寒主仆二人是楚人,远到大纪京城讨生活,别看现在光鲜亮丽,可是以后难保不会被人穿小鞋。 二人需要找一个更强大的靠山,比如疆王! 比如这位以后极有可能坐上皇帝宝座的王爷! 按照楚云湄以前的性子,或许会…… 但是现在,她不需要。 萧寒看楚云湄如此决绝,不解道:“殿下,为何?” 楚云湄淡淡道:“你觉得陈朝真的死了吗?” “可是大家都说他死了,死在秦国,死在北水河,连尸骨都没找回来。” 楚云湄合上账册,笑了笑,看着萧寒道: “你说的没错,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可是陈朝总喜欢做出一些,其他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不是吗?” “方才我去吊唁,并未在灵堂里见到她的小夫人,也并未见过你的七师姐姜玲珑,二人都没有回来……她们留在了秦国,你说她们为什么不回来?” 萧寒皱皱眉,然后豁然开朗。 “我相信他没死,我也不会再为他伤心。”楚云湄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骗过了所有人,却骗不过我,我要等着他回来,他回来后依旧是天子亚父,是大纪宰相,不比一个小小的疆王靠得住?” “更何况,陈朝知我懂我,知我不是普通女子,叫我入朝为官,一展抱负.....疆王呢?他不过是看我如今有权有势,我和他又有婚约,就想着处处示好拉拢我,想让我楚云湄助他登上皇帝宝座,” 萧寒点点头,问了一句:“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还像以前一样,做好自己的事情。至于疆王那边,不必理会他。”说完,楚云湄站了起来。 “殿下要去哪里?”萧寒问道 楚云湄淡定道:“先去一趟青山县,陈朝没回来之前,我要替他守好他的那些宝贝。” 第587章 第七代燧发枪以及红衣大炮! 这一天,楚云湄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她重新活了回来! 虽然不知道月娥和姜玲珑为何留在秦国没有回来,但楚云湄敢肯定,和陈朝脱不了关系。 他不相信陈朝就这么轻易死掉! 她看上的男人,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 她还想过这两年一直过的生活,她什么都不用担心,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不担心突然有一天因为女子之身这个可笑的借口,突然被人剥夺了现所拥有的一切。 在大纪,在这里,她可以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干,背后有陈朝给她兜底,她不用看其他人的脸色,因为无论如何,陈朝都会在背后支持她。 这两年,她每天过的都很充实,虽然政务很多,很累,但她乐此不疲。 很累很累的时候,陈朝会来看她,陪她说话,解答在政务上的疑惑,分享日常趣事…… 陈朝是懂她的,懂她所要。 这样的生活,楚云湄想一直过下去。 如果可能,楚云湄想再过几年,等陈朝身上的龙血蛊解掉以后,二人要一个孩子。 到那时,她的地位在朝堂上差不多已经稳固,无人可以撼动。 她每日去上朝,让陈朝给她在家带孩子,多好! 她脸上的笑意慢慢盛开,幻想以后的美好生活,除了没有名分,其实挺好的。 她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 ..... 楚云湄带着萧寒于午时抵达了青山县,二人乘坐马车来到一处深山中,抵达地方后,萧寒从来都没想到过荒无人烟的深山中,竟然别有洞天。 这里竟然藏着一支近百人的队伍,他们住在深山中,与世隔绝。 山坳里,一排排工坊,每一个人都很忙碌的样子,时不时就会传出爆炸的声响。 来接待楚云湄的是韩忠,这位曾经是相府的管家,也是陈朝最信得过的几人之一。 韩忠年龄大了,陈朝平时不让他操太多的心,目前他处于半退休的状态,在深山中的火药工厂负责安全。 韩忠知道楚云湄,知道这个有本事的长公主,是自家相爷养在外面的外室。 韩忠走了过去,拱手笑着说道:“长公主殿下怎么有空来了?这里危险,进去之前,还请将你身上的金属物品尽数取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爆炸。” 楚云湄知道这里的规矩,来之前,早就将身上的金属物品取下,应道: “韩老,这里的规矩我懂。今日闲来无事抽空来看看,听说燧发枪已经研制出了第七代,我想打两枪试试。” 她扫了远处的靶场一场,径直走了过去。 萧寒紧跟其后,也想去打两枪。 燧发枪这种神器,他给予极高的评价! 他实在想明白陈朝三十多岁才开始习武,现在顶多算是个三流高手,是如何能想出这种威力巨大的兵器的! 靶场是一片空地,棚子底下的桌子上摆放了几支最新研制出的燧发枪,已经是第七代的产品。 韩老拿起桌上的一支燧发枪,给楚云湄介绍道: “第七代燧发枪,整体性能与第六代差别不大,枪身长八尺,有效杀伤射程在八十到一百二十个大步之间,再远的话,杀伤性急剧降低。” “第七代燧发枪,攻克了前六代燧发枪的缺点,可谓是一次重大创新了。” “哦?”楚云湄顿时来了兴趣,凑近了些。 韩老指着燧发枪上一个可以翻盖的小铁片,介绍道:“这是火药室,使用时,可以将火药倒入药室之中。”正说着,韩老从桌上的纸盒子里,拿出一小包火药倒入其中,然后拿出铁丸顺着枪管塞入。 “前六代燧发枪并无药室,火药及铁丸,都需要顺着枪管塞入,用小竹条捣实,才可击发,新一代的燧发枪,最大的创新便是药室,药室的出现,大大简化了装填的流程,装填的效率起码是之前的三倍还多。” “嗯……”楚云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她接过韩老手中的燧发枪,瞄准百步外的靶心,右手食指轻轻扣动扳机,“嘭……!”地一声。 一团白色烟雾升起,铁质的弹丸在火药的推动下。 “咻”地一声,从枪管里高速喷射而出,精准命中百步外的红色靶心。 打完一枪,楚云湄手感颇好。 拿起纸盒里的火药和弹丸自己装填了一次,像她这种不经常使用燧发枪的,装填一回也仅仅用了十息时间不到,若是惯用燧发枪的,估计五六息就成了。 可以想见,未来战场上,只要火枪队配合的好,就可以不间断地进行射击,从而形成一张密集的火力网,敌人想要冲过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又打了几枪,枪枪命中靶心。 倒不是楚云湄有射击的天赋,而是第七代燧发枪的整体性能较之前六代都有所提高,射击精度没有任何问题,指哪打哪。 “枪确实不错,不过以前我听陈朝说过,他想要的那种枪可以在一息间打出几发或者十几发子弹,可单点也可全自动,还会冒蓝火……他说那种枪才是战场上的大杀器……”楚云湄道。 韩老挠挠头,“相爷之想法,天马行空,我辈自愧不如……师傅们已经没日没夜,加班加点地在研究了,相信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做出相爷所说的那种枪……额,冒蓝火的那种……” 楚云湄点点头,“那叫师傅们多辛苦一下……报酬少不了他们的。” “对了,第一代红衣大炮也研制出来了,长公主殿下要不要去看一下?”韩老突然说道。 楚云湄眼前一亮。 她听陈朝说过大炮。 说这玩意像打雷一样,一炮下去,城墙都要给轰掉半边,以后攻城,带上几门这玩意,没有什么城是攻不下的。 很快,众人来到红衣大炮的实验场地。 一尊通体黝黑,重达几百斤的大炮摆在发射点,远远地看上去很有威圧感。 楚云湄走过去,围绕这尊大炮看来看去,摸摸比水桶还粗的炮管,又拍了拍炮座,这玩意得需要好几个人来操作。 “对了,为何叫红衣大炮,而不是叫黑衣或者白衣?” 楚云湄问道。 韩忠摊开手,摇摇头,“老奴也不知道,当初相爷将大炮的图纸拿过来时,图纸上写的就是红衣大炮,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老奴还真的不知道……可能,叫这个名字比较霸气吧。” 楚云湄抿抿唇,心里嘀咕……霸气? 那还不如叫神威大炮霸气呢。 看来陈朝回来之后,得找他问清楚,红衣大炮难听死了还是换一个名字比较好听。 “这玩意怎么操作?”楚云湄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大炮的威力如何。 韩忠向后面摆摆手,几个炮手赶忙小跑过来,在几人面前调准炮口高度、方向,然后装填火药,以及一个实心大铁丸。 就要点燃引线时,韩忠建议楚云湄捂住耳朵。 作为一个过来人,这都是经验。 楚云湄却毫不在意,摆摆手说不用。 这大炮发出的响动,还真能把她耳朵震聋了不可? 她不信。 “轰……!” 炮尾的引线燃尽,片刻后,一声惊天巨响,整个大地都为之一颤。 炮口冒出一股黑烟,铁丸飞了出去。 少倾,实心的铁丸正中五百个大步外的石墙,石墙就像纸糊的一样,“砰”地一声,被彻底破开。 第588章 不行,天还没黑 嗡—— 耳鸣持续了好大一阵。 楚云湄拍拍耳朵,整个人都是懵的,看着身边的韩老嘴唇在动,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这个劲来。 看着那面石墙顷刻间被瓦解,楚云湄一时间轻张红唇,难以置信,深深地被震撼到! 这威力,似乎也太大了一些吧? 普通城墙,能挨住几炮? 她的胸口起伏难平,满脸的不可思议。 韩老伸手指指自己的耳朵,大声说话:“长公主殿下,您还听得到吗?”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楚云湄扯着嗓子说道。 “我说——您听得到我说话吗?”韩忠大声说话,太过用力的缘故,脸色涨红,咳嗽了几声。 楚云湄看嘴型,大概知道韩忠说的是什么,点点头,又过了好大一会儿,耳鸣的症状才完全消失。 早知如此,她就该听韩老提醒。 打炮时,把耳朵捂上了。 韩老指着大炮说道:“这玩意,威力巨大,第一次试射之时,大家都不知道,被吓了一大跳……这玩意的有效杀伤范围最远达到七八百个大步,唯一缺点就是太重,打一炮出去银子哗哗地往外流,可心疼死老奴了。” 楚云湄哈哈一笑,一挥手,“没事,不用心疼钱,只要威力大,花再多的钱都有户部支持,你们尽管去研发,不要怕花钱,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 说完,楚云湄拍拍胸脯保证……大炮的射程如此之远,威力如此之大,以后拉到战场上,敌人怕是吓都要被吓死,如此重器,就算花再多的钱都值得。 随后的时间,在韩老的带领下,楚云湄把研发基地都逛了一遍。 现如今,藏在深山中的火药工厂,不单单只局限于生产火药,更像是武器的研发实验基地。 其中枪和炮是研究重点,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逛完之后,天都已经要黑了,楚云湄就此告辞,临走前还交代不要怕浪费钱,有她兜着底呢。 坐在马车里,萧寒在外面驾车。 萧寒整个人愣愣的,脸上再没有了平时武者的高傲。 楚云湄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问道:“小九,今日在山中所见如何?” 萧寒吸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很强!” 他又道:“不管是燧发枪,还是那红衣大炮,都不是人力可以正面抵抗,面对它们,就算是属下也难逃一死……属下已经在怀疑,像属下这类的武人,日后还有什么用途?” 楚云湄笑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陈朝说了……武人不会就此消失,那些武功还有它存在的价值。” “陈朝手中有一支龙武军,我听他跟我讲过,说这支军队和以往任何军队都不一样,说什么……特种作战,成员都是武人。” 萧寒想了想,欲言又止,最后道: “殿下,我想去试试……” “去吧……反正待在我身边你也没什么事情,浪费了你一身的好武艺,你年纪还小,去外面闯闯总是没错的。” …… …… 这一日。 楚云湄和萧寒去了位于青山县的深山中,那里很少人知道,那里藏有陈朝最大的秘密,那里的研发如火如荼。 山中的武器一出世,将天下无敌! 陈朝还不知道楚云湄去了青山县,此刻的他还在秦国不知名的小山村里,坐在窗边,欣赏着晚霞。 小童走了进来,好奇地看着房间里的叔叔,陈朝招招手叫他走近些,摸了摸他的脑袋……小童让陈朝想起了他的两个儿子,再长大些,玄策和玄恒也是这么可爱吧。 “叔叔,我听爹娘说,你们明日就要走了?”小童仰起小脸,有点舍不得。 “嗯,明日就要走了……放心吧,叔叔以后还会来看你的,是你爹娘救了叔叔一命,叔叔感你们全家的恩情。” 小童笑嘻嘻的,露出洁白的牙齿,陈朝将桌上这几日月娥做的点心全都给了小童,小童捧着点心,高兴地离开了。 蒙长岚坐在床边,像个新妇一般,正在帮陈朝叠衣服。 等小童走了以后,她才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报答他们一家人的恩情?要不派人把他们一家送到正阳城吧,我给家里打个招呼,让他们一家在正阳城一辈子衣食无忧……” 想了想,陈朝摆摆手,“不用,离开故土,他们一家人是不会同意的。” “哦。”蒙长岚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叠衣服, 过了一会儿,见陈朝不吭声了,蒙长岚抬起头望着坐在窗边的陈朝。 橘黄色的霞光映在男子的身上,蒙长岚一时看入了迷。 陈朝不知何时扭过了头,看见蒙长岚一脸痴样,笑道: “看到这么入迷,你夫君我脸上有花吗?” “啐……不要脸……” 听见声音,蒙长岚回过了神,红着脸,忍不住白了陈朝一眼,过了一会儿,她道: “陈朝。” “嗯?” “我真的要跟你回大纪京城吗?我们秦国现在挺乱的,要不我不跟你回去了吧,我回正阳城主持大局……” 虽然陈朝跟她保证过,他回去说服妹妹长歌,但蒙长岚心里还是没底,一时打起退堂鼓。 再者,蒙虎蒙豹已死,孟国公控制咸阳,已经着手开始收服整个秦国,她还要赶回正阳城,与孟国公对抗呢。 所以,她不想去大纪京城。 沉默片刻,陈朝起身走了过来。 听见脚步声,蒙长岚身子下意识地一抖。 少倾,男人坐在她的身后,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目光落在她娇嫩的脸蛋上。 陈朝握住蒙长岚的双手,在她耳边,嗓音低沉道: “跟我回去一趟,很快的……成个亲后,就派人把你们姐妹二人送回来……” 说完,他一口含住蒙长岚晶莹的耳垂,大手钻进了蒙长岚的裙子里,贴在光滑平坦的小腹间:“你难道不想跟我成亲吗?” 蒙长岚缩着脖子,被男人这样弄得有点难受,那只大手无时无刻地不在威胁着他,她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语气也有些变调,“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都算过时间,一来一回,顶多两个月,出不了什么大事……此次,我帮你们家正阳军扬名,秦国现在估计无数人想投靠你们,你们姐妹二人回来后,估计他们就到正阳城了,时间刚刚好。” “乖长岚,先回去跟我成亲……” 在耳边的厮磨,蒙长岚哪里会是陈朝这个花丛老手的对手,气息一下一下地喷在她脖子上,脸颊和脖子瞬间染上一抹绯红,还有那只大手作怪,不断地往密林探进,她立马就投降了。 陈朝捉住那两片唇儿,热烈地吻了上去。 “不行……天还没黑……唔唔。” “没事。” “唔唔嗯…” 晚霞照耀下,房间里,两道粗重热烈的气息交缠在一起,难分彼此,宽衣解带之后,这龙血蛊被压制的死死的。 第589章 远方的小公主 与此同时,楚国金陵。 富丽堂皇的皇宫,某处宫阁之中,桃花盛开。 太监首领贾衍带领从秦国赶回来的幽冥二老来到这里,候在宫阁之外等候皇帝传召。 楚皇正在里面陪萧皇后母女二人赏花,有说有笑。 宫阁之中,种满了萧皇后最爱的桃树,春天一到,朵朵娇嫩的桃花盛开在枝头。 再吹来一阵风,纷纷扬扬,景色绝美。 桃花林的案桌上,摆上美酒佳肴,楚皇手里捏着一个玲珑剔透的杯子,轻轻摇晃里面鲜艳如血的葡萄酒,喝了一小口,赞叹不绝道: “啧啧啧……这是大纪南山产出的葡萄酒,继南山纯酿后的又一美酒,不烈,皇后可以尝一尝。” 萧皇后拿起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小口,仔细回味之后皱皱眉:“确实与普通的白酒不同,味道怪怪的,不过……臣妾喜欢。” “喜欢就好。”楚皇哈哈一笑,然后看向不远处,站在一颗桃树下,身穿火红宫裙,仰起脸蛋赏花的灵珂公主。 楚皇向她招招手:“灵珂,过来尝一尝葡萄酒,你会喜欢的。” “不用了,父皇,您和母后品尝吧,儿臣向来不喜欢喝酒。”灵珂笑着说道。 她依旧是宫中无忧无虑,最受楚皇宠爱的公主。 楚皇笑着点点头,看向身边的萧皇后,一边品尝葡萄酒一边看似随意地说道:“皇后,灵珂是你亲生的,年龄也不小了,出宫辟府,招驸马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可是萧皇后听罢,却是慢慢放下手中的杯子,想了想,欲言又止。 楚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没看萧皇后,直接道: “有什么话,皇后但说无妨。” 萧皇后看向楚皇,皱眉说道:“陛下,臣妾本不该说接下来的这些话,可是为了灵珂,为了臣妾的亲生女儿,这些话臣妾必须要说.....急于送灵珂出宫,陛下是打算将灵珂远嫁北狄,嫁给那个软弱无能的北狄王子吗?” 半个月前,北狄使团来到楚国金陵。 那一日,宴会过后,使团正使和楚皇密谈许久,足足有两个时辰,谈论的内容外人不知,只知道那次密谈之后楚皇十分高兴,末了说了一句…… 这天下,朕愿意与北狄耶律王妃共享! 而今日,楚皇提出将灵珂送出宫去,摆明是要将女儿送到北狄,与北狄联姻。 楚皇不说话,沉默片刻,算是默认了。 萧皇后一日的好心情都被破坏,灵珂是她女儿,她最懂女儿的心,她的女儿心里已经有人了,是不会嫁给北狄王子的。 楚皇叹息一声,握住萧皇后的手: “皇后,你要帮一帮朕,帮朕说服灵珂……这一次若是成了,半个天下都是朕的,况且,灵珂嫁给北狄王子有什么不好,北狄王子软弱,现如今是北狄王妃耶律舞摄政,灵珂嫁过去后,稍微使点手段,北狄还不是咱们女儿的。” 闻言,萧皇后偏头看向远处树下的灵珂,一时无法抉择。 一边是丈夫的雄图霸业,一边是女儿的归宿,她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看萧皇后犹豫不决,楚皇迫切道:“皇后,只要你能帮朕说服灵珂,朕什么都答应你。” 萧皇后无奈道:“陛下,灵珂心里已经有人了。” “谁?” “还能有谁,那个大纪的宰相!” 楚皇一愣。 萧皇后又道:“灵珂的性子,想必陛下也知晓,她一旦认定的事情,谁劝都没用,不是臣妾不想帮忙。” “可.....陈朝已经死了啊,他死在了秦国!”楚皇压着声音说道。 “父皇....你,你说什么?” 远处盛开的桃树下,看似在赏桃花的灵珂公主,实际上一直在听二人对话,当听到她要离开皇宫,出宫居住,她很不高兴,因为她的父皇要把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可是听到后边,她忽然愣住了。 那张原本就不开心的小脸,忽然僵住,眼中的色彩一点点凝固,慢慢转过身直愣愣地盯住楚皇。 “灵珂,朕的乖女儿.....陈朝已经死了,父皇没有骗你。” 一朵桃花从灵珂手中飘然落地,灵珂颤抖着声音,“父皇,你,你……不要与我说笑。” 她的眼里带着乞求,多么希望楚皇是在跟她说笑。 楚皇突然找到了说服灵珂,让她听从自己安排,嫁给北狄王子的希望。楚皇很是认真,一字一句地说道: “陈朝死了!千真万确!” 灵珂沉默了几息,一言不发,然后慢慢转身离开了桃花林,不知要去哪里。 “灵珂,灵珂,你去哪?”萧皇后怕女儿想不开寻短见,立马追了出去。 楚皇看着母女二人前后脚离开桃花林,叹了一声。 萧皇后跟在灵珂身后,想要去劝一劝她,可又忽然改变了主意,这个时候,灵珂更需要的是一个人静静。 萧皇后带着几个宫女跟在灵珂身后,没有打扰。 不知道走了多久,灵珂忽然停止脚步,却没有回头,带着哭腔唤了一声: “母后。” 萧皇后不明白所以然,上前几步,发现自己的女儿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灵珂,你只见过他几面而已,没有必要为他这般.....” 话还没说完,灵珂一头撞进萧皇后的怀里,轻轻搂着她的母后,哽咽道:“母,母后,儿臣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就是忘不掉他。怎么也忘不掉....” “他死了,儿臣现在,心好痛....” “母后,求您教一教儿臣,该怎么做.....” 萧皇后闻言,用手轻轻抚着女儿的背,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 ...... ...... 萧皇后母女走后,幽冥二老跟在贾衍身后,来到楚皇的面前,同时还带来很长的一个木箱子。 “陈朝,真的死了?”楚皇抬眼问道。 幽冥二老低头答道:“回禀陛下,真的死了。当时陈朝与蒙虎在北水河上决战,陈朝力竭掉入冰洞,那种情况下陈朝不可能还活着。” 楚皇点点头,目光落在箱子上。 顺着楚皇目光,二老一拍脑门,该早些将这玩意献给陛下的,陛下一定很高兴。 箱子打开,是几把燧发枪。陈朝带去秦国的三百龙武卫在北水关一役,死伤殆尽,雪崩之下,许多人连带燧发枪一起被埋了,二老也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带回来几把。 贾衍将一把燧发枪递给楚皇,楚皇好奇地打量着:“就是这玩意很厉害?一枪差点把蒙虎打死?” “对,十分厉害!”幽冥二老确定道。 楚皇有些不信,弄不明白这玩意为什么会厉害。 无锋无刃,能有多厉害? “这玩意怎么使?”楚皇问道。 “好像是.....” 幽冥二老也不太清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楚皇继续琢磨,这玩意儿形似普通士兵手里拿的长矛,他试着举了起来,手指碰到某处..... “嘭....!”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然的一声响吓了一大跳,老太监贾衍反应迅速,连忙大声呼喊,“护驾,来人啊,护驾!” 蹭蹭蹭! 数名暗卫跳出,护在楚皇周身两丈之内,防范来敌。 可是过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生,直到一声沙哑的嗓音响起,“二弟,二弟,你怎么了?” 众人偏头看去,发现幽冥二老其中一人,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脑门有一个血洞。 楚皇吃惊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又看着手中燧发枪,震惊无比。 “朕,朕……朕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杀他的,你听朕解释……” 第590章 清源困境 清源县,南山庄园! 这座庄园是陈朝在南山的私产,离开青山县后,楚云湄就来到了这里。 如果说青山县的兵工研发基地是吞金兽,是花钱如流水的地方,那么在清源县扎根的各种产业,则是支撑研发基地正常运转的主要资金来源,是钱袋子。 她走过清源县的各种工坊,酒坊、香水工坊、还有肥皂香皂工坊、以及织布工坊等等,将那些挣钱的产业通通视察了一遍才安心。 楚云湄坐在庄园里,后院葡萄架子的书桌后。 细碎的阳光顺着叶子缝隙洒下来,身穿黑裙的楚云湄正在一丝不苟地翻看账册。 今年的南山纯酿已经开售,刨除原料,人工运输等等费用,利润还是极高。 这南山附近的几个山头,通通被改造成了酒坊,酒气弥漫终年不散,颇有成为天下第一酒坊的派头。 各地来买酒的商户已经住下,估计得在这里等上两三个月才能把酒拉回去。 不止是南山纯酿销路极好,近两年,南山又兴起一种颜色鲜艳的葡萄酒,深受王公贵族,特别是千金贵妇,小姐们的喜欢,味道没有白酒那么烈,但慢慢品尝下去,别有一番滋味。 当楚云湄看完账册,一名中年官员在仆人的带领下,走进了南山庄园。 中年官员不是别人,正是清源县的县令韩向阳! 此人原是陈朝的岳父,宋鼎山的得意门生。 为人谨慎老实,做事认真,当年在滁州城任父母官,将那里治理的井井有条,陈朝向岳父把此人要过来后,便让他暂时担任清源县县令,这一当便是两年。 两年时间,韩向阳变化很多,人虽在中年,但两鬓已经白了不少,显然操劳不少,清源县能从之前人口外流最严重的一个县变成天下第一富县,韩向阳当居首功! 韩向阳看着书桌后,静坐的黑裙女子,一时间思虑万千,感觉像做梦一样。 这位楚国的长公主本应该嫁人,在府中相夫教子,可如今却硬生生开创历史先河,入朝为官,成为她的顶头上司。 更有人,将他韩向阳归为长公主一党! 这两年时间,韩向阳没少跟她打交道,说实话一开始韩向阳是有些看不上她的,认为她不过是出身好了些,所以才有如今之成就。 可是接触下来,他发现长公主是一位奇女子。 经商从政,样样精通。 若是男儿身,日后未必不能封侯拜相。 “参见长公主殿下!”韩向阳俯身作揖。 楚云湄向上抬抬手,脸上带着笑容,笑道:“韩县令不必客气,今日过来有是要事相商,来人,赐座。” 仆人为韩向阳搬来一把太师椅,韩向阳坐下后,楚云湄合上账册,说道:“清源县财政如此之好,全仰仗韩县令这几年的辛苦付出。” 韩向阳尴尬地摆摆手,他哪里敢接受这种功劳? 清源县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是宰相慧眼,将各种产业集中在清源县发展,他只不过是看护之功。 说起宰相,韩向阳有些可惜,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对于陈朝,韩向阳和他人的看法不同。 是陈朝将他从滁州调到京畿之地,有提拔之恩,现如今他虽然还是一县小小的父母官,但升迁大有可为,至少比在滁州城上升的空间要大,加上他的恩师宋鼎山是陈朝的岳父,他不希望陈朝就此死去。 清源县还有许多事情,都要陈朝拍案决定 看出韩向阳脸上的悲伤之情,楚云湄顿了顿,道: “陈朝不幸……亡故,但他留下的这些事业,我们要帮他守好,清源县是钱袋子,是财政收入的大头。” “这是自然。” 楚云湄喝了一口茶,“今日我过来,就是想问一问,你为清源县县令,应该最了解本县的实际情况,如今阻碍清源县发展还有什么难题,你一并说出来,我想办法解决。” 韩向阳看向楚云湄,“难题?”,皱皱眉,韩向阳想了想试着说道:“如今清源县商业蓬勃发展,呈井喷式,陈相之前就有令,命我等当地父母官员,不得压制商业发展,相反还要通过减税等一系列措施,鼓励发展商业……自古以来重农抑商,可是在清源县却恰恰相反……” “如今的清源县,很少有纯粹的农人,就算是当地的普通农人家里也都有副业,这才造就天下第一富县。” “至于说有什么难题……嗯,仔细想想,不多,但还真有一点迫在眉睫,极需要马上去解决。” 楚云湄顿时来了兴趣,身子前倾,“什么难题?” “没钱!” 两个字,韩向阳直截了当。 闻言,楚云湄两道柳眉慢慢皱了起来,红嘴的小嘴唇微张一脸的不可置信。 没钱? 清源县可是天下第一富县,怎么会没钱? 韩向阳解释道:“殿下勿怪,听下官细细讲来。没钱指的是当地的商人手中没有余钱扩大产业规模,可不是指当地百姓手中没钱,清源县的百姓,那一个个可是富的流油,连下官都羡慕他们一个个都成了富翁……商人手中无钱,钱都压在货上,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变现,他们又想扩大规模,三番五次找官府求助,希望可以先借他们钱,到时他们挣钱了再还。” “向官府借钱?他们为何不向当地的钱庄借?”楚云湄问道。 “利息太高!” 韩向阳叹了一口气,“当地的钱庄利息太高,一年下来光是利息都够这些商人们喝上一壶,商人们没有办法,只能向官府求助,希望开一道口子,借他们钱,让他们得以继续扩大生产规模,哪怕未来多交一点税他们也愿意,下官这些日正在烦恼这件事。” “殿下也知,县里的每一笔财政收支都记录在册,每三个月都要上交户部核查……县里实在没有办法借给他们钱,借了又怕他们把生意亏了,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到时我们这些人都要担上罪责,不借吧,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商人直挠头。” 楚云湄仔细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 她看向韩向阳,道: “我有办法,说起来,这办法还是陈朝前两年提出的,当时我也没当回事,不过现在想想,这个办法正合适。” “什么办法?” “我们可以搞一个……投资银行!” 第591章 女帝入股 投资银行,最早见于陈朝所著的那本发展白皮书。 当时楚云湄并没有太在意,陈朝也只是提了两嘴,便没有了后续。 不过现在想想,正好拿来解决清源县的问题! 筹建投资银行,以低息或者无息,向民间商人进行放款鼓励商业发展,扩大产业规模。 既然其他钱庄贪图眼前小利,那不如由她楚云湄来牵这个头,成立一个投资银行。 投资银行? 韩向阳第一次听说这个新奇词汇。 一脸懵逼。 还是楚云湄一番介绍,韩向阳才明白这个投资银行到底是做什么的。 简单来说,就是有官府背景的钱庄,只要借款人条件审查合格,就能以超低利息或者无息贷款。 “可是殿下,这说到底这还是一种投资行为,且数额巨大,恐怕朝廷的一些人,不会同意拿国库的钱充当原始资金,清源县重商业轻视农业,已经引起很多官员不满,若是因此再动用国库里的钱,阻力怕是不小。”韩向阳说出自己的担忧。 楚云湄想了想,抿唇道:“不用国库的钱,韩县令当官这么多年,总该有一点积蓄吧?” 看着楚云湄不怀好意的眼神,韩向阳一惊,身子往一侧咧了咧,哭穷道: “殿下,下官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虽然做官多年但两袖清风,真没有多少积蓄。” “你是没有,但有钱的人大有人在,清源县的那些百姓富得流油,不差钱,还有京城中那些大官们,哪一个差钱?与其让他们拿着钱去挥霍,去销金窟享受,还不如说服他们,让他们把手里钱放在咱们这里,放在投资银行充当原始资金,这样一来,就免了动用国库里的钱。” 韩向阳想了想,皱着眉:“万一他们不愿意呢?”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愿意,我想告诉你的是,有利可图之后,大家都不是傻子,会愿意把钱交给我们的,咱们可以提前承诺,每年年底都给他们分红。” …… …… 这一日,楚云湄和韩向阳在南山庄园琢磨投资银行的可行性,并制定了一套严格的规划书。 在楚云湄的威逼利诱下,韩向阳含泪拿出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积蓄,共计两百两,入股投资银行。 韩向阳为官清廉,一下子拿出两百两,他回家都不知道怎么跟他夫人交代。 “殿下,这可是下官大半生的积蓄,全部放在银行里了,若是亏了殿下知道下官的……” “好了好了,快走吧,不会亏的,你放心吧……” 楚云湄摆摆手,打发走了韩向阳。 随后几日,投资银行筹集原始资金提上日程,楚云湄亲自上门游说,早上到侯爷府,中午到公爷府,就算是上朝时也向同僚介绍,让他们纷纷入股,并承诺年底分红。 一开始,大家都对这个“投资银行”听的云里雾绕,根本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楚云湄也懒得解释,只是说把钱给她楚云湄,年底他们就在家里,等着数钱就好了。 秦府。 后花园中。 秦相如正在跟夫人胡氏讨论,要不要把家里的闲钱交给楚云湄,入股那个什么投资银行。 胡氏直接干脆,直接拿出二十万两入股。 这些钱,一些是秦相如的俸禄,一些则是秦相如的灰色收入。 秦相如看着下人从库房里抬出几个大箱子,心疼的直掉眼泪,“夫人,夫人,有事好商量,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咱们少投点,投个千八百两试试水,投资没有你这么干的,二十万两要是赔了,咱们都得去喝西北风。” 胡氏没有理会这个胖子,叉腰挥手,“抬走,送到长公主府。”而后又开始教训秦相如,“你怕什么?老娘给你生了三个儿子,岂会做亏本买卖?” “楚云湄是什么人?那是女中豪杰,没当官之前她可是行商出名的,把钱交在她手里,我放心。” 秦相如一脸绝望地看着胡氏。 心想完了完了。 这婆娘肯定是被骗了。 皇宫。 “老师,您不投点吗?”女帝看向方休。 方休摆手,高傲的伸手捋着长须,“……臣家中无钱。” 女帝努努嘴,“老师,这不是借口。朕都听说了,一两银子也能入股。” 方休老脸一红,看着女帝,“陛下投了多少?” 女帝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头。 “嗯。”方休满意地点点头,看向女帝,“这两年,陛下成长颇多,须知投资需谨慎……陛下年纪还小,投个几两银子玩一下即可,切不可当真。” 女帝一愣,五根手指头在方休面前使劲晃了晃,恨不得站在龙椅上。 方休皱皱眉,意识到情况不对劲:“陛下何意?难道陛下不是投的五两银子?” 女帝摇头。看不起谁呢? 她可是皇帝,有自己的皇帝私库,每个月能领将近七八万两银子呢。 “五十两?” 女帝摇头。 “五百两?”方休的声音陡然提高,五百两对于方休来说已经很多了。 女帝还是摇头。 “五千两?” 声音已经是惊恐。 女帝还是摇头,自己说道:“朕投了五十万两!” 闻言,方休差点气晕过去。 得。 这些年,这个女帝算是白教了,花钱怎么这么大手大脚呢。 看着从宫里送来的五十万两货真价实的白银,楚云湄笑的合不拢嘴,早就听说,女帝是个财迷,有挣钱的机会这位女帝一定不会错过。 楚云湄故意将女帝五十万两白银,入股投资银行的消息放了出去! 背靠女帝信用,就相当有朝廷背书,能吸引更多的大户过来投资。 这个消息一放出,果然,京城的各个大户,纷纷派人过来送钱,楚云湄一一记下……但总感觉少点什么,投资银行的大体框架她懂,但是具体怎么做她要一步步摸索,也算是摸着石头过河。 这时候,若是陈朝在就好了。 可是他人呢? 第592章 我要嫁给他!(加更) 宰相府。 灵堂内! 这天夜里,外人都在抢着入股投资银行,只有宰相府无动于衷,外面的纷扰与她们无关。 披麻戴孝的女人们跪在灵堂内,往火盆里烧着黄纸。 火焰映着她们脸上的泪痕,可怜巴巴的。 “婉姐姐,你不用劝我了,我已经答应陈朝,要嫁给他做他的六夫人,我们提前说好了,就算他现在死了,我也要嫁给他,请婉姐姐同意我入门……” 听见蒙长歌一再要求,宋清婉和身边的慕容玥对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姑娘怎么这么傻呢? 相爷如今人都没了,她还要上赶子嫁进宰相府,这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 她们不愿意看见蒙长歌这样,她还年轻,以后会有更好的生活等着她。 作为相府主母,宋清婉始终不肯松口! 不愿意将蒙长歌拖入火坑! 灵堂里,陷入一阵沉默。 看见蒙长歌脸上的落寞,许红豆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长歌,你不要怪婉姐姐不让你进相府的门,婉姐姐也有自己的苦衷,我们都不想看着你这样……你还年轻,可是相爷已经去了,你虽然跟相爷之间有约定,但你还未正式入门,你嫁给别人,相爷和我们都不会怪你的。” “不,我蒙长歌就要嫁给他!”蒙长歌眼神坚定,跪在地上挺直腰杆子,看着面前的几个女人,看着已经嫁给陈朝的夫人们:“诸位姐姐,我并非是脑子一热,我也知道嫁进相府后要守寡,可是我不后悔……” 说着,蒙长歌看了一眼案桌上,冷冰冰的牌位,又说道:“诸位姐姐,你们不知道我与他是如何相识的。” “那一年,正值云州匪患,他隐瞒宰相身份,前来云州剿匪,而我那时驻守在四凤闸,我与他第一次相见,是他过来借粮。” “我不肯借他,他要与我比试,然后我输了……” 众女静静听着,没有打扰她的回忆。 “一来二去,我们就扯上了关系,他的用兵之道,让我惊艳。他与我家做了一笔买卖,然后我就随他一起在云州四处剿匪,相处的过程中,我渐渐喜欢上了他。” “他曾亲手为我雕刻一支木簪,作为定情信物。” “分别的那些日子,我无时无刻地不在想他,那时我就下定决心,这辈子非他不可了。” “后来,恰逢万国会,我来到京城……” “……再之后,他随我去秦国,帮助我家扬名,帮助我秦国打退戎狄……” 蒙长歌心思飘远,讲述她和陈朝之间的故事。她说的很详细,就连陈朝送她木簪的事情都说了。 说完之后,蒙长歌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愈发坚定: “我和他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一起经历过生死,所以哪怕他现在走了,我也不会喜欢上别的男人。” “诸位姐姐,我相信你们与他经历的故事更多,也更加喜欢他,他死了,你们会离开他吗?……我相信你们不会离开他,同样我蒙长歌也不会,还请诸位姐姐同意我入门!” 几个女人感动地流下泪水。 她们明白蒙长歌对陈朝的感情,不比她们少一分一毫,也知道这位秦国女将是真的喜欢陈朝,喜欢她们的夫君,想要和她们成为姐妹,即使陈朝现在人已经不在了。 陈朝已经死了,可蒙长歌还是希望自己能入门。 就算是守活寡,守一辈子,她也愿意! 众女看向宋清婉,希望大姐拿个主意,相爷不在了,相府里的事情全部是她说了算。 宋清婉伸出手,握住蒙长歌的手,“傻姑娘……相爷有你是相爷的福气,这件事一开始我是不想答应的,但是你说的话打动了我,这样吧,我再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你不忙于做决定……” “考虑好了之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嫁进来。” “相府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 …… “云湄,你为何总是躲着我?” 这一日,长公主府大门口,在外忙碌一天投资银行事情的楚云湄,刚刚回到自己的府邸,便在大门口遇见等了一天的疆王。 踩着马凳,楚云湄慢慢走下马车。 听见疆王的声音,楚云湄下意识地就要快步躲回府中。 可是疆王突然横跨一步,伸出胳膊,拦在楚云湄回府的必经之路上。 他的耐性早已被一日日的等待磨得差不多了,脸色十分难看。 还没有封王,还在北境戍边之时,疆王就听说过楚国长公主楚云湄的名声,说她是一个奇女子,当得知朝廷将他与长公主的婚约定下,长公主成为他的未婚妻后,那时他还高兴了许久。 虽然楚云湄之前有过三任驸马,三个驸马都被楚云湄克死了,楚云湄落得一个克夫的名声,但是他不在意。 大胜回京后,在册封的典礼上,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楚云湄。 见到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就停滞了好几拍,他的目光舍不得从楚云湄身上移开。 原来女子还能像楚云湄这样,入朝为官! 他被她的容貌和气质惊艳,他感觉自己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日后就算被克死,他也心甘情愿。 他本想着,他能用真心打动她,他日日嘘寒问暖,自降身份前来长公主府前等着,可是他错了,错的离谱。 楚云湄根本对他爱答不理,看他的眼神十分淡漠,甚至有一丝丝的嫌弃。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云湄,你为何总是躲着我,我们之间有婚约,你是我的未婚妻,以后我们是要在一起生活几十年的夫妻?” “疆王殿下请自重!” 楚云湄微微颔首。 说罢,便要绕开疆王回府,并不想多搭理他。 楚云湄往左绕,疆王就往左挡,她往右绕,疆王的身子就移到右边,牢牢地伸出手臂,挡在楚云湄回府的路上。 今日必须把话讲清楚。 “云湄,我哪里做的不好,我改还不行吗?” “求求你,看看我……你真正了解我之后,说不定你会喜欢上我的,我可以在这里向你承诺……我这一生一世只爱你楚云湄一个人,绝不纳妾。” “若无其他事,疆王殿下请回吧。”楚云湄檀口轻启,并没有正面回应。 疆王看了她一眼,慢慢放下手臂。 楚云湄径直入府,连头都没回一下,十分绝情。 轰隆! 沉重的大门合上,只留疆王一人在门外,落寞不已。 第593章 归程(加更) 深夜。 疆王府! 威严的王府之中,觥筹交错的声音响起。 七八个武将坐在席间,看着为首的疆王,将一碗一碗的烈酒像白开水一样灌进肚中,不敢说话。 数个舞娘踩着鼓点,知道疆王今夜心情不好,跳的战战兢兢。 “你们……没她好看!”疆王醉醺醺着脸颊,端着酒碗指着场中间的舞娘,狠声说道。 舞娘们纷纷跪下来,匍匐在地,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这位疆王殿下,乐师也停下鼓点,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噔噔噔。 疆王迈着踉跄的步子,从座位上走下,来到匍匐跪地的一众舞娘面前,命令她们把脸蛋抬起来。 舞娘不敢忤逆上意,慢慢抬起脸蛋。 疆王伸出手,捏着舞娘的脸蛋,这个看看那个看看,最后挑选了一位,细看过去,这位舞娘的眉眼处与楚云湄有几分相像。 疆王搂住担惊受怕的舞娘,将她带回席中,命令大家继续喝酒,继续跳舞,今夜不醉不归。 此话一出,安静下来的席间,一下子又纷纷热闹了起来。 “喝……” “今夜,不醉不归……” “喝,今夜不醉不归。” 七八个武将,全都是跟着疆王在战场上立过功的,拾起桌上的大海碗,仰头海饮。 “殿下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一位武将说话,看向正在喂怀里舞娘酒的疆王,舞娘满脸的湿润酒液,咳嗽个不停,今晚不出意外的话会被疆王好好怜惜一番。 “你不懂,你们说,本王现在要什么有什么……那个楚云湄为何不正眼瞧本王,本王可是她的未婚夫。”疆王喋喋不休,喝的醉了些,狠狠地在舞娘身上捏了一把,惹得舞娘一阵惊呼,瘫软在疆王怀中。 “先前还在北境戍边也就罢了,他看不上本王理所当然,可是如今,本王立了天大的功劳,已然封王,一字王,那个女人为何看不上本王?说,你们说——” 屋子里的武将们面面相觑,原来疆王今日烦心,原来是因为这个。 “你们说,让礼部商议个婚期,他们推三阻四,迟迟定不下日子,是不是瞧不起本王?” “额……”一位年轻将领拱拱手,小声道:“殿下,我倒是听到一些内幕。” “说。” 年轻将领轻轻嗓子,说道:“我听说,这朝廷原本就没打算让殿下真的娶长公主,要不然,当初长公主就应该直接送到北境和殿下完婚,可是朝廷不仅在京城给长公主修了长公主府,而且依旧以长公主之礼相待……” 疆王听着,脸色铁青。 “砰!” 他将手中酒碗狠狠砸在地上,酒碗顷刻间四分五裂,瓷片乱溅。 他勃然大怒道: “他们就是看不起本王!” “本王早晚有一天杀了他们!” 年轻将领继续煽风点火,“殿下,我还听说……礼部之所以一直拖延,让殿下不能和长公主顺利完婚,是因为有人很早之前就在背后授意他们那么做的。” “谁?”疆王问道。 敢阻止他和楚云湄完婚的,他迟早将这个人的脑袋拧下来。 “陈朝!” 听到这个名字,疆王脸色顿时一变。 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武将们和舞娘们全都不敢说话。 陈朝虽死,可根基还在朝堂,余威仍在。 疆王握着拳头,死死地咬住后槽牙,最后冷冷道:“人都已经死了,怕什么?” “本王不惧!” …… …… “阿嚏——” 秦国北境,回大纪的马车里,左拥右抱的陈朝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他伸手揉揉鼻子,眉头一皱……谁,是谁在骂我? 陈朝一行人已经踏上归程,不久后就能回到大纪京城。 体内暴乱的龙血蛊,也因为陈朝前几日持续不断的耕耘,借助蒙长岚的处子之身和体内的阴寒之气,压制的死死的。 现如今,一行人坐上马车,借道返回大纪。 车厢里,陈朝左拥右抱,左边是新欢蒙长岚,经过几日滋润,那小脸蛋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光,格外诱人,她那的残疾双腿也被特殊手段治好,但想要像正常人一样行走无碍,需要一段时间的练习。 右边是月娥,已经困得睡着了,陈朝和蒙长岚看了一眼会心一笑,小声说着悄悄话。 “所以……那个长公主也是你的女人?” 睡都睡了,二人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陈朝将自己的所有事情都跟蒙长岚说了,蒙长岚惊诧那个长公主楚云湄竟然是陈朝的外室。 看着身边的蒙长岚惊的合不拢嘴的样子,陈朝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抿唇笑道:“不用这么惊讶,更惊讶的我还没说呢,你知道我家老三之前的身份吗?那可是当过皇后太后的人,我不是照样把她娶回了府,她还是太后时就给我陈朝生了一个女儿……糖宝,你见过的,那是我和太后的女儿。” !!! 蒙长岚瞳孔地震,再次震惊无比…… 陈朝轻笑一声,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 震惊过后,蒙长岚抿抿唇,看了陈朝一眼,然后又看了他一眼……感觉自己嫁她,好像是自己占了便宜。 陈朝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不简单。 “楚云湄,当真是你的女人?”蒙长岚还是有些不相信。 “那还有假,我陈朝挑的女人,哪一个是简单的?……你们姐妹二人也很厉害,你妹妹英姿飒爽,在外领兵,你呢就是一个诸葛亮,大军师。” “诸葛亮是谁?”楚云湄疑惑,问道。 “额,这个……”陈朝伸手挠挠眉,说道:“总之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运筹帷幄,就像你一样。” “哦。”蒙长岚点点头,就当陈朝是在夸她了。 想了想,蒙长岚突然问道:“那国师呢?” “国师什么?” 陈朝装傻充愣。 蒙长岚瞪着美眸,伸手轻轻在陈朝的胳膊上拧了一下,疼的他龇牙咧嘴,蒙长岚又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看你师父的眼神都不对劲,国师看你的眼神也不对劲。” 在小山村的那几日,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那几天挺好的,国师对她还不算太冷淡,可是解蛊的那几日,国师对她的态度突然就变了,对她好像对仇人一般。 蒙长岚实在不知道她哪里做错了,惹国师不高兴。 路上,蒙长岚才想明白。 国师这是吃醋了。 陈朝摸摸鼻子,抬头望着车顶,叹了一声“师父啊……”陈朝心思飘远,不知道该怎么说,“师父她老人家有洁癖,我对她有情她对我未必……有的更多的是……额,师徒,朋友,总之,我也说不太清楚。” 正说着。 呼啦。 车帘被人掀开,车里的人被吓了一大跳,国师那张冷冰冰的脸出现。 完了完了,不会听见了吧。 陈朝脸色顿时僵硬,又道歉又解释:“那个,师父,你听我解释……” 蒙长岚微微笑着,眯着眼睛看着二人,准备看好戏。 姜玲珑懒得听陈朝解释,说道:“前方不远的破庙里,发现了一伙戎狄人。” 第594章 萨日娜 “戎狄人?” 闻言,陈朝下意识地伸头往前路上望去。 黑夜中,群山蛰伏,不远处隐隐有火光,那里有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供过路人临时歇脚。 当从姜玲珑口中得知破庙里有戎狄人时,陈朝的第一反应就是戎狄贼心不死,要卷土重来,依旧要攻打秦国北境。 “对方有多少人?”陈朝问道。 “人数不多,顶多十人,前去探查的龙武卫来报,他们穿着汉人的衣服,不过马却是戎狄马,说话也是戎狄语。” 陈朝慢慢皱起眉头。 十人? 穿着汉人的衣服,戎狄十人小部队深入秦国境内,想要做什么? 想了想,陈朝吩咐道:“先观察一阵,再做打算。” ..... …… 破庙里,屋顶破了一个大洞,皎洁的月光斜射进来。 破败的佛像前,燃起一团篝火,身穿汉人服装的萨日娜背靠木桩,左腿搭在右腿上,鞋尖一点一点,悠闲不已。 众人决定在这里过夜,明日再出发。 萨日娜眼睛望着破庙快要断的房梁,一边嚼着干粮,一边随口说道: “话说回来,西戎王真是一个废物,连一个小小的秦国都攻不下,还让人家彻底赶了出去,死伤殆尽,真是丢我们草原勇士的脸。” 篝火旁,除开萨日娜,其他的皆是身材魁梧的汉子,是草原上一等一的勇士。 此次任务绝密,十分重要。 北狄王妃耶律舞派出自己的女儿萨日娜亲自去执行。 由于是绝密任务,一行人化作汉人,身穿汉人服装,企图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咸阳。 “公主殿下说的没错,西戎王就是一个废物,我们北狄人才是草原上真正的勇士。” “我听说,在北水关西戎兵一下子被秦国杀掉十五万,没有一个活着逃回去的,西戎这一回,可算是栽了一个大跟头,大伤元气,估计好几年都恢复不过来。” 此话一出。 在场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全都看向说话的年轻汉子,震惊无比。此人名叫朗日鹰,从小跟萨日娜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 他补充道:“这是真事,确实死了这么多人。” 其他人震惊之余,纷纷议论起来。 连萨日娜都有些震惊,只知道这次西戎攻打秦国,损失惨重,却没想到惨重成这个样? 十五万草原勇士,都被蠢货西戎王葬送了! “当时,本是后方的北水关突然被秦军克复,西戎兵被夹在了中间,动弹不得,他们一时又打不下北水关,进退两难,秦军两面夹击,又恰逢大雪崩,十五万西戎兵一下子全部被埋了,一个活的都没有。” 朗日鹰又道:“哦,对了,我还听说……克复北水关的是大纪宰相陈朝。” “他?他怎么在秦国?”萨日娜好奇问道。 “不知道,好像是代表大纪出使秦国,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跑去秦国北境,帮助秦国打西戎。” 萨日娜皱皱眉,沉声道:“我听母后经常提起此人,母后说,大纪宰相陈朝,手段诡谲,阴险狡诈!” “日后,是我们北狄的心头大患!必须除之!” “公主不必担忧,陈朝人已经死了!” 听见这话,萨日娜眉梢一挑,死了? 萨日娜看向朗日鹰,问道:“怎么死的?” “不太清楚,反正是死了。” 说完,朗日鹰喝了一口水。 闻言,萨日娜淡淡道:“那真是可惜了,还想以后有机会和他交一次手,看看到底本公主厉害,还是他更厉害。” 有人恭维道:“自然是公主厉害!” 话音刚落。 踏踏踏—— 众人正说着话,一阵脚步声从庙外传来。 下一刻,破旧的庙门被人推开,在破庙里休息的萨日娜等人立刻警觉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边的武器。 “公子,这里有间破庙,可以休息。” “好,进去吧……” 破庙门口传来声音。 呼啦啦,一下子进来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墨衣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挺拔,目光深邃,其余的像是护卫。 萨日娜一行人打量这群人,后者也在打量先他们一步进来的人。 墨衣男子抱拳:“幸会幸会,夜深了,道路不好走,我等想在破庙了休息一夜,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萨日娜给朗日鹰使了一个眼色,朗日鹰站起来,指着破庙东南角的地方,操着蹩脚的汉人口音,说道: “你们,去那里!” 墨衣男子点点头:“多谢。” 萨日娜的目光始终落在那身穿墨衣男子的身上,心想中原人长得可真俊俏,草原上可没这样俊俏的男子。 他安安静静地坐下,护卫们忙东忙西,为他准备今夜歇息的地方。 萨日娜猜测,这人肯定是大户人家出身。 不一会儿,不大的破庙里,两团篝火燃烧,两拨人井水不犯河水,泾渭分明,只是双方会时不时打量几眼,对对方的警惕都没完全放下。 这个时辰,留宿在破庙里,会有什么正经人? 大家都不正经,防范之心不可无。 陈朝坐在篝火旁,伸手烤着火,余光瞥着远处一群伪装成汉人的戎狄人。 那没有坐姿的女子像是他们的头。 篝火映着她的脸蛋,看年龄应该不大,顶多不超过二十岁,皮肤有些黑,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不是中原女子,身上有股子不服管教的野性。 “公子,北边的戎狄真是不经打,早知如此,咱们就不用南下避难了……” “谁说不是呢?”陈朝看似无意地应道,边说边观察萨日娜那群人的反应。 “公子,下一回北边的蛮子再犯,咱们不逃了,参军去吧,属下护着公子,杀蛮子,立军功,封侯拜相……” “哈哈哈……好主意。”陈朝一笑,又道:“要本公子说,西戎不成气候,咱们要一路打到北狄去,抓了北狄王妃,听说王妃是一个大美人……” 蹭蹭蹭! 萨日娜身边的几个北狄汉子瞬间站起来,杀气腾腾,拳头捏着咯嘣作响,怒视陈朝一干人等。 放在平常,陈朝这些人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瞧见他们突然站起来,面色不善,陈朝一行人等略显疑惑地扭头看着他们,“朋友,难道我们说的不对吗?咱们汉人杀蛮子……” “对,对,杀蛮子,杀蛮子!”朗日鹰赔着笑,站起来将他们一个个按了回去。 第595章 挠痒痒…… “看来他们不是西戎人,而是北狄人……” 篝火旁,陈朝心里叹了一声。 方才,他和龙武卫故意说出那些话,就是为了刺激这群北狄人,说到杀蛮子时,他们有些怒气,但尚能克制住。说到西戎不成气候,他们暗自点头,代表他们也认为西戎不堪一击,说到抓了北狄王妃,他们一下子没忍住,站起来险些要动手…… 简单一试,深夜露宿破庙的这一群人的真实身份呼之欲出,不是西戎,而是来自北狄! 伸手继续烤着火,陈朝的余光,还在时刻注意不远处的北狄人。 北狄汉子怒目圆睁,还在生气,那个小黑妞也有点生气……咬牙的模样,像极了小母狼。 抓回去调教一番,应该会变乖吧。 陈朝期待的直搓手。 话说,国师在外面磨蹭什么呢,还不出手? 少倾。 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在夜里传的格外远。 “那是什么?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过来了?!!” “保护公主,快保护公主!” 破庙里,北狄人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惊恐地叫出声音。 陈朝一行人等围坐在篝火旁,岿然不动,眼睁睁地看着无数小飞虫组成的一大团黑雾,呼啸地冲进庙门,朝那群北狄人袭去。 顿时,庙里乱作一团,火星乱溅。 北狄人彻底乱了方寸。 伴随着笛声,黑雾将北狄人笼罩其中,疯狂叮咬他们,让他们手忙脚乱。 不多时,庙门口出现一个木簪束发,吹笛子的道姑,正是国师姜玲珑! 姜玲珑吹着笛子,以音律驭蛊! “该死,这是什么东西?快走快走!” “保护公主快走!” 北狄人被小飞虫围攻,一时间挣脱不开,只顾着保护中间的北狄姑娘,听话茬,好像是他们的公主。 “师父,留活口。”陈朝及时开口说道。 姜玲珑看了陈朝一眼,不得已笛声变了奏,那些围攻的小飞虫才慢慢停下,不一会儿顺着庙顶的大洞飞走了。 再去看时,原本活生生的北狄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脸上脖子上手上被叮出无数小红点,又痛又痒,正痛苦地哀嚎着,有几个已经休克,若是不赶快及时治疗,肯定活不成了。 倒是被他们保护在中间的萨日娜情况好一些,不过脸上依旧被叮出许多红包,十分痛痒,她想伸手抓又不敢抓,最后只好恶狠狠地盯着陈朝一行人等。 事到如今,萨日娜也不是傻子,知道上了陈朝等人的当! …… 一刻钟后。 北狄众人被绑住手脚,扔在角落里自生自灭,伤势最轻的萨日娜,被陈朝以一种极为羞耻的姿势绑在佛像上。 她身体被摆出一个“大”字型,胸部高高挺起,双手双脚被绳子绑住,系在佛像上,被迫后仰。 萨日娜动弹不得,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和慌张,但迅速被压制住,她冷静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何害我们?” 陈朝捏着自己的下巴,来到萨日娜面前,上上下下将萨日娜仔细打量了一遍,从头看到脚,反问道: “你又是谁?” “不想死的话,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说话间,陈朝命令龙武卫去搜这群北狄人的行李,他倒是要看看这群北狄人来秦国,到底要做什么。 被捆住手脚的萨日娜咬着牙,怒视着陈朝。 “不说?” 陈朝放下手,捏住萨日娜尖俏的下巴,对于这个来自草原上的姑娘,傲的像头小母狼,他很是有兴趣驯服的。 萨日娜狠狠地扭开,恶狠狠道: “拿来你的脏手,别碰我!” 出人意料,萨日娜的口音并不重,汉语说的十分之流利,明显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 “卑鄙无耻,有种放开我!” “啧啧啧……”陈朝咂咂嘴。 把手从她的下巴移开,慢慢下滑,滑过脖子,探向她的胸脯,萨日娜脸色微变,身体用力往后仰,想要避开陈朝的侵害。 但萨日娜想错了,陈朝的目标可不是她的胸脯,而是她挂在脖子上,露出一角的一串挂坠。 用力一扯,陈朝发现这是一串狼牙项链,十分精美。 “还给我!” 萨日娜伸手就要去抢。 可是绳子绑的紧紧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项链被陈朝这个坏男人抢走。 将狼牙项链仔细看了看,陈朝没看萨日娜,说道: “刚才我听他们叫你公主……这种狼牙项链,若是没猜错的话,是你们北狄王室才有资格佩戴的吧,你是北狄的公主?” 萨日娜张张嘴,欲言又止,眼里闪过委屈,没想到还没到咸阳她就被人给抓了,全军覆没,她辜负了母妃对她的信任。 见萨日娜不吭声,陈朝眯着眼,威胁道: “还是不肯说?你若再不肯开口说话,我就把你的属下,当着你的面,一个个的全部杀死,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 萨日娜倔强的抿着小嘴,甚至偏头脑袋,不去看陈朝。 嘿。 还敢不看我。 陈朝将狼牙项链收好,伸出手放在她的咯吱窝。 “你……哈哈……别碰我,滚开啊……哈哈……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萨日娜语无伦次地说道,笑出了眼泪,乱扭着娇躯,可也难逃陈朝的痒痒攻势,很快败下阵来。 “我说我说……” 陈朝这才停一下手,心想……小样,跟我斗,你太嫩了些。 萨日娜笑的脸有些僵硬,咽了一口唾沫,想吃了陈朝的心都有了。 明明长得这么俊,但出手又卑鄙又无耻,她发誓,等以后有机会一定也要让陈朝尝尝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乖乖听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若还是不说实话,可就不是挠你痒痒这么简单了,看见了吧,你的属下若是不马上进行治疗,肯定会死,你也不想他们死吧?” 萨日娜看去,破庙角落里,朗日鹰他们几人满脸红点,嘴里闷哼,痛苦的哼唧着,明显是快不行了。 卑鄙无耻……萨日娜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微笑,紧盯着陈朝说道: “您问吧,我知无不言。” 陈朝皮笑肉不笑,改口这么快,肯定有猫腻,但陈朝还是问道:“你是谁?什么身份?如实招来。” “我叫萨日娜,是北狄公主,北狄王是我父亲。” 果然是北狄公主,话说什么重要事情,需要北狄公主亲自来秦国?陈朝抓住了重点,决定继续往下挖。 “你来秦国做什么?” 萨日娜停顿了几秒,最后不情愿地开口:“奉我母妃之命去咸阳,找一个姓孟的。” “孟国公?” 萨日娜摇摇头,“不知道,我也不清楚。” 陈朝皱着眉,看见陈朝皱眉,萨日娜赶紧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看萨日娜不像说谎的样子,陈朝暂时放过她,之后的时间陈朝又问了几个问题,萨日娜竭力保持冷静,面不改色地回答。 有些事情她死都不会说,但有些消息她却可以适当地透露出去,一切为了保命。 索性面前这个男人也无法测试她说没说谎。 第596章 钻心蛊 翌日清晨。 庙外!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庙外的台阶上,站着师徒二人,正在说话。 “这北狄公主嘴里没一句实话,直接杀了吧。” 身穿黑色道袍的国师姜玲珑,手里摆弄着自己用来驭蛊的笛子,没看陈朝,语气淡淡地说道。 !!! 陈朝一惊,下意识地偏头看向她。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姜玲珑还有这般杀伐果断的一面。 动不动就直接杀了。 “怎么,你不同意?”感受到陈朝看过来的目光,姜玲珑将笛子收好,看向对方。 陈朝微微皱着眉,上下打量了姜玲珑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姜玲珑的问题,而是说道: “师父,我发现你最近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戾气有点重。” 听见这话,姜玲珑秀眉微微一拧,幅度之小,以肉眼很难察觉。 陈朝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和蒙长岚发生关系以来姜玲珑就变了,以前是冷冷淡淡,不食人间烟火,现在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烦躁狂,稍微不和她的心意,她就会给人甩脸子。 深吸一口气,姜玲珑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生气。 平静下来后,她才道:“那你说怎么办?人抓都抓了,难道还能放了不成?” 陈朝背着手,挺直腰杆子,全身心沐浴在朝阳里。 吸了一口气,平静说道: “放,当然是不能放,她的身份是确认的,就是北狄公主萨日娜,狼牙项链可以证明她的身份,这个做不了假。” “一国公主屈尊,亲自来秦国,要找一个姓孟的,这里面肯定有大事,人更不可能放,我打算带她回大纪,将她关押在京城。” “北狄与我们大纪是死敌,北狄常年侵扰我大纪边疆,掳走财物人口,我拿他们一个公主,跟他们换点东西不过分吧?” 闻言,姜玲珑点点头。 这个方法确实比直接杀了她,收益更大。 但是转念一想,姜玲珑又道:“此行,我们人手本来就不多,带上他们,路上难免出现什么意外,况且萨日娜不是什么善茬。” 陈朝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所以要拜托师父了。” “我?” 姜玲珑伸手指着自己,疑问道。 陈朝点头:“师父不是会养蛊吗?随便在他们身上种点儿蛊,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们自然会乖乖听咱们的话。这样一来,我们不仅不用分出人手去看守他们,这一路上,我们还多了十个劳力,一举两得。” 办法虽好,但姜玲珑还是恨恨地咬咬牙。 怎么感觉陈朝是她姜玲珑的师父一样,哪有徒弟一直安排师父干活的? …… 庙里,佛像上。 绑了一晚上的萨日娜的手脚早已经麻木,垂着脑袋死气怏怏,从表面上看,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 可实则,她的思绪正在飞速运转,正在想办法,看如何才能脱险。 首先,那个可恶的男人和那个厉害的道姑,二人现在在庙外小声说着话,估计在商量怎么处理他们这一群人,这是她的机会。 两个领头的不在,庙里负责看守他们的,看起来都不太厉害的样子。 其次,朗日鹰他们已经慢慢恢复过来,脸上被小虫叮咬的红点渐渐消散,身上恢复了力气,虽然手脚被捆住,但挣脱不是问题。 “来人啊,本公主内急!”萨日娜抬起头,看着庙里来回巡逻的龙武卫,要他们放自己下来。 与此同时,萨日娜给朗日鹰他们几个使了一个眼色,意思就是见机动手,朗日鹰暗自点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后,萨日娜见龙武卫不搭理她,声音不由加大几分:“本公主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本公主内急,放本公主下来。” “憋着。”龙武卫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不按常理出牌。 “你……!” 萨日娜气急败坏,恨不得啐这些汉人一口,但为了能顺利逃脱,她立马换了一副表情,眨巴眨巴眼睛,企图用美人计迷惑: “这位好汉,放人家下来嘛,人家真的内急,快要憋不住了……” 龙武卫看着萨日娜矫揉造作的样子,恶心地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你长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人家是美人计,你搁这纯恶心人呢。 龙武卫恨不得一鞭子抽在这位北狄公主身上,让她消停会儿。 朗日鹰他们几个也是第一次看见萨日娜这样,面面相觑,不忍直视。 太辣眼睛了。 “闭嘴,再敢说话,老子抽死你。”龙武卫根本不吃萨日娜这套。 能进入龙武卫,还被陈朝带来秦国,哪一个没受过最为严格的训练?什么场面没见过? 像萨日娜这样的,演技实在太拙劣了,他们都不好意思戳破她。 “你们……我可是北狄公主,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你打吧,有种打死本公主!” “看你们到时怎么跟我们北狄解释……” 龙武卫懒得说话,只留萨日娜一个人被绑在佛像上,喋喋不休地说话。 而就在这时,先前出去的陈朝和姜玲珑迈步而回,屋内的龙武卫抱拳而立,十分尊敬。 陈朝和姜玲珑径直来到萨日娜面前。 陈朝直视萨日娜,略显严肃地说道: “萨日娜,公主殿下,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你们此行来秦国的目的,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你都问八百遍了,本公主真的不知道。”萨日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反正陈朝又不敢真的杀她,她一口咬死不说,陈朝拿她没有办法。 这关乎草原勇士的荣光,她死都不会说的。 “行,不说是吧。”陈朝笑了一声,伸手捏住萨日娜两侧的脸颊,“啊”地一声,萨日娜被迫张开嘴。 萨日娜不知道陈朝要做什么,余光看见姜玲珑上前一步,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瓶口打开以后,从里面蠕动出数条颜色鲜艳的小虫子。 “你……!!” 萨日娜眼中露出惊恐神色,娇躯剧烈扭动。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条最粗壮的小虫子,被姜玲珑扔进她嘴里,陈朝把她的嘴巴合上,强迫她咽进去,小虫子蠕动地进入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灼烧起来,脸颊红的吓人,可是仅仅过去数息又恢复了正常。 “此乃钻心蛊,蛊毒发作之时,你将生不如死。” 姜玲珑将小瓷瓶扔给一名龙武卫,吩咐龙武卫给朗日鹰那几人一人喂下一条。 朗日鹰他们几人抗拒,可现在是阶下囚,被龙武卫活生生掰开嘴巴,一人喂下一条。 给这些北狄人喂下钻心蛊后,姜玲珑拿出她的笛子,放在嘴边轻轻吹奏起来。 笛声响起。 刹那间,破庙里响起众人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他们脸色发白,身体弓成虾米,钻心的疼痛的他们眼角挤出眼泪,直到笛声停下痛感才慢慢消失。 姜玲珑放下笛子,不带感情地淡淡说道: “滋味如何?” 众人全都畏惧地看向姜玲珑,咽了一口唾沫。 就连萨日娜也学乖了一点,实在是那钻心蛊发作时太痛了,简直生不如死。 陈朝环视一圈,说道:“一路上乖乖听话,钻心蛊便不会发作,要不然……嘿嘿。” 第597章 不介意我的府上多一位草原上的姑娘 清晨一过。 众人重新踏上返京的路程。 陈朝命令龙武卫解开那些北狄汉子身上的绳索,一路上把他们当做苦力使用。 至于那个身份尊贵的北狄公主萨日娜,则被陈朝带上自己的马车,美名其曰……丫鬟! 马车里垫着柔软的毯子,陈朝上车后就随意倚靠在马车里,怎么舒服怎么来,月娥赶紧拿起湿毛巾,给陈朝擦擦手擦擦脸,蒙长岚则是拿起点心,投喂陈朝。 咽下嘴里的点心,陈朝淡淡的声音传来: “小母狼……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给我当丫鬟了,月娥,辛苦你几日,教教她规矩。” 月娥点点头。 倒是萨日娜眯起了眼睛,而后看向陈朝,指了指自己重复一遍:“小母狼?” 陈朝扬扬眉,嘴角挂着笑意,伸手指着萨日娜:“没听错,叫你就是你,我给你起的新名字……” 萨日娜气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直响,两只拳头,死死地捏住,眼神凶狠无比…… 看见萨日娜这个样子,陈朝咂咂嘴:“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多像草原上的小母狼。” 萨日娜气急败坏,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她发誓,早晚有一天她会把陈朝剁成肉泥,看他还笑得出来不。 …… …… “殿下,殿下。” “喜报,喜报!陈朝他没死,他果然没死!” 十数日后,长公主府,楚云湄正在府中清点京城大户投过来的银两,身穿黑衣的萧寒领着一名龙武卫快步穿过庭院,萧寒极其少见地十分激动,一边走一边喊着。 闻言,楚云湄先是愣了愣,而后突然慌乱起来。 她将碎发拨到耳后,摆摆手,打发走身边几个盘账的账房先生,让他们一会儿再过来。 萧寒领着龙武卫来到楚云湄跟前。 龙武卫急忙单膝跪地,抱拳道: “殿下,相爷差遣属下快马先回。” “邀殿下去南山庄园一叙。” 闻言,楚云湄心跳漏了半拍.....他真的没死,陈朝真的没死! 两行热泪差点从眸中涌出,楚云湄再也没有了往日气度,连忙问道:“何时到,他何时到?” “约摸两旬后抵达。” 呼。 楚云湄呼出一口气。 单手捂住胸口,心跳快的吓人,恨不得直接蹦出来。 她抿抿唇,看看这名前来报信的龙武卫,又看看萧寒,不知道该做什么为好。 这一幕落在萧寒眼底,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楚云湄如此慌神,彻底乱了分寸。 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那个男人,死而复生的男人! 缓了好大一会儿,楚云湄还是没平静下,她张张嘴,声音发颤: “小九,准备车架,我这就去南山庄园。” “殿下,两旬后才到,现在就要去吗?”萧寒看着楚云湄问道,殿下真是高兴过头了。 楚云湄嘴角扬起笑容,摆摆手,催促道:“快去,快去准备。别问那么多,我去那里等着,等他回来!” 萧寒伸手挠挠额头,心想殿下真是乱了分寸。 情爱啊。 真不是好东西。 …… 半个月后。 一行车队行驶在大纪官道上,虽然距离回到京城还需要几天时间,但陈朝只觉空气都是香甜的,这就是回家的感觉。 经过几日调教,萨日娜很快适应丫鬟的角色,不过时不时还是会露出野性,动不动就对陈朝呲牙,有时候还敢动手打陈朝几下解解气,但因为体内有钻心蛊,她也不敢太放肆,还好陈朝并不介意。 掀开车帘,探出小脸,萨日娜欣赏外面的景色。 田地里是头戴草帽,正在干农活的农人,经过一处处村庄,一条条溪流,到处都透露出安居乐业的氛围。 “你不是秦人!”看了一会风景,萨日娜放下车帘,看向陈朝确定道。 车厢里,陈朝坐姿十分随意,整个人几乎是躺在蒙长岚的怀里,蒙长岚伸手小心翼翼地给陈朝按摩额头,陈朝则是在把玩那串从萨日娜身上抢过来的狼牙项链。 听见萨日娜说话,陈朝瞄了她一眼,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从未说过我是秦人。” 萨日娜皱住眉头,越来越搞不清楚陈朝的身份。 刚开始,她以为陈朝是秦人,毕竟她是在秦国境内遇见陈朝被他抓住的,可是这一路上走来,陈朝的谈吐和身上流露出的气质,让萨日娜感到既陌生又熟悉。 陈朝有她母妃北狄王妃耶律舞身上的几种特质。 高贵,威严,总之是上位者! 想这些时候,陈朝突然将一条腿搭在萨日娜身上,让她给自己捏捏腿。 萨日娜心中虽然不愿,但还是动起手来,要不然今天没饭吃。 相处下来,萨日娜发现陈朝这个人,只要你顺着他的意思去办事,他就不会为难你。 相反,他可不管你是不是姑娘,心狠手辣着呢。 “小母狼,学的挺快,再用点力....”陈朝安静地享受着北狄公主的按摩。 萨日娜加大手劲,狠狠捏了两把,生气道: “我有名字,我叫萨日娜,不叫小母狼,你起的名字我不喜欢!” 陈朝看向萨日娜,坚持道:“我觉得萨日娜不好听,小母狼好听,我就要叫你小母狼,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你的名字由我来定。” 萨日娜气急败坏,快要到了爆发的边缘,相反陈朝面容十分平静,就喜欢欺负小姑娘。 “要不,你就说出你母亲派你去秦国的目的,只要你说我就放了你,你看行不行,很划算的买卖。” “不说。”萨日娜是个硬骨头,偏过头,但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还在给陈朝捏腿。 这样子,可爱死了。 陈朝咂咂嘴,拿萨日娜没有办法。 她是北狄公主,身份尊贵,寻常审讯犯人的方法不能对她使用,就只能这么一日日干耗着。 “不说算了。” 陈朝换了一条腿,嘴角淡笑,“等回到京城,我就派人通知你的母亲耶律舞,让她亲自拿东西来换你,你是她最喜欢的女儿,五万匹战马总能换的,这么一想,你还挺值钱的,我要发财了。” “有命赚,也得有命花。” 陈朝轻笑一声,“你倒是提醒我了,要不然你就一直留在我身边,我不介意我的府上多一位草原上的姑娘。” 第598章 给我下套,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陈朝的这句话,让萨日娜脸蛋含煞。 “我是北狄公主,你敢藏着我?你们大纪的朝廷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萨日娜威胁道。 陈朝毫不在意地说道:“看来你对我的身份一无所知,实话跟你讲,在大纪,我说一没有人敢说二,我就算藏着你藏到天荒地老,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哼!” 萨日娜冷哼一声,明显不信,“你就吹吧,牛都被你吹死了。” “嘿,我这个暴脾气!”陈朝明显激动了一下,很想自报身份,让这位北狄公主狠狠的震惊一下。 但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隐瞒下去。 这样,才好玩。 很快,陈朝换了一个话题,说道:“小母狼,我听说你的母亲耶律舞是一个大美人,真的假的?” 萨日娜啐了他一口:“要你管!” 然后她说道:“我的母亲是天底下最英雄的人物,比你们大纪的宰相还厉害,而今,你们大纪的宰相已经死了,就没有人能阻止我的母亲了,看着吧,今年你们大纪就要灭亡,这中原天下迟早是我母亲的。” 陈朝眸光一滞,发现不对劲,和身边的月娥对视一眼,月娥跟陈朝这么长时间,一个眼神就知道陈朝什么意思。 月娥开口说道:“胡说,一个女人能有多厉害?虽然我朝宰相已死,但朝廷诸公还在,朝中更有许多肱骨之臣,你的母亲还想要中原的天下,做梦吧。” 看着月娥,萨日娜撅撅嘴,很是不屑。 由于路上陈朝没有故意没有透露出太多的信息,萨日娜一直以为月娥是陈朝的丫鬟,蒙长岚才是陈朝的妻子。 萨日娜看着月娥,说道:“你个小丫鬟,跟你说你也不懂,女人怎么了?咱们女人哪一点比男子弱了,我只是一时不慎,中了你主子的阴招,我母亲可不一样,她的计划天衣无缝,奉劝你们一句,想要活命趁早逃吧,大纪就要亡了。” “呵呵,我才不信,我们大纪的二皇子,如今的疆王殿下,刚把你们北狄的大军打败,还从你们手中抢了好几块草场回来,我们大纪会亡?”月娥开始飙演技,演的跟真的一样。 两个姑娘开始拌嘴。 “嘁。” 萨日娜打心里看不起二皇子,看着月娥道:“在战场上我远远地见过你们的二皇子几面,那个人没什么大才,卖国求荣倒是挺干脆利落的。” 月娥愣了一下,叉腰说道:“你有什么证据?” “这还要什么证据,不是明摆.....”话没有说完,萨日娜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立马住了嘴。 她看看月娥,又看看陈朝,意识到上当了。 陈朝咬牙道:“说,继续说下去!” 萨日娜盯着陈朝,冷笑一声:“给我下套,你果然不是普通人,杀了我吧,” 萨日娜露出脖子,一副求死的模样! 陈朝慢慢眯起眼睛,坐起身子,伸手捏住萨日娜的脸蛋死死的盯住:“我可舍不得杀你!” 萨日娜先是一怒,但紧接着头脑立刻冷静下来。 这人,着实可怕! 竟然和她的小丫鬟沆瀣一气,三言两语差点从她嘴里套出话,还好她反应足够快,没有酿成大祸。 打掉陈朝捏住她脸颊的大手,萨日娜重新掀开车窗,脑袋探出去,留给陈朝一个侧影,说道: “好心奉劝你们一句,大纪就要亡了,你们快点逃吧,当然,不是害怕你死了,而是我想亲手杀了你,死在我北狄战马之下,那可真是便宜你了,所以,还是快点逃吧....” ...... 当天夜晚。 南山庄园,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屋檐下的水珠串成雨帘,楚云湄自从得到陈朝还活着的消息,就住进了南山庄园,短短两旬,可她却觉得时间是那么的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度之如年。 “殿下,你说陈朝既然没死,为何不通知她的夫人们前来相聚,而是通知殿下?而且仅仅通知了殿下一个人?” 萧寒为楚云湄斟满一杯热茶,不解的说道。 楚云湄嘴角挂着笑,不说话。 萧寒百思不得其解,伸手抓抓脸:“殿下,要不属下去通知一下,她们也怪可怜的,自从得知陈朝的死讯,一个个哭的,简直没了人样。” 一听这话,楚云湄瞪了他一眼。 那些女人们来了,她还怎么跟陈朝过二人世界? 萧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嘴。 仔细想了想,楚云湄说道: “陈朝没有通知她的夫人们,应该别有深意,他肯定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我觉得他会隐姓埋名生活一段时间,看时机再选择要不要出来。” 萧寒一怔,好像是这么一个理儿。 但萧寒觉得,陈朝既然回来了,总该要和他的那些夫人们相见,要不然,陈朝还是一个男人吗? 把那些女人瞒在鼓里,让人家苦巴巴地等着,是人干的事情吗? 同时,萧寒为自己的主子感到高兴。 陈朝一回来,第一个见的人就是长公主,说明陈朝把她看的极重。 望着窗外的雨幕,楚云湄抿了一口茶,心里期待着陈朝快点回来..... 第599章 盼君来 时间悠悠,两旬后! 陈朝的车队约摸在下午酉时抵达,可南山庄园一大早便开始运转起来,俏丽的丫鬟们忙东忙西,将庭院仔仔细细又清扫一遍,擦拭廊柱,光亮如新,观赏的树木修剪枝丫,连池塘里的鱼都喂了两遍,都在做着迎接这里主人回归前的事情。 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名丫鬟双手叠在腰间,快步来到庄园后院。 本来想向自家长公主禀告,那个烦人的疆王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人竟然追到了南山庄园外。 死活要见楚云湄,赶都赶不走。 可是还没等丫鬟禀告,她的目光愣了愣。 顺着她的目光,只见屋子里,临窗的桌子前,身穿黑裙的楚云湄坐在书桌后,正在拿着绸布,仔细地擦拭桌上的各种小玩意儿—— 一对闪闪发光做工精巧的银手镣,还有银脚镣, 一根带子系的的圆球,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如果嘴里含住那颗圆球,带子刚好能在脑后系一圈。 还有,一根很精致的小皮鞭。 楚云湄仔细擦拭着银手镣,脸上的表情有点怪异,脸蛋红红的,既抗拒又喜欢,眸子里水汪汪的,桌子下的腿更是搅在一起,磨来磨去,好像跟那啥一样,明显是动情了…… !!! 丫鬟一愣,回头望了一眼院子里郁郁葱葱的树木。 难道是春天到了,到了…… 本想就此离开,不打扰自家长公主的雅兴,可是疆王如今人还在庄园外等着,这件事必须禀告一下。 硬着头皮,丫鬟抬手敲响了门。 咚咚! “进。” 瞧见丫鬟进来,楚云湄一点也没不好意思,依旧在擦着她的那些玩具,都是陈朝喜欢的。 进入屋子,丫鬟颔首福福身子,就要开口禀告之时,楚云湄率先发话了。 身穿黑裙的楚云湄站起来,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向丫鬟招招手,“其他事一会儿再说,先给本公主梳妆打扮。” “遵命。” 丫鬟不敢不从。 迈着步子走到楚云湄的身后,开始为楚云湄梳妆打扮。 丫鬟拿起梳子,给楚云湄梳头,楚云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道:“你觉得,本公主模样好看吗?” “好看,殿下是一个大美人。” “什么大美人,年龄也不小了,老了都……”楚云湄叹了一声,要丫鬟给她梳一个显年轻的发饰。 “一点都不老,殿下美得惊心动魄。”丫鬟笑道。 一听这话,楚云湄翘起嘴角,女人都爱别人夸她美,就连楚云湄也不例外。 “美……”楚云湄喃喃道:“你觉得本公主,比之宰相府里陈朝的那几个夫人,谁更美?” “当然是殿下更美!” “就你嘴甜。” 楚云湄看着丫鬟笑了一声,从桌上捡起一枚流苏珠钗,递给身后的丫鬟。 丫鬟俏皮地吐吐小舌头,很快帮楚云湄梳好一个显年轻的发饰,最少年轻了四五岁,之后就是画眉毛,点胭脂。 平时,楚云湄很少打扮,嫌麻烦。 她认为,胭脂水粉不过是女人用来取悦男人的工具,而她楚云湄与寻常女子不同,自然不用打扮,用容貌给自己增加资本。 可今日楚云湄却甘愿当傀儡,任凭丫鬟把她打扮的美美的,好今晚上去见情郎。 “对了,让你去买的小衣买到没有……听说最近新出了一种款式,蕾丝边的。” 丫鬟抿着嘴唇,为楚云湄整理身上的衣裙,“已经派人去买了,相信很快就会买回来。” 楚云湄这才安心,吐出一口气。 丫鬟看着镜子里的楚云湄,知道楚云湄今晚要见一个重要的人,于是壮着胆子问道: “殿下,您今天打扮的这么美,是要见什么重要的人吗?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好的福气,能让殿下这般对待。” 楚云湄自然不会说准备的这一切,是留给陈朝的。 她伸出手,点点丫鬟的额头,“事关重大,你个小丫鬟乖乖做好份内的事情就好了,不要多问……还有,今晚你们都不许踏进后院一步,无论听到多么奇怪的声音,都不许踏进来一步,听见没有。” 小丫鬟赶紧点点头,哪里有不从的道理。 楚云湄继续欣赏镜子里自己的容颜,打扮成这样,陈朝应该会喜欢吧? 他怎么还不回来? 唉,晚上又要被他打了。 楚云湄啊楚云湄,你是不是有毛病,怎么喜欢被陈朝在床上打呢。 梳妆完毕之后,楚云湄才想起丫鬟来的时候,还有事情没说,看向她,“说吧,什么事情?” 丫鬟福福身子,如实应道:“回禀殿下,那个疆王殿下又来了,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殿下人在南山庄园他后脚就跟来了,要见殿下。” 闻言,楚云湄猛地脸色一变,好好的心情被破坏殆尽。 她伸出手捏了捏眉心,感觉烦躁。 “小九呢?” “萧护卫在前院练剑。” “去,叫小九出面,赶走他,若他不走,就打走他,打伤了也不要紧。” 丫鬟没有马上说话,想了想,说道:“殿下,总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又何尝不知。”楚云湄看了丫鬟一眼,无奈道:“可那个疆王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赶不都赶不走,若不是顾忌他的王爵之身,换作寻常人来骚扰本公主,本公主早就派小九把此人给杀了,可疆王,杀不得啊。” 听罢,丫鬟也感觉难办。 他知道自家长公主不喜欢疆王。 可疆王铁了心过来献殷勤,想用真心打动自家殿下。 可自家殿下…… 丫鬟看着楚云湄,楚云湄正在烦恼,可是突然,楚云湄眉头一扬,竟然高兴起来。 想了想,楚云湄问道:“疆王是一个人来的?” “不是,还有四个护卫。” 闻言,楚云湄想了想,吩咐道: “去,将疆王殿下请进来,但只许他一个人进入庄园,另外,去叫小九过来,本公主有事情找他。” “哦。” 丫鬟有些跟不上楚云湄的思路。 但看自家殿下这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有办法对付疆王了,她只要听从自家殿下安排就好了…… 去请疆王殿下进来,但只许他一个人进来。 另外,将萧护卫叫过来。 丫鬟走后,楚云湄继续打扮着自己,嘴里哼着小调,心情着实不错,心里想到…… 陈朝啊陈朝,希望你不要怪我。 一个小小的疆王,你应该能对付得了吧。 第600章 束手就擒 南山庄园是陈朝的私产,这里发生过很多故事,有很多陈朝难以忘记的回忆,关于陈朝和他那几个女人的。 其一,这里是陈朝和许红豆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那天晚上,陈朝做了一回大恶人,用烧红的勺子将许红豆大腿根的刺青活生生烫掉了,并且粗暴地要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只记得那天晚上月亮很圆,月色很美,陈朝很疯狂,精力分毫不剩…… 其二,这里是慕容玥假死脱身,安身的地方。 当时朝中的事情太多,陈朝一时忘记了她把慕容玥安排住在这里,等发现时,小祖宗生了好大的气,但事后……经过陈朝连哄带骗,曾经的太后,天下第一美人,变成了陈朝一个人的禁脔。 女帝四年,上半年的某一日深夜。 陈朝的车队抵达了南山庄园。 本该下午酉时左右抵达的南山庄园,可是因为路上的一点小插曲,迟了将近两个时辰。 陈朝的车队停在南山庄园外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很黑了。 陈朝钻出马车,伸了一个懒腰。 原本想着,车队刚一停下,就应该有一个黑裙姑娘扑上来才对,可是并没有。 庄园门口冷冷清清的,楚云湄不知踪影,只有几个楚云湄派来的几个小厮前来迎接。 除此之外,陈朝在庄园门口,看见了四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是生面孔。 陈朝看向他们,他们也看过来,然后他们四人互相看看,慢慢皱起了眉头,对陈朝的身份产生好奇。 陈朝没管那么多,只当是自己离开的时间太久了,楚云湄身边多了些陌生的护卫,也不多见怪。 刚刚跳下马车,后面一辆马车里的姜玲珑已经走到陈朝身边,面色清冷,安静地看着面前的庄园,说着话: “陈朝。” “师父有事?”陈朝看着姜玲珑。 姜玲珑先是顿了顿,然后才说道:“……这些日子,你最好好好静养,彻底消化你从蒙长岚身上夺来的阴寒之气……按照秦王的意思,嗯,大概……就是不能搞混,好像是什么.....总之具体的,为师也不太清楚,你自己把握。”正说着,看见陈朝乱掉的衣领,下意识地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 陈朝听着这话感觉有些好笑,站在原地也不动,任凭姜玲珑伸手给他整理衣领,轻声答道: “……知道啦知道啦,秦国之行,真是麻烦师父了,师父这几日也好好休息一下,改日再回玉清观吧。” 姜玲珑满不在乎,淡淡哼了一句,“你只要不给为师惹乱子,为师就谢天谢地了。” 陈朝摇头轻笑。 目送这位道姑率先进入南山庄园。 黑夜中,道姑步履平稳,身段高挑,画面十分动人。 终是仙子被自己拖下了凡尘……陈朝抿唇轻笑,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姜玲珑的臀上,稍微联想了一下。 我倒是要看看,谁先忍不住,先向对方表达情意…… 结果姜玲珑好像能听见陈朝心声一样,在庄园门口回眸略显疑惑望了一眼。 陈朝赶紧装作无事发生,将目光从她的臀上移开,装作一副看天空的样子。 姜玲珑打量陈朝一眼,身影才消失在门口…… …… …… 幽静的后院,房间之内。 幽香渺渺,打扮的明艳动人,身穿黑裙的姑娘,紧着小手在书桌前来回踱步。 “殿下,小厮传信,人已经到了庄园门口,一会便能与殿下相见。”丫鬟站在房间门口,小声说道。 楚云湄闻言,心跳猛地加快。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他可算是回来了。 两行汹涌的热泪就要从美眸中涌出,贴在腰腹间紧紧握住的小手越攥越紧,因太过用力有些发白,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好,你下去吧。”楚云湄颤着声音。 丫鬟走后,楚云湄身上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淡定。 从庄园门口到这里,仅仅百余步的距离,可她左等不来右等不来。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走到门口,扶着门框,踮起脚尖朝外张望。 身穿墨衣的陈朝在庄园门口安排好一切,耽误了一些时间,然后就轻车熟路地来到后院。 男女隔着很远便互相看见对方,绝色女子提着裙角,飞奔出了屋子,眼含热泪扑了上来。 “怎么这么慢啊,不知道我一直等着你吗?” “抱歉抱歉,路上出了一些小事情,迟了些,让湄儿久等了。” “……哼。” 楚云湄皱皱鼻子,轻哼了一声,有些嗔怪陈朝回来的这般迟,让她好等。她偏头看了几眼,见院子里没有其他下人,双手大胆地勾住陈朝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四唇相接。 温润如蜜! 陈朝站在原地,唇上传来的触感,让他的双臂自动收紧楚云湄的柳腰,脸上微微笑着,接受女子对他的思念,将姜玲珑刚才对他说的话抛之脑后。 一番热吻之后。 楚云湄眸子里水汪汪的,见陈朝无动无衷,只一个劲地傻笑着,轻轻在他胸膛上打了一下,“还愣着干什么?抱我进去……” 今晚,注定是二人的世界。 陈朝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琼鼻,拦腰将她横抱起来,大步朝屋子里走去,边走边说,“瞧你急的……” “闭嘴!” 楚云湄秀眉轻蹙,小手堵住陈朝的嘴巴,安静地被陈朝抱在怀里,进入房间。 进入房间后,陈朝脚尖一勾,门“砰”地一声关上,楚云湄腾出一只手插上门栓,反锁住门,今夜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二人无关。 来到床边,陈朝将怀里的楚云湄放下。 瞧见床上摆放的各种小玩具……银手镣银脚镣,小皮鞭,顿时心神荡漾不已,楚云湄的脸则是滴血般的红,不敢去看陈朝。 陈朝捡起银手镣,站在楚云湄的双腿之间,俯身凑到了楚云湄面前:“你这……唔唔嗯……” 楚云湄用红唇堵住陈朝的嘴,不让他说话,瞪圆眼睛威胁着陈朝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陈朝含着香唇,挑挑眉头,楚云湄乖乖地把双手伸进她自己准备的银手镣里,束手就擒…… 第601章 湄儿好喜欢你 南山庄园! 寂静的客房之中,茶水早已凉透。 身穿常服的,打扮的彬彬有礼的疆王坐在椅子上,脸上浮现不耐烦神色,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徘徊。 事情是这样的…… 今日清晨,他一早打听到楚云湄来到这里,他后脚便跟来了,递出帖子求见楚云湄。 楚云湄是长公主,身份尊贵! 如今又在户部任职,任户部侍郎! 自从前户部尚书秦相如入阁以后,后晋升的老尚书年龄大了,平常不多管户部的事情,这户部的财政大权全在楚云湄手中。 光凭这两点,疆王就非得拉拢楚云湄不可。 若是他想成大事,坐上皇帝之位,就必须拥有楚云湄的支持。 封王之后,疆王日日来嘘寒问暖,想凭借自己的真心打动楚云湄。 可是几个月下来,楚云湄对他的嘘寒问暖,可谓是充耳不闻,甚至展现出厌烦情绪,从来都没有给他好脸色。 平时他想见楚云湄一面都难。 可今日不同。 他原以为今日又要被楚云湄拒之门外,可是楚云湄竟然奇迹般地叫人请他进去南山庄园。 疆王一开始很高兴,以为楚云湄被他的真心所打动,开始试着去接受他,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错了,错的离谱,他在这间屋子从早上一直坐到晚上,茶水喝了不下五壶,楚云湄还是没接见他,甚至连面都没有露一下。 难不成楚云湄是在戏耍他,故意晾着他…… 忍耐,继续忍耐,如果这点考验都通不过的话,还有什么资格拥有楚云湄那样的女人……疆王心里这样想到。 可是,一天了,整整一天了,楚云湄为什么不肯见他。 不对,不对,这不是考验,她这就是在戏耍…… 疆王坐在椅子上,脸色渐渐变了,耐心被时间一点点消磨殆尽。 他想要找楚云湄问一个清楚,今日到底在闹哪一样? 固然她楚云湄是位奇女子,天底下爱慕她的数不胜数。 他疆王哪一点差了? 皇族出身,又在战场上立功无数,被从边疆迎回,封为身份最尊贵,最显赫的一字王! 哪一点配不上她楚云湄? 话说回来,楚云湄她克死三位丈夫,是一个寡妇,就这一点,她有什么好清高的? 暗自咽下一口气,拾起边上的茶盏,将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砰”地一声将茶盏放下,疆王站起身,准备去找楚云湄说个清楚。 院子里,疆王看见正在练剑的萧寒,咳嗽一声,叫他停下。 “殿下有事?”萧寒完全没有一个护卫的态度,对待疆王完全没有尊敬。 疆王懒得教训他。 双手背在身后,不绕弯子,直接问道: “你家长公主呢,本王要见她……立刻,马上!” 萧寒看了看疆王,又扭头看看长公主楚云湄现在所在的方位,最后抬起头瞧了瞧天空,皱起眉头,盘算起时辰。 疆王不明白所以然,也抬起头瞧瞧天空,今夜月亮很大很圆,一颗星星也没有。 “你在看什么?”疆王不解地问道。 算算时辰刚刚好,自家公主和陈朝已经已经搞上了…… 萧寒将剑收好,转而重新看向疆王:“王爷请稍等,我这便去给王爷通报……我没回来之前,还请王爷不要离开这间院子。” “快去。” 疆王不耐烦地摆摆手。 萧寒点头,径直离开了院子。 人走后,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疆王站在屋檐下,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眉头越皱越深。 突然,两道若隐若无的声音,从隔壁传了进来: “哈哈,那疆王真是一个大傻帽,苦等了一天,连咱们长公主殿下的面都没见着……” “谁说不是呢……真傻,真的。” 是两名丫鬟的小声议论,晚上庄园很静,或许她们也不知道声音能传过来,刚好被疆王捕捉了去。 初闻,疆王险些忍不住,就要冲出去……两个不知死活的小丫鬟,竟然敢称他为大傻帽? 简直找死! “唉,你刚才在长公主院里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你也听见了?” “……那么大的声音,怎么可能听不见……怪不得长公主好好的公主府不住,要搬到这里来住,原来是过来私会相好的……方才,我看见那个男人了,身形伟岸,浓眉大眼,好一个俊俏人儿……” “那疆王……岂不是?” “真可怜,怪不得公主不喜欢他……” 疆王被这席话说的愣在当场,只觉头顶有顶闪闪发光的帽子。 旋即,他胸中怒火澎湃,两只拳头捏着咯嘣咯嘣作响,脖子上青筋暴起,嘴里骂道: “楚云湄,你个贱人!本王要杀了你!” 噔噔噔。 疆王被愤怒冲昏头脑。 哪里还记得萧寒临走前的提醒,推开门便走了出去,要找楚云湄算账。 不远处,萧寒看见疆王一脸愤怒冲出院子,轻轻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两个钱袋子丢给方才在院墙外说话的两个丫鬟。 丫鬟们喜滋滋地数着钱,“多谢萧护卫!” 萧寒抱着自己的铁剑,说道:“记住,今夜之事,切不可透漏出去分毫,要不然……” 两个丫鬟双双跪下,低着头,“奴婢们知道,奴婢们生是长公主府的人,死是长公主府的鬼!” …… …… “啪!” “叫主人。” “主人~” 楚云湄脸色潮红,拖着鼻音的声音在床榻上回荡,黑裙已经被褪到腰侧,那小衣被陈朝撕扯剥掉,露出雪白无暇的娇躯,娇躯上有几条鞭痕,陈朝起先怜惜不想下手,但被手镣脚镣锁住的楚云湄一再要求,说这样她能爽一点……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朝当然要满足她的要求。 “主人,快打湄儿……湄儿好舒服……” “贱蹄子……” 身材强壮的陈朝忍不住骂了一声,看着楚云湄脸上欲仙欲死的表情,笑了一声,加大输出。 只是某一刻,陈朝耳廓微动,听见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在院子响起,直逼这间屋子。 如今的陈朝深受龙血蛊影响,有害有利,也算是一个小高手,对外界的感知比之几年前提高不止一个度。 他分明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听声音,还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停脚步的频率,明显正在气头上,很愤怒。 “陈朝……你怎么停下了?” 楚云湄埋首在陈朝的脖颈间,一寸寸吻过,一寸寸蔓延。 她如今完全放弃身份,只想和面前的男人行鱼水之欢。 她简直太渴望了,不想让男人分神。 赤身的陈朝看向门口,然后看向身下的楚云湄,“外面有人来了。” 听见此话,楚云湄迷离的目光朝门口瞄了一眼,清醒了片刻。 有人来了? “陈朝,别管了……快点,快点……” 楚云湄一反常态,将陈朝压在身下,骑坐在他腰胯上,因动作幅度太大,手镣脚镣呼啦啦作响。 柔若无骨的双手伏在陈朝的结实的胸膛之上,眼里全是陈朝俊俏的模样,目光柔情: “主人,湄儿伺候你好吗……” 见陈朝的心思还在门口,楚云湄主动俯身主动吻了上去,试图将他的心思拉回来。 “夫君,别管了……湄儿好喜欢你。” 第602章 做你想做的一切,我的主人 “主人……夫君……湄儿好喜欢你……” 典雅幽香的卧房之中,精致的床榻有节奏的摇晃着,楚云湄白嫩的娇躯主动爬上陈朝的腰胯,倾诉自己对他这么多日的思念,手脚上的手镣脚镣随着床榻摇晃,哗啦啦作响。 身材高大,眉目俊朗的中年男子,被一个女子如此轻易地地压倒在床上。 少倾,便没了心思去理会院子里的脚步声,如今消受美人恩才是正事。 其他的,再说吧。 他双手握住楚云湄的小腰,唇角带笑: “湄儿,再快点……” “……遵命,主人。” “嗯嗯嗯……啊……” …… 从客房里出来的疆王,一路上“误打误撞”来到这里。 刚刚走到门口,那些污言秽语便顺着门缝传了出来,他登时加快了自己的步伐,三步两步来到房间门口。 不用看,他就知道屋子里生正在发生什么。 她日日嘘寒问暖,都得不到楚云湄的一丝回应。 那般高高在上的美人,现在竟然主动下贱地趴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承受雨露。 他气的几乎要发狂。 楚云湄背叛了他! 在外面找野男人! 他的拳头捏着发白,胸中怒火中烧。 啪啪啪…… 正在这时,有节奏的声音顺着门缝传出,更让他心痛到骨子里,双手指甲死死地掐入肉里,渗出鲜红的血迹来。 他仰起五官狰狞的脸庞,死死地咬住后槽牙。 听着里面持续不断传出的淫荡之语,几乎全部出于楚云湄之口。 这个女人,竟然主动求欢! 这个女人,在他面前,在他疆王面前那般高冷。 可是在房间那个陌生男子的怀里,竟然,竟然…… 喉中突然腥甜,疆王捂住心口,差点被气的一口老血喷出来。 站在房间门口,疆王甚至能清楚地听见楚云湄那梦寐以求的喘息声。 为什么。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背叛自己? 为什么要找野男人! 楚云湄求欢时的婉转低吟,几乎要叫他发狂,他的未婚妻为什么要和别人的男人…… “狗男女,本王要杀了你们!”疆王红着眼睛,愤怒几乎冲昏他的头脑。 他就要冲进去,将床上的狗男女杀了方才解恨。 蹭! 一把铁剑突然出现,疆王脸色猛然一惊。 不知何时,一把平平无奇,甚至生锈的铁剑从后面,架在他的脖子上。 寒冷的剑锋,顷刻间便能划破他的脖子。 死亡正在向他招手。 身穿黑衣的萧寒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的身后,抽出铁剑架在疆王的脖子上,威胁着他。 “你……!” 疆王回眸,咬着牙,瞪着萧寒,“这对狗男女在房中行苟且之时,你个小小护卫敢阻拦本王!” 萧寒无动于衷,甚至手中力道加大。 疆王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一道细微血痕。 “王爷还没看清如今局势吗?即刻退去,当做无事发生,我可饶你一命,否则……” 说完,萧寒眼中寒光四射。 疆王干咽了一口唾沫,慢慢转过身子,阴毒地盯着萧寒: “你敢杀本王?” “本王不信你敢动手。” “信不信,本王灭你的族!” 萧寒懒得跟他计较,一手抓住他的衣领,用力往后一抛,疆王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 “砰”地一声落地,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冠掉落。 好一副狼狈模样。 萧寒单手握剑,剑尖斜指,站在台阶之上: “疆王殿下,难道你还没看清如今局势吗?我家长公主殿下不喜欢你,甚至连见你一面都厌烦,还不快走!今日破例让你入庄,是故意让你撞见此事,让你死心!” “不可能!!!” 疆王猛地一挥袖子,“说,那个男人是谁,本王要杀了他,杀了他!” 疆王怒急了,肯定是那个男人迷惑了楚云湄,只要他把那个男人杀了,楚云湄就会回心转意,他不在乎,楚云湄肯定是被那个男人骗了。 楚云湄只能是他的。 那般的妙人只能是他疆王的! “陈朝!” “谁?” 疆王以为自己听错了,“哪一个陈朝,本王管他陈朝,王朝周朝,还是李朝……本王一定要杀了他!” 萧寒一字一句地说道:“大纪宰相,陈朝!” 嗡! 疆王脑子一阵晕眩,身子一颤,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 疆王满脸的不可置信,颤抖地抬起手臂,指着屋子,看着萧寒似笑非笑,“陈朝?不可能……他死了,死了……” “陈朝,别,你别出去!” “他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闯进来的,你别杀他!” “陈朝,你饶他一命,他是疆王,是王爷,你不能杀他……” “王爷又如何?本相又不是没杀过王爷,燕王,广陵王老子一刀一个,照样不是杀了。一个小小的疆王,本相怕他作甚,湄儿你别管,他撞破咱们的好事,他非死不可。” 屋里床榻声忽然停下,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疆王下意识地看向屋门口。 “来人,给本相来人,莫让那个疆王跑了!” “给本相留下他,本相要宰了他!” 咕咚! 疆王咽了一口唾沫,拔腿就跑。 一口气跑出庄园,在庄园门口四位护卫不解的眼神中,急匆匆翻上马背,有多快跑多快。 骑在马背上,疆王使出全身本领,有时还要看看后面有没有陈朝派出来的护卫。 陈朝,大宰相! 在大纪,他就是皇帝的存在,要杀他一个疆王岂不是易如反掌?陈朝手中,可是有过两位王爷的血债。 燕王李玉,广陵王李剋,全是他杀的。 自己今日撞破陈朝好事,再不跑,肯定也要被陈朝杀了! ………… 人走后。 “满意了?” “嗯。” 屋内,骤雨初歇的男女二人抱在一起,楚云湄如雪的肌肤紧贴在陈朝身上,满意的点点头。 陈朝揉了揉额头,无奈地了看了看怀里的楚云湄。 心想着女人真会给自己惹事。 方才,有人来的时候陈朝就想停下,可是楚云湄死活不肯放开他,故意叫的很大声,当时陈朝就觉得奇怪,果不其然没一会功夫院子里就传来萧寒和一个男子的对话。 陈朝知道,这多半是楚云湄故意的。 故意放这个疆王撞破二人的奸情! 故意借萧寒之口,让疆王得知楚云湄的奸夫是自己。 楚云湄的双手抱住陈朝的脖子,美眸一眨一眨的,又慢慢爬上他的腰,脸蛋贴在陈朝的胸膛上,“陈朝,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他总是来骚扰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是你陈朝的女人……没有办法,我只能用这一招了。” 说罢,还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楚云湄,你真狠啊。” 陈朝伸出手指,点了楚云湄额头几下,忍不住说道。 疆王撞破他的未婚妻楚云湄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相当于给疆王戴了一顶闪闪发光,冒着绿光的帽子,疆王没直接气死真是…… 而这一切,都是楚云湄故意为之。 狠。 真狠! 楚云湄眯眼一笑,毫不在意,在陈朝的唇上轻啄,“怪我喽?我狠?没错,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再说,爽的还不是你……” “怎么样,偷~情的感觉怎么样?” 陈朝挑挑眉,捏着楚云湄的脸蛋,无奈地笑了一声。 别说,确实挺爽的…… “也罢也罢……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办?” “不过,你给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给我树立疆王如此劲敌,你准备怎么报答我?”陈朝看向楚云湄。 今夜事发,疆王回去后,定会把陈朝视为死敌! 楚云湄眨眼魅惑一笑,红唇附在陈朝耳边,缓缓说道: “做你想做的一切,我的主人~” 拖着小微音,再加上红唇在陈朝的耳朵上轻触,时刻刺激着陈朝的神经。 陈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内心却格外亢奋。 这女人,真是个妖孽啊。 不知觉间,陈朝又握住了那根小皮鞭,嘴角带着邪笑…… 第603章 轻点,捣药呢.... 次日,晨曦初露,万里晴空多了几片白云。 楚云湄从睡梦中醒来,刚醒来,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迷茫,昨晚她不知道被陈朝折腾到多久才睡下,只记得昨天晚上两个人玩的都很疯,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贱—— 明明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怎偏的喜欢被陈朝按在床上打呢,越打越jiao的越欢,好像这样能将压力排解出去。 这些事,明明早上醒过来想起时就会觉得羞耻万分。 可是昨夜做的时候,却想不起什么,就想追求男女之间最原始的快乐。 从被窝里探出条玉臂,玉臂上伤痕累累,是被某人昨夜不知怜惜抽的。 楚云湄苦笑着摇摇头,将玉臂放在额头上,闭上眼睛。 昨夜之事。 是她故意设局。 让疆王撞破她和陈朝之间的好事。 平白无故给陈朝树立一个敌人,她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也只是想让疆王知难而退,陈朝不是一个小小的疆王能惹起的人物。 疆王若能想明白这一点,以后就不会来纠缠她。 楚云湄能轻松不少。 可是这样一来…… 陈朝就被迫成为疆王的敌人,疆王若是小心眼,估计要跟陈朝不死不休了。 唉~ 轻轻叹了一口气。 ==偏了头,她瞧见一双浩如星辰的双眸正看着她,有段时间了。 楚云湄莞尔一笑,伸开双臂搂住身边的男人。 “叹气做什么?” 陈朝把玩着楚云湄的秀发,问道。 楚云湄娇嫩的脸蛋重新露出来,看着陈朝,“你会怪我吗?” “怪你做什么?”陈朝摇摇头,抬头望着房梁,“以前答应过你的,不会让疆王回京,是我失策了……走的这几个月,他竟然靠着军功回来了,你被他骚扰好几个月,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昨夜之事……虽然法子狠毒,身为一个男人,疆王怕是要气个半死,但有效就成。” 陈朝也不是什么善茬,得知疆王来骚扰他的女人,日后肯定会出手教训他。 昨夜之事,并非陈朝本意,但归根结底,能给疆王一个教训就是好的。 就是办法,有点太欺负人了..... 清晨微凉的空气,刺激楚云湄满是伤痕的玉臂之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这样看,虽然不完美,但却别有一番滋味,惹人怜惜。 陈朝捏着楚云湄的小脸,亲了一口,“放心吧,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让你再担惊受怕了……话说回来,疆王这个人有些蹊跷,回来的路上,碰巧捉到了北狄公主,这些日,明里暗里从她嘴里套话,这疆王似乎跟北狄那边有联系。” “这个人得好好查一下……” “是得好好查一下。”楚云湄点点头,望着陈朝补充说道:“此次疆王立的军功十分蹊跷,大纪在北狄手中,向来输多赢少,这些年更甚,怎的疆王就一路打到北狄的地盘,还从人家手中抢回好几块草场?” “我听兵部那些官员私底下议论,大家都说此战大纪赢的十分轻松,北狄似乎一再退让,白让军功给疆王!” 闻言,陈朝道,“既然如此,那就更得好好查查这个人了,改日我再从萨日娜嘴里套点话,顺便叫红袖招好好查查疆王,” 楚云湄“嗯”了一声,点点头,陈朝还要说话,但她却伸手堵住陈朝的嘴巴。 她现在不想想那么多,她只想闭上眼睛,依偎在陈朝怀里,享受早晨的安宁。 当感受到被窝里一只滚烫的大手使坏之时,楚云湄皱皱眉,她锁住陈朝的手腕不让他乱动,“别这样,昨晚折腾的那么晚,你饶了我吧……” “那不行。”陈朝翻身起来,健硕的腰肢挤入两条大白蟒之间,捏住他的琼鼻,坏笑道:“湄儿,咱们都多长时间没见了?你让我好好稀罕你……昨晚才哪到哪,今早我叫你魂都爽飞……” 话说完,陈朝将被子一拉,波浪翻滚,刚停歇几个时辰的床榻又是一阵折腾…… “你,呀.....轻点,捣药呢......” “湄儿乖....” 窸窸窣窣。 大半个时辰之后,陈朝才恋恋不舍,大汗淋漓地从被窝里钻出来,轻轻揉着腰子。 回头看了眼因疲惫而睡去的楚云湄,陈朝给她贴心的掖好被子,神清气爽地穿好衣服,走出屋子,让她好好的补补觉。 …… …… 洗漱完毕,用完早饭,陈朝单独叫来了月娥,有事情吩咐她。 “相爷!” 月娥到时,陈朝正在书房,翻看这几日楚云湄进行的大项目,投资银行的事情。闲来无事,陈朝在上面批注了自己的意见,以楚云湄的聪慧,一看就懂。 “相爷,你找我有事?” “嗯。” 陈朝合上册子,看向月娥吩咐道:“收拾一下,我派人将你偷偷送回相府,记住,只许将我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你的几个姐姐们,让她们不要喧哗,不要太高兴,平日里,还是要装作一副我已经死了的假象。” “等我通知具体时间,你再让她们过来。” “遵命。”月娥福福身子。 她知道陈朝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没死,还活着的消息。 之所以告知府里的几个姐姐们,是不希望她们太悲伤,想不开。 “还有其他事情吗?”月娥问道。 陈朝点点头,用眼神示意月娥把门关上。 月娥看陈朝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忙将屋门关上。 陈朝这才小声说话,生怕旁人听见:“回京后,派人将秦王幼女李怜儿秘密送到这里,此次,她跟随大纪使团一起回来,你回去查一下,查到她的踪迹并不困难,记住,一定要秘密进行,不要让任何人察觉。” “还有,这事千万不能让国师知晓,瞒着她。” “为什么?”月娥蹙起小眉头,十分不解,这件事情为什么要瞒着国师? 陈朝也没解释那么多,只是让月娥去做。 月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第604章 她会叫主人唉 云卷云舒,日子过得飞快。 这几日,陈朝好好疼爱了一下楚云湄。 害的这位女强人腿根发软,根本无法从床上下来,每次见着陈朝,既幽怨又喜欢..... 陈朝也想收敛一下,放她一马,可楚云湄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太招人稀罕了。 她.... 她会叫主人唉.... 只这一点,陈朝就沦陷了,无法自拔。 当然,这几日,陈朝也不可能日日在床上跟楚云湄鬼混,要不,那成啥了? 陈朝是一个有追求的人! 这不,帮楚云湄解答了她在投资银行上不懂的事情。 同时,陈朝敏锐地觉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工业革命的雏形! 这两年,在陈朝的保驾护航下,清源县上下大力发展商业,商户如雨后春笋一般在清源县扎根,又恰逢万国会召开,订单如牛毛一般飞来,现有的生产水平根本跟不上需求。 清源县的商户都在积极扩大生产规模,如今的人力根本满足不了生产需求,是时候开展一场生产性的革命了。 当然,在工业革命彻底展开之前,陈朝需要为它定一个大致基调,不能太野蛮发展了,容易动摇现在的社会根基。 那样一来,得不偿失。 在南山庄园的这几日,基本就是这些事情。 陈朝还活着并且回来的消息很少人知晓,除开身边亲近的人外,就属那个疆王知晓,疆王估计也不会太张扬往外宣布,除非他想被世人知道,他被戴绿帽子了。 月娥和国师第二日一起回京,国师回到了玉清观,继续修她的道。月娥回到相府,告诉了宋清婉她们几个,陈朝还活着的消息,人现在就在南山庄园……听说,当时得到这个消息那几个女人又哭了,是激动的泪水,也是高兴的泪水。 她们每日还守在灵前,不过状态一日比一日好,就等着过来和陈朝团聚。 稍微在书房坐了会儿,刚要起身,便瞧见一抹倩影在屋门口出现。 “参见宰相!” “不必客气。” 来人是秦王幼女李怜儿,当时国师进宫去向秦王讨要解蛊之法,临走的时候,秦王一再要求,让国师将李怜儿带去大纪生活。 虽然蒙虎蒙豹被陈朝除掉,但孟国公继兄弟二人之后接管咸阳的大权。 李怜儿留在咸阳,不会有什么好日子。 将她送到大纪,是秦王最后能为他女儿所做的事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 秦王也不例外。 对于李怜儿,陈朝说起来有些陌生,和她的交流只限于在宫里的几场演戏,知道她曾被蒙虎蒙豹当做玩物,也知道她命运多舛。 今日,李怜儿身穿淡绿襦裙,戴着珠钗,很是耐看的小脸上带着几分笑容。 她知道陈朝是她的救命恩人,微微颔首一礼。 “咱们闲话少说,今日叫你过来,是有几件事要向你打听,还望你如实说来,不要隐瞒分毫。”陈朝严肃道。 李怜儿抿抿唇,乖巧地点头: “陈相请问,怜儿知无不言。” 说完,她偷偷瞄了陈朝一眼。将对他的喜欢藏在心底,因为她知道她不配。 陈朝一本正经地问道:“当日,我朝国师与你父王在秦王宫中所谈之事,你可在现场?” “在。” “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所有。” “那便好。”陈朝心情畅快。 听到了所有,这就好办了。 于是陈朝问道:“关于龙血蛊的解法是什么?” 李怜儿如实应道:“找到背后的养蛊之人,阴阳结合方可解蛊。” 这一点与姜玲珑所说无异,陈朝想问的也不是这一点。 但是为了心里的疙瘩,陈朝还是多问了一嘴: “想必你也知道我身中龙血蛊,我朝皇族成员至今在世的不多,若养蛊人是男子怎么办?难道我要和他……” 没等陈朝把话说完,李怜儿就打断他的话。 她皱起眉头,看向陈朝不解道: “养蛊人为何会是男子?陈相为何会这般想?” 陈朝也皱起眉头。 怎么听话茬。 好像……有情况! 李怜儿继续道:“根据我父王所言,龙血蛊分至阴至阳两种,陈相体内的蛊属性至阳,而这至阳之蛊,只能靠养蛊人体内的至阴之气来调和,所以陈相体内的龙血蛊,必定是你朝公主豢养……” 陈朝眉头情不自禁跳了跳:“龙血蛊还分两种?” 李怜儿点点头:“对啊,难道国师没对陈相说吗?” 陈朝嘴角抽了抽:“……” 说个锤子,国师什么都没说。 之后的时间,李怜儿将那日在宫中听到的,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陈朝。 龙血蛊分两种,至阳至阴两种! 至阳的蛊虫向来是以皇族公主气血饲养,至阴的蛊虫则是由皇子饲养,而至阳的蛊虫只能种到男子身上,至阴的蛊虫则是种到女子身上。 这样一来,才能形成完美的闭环。 中蛊的男子想要解蛊,得找皇族公主解蛊,中蛊的女子得找皇子解蛊。 至于男男和女女……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听明白后,陈朝简直操蛋了……为啥国师什么都不跟自己说,让陈朝担心了好久,还以为想要解蛊,真的要跟男子那个啥呢。 缓了好大一会儿,陈朝才缓过神,强忍怒气,又问道:“那,如何压制龙血蛊蛊毒?” “若是陈相,得寻女子,与之交合,可压制蛊毒……处子最佳,女子武功越高强,压制效果越好,反之,若女子中蛊,则需寻童子之身……” 呼—— 闻言,陈朝长长呼出一口气。 闭上了眼睛。 果然,姜玲珑对他有所隐瞒! 当日,姜玲珑可是把“武功高强”去掉了,只说处子最佳。 陈朝对压制蛊毒之法的疑惑不是一日两日,这两年,他身边有很多女人,有会武功的,有不会武功的,明明宁白芷和许红豆会武功的,对压制蛊毒的效果,比宋清婉和慕容玥以及月娥效果更大。 可是,国师却隐瞒了“武功高强”这一点。 这也就是说。 当日,自己快要死了,能救自己的不止有蒙长岚,其实国师也可以。 她是处子,武功又高强,压制蛊毒的效果甚至比蒙长岚更好。 可是国师却隐瞒了。 第605章 帝姬 李怜儿说完,屋子里,气氛有些凝重。 陈朝坐在书桌后,双手紧紧地握住拳头,面色涨红,明显在气头上。 吓得李怜儿不敢再说话,弱弱地站在一侧,不知道哪里惹到了陈朝。 过去很久,陈朝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平复下心情,看向李怜儿: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你放心,既然你父王将你交给我,我就会好好照顾你,要不,我给你在京城才俊中找一门好亲事,日后好好过日子如何?” “不!” 李怜儿反应极大,双手抱住裙子。 “噗通”一声,跪在陈朝面前。 陈朝皱皱眉,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李怜儿也知道自己反应大了,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她抬起小脸,可怜巴巴地说道: “我不嫁人,我不嫁人,怜儿愿留在陈相身边,为奴为婢,还请陈相开恩。” 这? 陈朝伸手挠挠额头。 陈朝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在心里酝酿了一下语言才说道:“是这样的,怜儿,你是秦王幼女,身份尊贵,为奴为婢,我万万消受不起,更何况,你父亲相信我才将你送到大纪,我怎敢驱使你。” “你还年轻,人生的路还很长,你明白吗?” 陈朝说的很慢,希望李怜儿能明白他的意思。 李怜儿听完,眸中含着泪光,死死地咬住嘴唇,或是下一刻泪水就要扑簌簌地往下掉。 “你,你是不是嫌弃我?所以才找了一个借口。” “你误会了。” “可我在大纪举目无亲,认识的只有你,我不想嫁人,我只想伺候你,给你端茶倒水,当粗使丫鬟,你放心,我手脚很麻利的……我什么活都能干,我一点都不金贵。” “你这……” 陈朝挠挠头,想了想,“这样吧,我再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一下,你不忙于做决定,等你找到你想做的事情,你再告诉我,我为你铺桥修路,你看这样可好?” 闻言,李怜儿砰的一声,磕了一个头,脸上带着笑意,“谢谢你,谢谢你。” 陈朝看着李怜儿离去,裙裾飞扬的背影,心想这姑娘本应该就是这样的吧……如果没有遭遇那些事,她和这世间的普通姑娘并没有什么不同。 …… …… “你当真这样瞒着陈朝了?姜玲珑啊姜玲珑,你让我说你什么为好,我到现在都看不懂你的心思,你出身鬼谷,到底想辅佐谁?说你认定陈朝吧,你又瞒着他,我?……我有自知之明,你根本看不上我。” 玉清观,参天的老榕树下,白裙女子得知国师姜玲珑回来了,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 姜玲珑身穿黑色道袍,正在老榕树下打坐,对白裙女子的话无动于衷。 白裙女子就盯着姜玲珑的后脑勺一直看,时间久了,她耐不住性子,走到跟前,弯下腰,偏着头打量着姜玲珑这张祸国殃民的脸蛋,啧啧称奇。 姜玲珑睁开眼睛,微微皱起秀眉: “帝姬,你应该感到庆幸贫道没对陈朝说实话,若说了,陈朝这些年深受龙血蛊之害,他并不知你的存在,他会想当然地以为你妹妹莺莺是养蛊人,你觉得他会放过你那位,今年只有不到十二岁的妹妹莺莺?” “你觉得你那位妹妹,能遭陈朝几下糟蹋?” 帝姬“呵”了一声,没想到修道姜玲珑因为这个原因而瞒着她徒弟陈朝,不告诉他龙血蛊真相。 都说修道之人,追求闲云野鹤,无欲无求,心如坚石,姜玲珑倒好,大发起善心来了。 帝姬在姜玲珑身边,盘腿而坐,单手支着脑袋,“谢啦,我替我妹妹谢谢你……” “当年给他下蛊,将我的命跟他绑在一起,生则同生,死则同死,我是想用龙血蛊让他乖乖听我话的,只要他乖乖听我的话,君是君,臣是臣,他永不背叛我大纪,说不定我大发善心,给他解了。” “现在呢?”姜玲珑道。 “现在啊……”帝姬伸手挠挠额头,“我看不懂他,也不知道他内心真正所要……你说,他想要做大纪的新皇帝吗?” 姜玲珑不语。 “看吧,你和他相处这么久,你也不知他内心真正所想,这就很烦人了……” “龙血蛊之计,是我父王最后为我驾驭他定下的计策,所以我不敢冒险。” 姜玲珑念头闪烁,目光不定。 “所以,你就一直这么拖着?” “不然呢?陈朝那么厉害,我能怎么办?当皇帝的那几年,你不知道我过的多么憋屈,屡次在他手中吃瘪,每次见他都担心害怕的要死,生怕自己露馅……” “更可恶的是,还要一口一个亚父叫着,他年纪也不大,顶多是我叔叔,凭什么当我亚父?……当年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把这个权臣踩在脚底,狠狠地羞辱他一回。” “可惜了,这么多年,一直在失败……” “命运很像很眷顾他,输得总是我。” “我的叔叔李玉,弟弟李剋全被他杀了。” 清风拂来,吹动这位名叫帝姬白裙女子额前的一缕发丝,她脸蛋素白,宛如冰晶不带一丝瑕疵,双唇挺薄的,眉毛经过特殊修理,不是女子常见的眉式,倒像是男子,显得十分英气。 仔细去看,也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加上她身上流露出高贵气质,更增添几分色彩。 姜玲珑看了她一眼,说道:“李玉和李剋那是他们咎由自取,你别忘了,他们可是要废了你的。” 帝姬将碎发拨到耳后,摊手道:“有什么区别吗?我现在还不是一个废帝,世人都以为我被囚禁在西暖阁,永不见天日,可我还不是出来了?” “你那替身靠得住吗?”姜玲珑为她感到担忧。 “没事。”帝姬随意摆摆手,“从小就培养的,模样跟我男装一模一样,说话神态跟我有九成九相像,我父皇还在世时都分不清,陈朝怎么会察觉?” “再说,蒙召是我的人,当年叫他假意投诚陈朝,谁知陈朝真信了,还把蒙召当作心腹。身边伺候的太监也是我的人,除了那个名叫三宝的不敢确定,不过,我叫人防着呢,出不了问题。” 姜玲珑点点头。 帝姬看向她:“对了,你下一步怎么打算?陈朝早晚有一天会知道你骗了他,你虽然是他师父,但以我对陈朝的了解,欺师灭祖的事情,陈朝又不是干不出来,你长得又这么漂亮,陈朝就是一个色鬼,他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帝姬嘿嘿一笑,伸手就要去捏姜玲珑的小脸,过一把手瘾。 姜玲珑打掉她的手,嗓音清冷地说道:“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陈朝已经知道如何解蛊,若是料的不错,陈朝马上就会进宫去质问你,你觉得你那个替身知道你家的关于龙血蛊的秘密?” 闻言,帝姬大惊失色,陡然站起来。 龙血蛊事关重大,那个替身当然不知道,如果陈朝此时进宫,她岂不是露馅了? “走了走了,过几日再来找你玩。”帝姬挥挥手,赶紧跑出玉清观,准备进宫应付陈朝的突然袭击。 第606章 即将相见 女帝四年,五月初三。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倚靠在床头的陈朝嘴角带着笑意,目光舍不得从身边正在穿裙子的女子身上移开,那身上的数道触目惊心的鞭痕,还没完全消散。 “就走?”陈朝挑眉,问道。 “不然呢?你那几个夫人今日要过来,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看你的妻妾们和你卿卿我我吗?”楚云湄反问道。 看了一眼陈朝后熟练地穿好小衣,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黑裙,就要穿上离开,和陈朝温存这么多日,日日寻欢,她又不是不知足的女人。 如今,她感觉浑身干劲满满,先回去把投资银行的事情搞定,然后开展陈朝说的那个工业革命。 等这两件事情办好,又是天大的两件功劳。 她还就不信,诸公不给她升官,少说也得给她一个户部尚书当当吧,这距离她宰辅的梦想又进一步。 总有一天,她要成为史上第一位女宰相! “这话听起来有些醋溜溜的……” 陈朝伸手一带,将楚云湄搂进怀里,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宠溺地笑道: “吃醋了?” “我吃醋?我没有。”楚云湄摇头否认。 “还说没有吃醋,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陈朝笑着伸手摸进小衣里,捉住那浑圆丰弹。 要害被男子大手捉住,楚云湄“呀”地一声惊呼,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 陈朝嘴唇凑到楚云湄耳边,小声说道:“你放心,我已经叫红袖招去查疆王了,他若有问题,我是不会放过他的,他一死,我就把你娶回府中,如何?” 楚云湄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蛋红红的,男人的手似乎有一股魔力,让她惊呼不停,“别,别揉了……我,我信你还不成,你快松手……” “这还差不多,乖,以后不准吃醋了……”陈朝抽回自己的大手,捧起她的脸蛋,在她额头郑重地吻了一口: “在我这里,你们几个都是一样的,你和清婉她们几个没什么区别。” 此言一出,楚云湄内心一暖。 搂住陈朝的脖子,在他唇上盖了一下,“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好了,我走了。 “嗯,路上慢点。”陈朝朝她招招手,恋恋不舍地目送楚云湄离开房间,重新坐回她的女强人,户部侍郎! 只有在陈朝这里,她才会卸下一身防备,变成一个小女人。 …… …… 宰相府,后厅。 灵堂里,这里的气氛一如既往地沉重,压抑,一具棺材摆在正中央,每天都有人前来吊唁,虽然陈朝已经死去很久但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陈朝这一脉,他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如今陈朝死了,老陈家的香火差点就断了,就留下几个年纪轻轻就守寡的夫人和两儿一女,着实令人唏嘘,叹息不已。 方休吊唁之后,叹息道:“陈相壮年而逝,可惜了,老夫与陈相同朝为官多年,亦敌亦友,没想到,没想到啊……” 跪在地上的一群女人们闻言,小声啜泣,拿手帕掩着泪水,悲伤不已。 “夫人们请节哀!”方休说完,沉默地离开了。 只是方休前脚刚刚离开灵堂,这后脚灵堂里的哭声一下子就止住了,隐隐去听,竟然还有嬉笑声。 ??? 方休满脑子问号,疑惑地转过头去。 只见陈朝的那几个夫人们还是拿着手帕掩泪,哭的正伤心,陈朝的死,对她们的打击太大了。 幻听,一定幻听了…… 方休在心里一遍遍说服自己,然后佝偻着背,背着手慢慢离开了宰相府。 方休的身影彻底消失以后,突然,以宋清婉为首的陈朝的几个夫人们破涕而笑,实在憋不出, “不行了不行了,实在是挤不出眼泪,演的好辛苦……” “方大学士也真是的,隔三差五来一趟,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嫌累……” 去瞧时,几个女人脸上完全没有了悲伤之情,取而代之的是欢乐,仔细去看,哪里像是刚死了丈夫的样子,分明就是在演戏给外人看,那脸上的泪水根本就是硬挤出来的。 宋清婉看见妹妹们这样,往下压压手,让她们都收敛些,一会儿还有人来吊唁呢,别露馅了。 朝阳正好,明媚的阳光斜射进来,饶是宋清婉这位大姐脸上也挂满了笑意,眉儿一弯,看见妹妹们这个模样,脸上的喜意愈发浓郁。 她们之所以演戏给外人看,全都是因为几日前,突然回来的月娥带回来的一条重磅消息—— 她们的夫君,没死! 陈朝没死,好好活的。 如今人就在城外的南山庄园,等着她们去,夫妻团聚。 当时,所有女人都大吃一惊,也包括她,眼睛瞪得如铜铃,难以置信。 可是她深知月娥为人,月娥是不会骗她的,她们的夫君真的没死,从秦国回来了。 过了数息,和宋清婉跪在一起的慕容玥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宋清婉,压低声音问道:“大姐,我们何时去南山庄园?我已经等不及了。” 其他几个女人也一同将目光看向宋清婉,宋清婉是她们的大姐,主意要她来定。 “现在还不能去,前来吊唁的人众多,相爷要我们为他保守秘密,若我们此时离去,都不在相府,外人该起疑心了……日暮吧,日暮我们再动身,在城门落锁之前动身。”宋清婉想了想,说道。 其他女人听罢,点点头。 她们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扮演刚刚死掉丈夫的角色,每逢有人前来吊唁,眼里硬是挤出几滴眼泪,以表悲伤。 只是那眼里的期盼和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她们已经等不及晚上和夫君相见了。 宋清婉扭头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妹妹们,只觉以后的日子从阴暗变回了光明,经此一事,她发现不仅是她离不开陈朝,几个妹妹也是,她们的夫君就是她们的天。 事实上,当得知陈朝的死讯之后,宋清婉就万念俱灰,真想随陈朝去了,做黄泉夫妻。 可是她不能,她还有孩子,孩子就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可是还有妹妹没有给陈朝生孩子,比如红豆,宋清婉真不知道她怎么熬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信念支撑她熬过来的。 这件事后,宋清婉心里打定一个主意,一定要让妹妹们多给府中添子嗣,男孩女孩都行。 最好一个妹妹给相爷生三四个,五六个也不嫌多…… 如今府中拢共只有三个孩子,实在是有些少。 第607章 与夫人们相见 日暮,疆王府。 府邸森严,守卫比平时多加了两轮, 书房中,檀香四起。 疆王身穿深蓝色的常服,玉簪束发,眯着眼睛坐在书桌后。 两只拳头握住太师椅的椅把儿,咯嘣作响,手背更是上青筋暴起。 气氛十分压抑。 “查清楚了吗?”疆王冷声道。 一名谋士赶紧俯身作揖,恭敬答道: “回禀王爷,查清楚了,先前很长时间,未曾在世人面前露面,宰相的五夫人月娥确实已经回京,玉清观的女子国师也已经回京。” 砰! 疆王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书桌,发出一声巨响。 桌上的茶盏被震落在地,四分五裂。 谋士被吓的跪倒在地,埋下头不敢抬起,战战兢兢的。 他从没见过疆王生这么大的气。 过了数息,疆王站起来,背着手攥在一起,目光望向窗外,眼中射出一道寒芒,“去南山庄园的人回来了吗?查清楚到底有何人在那座庄园?” 谋士蹙眉,说道:“王爷,已经派了三批人去探查消息,前两批人都没回来,只有第三批人回来了一个。” “叫他进来。” “是。” 不多时,一名躺在担架上,身受重伤的黑衣人被抬进书房。 疆王摆手遣退书房内所有人,包括他的心腹谋士。 所有人退下后,疆王来到担架上的黑衣人身边,斜眼瞥着他:“说。” 黑衣人被打断双腿,废去一身功力,如今已是一个废人。 “王,王爷……他们叫我回来,给您传个信,若是再敢派人盯着,对庄园图谋不轨,他们就杀到疆王府,一个不留……去庄园探查消息的兄弟们全都死了。” “哼。”疆王重重冷哼,“他们敢!” “说,那天夜里,到底是谁到了南山庄园?你可看见他的容貌!” 担架上的黑衣人重伤不治,吊着一口气,咳了一声,磕磕绊绊地说道:“王,王爷,属下没看见,属下还没靠近南山庄园就被抓住……他们自称,自称龙武,龙武卫!” 龙武卫! 是陈朝的护卫! 闻言,疆王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日从南山庄园逃回来以后,疆王越想越不对劲,那个和楚云湄偷情的野男人,自称是已故的大纪宰相陈朝,吓得他立马逃了回来。 可陈朝已经死了。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南山庄园? 会不会是那个野男人联合楚云湄故意吓唬他的。 这几日,疆王派出人手前去南山庄园探查,可是派出去的人手全都死了,只带回来了龙武卫的消息。 据他所知,陈朝身边的护卫正是龙武卫。 陈朝竟然没死! 想到这,疆王背在身后的拳头又不由握紧,死死地咬住后槽牙: “陈朝,楚云湄……一对狗男女,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狗男女趁他不在京城,勾搭上了……楚云湄背叛了他。 杀!杀!杀! 滔天的杀意从疆王眼中迸出。 一甩袖子,疆王走出书房,书房门口,谋士俯身恭敬站立,听闻疆王冷声道: “北狄那边,何时动手?” 谋士道:“还请王爷稍安勿躁,南边吴楚二国已经被北狄王妃说服了,高句丽,东瀛小国也被说服,现在只差秦国了……” 疆王冷声道:“叫他们动作快一点,今年秋天之前本王要登基!” “是,是。” …… 与此同时。 一辆马车停在宰相府偏门位置,几个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女人,排着队钻入马车。 侯吉放下车帘,放好车凳,挥舞马鞭,载着一车女人赶在城门落锁前出城。 车厢里,几个女人取下头上的兜帽,正是陈朝的几个夫人们,宋清婉道:“月娥,相爷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好着呢……虽然此前和蒙虎比试时受了点伤,但经过国师的医治和我的亲手照料,已经好多了,对了,相爷能痊愈,我们都要感谢长歌的姐姐,是长岚姐姐救了相爷……” 车厢里,蒙长歌慢慢蹙起眉头,十分不解。 是姐姐蒙长岚救了陈朝? 其他女人也十分不解,不过月娥并没有解释那么多,只是到了自然有相爷亲自解释。 车里的女人聊着天,马车很快就出了城,出城以后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不多时,马车在南山庄园门口停下。 几个女人结伴跳下马车,迫不及待地踏进南山庄园里。 越是靠近后院,她们的心就跳的越快。 噗通,噗通,噗通…… 快的几乎要跳出来,她们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她们原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们的夫君。 可是月娥却带来了一条消息。 她们来到了此地! 转过一道弯,几个女人的脚步骤停。 只见后院的郁郁葱葱的葡萄架子下,身穿墨衣的中年男子站在桌子后,正在执笔描字。 还是那个熟悉的人,还是那张熟悉的脸。 听见声响,正在练字的陈朝抬起头,看见那数张容貌不一,可都绝美的女子面孔,微微笑了笑。 他放下笔,从书桌后走出,伸开双臂敞开怀抱,嘴角笑道:“夫人们,还愣着做什么?” 女子们刹那红了眼眶,全都飞扑上来,和陈朝撞了一个满怀。 看着怀里哭哭啼啼的女子们,陈朝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怀抱不够大,人多的他竟然抱不下。 陈朝抬手给这个擦擦眼泪,揉揉那个的脑袋,然后拉着众位夫人的手,俯身道:“夫人们,你们的夫君可想死你们了……哈哈,来来来,都有都有,亲夫君一个,都不要害羞……” 众女破涕而笑,全都轻轻打了陈朝一下,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整日还没个正形。 但出人意料的是,每个女人都在陈朝脸上留下自己的唇印。 陈朝哈哈一笑,搂着几位夫人,大摇大摆地进入卧房,以解相思之苦。 下人早就被陈朝赶了出去,无人知晓那间屋子的火热,只记得那天晚上,床榻的摇晃声比任何时候都响。 陈朝一人独战众女,波浪翻滚,金枪不倒! 第608章 偏心怎么了 翌日清晨。 阳光斜射进来,一夜未睡的陈朝穿好衣袍,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中的众女,她们玉体横陈,嘴角噙着笑意,互相搂在一起睡的正香。 这画面,仿佛世间绝美画卷! 陈朝欣赏片刻,轻轻摇摇头,单手揉着酸痛的腰根慢慢走出房间。 在中院,陈朝遇见晨起练功的侯吉,这是主仆二人都以为对方已经死了的第一次相见。 当时,北水关战役,执行炸山的任务的侯吉久久不回。 陈朝以为侯吉死了,私底下偷偷抹了好几回泪。 侯吉更甚,押送陈朝棺木回京后,他跪在灵前忏悔足足十数日,不吃饭不睡觉,将陈朝的死归结到他没保护好。 二人相处多年,虽是主仆,但更多是兄弟之情。 庭院里,两个男人相见,不必多言。 侯吉小跑过来,陈朝顺势勾上他的肩膀,继续揉着酸痛的腰根。 看见陈朝这样,侯吉出于关心,说道: “相爷,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切不可操劳过度,以后的日子还长……” “放你娘的狗屁……!!” 陈朝瞪了他一眼,笑骂道:“老子的身体好的很,我看你就是羡慕老子,老子有那么多貌美如花的夫人……你只有十三娘一个。” 侯吉咧嘴一笑,“是是是,相爷厉害!” 陈朝拍拍胸脯:“那是!也不看看我陈朝是谁,这辈子总要赚个够本,什么都可以没有,夫人要多,老子要娶个十个八个的,让她们给我生一群孩子,证明老子来过这个世上。” 侯吉扶着陈朝在台阶上坐下,看见陈朝揉腰的手就没停下过,看破不说破。 侯吉在陈朝身边坐下,换了一个话题: “对了,相爷,我听说下面的人说,这几日有一伙不明身份的人,觊觎南山庄园?千方百计打听相爷的身份?” 陈朝点点头,双手撑在身后。 上半身后仰,抬起头沐浴在朝阳下,不在意道: “没错,确实有这么一伙人,龙武卫抓住他们不少人,都审过了,是疆王派来的。侯吉,实话跟你说,我与楚云湄之间的关系被疆王撞破了,我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嘶——” 闻言,侯吉轻嘶了一声。 陈朝和楚云湄的关系是绝密,就连府里的几个夫人都不知道,疆王竟然发现了? 但仅仅数息后,侯吉就想到解决办法:“相爷,要不属下带人去将他狠狠教训一顿?疆王虽然有军功在身,又封为一字王,但在京城的根基尚浅,不足与与相爷对抗,就算他知道了相爷和长公主的事情又如何?” “长公主岂是他能觊觎的?长公主此人,只有相爷才能与之相配……若不给疆王一个教训,他怕不会善罢甘休!” 陈朝看了看侯吉,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感觉我是一个大坏蛋似的。” “明明是我抢了她的未婚妻,身为一个男人,疆王愤怒是应该的。” “若是两年前,我肯定会派人去警告他,可是现在我却不想那么做。” “那相爷如何打算?”侯吉问道。 陈朝眯着眼睛,语气深沉,却暗含无限杀机: “警告就不必了,那是两年前我会做的选择。” “现在,我只想直接按死他!让他翻不了身。” 啧啧啧……相爷对待敌人真是越来越狠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相爷说的没有错。 侯吉心想道。 “云湄是个大才,她将户部打理的妥妥当当,日后未必不能当宰辅,她绝不能嫁给疆王,影响了她的仕途。” “侯吉,你去好好查一查疆王,彻查!”陈朝伸手拍了拍侯吉的肩膀。 这项任务交给侯吉,陈朝才放心。 “一旦查到蛛丝马迹,绝不要放过!” 侯吉郑重点头:“遵命。” 晒了一会儿太阳,陈朝站起来,伸开胳膊,活动了一下筋骨。 侯吉也站起来,说道:“相爷,我听夫人们说,说你不打算这么早出来,要隐姓埋名生活一段时间,这是为何?” 沉吟片刻,陈朝解释道:“如今大纪的政局还算稳定,有我没我一个样,我出来作甚?还有,我知道了龙血蛊的解法,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要暗查,宰相的身份多有不便,等时机成熟,我自然会现身。” 侯吉点头,“哦,是这样啊。” 陈朝看向侯吉,“龙血蛊的事情你不用管,你的主要任务,就是配合红袖招好好查一查疆王。” “好!” …… …… 清晨,在外活动了一下筋骨,陈朝转身重新回到卧房之中,床上的几个女人还在睡觉。 “小祖宗。” “嗯?” 迷迷蒙蒙中,慕容玥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左右看了看,发现陈朝在叫她。 陈朝在她的眉眼处亲了亲,将赤身的她从被窝里抱了起来,慕容玥下意识地搂住陈朝的脖子,不知道陈朝要做什么。 陈朝将慕容玥从几女中单独抱出来,拿好她的衣裙遮挡春光。 转身去了隔壁屋子,看来是要单独给她开小灶。 久久,当浪潮平息,床榻已是凌乱不堪。 慕容玥趴在陈朝身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真不知道一大早陈朝哪里来的力气。 明明昨晚…… 陈朝几乎要被她们姐妹几人榨干了,脸色都苍白了。 拉上被子,搂住慕容玥香软的身子,陈朝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慕容玥慵懒的抬眸,打趣道:“陈朝,你也不怕其他姐妹说你偏心。” “你这么美,是天下第一美人,偏心怎么了?” 陈朝大言不惭。 慕容玥笑了笑,绝美的脸蛋,在陈朝的胸膛上蹭了蹭,无比心安。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过了一会儿,慕容玥轻开小口,“说吧,到底什么事情?” 陈朝双手捧着慕容玥的脸蛋,在她丰满的唇瓣上轻轻啄了几口,笑道:“没事,就是想你了。” “嘁。” 慕容玥撅着小嘴,按住被子里陈朝乱动的手,忍不住丢给他一个白眼,“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要是没什么事情,你会这样?” 陈朝没忍住,轻笑出声,“我家小祖宗,不仅人长得漂亮,还冰雪聪明。” 说罢,陈朝伸手捏捏慕容玥的小脸,“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小祖宗帮忙。” “你曾经在宫中生活过一段时间,我想向你打听点事情。” 第609章 找到线索 继陈朝昨夜独战众女之后,清晨时分,陈朝又单独将慕容玥抱到隔壁房间,一番云雨,缠绵悱恻。 完事后,二人黏糊糊的抱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陈朝指尖把玩着慕容玥的秀发,目光落在她的俏脸上,先是把龙血蛊真正的解法告诉了慕容玥。 据李怜儿所说,陈朝体内的龙血蛊,必定是大纪皇族皇女所培养,而目前在世的只有女帝莺莺。 陈朝道: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的,可我却不认为莺莺是真正的养蛊人,她年龄还小,龙血蛊要培养十几年才能成虫,当时我中蛊之时,莺莺连十岁都没有,她怎会是养蛊人?我觉得养蛊另有其人……玥儿,你在后宫住过几年,有没有听说除开莺莺,大纪的皇族还有在世的皇女?” 闻言,慕容玥一双漂亮的桃花眸眨了一下。 想了想,她试着说道:“……没,我还真没听说过大纪还有其他皇女在世。” 慕容玥曾经是太后,虽然后宫之权不在她手上,但宫里的消息她门清。 闲来无事,她就喜欢听宫里发生的各种八卦。 若是有其他皇女在世,她肯定听到一些风声。 没有……陈朝抿抿唇,陷入深思。 本想着通过慕容玥,打听到一些有用消息,如今看来徒劳无获。 可是突然,慕容玥的小手按住陈朝的胸膛,高兴地抬起脸蛋看向陈朝道: “陈朝,我入宫时间尚短,听到的消息十分有限,不过有一人或许知道的更多,你可以找她。” “谁?” 陈朝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慕容玥说出一个名字:“令妃,许知书!” 令妃是永兴帝的妃子,永兴还没当皇帝,还是太子之时令妃就入宫了,入宫时间比慕容玥长很多。 说起来那也是一个苦命女人,不过现在日子好过多了,被陈朝一番操作,出宫恢复了自由身,又不知道怎么和慕容冲看对眼了,二人这些年都生了三个孩子了。 “找她?” 慕容玥点点头,靠的近了些,“若你不方便出面,我可以把她约出来。” 在宫中时,二人的关系就不错。 出宫以后,许知书更是慕容玥的嫂子,没事的时候许知书总是喜欢带着孩子,去小衣店找慕容玥玩。 “也好,你去找她一趟,把她约出来。”陈朝眼睛望着房梁,伸手捏着下巴,又说到,“但我估计,她知道的也不会太多……” “令妃,令妃……”陈朝重复着这个名字。 突然。 陈朝愣住了,一动不动。 他想起了当年发生的一件事情。 当年,陈朝假扮成御医赵诚,去凤仪殿“顶撞”还是太后的慕容玥。 出宫之时,碰巧被长秋殿的宫女当成真御医,拉去给杨太后看诊,牵扯出令妃投毒陷害杨太后一事。 陈朝机警,识破这是杨太后的诡计! 杨太后以自身作饵,真实目的其实是想要陈朝和许伯彦结仇,让永兴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陈朝没有直接戳破,而是将计就计,假意捅死当时的令妃许知书,而后派韩老上门救回许知书,并且告知许伯彦真相,成功化解了危机。 陈朝之所以想起这件事,是因为其中的一件小插曲。 那日,杨太后自知大限将至,命不久矣,抓住贴身宫女的手,说了一句话: “帝,帝姬,叫帝姬过来……” 这句话,陈朝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杨太后病重时一定要见的人,这个人对她一定很重要。 当时简单查了查,宫里并没有一个叫帝姬的人。 陈朝只当是杨太后病糊涂了,胡乱叫的,或者是他当时听错了。 可是现在想想,陈朝觉得十分蹊跷。 事实证明,杨太后是一个狠人,不惜给她自己下毒也要陷害令妃,牵扯到慕容玥,陈朝,许伯彦一干人等,她病重时,又怎么会胡乱的叫一个不存在的人名? 帝姬? 听着像一个姑娘家的名字。 陈朝心里这样想到。 皱了皱眉,陈朝继续朝着这条线索往下想。 杨太后病重时一定要见这个名叫“帝姬”的人,明显是要给帝姬交代后事。 而当时,杨太后的身边的子女,只有养子永兴帝李昭阳,养女莺莺,以及亲生儿子李剋。 后者因为参与李玉叛乱,被陈朝一刀斩了。 李昭阳,莺莺……这两个人是帝姬? 或者说,上述三个人都不是,根本没有人知道帝姬的存在,只有杨太后一人知晓。 正想着,耳边又传来慕容玥软糯的声音,“陈朝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陈朝立马回过神,眨了两下眼睛,看了怀里的慕容玥对她说道:“没想什么,走神了。” “对了,咱们大纪皇子皇女众多,从小夭折的也有很多,那些夭折的皇子皇女生平事迹,可在内务府存档?” “那是当然。”慕容玥伸了一个懒腰,伸手掩住红润的小嘴唇打了一个哈欠,慢慢从陈朝的身上下来,平躺在他身边,轻声说道:“内务府专管皇家家务事,皇子皇女从出生到死亡,一天从早晨到晚上都干了些什么事情,事无大小,事无巨细,都会被详细记录,然后存档。” 陈朝点点头,“这就好办了。” 慕容玥奇怪道:“什么就好办了?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陈朝笑笑,伸手捏了捏慕容玥的脸蛋: “我说我找到线索了……你呢,有空就约许知书出来一趟,问问她,问不出什么也不要紧,只当是好姐妹出来聊天逛街了。” “哦。”慕容玥懵懵地点点头。 …… …… 午后,风轻云淡。 陈朝端坐在后院葡萄架子的书桌后,看着前方一名老者正在跟两名龙武卫纠缠。 “你们是谁?放开本官,快放开本官!” “光天化日,你们竟然当众掳走本官,这天下还有王法吗!还有王法吗!” 老者是内务府总管大臣,姓周,名叫周霖。 内务府管理皇家事务,总管大臣,本应该是由皇家本家德高望重的王叔担任。 可是由于李氏子孙凋零,只得启用外姓,这才让姓周的捡了一个便宜。 黑色头套摘下,身上的绳子解开。 “你们到底是谁?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花白头发的周霖怒道。 “是我。”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周霖一惊,脖子僵硬地扭了过去 第610章 帝姬,老臣有点印象…… 陈朝的声音,让一大把年纪的周霖感到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他慢慢地扭过脖子,当看见书桌后,身穿墨衣的陈朝时,一时愣在了当场 过了一会儿。 “知道我是谁吧?”陈朝单手撑着脸颊,道。 “知道,知道。” 周霖点头如捣蒜,赶紧恭敬地跪在地上:“您是我大纪宰相,天子亚父,老臣叩见宰相,真是天佑我大纪,天佑我大纪,陈相您没死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周霖可不认为自己眼睛花了,看到的是鬼魂。 再说,大白天哪里来的鬼魂? 宰相没死! “行了行了,拍马屁那一套省省吧,一大把年纪了还跟我玩这一套。”陈朝摆摆手,开门见山:“今日叫你过来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我问你答,要说实话,明白?” “老臣明白,明白。” “陈相请问,老臣一定说实话,知无不言。” 陈朝满意点点头,挥挥手,叫周霖起来,顺便让人给他搬张椅子。 周霖入座以后,又惊又喜,在他的认知里,陈朝从无如此对待过其他人,给他赐座?难道是准备重用他了? 正这样想着,陈朝的声音传来: “周霖,你身为内务府总管大臣,主管皇家一事,想必对皇家的事了如指掌吧?” 周霖忙拱手,低头谦虚道:“不敢不敢,对皇家一事不敢说了如指掌,但十之八九老臣是知晓的。” “这便好。”陈朝心说自己找对人了,想了想,问道:“我且问你,当今陛下这一辈,共兄弟姐妹几人?” “共....二十三人。” 周霖想了想,如实答道。 两息后,周霖又说道:“共二十三人,其中皇子十四人,皇女九人,至今在世的有三人。” 见陈朝没有打断他,周霖继续说道:“陈相也知,我朝皇室受到某种诅咒,子孙极容易夭折,虽诞下的子孙数量很多,但能存活下来的却在少数。” 呵呵.....陈朝冷笑一声。 不是受到某种诅咒,而是皇帝千方百计想要在自己的儿女身上养蛊,培养衷心于皇室的龙血战士,这才导致子孙夭折。 如果不养蛊,皇室还是会有很多人能活下来的。 但对于统治者来说,堪称不死不灭的龙血战士,对他们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冒着子孙夭折的风险,也要在他们身上培养蛊虫。 “目前,我朝仍在世的,只有当今的陛下,排行老十七,以及刚刚封王的疆王殿下,排行第二,还有的就是排行第七的.....” 周霖没有说下去,怕触了陈朝霉头。 老十七,女帝莺莺。 老二,疆王。 老七,废帝永兴。 目前只有这三个皇室血脉还在世了。 陈朝想问的也不是这些,拾起桌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看向对面,头发花白的周霖,“除开这些,还有没有其他,没有记录在册的皇子或者皇女?” 因为陈朝用的是质问的语气,吓的周霖赶紧站起来,忙拱手道:“陈相明查,老臣在内务府三十余年,一直勤勤恳恳,从无一日懈怠。除开上述所说,并无遗漏的。” “嗯嗯。”陈朝点点头,往下压压手,叫周霖重新坐下,“本相并无怪罪之意,只是本相秦国之行,发现一桩趣事,世人皆言秦王无子嗣,可是突然冒出来一个秦王与渭河边卖鱼女所生的的女儿,名叫李怜儿。众所周知,我朝已去的先帝还在世时,喜欢南巡,依周大人所见,先帝有没有可能在南巡时,意外留下子嗣,没有被内务府记录在册的?” 此话一出,周霖蹙起花白的眉头想了想。 但是很快,他摇摇头: “回禀宰相,并无这个可能,自我大纪皇族受到诅咒子孙容易夭折后,皇帝每日所在,每个时辰所做之事,都会被起居郎记录在册,保证不会遗漏任何,若是先帝南巡时和当年女子.....亦会被记录在册。” 陈朝点点头,放下茶杯。 聊了这么久,看时间差不多了。 陈朝也不绕弯子,直接道:“周大人在内务府三十多年,有没有听说过先帝血脉有一个叫帝姬的?” 周霖听见这个名字,枯槁的手下意识地捏住颌下花白的胡须,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嘴里喃喃自语:“帝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陈朝喝完一盏茶后,周霖还在思考,皱起的眉头还没有放下的意思。 不得已,陈朝出言提醒:“周大人,周大人?” 听见呼唤,周霖才慢慢回过神,抬起头,看向书桌后的陈朝:“陈相勿怪,由于我朝皇室子孙容易夭折,每一个皇女出生以后,都不冠以李姓,企图逃脱诅咒.....这帝姬,老臣似乎有些印象,故而想的时间久了一些。” “当真!” 陈朝失态地站起来,心情不知怎么形容。 看陈朝这样,周霖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站起来拱手道:“当真。帝姬之名,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具体在哪里见过老臣又想不起来。” “还请陈相给老臣一点儿时间,老臣需要回内务府档案库查阅一番,一查便知。” 陈朝呼吸变得急促了几分: “好好好。” “你们几个,护送周大人回内务府。” “遵命。” 几个龙武卫抱拳领命。 陈朝又交代周霖几句话后,便目送这位老大人离开南山庄园,回内务府查看。 人走后,陈朝的心情愈发激动。 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几年,陈朝被龙血蛊这么折磨的生不如死,若真能解蛊的话,他睡觉都要被笑醒。 第611章 要不,把萨日娜也收了吧 日暮。 南山庄园里,几个美人哭哭啼啼,都舍不得离开。 可是陈朝目前还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还活着,她们离开相府时间太长,恐容易引起外人怀疑。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一个个,都快变成小花猫了……”陈朝将几个夫人全部搂进怀里,“你们放心,等我办完手头上的事情,立马回相府和你们团聚。” 宋清婉伸出手擦擦脸颊上的泪水,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快调整好心情:“妹妹们,都别哭了,相爷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只要相爷没事,平安就好,咱们不能拖相爷的后腿,我们先回去……等相爷办完手头上的事情就回来,我们一家团聚,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劝了几句,几个女人才慢慢止住哭声,全部都坚强的伸手抹抹眼泪。 宋清婉为陈朝整理好衣领,暖心说道: “相爷,我们在相府里等你回来。” “你放心吧,相府里有我,一定不会出什么事情,我会管好几个妹妹。” 陈朝目光落在宋清婉脸上,使劲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大口。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当着其他几个妹妹的面,宋清婉被陈朝单独亲了一口。 宋清婉的脸儿慢慢红了,其实相较其他妹妹,她还是比较容易害羞的。 宋清婉低着头,红着脸说道: “相爷在外专心忙大事,相府后宅里的事情,就交给清婉好了……还有那些杂交水稻,清婉也一直在照顾。” “嗯,平时多注意身体,别那么累。”陈朝关心道。 宋清婉点点头,看向几个妹妹,说道: “回去后,大家都不要露馅了……但咱们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做,从明日起,白芷跟我在家带孩子,玥儿继续忙你的小衣生意,多多赚钱,还有红豆你,你的红袖招是相爷最看重的,你赶快回去照看着,至于月娥,你就留在庄园里待在相爷身边,相爷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放心,没有人会注意到你的……” 宋清婉有条不紊地安排各种事情。 主母也是不白当的。 不多时,一辆马车载着几个女子离开南山庄园。 陈朝在庄园门口招手相送,直到马车消失不见,陈朝的手也没有放下。 这一世,不知不觉,有了很多牵挂! “陈朝,说吧,我姐姐到底怎么回事?你把我姐姐怎么了?”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把陈朝的心思拉回来。 他扭头一看,发现是束着高马尾,单手叉腰一脸愠色的蒙长歌。 她随月娥一起留在了南山庄园,而她身边,站着是她的姐姐蒙长岚,蒙长岚向陈朝投去爱莫能助的表情。 陈朝尴尬一笑,上前招呼众人进园: “长歌,这说来就话长了,走走走,咱们进去,我慢慢跟你说……” “话说,你姐姐能重新站起来,多亏了我,你还要好好谢谢我呢……” “重谢就不必了,咱们都是自己人,没有那么见外,这样吧,不如就让你姐姐以身相许,嫁给我……” “你看这样可好?” …… …… 日落夜深之后。 陈朝从房间里出来,伸手抹了额头一把汗,可把他累的够呛,听见脚步声,月娥赶紧迎上前: “相爷!” 陈朝“嗯”了一声,起身带着她朝书房走去。 月娥背着小手,跟在陈朝身边,脸上带着笑意,偏头看着陈朝问道:“相爷,搞定了?” “当然!” 陈朝竖起大拇指,骄傲道: “也不看看你家相爷是谁?秦国的姑娘怎么了?女将又怎么了?说到底还不是姑娘家家,只要你家相爷舌绽莲花一番,她还不是得乖乖当你的姐妹。” “说好了,也说定了,等手头上的这件事一过,就把她们姐妹二人一起娶回府,做我的六夫人和七夫人!你的六妹妹和七妹妹。” 月娥高兴地点点头:“相爷可真厉害,这样一来,月娥就不是府中最小的了。” 二人前后脚进入书房,陈朝在椅子上坐下,月娥绕到陈朝身后给他捏着肩膀,陈朝舒服地闭上眼睛,“还是我家小月娥手艺好,舒服~……对了,那个关押在庄园里的萨日娜怎么样了?” 月娥给陈朝按按肩膀,又按按太阳穴,说道: “一切都好,国师给下的蛊,钻心蛊厉害着呢,萨日娜就是想逃走也不敢,” 陈朝略微琢磨会儿,点点头:“倒也是……过几日,你去传个信,叫秦相如过来一趟,商议一下,如何处置这位北狄公主。” 月娥嘿嘿一笑,手上的力道不由加大了些,上半身几乎贴在了陈朝的后背上,陈朝几乎能清楚地感受到月娥不大浑圆的丰弹妙处,这让陈朝立刻心猿意马起来。 伸手一带,将月娥抱进怀里。 月娥眉眼弯弯,双手搂住陈朝的脖子。 “有什么话就直说。”陈朝的大手抚着月娥的脸蛋。 “相爷,那有话我就直说了……相爷,如何处置萨日娜还用找秦相如吗?依月娥看,不如相爷再施展一番功夫,把这位北狄公主也收了吧,她模样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手上却有点功夫,给相爷当贴身护卫也好……” 这时候,陈朝终于知道为什么前世有些公司老总,喜欢和秘书搞在一起了。 秘书考虑问题,习惯性站在老总的角度。 很贴心。 不过陈朝却摇摇头,拒绝了:“我身边的女人够多了,有你们姐妹七人足矣……萨日娜,还是算了吧,她是北狄公主,身份尊贵,又是北狄王妃最喜欢的女儿,还是拿她跟北狄王妃换点东西比较划算。” 月娥“哦”了一声,“那我尽快跟秦大学士联系。” 陈朝点点头,大手已经伸进月娥的衣裙里,准备和这位小秘书来一场深入交流。 但不巧的是,就在这时,一名龙武卫慌慌张张地闯进来,月娥赶紧从陈朝的怀里起身,低头整理了一下裙子,脸色羞红。 “什么事情?” “相爷,内务府总管大臣,周霖死了!” 陈朝慢慢皱起了眉头。 第612章 第九,帝姬 半个时辰后。 几具烧的焦黑的尸首,被抬进了南山庄园。 这几具烧的焦黑的尸首,全部是午后陈朝派去跟随周霖去内务府案牍库查阅档案的龙武卫。 午后走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个个活蹦乱跳,却不想回来的时候.... 已经沦为了一具具的焦炭! 陈朝站在台阶上,看着衷心于自己的护卫变成这个惨样躺在自己面前,眼中迸出一道道寒光。 拳头握紧,怒气冲天。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来报信的龙武卫,喝道: “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龙武卫单膝跪在地上,低头说道: “回禀相爷,一个时辰前,京城内务府案牍库突发大火,周霖和几位兄弟当场遇难,我们赶到时,人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陈朝气极反笑,“好,好的很呐!” 陈朝冷笑一声,只觉胸中积攒的怒火无处发泄。 突发大火? 这摆明就是有人察觉到什么,杀人灭口,想借大火掩盖罪行。 “查!” “给本相查,一定要查一个水落石出!” 陈朝喝道。 龙武卫抱拳得令,立马去办。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龙武卫,还有红袖招,将会倾巢出动,这件事很快就会查清楚。 陈朝这般模样,把身边的月娥吓了一大跳。 在她的印象里,陈朝还没生过这么大的气! 在她看来,这件事不查一个水落石出,陈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陈朝势必要给死去的龙武卫讨回公道。 踏踏踏—— 这样想着,一阵脚步声传来。 背负铁剑,身穿黑衣的萧寒出现在院子里。 前几日,楚云湄离开庄园,做回她的户部侍郎,并没有带走萧寒。 而是把这位年轻轻轻,就是世间顶尖的高手,留给了陈朝用。 萧寒来到院子里,看见担架上躺着的几具焦黑尸首,眼睛微微一眯。 在他的认知里,陈朝的龙武卫,单拎出来并不足以给他造成麻烦,但要是几个龙武卫联合起来,他想要打赢也要费一些时间。 怎么.... 平白无故被火给烧死了? 萧寒感到有些奇怪。 屋檐下的台阶上,陈朝的怒气还没消散,正在跟月娥小声说着话,看样子是要动用手上的一切力量,也要把这件事查一个水落石出。 萧寒没有去打扰陈朝,而是抬脚径直走到几具焦黑的尸首旁边,开始观察。 他慢慢蹲下身子,先是简单看了几眼,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这几具尸首,从表面上看都是被大火烧死的。 按理说,被大火焚烧,疼痛会让普通人挣扎,更何况这些龙武卫?挣扎的会更厉害。 可是,从尸首现在的模样来看,并没有出现挣扎,他们都是很安详的死去。 这也就意味着,大火并不是造成他们死亡的真正原因。 他们早在大火之前就死了。 “被人杀死的,然后投入火中,别看了。”陈朝不知何时结束和月娥的谈话,走到萧寒身边,亲手为这些死去的龙武卫盖上白布。 “真正的死因已经查明,是刀伤,都在胸口位置!” “对方是一个高手,龙武卫没有走过三招,全都被这个神秘高手杀死了!” 目前,陈朝知道的就这么多。 萧寒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说道:“没走过三招?那对方确实是一个高手,京城中有这种身手的,不超过五个。” 说完,萧寒伸出手,揭开陈朝刚刚盖上的白布。 刀伤在胸口位置,每个人身上只有一刀,直接斩断了好几根肋骨,若是力气再大一些,半个身子都要被斩断。 对方是用刀的。 且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径。 萧寒心里想到。 京城中,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皇宫那位了。 萧寒脑海里浮现一个人,可是过了数息,萧寒又把这个人排除掉。 他怎么会与龙武卫为敌呢? 不可能,不可能.... 陈朝看见萧寒犹豫不决,又点头又摇头的样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试着问道: “萧寒,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听见声音,萧寒回过神,将白布重新盖好。 看着陈朝平静道: “去年,争夺红袖招天榜之时,我曾与人比试,那人就是用刀的,且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径。” 说到这,萧寒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着说下去,顿时变得支支吾吾。 “继续,有什么说什么。”陈朝平静道。 闻言,萧寒硬着头皮道:“禁军统领蒙召!他是用刀的且武功很高,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陈朝眯起了眼睛。 不多时,陈朝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陈朝愠怒的声音传出: “萧寒,你做什么!” “快停下!” 萧寒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对陈朝的话置若罔闻。 只见他抽出背后的铁剑,慢慢切开了死者的喉咙,一番操作,竟然从里面掏出了…… 陈朝愣了愣。 本来,他很生气,毕竟萧寒在糟蹋这些龙武卫的尸首。 可是那些东西被萧寒掏出来后,陈朝住了嘴。 从死去龙武卫咽喉里掏出的东西。 是几张被团成球的纸张! 上面依稀有可辨认的字迹。 萧寒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丢给了陈朝。 能让龙武卫死前吞下去,也要保留下的东西,一定十分重要,说不定就是陈朝要找的。 陈朝小心翼翼地将纸张捋平,看见上面的内容,眼眸忽然动了动…… …… 深夜。 在黑衣萧寒的注视下,陈朝手里攒着那几张龙武卫拼死咽下的纸,慢慢走进了书房。 陈朝没有再说话,默默走进书房后坐在了书桌后的椅子上,那几张纸被他放在了书桌上,他的目光变得愣愣的。 不多时,月娥小心翼翼的来到书房。 她走到书桌边,目光落在那几张纸上。 纸上的内容不全,但足够了…… 上面记录的是皇室一名早早夭折皇女的生平。 她的名字叫做帝姬,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九,两岁时就已经死了,她的生母是…… 杨太后! 第613章 皇家秘辛 庞大的京城,万籁俱寂。 今日京城中发生一件奇事,内务府案牍库突然失火,烧死了内务府总管大臣周霖,和几具不明身份的人。 现如今,大火已经被扑灭,可是内务府方向,那冲天的黑烟还滚滚不息。 蒙召站在皇城城墙上,目光如刀。 擦了擦刀尖上龙武卫的鲜血,最后看了一眼内务府的方向,便转身进了宫。 西暖阁。 废帝永兴的囚禁所在! 这座宫殿极少有人过来,十分冷清。 太监全部被赶了出去,不许靠近西暖阁半步,寂静的西暖阁宫殿中,蜡烛发出的暖黄色光亮照在窗户上。 殿内跪着一名身穿龙袍的男子,俯首低眉,双手放在膝盖上,不敢直视高堂上坐的的人。 帝姬换上男装,束起发冠,正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等待蒙召的好消息传来。 仔细去看,如今西暖阁中的两个人。 模样生的简直一模一样。 仿佛孪生一样。 不过不同的是,一男一女。 不多时。 穿甲佩刀的蒙召大步跨进西暖阁,噗通一声,双膝跪下,额头和双手贴着冰凉的地板,磕了一个头。 看见蒙召进来,龙椅上的帝姬,情不自禁往前前倾身子,一脸着急地问道:“如何?差事办的如何?” 今日午后,内务府总管大臣周霖,突然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绑走,一个时辰后他又回来了,回来后他直接去了内务府档案库。 帝姬觉察不妙,周霖肯定是陈朝绑走的,陈朝在暗查皇家的事情。 帝姬当然不能让陈朝得逞,于是叫蒙召前去阻止。 蒙召赶到时,周霖和几位龙武卫已经拿到关于帝姬的档案,准备回去向陈朝复命,没有办法,蒙召只好出手将周霖和那几名龙武卫全部杀死,并且放了一把大火掩盖证据。 “回禀陛下,人已经死了!” 闻言,帝姬悬了一下午的心终于放下,高兴道:“死了就好死了就好....” 说完,她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跪地的蒙召面前,弯腰托起蒙召的胳膊,亲自将他扶起来:“辛苦了,等日后除掉陈朝,你就是第一大功臣!朕为你封王封侯!” 蒙召脸上并无太大的高兴,神色黯淡。 帝姬望着他,发现一丝不对劲: “到底怎么了?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朕?” 殿内寂静,带着夜里的丝丝寒意。 蒙召闷声道:“臣可能暴露了,龙武卫极为难缠,虽然臣偷袭得手,杀死了他们,但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刀伤,那种伤口,京城中只有臣能造成,陈朝很快就会查到是我蒙召杀死了龙武卫....” 噔噔。 帝姬后退了两步,有些惊慌。 蒙召暴露了,那接下来暴露的岂不是她? 帝姬脸上的喜色瞬间僵在脸上,看着蒙召,干咽了一口唾沫。 蒙召接着说道:“还有,一名龙武卫趁着其他龙武卫掩护之际,将记录陛下生平的纸张,活生生吃了下去,等臣发现想要将他开膛破肚,已经来不及.....” 噔噔噔。 此言一出,帝姬又往后退了几步。 最后一个踉跄,没站稳跌坐在地上,模样十分狼狈。 “完了,都完了.....” “陈朝若是知道,咱们都得死,都得死...” 顿了顿,帝姬声音嘶哑地说: “陈朝是绝对不会放过咱们的,他是一个有仇必报的性子,他会杀了朕,杀了朕.....” “诸公或许会从中阻拦,可也拦不住陈朝啊....” 帝姬彻底慌了,害怕了。 蒙召久久不语。 殿里的那个替身,亦是沉默不语。 帝姬瘫坐在冰凉的大殿里,目光涣散。 可是忽然,她哑然笑了几声,带着无尽的绝望。 “蒙召,还有你....”帝姬伸手指着面前的蒙召,又指了指跪在不远处的替身,“你们两个,和朕,都要死,和陈朝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输了....” 帝姬踉跄地站起身子,垂着两条手臂,一摇一晃地重新走到龙椅跟前,一寸寸地摩挲,带着留恋: “我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九,名叫帝姬,我与我七哥李昭阳前后出生,相差不过一个月。七哥两岁时就死了。 但父皇却对外宣称,死的是我。从那天以后,我就代替了七哥,我成为了皇七子李昭阳。 这些事情,还是母后后来告诉我的。七哥原本能活的好好的,其他兄弟姐妹也能活的好好的,可是他们从小就被父皇在体内饲养龙血蛊,他们全是被龙血蛊吸食完体内气血死掉的。 我体质好,得以活到现在。我不知道我们兄弟姐妹生下来,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大概是成为父皇培养龙血蛊的工具,父皇说这就是我们皇家的命。 我们得认命! 只有这样,大纪才能一直在! 渐渐的,我变得麻木,我按照父皇给我安排的路,一步步走下去。 父皇驾崩后,我以皇七子的身份,登上了皇帝之位! 我想要做一个明君,改变这一切,我不想我的儿子女儿十不存一。 可那时的朝堂,早就已经被一个叫陈朝的权臣把控,我做什么都会被他限制。 我发誓,我一定会除掉陈朝,让大纪的黎民百姓过上好日子。 可事实证明,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当皇帝的那些年,我和他斗了那么久,没有一次是赢的。 我不甘心一直输,一直输,痛定思痛,我一定要赢陈朝。 我动用了我最后的底牌,我将我体内的那只龙血蛊种在了陈朝体内,我将我的命和他绑在一起。 他不想死,就得乖乖听我的话。 可我也知道,他就算死,也不肯被我踩在脚底下。 说起来,大纪这些年在他的治理下,竟然越变越好,我还要好好谢谢他。 可我还是不甘心! 他明明是臣,是臣!是臣—— 臣,永远是臣! 君,永远是君! 他为什么没有敬畏之心,他陈朝对皇家为什么没有一丝丝的敬畏之心? 陈朝,他到底想要什么!” 最后几句话,声声震耳,振聋发聩,帝姬用尽她最大的力气吼出来,可是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 夜尽天明,第一缕晨曦照在皇城城墙上,照在西暖阁的屋顶上。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响彻皇城。 帝姬垂着头,在龙椅上枯坐一夜,眼睛里满是血丝。 噗通。 一名小太监被门槛狠狠绊了一跤,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一只手慌张地指着殿外:“陛,陛下,大事不好了,陈相,陈相诈尸了……” “他,他来了……” 第614章 陈朝来了…… 小太监的话,让殿内的人瞬间惊醒过来。 帝姬慢慢抬起头,摆摆手,打发走了小太监。 该来的总会来的。 今日,彻底做个了结吧。 帝姬“腾”地一下站起身,转过身子,随手抽出背后架子上的宝剑,紧紧地握在手中,眼里燃烧着杀意。 蒙召在地板上端坐一夜,闻声也站起来,按紧了腰间的佩刀。 瞧见二人这般模样,明显是要和陈朝拼个鱼死网破。 靠在殿内圆柱上睡着的替身,扶着柱子慢慢站起来。 害怕的直哆嗦,畏惧地看着二人,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为好。 帝姬看向蒙召,眼神坚定: “蒙召,你随朕一起杀出去,咱们一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赚一个。” 这个道理蒙召当然知道,但是这位禁军统领却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拒绝了帝姬的提议。 想了想,他道:“微臣先去,臣手中还有数万禁军,能抵挡一阵,陛下还是想办法逃吧。” 帝姬大怒:“愚蠢!你以为陈朝会不带兵马进宫?你的禁军在陈朝的常胜军手中能有几分胜算?朕又能逃到何处!怕是宫城都出不去!” 如果不出意料,陈朝来之前,应该已经派常胜军把皇宫围住了。 蒙召道:“无论如何,臣先去,就当是报恩了。” 说完,蒙召对帝姬一拜。 久久,他才起身。 “臣去了!” ..... 西暖阁外。 陈朝带着萧寒和宁白芷刚刚来到这里,在西暖阁里伺候的太监三宝就赶了过来。 “相爷,禁军统领蒙召和陛下在殿中一夜未出,商谈了半个时辰,后来便没了声响,直到现在。” 陈朝身穿紫袍官衣,身形挺拔。 看了一眼近在迟只的大殿,神情平静,问道: “可否探出他们商谈了什么事情?” 三宝俯首道:“请相爷恕罪,平时陛下都防着奴婢,昨夜二人商谈之时,奴婢无法近前,并未打探出什么事情。” 陈朝漫不经心地伸手摸摸眉毛,看了三宝一眼,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想了想,三宝试着说道:“但依奴婢猜想,陛下是要联合蒙召,准备和相爷拼一个鱼死网破。” 闻言,陈朝冷笑了一声:“鱼死网破?她拿什么跟我拼一个鱼死网破?蒙召手中的禁军吗?来之前,本相已经叫慕容冲调集常胜军进京,比起常胜军,禁军的战力跟纸糊的差不多。” 陈朝放下手,又说道:“本相如此看重他,蒙召却背叛本相,本相最恨叛徒了。” 一听这话,三宝瞳孔一缩,拱手道:“奴婢愿为相爷手中刀,亲手斩杀叛徒。” 陈朝轻笑一声,摆摆手:“斩杀?太便宜他了....” 说完,陈朝目光看向身边的两个人。 左边是身穿黑衣,背负铁剑的萧寒! 右边是去年刚刚夺得武魁之名的宁白芷! 话音刚落。 西暖阁大殿的台阶上,出现蒙召披甲的身影。 陈朝看着蒙召,蒙召也看着陈朝。 二人四目对视,却再不复往日。 数息后,传来陈朝淡淡的声音:“蒙召,一月一度红袖招天榜争榜日开始了,别说本相没有照顾你,本相身边的这两个人,都想挑战你。”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在宫里比试了吧。” 台阶上,蒙召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陈朝要搞哪一样,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望宰相恕罪,臣为禁军统领,还有要务在身,臣还要带领禁军巡逻攻城,不能” 话没有说完,陈朝就冷声打断他的话: “禁军?禁军正在跟常胜军对练呢,就不劳烦大统领操心了。” 说完,陈朝余光看向身边的萧寒: “萧寒!你是大统领的老对手了,你先去试试,试试大统领的功夫退步了没有。” 萧寒没有说话,但是上前了两步,伸手抽出背后生锈的铁剑,剑尖斜指,虎视眈眈地盯着台阶上的蒙召。 蒙召看了一眼萧寒,下意识的握紧腰刀。 平时争夺红袖招天榜第一,他没少跟萧寒打,深知这位少年的功夫如何。 一对一,就连他都没底气,说完全打得赢萧寒。 更何况,一旁还有一个宁白芷虎视眈眈。 二打一,他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就连他的禁军队伍,听话茬,也被慕容冲的常胜军所牵制。 “大统领,请。” 萧寒轻飘飘说了一句。 下一刻,身形消失在原地,一把铁剑,如毒蛇吐信般朝蒙召袭去。 蒙召不敢大意,连忙抽出腰间长刀防御。 叮叮当当。 武器磕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余光所见,身穿紫袍的陈朝,不紧不慢的跨上台阶,朝殿内走去。 蒙召就是有心想拦,也腾不出手。 面对萧寒如雨点般的攻击,他只能先顾着自己。 萧寒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大统领,别分心啊.....” 宁白芷抱住傲人的胸脯,站在一旁观战,跃跃欲试: “萧寒,留点儿手,我也想跟他过两招,别这么快打死他了。” “好。” 第615章 就这西暖阁,臣与她阴阳结合,如何? 西暖阁。 空旷的大殿中。 “陛下,外面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替身双手扒着窗户,只露出脑袋,眼睛望着外面两道飞来飞去的身影,扭头看着帝姬,慌张地说道: “咱们逃吧,逃吧……” “你给朕闭嘴!” 帝姬猛喝一声,挥动手中宝剑,呼呼作响,指着替身喝骂道:“你什么都像朕,就是这性子不像,贪生怕死的狗东西,给朕滚到后边,看朕如何斩了陈朝。” 替身一听,连滚带爬地朝后殿跑去。 一不小心,还在路上狠狠摔了一跤,脑袋磕破了也没有停下脚步,在陈朝进殿的前一秒钟消失在了殿中。 咯吱—— 太监三宝亲自为陈朝推开殿门。 高大沉重的殿门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也预感到接下来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隔着老远,陈朝已经看见站在台阶上的帝姬。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昭阳竟然一直是女扮男装。 陈朝脸上似笑非笑,望着帝姬,拱手道: “臣,参见陛下!” “平,平身。” 不知道为什么,帝姬一看见陈朝,就像是耗子看到了猫,连声音都在颤抖,手中的宝剑也险些拿不稳。 话音刚落,殿门“轰隆”一声关上。 吓得帝姬一下子没抓紧手中的宝剑,“咣当”一声,掉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帝姬咽了一口唾沫,俯身赶紧把宝剑拾起来。 双手紧紧握住,用剑指着越靠越近的陈朝: “你,你别过来,朕不怕你朕不怕你……” “陈朝,朕不怕你……” 嘴上说着不怕,可声调愈发颤抖。 大殿的门一关上,陈朝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眼神一下子变犀利了,大步冲过来,随手一挥,就打飞帝姬手中的宝剑。 帝姬惊慌地叫了一声,就要去捡掉落在一旁的宝剑。 谁知陈朝的大手像铁钳一样,按在帝姬瘦弱的肩膀上,直接把她按倒在龙椅上。 帝姬大怒,怒视陈朝,吼道:“放肆!朕是天子!你敢对朕对手,诸公若是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嘘!” 陈朝手指抵在帝姬的唇上,叫她闭嘴。 “陛下先不要说话,听臣说。”陈朝说的很慢,把帝姬的身子压在龙椅上,拾起龙案上的一杯凉透的茶,当着她的面一饮而尽,然后声音低沉地说道:“这种自欺欺人的话,陛下以后就不要再说了,听的臣......心烦不已。” “朕?你是个废帝,也敢自称天子?” “诸公?他们哪一个敢出来为你一个废帝说话?你的老师方休或许会,可其他的,都是臣的人。” 一字一句落入帝姬的耳朵,再加上那只按在她肩膀上的大手,她怎么抵抗也站不起来。 她恼怒地盯着陈朝,吼道:“陈朝,你到底想怎么样?告诉你,我不怕你!” 帝姬曾经当过几年皇帝,那份君临天下的气质绝非常人所能拥有。 此刻盛怒之下,还真有几分让人胆寒的威视。 换做常人,估计真被她吓着了。 可她的对手是陈朝,她的这一套唬人计俩,在陈朝面前毫无作用,陈朝甚至觉得好笑。 “昨夜,臣的几名属下死了,陛下知道吗?他们临死前给臣带回了一些有趣的玩意儿。”正说着,陈朝从怀里摸出那几张纸狠狠地拍在龙案上,发出巨响:“陛下,这上面记录的是一位名叫帝姬的生平,她两岁时就死了,陛下是她的兄长,陛下见过她吗?” 面对质问。 帝姬自然不会承认。 她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她的两只手紧紧握住陈朝按住她肩膀的大手,但是无论她如何用力,就是掰不动陈朝的大手。 陈朝慢慢俯身,眼睛紧紧盯住帝姬这张脸。 这张脸经过特殊处理,看着是男人,可是仔细去看,姑娘家细腻皮肤还是暴露无遗。 “陛下,臣身受龙血蛊其害,秦国之行,有人告诉了臣解蛊之法,说是只要要找到背后养蛊人,和她阴阳结合就能解蛊。” “陛下说,就在这里,就在这西暖阁,臣与她阴阳结合解掉身上的龙血蛊如何?” 陈朝说出这番话时,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可那双眸子却蕴含着冰冷的杀机,或是下一刻就要彻底爆发出来。 此话一出。 帝姬就明白陈朝知道了一切。 陈朝知道了他身上的龙血蛊是谁种下的,谁又是那个真正的养蛊人。 她不停地扭动自己的娇躯,使劲地摇着头。 以她对陈朝的了解,陈朝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在这里,在西暖阁,他真的会扒光她的衣服,强要了她的身子。 “朕听不懂。” 帝姬使劲摇着头,做着最后挣扎:“朕听不懂,朕真的听不懂亚父在说什么,亚父你压疼我了。” 陈朝看了一眼帝姬,稍微收了点力。 可是并没有完全放开她。 “亚,亚父……你到底怎么了?你今日到底怎么了?朕这两年都在西暖阁忏悔认错,当年,朕不该轻信李玉,朕真的错了,朕错了……” 帝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 可能说这些,能拖延一点时间吧。 陈朝轻笑一声,另一只手的手背,缓缓摩挲帝姬玉嫩光滑的脸蛋,滑过她的下颌线,“错了?陛下要是早这样该有多好,亚父也不会把你困于西暖阁……” “这样吧,陛下再说点什么,说不定亚父一开心,就原谅你了,兴许还会把你从西暖阁里放出来……” 帝姬死死地咬住薄唇,眸光闪烁不停。 陈朝的手背滑过她脸蛋的每一寸肌肤,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是陌生的体验,这种感觉让她又酥又麻,不知觉间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越来越急促。 忍着内心的躁动,帝姬硬着脖子,颤抖着声音: “当,当真?只要朕认错,亚父就能原谅朕?” “能,怎么不能?”陈朝笑到,“说点好听的……比如说,亚父,我真的错了,我不该不听亚父的话,从今以后,我一定好好听亚父的话,亚父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第616章 陛下,时代早就变了 陈朝的话,让帝姬羞愤不已。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男子这样,几乎是压在龙椅上动弹不得,而且男人的手还在她脸上游来游去。 她咬着后槽牙,愤恨地扭过脸。 企图摆脱陈朝的大手。 可是脸蛋刚刚扭开,就被陈朝霸道地捏住下巴,恢复原位继续占她的便宜,“给陛下十息时间,陛下不妨好好考虑一下,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十息。 九息。 八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七,六…… 时间越来越少,帝姬心中无比煎熬,帝姬根本没指望陈朝会原谅她,谁知陈朝当真了,非要她说点好话。 “五,四……” 陈朝嘴里为她倒数着。 “陛下,没有多少时间了。”说着,陈朝已经不满足用手背,而是用手指滑过帝姬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光滑的脸蛋、眉峰、琼鼻、下颌…… 帝姬看着陈朝,皱眉道:“只要朕说了,亚父就能原谅朕?” 陈朝点点头,眼眸深邃,“亚父向来说话算话。” 大殿内安静地诡异,只有两人的喘息声交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帝姬被陈朝折腾的又羞又怒。 可偏没有办法和陈朝正面对抗。 她的目光落在近在咫尺陈朝的脸颊上,蠕动嘴唇,发出极致的颤音:“我,我知....知错了,亚父,求亚父原谅我。” 闻言,陈朝内心得到巨大的满足。 闻着帝姬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 瞧着这张女扮男装的俏脸,陈朝的唇角微微勾起,右腿上前了半步,慢慢顶开了帝姬的膝盖。 二人现在这种姿势极为暧昧。 帝姬被陈朝按住肩膀,被迫靠在龙椅上,身子僵硬着。 陈朝的上半身几乎是压在帝姬身上,左腿插在帝姬的两腿之间,侵略着..... 感受着陈朝侵略的腿,帝姬咬着银牙,想要把两条腿重新并上。 可她的力气又怎么大的过陈朝? 恰逢陈朝的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慢慢响起:“陛下这是做什么?把亚父的腿夹的这么紧.....” 陈朝说的极为暧昧,脸上带着坏笑。 帝姬羞愤欲死,彻底放弃了挣扎。 任凭两条大长腿打开,陈朝长驱直入..... 陈朝找到了征服的快感, 下一刻,帝姬感觉陈朝的大手从她脸上移开。 许是刚才服软的话起到了一定作用,正当她松一口气,以为陈朝会就此作罢的时候。 谁知陈朝拿起先前他拍在龙案上的几张纸,放在帝姬面前,看着她的脸,压低声音说道: “这上面所言,陛下有个妹妹,名叫帝姬,在你们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九,生母是已故的杨太后,陛下见过您的这位妹妹吗?” 明知陈朝心里实际上什么都知道,但他还要这么问。 帝姬不知道陈朝到底要做什么,抿着唇,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小时候见过几面,但妹妹体弱多病,早早夭亡,朕对她的印象并不深。” “哦……”陈朝饶有意味地点点头,又说:“原来是这样,早夭?那陛下应该知道她为什么会早夭吧?不仅是你的这位妹妹,还有你的十几个兄弟姐妹,没有长大的那些,全部早夭了......陛下不心痛吗?” 帝姬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看向陈朝的眼睛。 她不知道陈朝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故意说这些……气她? 气她兄弟姐妹一个个都死了? 帝姬皱眉,“心痛有什么用?那是我们李氏的命,我们得认命!” “呵呵....” 闻言,陈朝忍不住冷笑一声,笑的十分讽刺:“认命?你父皇对你说的?” 帝姬点头。 “蠢货!”陈朝骂了一声。 帝姬眉头一皱,怒火在眼中绽放,又听陈朝道:“什么是命?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心狠手辣之辈,他竟然骗你们这是李氏的命?” “怪不得是一个昏君,怪不得,大纪朝堂会被我这样的人掌控。” 这话,让帝姬猛地瞪大眼睛。 她怒道:“你说什么!你敢骂先帝是昏君?” “骂他怎么了?陛下是听不懂吗?” 陈朝眼睛死死盯住帝姬,说道:“他就是一个昏君,不仅他是,李氏先祖也全是昏君。” 帝姬气的呼吸急促,她怒道:“父亲不是昏君,李氏历代先祖也不是昏君,他们是为了大纪,为了大纪!” 为了大纪,帝姬重复了两遍! 帝姬吼道:“只有我们李氏血脉能培养出龙血蛊,进而创造出龙血战士,我们能打造出一支不死不灭的军团,龙血军团会为大纪鞍前马后,会南下灭了吴楚,平了北边的异族,总有一天,天下会一统,完成大业!” “你懂什么?陈朝,你什么都不懂!” 帝姬咬着银牙,气愤陈朝贬低李氏历代先祖的贡献。 “有龙血战士,就能天下一统?”陈朝反问道:“你以为这个国家是靠一支军队维持的吗?告诉你,没有龙血战士我陈朝依旧能灭了吴楚,平了戎狄。” “没有龙血战士,我陈朝依旧能带领大纪军队,完成天下一统的重任!” 陈朝加大声音说道。 帝姬被陈朝的气势镇住了,她敬畏地看了一眼陈朝,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陈朝又道:“从今以后,大纪禁绝皇室成员以身饲蛊,龙血蛊和龙血丸这两样东西,本来就不该存在这个世上!” “不行,绝不能丢掉这两件宝贝。” 帝姬态度坚决,咬牙道:“这是我大纪的底气所在,未来国战,缺一不可。” 这两件宝贝,楚国和北边的异族垂涎三尺,做梦都想得到,陈朝倒好,竟然要禁绝。 说什么,她也不同意。 可不等她继续说话,陈朝冷哼一声: “陛下,时代早就变了,用不用亚父我,把大炮拉过来轰上几炮,看所谓的龙血战士能不能扛住?” 第617章 放心,亚父一定好好伺候陛下 陈朝的态度,让帝姬感到绝望! 可不等她再辩驳,陈朝就伸手捉住了她冰凉柔软的手腕。 帝姬大惊失色,触电般地本能想要抽开。 可是一用力,竟然没抽动。 陈朝的力气大的吓人。 握住帝姬柔软手腕,陈朝的身子再度往她身上压了压,胸膛几乎能感受到那宽大龙袍下的两团浑圆。 帝姬被压在身下,又羞又怒。 眼眸不停闪烁,急道: “你,你干什么!” 陈朝嘴角带着笑容,嘴唇贴在帝姬的耳朵上,若即若离地轻轻摩挲,帝姬小巧的耳朵“唰”一下子就红了,剧烈地扭动娇躯。 殊不知,这样的扭动,不停的摩擦陈朝的身体,更加放大了陈朝的欲望。 感受着身下女扮男装帝姬的玲珑身段,陈朝说道: “陛下在臣身上下蛊,这几年,真是把亚父害的好惨,今日,亚父便向陛下全部讨回来。” 一听这话。 帝姬就要起身逃离。 可却被陈朝压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不行,现在不行....” “不行?”陈朝看着身下的帝姬,皱眉疑问道:“难道陛下癸水来了?” 陈朝的话,让帝姬面脸蛋充血。 她偏过头,不去看陈朝,又羞又怒。 但是突然,帝姬想到这是一个逃脱陈朝魔爪的好借口,于是说道:“是,是.....今日我身子不舒服,来,来癸水了。” 可陈朝却没有放开美人的意思,实在是这两年被龙血蛊折腾的半死不活,眼下就有这么一个机会解蛊,陈朝岂会轻易放过? “身子不舒服?骗人可不是好孩子。” “不如,亚父给陛下仔细检查一下,看是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哈哈一笑,陈朝搂住了帝姬的身子,不抱还不知道,这伸手一抱,真够有料的。 “不行,不行.....这里是西暖阁,皇帝居所,莺莺每日都会过来,难道你想让她看见?”帝姬的身子被陈朝抱在怀里,语气急促,压低声音恐吓道。 莺莺每日都会过来,找他的七哥,这一点陈朝是知道的。 但陈朝现在差不多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 再说,怎么会那么巧? 他办完事,很快的。 争取在莺莺来之前办完事。 想罢,陈朝就要动手,谁知这个时候,刚巧不巧,殿外传来莺莺和太监三宝的对话。 “你拦着朕做什么,朕要找七哥!” “七哥,你在里面吗?” 殿外传来的声音,让陈朝感觉操蛋,但让帝姬感觉如蒙大赦,长松了一口气。 她看向陈朝,目光似乎在说....看吧,我没说假话,莺莺真的会来。 “你快放开我,被莺莺看见,你怎么解释?”帝姬压低声音,道。 陈朝吸了一口气,放开不好,不放开也不好。 二人一时僵在当场,还保持这个动作。 思考一番,陈朝突然心生一计,道:“你快点出声,不要让她进来,随便找个理由打发走她!” 一听这话,帝姬下意识地瞪了陈朝一眼。 明知外面的莺莺是她的救星,她就算死也不会顺着陈朝的话往下说。 “你做梦!” “莺莺,你快进来,七哥带你去.....呜呜嗯,莺莺,救命....” 帝姬不听从安排,陈朝只好伸手捂住她的嘴巴,让她说不了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殿外。 太监三宝知道自家相爷正在和陛下谈事情,不希望被外人打扰,所以他冒着女帝之怒,也要把女帝拦在门外。 他用身子挡在门口,俯身说道: “陛下,那边瞧,蒙大统领正在跟人比试呢,这种场面可不多见,嘿,陛下看蒙大统领多厉害,奴婢陪陛下看比试吧....” “呜。”莺莺撅着小嘴,嘴里发出小短音,扭头看向在殿外广场飞来飞去的两个人,顿时被吸引了。 想了想,莺莺道: “那.....好吧。” “只看一小会儿,朕还要找七歌下棋呢。” 殿外传来的声音,让殿内两个人心情彻底颠倒。 陈朝乐的想给三宝加鸡腿,帝姬气的浑身颤抖,杀了三宝的心都有了。 二人对视,陈朝嘴角挂着坏笑,“放心,亚父一定好好伺候陛下...” “不,不行.....呜呜。” 帝姬低声惊呼,语气中带着抗拒和哀求。 可陈朝不管不顾,身体直接压了上去,三下五除二把帝姬放倒在宽大的龙椅上,龙椅很大,上面还垫着软垫,相当于一个小型软榻,躺两个人不成问题。 此时此刻,这座象征身份和地位的龙椅,成为陈朝解掉身上龙血蛊的最佳场所。 日后,若是回想起来,或是一段不错的回忆。 身下传来的阵阵温软触感,帝姬玲珑有致的身段时刻不停地刺激着陈朝,让陈朝发腹部的小火苗“蓬”的一声涨高数丈,难以压制。 两人一上一下躺在龙椅上,彼此交叠,脸对脸,温度快速上升,灼热的鼻息让四周的温度都上升不少。 不知觉间,二人的呼吸声都急促了不少,这种感觉让未经人事的帝姬十分恐惧。 手指在帝姬的小脸上轻轻滑过,最后停在她束发的玉簪上,只要拔下玉簪,秀发披散,身份就真的藏不住了。 陈朝低声说道:“还没见过陛下的真容,不如散去头发,先看一眼?” “不行,不行!” 帝姬使劲摇着头,眼里十分抗拒。 陈朝可不管那么多,慢慢拔出她束发的玉簪,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瀑布一般披散。 陈朝低头看着曾经的九五之尊,看着她披散头发躺在龙椅上的模样,别有一番滋味。 帝姬的身份,再加上现在环境的渲染,陈朝感觉自己就要忍不住了。 他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露出那雪白的玉颈。 陈朝侧头,张开嘴,慢慢亲吻帝姬脖颈间的雪白肌肤。 “啊!” 嘴唇和肌肤零距离的接触,让帝姬忍不住张开嘴唇,瞳孔扩大,惊叫了一声。 双腿也下意识地胡乱踢了一下。 咯吱—— 龙案桌腿摩擦地板,发出难听的噪音。 砰! 桌上的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七哥,七哥你怎么了?” 门外传来女帝莺莺的声音。 帝姬神经瞬间紧绷,慌张地看向门口的方向,生怕莺莺闯进来看见这一幕。 但这时候……陈朝还埋首在她的玉颈间,一亲香泽,似乎根本就没听到门外莺莺的声音。 “你疯了!你快起来,”帝姬压低声音,“快起来,被发现就完了……” 眼看大门就要被推开,她和陈朝正在做的事情就要被莺莺发现,帝姬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这种紧张的感觉,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陈朝依旧没什么反应,嘴唇微微用力,轻轻吮吸。 帝姬感觉脖子上痒痒的,这种感觉让她的双腿紧绷,鞋子里的脚趾扣紧,甚至忘记了反抗。 咯吱—— 殿门已经被莺莺推开了…… 帝姬的眼睛再度变大几分…… 紧张的气氛在大殿里疯狂蔓延。 第618章 做梦!我才不会给你生孩子 咯吱—— 西暖阁高大的殿门被天生神力的莺莺一把推开,三宝没有拦住女帝。 莺莺站在大殿门口,朝里望去。 她的七哥“李昭阳”坐在宽大的龙椅上,一头墨发如瀑般披散开来,垂在两肩前,面色绯红,脸上是一种奇怪的表情,又害怕又惊慌,还有些窘迫,正慌张地拉起衣领,遮挡脖子上的红印。 殿内,这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莺莺却觉得哪里都不正常。 龙案旁边,有一个身穿紫袍的中年人,弯下腰正在收拾地上茶杯的碎瓷片。 “亚父!” 当看见中年人的脸庞,莺莺惊喜地叫出声音,立马小跑到了跟前。 “亚父,真的是你!” 莺莺一个急刹停在陈朝面前,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陈朝收拾好地上茶杯的碎瓷片,直起腰,简单擦了擦手,脸上带着父辈和蔼的笑容,伸手摸了摸莺莺的脑袋:“是我,是你的亚父。” “不对!” 莺莺忽然后撤两步,与他拉开安全距离,小脸十分警惕地看着陈朝,“亚父,你是人是鬼?他们都说你死了。” 陈朝摊开双手,在莺莺面前转了两圈,“亚父这个样子,能是鬼吗?” “不信你摸摸,鬼的身体是凉的,而亚父……” 没等陈朝把话说话,莺莺已经迫不及待地伸手捏住了陈朝的大手,稍微感受了一下,是热的。 他的亚父活过来了。 莺莺一脸惊喜,扑进陈朝怀里。 两条胳膊环住陈朝的腰,眼泪说来就来,“呜呜呜....莺莺以为再也看不见亚父了,亚父活着就好.....” 陈朝会心一笑,伸手轻轻抚摸莺莺的脑袋,安慰着。 这一幕,让龙椅上的帝姬心情复杂! 陈朝明明是一个恶人,可她的妹妹莺莺却把陈朝当作了父亲一样看待,真不知道陈朝到底使了什么诡计,竟让莺莺这般? 安慰了一会儿,莺莺才停下泪珠。 陈朝伸手为她擦擦脸上的泪珠,脸上带着笑容。 莺莺抓住陈朝的大手,可怜兮兮到,“亚父,你不在的这段日子,莺莺好想你啊。” “亚父也想莺莺,特别想。”陈朝回话。 莺莺嘻嘻一笑,拽住陈朝的大手就往殿外走,“亚父,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方休老头一直罚我背书,背不会还打我手心,可疼了,亚父一定要为莺莺做主。” “是吗,竟然还打你手心,实在可恶。”陈朝顺着莺莺的话往下说,哄孩子他最有一手了,“这样吧,你先在殿外等亚父一小会儿,亚父和你七哥说一小会儿话,立马带你去找方休老头的麻烦,竟然打你手心,看亚父怎么教训那老头。” “好!”莺莺一口答应下来。 陈朝给三宝使了一个眼色,三宝带着莺莺转身离开大殿。 人走后,陈朝脸上立马换了一副表情,重新看向龙椅上的帝姬。 帝姬眼神一慌,伸手捂住身体,“你,你还想怎么样?” “朕警告你,你不要乱来!” 陈朝一步步靠近,伸手捏住帝姬的小脸。 帝姬想要挣扎把陈朝推开,可她那点力气哪能对抗得了陈朝。 如今的她,就如砧板上待宰的鱼肉,陈朝想怎么对待她都行。 捏住帝姬的小脸,直到二人四目相对,看着那雪白玉颈上自己制造出来的红印,陈朝唇角带笑,“是个女儿身,却偏要做男子,陛下说,永兴是个女儿身的消息传出去,结果会怎么样?” “不,不行!” 帝姬几乎是下意识的说出这几个字,短暂思考过后,她眼睛死死地盯住陈朝,“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陈朝冷笑一声,放开帝姬的脸颊。 转身便欲离开。 帝姬一把扯住要走陈朝的衣袖,语气带着哀求:“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亚父....” “亚父你别走,你别走……这件事真的不能传出去,我求求你了……” 陈朝背对着帝姬,声音淡淡回道: “我可以不出去说。” “当真?” 帝姬站起来,看着陈朝,眼里迸发希望。 “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陈朝这才转过身子,伸手探向帝姬的脸蛋,这一次帝姬没有再抗拒,任凭陈朝的大手落在她的脸蛋上。 手掌贴在她的脸颊上,陈朝突然上前半步,陡然拉进二人间的距离,和她额头对额头,眼睛对眼睛。 近到帝姬能清晰地感觉到陈朝的喘气声。 她不知道陈朝要做什么,近距离的接触,让她的心再度扑通扑通,猛地急促跳动起来,呼吸也越来越快。 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帝姬脸蛋上嫩滑的皮肤,感受那无限美好的触感,陈朝嗓音低沉的说道:“亚父我可以为你保守这个秘密,但你以后要学乖一点,别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给我惹乱子,还有,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过来乖乖为我解掉身上的龙血蛊,保证随叫随到。” 闻言,帝姬吞咽口水,壮着胆子道:“可以,我可以帮亚父解掉身上的龙血蛊,但亚父要帮我李氏皇族坐稳江山,甚至一统天下!这大纪只能姓李!” “笑话!” 陈朝突然冷喝一声,伸手反握住帝姬的后脖颈。 威胁道: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你要清楚,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你没有跟我谈判的资本!” “我如果想,我现在就办了你,解掉身上的龙血蛊,谁能拦住我?” 说完,陈朝松开了帝姬,一把将她推回龙椅。 捡起龙案上那几张证明帝姬身份的纸,当着她的面撕个粉碎,扬了一地。 仰着头,伸手整理一下袍服,陈朝桀骜说:“我知道你在害怕我陈朝,抢了你李氏的江山,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陈朝没兴趣坐你屁股下的那张椅子,谁爱坐谁坐。” “如果可以,大纪会一直姓李!” “或许,咱们也可以生个孩子,孩子随他娘姓,姓李,他爹我扶他坐上皇位如何?当爹的自然不会抢儿子的皇位,而且他依旧姓李,遂你的愿,如何?” 说话,陈朝伸手掸掸肩膀,笑了笑。 龙椅上的帝姬气的满腔怨恨,心中又气又委屈,差点就掉出泪来: “你做梦,我才不会给你生.....孩子……”声音越到后面越小,几乎听不清说的什么。 “话不要说早了,等着吧...” 说完,陈朝离开了西暖阁,牵住等在殿门口莺莺的小手,准备为她向方休讨回公道去,真是无法无天了,竟然趁自己不在,打莺莺手心,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方休。 今日,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只要将这个女扮男装的帝姬就地正法,就能解掉身上的龙血蛊。 可来的时间不对,莺莺一时半会哄不走,陈朝可不想逞一时之快,惹出其他乱子。 以后机会有的是,人就在这西暖阁,跑不了。 陈朝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帝姬将龙案一把掀翻,她咬紧银牙,羞怒到了极致。 给陈朝生孩子,孩子随娘姓,姓李? 做梦吧。 绝不可能! 第619章 一笔交易,故意为之 女帝四年,五月初五。 这一天,这个世界上发生了很多大事。 比如,陈朝带人闯进了宫。 他在宫里差点要了帝姬的身子,只要和这位女扮男装的废帝云雨一番,就能解掉身上的龙血蛊。 但是陈朝并没有立马这么做。 理由有很多。 莺莺在场只是其一。 最重要的是,陈朝希望帝姬心甘情愿地为他解蛊。 相比于强迫女人,陈朝更喜欢在床上主动的女人,某些特殊情况除外…… 再说,她就在这西暖阁,又跑不了,怕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 再比如,禁军大统领蒙召不敌萧寒,宁白芷,败在了二人手中,陈朝卸了他禁军大统领之职,将他押入了天牢。 这时候,陈朝也终于明白过来。 为何当初万国会期间,楚人血书生周书礼前来挑战,蒙召和萧寒值此关键时期斗了一个两败俱伤,都无法上场。 因为这是帝姬授意的,她就是想用蒙召牵制住萧寒,从而迫使陈朝想办法去解决周书礼。 帝姬知道陈朝身中龙血蛊,这两年武功大为精进,没有萧寒和蒙召,陈朝只能亲自上场对阵周书礼。 可是帝姬万万没有想到,陈朝手中还有宁白芷! 而这一天,北边的草原上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西戎在秦国惨败,西戎王再一次来到北狄王庭。 ...... ..... 北狄王庭。 这一天,风和日丽。 草原上的各个部落首领,在这里聚集,各个部落的旗帜迎风飘扬,一时间让人看花了眼,有一桩盛会在此召开。 踩着趴在地上护卫的背,跳下来马来。 西戎王手中握着马鞭,环视一圈,眉头皱了皱,喃喃自语:“这么大的阵仗,她到底要做什么....” 想了想,没想明白 西戎王轻车熟路地来到北狄王的营帐。 路上,胆敢阻拦他西戎王的,全都被他一脚踹翻。 “找死,敢拦本王,活腻歪了……!”西戎王一鞭子抽在一位北狄士兵的脸上,怒道。 北狄士兵不敢得罪西戎王,纷纷让开道路。 呼啦! 营帐的帐帘被西戎王粗暴掀开。 西戎王往里瞅了一眼,眼里冒着精光。 只见营帐里,病了许久的北狄王,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气若游虚,只堪堪地吊着一口气。 床边,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美貌妇人,正在给床上的北狄王喂药,她身材傲人,正是北狄王妃耶律舞! 西戎王瞧见帐内此幕,特别是看见耶律舞,给门口带过来的西戎护卫使了一个眼色,护卫们点点头,保证一会儿不管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不会让任何人闯进来打扰西戎王的好事。 床边,正在给北狄王喂药的耶律舞听见声响,余光瞥了人高马大的西戎王一眼,没有说话,拿起手帕擦了擦北狄王嘴角流下的药渍。 西戎王在营帐里随便转着,马鞭轻轻地打在手上,丝毫没有过来看望他大哥北狄王的意思。 不多时,转的差不多了,西戎王的声音传来: “嫂子,我那侄女萨日娜呢,怎么没见着?” 耶律舞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然后说道:“萨日娜不在草原上,出去玩了,西戎王来的不巧。” “呵。”西戎王扯住嘴角冷笑一声,从后面盯住耶律舞曼妙的身姿,“大侄女出去玩了?可我怎么听说她在秦国境内失踪了呢?听说,嫂子这些日派出不少人去秦国搜寻,一无所获。” 此言一出。 病床上的北狄王眼眸不由瞪大几分,盯着身边的妻子耶律舞。 耶律舞伸手轻轻抚摸北狄王的胸膛,对她的丈夫微微一笑,表示没事。 安抚好北狄王的情绪,耶律舞慢慢站起来,和西戎王四目相对。 “萨日娜的事情,就不劳西戎王费心了……近日本王妃召开部落大会,各个部落首领齐聚北狄王庭共襄盛会,西戎王赏脸……本王妃感激不尽。”耶律舞向西戎王微微颔首。 西戎王挺直胸脯,昂起头颅,“嫂子,这些废话就不用跟我说了吧?” “咱们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吧。” “嫂子,近日闹得这一出,究竟想做什么?” 耶律舞慢慢抬起脸蛋,嘴角带着几分不明意味的笑容,说道:“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当然记得。”西戎王背着双手,盯着耶律舞,“我西戎攻打秦国,你北狄攻打大纪,最后谁打下的地盘多,谁就是这草原上真正的王!败的那一方要率众归顺对方。” “草原上,最后只能剩下一个!” “西戎或北狄要消失一个!” “好,西戎王记得就好。”耶律舞轻轻叹息,目光看向旁处,“西戎败了,被秦国在北水关埋了十五万!” 一听这话,西戎王咬牙不止,无比激动! 人高马大的他上前半步,紧逼耶律舞,用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指向耶律舞,反驳道: “笑话,我西戎败了?” “嫂子,你莫不是糊涂了,我西戎虽然被秦国埋了十五万勇士,可西戎的疆土,秦国未夺取分毫,但是你北狄疆域却被大纪夺去好几块草场……谁输谁赢?你北狄和我西戎半斤八两,真要论起来,你北狄丢了祖先的疆域,是我西戎赢了!” 相比于西戎王的情绪激动,耶律舞则显的平静很多。 她眨了一下眼睛,没看西戎王,平静说道: “若本王妃说,被大纪夺去的北狄草场,是我故意放给他们的呢?” 西戎王一愣,眉头一皱。 故意给大纪的? 他看向耶律舞,不明白耶律舞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作,那几块草场是故意放给大纪的? 不等西戎王追问,耶律舞转身坐到象征北狄王身份的椅子上,椅子上方,有一颗狼头,凶神恶煞,亮着獠牙。 耶律舞惬意地坐在椅子上,一双美目盯着西戎王,脸上笑吟吟道: “那几块草场,是我故意放给大纪的,我和大纪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疆王殿下,做了一笔交易。我助他一个戍边,不得势的皇子回到大纪京城,成为大纪的新皇帝,他将大纪京城以北的疆域,全部割让给我北狄。” 第620章 杀夫!耶律舞! 明白了。 这么一说,西戎王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大纪能在北狄手中占到便宜。 原来那几块草场,是耶律舞故意放给大纪二皇子,让他立军功,回京封王! 而作为交换,疆王则要在接下来的行动中,配合北狄大军顺利南下,割让大纪京城以北的土地给北狄,其中包括大纪京城这座人口百万级的城市! 想明白一切后,西戎王心中不是滋味。 若是计划顺利实施,那他西戎确实败了。 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吐出,西戎王看了一眼狼王椅子上的耶律舞,不曾想到,这个女人已经成长到如此恐怖的程度。 曾几何时,她还是一个连刀都拿不起的草原姑娘! 风云变幻,她如今竟然有了如此谋略。 不得不让人佩服! “所以,这次召开部落大会,是准备调集各部落英勇善战的勇士,共同南下入侵?” 西戎王看向耶律舞,问道。 “没错。” 耶律舞点点头,手指叩着椅把儿,发出哒哒的声响。 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单手托着脸颊,看向西戎王说道:“此次草原勇士合力南下,入侵中原,是几百年间规模最大的一次,此番若是成了,中原富饶之地便是我们说了算,西戎王有没有兴趣参与?” “参与?” 西戎王冷笑一声,眼睛紧紧盯住耶律舞,反问道:“我西戎为何要参与进去?事成之后,我西戎能得到什么好处?” “怕是日后,连我这个西戎王也不复存在了吧。” 西戎王又不是傻子,西戎和北狄两大部落之间早有约定,若北狄攻陷大纪京城,西戎就彻底输了,按照约定,他西戎王要带领部下归顺北狄。 耶律舞知道西戎王在担心什么,站起来,说道: “只要西戎王肯出兵,我耶律舞可以当那个约定不存在,日后北狄还是北狄,西戎还是西戎,并且抢夺的人口,财物以及疆土,任西戎王先取,如何?” “有这么好的事?” 西戎王眯起眼睛,感觉眼前的这个女人越来越陌生,早就不是他当年认识的那个草原姑娘了。 “实话跟西戎王讲,此番南下,我北狄的目标可不单单是大纪京城以北的几州之地,而是大纪全部的疆土!” “想要吃下这么大一块地,只我北狄的兵力,远远不够……在此之前,我已经派出使臣,南下出使吴楚两国,另有东瀛,高句丽等小国,几国皇帝已经被我说服,届时几国一起出兵,共同蚕食掉大纪。” 好大的野心! 闻言,西戎王心中不由叹道。 原本,他只当耶律舞跟大纪疆王做了一个交易,耶律舞的胃口只要大纪北疆的几州之地,谁曾想,耶律舞已经暗下联系其他几国皇帝,看样子是要彻底灭了大纪。 耶律舞慢慢走到西戎王跟前,劝道: “到时,几国合力攻纪,谁能抢到更多的肉,就看哪一方的速度更快,兵力更多。” “西戎王也不想吴楚等国抢在我们前头吧,所以,还请西戎王放下以往和我北狄的芥蒂,与我北狄合力南下,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了草原!” 西戎王微微点头,心里少许触动。 耶律舞说的没错,为了草原,他也该出兵,西戎和北狄之间的矛盾,在共同的敌人面前,可以暂时放下。 这次南下的良机,千载难逢。 若是成了,中原易主,他们就可以拥有中原富饶的土地,再也不用忍受饥饿和贫穷,他们的孩子也能快快乐乐地成长 他瞥了耶律舞一眼,刚要一口答应下来,却话锋突转: “嫂子这是在求本王出兵吗?” 耶律舞皱皱眉,瞧见西戎王脸上贪婪的神色,强忍内心恶心不适,微微颔首,“是。” “好!” 西戎王大叫了一声好,咧嘴道:“这么多年,嫂子从来都没求过我,这一次,嫂子既然开口,我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闻言,耶律舞内心一喜。 可是下一刻,又听西戎王说:“但是,我还是有些顾虑,万一事后嫂子不认账,我岂不是……” 没等西戎王把话说完,耶律舞就挥袖道:“不可能,我耶律舞说到做到!” 西戎王轻轻摇摇头,“不是我不信嫂子,而是这北狄终究还是我大哥说的算,嫂子答应不成,还要我大哥北狄王亲口答应才成。” 耶律舞看向病床上的北狄王,“你大哥病重之前,已经将北狄大权交在我手,我耶律舞说的话,就是你大哥的意思。” 西戎王还是摇摇头,脸上带着笑容,“不行,我要他亲口答应我,还有,难道嫂子就甘心,一辈子屈居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废人手下。” “北狄王妃和北狄王……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意思差的远了。” 耶律舞抬眼看向西戎王,然后看向病床上的北狄王,不明白西戎王什么意思。 西戎王背着双手,在营帐里来回踱步,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说道: “大纪有女帝,一个女娃娃都能当皇帝,北狄又何尝不可呢?以大嫂的魄力和手段,完全可以做北狄的王!” 耶律舞明白了,看向西戎王,“我希望你信守承诺,到时出兵合力攻纪!” “当然,届时,我,西戎王,将召集西戎所有能征善战的勇士,听候嫂子差遣。” “好!” 耶律舞应了一声,在北狄王不解的眼神中,慢慢来到床边拿出一个枕头,盖在他的脸上。 西戎王说的对,北狄王妃和北狄王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二者的意思差的远了。 北狄王不死,她的丈夫不死! 她耶律舞永远不是北狄王! “唔,唔……”喘不过气的北狄王嘴里,发出痛苦的闷哼音,他用尽力气挣扎着。 可是病了这么久,哪还有什么力气,对抗一个精明强干的女人? 不消片刻,耶律舞用枕头活生生闷死了北狄王! 时间过去很久,耶律舞才慢慢松开手。 西戎王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对耶律舞行了一个草原上最为隆重的礼节。 耶律舞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子,一脸严肃: “回去吧,调集你西戎勇士,听我差遣,共同攻纪!” “遵命!” 西戎王右拳放在胸口上,然后转身离开营帐。 人走后,耶律舞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不敢回头看已经死去的北狄王,她的丈夫。 是她亲手杀死了他! 营帐寂静,耶律舞颤抖的手慢慢停下,眼中的神情变得愈发坚定! 第621章 此战蹊跷 陈朝现世没有遮遮掩掩。 原以为,查到真正的养蛊人需要花费一段时间,谁知道会这么顺利? 既然知道那个女扮男装的帝姬就是养蛊人。 陈朝就没有什么理由再隐瞒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了。 大手拉住小手,陈朝牵住莺莺,离开西暖阁,去见了文昌阁的几位大学士,在几位大学士面前露了一个脸。 然后他光明正大地回到位于长乐坊的宰相府。 府门前的老门房看见陈朝,好像看见了鬼,大喊大叫,差点吓晕过去: “诈尸了!相爷诈尸了!” “快来人啊,快拿黑狗血.....” 门房嚎的这一嗓子,引来府内无数人出来看。 陈朝摇摇头,没有理会他们,亲自扯下相府匾额上的白经幡,取下白灯笼。 这时候,人们才终于醒悟过来,陈朝没有死。 相府的下人们极为惊喜,这可是他们的主子,没有死真是太好了,他们都是相府的人,深知一荣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陈朝没有死他们的日子又有盼头了,以后这京城,长乐坊宰相府还是独一份,他们在外面都能横着走。 于是,陈朝没死的消息被敲锣打鼓传遍整座京城! 百姓们诧异,陈朝竟然活着回来了。 当陈朝处理完相府门口的丧事之物,进入相府以后,意外看见今日前来吊唁自己的两个人,是翁婿二人。 白发苍苍的护国公许伯彦! 以及娶了他女儿许知书为妻的慕容冲! 陈朝在后院的凉亭里接待了二人。 丫鬟上了一壶茶。 三人围坐在凉亭里,说着话。 慕容冲仔细瞧着陈朝,他十分好奇陈朝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据他所知,陈朝力竭后掉入北水河冰洞,被寒冷刺骨的河水卷走,那种情况下,陈朝必死无疑! 陈朝拿起茶壶,笑道:“说来也极为幸运,也是我命不该绝,总之是活了下来。等以后有时间,我还要去北水河瞧上一瞧,就当是故地重游了。” “我是被秦国北境小山村里的一名猎户所救,那家的夫妻二人心地善良,找到村子里唯一的兽医给我医治,不过兽医的医术着实差劲,但也给我续上了一段时间的命.....后来,我等到了国师找到了我,是她救了我的命。” 陈朝为二人斟茶,想起那段日子就觉得糟糕,不过也极为幸运,好歹是活了下来。 “兽医?” “嗯,兽医!”陈朝拾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一边喝茶一边说道:“在那个小山村里,我一直在养伤,近日才回到京城。” 翁婿二人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好了,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陈朝摆摆手,成功转移了话题,“我走的这段时间,京城中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陈朝明知故问。 慕容冲就要开口,但开口前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岳父,许伯彦垂眸喝茶,脸上神情让人琢磨不透。 品茶一口茶水,许伯彦看向陈朝,“此事,是许某我失算了。我曾经答应过你,不会让二皇子回京,可他现在回来了。” 陈朝没有生气,只是说道:“我不怪国公,有些事情我们都无法预料,只要以后咱们还是一家人就好。” 许伯彦点点头,给陈朝满上:“你离开的这段时间,二皇子凭借在北疆战场上立下的功劳,成功回到京城,并且被封为一字王。” 陈朝沉默片刻,向许伯彦问道:“还有其他的吗?我是说国公就没察觉到疆王立的功劳不对劲。” 许伯彦抬起头瞄了陈朝一眼,有想过陈朝会问,但没想到陈朝会这么直接。 许伯彦道:“原来你也察觉到了。” 陈朝摇摇头:“不是我察觉到了,是有人提醒我,我不得不慎重对待。” 慕容冲夹在二人中间,仔细听着,插不上嘴。 喝了一口茶,陈朝摆手,让边上伺候的丫鬟退去,接下来的话不是她们能听的。 人走后,许伯彦在心里组织一下语言,这才说道: “疆王在北边立的功劳确实有些蹊跷,那时我为大军元帅,疆王为大军先锋,战争初期,我大纪军队就出奇的顺利,特别是疆王领衔的先锋军,一日进军百里,堪称神速,在北狄大军后面撵着人家打,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我许家军常年驻守北境,深知北狄大军实力如何,当时我就百思不得其解,可胜利几乎冲昏了每一个士兵的头脑,在疆王先锋军的带领下,我们一路连胜,打的北狄抱头鼠窜,甚至从北狄手中抢回好几块草场。” 陈朝和慕容冲都仔细听着,心里琢磨着。 “疆王因此立下天大的功劳,得以顺利回到京城,战后会议上,我曾几次提出此战蹊跷,可是军部的那些大员说我许某年老,畏缩不前,如果不是我,大纪完全可以大胜北狄,他们否决了我的提议,直到今日!” 说完,许伯彦一声叹息,久久无语。 陈朝看向许伯彦,知道这位常年和北狄人打交道的许家军领袖有苦说不出。 许伯彦在北疆多年,深知北狄战力如何。 这一战蹊跷至极,就好像北狄把军功白白送给疆王。 他许伯彦在战后的会议上提出异议,但那时军方被胜利冲昏头脑,听不进去任何话,此事只能作罢。 陈朝又看向慕容冲:“你什么看法?” 作为陈朝一手提拔出来的武将,慕容冲有话就说:“北疆之战我没参与,不敢乱说.....但近日,草原上各个部落首领在北狄王庭聚集,明显是有大动作。” “有多少个部落参与聚会?”陈朝问道。 “所有部落.....据查,稍微有点实力的部落首领全部都去了。”慕容冲严肃道。 草原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瞒的过大纪的情报部门。 摸着下巴,陈朝皱眉想了想: “依二位之见,北狄闹这么一出,想要做什么?” “北狄王病重,北狄王妃摄政,那是一位极有野心,也极有手段的女人,她召集草原上各个部落首领聚会,还能做什么?”许伯彦自问自答: “北狄要……南下入侵!” 第622章 相爷,你悠着点…… 许伯彦的直觉是敏锐的,他的话,让陈朝心里暗自紧张起来。 陈朝拾起桌上的茶杯,没看许伯彦,而是看向茶杯里漂浮的几片茶叶,问道: “北狄军队,战力如何?” “这么说吧,许家军在北狄手中,只有四成的胜率!” 呼。 闻言,陈朝呼出一口浊气。 许家军有二十万铁骑,是大纪最引以为傲的军队,也堪称大纪最强的军队,如此军队在北狄手中,竟只有四成的胜率?连一半都没有。 这就很奇怪了。 疆王怎么打赢的北狄? 拿头打吗? 还是...... 陈朝不敢想下去。 许家军和北狄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都占不到北狄的便宜,疆王倒好一上来立下这么大的功劳。 正面硬打这条路肯定是行不通的。 所以,只能..... 陈朝心里一沉,这疆王好歹也是李氏子孙,总不能叛国,和北狄穿一条裤子吧? 但.....这个可能性极大! “相爷,岳父大人,我们要早作准备!” 这话是慕容冲说的,如今种种迹象表明,未来的一段日子大纪都不会太平,他们要早做打算才行。 陈朝和许伯彦同时点点头,表示赞同。 陈朝再次给自己的茶杯蓄满水,说道:“北狄一时半会打不过来,我们还有时间准备,在这段时间里要查清楚疆王,查清楚他到底有有没有问题,我和他之间有点小矛盾,不太容易接触,就拜托二位了。” 慕容冲点点头。 都是军人,打交道会很容易。 只有许伯彦皱起眉头,察觉到陈朝话里的不对劲。 话说,陈朝刚刚回京,按理说,应该都没见过疆王的面,二人怎么就有矛盾了? 陈朝低头喝茶掩饰尴尬。 咳咳。 我给人家戴绿帽子,闪闪发光的绿帽子。 过了一会儿,许伯彦的声音传来:“若事情真如我们想的那样,陈相该如何办?” 陈朝放下手中茶杯,“若事情真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通敌叛国,该杀!” 许伯彦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李氏皇族,陈朝又不是没杀过! “但在此之前,我们得做好应对北狄大军的准备,若北狄大举进攻,依国公所见,我们能抵挡多久?” “只要有许家军在,北狄就不可能踏上大纪疆土!”许伯彦沉声道。 他会和他的二十万许家军,和北狄战到最后一刻,最后一人! 陈朝顿了顿,看向许伯彦,心中触动。 若大纪都是这样的人,何愁天下不能一统? 这时,又恰逢慕容冲道:“俺也一样!”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还有,陈朝怀疑……这慕容冲最近是不是跟徐彪在一起混的时间久了,口音都变了。 陈朝忧愁地揉揉额头,看着二人,“不是,我说你们翁婿二人来之前是不是商量好了.....身为纪人,咱们自然不会让异族在咱们的地盘耀武扬威,可是打仗这事吧,明知伤亡惨重,咱们就不能稍微变通一下吗?” 许伯彦看了一眼慕容冲,慕容冲也看了一下他。 然后,二人一同看向陈朝:“何意?” “咱们可以放北狄军队进来,关上门打!” “啊?” “你们先别急,听我说完,北狄军队强在骑兵,机动性高,咱们没必要和敌军硬碰硬,咱们可以扬长避短,故意放开一道口子让北狄军队进入我大纪腹地,如此一来,北狄骑兵势必要陷入攻城战中,那时,可就是我们大纪军队的优势了。” 听陈朝说的有理有据,许伯彦点点头。 陈朝继续道:“青山县中,我有一种宝贝,名叫红衣大炮,这玩意可是守城攻城的利器,我打算给北狄大军一个大大的惊喜,咱们设一个口袋阵,让他们钻进来,然后一举歼灭,你们看这样可行?” “红衣大炮?” “对,红衣大炮,改日叫他带国公去瞅瞅。”陈朝指着慕容冲安排道。 慕容冲点点头。 其实大炮他也没见过,他也正想去瞅一眼呢。 “可是如此一来,故意放北狄大军深入我大纪腹地,诸公怕是不会同意。”许伯彦皱眉,为难道。 陈朝摆手,不在意道:“不同意也得同意,许家军在国公手里,这仗怎么打,还不是国公说了算。” “哪一个不同意,让他披甲上阵,亲自去试试。”袁驷 陈朝笑了笑。 两人也一同笑了笑。 没错,诸公虽然不会同意这个方案,但执行权在许家好军手中,在己方手中,这仗究竟该如何打? 犯得上和其他人说吗? ..... 三人一直聊到中午,陈朝留他们翁婿二人,在府里吃了一顿午饭。午后,说话的地方从凉亭里搬到了书房,一直到天黑二人才起身离开。 府门前,陈朝送别二人。 宋清婉站在陈朝身边,欢喜地说道:“相爷,妹妹们在后院准备了宴席,给相爷接风洗尘。” 陈朝顺手搂住宋清婉的腰,偏着头笑道:“好。” 二人一同朝后院赶去。 路上,陈朝坏坏的,环住宋清婉腰的大手使着坏,轻轻地挠着她的痒痒。 宋清婉按住陈朝的大手,不然他乱动,“相爷,别闹,路上还有人呢,别人看去,要笑话的。” “我没闹。”陈朝一笑,搂的更加紧了,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今晚你好好准备一下,我单独为你接风洗尘。” 陈朝说的极为暧昧,宋清婉顿时脸颊红润。 夫妻多年,她自然知道陈朝单独为她接风洗尘的意思。 于是乎,她轻轻地咬住丰满的红嘴唇,没忍住丢给陈朝一眼白眼,但没有拒绝。 府中妹妹多了以后,她就很少有机会和陈朝单独相处,今晚便有这么一个机会,她又怎会拒绝? 一家人在后厅用了饭,喝了酒,天色已经晚了,陈朝搂着宋清婉光明正大地进了屋,惹得其他女人一阵羡慕。 “啧啧啧,相爷真偏心....” “你们几个一边玩去,我找你们大姐商量点儿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事情自然是蒙氏姐妹进府,嫁给陈朝的事情。 “切。” 众女同时切了一声,明显不信。 “相爷,你悠着点……” “大姐屋里的床可不太结实,别摇断了。” 一听这话,陈朝倒是没什么,倒是宋清婉脸上染上一抹红霞,有多快走多快…… 第623章 沐浴,一起吧? 府里的几个女人都有各自的院子,宋清婉也不例外,陈朝搂着宋清婉的腰进入她的院子。 点上蜡烛,昏黄的烛光将两人的身影倒映在窗户上。 “清婉,我已经查出谁是那个真正的养蛊人了。” 陈朝在宋清婉的服侍下拖脱掉靴子,盘腿坐上临窗户的小榻上,小案上,早早地备好一壶醒酒的茶。 宋清婉是一个贤妻良母,帮陈朝把靴子放好,坐在陈朝身边为他倒上一杯茶,递给他,美眸轻轻眨着: “是谁啊?” “废帝永兴!李昭阳!”陈朝道。 “啊?” 宋清婉吃了一大惊,伸手挠挠额头,有些想不明白。 陈朝小咂一口杯里的茶水,解解嘴里的酒味儿,说话间陈朝伸手一带,将宋清婉带入怀里,“就是永兴,她的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皇九女帝姬,李昭阳早在两岁时就死了,帝姬代替了她的哥哥,成为永兴!” 边说,陈朝便解宋清婉衣裙上的系带,鼻尖忍不住凑到宋清婉香颈间,轻轻嗅了一口,淡淡幽香钻入鼻腔,让陈朝舒爽地轻叫了一声,“真香。” 感受到陈朝的小动作,宋清婉下意识地夹紧双腿,按住陈朝不安分的大手,“怪不得永兴不近女色,对纳妃子也没什么兴趣,原来她是一个女人。” “对,她是一个女人,今天我在宫里见过她了。” 此言一出,宋清婉高兴道:“真的?” 没等陈朝说话,宋清婉自言自语道:“那相爷身上的蛊应该解掉了吧,那真是太好了……赶明我得赶快安排一下,叫妹妹们一个个都赶紧怀上相爷的孩子,目前府里只有糖宝,玄策玄恒三个孩子,实在太少了些。” 这话,说的相当体贴。 陈朝轻笑一声,嘴唇凑到宋清婉耳边。 看着她高兴的侧脸,低声说道:“你什么好事都想着你的妹妹们,让着她们,怎么不见你为自己想想,你不想给我生孩子?” 宋清婉被陈朝的呵气弄的耳朵痒痒的,稍微躲了一下,不敢直视陈朝的眼睛,小声说道:“我是大姐,让着点妹妹是应该的,再说我已经有玄策了……相爷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就一直再想,我,白芷和玥儿都有孩子,日后还有盼头,可那些没有孩子的妹妹嫩,叫她们怎么活啊。” 这话听的陈朝心中触动。 宋清婉的贴心和成熟,是她区分于其他女人最大的特点。 陈朝将怀里的宋清婉抱的紧了些,掉入冰洞后,家里的女人和孩子们就是陈朝活下去的希望,只要想到她们,陈朝就告诉自己还不能死。 正是这种强烈的求生的欲望,让陈朝活了下来,等到了国师的救命。 脸庞轻轻摩挲着宋清婉细嫩的脸蛋儿,陈朝说道: “以后她们都会有孩子的,我的清婉,也要给我老陈家多添几个儿子女儿才行。” 说完,不给她反应的机会,陈朝顺势把她压在软榻之上,坏笑道:“今晚只有我们夫妻两人,没有其他人打扰,我们可以慢慢温存,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清婉比她们几个都大,正是如狼的年纪,清婉可不要让为夫失望。” 闻言,宋清婉脸蛋更红。 自从府里不止她一个女主人后,她作为相府主母,要给妹妹做榜样,平时都极为克制自己的行为,很长时间没有跟陈朝单独相处过。 因而陈朝此时的话,在宋清婉耳中,更像是打开她女人欲望的开关,一发不可收拾…… “相爷,今晚清婉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但在此之前,清婉想先沐个浴,洗一洗一身酒气……”宋清婉请求道。 话音刚落,宋清婉忽然觉得身上一轻。 陈朝从她身上起来,将她横抱了起来,“正有此意,正好,我也想去沐浴,一起吧?” 陈朝发出邀请。 “好。”宋清婉双手抱住陈朝的脖子,声若蚊吟,脸滴血似的红。 第624章 沐浴 宋清婉的院子,有专门的浴房。 陈朝抱住宋清婉,一起进入浴房,稍微等待片刻,丫鬟们便准备好沐浴要用的东西,她们还想在边上伺候主人和主母沐浴,谁知陈朝大手一挥,打发走了她们。 害得几个丫鬟都没机会,看看陈朝的雄姿! 浴房里,热气蒸腾。 萦绕在房梁上。 丫鬟走后,陈朝站在宋清婉面前,亲手为她褪去最外面一层的外衣,随手搭在一旁的衣架上。 还要脱时,宋清婉按住陈朝的手,结巴道:“我,我自己来吧……” 平时都是她伺候陈朝。 今晚,猛地换过来,她还不习惯。 可陈朝却摇摇头,他享受的就是这个过程,给自己的女人脱衣服就好像是在探寻宝藏。 宋清婉拿她没有办法,只好随他去了。 随着一件件衣服脱掉,衣架上衣物越来越多,就连亵裤和小衣都被陈朝摘下…… 欣赏着眼前的美人,陈朝眼里全是赞赏,不觉间,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宋清婉的身材是完美的梨形,胯宽肩窄,腰细,胯比肩还要宽一点儿,肉都长在下半身,这种少妇身材最容易勾起男人的欲望… 赤身站在陈朝面前,虽然老夫老妻,但这样被陈朝盯着看宋清婉还是有些不习惯,雪白的肌肤瞬间染上一抹绯红。 在陈朝的笑容中,宋清婉赶紧跳入浴桶,微微下潜,只露出脖子和脑袋,她将自己藏在水下,故意背对着陈朝。 谁知一阵窸窸窣窣声响中,哗啦一声,她感觉有一具阳刚的男子神身躯从后面紧紧贴了上来。 陈朝已经脱光衣服,准备和宋清婉鸳鸯浴。 胸膛紧紧贴住宋清婉皎洁无暇的玉背,水波荡漾,热气弥漫,陈朝偏头看了一眼,因羞涩而红透脸颊的宋清婉,从后面轻轻抱住她,“今天进宫去见了帝姬,但我身上的龙血蛊还没有解掉,但是放心吧,很快就会解掉的……” “啊,还没解掉啊,我以为解掉了……”宋清婉双手扒拉在浴桶上,任凭陈朝在后面搞些小动作。 她以为陈朝今日进宫解掉了,谁知没有。 那看来叫妹妹们给相府添子嗣,还要往后推些日子。 “那相爷尽快。” “嗯,我知道。”陈朝应道。 陈朝散去宋清婉头上的秀发,任凭那些头发被水打湿,漂浮在水面上,感受着身前柔软的神身段,陈朝嘴唇贴在她的耳边,“有件事还需要麻烦夫人一下。” “什么事情?” “长歌她们姐妹二人进府嫁给我的事情。”陈朝如实说道。 宋清婉扭过身子,咬住红唇,眯着眼睛看着陈朝,终于知道陈朝今晚弄这么一出是为什么了。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我要是不答应呢?”宋清婉故意逗陈朝玩。 宋清婉是相府主母,陈朝要娶蒙长歌和蒙长岚进府,宋清婉若是不同意,这事就办不成。 陈朝抿抿唇,步步紧逼。 将宋清婉逼在浴桶壁上,让她再退不了分毫。 看见陈朝眼中的火热,宋清婉顿时就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了。 陈朝越靠越近,低头看着她的脸蛋,“我家清婉怎么会不同意呢?给你添两个妹妹,以后让她们端茶孝敬你。” 哗啦一声,水波推开。 宋清婉的眉头猛地一皱,嗔怪地伸手打了陈朝一下。 这么突然,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水下紧密的贴合让宋清婉脑子一片空白。 但是很快她伸出手,抱住陈朝的脖子,轻声说道:“真不知相爷以后,还要娶多少女人进府?加上长歌姐妹二人,都七个了,整整七个了!” 正说着,她感觉池水中有一只大手,托住了她的臀儿。 陈朝说道:“清婉,我觉得你对我有所误解。” “什么误解?” “你看啊,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这才几个?才七个,相比下来,我还需要加倍努力。” 话音刚落下不久,浴桶的水面荡起一层层水波涟漪,溅到外面不少水珠。 宋清婉的声调变了味,带着隐忍,“算了算了,谁叫我,我是大姐呢……长歌对相爷用情至深,她姐姐……她们姐妹一起进府不是什么大事,还能为相府多添子嗣……轻点儿……” “明,明日……”宋清婉断断续续地说道:“明日我便开始准备喜事,一定办的热热闹闹的……啊…不要…” 忽然,她猛地搂住陈朝。 “不要?”陈朝在宋清婉耳边坏笑道:“是不要停吗?” 宋清婉咬牙切齿,最后干脆闭上眼睛,努力不去听陈朝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可是那浪花一次比一次荡的高…… 第625章 我抱你进去 女帝四年,五月十二日。 长乐坊,宰相府! 府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一改近几个月来悲伤的气氛。相府宋清婉带着丫鬟和小厮,正在府门前布置大婚的场景。 相府前的动作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让无数前来吃瓜的群臣议论纷纷: “宰相又要成亲了!唉,我为什么要说又?”那人说完伸手挠挠头,十分不解。 “这回,娶俩,比上一回少一个。”又一人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 “听说女方是姐妹二人,还是双胞胎,来自秦国的姑娘……嘿,宰相真是我辈之楷模啊!是我们这辈子都到达不了的高度!” “我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双胞胎啊?姐姐,妹妹,姐妹二人共侍一夫,想想都觉得刺激……” “你?想想吧,梦里什么都有。我可是听说了,这姐姐蒙长岚沉稳冷静,聪明睿智,这妹妹蒙长歌英姿勃勃,能带兵打仗,这特么哪是娶老婆,这是把半个秦国娶回来了.....” “天不生我大宰相,大纪万古如长夜!”有人长啸一声。 “唉,婚事定在何时?” “你刚才没仔细听吗,三日后,定在五月十五日,到时宰相府广邀宾客,大摆筵席。” “那我得回去赶快准备一下,准备一份贺礼,礼轻情意重,让我坐茅房边上吃席我也愿意。” “哈哈哈.....” 今日无他,京城的百姓都在议论宰相陈朝又要娶媳妇的事情,还说要过来送礼,一起热闹热闹。 距离大婚之日只剩下三天,一切事宜皆由相府主母宋清婉一手操办。 一次两次没有经验,但这第三次大婚宋清婉门清,就像吃饭喝水那样熟练。 先是派小厮将相府内外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旧的换新,新的擦的锃光瓦亮,将那些丧事之物全部取下来,一把火烧掉,代表烧去以前的晦气,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喜庆的婚事之物。 再然后,派人加紧制作请柬,她亲自给京城的高门大族送过去,然后请厨子,制作菜单,安排宾客的座位,这里面很有讲究……皆是一系列繁琐之事。 陈朝要是亲自来做这些事情,非得把他脑袋搞大不成,还好他有一个贤内助,话说,谁能娶到宋清婉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宋清婉在安排大婚之事,陈朝也没闲着,半个时辰前他来到自家的后院墙跟前,抬起头望了一眼两人多高的院墙,然后提气凝神,轻轻一翻,就来到长公主楚云湄的府邸。 “有门,你为什么不走门,而要翻墙呢……” 跟在陈朝身边的萧寒面无表情,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道门,那道门连通宰相府和长公主府的后院,是陈朝当初选宅子特意让人加装的。 面对萧寒的质问,陈朝竟一时无言以对。 抱歉…… 翻习惯了,忘记有门了。 轻车熟路来到楚云湄那座幽静的庭院时,楚云湄正在院子里,鼓捣地上的几口红漆大箱子,箱子里面装的不是其他东西,而是投资银行发行的股票。 这股票是陈朝弄出来的,十两银子一股,相当于投资人年底过来分红的凭证。 陈朝从里面拾起一张看了看,别说,这股票弄得还挺精致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一块长方形的铁板,上面刻有投资银行的印章,手指敲上去有金铁之声,透露出一种专业。 还很有美感! 收藏价值也不错! “筹集到多少钱了?”陈朝随口问道。 “差不多了齐了。”楚云湄看向陈朝,笑着问说:“你猜谁是咱们投资银行的最大股东?我保证你猜不到。” 陈朝想了想,说了几个名字,楚云湄都摇头,说不是他们。 楚云湄道:“是女帝,她是我们最大的股东!” “她?” 陈朝有些没想到,“她就是一个小财迷,舍得拿钱出来买股票?” 楚云湄笑笑:“你别小看了她了,你知道女帝认购了多少股票吗?前期她一下子入股五十万两,这后面又多次加购,总共投了三百万两!” 陈朝一惊,声调提高不少,“三百万两?她哪来这么多银子?” 楚云湄解释道:“皇帝都有自己的内库啊,每年朝廷可没少给皇帝拨钱,女帝又不掌实权,又不用赏赐大臣,没有花钱的地方,这钱一下子就攒下来了。” “哦。” 这么一说,陈朝明白了。 陈朝伸手揉揉额头,闭上眼睛,有些无奈地叹道:“她一下子投了这么多钱,年底给她的分红不会少,这小姑娘是摆明要薅我们的羊毛,唉~小小年纪不学好……” 看见陈朝这样,楚云湄忍不住上前两步,伸手扶住他的胳膊,看着他翘起嘴角,说道:“女帝小小年纪便这样精明,不是跟你这个亚父学的?” 陈朝心里苦啊,谁知道女帝会成为投资银行背后的第一大股东呢,三百万两,她把她内库的钱差不多都挪用出来了。 话说,她也不怕赔了? 就这份投资的魄力和胆识,这天下独一份了。 陈朝沉默许久,一咬牙:“算了!也罢也罢……咱们带女帝陛下赚大钱,她也总得付出点什么,咱们就把她推出来,当活字招牌!大纪皇帝的信用,不用白不用。” “我也是这么想的。”楚云湄道。 只要把女帝是投资银行背后第一大股东的内幕放出去,肯定会有无数人跟风往里投钱,就不怕原始资金筹集不齐。 拿女帝当信用背书,可行! 这件事说完,陈朝忽然看了一眼楚云湄,楚云湄敏锐地觉察到陈朝的目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两条胳膊挡在胸前,眼眸瞪大,瞪着陈朝警告道: “你别过来!” 陈朝一脸笑眯眯的,越靠越近,“别嘛,咱们俩谁跟谁,还有,你退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吃人。” “呵。”楚云湄冷笑一声,陈朝上前一步,她就后退两步,始终与陈朝保持安全距离。 她正色道:“我可都听说了,现在你,对待身边的女人,先给人好处蜜枣,亲热一番,再提自己的要求。你今日过来,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比如慕容玥,先单独开小灶,然后才问人家关于宫里的事情。再比如宋清婉,也是先亲热,睡服了这位主母,让人家死心塌地给他操办蒙氏姐妹二人过门的事情。 楚云湄可不是她们,不会折服于陈朝下计俩。 “瞧瞧你这话说的,我就是单纯地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你,真的没什么坏心思,湄儿,你听我跟你解释……” 说完,陈朝伸手摸摸鼻子,这话说的,他自己老脸都臊得慌,她确实有事情需要楚云湄去办。 “你别说过来,我忙着呢……!”楚云湄挥手叫人把箱子抬走,说完便要跟着离开。 谁知陈朝一个健步从后面搂住楚云湄的腰,略带胡茬的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别走嘛……” 胃闻言,楚云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些下人见情况不妙,有多快跑多快,临走之前还贴心地把院门给关上了。 不多时,院子里发生男默女泪的一幕…… “唔,唔嗯……你别急呀,先进屋进屋,光天化日之下你收敛一下……你先抱我进去……” “……好,我抱你进去。” 第626章 婚礼前夕 陈朝要迎娶秦国蒙氏姐妹二人一起进府,婚期定在五月十五日这件事,很快在京城传遍。 玉清观! 参天的老榕树下。 身穿黑色道袍的国师姜玲珑,正在翻看一本书,眼睛一眨不眨,神情十分投入。 在她面前,身穿白衣的帝姬,背着双手在庭院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摇头哀叹一声。 “听你所说,陈朝已经知道了一切,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了你就是那个真正的养蛊人……那你怎么还能出宫,到贫道这里来?” 姜玲珑面无表情,翻了一页。 垂眸落在书上,淡淡地开口说话。 帝姬停下脚步,顿了顿,没看姜玲珑就说道: “我哪知道?我也没想到我还能出宫,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出不了宫了,可是那天他没得逞离宫以后,西暖阁伺候的人就全部换了,全部换成了陈朝的人,但是三宝没换,他成为了太监首领,负责监视我。今天我对三宝说我要出宫,三宝也没拦着,三宝说我可以出宫,但不能离开京城,他说这是陈朝的主意。” 帝姬在院子里站定,看向了姜玲珑,结巴道: “你说,陈朝这是搞得哪一出?明明,他,他要了我……就可以解掉身上的龙血蛊,我就在宫里我跑不掉的,可是他没有。” 姜玲珑不知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帝姬抿了抿嘴,这些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陈朝为什么这么做。 过了片刻,帝姬走了过来,在姜玲珑身边坐下,看向她,“我就你一个朋友,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就这样一直被陈朝养在宫里,等他需要的时候给他……那我成什么了?他的禁脔吗?” 姜玲珑抬起脸蛋,望向叶子中稀碎的阳光,抬起手遮了遮,过了很久才问了一个问题:“你不愿意为他解蛊吗?” “当然不愿意!”帝姬直起腰,来了精神,“我怎么会愿意为他解蛊呢?他可是我的仇人!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那你何必如此?”姜玲珑反问,“你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不是说养蛊人和龙血蛊同生同死吗,你一死陈朝自然也会死!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帝姬明显一慌,激动到,“我怎么能死呢?我还不想死。” “可你死了,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不不不,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呢……虽然这个办法能和陈朝同归于尽,但以我命换他命我觉得不划算。” 闻言,姜玲珑偏了头,盯着身边的帝姬,看了很久很久。 看罢之后,继续看手中的书。 帝姬不知道姜玲珑什么意思,追问道:“你刚才什么意思?你别绕弯子。” “没什么意思。” 帝姬明显不信,抓住她的胳膊,“我说,你别跟我绕弯子了,有话直说。” 姜玲珑淡淡道:“你嘴上说要杀陈朝,其实心里上根本不希望陈朝死,你只是不服输,不服陈朝事事强过你。” “我没……”帝姬情绪激动,可是下一个“有”字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她慢慢低下头,神情变得落寞起来。 她看着掉在地上的绿叶,仿佛在自言自语: “先帝还在时,我确实想要杀了他!因为他让皇室处于一个极度尴尬的位置,我不明白,这大纪是他陈朝的还是我李氏的?他身为大纪臣子,却欺辱君主,他该杀!” “可是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我发现我想杀的他的心思越来越弱,那时我就在想,这个人如果可以被我所驱使,岂不是比直接杀了他更划算些?” “但事实证明,这样的人我驱使不了,我没有能力驱使他,他也根本不会听我的话。” “这几年,大纪的变化让我震惊,至少他将贫弱的大纪一步步拉向复兴的正轨,这正是我希望看见的,不知觉间,我不想让他死了。” “其实他在,在宰相这个位置挺好的,他在就没有宵小敢作乱,他就像一根定海神针,能镇住所有人,大纪会越变越好。” 这些话,帝姬藏在心里很久,今天是第一次向别人吐露出来。 她站起来,目光望向远方,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喜欢他曾经写过的一幅字。”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这四句,一直被我当做至理名言……” 姜玲珑轻轻拧住眉头,想了想,轻启丹唇,缓缓说道:“写的确实挺……好的。” “他若是真能做到这四句,我帝姬,心甘情愿为他解蛊!” 姜玲珑点点头,没有再搭话茬。 又过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帝姬就告辞回宫了。 玉清观里一下子冷清下来,老榕树下的年轻道姑看着书,却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脑海里,时刻不停地回忆着那四句至理名言,久久不息。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从清晨到日暮,他在老榕树下静坐一日,她的嘴角开始慢慢上扬,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 她站了起来,突然想主动去见陈朝一面。 …… 后院的湖边。 萧寒遇见一件麻烦事。 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求他教她剑术。 李怜儿跪在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萧寒面前,无论萧寒如何说,她就是不肯起来。 陈朝要娶蒙氏两姐妹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她知道她自己喜欢陈朝,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别的女人嫁给陈朝,为什么嫁给陈朝的不是她? 同时,她也知道。 她是一个脏人! 她不配被陈朝喜欢。 事实证明,陈朝不喜欢她,只是可怜她,可怜她命运多舛! 可她不想让他可怜自己。 她想让陈朝改变对她的看法。 于是乎,她来拜师了! 她要学剑! 成为天下第一剑客,最厉害的那个人! 那时,她就是一个有用的人,她可以帮助他! 她跪在萧寒面前,双掌贴在地面,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红了一片: “请收我为徒!” 萧寒挠挠额头,很是不解,看向李怜儿:“姑娘,你拜错人了,我不收徒!” 她抬起头看向萧寒,眼神十分坚定。 萧寒从没看过这般坚定的眼神。 下一刻,李怜儿“噗通”一声,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力道之大,萧寒看着都痛。 “姑娘,你……” “砰!” “你别这样,我真的不收……” “砰!” 雪白的额头一片血花…… “你……” “砰……!” 萧寒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李怜儿不知磕了多少个头,脑袋都磕破了。 于是乎,那一天,李怜儿开始跟随萧寒学剑。 九个月后,江湖中突然出现一个用剑的高手,她的剑又快又狠,修的是无情剑! 第627章 国家建设发展钱庄 长公主府。 后院卧房,不大的闺床之上,床单凌乱,遍布水渍斑痕。 幽幽的檀香升起。 中年男子的气息刚刚落稳,眼睛望着房梁,腰腹袒露在空气中,紧致的线条搭配喷张的肌肉很难不让女人沉迷,他看似随意地开口问道:“疆王呢,最近可来骚扰你了?” 他的声音,异常磁性。 楚云湄玉背对着陈朝,躺在他边上,眸子上里凝上一层亮晶晶的水雾,沙哑着嗓音带着无力,听起来却愈发娇媚动人,她懒懒地说道:“没,自从南山庄园那一晚后,他就没再来过了,许是怕了。” 那晚过后,疆王仿佛换了一个人。 对她不再像是一块狗皮膏药,嘘寒问暖不再,甚至瞧见她,有多远躲多远。 每日上朝时,楚云湄瞧见疆王这样,就感觉十分好笑。 陈朝的一句话,竟把一个王爷吓成这个怂样子? 简直没谁了。 可转念一想,整个大纪,换作任何一个人,遇见这事也得打碎牙齿往自个肚子里咽。 谁叫他是陈朝呢。 不知过去多久,哗啦啦的声音响起。 楚云湄身上有了一点力气,转过身子,晃了晃手上的玩意儿,示意陈朝给她打开。 堂堂长公主,户部侍郎! 在床上,总是被银手镣锁住算怎么一回事?她又不是囚犯。 陈朝轻笑一声,从枕头底下摸出钥匙。 “吧嗒”一声给她打开,当然还有脚上的。 将特制的手镣脚镣取掉,丢到一旁,陈朝伸手把女人拥入怀中,胸膛紧贴玉背,触感惊人。 男人手指勾住楚云湄的下巴,让她侧着脸蛋看着自己,勾唇笑道: “下一次,准备好一个黑色项圈,镶个铃铛……狐狸尾巴也不能少……” 楚云湄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要求真多! 可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打趣道:“陈朝,你挺会玩的呀,你府里的那些女人们知道吗?” 陈朝:“……” 好吧,他承认,和其他女人倒是没和楚云湄这样玩的疯,毕竟楚云湄骨子里带点受虐倾向,玩起来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想到这里,陈朝笑了笑,“好了,不说这些,找你是你有正经事情。” “我就知道。”楚云湄轻哼一声,有些幽怨。 没什么事情,他才不会来。果然被她猜对了。 陈朝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要专心致志对付这个疆王,上一次许伯彦跟我说了北疆的战事,他也觉得大纪赢得十分蹊跷,我们怀疑疆王通敌卖国,可没有真凭实据,这不是一件小事,后果十分严重。 我要把这件事查个一清二楚,其他事情我就没精力去办了,全部交给你了。 其一,投资银行的事情,借助女帝信用,原始资金肯定是够了,接下来便是放贷给商户,记住,一定要做好背调,不要让某些人钻空子。 其二,就是我上一回跟你说的工业革命的事情,这是大纪下一阶段发展的重中之重,如果成了,就没有谁能赶超上我们了,用机器代替手工,先在纺织业实验一下吧……” 楚云湄仔细听着,微微颔首。 她想了想,回道: “投资银行的事情简单,按部就班来就成,但是我总觉得投资银行这个名字不太好听,让人听的云里雾绕的,很多人和我有一样的看法……我和底下的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改一个通俗易通的名字,还是改名就钱庄吧,就叫‘国家建设发展钱庄’如何?” 国家建设发展钱庄,确实通俗易通。 投资银行本就是用来解决清源县广大商户产出不足的问题。 陈朝点点头,“那就改这个名字了,国家建设发展钱庄。” 楚云湄又道:“我是户部侍郎,也不可能把全部心思投在钱庄上,户部的事情多着呢,我准备推一个大掌柜出来。” “人选定了吗?”陈朝问道。 “定了,你的小舅子,清源县男,慕容庭!” 陈朝一怔,这小子靠不靠谱?大掌柜这个位置至关重要,那小子万一受不住诱惑,吃回扣怎么办? 瞧见陈朝脸上表情,楚云湄道:“放心吧,慕容庭早就变了,前几年跟在秦相如身边,这几年这是我带着他,学习到不少东西,大掌柜这个职位他完全可以胜任。” 陈朝抿唇,点了点头。 他看向了楚云湄:“那,钱庄的事情就先这样安排,接下来就是工业革命了,先在纺织业推行……” —— 国家建设发展钱庄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慕容庭任钱庄的大掌柜,相当于银行副行长,直接听命于楚云湄,只要正常放贷给商户,商户就有能力进一步扩大手中工坊的规模,不出几个月,清源县就会出现几个超级大的工坊,那将会是纳税的超级大户,同时解决一部分的就业问题。 利大于弊! 对于陈朝来讲,他不需要大纪全是安分守己的老百姓,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种田为生。 他从一开始就鼓励商业发展,用挣到的银子,去支撑这个国家各项的建设和发展。 钱庄的事情敲定,接下来便是工业革命的事情。 这个是重中之重,大纪能不能借此一鸣惊人,甩开和其他国家的发展速度,就看这一回的。 陈朝说了很多。 楚云湄仔细听了陈朝所说,蹙眉沉默很久,又自己想了想,大致明白陈朝描绘了什么场景。 她看向陈朝,说道:“你的意思是,未来将用所谓的机器代替手工劳动,用大规模的工坊化取代于现有的个体手工生产?” 陈朝笑着点点头,“对,你说的没错,用机器代替手工劳动,我准备先在纺织业试点实验,先使用水力纺织,然后派人加紧研发蒸汽机。” 楚云湄一怔,蒸汽机? 她疑惑道:“蒸汽机是什么?” 陈朝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琼鼻,“蒸汽机一种是吃煤的怪兽,可以提供强大的动力,总之,你知道它很厉害就成了。” “前几日,蒸汽机的图纸已经送去了兵部下辖的研发署,由百解门的雷兴魁亲自负责,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弄出来一批。” 雷行魁是百解门的长老,擅长冶铁和制作各种神兵利器,这些年服务于大纪的兵部,吃官粮,这几年都在为陈朝改进燧发枪和研发红衣大炮。 他能带领一群人将燧发枪更新到第七代,堪称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单兵武器,还将红衣大炮给造了出来,足以见得其本事。 蒸汽机那种玩意,交在他手里,陈朝放心。 楚云湄点了点头,反正陈朝说的蒸汽机,她又没见过,只听陈朝说蒸汽机很厉害,厉害的东西交给厉害的人去做就成了。 雷兴魁这个人,楚云湄这两年见过几次。 那就是一个脾气贼大的老头,以前是百解门的长老,还是一个疯子,往往为了造出一个零部件,能把自己关在棚子里十几天不出来。 陈朝说他很厉害,要的就是这种疯子! 这个社会,往往需要一批疯子才能往前推动! 楚云湄想了想:“不然这样吧,我亲自去见见雷兴魁,赏他们点儿财物之类的,让他们好好干,争取早日做出蒸汽机。” “这个你看着办吧,方便的话,我也抽空亲自去一趟。” “嗯。” 楚云湄点头,陈朝以宰相身份,亲自去看望,更能点燃他们的干劲。 第628章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夜色静谧如水。 陈朝回到了自己的宰相府,楚云湄又去忙她户部的事情了。 凉亭里,陈朝正在饮茶。 踏踏。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庭院里响起。 陈朝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偏过头,看向不远处的黑影,开口询问道:“谁?” “是我。” 萨日娜语气不善,雷厉风行地从黑暗中走出来,三步并两步跨上凉亭的台阶,走到陈朝面前。 她身穿浅绿色的襦裙,头上梳着丫鬟髻,可饶是这样的打扮,也掩盖不住她与中原女子身上的不同。 陈朝给自己的茶杯蓄满茶水,幽幽地说道: “这个时辰,身为丫鬟的你应该已经睡下了才对,深更半夜跑到这里,若是被相府的管事发觉,免不了一顿板子。这里不必你们草原上,这里的规矩很多。” 萨日娜闻言眸子里显出几分恼火,咬了咬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来路,见来路上管事没有追上来,便大胆起来,她看着陈朝认真道: “你,你....你到底还要把我关在你府上多久?我,我可是北狄公主。” 陈朝微微眯眼,偏头看向萨日娜。 萨日娜吓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双手抱住胸脯,略显紧张地开口说道:“我,北狄公主!你这样对我,北狄以后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陈朝看向萨日娜,语气低沉:“威胁我?” 萨日娜僵硬地摇摇头,眸子里带着几乎委屈:“没有,我是来跟你讲道理的.....”正说着,萨日娜走到陈朝面前,在他对面的案桌旁坐下,瞄了他一眼,然后抱起茶壶,不顾及形象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喝完之后,她才舒爽地啊了一声,显然是渴坏了。 看罢,陈朝微微摇摇头。 自从把这位北狄公主“掳”来,随口的一句玩笑话,让她给自己当丫鬟,月娥便开始教她做丫鬟的规矩,萨日娜本就是无拘无束的性子,又怎能忍受中原府里烦琐的规矩?每每不服从管教就要受罚,不是打板子就是饿饭。 今日估计又犯错了,一天没喝水。 喝完水,萨日娜用袖子随便抹抹嘴,说道:“你不能总是关着我,我是北狄公主,身份尊贵,你应该以礼相待。” 陈朝抬起眼帘,轻笑了一声:“你这算是在求我?” 萨日娜犹豫片刻,挺了挺胸脯:“没有,我在跟你讲道理。你看啊,我是北狄公主,你要是苛待我,以后要是被北狄知道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是在你为你好,你也不想被几个草原大汉围起来暴打一顿吧.....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对我好一点,一日三餐,有酒有肉,同时允许我在府中自由活动,兴许我就不告诉他们我在你这里受的委屈了。” 闻言,陈朝吸了一口气,懒得搭理她。 萨日娜见他不说话,得寸进尺,拾起桌上果盘里的果子啃了起来,认真道: “对了,你还要把我身上的钻心蛊解掉,你放心吧,我保准不会跑。失手被擒,是我学艺不精,我萨日娜认命,你赶紧拿着我跟北狄换东西,拿到东西后就赶紧放了我。” 陈朝冷眼看着对面,不断提条件的草原姑娘: “什么时候,轮到你提条件了?” “我没有提条件.....但是你这样对我,对北狄公主,就是不对!” 萨日娜手里拿着果子,一脸认真地说道:“你们中原有句俗话说的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再说我也没招你惹你,是你使阴谋诡计,我们没招惹你。” 陈朝揉揉额头,有些无奈:“你是不是闲得慌,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萨日娜抿抿嘴唇,在心里组织一下语言,说道:“我没想做什么,我想你赶快放了我,这里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我们草原人信奉自由,你府里的规矩太多了。” 陈朝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跑。”说完走向萨日娜。 萨日娜莫名的紧张起来,将啃了半边的果子重新放进果盘里,还调转了一下位置,从外面看完好无损。 陈朝走到她身后,萨日娜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回头,也不知道陈朝要做什么。 嗒。 肩膀突然一沉。 是陈朝的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萨日娜余光瞥见陈朝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陈朝唇角带笑,盯着萨日娜近在咫尺的脸蛋,“萨日娜,听说你的母亲,北狄王妃耶律舞,是个大美人,真的假的?” 萨日娜双拳握紧,恨不得一拳头打过去。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她闭上双眸,深呼吸几口气,选择闭口不言。 陈朝压的她有些难受,强烈的男子气息萦绕在她鼻尖,让她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总之就是心脏砰砰直跳,呼吸越来越急促。 见萨日娜不说话,陈朝想了想,双唇靠近萨日娜的耳朵,往上面轻轻哈了一口气, “啊——” 萨日娜嘴里一声轻叫,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实在是那种感觉太特别了,她的身子顷刻间便酥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个浪荡子!” 陈朝手指捏住微微偏头萨日娜的脸蛋,仔细瞧了瞧了,评价道:“啧啧啧,你长这个模样,你母亲能是什么大美人?定是世人胡诌的,你母亲肯定丑。” 见陈朝不讲道理,萨日娜哼了一声,打掉陈朝的手:“我母亲很美,你没见过就要乱说,我没继承母亲的美貌,总之,我母亲很美就对啦,是草原上的第一大美人!” “啊!” 又是一声尖叫。 身穿襦裙的萨日娜脖子又缩了缩,手忙脚乱地推开陈朝,陈朝实在太坏了,趁她不注意,又哈气攻击姑娘家最敏感的耳朵。 换作旁的姑娘,怕是要让软在陈朝怀里了。 推开陈朝后,萨日娜慌忙地站起来,赶紧拉开和陈朝的距离,伸手揉了揉发红的耳朵,一脸愤怒的盯着陈朝。 没等她说话,陈朝装作上前的样子,吓的萨日娜头也不回地就跑掉了..... “你,你给我等着.....!”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第629章 赌一个大的 陈朝站在凉亭里,哈哈直笑,目送萨日娜越跑越快,很快便没了影子。 直到现在,陈朝都没想明白,萨日娜今晚闹这么一出做什么。 大概,或许,应该.....府里的生活她不太习惯,过来求自己对她好一点? 陈朝摇摇头,重新坐下。 少顷。 不远处传来月娥的训斥声,应该是遇到了回去的萨日娜,见她晚上乱跑,故而开口教训两句。 陈朝没管,正倒着茶,月娥走进庭院,来到了凉亭里。 “月娥啊,萨日娜可不是一般的姑娘,不能像对待普通丫鬟一样对待她,如果可以,以后随她去吧,就不要约束管教她了。” 月娥深深看向陈朝,让萨日娜当丫鬟是陈朝的主意,让她教萨日娜规矩也是陈朝的主意,怎么现在改主意了呢? 月娥回头看了一眼来路的方向,那正是刚才萨日娜离开的方向,是不是萨日娜对陈朝说了什么?陈朝才改变了主意? 但陈朝却不以为意,对待萨日娜确实不能像对待丫鬟一样对待。 她好歹也是北狄公主! 不能可待! 月娥对陈朝行了一礼:“好,都听相爷的。” 陈朝随意摆摆手,让月娥在自己身边坐下,暗处的龙武卫随即现身,将这座庭院围的水泄不通,保证接下来的对话,不会被人打扰。 月娥深夜过来寻陈朝,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汇报。 “有消息了?”陈朝问道。 “嗯。” 月娥重重点头,从袖口里掏出信封,恭敬地交给陈朝。 陈朝看罢,微微眯眼:“武国志,这武国志是何人?与疆王又是什么关系?” 这些时日,侯吉带领一部分龙武卫和红袖招都在暗查疆王。 陈朝等待数日,等来了今晚上的一封信! 信上多次提到一个名叫武国志的将领。 于是陈朝开口询问。 月娥在心里组织一下语言,说道:“武国志原是北疆的一名戍边将领,大纪对北狄之战中,他被疆王看重,调任身边任副将,立下不少战功....” “再之后,疆王回京封王,他也跟着一起回京,在兵部任职。” 陈朝沉默片刻:“既然在兵部任职,怎么信上所说,他如今人在北疆,明里暗里拉拢各地将领?” 月娥低声说道:“这说来就话长了,相爷没回来之前,这武国志在朝堂上大发厥词,要给相爷加恶谥,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长公主当众甩了他一巴掌,朝廷诸公权衡利弊,念其刚刚立功,不好直接杀了,于是乎贬了他的职位,将他发配至北疆,重新为国戍边!” 陈朝点点头,大致搞明白其中原由。 他皱起眉头,“信上说,武国志私下结交北疆各地将领,暗中打探当地的防卫部署。” 月娥抬起头看向陈朝,说道:“相爷,我们预想中最不好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武国志是疆王的人,武国志这么做肯定是疆王授意,疆王要叛国!” 陈朝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来,走到亭子边,背着双手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思绪复杂。 过了一会儿,月娥站在他身后,小声说道: “相爷,趁疆王还没得逞,我们还有时间阻止!” “若是北疆各地的防卫部署,被疆王送给北狄,以北狄大军的战力,二十万许家军抵挡不住,北疆一失,首当其冲的就是京城!” 陈朝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这个道理他自然懂。 月娥抬眼,继续说道:“相爷,近日草原上部落聚集,肯定是要集结重兵准备南下,北疆防线一破,京城就如北狄刀下待宰的羔羊。” “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情况发生!” “一定要阻止!” 陈朝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极为低沉地说道: “月娥啊,我在想,我们这次要不要赌一个大的.....疆王通敌卖国,这个是肯定的,他和北狄那边肯定是有联系的,草原上各个部落聚集,来者不善,我们就算是提前在北疆几州布好防线,和北狄恶战,也讨不到好处,不如....” “放他们进来如何?” 陈朝突然说道。 月娥一惊,放北狄大军进来? 那京城,岂不是危在旦夕! “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将北狄大军引到京城周边,青山,清源,云河三县就是京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北狄大军不擅长攻城,我们手中又有燧发枪,大炮,据城而守,未必不能将北狄拖入泥潭!” “那次大雪灾后,三县重修,城高墙坚,普通的攻城梯和投石机对城墙不起作用,只要我们拖住北狄大军.....趁北狄后方空虚,派出一支奇兵。” “狼山封胥,饮马瀚海!” “如何?” 说完,陈朝笑着看向身边的月娥。 当! 当是一记洪钟大吕,狠狠地敲在月娥的心口,她失神地看向身边的男人,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善!” 第630章 婚礼 女帝四年,五月十五日。 宜嫁娶.... 这一天京城阳光明媚,天空中白云几朵,陈朝骑在高头大马上,带领自己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行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引来无数百姓围观,议论纷纷。 两顶八抬的大花轿在队伍中,极为扎眼! 沿途敲锣打鼓,派发喜糖,好一派热闹景象。 迎亲队伍在街上转了一圈,然后重新回到宰相府,蒙氏姐妹在大纪没有娘家,拉到街上转一圈是宋清婉的主意。 回到相府,陈朝带领两位新娘子进入正厅。 司仪竟然是方休! 这老头也来横插一脚。 按照这老头的话来讲,陈朝迎娶蒙氏姐妹进门,更多是战略意义。 蒙武已死,正阳军在蒙氏姐妹二人手中。 陈朝把二人娶回家,不就是变相把秦国半壁江山娶回来了吗。 陈朝带领两位新娘子对方休躬身行了一礼: “方大学士好!” 方休高傲地看着陈朝,“你啊,能娶到我大纪友邻国度的两位姑娘,真是走了大运,今日我方休在此将两位姑娘交给你手中,日后她们若是受了委屈,别怪我方休不近人情……” 嘿,这老头胳膊肘怎么还往外拐? 陈朝心想。 但在场的宾客们知道,这话是说给蒙氏姐妹二人听的。 “方大学士请放心,我陈朝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有一点世人都比不上我,就是对夫人好,捧在手心上的那种好。” “嗯,这还差不多。” 方休点点头,走到两位新娘子身边,说道:“两位姑娘,别见外,以后若是受了委屈,尽管来找老夫,老夫替你们狠狠教训他。” 红盖头下的两姐妹嘴角挂笑,微微一礼,齐声应道:“多谢方大学士!” 拜完天地后,两位新娘子就被送进了洞房,陈朝却被宾客拉到外间陪酒。 今日府中的宾客可不少! 有以方休,秦相如为首的文昌阁大学士们,有朝廷六部叫的上名字的大员,自然还有陈朝一手从外地提拔上来的清源县县令韩向阳等。 京城高门大户,除了疆王没有露面,其他的人全部过来凑热闹了。 席面摆了一桌又一桌,光是酒水就要花不少钱,不过收的礼更多。 婚礼有条不紊地进行,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陈朝有一个贤内助。 “多谢夫人!” 陈朝亲自为宋清婉斟满一杯酒。 宋清婉伸手接过,浅浅地抿了一小口,脸蛋微红,白了陈朝一眼,“相爷知道便好……” “夫人辛苦了,过几日我再专门感谢夫人。”陈朝笑眯眯地说道。 宋清婉自然知道陈朝口中的“专门感谢”是何意,忍不住心脏砰砰直跳,府里的女人多了之后,姐们之间就算关系再好,也难免少不了吃醋,都想陈朝陪自己时间多一点,宋清婉也不例外。 这一回,宋清婉帮陈朝操劳婚事,陈朝确实得专门感谢一番才对。 “好了,这里有我照看着,相爷去看看两位妹妹们吧,别让她们等急了。” “能去吗?”陈朝问道。 以陈朝多次成婚的经验来看,他去洞房那得等到晚上,宾客走的差不多才能去。 “能,怎么不能?这里有我,相爷放心的去吧。”宋清婉轻轻拍拍胸脯。 这里有她照看,陈朝偷偷去洞房一小会,没人会注意到的。 闻言,陈朝大喜,趁无人注意,在宋清婉脸蛋上亲了一口,屁颠屁颠地溜走了。 洞房门口。 大眼瞪小眼。 “你干嘛?” “拦门呀。”糖宝伸出小短胳膊,伸开挡在门口,就是不让陈朝进去。 陈朝揉揉她的脑袋,“我是你爹,里面的是你六娘和七娘,你拦你爹干啥?快,快去一边玩去。” 若是以前,糖宝肯定屁颠屁颠地就去玩了。 但是现在不同,孩子大了,已经没有那么好骗了,死死地拦着门不让陈朝进去。 嘿…… 陈朝气笑了,敢情女儿的叛逆期到了。 想了想,陈朝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包,递给小不点,糖宝接过以后,眯起一只眼睛往里瞅了瞅,使劲摇摇头。 意思是太少。 陈朝挠挠头,将全身上下摸了一遍,摸出最后的五个红包一股脑地全部给了糖宝,糖宝这才笑嘻嘻地跑开了。 “这孩子……” 陈朝看了一眼糖宝离开的方向,笑了一声后推开了洞房的屋门。 咯吱—— 一声响。 床边坐着的两位新娘子身子下意识地一抖。 全都紧张起来,不敢大声喘气。 陈朝拿起秤杆,走到跟前,挑起二人的盖头,一脸喜意的看着姐们二人。 第631章 情事 洞房中,红盖头被慢慢揭开,姐妹二人是同样的打扮,红唇粉面,光彩照人。 今天是她们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陈朝一脸喜意的看着姐妹二人,平时可以用装束区分两姐妹,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可如今两姐妹身穿一样的大红喜服,一样的妆容,陈朝差点没区分开。 双胞胎。 是无数男人的终极梦想! 没想到被陈朝早早实现了。 陈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伸手捏住两姐妹的下巴,照准红唇,一人亲了一下。 蒙氏姐妹互相看了一眼,抿唇笑了一声,知道陈朝私底下是一个没正形的,见怪不怪。 “你怎么现在过来了?不用出去陪客人们吗?” “一会儿再去,这不是着急见二位夫人们吗。” 陈朝一笑,坐在二女中间,伸出胳膊将两女搂在怀里,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两姐妹心里微微一怔,自然欢喜地伸手抚上他的胸膛,将脑袋靠在陈朝的肩膀上。 她们的父亲蒙武已经死了,今后能依靠的男人只有陈朝了。 抱着坐了一会儿,陈朝起身取来酒,三人一人一杯,这交杯酒总是要喝的。 闻了闻杯子里的酒,陈朝挑挑眉……豁,不知道是哪位夫人准备的酒,药下的还挺多的。 果然,三人一喝下酒,陈朝和蒙长歌还好一点,身上有功夫在身,能暂时抵抗药力,这可苦了蒙长岚,脸蛋滴血似的红,一个劲地往陈朝身上凑。 “长歌,这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帮一帮你姐姐,药劲确实有些大,可别憋坏了。” 听着陈朝的戏言,蒙长歌抬眸看向他,抿抿嘴唇,“你随意,反正你是姐姐的夫君,你不帮她谁帮她。” “吃醋了?” “没,没有。” 蒙长歌矢口否认,慢慢低下了头,双手紧紧地攥住衣角。 沉默片刻,她才问道:“陈朝,你对我姐姐,是真心喜欢她,还是图谋我正阳军?” 世人都知道,蒙武一死,正阳军就是她们两姐妹的嫁妆。 只要娶到二人,秦国的半壁江山都是这人的。 “就不能都有。”陈朝伸手握住蒙长歌的手,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发情的蒙长岚,不想撒谎。 “哪一个更重要?” 陈朝起身将蒙长岚安顿好,拉住蒙长歌的双手。 二人四目相对,陈朝面不改色地说道:“你知道我的,我很花心,你觉得哪一个更重要。” 蒙长歌吸了一口气,目光桌灼灼地看向他:“那你是更喜欢我姐姐,还是我?” “长歌,你这个问题不是要我命吗?打心里,我还是更喜欢你的,咱们认识的时间,经历的事情,比我和你姐姐长,可你姐姐救了我的命,所以……你们两个同等重要。” 闻言,蒙长歌点点头。 下一刻,她主动搂住陈朝的脖子,一对红唇凑到他耳边,郑重地说道:“陈朝,你得逞了。” 陈朝看向她,喉咙忍不住动了动,就要亲上去时却不料药劲上来蒙长岚,一下子扑倒陈朝…… 蒙长歌坐在床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一声。 “陈朝,姐姐身子弱,这样憋下来恐怕会憋坏,你先帮帮她吧,我去给你们守门。” 蒙长歌说完,就要起身。 陈朝却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伸手轻轻一带,将她带进怀里。 “你们姐妹二人,我不厚此薄彼,一起来吧。” 床榻的幔帐被放下,陈朝拥住姐妹二人,尽情的亲吻,三人的呼吸声打在对方的脸上。 再加上酒劲上来,顾不得现在还是白天,衣裳一件件被褪下,扔了出来,自然有女儿家最贴身的衣物。 两姐妹躺在床上,互相拉着手,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任凭她们的夫君在她们身上亲吻,一寸寸的肌肤被吻遍,火烧似的烫。 喘着粗气,床上姐妹二人娇柔的体态,让陈朝难以压制下腹部升起来的一股欲火。 陈朝两眼发红,只觉体内躁动无比。 面对模样生的一样的姐妹,天底下哪一个男人能拒绝? 埋首在两姐妹的横陈玉体之间,陈朝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跳动。 两姐妹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红唇微张..... 这般快活情事,让三人早已忘记了外面还有宾客。 屋里头床榻传出的响动,让门口的丫鬟低头红了脸,匆匆忙忙跑开了…… 第632章 国师到访 日暮,陈朝才结束战斗。 神清气爽地从婚房中走出。 宋清婉带着几个妹妹出现在房间门口,瞧见陈朝这样把持不住,全都单手扶着额头,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真不知道陈朝急什么? 晚上有的是大把时间,非偏要大白天干这种事情,传出去,真是…… 更何况 一次性还俩…… “相爷,有人找。” “谁?” “……国师,姜玲珑。” “她?”陈朝脚步顿了顿,伸手系好裤腰带,想了想,“她怎么来了?人现在在何处?” “月娥,带相爷过去。” “哦。” 月娥应了一声,领着陈朝去见国师。 众女站在房间门口,齐齐地往里望过去,瞧见地上散落的衣物,以及床榻上刚承语露,脸色红润的姐妹二人,全都面面相觑,撅了噘嘴。 路上,陈朝一边走一边伸手整理衣领,随口问道: “国师,何时来的?” “刚来不久。”月娥答道。 “她来做什么?” “相爷。”月娥抬起头看了一眼陈朝,“相爷,这我哪知道,估计是来喝喜酒的吧。” “她?就没见过她沾酒,……” 二人走在相府里,谈论国师今日来到目的。 …… …… 稍早些时辰。 姜玲珑在玉清观结束一日的打坐,她站起来,望了一眼头顶的大榕树,又望了望天空,清冷的面容有了一丝丝变化,稍显忧郁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南山庄园返回玉清观后,这都半个月时间过去了,她没有和陈朝再见过一面。今天五月十五,前几日陈朝的大夫人宋清婉亲自登门,将请柬送了过来,陈朝要和蒙氏姐们成婚,邀请她过来喝喜酒。 姜玲珑想了许久,决定还是去一趟。 她知道她有些事情做的不对。 比如在秦王宫中,秦王对她所说的话,那些关于解蛊的真相,她有些瞒着陈朝,没告诉他。她也知道陈朝这些日没来找她,是有点生她的气。 以姜玲珑这两年对陈朝的了解,就算陈朝再怎么也会过来瞧一瞧,可是半个月过去了,他都没有再踏足玉清观,这说明他真的有怨气了。 念及此处,姜玲珑回屋拿起桌上的请柬,锁好道观的大门,朝宰相府赶去。 不管怎么着,得把话说开。 姜玲珑沿着道路一直行走,路上不乏行人频繁投来偷看的目光。她面色正常,依旧不疾不徐的走着。 走过几条街道,姜玲珑远远地看见热闹的宰相府,她本就不太喜欢热闹,可是为了解开矛盾,稍微犹豫了下,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大门口,递上请柬,姜玲珑走进宰相府。 相府中,闻讯赶来的宋清婉,知道这位国师不喜欢热闹,亲自将她带到后院稍显安静的湖边露台。 露台上,设置几张椅子,有小案,有瓜果,平时有人在这里钓鱼。 宋清婉让她稍等片刻,她去叫陈朝。 坐下等了一会儿,姜玲珑听见一阵脚步声。 陈朝在姜玲珑身边坐下,没有说话,姜玲珑偏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跟着一起来的月娥看见这一幕,料定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定十分有趣,于是乎没走,等着凑热闹。 坐在椅子上,姜玲珑第一次觉得安静让她心烦。 日暮的湖边,两人静坐。 红色的霞光打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如此绝美的景色,姜玲珑却无心欣赏。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她瞟了身边的陈朝一眼,瞧见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抛出鱼竿,没有和她搭话的意思,愈发觉得陈朝在生她的气。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与人相处,向来不是她的强项。 她还是更习惯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月娥等了好大一会儿,直到天色黑尽,月亮冒出出来,这师徒二人还是没有说话,便觉得无趣,福福身子离开了湖边。 …… 月娥走后不久,湖里的鱼咬了钩,被陈朝钓了上来,又被陈朝给放生了。 又不知过去多久,湖边响起阵阵虫鸣声,前院里宾客热闹声也渐渐停歇,走的差不多了。 姜玲珑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盯住陈朝的鱼竿,心想下一条鱼儿什么时候咬钩,可是忽然听见陈朝冷冰冰地声音传来: “我若不主动开口,你今晚是不是不打算说话了?” 姜玲珑眸光偏移,下意识地摇摇头,歉意道:“不是。” 陈朝冷“哼”了一声,道:“回去吧,哪来的回哪去。” 姜玲珑不动。 一动不动。 湖边的露台上,男人冷冰冰地下逐客令,女人不为所动。 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肯屈服。 噗通! 水花荡漾,又有鱼儿咬钩了。 姜玲珑开口道:“有鱼。” 陈朝没动,盯着姜玲珑那张千年不变的脸,慢慢眯起了眼睛。 知道陈朝生气,可没想到陈朝生了这么大的气。 姜玲珑一时抿着嘴唇,再次羞愧地低下了头。 过去很久,她才抬起头,一双眸子怔怔地凝视着陈朝。 这个男人五官俊朗,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唇角精致如刻。 姜玲珑蠕动嘴唇:“对不起。” 陈朝别过脸去,不去看姜玲珑,假意咬牙切齿道:“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怎么就拜了你为师,索性今夜恩断义绝算了……” 姜玲珑笑了起来,“你不会。” 第633章 以后师父乖乖的 “说吧,过来什么事情?” 姜玲珑没有绕弯子,直接进入正题,回道:“过来喝你的喜酒,顺便跟你……道个歉。” 说完,姜玲珑抬起素手拾起小案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当着陈朝的面一饮而尽,当作赔礼道歉了。 辛辣的酒液,让这位从不沾酒的道姑有些不适,单手捂住胸口咳嗽个不停,素白的脸蛋瞬间涨红。 陈朝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嘴上却不留情面,“不会喝酒就不喝,没人逼你。” 姜玲珑抿抿唇,看着身边的陈朝:“没事儿,我会喝酒。” 陈朝“呵”了一声,不再说话。 想了想,姜玲珑说道: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不告诉你真相,那时你并不知帝姬的存在,你若是知晓,你体内那只龙血蛊是李氏皇女所养,你肯定会认为女帝莺莺就是养蛊人,你不会再费力追查下去。 女帝今年只有十二岁,还是一个孩子,我不想看见她…… 所以,就暂时瞒住你了。” 说完,她看向陈朝。 陈朝平静反问道:“在师父心里,我陈朝便是一个只为了自己活命,要夺一个只有十二岁小姑娘身子的人吗?” 陈朝知道姜玲珑当时担心什么。 担心他把女帝当作养蛊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要了女帝的身子。 面对陈朝质问,姜玲珑无话。 陈朝又道:“我只能说,师父不懂我,这两年相处我们都对对方有所保留,怪不得别人。” 姜玲珑看向陈朝,看向那张姑娘家都喜欢的俊俏脸颊。 她的脸因为呛酒的缘故,红润的脸色,还没有消下来。 她低头说道:“抱歉。” “大可不必。”陈朝摆手,语气平淡:“我生气的点不在于师父没有告诉我龙血蛊的真相,而是在于当初我快要死了,明明师父,你本人就能救我,为何要多此一举,将蒙长岚骗过来?” 当初,陈朝遭到狂暴真气反噬。 想要压制下去,需要借助处子之身,其中武功高强者最佳。 姜玲珑完美地满足这两点。 可是她却找来了蒙长岚。 “若是没有长岚,师父是不是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 “在师父心里,我的命,不至于师父舍身去救,对吗?” 面对陈朝质问。 姜玲珑有些慌张地摆摆手,不知所措地摇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为师是愿意救你的……我只是当时没有准备好。” 借助湖边灯幢里昏黄的烛光,陈朝还是第一次瞧见姜玲珑这般模样,这般手足无措,这般费力地跟自己解释着。 平常,她可是一座冰山。 不苟言笑! 今夜的她,别有一番滋味。 而这一切全部是因为陈朝,陈朝心里生出一丝别样的情绪。 “当真。”陈朝看似随意地站起身,目光望向平静如墨的湖面,“当真愿意救我?” 姜玲珑看向面前陈朝的背影,使劲点点头:“当真。” “那为何不救我?” “说了,没有准备好。”姜玲珑解释道。 陈朝突然转过身子,以山倾之势压了下来,两只手握住椅把儿,把姜玲珑困在这片存之地。 姜玲珑没有想到陈朝这么突然,身子止不住地往后仰,玉背抵在椅背上,退无可退。 二人离得非常近,几乎是脸对脸,姜玲珑甚至能感受到陈朝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脸上,睫毛紧张地微微颤抖。 忍住内心那种奇怪又陌生的躁动,姜玲珑强迫自己的脑子冷静下来。 她抿着薄薄的两片嘴唇,盯住近在咫尺陈朝的脸颊,不知道陈朝要做什么。 陈朝慢慢俯身,双唇凑到她耳边,嗓音低沉且轻声地说道:“我就信师父这一回,以后咱们还是师徒,徒儿会好好孝敬师父的,也望师父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再瞒着徒儿……” 嘴唇若有若无地轻轻触碰那小巧晶莹的耳朵,让姜玲珑感觉浑身像触电了一点,又酥又麻,她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不去在意那种奇怪的感觉,可是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却是不争的事实。 她吞咽口水,颤声说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妥,我没有告诉你真相……你是我徒儿,力排众议,为我在京城中建立道观,为我清修。你有难,我自然是要救你,只是,只是那时情况特殊……我虽然是你师父,但我还是一个姑娘家,要舍身救你……太” 陈朝打断姜玲珑的话,看着她的眼睛,说道:“理解,其他的师父就不必再说了,既然误会解开,咱们以后还是师徒,还是一家人。只是以后再有什么事情,师父切忌不要瞒着我。” “嗯嗯。” 姜玲珑点头,乖巧地轻声应道。 陈朝盯着姜玲珑,目光闪烁不定。 他没忍住,抬起了手,在姜玲珑不解的目光中用手背轻轻摩挲她玉嫩光滑的脸蛋,说道:“师父生的可真美……徒儿知道师父舍不得徒儿死,师父今日能来徒儿很开心,以后师父乖乖的……” 这话陈朝说的极为暧昧,姜玲珑知道陈朝对她动了情。 她轻轻地咬住嘴唇,陈朝的手背游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这种感觉很特别,让她情不自禁夹紧双腿,呼吸越来越急促。 为了不让这种感觉冲昏头脑,她捉住陈朝的大手不让他乱动,抬起绝美的脸蛋直视陈朝:“陈朝,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陈朝道。 “解蛊的事情。” 陈朝皱皱眉头,说道:“有什么说法吗?帝姬不是那个养蛊人吗,等时机成熟,我便找她解蛊。师父这话何意?” 姜玲珑握住陈朝的手,仔细看着他,想了想才说道:“你想不想成为世间顶尖高手,或者说把龙血蛊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陈朝点点头,“师父请说,徒儿听师父的。” 姜玲珑心中微微触动。 “你也知道,你身中龙血蛊,这两年有利有弊,弊端咱们就不多说了,你深有体会,利处就是,为师可以想办法,借助龙血蛊,将你这个原本的三流高手一跃打造为世间最顶尖的高手。 而今,龙血蛊依旧在你体内,虽然被蒙长岚献出处子之身暂时压制住,但时间久了,它依旧会暴动。 而我们正是要借助龙血蛊的这一特性,将它的潜力彻底激发出来。 想要吸收那些狂暴真气,你必须再受一次重伤,这个伤必须很重很重,重到你只剩下半口气……然后再让帝姬过来给你解蛊,这样你就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吸收大量的狂暴真气,增长修为。” 第634章 姐姐快被你摇醒了 姜玲珑的话,让陈朝眯起眼睛,仔细考虑着。 平时龙血蛊散发出的狂暴真气,以陈朝现有的体质根本吸收不了,也消化不掉。 只有借助双修大法,才能勉强吸收一点。 而姜玲珑的计划就是: 陈朝不再刻意压制,而是乱用那些真气,促使体内的龙血蛊产生暴动,产生大量的狂暴真气。 这些真气,足以让陈朝死上好几百回。 这些真气若全部被陈朝吸收,那他真的有可能比其他高手少走几十年的弯路,借助这些真气,一跃成为世间顶尖高手! 龙血蛊暴动之时,快要达到极限之时,再利用帝姬这个工具人,二人结合,为陈朝吸收那些真气,化为己用。 陈朝想这些的时候,并未从姜玲珑身上起开,从远处看,二人现在这个姿势十分暧昧。 陈朝几乎是压在姜玲珑的身上,将她死死地压在椅子上不能动弹。 尽管夜里凉风习习,但此间的温度还是随着时间推移一步步上升,连周遭的空气也灼热起来。 闻着姜玲珑身上传出的淡淡清香,陈朝感觉无比舒适。 但这可苦了姜玲珑,被陈朝压在身下,是推开他不好不推开也不好,若此刻有人过来瞧见这一幕,看见她和她徒儿这般暧昧,她真是有嘴说不清。 姜玲珑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还死死地抓住陈朝的手腕不让他乱动。 “有把握吗?” 陈朝低眉看向姜玲珑,低声询问道。 姜玲珑对上陈朝眼睛,点头:“你相信为师,为师就有把握!” 陈朝放下皱起的眉头,没有很快表态。 而是再凑近了些,目光在姜玲珑脸蛋上毫无瑕疵的皮肤一寸寸扫过,问了一个问题: “师父何故这样?” 毕竟在陈朝的认知里。 姜玲珑收他为徒是被迫,不情愿。 这些年对他,算是放养,只要不死都好说,可不会费心心思为他着想。 可这一回明显不同,是真真正正为他着想,想将龙血蛊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这是为何? 陈朝想不明白。 姜玲珑在陈朝身下,偏过头,不去看陈朝,淡淡地说道:“你知道我鬼谷弟子,学成下山之后要做什么吗?” “找到天选者,辅之!” “没错。” 陈朝挑眉,“那师父的意思是,师父选我喽?要尽心辅佐我,成就大业?” 姜玲珑声若蚊吟,红着脸,“嗯”了一声。 陈朝咽了咽口水,看向她,问道:“这两年都没选,怎么偏现在选我了?” 姜玲珑斜了他一眼,伸手撑在陈朝的胸膛上,将他推开。 姜玲珑站起来,走到湖边,没看陈朝,直接说道: “因为你曾写过一幅字。” “什么字?” “帝姬很喜欢的一幅字,同样,我姜玲珑也很喜欢……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只是因为这个理由?就没有其他的?” 姜玲珑没有回答,伸手整理了一下道袍,转身便离开了露台。 脚步匆匆,似乎不愿意与陈朝独处。 她这是怕我吃了她吗? 不至于吧。 陈朝看向姜玲珑离开的背影,心里默默想到。 …… 姜玲珑走后,陈朝一个人待了一小会儿,转身又回到洞房之中。 今夜他大婚,不陪陪两个老婆怎么能行? 此刻夜色已深,拉上幔帐的床榻上,两姐妹赤裸地躺在一起,仿佛一副绝美的画卷。姐姐蒙长岚身子骨弱,被陈朝折腾一下午,还在熟睡中,倒是妹妹蒙长歌率先醒了过来,将胳膊放在额头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陈朝过来时,她还保持这个动作。 外面,陈朝轻手轻脚地宽衣解带,掀开幔帐上了床榻,从后面拥住了蒙长歌。 肢体接触的那一刻,蒙长歌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外面的事情忙完了?” 蒙长歌转过身子,声音透着一股柔弱之感,可不像平常的她。 “怎么了?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吗?” 看见蒙长歌这般反应,陈朝轻轻抚着她的脸蛋,低头看着她,在她的红唇上亲了亲。 蒙长歌轻笑着摇摇头,“我能有什么秘密瞒着你?身子和心都被你偷走了。” 闻言,陈朝抓住蒙长歌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伸手轻轻点着她的鼻头,宠溺笑道:“没看出来,长歌也会说情话。” 说话间,陈朝的另一只手在她腰腹间的马甲线上轻轻滑过,触感惊人。 陈朝赞叹不已,下意识地起身顶着她的膝盖,慢慢往两侧分开…… 蒙长歌知道陈朝要做什么,立马阻止他,有些哀怨地说道:“陈朝,你别,下午不是刚要过吗,我现在没有力气啦……” “没事,你躺着就成,有我呢。” 陈朝的话,让蒙长歌羞愤地白了他一眼,但还是乖乖地打开双腿。 “嘶——” “啊!” 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姑娘家的眉头紧皱,嘴里发出羞耻的叫声,脚趾忍不住收紧,全身紧绷。 陈朝轻笑一声,伸手将蒙长歌散在脸上的青丝拨到耳后,“长歌,同你说个事。” 这会儿蒙长歌哪有心思听陈朝说话,偏着头,闭上眼睛不知所谓,红润的嘴唇微微张着,脸上的表情让陈朝得到巨大的满足。 “我要你帮大纪一回。” “嗯?你,你说什么呢?”蒙长歌睁开眼睛。 陈朝边卖弄腰力,边说道: “不久后,我希望你带领你家的秦军,从云州入我大纪境内,驰援大纪京城!” “那时,我大纪京城危矣,需要你的帮忙!” “你只管带兵前来,不需要你们打仗,你们只需要到达京城装装样子即可!” “为什么?”蒙长歌不解地看他。 陈朝故作神秘:“我要玩一把大的,大到能改变这天下格局的……” “嗯。” 蒙长歌的两条玉臂情不自禁抱住他,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同意,陈朝是她的夫君,夫君的话她怎么会不听? “你,你轻点……” “姐姐快被你摇醒了……” “……呀,不跟你玩了……” “走开,别碰我……不许摸我马甲线……也不许抓我头发。” “陈朝!!!” 第635章 高升?什么高升? 女帝四年,五月十六日。 大朝会。 慕容庭一大早便乘坐马车抵达皇城门口。 大纪想要当官,无非三种途径。 一种是走正常的科举途径,那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以他的文采估计考一辈子都考不上。 第二种是从军,靠实打实的军功一步步擢升。 最后一种,也是大多世家子弟走的途径,那便是通过朝中显贵举荐入朝为官,他就是通过这最后一种方法,得到户部一个官职,举荐他的人是秦相如。 可通过举荐做官的,在朝中一般会遭到鄙夷,说闲话。 朝中有一条明显的鄙视链,科举做官的看不起通过举荐做官的,认为慕容庭这类人是走后门,出身好点儿罢了,而靠军功的则是认为以上两种都是垃圾,他们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以往,慕容庭每次来参加大朝会,其他通过科举做官的都会躲得远远的,好在慕容庭也不在意。 可今日慕容庭刚一下马车,明显感觉到不同。 以往最是看不起他的那一拨人,竟然笑眯眯地恭维了上来。 “慕容大人早!” “恭喜啊恭喜,恭喜高升!” “慕容大人年纪轻轻,如此高升……大家同朝为官,望慕容大人不计前嫌,若是有机会,还望提携我等一把。” “……” 闻言,慕容庭眉头深深皱起,这是搞的哪一出? 自己这坨臭狗屎,什么时候这么招人稀罕了? 高升? 什么高升? 他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慕容庭一时间疑惑到家了。 可疑惑归疑惑,人情工作还是要做的,慕容庭干笑两声,拱手打哈哈:“诸位大人折煞了……” “唉,哪是折煞,慕容氏一门双杰,慕容大人的大哥乃是将门之星,深受宰相重用,前途无限,慕容大人又师从秦大学士,乃商业奇才……”这人一阵吹捧,吹的慕容庭都有点不好意思,可是突然,他放低声音,说道:“今日朝中有大动作,慕容大人借此良机定能一飞冲天……” 慕容庭又皱起眉头——这人到底打哪来的消息?为毛我本人一点都不知道。 其实这也不怪慕容庭,他平时很少去打探朝中消息。 自从从一个纨绔公子变成一个实干型的人才,他每日都醉心商业,实在无暇打探朝中消息,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众人正寒暄着,忽然感觉压力山大。 扭头一看,竟然发现秦相如,不知何时走到众人身后。 众人赶紧作揖行礼:“秦大学士好!” 秦相如挺着大肚腩,摆手点头:“好好好……那个慕容庭,你跟我过来。” “噢噢。” 慕容庭点点头,乖乖地跟在秦相如身后。 看见秦相如单独把慕容庭叫走,其他人别说多羡慕了。 这慕容庭到底走的什么狗屎运,怎么就能被秦相如看重呢? 偏僻少人处。 慕容庭看见秦相如面色严肃,终于意识到发生了大事,没等慕容庭开口询问,秦相如左右看了一圈,趁无人注意,从袖口里掏出几张纸,偷偷塞进慕容庭手里: “趁朝会还没开始,赶紧看看……这是今日朝会所议之重中之重,长公主殿下将推荐你为大掌柜,你务必不能出任何岔子。” “到时,朝中定有人挑刺,趁这段时间,你赶紧想想自己的说辞,务必促成此事!” 慕容庭愣愣地点点头, 然后展开秦相如手中的纸粗略地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慕容庭一愣。 秦相如递过来的消息涉及一项国策新政,但凡有国策新政推行就必定有阻力,这次也不例外。 想了想,慕容庭拱手道:“大学士请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促成此事!” 秦相如点头“嗯”了一声,伸手拍拍小年轻慕容庭的肩膀:“你也不必压力太大,届时本大学士和长公主殿下都会站在你这一侧,为你说话。” 慕容庭顿时一喜。 朝中两位大佬站在他这一方,还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 “行了,不跟你说了。” 秦相如说完就走了,原因是他瞧见了一道熟悉的紫袍身影,出现在宫门口。 慕容庭也看向那道身影,心里暗道: 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位竟然没有迟到。 “相爷,恭喜恭喜啊,您昨日刚刚成婚,今日就上朝,两位夫人不会不高兴吧,其实您不来也是可以的。” 一早露面的陈朝摸着鼻子,接受四周的恭维之声。 身穿蟒袍的疆王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陈朝周围的热闹,心里不知作何感想,只瞧见他的眼睛越迷越深,愤恨不已。 只要逾越过这座大山,这天下都是他的! 而在更远处,户部侍郎楚云湄瞧见疆王眼里对陈朝的敌意,抿了抿嘴唇,期待看接下来的好戏。 第636章 商业轻贱 朝阳初升。 文武百官紧张有序地进入皇城。 大殿之中,百官朝拜完坐在龙椅上的女帝之后,便开始今日的议事。 “今日大朝会,所议之事有三!” “其一,前几日,护国公许伯彦上书,言自己年事已高,已无力主持北疆防事,统领二十万兵马,故上书请辞大元帅之位,新元帅之位,由我朝疆王殿下担任!”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 顿时炸开了锅。 二十万许家军,许家经营了几代,说舍弃就舍弃了? 群臣心中暗自盘算这一决策所产生的后果。 许伯彦将大元帅之位交给疆王,是在向疆王表示友好吗? 许伯彦念自己年老,后继无人,所以才将许家军交给了疆王。 在许伯彦心里,疆王日后会当大纪的皇帝,所以提前卖好,以期能够颐养天年。 与此同时,听闻这则消息的疆王神情微动,眼睛微眯,看向女帝身旁座位上的陈朝,眼里露出寒光。 有了二十万许家军在背后撑腰,他就有和陈朝斗的资本! 陈朝和楚云湄联合起来,给他戴绿帽子! 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他一定要这对奸夫淫妇受到应有的惩罚! 感受到疆王投过来的目光,陈朝抬眸望过去,疆王赶紧移开目光,装作无事发生。 官员中,楚云湄和其他官员想法不同.....许伯彦突然交出二十万许家军,是不是陈朝觉察到了什么?联合许伯彦故意给疆王设置的圈套? “肃静!肃静!” 连喝两声,嘈杂如菜市场一般的大殿,才慢慢安静下来。 “其二,户部侍郎楚云湄提案,成立国家建设发展钱庄,并昭告大纪所有商户,资质审查合格,可以无息向钱庄借款,扩大工坊规模,促进我朝商业发展……” “其三,国家建设发展钱庄大掌柜一职,由清源县县男慕容庭担任!” 群臣再一次轰动。 这一个月来,这个钱庄可是京城地界的大新闻,由楚云湄牵头成立,集资,女帝是其最大的股东。 可这事今日搬到朝堂上来说,又不一样了,它向外释放出了一个信号: 朝廷竟然鼓励商业发展! 自古以来,重农抑商是每个王朝达成的共识。 可今日所议之事,改变了这一共识,大纪竟然要鼓励商业发展? “不妥!” “万万不妥!” 身穿深蓝色蟒袍的疆王第一个站出来,阻止道。 “有何不妥?” 思忖一番,疆王说出心中所想,道:“诸公,本王觉得此举不妥,大大的不妥,自古农本为重,商业轻贱,商人逐利,不择手段,我朝缘何要改变这千年不变之举,动摇国之根本?” “长此以往,田地里的庄稼没人侍候,吃什么,穿什么?” 此言一出,立即就有人附和: “疆王所言极是!” “我朝绝不能本末倒置,绝不能大力鼓励商业发展,农本才是重中之重!” 主持朝会的方休看向楚云湄,这项提案是她递上来的,她要说服百官,这项政策才能继续往下走。 楚云湄就要站出来说话,谁知一道人影快她一步,出列走到大殿中央: “微臣有话要说。” “但说无妨。” 出来的人赫然就是慕容庭,也是楚云湄选中的大掌柜人选。趁着这次机会,他要好好表现一下,才不枉楚云湄将大掌柜的位子交在他手中。 慕容庭看向疆王,疑惑问道:“殿下,从近几年清源县的发展来看,这重商的策略是没有错的,不仅解决了人口外流的问题,而且短短几年,便将这贫困之县打造为我大纪第一富县,缘何不能重商?” “微臣以为,重农抑商这政策没有错,但放在有些地方它就是不合适,我等为官,要实事求是,为当地百姓考虑……” “万国会结束后,各国订单纷至沓来,清源县各处工坊昼夜不歇,依旧完不成订单,难道殿下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银两被他国挣了去?” “钱庄设立,旨在造福商户,造福当地百姓,微臣以为,可行!” 方休皱眉……这小子,平时没看出来,嘴还挺厉害的,怪不得能得到楚云湄的肯定,举荐他为钱庄的大掌柜,有两把刷子。 面对质问,疆王脸色难堪。 疆王一甩袖子,没看他,哼声道:“胡言乱语,简直一派胡言,商业轻贱,如何能鼓励发展?农本才是我朝重中之重!” 慕容庭笑了,仗着背靠楚云湄,丝毫不怕,道: “疆王殿下高居云端,久不下田,怕不是不清楚如今我朝农桑之事吧?” “放肆……!”有人厉喝,竖起二指:“慕容庭,你好大的胆子,怎么跟疆王殿下说话呢?” 慕容庭根本不鸟这人,侃侃而谈: “我朝农业之水平,在几国之中已处于前列,这都要归功于我朝农具水平的更新迭代,自曲辕犁问世以来,耕地效率提高不止数倍,原本要三人才能伺候的田地,现在只需要一个人,再加上我朝一品诰命夫人,相府主母陈宋氏精心培育的优良稻种,我朝粮食产量几乎翻番……” “也就是说,以我朝现在的农业水平,根本用不上那么多人,用了也是浪费,不如将这些多出来的人投身其他建设,比如……商业!” 第637章 自然是想你了 “胡闹!” “就算我朝农业水平居于几国前列,那也不能公然鼓励商业发展,须知人都有贪心,商业赚钱,一旦有农人尝到甜头,剩下的那些农人岂会甘愿困于土地,伺候庄稼?岂不是都要投身商业?” “届时国本动荡,谁来负这个责任?” 疆王说什么也不同意。 诸公对视一眼,双方说的都有道理,就看谁能说服谁了。 楚云湄本想站出来说两句,但看慕容庭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打消了这个想法。 正好借这次机会,锻炼一下慕容庭。 慕容庭又说话了,摆摆手道:“王爷的这个顾虑,大可不必!” “你……!” 疆王气急败坏,伸手指着没有规矩的慕容庭。 觉得这小子实在太放肆了,根本没有把他堂堂王爷放在眼里。 “王爷勿怒,听我慢慢道来……”慕容庭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然后道: “须知做事有难易之分,士农工商,下官斗胆给这四种的难易程度排一个序,其中士,便是官吏,普通人想要当官,何其难也?士人极少,最为困难,以此类推,相比起来,农桑之事最为简单,从事这一行业的百姓也占绝大多数!” “百姓虽有贪心,想要赚大钱,可本事就在那里放着,人有多大本事只有自己知道,难道身为农人的他们投身商业就一定赚钱吗?不一定,甚至要赔一个底朝天,最后他们还是会回归农业,这种最简单,最基本的生活!” “成立国家建设发展钱庄的本意,也不是让农人都来行商,而是鼓励原有的商人扩大生产。” “所以,此举并不会让大批农人荒废田地!” 慕容庭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 说的疆王一愣一愣的,嘴里蹦不出半个字来。 事实上,慕容庭只说了一些表面上,浅显的道理,近些年,由于大纪农业水平的提高,包括农业工具更新以及高产稻种的推广,大纪已经不需要很多农人伺候庄稼,多出来的农人都要往其他产业转移,比如商业,比如工业! 国家发展建设钱庄的成立,可以帮助商户扩大生产规模,进而创造出许多工作岗位,这些岗位可以吸收大量的农人就业,促进社会发展。 商人逐利是没有错。 可朝廷也不是摆设,一定会进行监管,不会让商业野蛮生长,动摇国家根本。 龙椅上的女帝莺莺听罢,皱了皱小眉头,偏头往下一侧不远处的陈朝,小声说道:“亚父,他说的好有道理哦……” 陈朝微微笑着,不作回答。 诸公互相看着,眼观鼻鼻观心,十分满意慕容庭的回答,这些年大纪一直在求变,也一直在变强。 国家建设发展钱庄的成立就是一个信号。 以往几千年的共识,重农抑商的政策,也要是时候变一变了。 方休出列,道:“善!” “即刻起,成立国家发展建设钱庄!慕容庭担任大掌柜!” 说完,方休看向暂时统领户部的楚云湄: “楚侍郎。” “臣在!” 楚云湄走出来。 “钱庄建立初期,困难重重,缺人。你户部管着全国钱粮,命你从户部调人协助,不得有误,当然,民间多有精通商贾一道之人,可破例将他们吸收,为国效力……” “遵命!” …… …… 今日朝会上所议之事通过,陈朝没帮上什么忙,下朝之后,他目标明确,直奔西暖阁! 西暖阁中,帝姬无聊地斜靠在椅子上,左腿搭在右腿上,左脚脚尖一点一点,手里捧着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被陈朝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她的生活好像变轻松了许多。 至少不必每日都提心吊胆,害怕被人发现她女扮男装。 而且,她还能自由出宫,虽然不能离开京城,但总比以前每次躲着陈朝的眼线要好。 三宝正在跟她说朝会上的趣事,当听闻一个小小的清源县县男,就把她的二哥,疆王怼的哑口无言时,帝姬咂咂嘴! “……真是不中用,想当年,我和他争夺太子之位,他的手段实在是太低劣了,连我都争不过……这商业之策,一看就是陈朝在后面主导推行,疆王连这点都没想明白,还争什么争?” “不过他白得二十万许家军,也不算没有收获。” “不对!” 帝姬突然坐直了身子,觉得此事蹊跷,“陈朝跟许伯彦是一伙儿的,许伯彦怎么会把大元帅之位让给疆王呢?” 刚刚意识到情况不对,大殿的门便被推开了。 帝姬看向门口出现的紫袍身影,立马摆正自己的坐姿,紧张起来,个结巴起来: “你,你来……干什么?” “多日不见,自然是想你了。”陈朝微微笑道。 随手打发走殿内伺候的人,并且命人将大殿的门关上,只剩下他和帝姬两个人。 第638章 没看出来,陛下还挺有料的 “多日不见,自然是想你了。” 陈朝的话,让帝姬身体一僵。 随着陈朝挥手,将殿内伺候的人通通打发出去。 高大的殿门轰隆一声关上,帝姬下意识地紧张害怕起来。 踏,踏,踏..... 陈朝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朝帝姬靠近。 帝姬内心无比挣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陈朝被她所养的龙血蛊害了这几年,今日过来寻她,肯定是要夺她身子解蛊! 吞咽口水,帝姬意识到绝对不能这样下去。 主动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急中生智,奋力抓起桌上的毛笔,用力从中间折断,用毛刺对准自己扬起的雪白脖颈,威胁道: “你,你别过来!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死给你看,我若死了,你也要死!” 换作常人,肯定就停下脚步,不刺激帝姬了。 可这人偏偏是陈朝,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闻言,陈朝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仿佛完全无所畏惧,一步步地朝帝姬靠近,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 大殿内安静的诡异,只有陈朝走路弄出来的轻微声响,和因帝姬内心恐惧,大口喘气的声音。 “你,你快停下!我真的死给你看!” 帝姬见陈朝丝毫不畏惧她的威胁,急的快要哭了,眼见陈朝就要走到跟前,帝姬害怕地往后殿跑去。 “这西暖阁都是我的人,你能跑到哪里去?省省力气吧,”陈朝讥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说着,便在西暖阁中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直到把帝姬逼到后殿寝宫,退无可退。 瞧见帝姬身后的大床,陈朝偏头笑道:“就这么迫不及待,把亚父我引到这里,是等不及亚父对你的疼爱了吧?” “你无耻!” 帝姬怒骂了一声,手中的半截毛笔还没放下,锋利的毛刺抵在脖颈上,已经戳出血来。 陈朝随意伸手掏掏耳朵,不在意道:“你们女人,骂人是不是没别的词了?” “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帝姬扯开嗓子,朝外喊道。 可是守在殿下的小太监全都低着头,噤若寒蝉,仿佛没听见里面的呼救声。 陈朝没说话,大步走向帝姬。 帝姬始终没有勇气自杀,闭上眼睛,害怕的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她全身发冷,似乎已经预感到今日的结局。 冰凉的手腕被陈朝捉住,随手打掉那用来自杀的半截毛笔,陈朝已经拉住她坐在床边。 帝姬害怕地忘记反抗,身子哆哆嗦嗦的。 看见帝姬这副模样,陈朝笑道:“以前那股狠劲去哪了?不是总是叫嚣着要杀了我吗?怎么现在连自杀都不敢?” 握住帝姬的小手,陈朝肆无忌惮地靠近她的脸颊,盯着她花容失色的样子,轻声说道:“行了,瞧你怕的,你这个样子还总扬言要杀了我,驾驭我,谁给你的自信。” “你,你.....” 帝姬想要为自己辩驳两句,可话才说了两个字,陈朝就堂而皇之地抬起她的下巴,露出脖子上的一道血痕。 伤口不深,但出了点血。 陈朝仿佛一下子换了一个人,语气温柔道:“疼吗?你殿中有药吗?去找来我给你上药。” 陈朝前后巨大的反差,让帝姬一愣,一直到陈朝起身在殿中翻箱倒柜找起来,她才反应过来。 “你,你到底想要干嘛?” 帝姬看向陈朝忙碌的身影,试着问道。 “不是说了吗,多日不见,想你了.....”陈朝嘴角带着坏坏的笑容,从柜子里找到一瓶金疮药,重新坐到帝姬身边。 帝姬条件反射般的想要离开,可是陈朝抓住她的手,她一用力,竟然没抽出来。 “坐好,万一得了破伤风死掉,可怨不得我。”陈朝握住帝姬的小手让她坐好。 帝姬委屈巴巴地看了陈朝一眼,说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别折磨我了,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说完,扬起脖子,意思是陈朝自便,赶紧给她一个痛快! 在她心里,陈朝就不是一个好人。 而是一个彻头彻脑的大恶人。 陈朝现在之所以这么温柔,肯定另有所图。 陈朝无奈地摇摇头,不过帝姬这个样子,正好方便他上药了。 手指蘸着粉末轻轻点在伤口上,疼的帝姬嘴里轻嘶了一声,又听陈朝道: “别动,马上就好,要不然....” 帝姬果然不敢动了,任凭陈朝给她上药,只是这目光时不时瞥向陈朝,他身穿一袭紫袍,面色认真,一举一动之间都透露出成熟男人的魅力。 “你说你,让亚父说你什么为好,明明心里怕死的要命,还非要装作自杀的样子,这下好了吧,受伤了吧.....今日我过来没打算对你怎么样,夺你身子解蛊还不是时候,况且你现在也不配合,强迫你没啥意思。” 帝姬咬着银牙,气的恨不得当场给陈朝一拳,但她知道,她没这个勇气。 越想越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陈朝说道:“那你今日过来到底要做什么?” “你猜呀。” 陈朝挑眉,玩味地笑道。 陈朝的态度,再次激怒帝姬。 可不等她说话,陈朝赶紧摆摆手:“行了行了,看你这个样子跟我是你的杀父仇人一样。” 帝姬皱住眉头,冷哼一声:“难道不是吗?” 陈朝停下手中的动作,也皱眉:“你讲点道理行不行?先帝又不是我杀的,是病死的,哦,好像还是被你给气死的。” 当时,先帝安排好一切,谁知当时的帝姬不停从安排,执意要在宫里刺杀陈朝,先帝直接被气死了。 “你个大孝子,我跟你没仇没怨,是你一直想要杀我,我招你惹你了。”陈朝无奈道。 一番话,把帝姬怼得哑口无言。 他试着张了几次嘴,也没说出个好歹来。 上完药后,陈朝随手把金疮药一丢,伸手捏出帝姬的下巴,左右看了看。 不知道是在欣赏他的作品,还是在欣赏帝姬的美貌。 被看的时间久了,帝姬又羞又怒,打掉陈朝捏住她下巴的手。 陈朝轻笑一声,不进反退,直接伸手搂住了帝姬的腰肢,大手直接放在帝姬的臀部,轻轻捏了一下: “没看出来,陛下挺有料的。” 帝姬羞愤至极,想要起身逃离,谁知陈朝直接抱住她:“别乱动,这点便宜都不让亚父占,那今日解蛊也不是不可以,陛下想要在今日湿身吗?” 第639章 禁忌接触 陈朝的话,让原本想要反抗的帝姬,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任凭陈朝的大手握住她不大的臀儿。 陈朝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肢,越靠越近,近到陈朝能看清她脸蛋上的细小绒毛。 帝姬咬着牙,内心纠结无比。 那只大手丝毫不规矩,放在她的臀上还不行,还要轻轻捏着。 这种奇怪的触感,让她比死了还难受。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共度这片刻安宁,陈朝公然占着这位曾经女扮男装皇帝的便宜,他的手法更是炉火纯青,知道如何揉捏,用何种力道,何种角度,才能让一个姑娘起反应。 果然,不消片刻,身边的帝姬就有些受不了,陈朝的大手好像有一股魔力,让她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脸蛋发红。 再去看时,帝姬那双眸子愈发怨恨。 看见帝姬被自己折腾成这样,也不敢反抗的样子,陈朝内心有一团火慢慢燃烧起来。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不是,今日不要,不要我的身子吗?”帝姬压低声音,语气急促。 说到底,她是一个女人,被陈朝这样弄,兴致一点点被陈朝挑起,难以压制下去,只觉得口干舌燥。 “确实不要你的身子,只要我们不进行最后一步不就行了吗?这些年,我深受龙血蛊其害,生不如死,总得从你身上找补回来不是。” 陈朝邪恶一笑,用一个极具侵略性地动作慢慢将帝姬压在宽大的床榻上。 散去她的三千青丝,如墨铺展,陈朝低头看着她,只觉嗓子很干。 她的身上糅形成了一股复杂的气质,既有这些年女扮男装做皇帝时的威严和气场,又有宫闱间姑娘家的大气和高贵,更有害怕陈朝的紧张和无助。 种种特点杂糅,形成一种很特别的美。 若不是顾念着可以利用她,让自己成为天下顶尖的高手,陈朝恨不得现在就把她给办了。 试想一下,曾经的皇帝在自己身下承欢,一口一个“亚父”叫着,光是想想,陈朝就灵魂一颤。 会有一种突破禁忌的快感。 帝姬躺在床上,看陈朝贪婪的眼神,又惊又怕。 感觉到陈朝放在她臀上的大手力道越来越大,她张开嘴唇,嘴里不受控制地发出奇怪的声音,听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羞耻。 她赶忙抬起手捂住嘴唇,强迫不发出那些声音。 陈朝哪里会如她的愿,拿来她放在嘴上的手,更甚至将耳朵凑近了些,侧着脸笑道: “叫的……可真好听。” 陈朝轻佻的话,让帝姬脸蛋充血,羞愤无比。 她强压下心里的悸动,说道:“你还想要做什么?我不信,你今天过来只是为了占我便宜,看我出丑的。” “真聪明,确实有事找你。” 说完,陈朝嘴唇慢慢靠近帝姬的敏感的耳朵,轻轻往上吹了一口气。 温热的气息,让女儿家敏感的耳朵“唰”一下子红了,连跟着身子一颤,差点软了下来。 陈朝继续折腾着身下的帝姬,已经不满足用一只手而是直接两只手兜住,来回揉捏她的臀儿,感受到身下帝姬玲珑的身段,陈朝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头里,将她彻底占为己有。 帝姬大为羞恼,强作镇定地盯着陈朝,只想快点打发走陈朝:“到底什么事情?你快说!” 陈朝抿唇轻笑一声,盯着那双羞愤的眸子,长话短说:“你对你的这位二哥,疆王殿下有何看法?” “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想要造反!” “不可能!”帝姬果断摇头。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人都是会变的,燕王李玉平时装的温文尔雅,还不是造反了?更何况疆王,他在边疆戍边多年,是因和你争夺太子之位,失败后被罚去戍边的,你敢保证他心里不怨?” 闻言,帝姬沉默了一会儿:“你有证据吗?他造反的证据?” 陈朝笑着摇摇头。 趁帝姬和他说话的空档,陈朝已经不满足大手只困在浑圆片存之地,而是寻找机会,悄然伸进了帝姬衣袍的缝隙,探向了她从未让人染指的平滑小腹。 肌肤的接触,让帝姬眼眸瞬间瞪大。 她长这么大,再加上身份特殊,这么多年,身子从未让其他人染指,更别说,直接让男人的大手钻进去过。 陈朝又是她亚父,名义上是她父亲。 这突破禁忌的接触,让帝姬心里五味杂陈。 感受着帝姬腰腹间细腻柔嫩的皮肤,陈朝略显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疆王造反的证据,我手上有一点点,但不足以直接定他的罪,但现在综合各方面的消息来看,十有八九他要造反。” “怎么说呢,在这件事上,帝姬,你我站在同一条船上,有着共同的利益,咱们都不希望疆王造反当皇帝,坏了大纪如今的局面,你希望大纪越来越好,我也是一样,所以我希望你配合我,咱们的共同敌人是疆王……当初争夺太子之位,你斗败疆王,他恨你是应该的,说不定,以后还要想法设法杀了你,而我和他之间的仇怨,算了不说了……” “总而言之,你我都不能让疆王得逞……你和他同父异母,好歹也是兄妹关系,我需要你想办法把疆王请进宫见他一面,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些话出来。” 第640章 这个样子,我还怎么见人 陈朝的话,让帝姬沉默下来。 也暂时忘记了陈朝大手,正在她腰腹间游来游去的事实。 她下意识地说道:“就算我能把他请进宫,借着叙旧缘由从他嘴里套话,可是我该从何处下手?” “笨死你得了。” 陈朝边说,边用另一只手点着帝姬的额头,竟还带这些宠溺意味。 帝姬抿起小嘴,哼了一声。 偏过头不去看陈朝了。 见帝姬不理自己,陈朝有的是办法,言语上他是懒得开口哄,只是用那只钻入她衣衫的手掌,慢慢上移。 就要触碰到那对用白布紧紧束缚住的胸脯,帝姬立刻反应过来,顿时大惊失色。 隔住衣衫,握住陈朝的手腕,不让他动弹分毫,帝姬瞪住一双美眸,恶狠狠道: “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这才哪到哪?” 陈朝笑了一声,手掌被握住,动弹不得,那就侧着头,用嘴唇若有若无地轻轻触碰帝姬的下巴,这种无限美好的触感让陈朝腹部的火再度升温。 而帝姬咬着嘴唇,微微闭上眼睛。 下巴上传来的触感,让她觉得陈朝在男女情事上堪称一代大宗师,根本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若不是理智一直在,她恨不得现在就想让陈朝要了她,这种撩拨换过任何一个女人都受不了。 帝姬也终于知道,陈朝身边为什么有那么多貌美如花的夫人了,全都败于陈朝精湛的技艺之下,那些女人在床上一定很幸福,很享受。 厮磨触碰一会儿后,陈朝张嘴吸住帝姬的下巴,轻轻吮吸,帝姬免不了惊呼一声。 伸手要把陈朝推开,可她那点力气,又怎会是陈朝的对手。 陈朝压在她身上,像座大山似的,亲吻了好大一会儿陈朝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 瞧见帝姬乖了,陈朝才接着刚才的话题往下说: “从疆王嘴里套话,自然不能让他提前察觉到什么,不如就从今日朝会上所议之事下手。他刚刚得到二十万许家军,正高兴着呢,从这个下手吧。” 帝姬不知道自己的下巴被陈朝啃成什么样子,但肯定的湿漉漉一片。 她应了一声:“好。” “但,你对我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我和我这位二哥从小就水火不容,当年,因抢夺太子之位结下很深的仇怨,他被罚去北疆戍边多年,全是因为我,从他嘴里,估计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明白。” 陈朝微微点头。 本来陈朝就做着多手准备,没有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你今日过来,只为了这件事?”帝姬又问道。 “不然呢?”陈朝懒懒地起身。 大手占够了便宜,从她的衣衫里离开。 帝姬长松了一口气,连忙坐起来,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袍,可是脸上的红润一时半会消不下去。 “这件小事,你完全可以派人过来知会一声,完全没必要亲自来一趟。”帝姬小声说道。 “那样多无趣。”陈朝看向她,又道:“刚来就说过了,多日不见,亚父我想念陛下了。” 陈朝一直盯着帝姬看,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用不了多久,这件艺术品就会变成陈朝喜欢的形状。 等陈朝说完,帝姬怨恨地瞪了他一眼,想了想才说道:“你,明明……明明有大本事,为什么私下要这么无耻?” 陈朝刚刚抬手,本想挠挠头。 谁知帝姬以为陈朝又要对她动手,占她的便宜,立刻从床上起来,逃出去很远。 看见帝姬这个样子,陈朝轻轻摇头笑了笑,看着帝姬道:“人都有两副面孔,平时一副,私底下又一副,平时的那一副是装给外人看的,装起来很累的……”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走了……” “你好自为之,注意身体。” 说完,陈朝起身整理一下衣领,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西暖阁。 …… …… 陈朝走后不久,帝姬总感觉陈朝最后说的那几句话有其他意思,什么叫做平时那一副是装给外人看的?意思就是……今日这一副才是他的真面目?自己不是他的外人喽? 无耻! 他把我当成什么了?当成他养在宫里,随叫随到的解蛊工具吗? 可恶,可恶! 心里连道两声可恶,帝姬走到铜镜前,看见下巴被陈朝用嘴吮吸出来的红印,更加羞怒到了极点。 过了好大一会儿,帝姬才安定下来,随手搓了搓下巴上的红印,却怎么也搓不掉。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再次激动起来。 “可恶,可恶!” “陈朝,你就不是人!” “这个样子,我还怎么见人!” 第641章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陈朝在帝姬身上得了便宜,大摇大摆地离开宫,心情着实不错。 不管帝姬能不能从疆王嘴里套出些有用的消息,陈朝都可以接受。 但多一条门路,找到疆王叛国造反的证据,概率就大一分。 当陈朝刚刚走出宫门,便看见正对着宫门的朱雀大街上围满了人。 一群人围在慕容庭身边,慕容庭快被挤成了馅饼,那些人正对慕容庭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唾沫横飞。 陈朝驻足看过去,先是“嘿”了一声,然后眉头一挑:“可真有他忙的了。” 如果所料不错,那些人皆知提前得信的商人,知道今日钱庄落成,所以提前埋伏在宫门口,堵慕容庭这个大掌柜出宫的路,准备向他贷款借钱,扩大自己的生意体量。 “嗯?玥儿……她怎么也在那里,她在那里干嘛?” 陈朝眉头皱了皱,意外瞧见身穿长裙的慕容玥带着两个丫鬟,似乎跟那群商人是一样的目的,都准备贷款。 但不同的是,慕容玥没有带人去挤。 这也就造成慕容庭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姐姐,气的慕容玥小手叉腰,原地跺脚,裙子乱晃。 陈朝走了过去,慕容玥看着他:“你怎么才出宫?我瞧其他大臣早就出宫了......你在宫里做什么?” 陈朝尴尬一笑,扶着慕容玥回到自家马车,边走边说:“宫里出了点事情,我去处理事情了.....走吧,咱们回家,外面人多眼杂,不安全。” “我要贷款!” “行行行,晚上我把你弟弟绑过来,让他这个大掌柜,亲自给你办理贷款的事情。” “这还差不多.....”慕容玥撅撅小嘴,这才心满意足地被陈朝抱上马车。 陈朝上车后,马车随即启程,返回相府。 “这是我小衣店上半年的财务报表.....”慕容玥递给陈朝一本册子,说道:“凭借这个,你觉得我的小衣店,能申请下来多少贷款?” 陈朝翻看财务报表......顿时瞪大了眼睛,惊诧道: “一千三百五十三家?” “对啊。”慕容玥很是无辜的眨眨眼睛,“有什么问题吗?我确实有一千多家小衣店,光京城我就有三百多家呢。” 陈朝嘴角抽了抽,看向身边的慕容玥,“那你还贷什么款?我记得你的小衣店利润颇高。” “唉,话不能这么说。”慕容玥侃侃而谈:“我名下虽然有一千三百五十三家小衣店,但其中一大半都是今年上半年新开的,光是店铺租金,人工,运输.....都快把我这几年挣的钱全部填进去了,我手中没有余钱,在外地的小衣店都快断货了,我急需要钱周转一下,所以今日我才过来向那个什么,国家建设发展钱庄贷款.....听说可以无息或超低利息贷款,真的假的?” 慕容玥拉住陈朝的手臂,轻轻摇了摇。 陈朝能怎么说?还能怎么说? 只能点点头。 慕容玥得到肯定答案,眼里冒出小星星,喃喃自语: “这样的话,等我贷到钱用以周转,我就可以渡过难关,我要把小衣店开遍大纪的角落,叫每一位姑娘都摆脱束胸的陋习,嘻嘻.....” 陈朝没有打扰她,看了她一眼。 慕容玥,这是要成为小衣大王呢! 过了一会儿,慕容玥停止自嗨,回过神,在陈朝的注视下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陈朝。 “这是什么?谁给的?”陈朝接过信,随口问道。 慕容玥撅起小嘴,“这我哪知道?大姐让我带过来,顺便捎给你的,说是今日一大早相府收到这封信。” “好像是楚国金陵那边来的......叫灵珂的。”慕容玥抱住自己的胸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朝。 陈朝挠挠头:“......” 当着慕容玥的面,陈朝硬着头皮把信拆开: “陈相亲启: 见字如面,展信舒颜。自金陵一别,转眼已有四年,不知陈相是否又有佳作问世,可否寄到金陵,灵珂拜读一番? 灵珂早已到了出宫开府,招驸马的年纪,父皇每日逼迫,灵珂都不愿意。 前些日,北狄使臣来到楚国金陵,不知给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汤,要逼灵珂远嫁北狄,嫁给那懦弱无刚的北狄王子,灵珂不愿,不知该如何抉择..... 听闻陈相大婚,迎娶秦国蒙氏姐妹,灵珂正好心烦,本欲来大纪京城,祝贺陈相大婚快乐,很是很遗憾,琐事缠身,未至京城。 祝陈相新婚快乐! 远方的小公主,灵珂敬上!” 信看完了,陈朝耳边响起慕容玥咂嘴的声音,慕容玥伸手将额前的青丝拨到耳朵后,“啧啧啧,这就是楚国的灵珂公主?我听月娥说过,好像说这位灵珂公主早已到了出宫开府,招驸马的年纪,可是她一直拖延,说什么,她爱慕咱们的陈相,仰慕咱们陈相的才华,愿意嫁给陈相,与陈相相夫教子,终老一生.....” 陈朝丢给她一个白眼,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么爱吃醋。 “玥儿,问你个问题,我娶长歌长岚她们,是什么时候?”陈朝插嘴。 慕容玥脱口而出:“昨天啊,五月十五日。” 陈朝点点头,又说:“既然是昨日刚刚成婚,远在楚国金陵的灵珂怎么知道了?而且还写了一封信祝福我新婚快乐?” 慕容玥一怔。 身子陡然坐直了些。 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对啊,她的夫君昨天才刚刚给她添了两个妹妹,远在楚国金陵的灵珂怎么知道了?而且还写了一封信祝福? 要知道,信件在两国传递,至少要一个月才能达到。 慕容玥看向陈朝,试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位远方的小公主,远在天边,近在.....” 陈朝翘起嘴角,笑笑:“叫红豆今晚过来一趟,命红袖招暗查京城所有客栈,务必找到她。” 第642章 你说谁是刀把儿 当慕容庭好不容易脱身,来到位于长乐坊的宰相府时,天色已经黑了。 刚下马车,他就遇到了从红袖招赶来相府的许红豆。 对于这位曾经的红袖招头牌花魁,慕容庭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见过夫人!” “慕容公子好。”许红豆微微颔首。 二人微微见礼,在下人的带领下,一同进入宰相府。 走在路上,慕容庭思绪万千。 曾几何时,他伙同几位狐朋狗友,一掷千金搏红豆花魁一笑。 可是到最后,人家连面都不稀罕露一下,白白可惜了那么多的银两。 却不想几年过去,时过境迁,红豆花魁成为那个男人的四夫人,而他终究为年少时所做的糊涂事感到不值得。 钱!钱!钱! 有那么多钱,现在干啥不好,也不至于今天审批商户资质,这个也想放贷,那个也想放贷,可是手中的原始资金就那么多,长公主又要求把每一枚铜钱都用到刀刃上,只能忍痛割爱了。 如果当时把那些钱省下来,今天估计又能帮助一名商户度过难关。 二人行走在相府,不多时便不同路。 许红豆要去书房见陈朝。 而他慕容庭则被抓壮丁,要去见他难缠的姐姐! “就此告辞!” “请。” 一番简单的言语,慕容庭拐入岔路,去了后院慕容玥的院子。 许红豆看向慕容庭离去的背影,微微失神。 很难想象,这位有礼貌的,礼数周全的慕容庭曾经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 啥事都干,就是不干好事。 时间改变了他,让他成为京城的香饽饽。 在丫鬟的引领下,慕容庭见到了他姐姐慕容玥。 “哼,你还知道来,你知不知道今天早上你姐我就在宫门口堵着你了,你倒好,装作没看见我,把你姐晾在一边。” 慕容玥一拍桌子,都没让慕容庭坐,至于茶水什么的就更别想了。 慕容庭顿时苦涩,上前赔笑道:“姐,莫生气,莫生气,一生气又该长皱纹了……呸呸呸,你弟弟我这嘴就不会说话,姐姐天生丽质,年年十八,貌美如花,国色天香,天下第一美人……” 一顿彩虹屁夸下来,慕容玥的气消了一大半。 对付女人,一个劲地夸准没错。 慕容庭深谙这个道理。 慕容玥点了点头,但还是没让慕容庭坐下,她把桌上她经营的一千多家的小衣店财务报表推了过去,说道:“你看着办吧。” 慕容庭咽了一口唾沫,拾起桌上放财务报表,仔细看了看,然后瞪大了眼睛,震惊无比。 这幅表情跟早上的陈朝一模一样。 慕容玥双手环住胸脯,用侧脸对着慕容庭,信心满满道:“报表你看了,你姐我开的店,利润有多高你也知道,不多借钱,就借八十万两,一年后准保还给你……连本带息!” 慕容玥原以为自己说完话,慕容庭会立马松口,将八十万两如数奉上,但事情出乎她的意料,慕容庭伸手挠挠额头道:“姐,有事好商量……开口就借八十万两,你把你弟卖了,看值不值那些钱?” “你的意思,是不借喽?”慕容玥微微眯眼。 面对旁人威胁,慕容庭可以不怕,但这是他姐姐他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又把报表看了看,伸出三根手指头,“最多贷给你三十万两!” “六十万,这是我的底线!” “不行。”慕容庭摇头。 “那你能借我多少?” “最多三十万,不能再多了!” 慕容玥眼睛越眯越深。 慕容庭额头冷汗滴落,他觉得,自己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他抬起袖子擦擦额头的汗,赶紧说道:“姐,不是我不借给你,而是上面的政策不允许……你弟弟我虽然是钱庄的大掌柜,权利很大,但是姐你要知道,钱庄的全名叫做国家建设发展钱庄,钱庄里的钱只借给对大纪建设发展有巨大贡献的商户,比如位于清源南山的南山酒坊,再比如,一些靠出口为大纪赚取大量外汇的商户,比如香水香皂商户……说的再简单一些,姐,你的小衣店利润虽高,但放贷的金额有限制,只能借那么多,不能再多了。” “凭什么啊?”慕容玥声调提高几个度,站起来盯住慕容庭道:“我的小衣店怎么就有限制了?我的小衣店对大纪建设发展哪里没有什么贡献了?你说话讲点良心好吧?” “慕容庭,你府上的那几个小妾,哪一个没穿我店里的小衣?” 慕容庭汗颜。 “姐,你别胡搅蛮缠。”慕容庭据理力争,“长公主吩咐过,大纪腾飞就在这几年,钱要用在刀刃上,不能用在刀把上……” “你说谁是刀把儿?” “你说谁是刀把儿!” 第643章 不如,把灵珂也养在府上? 慕容玥原本寻思着,钱庄的大掌柜是她亲弟弟,靠着这层关系,她能多贷点款,谁知…… 谁知…… 慕容庭就是只铁公鸡。 这时候,刚巧不巧,糖宝走进来了,慕容玥见机一把搂住糖宝,假意抹泪:“糖宝啊,你娘的命真苦啊,你舅舅是一个没良心的,你舅舅不借钱,咱们娘俩喝西北风去吧,咱们明日就搬到你舅舅府上,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 慕容庭目瞪口呆,这,这……你别拿我外甥女当挡箭牌啊! 他虽然是钱庄大掌柜,但上面有严格的政策,他不能贷给慕容玥很多,三十万两,他已经给姐姐开后门了,就这,慕容玥还不知足。 慕容玥可不管这些,自从开始做生意,她的脸皮就变厚了许多。 她搂住女儿糖宝,指着慕容庭:“娘的女儿啊,你看看你舅舅,小气吧啦的,娘现在挣的钱,以后还不都是为了你的嫁妆,那些小衣店都是糖宝你的,你舅舅存心,你舅舅不喜欢糖宝……啥?糖宝你也不喜欢舅舅了,好,娘这就带着你去找你大舅,让你大舅狠狠教训他。” 慕容庭:“……” 喂喂喂,别太过分,你戏有点多! 最后自然是慕容庭松口了,愿意再加十万,慕容玥见好就收:“好了好了,你走吧……明日把银子送到府上,我会一枚一枚查清楚的,敢少一枚,我要你好看。” 慕容庭愣在当场。 想要和自己的外甥女玩一会儿,谁知慕容玥抱住孩子就走,“糖宝,跟舅舅说再见。” “舅舅,再见!” 然后,慕容庭就被请了出去。 黑夜中,慕容庭在风中凌乱。 我是谁?我在哪?我干了什么? 我造了什么孽…… 老天啊,快收了慕容玥吧,不要留她在世上祸害人了。 …… 就在慕容玥成功贷到四十万两,并把慕容庭赶走后,许红豆在书房里见到了陈朝。 陈朝坐在书桌后,正在看几份折子,没有注意到许红豆已经到来,还是许红豆轻手轻脚来到陈朝身后,伸出纤纤玉手为他捏肩,陈朝才反应过来。 “什么时候过来了的?下人怎么不通传一声。”陈朝握住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说着,还有些恼门口的下人没有及时通传。 “刚来不久,见相爷看折子看的认真,我就没让下人通传。”许红豆微微一笑。 二人聊了一会儿天,陈朝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今早那封灵珂公主寄过来的信件,递给许红豆。 许红豆简单把信看了一遍,听陈朝道: “信是今早到的,我怀疑这位楚国公主,如今人就在大纪京城,动用你手中红袖招的力量,务必把她找出来。” “好。” 许红豆应了一声好,把信放在桌子上。 对于普通人来说,在大纪京城,这座百万级别的大城市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是,对于早已拥有一套成熟暗谍网的红袖招来说,在大纪京城找到一个人,不出半日功夫。 陈朝昨日才大婚,信今早就寄到了,灵珂肯定在大纪京城的某间客栈。 说不定,昨日陈朝骑在高头大马上,领着迎亲队伍招摇撞市,灵珂就在不远处看着。 抿了抿唇,许红豆试着问道:“找到了她,相爷要怎么安排这位公主?” 陈朝放下手中折子,想了想,反问道:“你觉得该怎么安排她?” 在陈朝心里,他虽然和楚皇有仇,但和楚皇的女儿灵珂没有。 这位小公主曾经还向陈朝表达过情意,还主动吻过陈朝,只是那时的陈朝没有接受。 对她,陈朝说不上恨,也不打算对她怎么样。 只是觉得灵珂既然来到了京城,作为东道主,陈朝就要好好招待她。 许红豆道:“不如就像对待萨日娜一样,把这位楚国的小公主也养在府里,日后,相爷定要带领大纪和楚国一战,分出胜负……相爷有灵珂公主在手中作人质,和楚皇对峙就更有底气。” 陈朝眉头一挑,知道许红豆是好意。 可是平白无故拿灵珂作人质,陈朝这心里怎么着也不舒服…… 明知人家小公主对自己有情意,还利用人家,陈朝还算是个人吗? 所以,陈朝摇摇头,拒绝了许红豆的好意,说道:“先找到她,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记住,找到灵珂的落脚点后,先不要打草惊蛇,派人盯着,等我消息。” 许红豆无话可说,只能点点头。 陈朝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许红豆,淡淡道:“红豆,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优柔寡断了?站在大纪一方,我确实该抓住灵珂公主,作为以后和楚国对峙的筹码。” 许红豆摇摇头,为陈朝轻轻捏着肩膀: “没有,反而我觉得这样的相爷,才是红豆喜欢的那一个……相爷不是为大纪复兴服务的机器,所做之事全是为了大纪考虑,反而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陈朝笑笑,拍了拍她的手:“可有时候,情义会害死人。” 许红豆撅嘴,灵机一动,“那不如……红豆想想办法,让灵珂公主心甘情愿留在大纪,留在京城,留在相爷身边,这样一样能达成目的。” “你想怎么办?” “这个相爷就别管了……”话说到这里,许红豆意味深长地看着陈朝,换了一个话题,“相爷知道灵珂公主的母亲是谁吗?” “萧皇后!” “那相爷又知道萧皇后是谁吗?” “不是说这位萧皇后,是楚国萧氏门阀最杰出的女子吗?” 许红豆摇摇头,道: “这位萧皇后,不单单出身萧氏门阀,她可是楚国烟雨楼真正的主人,也是咱们国师的五师姐,出身鬼谷!” 第644章 红豆,这是怎么了啊…… 许红豆的话,让陈朝眉头一皱。 许红豆点头笑道:“消息没错,就是如此……红袖招跟烟雨楼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明里暗里,不知交锋了多少次,这一点还是可以确认的。” 陈朝有些惊讶。 萧皇后竟然出身鬼谷,排行第五,还是烟雨楼的主人! 怪不得江湖上传言,烟雨楼一直服务于楚国皇室,原来是因为萧皇后。 …… 许红豆绕到前方,陈朝下意识地搂住她的小腰。 伸手一带,让许红豆坐在自己腿上。 许红豆看着男人的面孔,手指轻轻绕着: “楚皇之所以厉害,全是因为这位萧皇后在背后支持他,萧皇后一手创建了烟雨楼,为楚皇服务,楼中高手数不胜数……明面上,烟雨楼龙虎榜上的高手已经很难缠了,可是暗地里,烟雨楼还有四大金刚,五大菩萨,十方剑客,幽冥二老……” “因为这些,红袖招始终无法与烟雨楼对抗。” “红豆斗胆,献上一计。” “说。” 陈朝顿时来了兴趣。 许红豆手指勾住陈朝的下巴,轻轻亲吻一下,才慢慢说道:“萧皇后生有一女,正是灵珂公主,萧皇后最是宠爱灵珂,等萧皇后百年以后,烟雨楼自然是灵珂公主的……所以,相爷要抓住机会,争取娶到灵珂公主,届时烟雨楼岂不是相爷的囊中之物?” 闻言,陈朝脸上明显有了几分动心。 初到楚国,陈朝就领略了烟雨楼的厉害。 萧寒作为龙虎榜第一,已经如此厉害。 那四大金刚,五大菩萨,以及那些烟雨楼暗处的高手,真是不可想象。 “更何况,这次是灵珂公主主动到我大纪,对相爷又有情意,信上说,楚皇要她嫁给北狄王子,红豆大胆猜测,灵珂公主是不愿意嫁给北狄王子,所以才逃婚来到咱们大纪京城……那相爷就更没有什么理由放过她了。” “反正府上姐妹众多,多她一个不多,须知,有些感情是慢慢培养出来的……不如,相爷先把她搞到手上再说?” 陈朝呼吸急促了几分。 许红豆说的不无道理。 最重要的是,灵珂背后站的是烟雨楼。 如果,如果…… 这可是一份大礼。 陈朝凑近了怀里的许红豆,鼻尖轻轻碰着许红豆,语气低沉,“不愧是我的小红豆,说吧,要什么奖励?” 闻言,许红豆心尖一颤,知道陈朝已经同意了她的提议。 她小手轻轻按在陈朝的胸膛上,呵气如兰,“我听下面的人说,长公主曾经命工匠,打造了一批小玩意儿,相爷每次去,都十分尽兴……红豆也想开开眼界。” 陈朝道:“可是有点疼,你也愿意?” 每次和楚云湄上床,拿各种小玩意助兴,陈朝都管不住自己的手,那种玩具,只会无限度放大他心里的邪念,在楚云湄身上留下触目惊心心的伤痕。 他不保证,许红豆能不能承受住。 可许红豆既然主动提出来了,就不会放弃。 她双手搂住陈朝的脖子,看着他,呼吸急促,“不管有多疼,红豆都愿意。” “明白。”陈朝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于是乎,今晚许红豆度过一个很难忘的夜晚,叫声更是传出去很远。 府里的其他几个女人同时皱眉,望向同一个方向,喃喃自语:“红豆,这是怎么了啊?” “怎么叫的这么大声……听起来很疼的样子。” “还有,相爷也真是的,一点儿也不知道收敛……” …… 夜深露重,耳边传来陈朝均匀的呼吸声。 许红豆面泛桃花,已经很累了,锦被之下,可谓是触不惊心,青一块紫一块…… 陈朝刚才的样子,把她吓着了,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陈朝,那时还在南山庄园。 可是这一次,许红豆的心境与那时不同。 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十分满足,虽然她身上又疼又痒,但心理上的满足早已超过身体上的疼痛和疲惫。 可是,当看见床头那一根鞭子时,她心尖又微微一颤,有些畏惧。 她下意识地往陈朝怀里钻了钻。 这时候,她也终于理解楚云湄,为什么同样身为女人,同样每天面对繁重的事情,楚云湄每天都干劲满满。 原来是隔三差五,通过这种方式,完全丢到所谓的羞耻,彻底释放压力,达到心里满足,从而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始终保持昂扬的斗志。 “睡吧睡吧,不想那么多了……还不知明早要怎么面对姐妹们呢……好好睡一觉,补充体力……” 第645章 秦国姐妹离京 女帝四年,六月二十四日。 京城西门外,几辆马车停靠在路边。 宰相府里莺莺燕燕的几个姑娘聚集在一起,看着远处感人的一幕。 远处,只有三人。 陈朝和蒙氏姐妹。 秦国动荡,陈朝除掉蒙虎蒙豹,孟国公鸠占鹊巢占据咸阳,已经在大力收服秦国北边诸镇势力,蒙氏姐妹不能在大纪京城耽搁太久时间,她们需要返回秦国正阳城,和孟国公对抗。 看谁究竟才是秦国的新王! 蒙长岚那双漂亮的眼睛微红,她知道今早就要离开大纪返回秦国,所以一宿没睡,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夫君陈朝再次相聚,此刻伤心极了。 她看着陈朝:“陈朝,你记住,你的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为此我失去了姑娘家最宝贵的东西,全部给了你,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条命,下次见面之前,你一定要活的好好的。” 说着,蒙长岚伸手为陈朝整理衣领,看上去十分自然,一点都不像刚刚成婚没多久的样子,反而像成婚多年的老夫妻。 陈朝一把将蒙长岚的小手握在手里,说道:“长岚就放心吧,我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我一定好好珍惜,经历那件事后我就怕死了,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嗯。”蒙长岚点点头,“那我和妹妹先回秦国,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如果我们快点把秦国一统,是不是就能过来见你了?” 看着蒙长岚可怜巴巴的眼睛,陈朝觉得蒙长岚可爱死了。 陈朝轻轻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当然能啦,我也会赶快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到时不用你们姐妹二人过来,我会过去看你们。” “真的?”蒙长岚惊喜道。 “嗯,真的真的.....” “唉,唉,唉.....”瞧见姐姐和陈朝难舍难分,一旁的蒙长歌简直没眼看,唉声叹息。 姐姐什么时候变成恋爱脑了? 她可是清楚地记得,姐姐蒙长岚对她说过: “这世上,哪一个没有野心,他们有,你我姐妹二人为何不能有?我之谋略,加你之统军之才,未必不可快速结束秦国未来之乱局。” “届时,你我姐妹二人拥老秦兵近百万,东出函谷,南过大江,北征戎狄,征讨四海,横扫天下,天下一统,岂不壮哉!” 这是姐姐蒙长岚亲口说的话。 蒙长歌每每想起,都觉得姐姐志向远大。 这才过去多久?都变了。 以前那个聪明睿智,沉稳冷静,志向远大的蒙长岚去哪了? 自从有男人后,这些都不重要了吗? 蒙长歌百思不得其解。 蒙长岚伸手轻轻触碰陈朝的脸,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想跟眼前的男人在一起罢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等回到秦国一定要快速斗败孟国公,一统秦国,然后回到大纪和陈朝厮守。 看着姐姐和陈朝你侬我侬,蒙长歌心里好像突然缺了一块,凭什么,凭什么?明明是她蒙长歌先认识的陈朝,为什么陈朝对她姐姐的喜欢比对她的多。 正想这些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搂住了她的腰,同时也搂住了蒙长岚。 陈朝将姐妹二人一同搂进怀里,三人间陡然拉进彼此的距离,心跳愈发快。 远处,以宋清婉为首的姑娘们看见这一幕,一脸惊喜和好奇,都睁大自己的眼睛,不想错过接下来的一幕。 要亲了,要亲了..... 有人心里嘀咕。 “要走了,都亲为夫一个。”陈朝厚着脸皮,将脸庞凑近了些。 两个女人都很羞怯,私底下怎么亲都无所谓。 可是,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姐妹二人都没有那个勇气。 “再不亲可就亲不到了。”陈朝故意这么说。 两个女人还是无动于衷,谁主动谁就输了。 僵持着,陈朝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两人,看着那两张嘴唇,同时托起她们的下巴,一个人亲了一口。 两姐妹的脸色顿时绯红起来,连眼睛都变得迷人了许多。 陈朝站直了身子,又将两人搂紧了些,看着姐妹二人这个害羞样子顿时笑了起来, “记住,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儿,你们姐妹二人,都是我陈朝的人了,婚礼都办过了,不能反悔。” “嗯。” 两女声若蚊吟,点点头。 “所以,你们能主动亲你们的夫君一口吗,就一口。”离别之际,陈朝再次献上自己的脸庞。 刚刚说完,蒙长岚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勾上陈朝的脖子,红润的嘴唇没有盖在陈朝的脸庞上,而是直接堵住了陈朝嘴唇。 两人的嘴唇黏在一起,很久之后才分开,吐着热气。 蒙长岚大胆亲完之后,不敢直视陈朝,而是把妹妹推近了些: “长歌,快点,亲完我们就要启程了。” 蒙长歌性子虽然比她姐姐更加外向,大胆,但在这件事上却始终没有她姐姐胆大,一直畏缩不前,看的蒙长岚都为她着急。 正犹豫之时,蒙长歌突然感觉腰肢收紧,陈朝直接亲了上去,比刚才和蒙长岚吻的的更加热烈,更加深情。 良久,二人松开各自的唇,陈朝说道:“下次不许这样了,你平时的胆子哪里去了?” “我,我.....”蒙长歌低着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陈朝把姐妹二人送上马车,挥了挥手。 马车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姐妹二人从车窗探出头来,泪如雨注。 过去很久,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其他女人才逐渐围了上来。 “大姐,我怎么感觉相爷对她们姐妹二人,和对我们不一样呢?” “有吗?” “有....相爷,我们也要亲。”有人欢快的迎了上来。 陈朝白了她们一眼,摆摆手:“走走走,该干嘛干嘛去,都别来烦我.....” 陈朝翻上停在路边的一辆马车,带着一队人,朝青山县赶去,那里还有正事等着他。 众女驻足,看见陈朝逃似的离开,笑的合不拢嘴。 ..... 骑着马,飞驰在路上。 陈朝思绪万千,纵然上一世作为公司老总,身边莺莺燕燕从来都没少过,可是那些女人,不是贪图他的钱,就是想靠着陈朝,成为富家太太,从此过上高人一等的生活。 但这辈子不同,老天眷顾陈朝,让这些女人们都深深爱着陈朝,至死不渝。 所以,此去青山县拾是其必不可少的一环。 陈朝要去瞧瞧他最大的底气,有了枪炮,他就可以保护她的女人们。 第646章 武器装备给谁? 女帝四年,六月下旬的某一天,蒙氏姐妹乘坐马车启程返回秦国。 在陈朝的预料中,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秦国将会陷入南北相争的局面。 秦国北方是孟国公的势力范围,他手中有咸阳,也有老秦王,他会榨干老秦王最后一点价值,统一秦国北方,而秦国南方则是蒙氏姐妹所属正阳军的势力范围,这几年,蒙武率军扩充地盘,已达七十余座城池,再加上先前秦国和西戎在北境一战,正阳军名声已扬,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秦军加入正阳军。 南北方相争已经是不可避免的局面,这是陈朝希望看到的最好局面。 蒙氏姐妹的任务很重,她们需要斗败孟国公,然后统一秦国全境,陈朝会力所能及地提供帮助,包括但不限于粮草,辎重,以及新式火器。 送别蒙氏姐妹后,陈朝马不停蹄地赶往青山县。 在此之前,青山县深山中的兵工厂,早已经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护国公许伯彦和慕容冲在陈朝赶来之前,已经将兵工厂里里外外参观了一圈,惊叹于这座不起眼的深山中竟然藏着这么厉害的武器。 这里的武器一出世,当惊为天人,无人能敌! 在兵工厂的一处休息间,陈朝见到二人,三人围坐在一张桌旁,煮着茶。 “两位夫人走了?”许伯彦问道。 “走了。” “统一秦国全境,此等艰巨任务,交给两个女子,是不是太难为她们了?”许伯彦伸手摸着胡须,说道。 “国公可不要看不起女子,须知有的女子不比任何男子差。”陈朝倒茶,知道许伯彦没有什么恶意。 “这话说的不假,相爷,岳父,就说咱们朝中的长公主楚云湄,那可是把全天下的男子都比了下去。”慕容冲插了一嘴,从内心深处敬佩长公主。 陈朝点点头,面上带笑,心里暗自嘀咕.....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女人。 当然这话,不能当面说出口。 三人正说着话,远处突然传来“砰.....!”地一声惊天巨响,直叫人震耳欲聋。 随后,便见簌簌落灰被震的从头顶掉落。 不多时,远处小跑过一名脸色熏黑的工匠。 工匠正是兵工厂里负责研发的师傅,刚才不小心引起爆炸,还好人没伤着。 人到近前,众人才看清楚,他的眉毛和头发全部烧焦了,衣服上也留下几个洞。 他边往这边跑,嘴里边吐着黑烟,就连鼻孔里也冒出黑烟,着实好笑。 “惊,惊扰相爷和两位大人了。”工匠提心吊胆地说道,生怕惹得三人不高兴。 “没事,发生什么事情了?”陈朝问道。 “回禀相爷,小人刚才在实验丙四号火药,配比没弄对,又失败了。”说完,他一脸懊恼的样子。 原以为,他说完遭到陈朝的一番训斥。 毕竟陈朝在兵工厂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他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可陈朝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们这群人,都是兵工厂的老师傅了,玩火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后实验,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新式火药可以弄不出来,但一定要保证安全,去吧,以后小心点。” “是,是,小人去了。”这名工匠一脸欣喜,一溜烟跑了。 人走后,陈朝摇头笑笑。 将茶杯里落满灰尘的茶水倒了,又给三人重新满上,看着二人:“二位觉得,这火药威力为何?” “威力堪称世上第一,非人力所能抵抗!” “装备如此武器,我大纪军队将战无不胜!” 两人一脸兴奋。 他们都是大纪的军人,这种武器,最后都要装备到大纪军队中,以后他们手中有这种武器,堪称世上战力第一的秦军都要往后站。 慕容冲问道:“相爷,您准备何时将这批武器,装备到我们大纪军队中?” 常胜军算是陈朝的亲军,火药武器现世,第一个装备的军队自然是常胜军! 慕容冲作为常胜军主将,已经等不及带领常胜军拿上火药武器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了。 陈朝抬眸,神色顿时严肃,缓缓开口道: “你问我何时装备?顶多一个月后就可以。” “当真?” “那还有假,不过你是没希望了。” 慕容冲皱眉,疑惑道:“为何?相爷,我可是常胜军主将,您不把这批武器给常胜军,您要把这批武器给谁?” 陈朝看向许伯彦笑笑,许伯彦也笑笑。 慕容冲看见两人脸上浮现的不明意味的笑容,眉头皱的愈发深,一时间更加摸不着头脑。 陈朝决定不逗他了,说道: “据前方线报,北狄王妃耶律舞召开草原部落大会,已经说服草原上绝大多数的部落首领出兵,其中包括与她向来不和的西戎王,草原这次来势汹汹,结兵五十万雄兵,欲南下侵我大纪。” “消息准确吗?” “我骗你作甚!” 第647章 我的后手是你 闻言,慕容冲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如果陈朝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次大战将是几百年间规模最大的一次战斗,草原这次下定了决心,竟然一下子结兵五十万,几乎将草原上的底牌全部拿了出来,看来势必要灭了大纪。 慕容冲隐隐察觉到其中的凶险,五十万草原兵共同南下入侵大纪,大纪北境只有二十万许家军驻防,肯定抵挡不住,就算有火药这种大杀器在战场上,可敌军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大纪,这次危险了。 一瞬间,慕容冲明白今日过来的目的,他看向陈朝和许伯彦。 “可有解法?” 陈朝和许伯彦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陈朝手指捏着茶杯,许伯彦伸手捋着胡须。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下来。 长时间不见二人说话,慕容冲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他思考很久,慢慢站起来,认真道: “如果大纪要亡,我慕容冲将带领常胜军第一个亡,有常胜军在,就绝不允许草原蛮兵踏足我中原之地。” “请相爷和岳父大人下令吧,需要我慕容冲怎么做?我慕容冲绝不退缩半步。” 许伯彦顿了顿,说道:“草原结兵五十万,五十万兵力你想想,多如蝗群,所过之处,片甲不留。老夫和草原蛮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草原兵可不是你在云州交过手的土匪兵,草原兵的战力,彪悍无双,况且对方人数几倍于我,你不怕?” 慕容冲横眉冷竖,沉声道:“岳父大人,觉得我慕容冲是贪生怕死之辈吗?” “好!” 许伯彦一拍大腿,叫了一声好:“当初,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说完,许伯彦看向陈朝: “陈相,按照你的计划来吧,慕容冲虽是我女婿,按理说我要避嫌,可今日我许伯彦要为慕容冲担保,他一定能完成任务。” 陈朝松开茶杯,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 二人的对话,让慕容冲听的一头雾水。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为什么每一字个他都听的懂,连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 在此之前,陈朝先问了慕容冲一个问题: “慕容冲,想必你也知道,你岳父许伯彦已经将二十万许家军的兵权交了出去,交给了疆王,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慕容冲看了身边的许伯彦一眼,十分为难。 这件事,初闻时,慕容冲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的岳父许伯彦,深耕几十年,才打造出一支铁血之师许家军,可是不久前的大朝会上,许伯彦借故,言他年事已高,已无力主持北疆防事,故将许家军交给了疆王统领。 这则消息一出,他几天几夜没睡着觉。 二十万许家军,说给外人就给外人了? 他不知道许伯彦是怎么想的。 但他也没敢问,他觉得许伯彦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但今日,陈朝直接问他对此事的看法。 慕容冲不好不说,想了想,他说道:“疆王在北境一战中立下赫赫战功,且身先士卒,被册封为疆王……将,将许家军交给疆王殿下,也是情有可原。” “你可怨我?毕竟你我同为军人,你又是我许伯彦的女婿,按理说,我应该将许家军交给你。”许伯彦伸手落在慕容冲的肩膀上。 慕容冲抱拳低头:“小婿不敢,小婿自知年轻,资历尚且不足,还不足以接过如此重任!” 许伯彦眼神烁烁:“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我看你就比那个疆王更合适接过许家军。” 慕容冲挑眉,“那岳父为何还信任疆王?” 许伯彦没有说话,而是看向陈朝,因为这一切都是陈朝的主意。 陈朝道:“疆王叛国通敌,是我让你岳父这么做的,为了保全许家军,这次草原结兵五十万,来势汹汹,若是你岳父还握着许家军,身为统帅,你岳父定然会和草原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可这样的局面,皆是你我不愿意看到的。” 慕容冲发道:“身为军人,保土为民,是我等的职责,相信二十万许家军也是如此。” 陈朝摆手,沉声道:“不,我们有更好的解法,不用牺牲那么多士兵……疆王叛国通敌,年前他在北境战场上立的功劳,为我大纪抢回几块草场,你岳父想必也和你复盘过此次战斗,此战蹊跷。” “确实蹊跷,就,就好像……好像那些功劳是白白送给疆王的。”慕容冲说道,他本不该说这些的,但在场的都是自己人,说了也无妨。 “没错,那些功劳是白送给疆王的,是北狄白白送给疆王的,让他回到京城封王……但我们并不清楚北狄和疆王之间具体达成了什么协议,但可以肯定的是,疆王通敌,所以我将计就计,故意将许家军交给疆王统领,未来的战斗中疆王定会把许家军的防线弄出破绽,放草原兵进入大纪,这样许家军就不用死那么多人。” “可这样一来,虽然保全了许家军,但大纪腹地怎么办?京城怎么办?北边许家军的防线出现问题,首当其冲的便是京城,到时五十万草原兵兵临城下,大纪……” 陈朝站起来:“所以,我的后手是你!” 第648章 回手掏 “我?” 慕容冲伸手指着自己。 “对,草原结兵五十万南下,他们后方正空虚,我需要你带领一支奇兵,直抵草原后方狼山,把草原后方搅一个天翻地覆!” “而京城周边城高墙坚,粮草充足,草原兵不擅攻城,此战,是我们胜!” 不得不说,陈朝的计划过于冒险大胆! 他明知疆王通敌,也要把许家军交给疆王统领,这是要明目张胆借疆王之手,故意引诱草原兵进入大纪腹地,抵达京城,抵达天子脚下。 这距离大纪灭国,只有一步之遥。 但话又说回来。 这招虽然险,但成功后收益极大。 到时,草原兵陷入攻城苦战,久攻不下,士气必然低落,而慕容冲带领的奇兵,早已将草原后方搅了一个天翻地覆。 然后一个回手掏! 草原兵必败! 慕容冲想到这,心潮澎湃,单膝跪地: “末将慕容冲领命!末将愿立下军令状,势必率军抵达狼山!” “此战胜负,皆系于你一身,只许胜不许败!” “末将得令!” …… 晌午,慕容冲便快马加鞭离开兵工厂,他要回清源县常胜军驻地,挑选执行这次任务的士兵。 此次任务,深入敌后,任务艰巨,每一个士兵他都要亲自挑选,其中骑兵最佳! 他没有多少时间训练他们,只告诉他们,这次任务关乎大纪存亡,士兵们虽然不知道慕容冲为何这般严肃,但都义无反顾的报名参加。 午时,陈朝和许伯彦继续参观兵工厂,来到研发大炮的区域,二人驻足看了许久。 不久的将来,这些大炮是守城的利器,能不能守住草原兵的攻势,全看这些大炮射的够不够远,炮弹够不够多。 “此战过后,兵工厂该现世了。”许伯彦说道。 “是啊,想藏也藏不住了,到时京城周边都会被草原兵洗劫一番,就算这里再隐蔽,也会被踏足。” “不过也好,兵工厂光明正大的现世,诸公一定会大力支持兵工厂的建设,这是国之重器,他们没有理由不支持,到时规模大的将不可想象。” “哈哈。”陈朝笑了一声,“也是,这些年我把兵工厂藏在这里,每次拨钱过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被发现了,不过后面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两人走到一门大炮前,左右看了看,伸手仔细抚摸着,就像抚摸自己最爱的孩子一样。 一边摸,许伯彦一边说道:“这大炮如今有多少门?” 陈朝道:“五十门不到,少是少了些,我已经叫工匠抓紧时间制造了,大战来临之前,最少能拿出两百门!守个城是绰绰有余了。” “嗯,两百门齐发,炸他们一个人仰马翻,也让草原兵瞧瞧我们的厉害!” “对了。”许伯彦突然顿了顿,“我听说陈相手里还有一支秘密的军队,号称龙武军……这支神秘军队,在秦国北境大放异彩,最擅长暗杀,小股部队渗透?” “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国公,确实有这么一支军队,过几日,我准备把龙武军正式编入常胜军,吸纳各个兵种的尖子,组成一支特种部队!” “特种部队?” 陈朝简单说了关于特种部队的事情。 越往下听,许伯彦也越震惊,他领兵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一支神奇的队伍,不在于人多,而在于兵精,强调单兵作战,每一个特种兵都能以一打十。 他们的任务也不是冲锋陷阵,而是深入敌后,执行一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比如直接暗杀掉敌军的首领。 但许伯彦得承认,未来战场上,特种部队一定能大放光彩,估计敌人一听就会吓尿裤子的那种。 “看来回去后,我也要在许家军搞这么一支部队,咱们比试比试,看谁更厉害。”许伯彦呵呵笑道。 面对新出现的兵种,这位老将的热血再一次燃烧沸腾,非要分个高下才成。 陈朝也笑了,“好啊,比就比,只是国公起步的时间比我晚,估计要被我的龙武军压个几年,用不用我派人教教许家军如何组建特种部队?” “呵,大可不必!”许伯彦摆手,高傲道。 他还就不信,没有他陈朝,他许伯彦弄不出一支特种部队。 第649章 徒儿进来了哦 傍晚,红霞漫天,陈朝和许伯彦才从从深山中的兵工厂出来,双双抱拳,就此告辞。 陈朝回到京城后,并未马上打道回府,而是改道先去了一趟玉清观。 从许红豆那里得知,楚国烟雨楼背后的真正主人是楚国的萧皇后。 而这位萧皇后出身鬼谷,排行第五! 算起来,是国师姜玲珑的师姐! 陈朝想从国师这里,得到更多关于萧皇后的消息。 毕竟二人师出同门,应该对彼此有了解。 当然,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增进一下师徒感情! 踏踏—— 陈朝双脚踏上玉清观前的几级台阶。 推开门,玉清观还是老样子,冷冷清清。 很少有人踏足此地,陈朝曾经专门下过令,不许闲杂人等靠近玉清观。 ——国师要清修! 陈朝是突然到来,自然无人前来相迎,就算他提前跟国师打过招呼,他要过来,以国师清冷、喜静的性子,估计也不会出来相迎。 陈朝轻车熟路地来到后院,后院里,那颗参天的老榕树被夜风吹的叶子扑棱棱作响。 墙角处,一张小矮凳,小炉,药罐码放的整齐。 此间很安静。 院子里没有寻到国师,可是突然,陈朝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极致压抑的女子喘息声。 声音沙哑急促,还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陈朝慢慢偏头看向房间,不由瞪大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 ???? 国师在屋子里干啥呢? 怎么弄出这种少儿不宜的声音? 旁人不知道这种声音意味着什么,可身为花丛老手的陈朝熟悉啊,他听到的太多了,熟到不能再熟。 陈朝咽了一口唾沫,慢慢偏头,看向不远处一片漆黑的屋子 那是国师的卧室,国师人此刻就在屋中。 “嗯~” 想这些的时候,那种声音又飘出了,沙哑中带着甜腻,听的人骨头都酥了,心里痒痒的。 陈朝一边朝屋子靠近,一边轻声喊道: “师父?你怎么了?” “徒儿进来了哦?” …… …… 推开卧室的门,一股淡淡的清香从屋中传出。 屋子里没有点蜡烛,一片漆黑,但借助今晚明亮的月色还是隐隐瞧清楚里面的景色。 只见屋子里像遭贼了似的,一片狼藉。 床上的软枕和被褥全部被扔在地上,姜玲珑常穿的那件黑色道袍也被丢在地上。 陈朝心里暗道一声不妙。 走近了些,发现…… 姜玲珑身上只简单穿了一件白色里衣,她蜷缩侧卧在床榻上,完美地将身体曲线展现出来。 首先映入陈朝眼帘的当属那双玉足。 玉足白皙,脚趾圆润,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世间最完美的一件玉器,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去把玩。 目光渐渐上移,是修长的两条腿,然后是不太翘的臀部,骤然收紧的腰肢,以及完美的背部曲线。 陈朝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欣赏姜玲珑的身材,只觉口干舌燥,姜玲珑的身材曲线堪称完美,陈朝最喜欢她的腰肢,臀部就差了点。 屁股不大,生不出儿子。 过了一会儿,陈朝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他赶忙走到床榻前,扶起床上的姜玲珑。 姜玲珑的脸蛋发红,嘴唇微微张着,吐着热气,眼睛微微眯着,带着暗哑的水光。 一头青丝披散开来,有种惊艳的美。 与寻常清冷的姜玲珑,完全不一样。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陈朝轻轻拍着姜玲珑的小脸,低声问道。 姜玲珑努力地睁开眸子,看了一眼陈朝,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你,你怎么来了?” 但是很快,她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陈朝: “你,你快走!快走!” “出去,不许进来。” 陈朝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看见姜玲珑这样,身为徒弟,他就更不能走了。 师父有难,徒弟怎么能走呢? 陈朝再次上前来,坐在床边,一把将姜玲珑抱在怀里,用手轻轻触碰她的额头。 “嘶,好烫。”陈朝感叹道。 而且姜玲珑身体的温度还在不断上升,如果不加以治疗,整个人可能要被烧坏。 “师父?师父,你到底怎么了?” 陈朝轻唤了两声,姜玲珑已经神志不清,没有回答他。 陈朝还要询问,谁知姜玲珑滚烫的娇躯竟然一下子贴了上来,两只手指修长的手掌,在陈朝身上游来游去,最后直接捧住了陈朝的脸颊,而那张红润,吐着热气的小嘴唇慢慢靠近陈朝,嘴里时不时发出求欢时才有的呢喃声…… 陈朝眉头一蹙。 ? 还有这种好事? 嘴唇越靠越近,陈朝的心也越跳越快。 直到两人嘴唇相互接触,像天然吸引的东西紧紧地贴合在一起,陈朝才反应过来。 只觉这种触感,无比惊人。 软糯带着香甜。 让人舍不得分开。 不一会儿,姜玲珑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看着眼前的男人极度震惊。 她一把推开陈朝,自己跌坐在床上。 陈朝清醒过来,忙又要上前扶住她。 可谁知姜玲珑态度十分坚决,“你,你别过来!你走,你走啊!” 她怕陈朝在这里,她控制不知自己想和他亲热。 “师父?你到底怎么了,我能帮你什么?” “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姜玲珑眸光闪烁,知道自己这个样子,陈朝不会走。 她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情况,稍微作了一番思想挣扎后,伸手指着外面,“抱我,抱我去隔壁院子的池子。” “哦哦。” 陈朝赶紧抱起床上身体滚烫的姜玲珑,朝隔壁院落的池子走了过去,那池子,是当初姜玲珑强烈要求修建的,虽然陈朝到现在都不知道池子的作用是什么,平时姜玲珑会在池子里养几条鱼,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作用。 来到池边,陈朝低头看着怀里的姜玲珑:“师父?” “放,放我进去。” 姜玲珑脸颊红晕未消,出了一层细汗,月光下,晶莹中泛着光泽。 “放你进去?”陈朝确认一遍。 姜玲珑已经无力开口说话,只点了点头。 陈朝皱皱眉,还是顺从姜玲珑的意思,慢慢把她整个人放进冰冷的池水里,吓得那些鱼儿四处逃散…… 水波涟漪以姜玲珑为中心,向四周散开。 第650章 她急了,她急了 夜深人静,不知是何时辰。 陈朝手掌托着脸庞,岔腿坐在池边。 眼睛盯着不远处,泡在池子里的女子国师,眉头慢慢皱起,百思不得其解。 她在冒烟唉…… 没错,姜玲珑的头顶在冒烟,她的全身都在冒烟。 而她的体温在逐渐下降,原本冰凉的池水温度,因此上升了好几个度。 可怜了池子里的鱼,差点翻了白肚皮。 “呜。” 又不知过去多久,泡在池水里的女人眉头轻蹙,月光下的睫毛微微颤抖,慢慢睁开了双眸。 眼前的景色让她产生几分迷茫和困惑。 我怎么在这里? 刚才发生了什么? 姜玲珑抬手轻轻揉了揉脑袋,带动一阵水花涟漪,她只记得她今晚照例开始打坐,可是还没开始打坐修行多久,她就觉得体内业火难灭,情欲之火熊熊燃烧,再然后,她就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双手下意识地将身上的道袍胡乱扯掉,扔在地上…… 她烧的糊涂了,中间的事情,有些她记不清楚了。 再有意识时,便是看见陈朝那张俊俏的脸庞。 然后她被欲火驱使,被陈朝身上男子气味吸引,主动捧起他的脸颊,张开红润的嘴唇,亲了上去…… 陈朝没有躲开。 想到这些,姜玲珑眼眸中有了一丝丝变化。 美眸慢慢瞪大。 简直难以置信。 那个主动的女人是我? 我竟然我主动亲了自己的徒儿? 姜玲珑咬着下唇,眼里明显有几分羞愤和懊恼。 她下意识地看向坐在池边的陈朝,陈朝也正好看过来。 二人四目相对! 姜玲珑赶紧移开自己的目光,像受惊的小兔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不敢看陈朝 瞧见姜玲珑醒了,陈朝一脸乐呵呵的站起来,朝姜玲珑靠近,边走边说: “师父,你可终于醒了,真是吓死你的徒儿我了。” “我还以为师父……” 陈朝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姜玲珑从池水中慢慢站起身,分明是他靠近一步,她就后退一步,畏他如虎。 “师父,您这是做什么?” 陈朝停下脚步,不解地开口问道。 姜玲珑轻轻摇摇头,语气有些慌乱,眼神躲闪,结巴道:“没,没什么。” 陈朝站在原地,没再靠近,知道姜玲珑不想面对先前发生的事情。 毕竟当师父的,主动把徒弟给亲了。 当师父的这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陈朝也没提这茬,而是换了一个话题,说明今夜自己来此的目的:“师父,你知道萧皇后吗?徒儿想向师父打听点关于萧皇后的事情,徒儿深夜不请自来,还请师父勿怪。” 姜玲珑顺坡就下,身子慢慢下浅,只露出美颈和桃红的脸蛋,轻声应道:“知道,萧皇后她是我五师姐。”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还带着冰沙般的哑音,听起来舒适极了。 之后的时间,陈朝简单把事情对姜玲珑说了。 美人睁开眸子,看了他一眼,忽然娇斥道: “什么!为了得到我师姐的烟雨楼,你又要娶夫人了?这次还是娶楚国的灵珂公主?” 瞧见姜玲珑反应这么大。 陈朝心里嘀咕……她急了,她急了! “我娶灵珂,关师父什么事情?”陈朝故意这么说道。 姜玲珑假装没听见,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着,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陈朝蹲下身子,道:“师父,一开始,我没打算对灵珂公主怎么着的。可谁叫她娘萧皇后,是师父的师姐,我娶萧皇后的女儿,这样一来,咱们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姜玲珑眉头轻皱,摇头道:“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陈朝默默摸了摸鼻子,道:“为什么?” 姜玲珑一时想不出缘由,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总之,陈朝就是不能再娶夫人了! 他身边的女人已经够多了! 明面上他已经娶了七个了。 看姜玲珑说不出缘由,陈朝打哈哈,缓解姜玲珑的尴尬: “好了好了,今日咱们不说这些,徒儿今日过来是来找师父打听萧皇后的事情,娶灵珂的事情以后再说。” 姜玲珑看了他一眼,语气沉稳:“你想知道些什么?” 陈朝挑眉:“师父知道些什么,都说了吧。” 姜玲珑轻轻眨眼,想了想,道:“对于这位萧皇后,为师的的五师姐,为师知道的也并不多。” “没事,师父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姜玲珑在心里组织一下语言,说道: “萧皇后原名萧蔷,金陵萧氏门阀的长女,我听师兄们说萧皇后前来拜师时,她早已经是名动金陵的才女,集才华美貌于一身,而在天下第一美人莫容玥没出来之前,天下第一美人这个头衔是她的。” 第651章 反亲回去 “三十多年前,在楚国金陵曾经举办过一场诗会,全天下有名的才子全都去了,举办方正是萧氏门阀,萧家想要借此诗会,为萧皇后择婿,那场诗会轰动一时,不仅是才子们全去了,就连日后两位荣登大宝的皇帝也去了。” 陈朝一怔,脱口而出:“楚皇也去了?” 姜玲珑点头道:“那时他还不是楚皇,还是楚国的诚王爷,是楚国最不受宠的王爷。” “还有一位皇帝是谁?”陈朝问道。 “大纪的仁德皇帝!” 陈朝眉目一凝,看向姜玲珑:“已故的先帝?帝姬和莺莺的父皇?” 姜玲珑笑道:“没错,就是他。” “当时萧氏门阀为萧皇后择婿,由于萧皇后在此之前名声就已经传开,自然吸引两国皇室中人前去求娶,其实当时秦国皇室也有人去,但初选时就被淘汰,理由是文采不行。” “经过几轮比试,楚皇和仁德皇帝和其他三人进入最后的比试,按照先前几轮的比试成绩来看,其实仁德皇帝娶到萧蔷的概率大些,毕竟当时的仁德皇帝不仅人生的英俊,而且学识也比楚皇高上一截...” 陈朝仔细听着,倒是没想到为了争夺一个女子,两国皇帝还是情敌。 “可是最后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最后一场比试开始前的那一天晚上,有消息传言,萧蔷失身了!失去了女子的清白之身。” 陈朝眉头一皱,“失身?” “对。”姜玲珑点头,“这则消息很少人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传开了,几人当场就退出,毕竟清白人家的公子如何会娶一个不清白的姑娘?大纪的仁德皇帝虽然喜欢萧蔷,但迫于当时大纪国内的压力,也不得已放弃。” “最后,楚皇获胜了!萧蔷嫁给了楚皇!” “但是二人并没有很快在一起生活,诗会结束后,萧蔷便拜入了鬼谷,上山学习本事,直到十年后萧氏门阀有难,她才下山。” 故事到这其实就完了。 萧蔷学成归来,解救了萧氏门阀。 三十岁才开始入宫为后,一手创建了烟雨楼,并且几年后为楚皇育有一女,是灵珂公主。 听完之后,陈朝皱皱眉,总觉得其中隐情很大。 比如,萧蔷怎么好端端提前失身了? 再比如,楚皇为什么能顶住巨大的压力,娶一个不清白的女子为后?就连大纪的仁德皇帝都迫于压力,提前退出,那个胖子竟然..... 用情至深? 显然不可能,这其中待查! “那多谢师父告知,如此,徒儿便告辞了,” “嗯,去吧。” 陈朝慢慢站起身子,并没有马上离去。 而是径直“噗通”一声,跳入池水,往姜玲珑所在的方向靠近,水波一圈一圈。 看着陈朝越靠越近,姜玲珑的心陡然提到嗓子眼。 玉背靠在池壁上,退无可退,不知道陈朝要做什么。 “你,你干什么?”姜玲珑慌道。 不敢直视陈朝,目光乱看。 池水里,陈朝探出胳膊,掠过美人腰窝,一把将她从池水中提了出来。 姜玲珑全身早已被池水打湿,贴身的白色里衣,紧紧贴在身上,胸脯鼓鼓的,勾勒出曼妙曲线。 陈朝打量几眼,带着欣赏的目光。 “你,你.....” “我什么我?”盯着姜玲珑,陈朝搂住她紧致的小腰,抬起她的下巴,张唇,侧头,一气呵成。 四唇相接,温润如蜜。 !!!! 姜玲珑一双美眸瞪大,满眼的不可置信,一时连挣扎都忘记了。 原本就安静的道观里,此刻更加安静。 陈朝捏着她的雪白下巴,目光落在那双秋水眸上,看着她的脸儿越来越红,眼里的笑意愈发浓郁。 “嗯,啊,唔唔.....” 时间过去很久,姜玲珑喘不上气,嘴里飘出甜腻的嗯哼声音,听的人骨头都麻了。 陈朝见好就好。 在姜玲珑暴怒之前,松开了她。 最后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他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徒儿不喜欢欠师父的,刚才师父亲了徒儿占了徒儿的便宜,徒儿这算是……还回去。” 姜玲珑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陈朝伸出大拇指,捧着她的脸蛋,擦擦她的唇角。 男人温柔的动作,和低沉的嗓音,将这个性子清冷道姑的心一点点融化,陈朝盯着姜玲珑,说道:“今日多谢师父告诉徒儿关于萧皇后的事情,今夜天色已晚,徒儿就先回去了,师父注意保重身体,过几日徒儿再来看望师父。” 说完,陈朝慢慢松开姜玲珑,头也不回地离开玉清观。 只留姜玲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池水里,想生气却生气不起来,最后只得无奈地伸出手背,擦了擦唇上的痕迹。 少倾,她又将身子慢慢重新沉下,将身体泡在池水里。 慢慢的,她眸子动了动,像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嘴角微微上扬。 笑了一声后,又赶紧收了回去,生怕被别人发现。 “吻技,烂死了,还没我好.....”院中飘出一声欢快的轻声呢喃,很快随风消失不见,姜玲珑泡在池水里,眼睛望着天空中一轮明月,觉得生活也不是这么的无趣。 第652章 掳走 陈朝全身湿漉漉地走出玉清观,身后一步一个湿脚印,连成一长串。 走出道观很远后,他这心里面依旧有点虚。 江湖上,师徒名分如同父子母女,姜玲珑是他师父,名义上是她长辈。 可他却趁长辈今夜“生病”时,故意不躲开,而且临走前他又当了一回孽徒,主动亲吻师父。 这显然不是人干的事。 可偏偏这事情发生了,陈朝真不知道以后姜玲珑会怎么看待他,以姜玲珑冷淡的性子,以后会不会不理他? 说不准。 一切皆有可能。 但陈朝可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只要是他看中的女人没人能跑得掉的,就算是师父也不行。 反正都是孽徒了,欺师灭祖的事情。 嘿嘿…… 陈朝干一回又如何? 正想着这些,远处空旷的街道上,突然出现几道人影,挡在陈朝回去的必经之路上。 每个人身后都背着一把剑,目光阴冷,来者不善。 刷刷刷! 下一刻,陈朝周身瞬间出现几名龙武卫,时刻警惕着不远处的几个剑客,以防他们对陈朝不测。 ...... ...... “咻!” “……砰!” 一名龙武卫见对方没有退去的样子,眼疾手快,取出随身携带的烟花信号,对准天空,拉响尾绳,红色的烟花在寂静的夜空突然炸响。 这是求援信号! 过不了多久,城中就会有大批龙武卫赶过来支援,还有红袖招这些年培养的高手。 “上!” “活捉陈朝!” 几个剑客瞧见对方求援信号,不再耽搁,采取速战速决的对策,一起朝陈朝扑了过来。 瞧见几个剑客奔袭的速度,陈朝心头一惊,京城中何时有身法这么快的剑客了?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剑客,还是萧寒出手的时候,这几个剑客每一个的实力都不输萧寒。 几个龙武卫见状也是如临大敌,连忙护着陈朝后退。 剑客们和龙武卫瞬间缠斗在一起。 武器磕碰,火光迸溅。 远处,萧寒背着铁剑,在街道的屋顶上几个起落,便稳稳落在陈朝面前,同时也带来了几十个好手。 看着远处的剑客,萧寒眉头禁蹙:“十剑客?” 陈朝看向萧寒,萧寒解释道:“十剑客是烟雨楼的人,一打一,我可以保证胜,但是对方这么多人,我不敢保证!” 陈朝点点头....十剑客突然出现在大纪京城,这也就意味自己的猜测没有出错,灵珂公主就在京城,这十剑客是过来保护她的。 几个呼吸间,那几个剑客已经冲破龙武卫的防线,向陈朝袭来,势必要活捉陈朝。 短暂思考,陈朝对萧寒道: “我去会会灵珂,你带人见机行事。” 还没等萧寒说话,陈朝就脱离安全范围,主动朝十剑客冲了过去。 “快闪开!” “保护相爷!” 龙武卫护在陈朝身边,剑客们对龙武卫这些臭鱼烂虾没有什么兴趣,轻松绕开后,一把拿住陈朝的肩膀,一名剑客拿剑架在陈朝脖子上,指着周围的龙武卫: “都给我退后!” “否则我杀了他!” 陈朝表情紧张,举起双手,命令那些龙武卫别动: “都别动,没看我在他们手上吗?都退后,退后!” 龙武卫们被吓得脸色发白,生怕剑客们手一滑,把陈朝给咔嚓了。 他们干咽着唾沫,看向萧寒,萧寒也故作紧张,将铁剑收回剑鞘中,伸出胳膊: “只要别伤他,一切都好说!” “好,我们退!” “所有人,听我命令,退!” 此言一出,四面八方赶来支援的人一起后退,但还是有几个企图寻觅剑客们的破绽,准备冲上去解救陈朝。 “都别动,否则我们杀了他!” “敢追上来的话,我们同样杀了他!” 剑客们对视一眼,一记手刀砍在陈朝的脖子上,把陈朝砍晕过去,扛起来就跃上高墙,几个呼吸间便逃出去很远。 龙武卫想追又不敢追,毕竟剑客们放下狠话,敢追的话杀了陈朝。 第653章 再见灵珂 陈朝醒了过来,后脖颈有些微痛! 准确的来说,他并没有直接被那一记手刀砍昏睡过去。 四周微微亮,天要亮不亮的样子,算算时辰,现在应该是一天中的破晓时分,距离他被劫持不足两个时辰。 陈朝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揉揉脖子,可这一动,他才发觉不对劲。 他的全身被五花大绑,目前处于一间屋子内,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他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声音,屋外剑客们正在小声交谈着什么。 “甲六,殿下何时过来?” “快了吧,殿下住的地方距离此地不远,甲九已经去通知殿下了,殿下应该马上就快到了。” “甲六,这人真是大纪宰相?我们会不会绑错人了?万一绑错,殿下岂不是又要空欢喜一场?” “不会,这次我看的真真的,这人刚从玉清观出来就被咱们绑了,玉清观出入的男子,必定是大纪宰相陈朝!” 听声音,外面有好几人,他们以代号相称,没有真实的名字,陈朝皱了皱眉头……万一绑错,殿下岂不是又要空欢喜一场? 从这句话,陈朝得出两点信息。 一,这批厉害的剑客确实是灵珂公主的人,普天之下,能驱使这么厉害的剑客,只有烟雨楼了。 二,这批剑客似乎在此之前,还绑错了人,让灵珂空欢喜了一场? 正想着,屋外又传来声音。 “人呢?这回要是再绑错,本公主回去后,一定要狠狠的处罚你们。”声音轻灵,是灵珂公主没错了。 刚才的甲六说话了:“回禀殿下,就在屋子里,殿下请放心,这回一准没有绑错,就是殿下一直想见的人,殿下请看,这是从这人身上搜出来的玉佩,出自宰相府。” “拿来,我看看。” “殿下,请看……” 窸窸窣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屋门被推开了。 陈朝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瞧见一个身穿红裙,脸上却蒙着黑巾的女子走进屋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剑客。 见灵珂公主想要上前探视,剑客出于安全角度,伸手拦了一下。 灵珂扭头轻斥:“你们都退下,他不是还没醒吗,而且全身上下还被绑着,能对本公主怎样?” “殿下,小心使得万年船。” “本公主说了,让你们退下!” “是。” 两名剑客不甘心地退出屋子,灵珂又道: “把门关上,本公主要单独和他待一会儿,没有本公主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来。” 门咯吱一声关上了。 身穿红裙,脸蒙黑巾的灵珂公主,慢慢走到床边。 瞧见床上昏睡的陈朝,她下意识地双手撑着膝盖,弯下了腰,仔细打量了起来。 男子闭着双眼,双眉如峰,鼻梁高挺,唇角如刻。 总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十分英俊。 看着看着,灵珂唇角微微上扬,轻笑了一声。 由于陈朝装睡,且把自己的气息收敛的极好,灵珂并未发觉陈朝已经醒了。 灵珂看够了,慢慢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陈朝的脸颊,自言自语:“喂?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大纪宰相吗?怎么这么不小心,被我的人给抓了呢?” 灵珂语气很是骄傲的样子,觉得她自己办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陈朝无语,心里暗道……虽然你的剑客很厉害,但想要在京城活捉我显然不可能,要不是我自投罗网,他们能抓住我? 灵珂不自知,还是以前无忧无虑的样子,戳戳陈朝的脸颊还不过瘾,甚至还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嘻嘻一笑: “哇,好大的鼻子……” 你大,你全身上下哪都大……陈朝恨不得翻白眼。 见陈朝醒来还需要一点儿时间,灵珂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小手在陈朝脸上摸来摸去,最后甚至弯下腰,整个人趴下了陈朝胸膛上,一边摸着他的脸一边说道: “陈朝,你知不知道,你欠我一个答案!” “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就算嫁给你做妾也行,可是你却不喜欢我……当初咱们两个明明在马车里说好了,我不逼你,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试着去了解我,等你下一次进宫时就给我答案,可是我一直没有等到,你食言了。” 陈朝静静听着,呼吸平稳……这件事,并非他食言,当初楚皇一心想要留他在楚国,陈朝不从,楚皇便要把陈朝杀死在金陵,陈朝再次进宫时已万分危急,他没有机会跟灵珂一个答案,他甚至连灵珂的面都没见到。 想到这些,陈朝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装睡下去了。 他假意地动了动,嘴里发出声音。 趴在他胸膛上灵珂吓了一大跳,赶忙从他身上起来,整理一下衣裙,扮演一个女劫匪的样子! 陈朝慢慢睁开双眸,瞧见床边的灵珂,故意蹙起眉头: “你是?”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红娘子!”灵珂随便遍了一个名字。 第654章 我怎么成负心汉了? 天色发白,小屋寂静。 陈朝被五花大绑扔在床上,眼里带着几分戒备,审视着床边自称“红娘子”的灵珂公主。 四年过去,原本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二十岁的她依旧穿着她最喜欢的红裙,眼睛大大的,很有神,睫毛长长,十分灵动,今日的灵珂与四年前在楚国初见时模样有所不同,她不再是目露含羞,而是故作镇定,十分害怕陈朝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见此情形,陈朝决定陪这个爱玩的小公主,把戏继续演下去。 陈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绳索,然后把目光转向站在床边的灵珂: “姑娘,这是为何?我有什么地方得罪姑娘了吗?” “咳咳。” 灵珂握拳放下颌下,假意咳嗽两声,故作正经,有时还会伸手摸摸脸上的黑巾,生怕掉下来: “方才同你说过了,本姑娘乃红娘子,红娘子你知道是谁吧,路见不平,锄奸惩恶的女侠……你呢,本姑娘已经弄清楚你的身份了,你就是大纪人人得而诛之的奸相,陈朝对不对……嘻嘻,咳咳,你还有什么遗言?” 好吧,演着演着,陈朝没露出什么破绽,倒是她自己差点露馅,笑出声。 沉默半晌,陈朝摇头道:“姑娘,你肯定弄错了,我不是那个陈朝。” 这个时候,陈朝自然不会承认身份。 能多抗一会就多抗一会儿。 闻言,灵珂戏精上身,微微眯眼。 从怀里拿出陈朝随身携带的玉佩:“那这块玉佩你作何解释?我们从你身上搜出来的,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奸相?” 陈朝躺在床上,背后的两只手慢慢解着绳索,动作幅度之小,灵珂根本发现不了。 “这玉佩是我捡来的。”陈朝张嘴就来。 “捡来的?” 灵珂又问道。 陈朝点头如捣蒜,求生欲爆棚:“姑娘饶命,这玉佩真是我捡来的,我真不是那个大奸相……” 有时候,陈朝都佩服自己的演技。 灵珂看见陈朝死活不肯承认他的身份,也看见他眼中的害怕神情,想笑又不敢笑。 陈朝,原来你也会害怕啊…… 她十分得意,下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行了行了,本女侠相信你就是了。”灵珂伸手拍拍陈朝的肩膀,灵机一动,又说道:“公子多大了,我看公子模样生的十分俊俏,不知婚配了没有?”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快放开我。” “让你说你就说。”灵珂娇斥。 陈朝眼睛望着房梁,板着脸:“我今天三十六还是三十七岁来着?记不清了,至于婚配没有,当然婚配了,娶了七个,生了三个孩子!” 一听这话,灵珂没来由地一肚子火。 当初陈朝去楚国时,明面上才有两个夫人。 怎么短短几年过去,他就一下子又娶了五个,而且还生了三个孩子? 灵珂咬牙切齿。 那她进门,岂不是要排行第八? 灵珂掰着指头数着,八?这也太小了吧。 气不打一处来,灵珂攥紧自己的小粉拳,狠狠给了陈朝几拳,“气死我了,你怎么娶了这么多夫人,你怎么这么花心,我不要喜欢你了……” “姑娘姑娘,消消气……唉,什么叫作你不要喜欢我了?姑娘喜欢我吗?” 此言一出,灵珂顿时不闹了。 她咽了一口唾沫,不敢直视陈朝的双眼,“没,你听错了,你肯定听错了。” “哦。” 陈朝点点头,手上的绳索也解开的差不多了。 时间不长,不见灵珂说话,陈朝主动道: “听姑娘口音,不似我们大纪京城人,敢问姑娘籍贯哪里?因何来到京城?” 灵珂把后背留给陈朝,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管我哪里人?我来你们大纪京城,当然,当然……” 灵珂支支吾吾,最后说道:“我来你们大纪京城,是来找一个负心汉的,我要他一个答案。” 负心汉? 指的是我吗? 陈朝皱起眉头。 喂喂喂,你搞清楚好吧,我们俩之间还什么都没发生呢,我怎么就成负心汉了? 心里吐槽不已,但陈朝表面还要接着往下演: “不知姑娘口中的那个负心汉是谁?若有机会,在下一定替姑娘狠狠教训他。” “就你?”灵珂还是没有转过身子,明显不信,“我若说了,你真的会替我教训他?” “当然。” “那行吧,那个人就是你们大纪的宰相陈朝,你帮我把他狠狠教训一顿……呀!” 正说着话,只听灵珂突然一声惊呼。 原来是陈朝已经解开身上的绳索,趁灵珂说话的空挡,从后面抱住他的小腰,一个抱摔,给她压在了床上。 第655章 你快放开本公主,不许捏了! 屋内突然出现的惊呼,让门外的剑客预感不妙。 他们对视一眼后,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推开屋门。 可甲六突然想起方才临进门时,灵珂公主对他们说过的话,说不管里面发生什么都不许他们进来。 于是乎,甲六伸手拦住其他剑客,对着门,试着问道:“殿下?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需要我们进来吗?” “不,不要进来!”灵珂余光看向门口,急促道。 灵珂被陈朝以一种极为侵略性地姿势压在身下。 陈朝的双手还放在她的腰上,呼吸声,一下一下地全部喷在她的耳朵上。 灼热的气息,让灵珂耳朵“唰”一下子就红了。 “殿下,真的没事吗?” 门外再次传来剑客们担忧的声音。 “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你们退远点!”灵珂娇小的身子承受着男子绝大部分的重量,忍不住娇喝一声。 等门外的剑客们彻底没声音之后,陈朝还是没有从灵珂身上起来。 而是在她耳边一边吐着热气,一边说道:“还自称红娘子,除暴安良?就这点儿三脚猫的功夫?” 没等灵珂说话,陈朝伸手摘下她脸上的黑巾。 灵珂赶忙双手捂住脸,埋首下去,不希望陈朝看见她的真实容貌。 “啧,别来无恙啊,灵珂公主!”陈朝也不装了,直接点破灵珂的身份。 “我不是灵珂,你认错人了。”灵珂摇头。 陈朝皱眉,将她整个人直接翻个面。 背朝下面朝上! 然后再次压了上去。 灵珂捂住脸的双手不曾放下。 任凭陈朝如何掰她的手,她就是不肯放下,力气出奇的大。 陈朝看了一眼身下身穿红裙的灵珂,说道:“快把手放下来,你再这样,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灵珂。” “是是是,你不是灵珂。”陈朝话锋一转,“你不是灵珂还能是谁?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指挥的动门外那些剑客,话说,你给我写的信我看过了,你不是要祝福我新婚快乐吗,我现在人就在你面前,你怎么反而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灵珂咬着银牙,捂住脸的双手手指,慢慢打开一条缝。 眼睛顺着手指间的缝隙,偷偷看了陈朝几眼。 “那,那你先从我身上起来。”灵珂小声说道。 陈朝笑着从她身上起来。 陈朝刚一起来,灵珂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连忙将整个人缩到床脚,捂住脸的双手依旧没有放下,看样子是要和陈朝僵持到底了。 陈朝看见她这个样子,皱起眉头,“公主殿下怎么说话不算数呢?说好了我放开你,你就承认自己楚国公主的身份,怎么现在连手都不肯放下?” 闻言,灵珂再往床脚缩了缩,只透过指缝看陈朝。 想了想,她说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你指望我说话算数?” 嘿。 陈朝心里嘿了一声,真想再次扑上去。 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而是大手一伸,直接握住了灵珂的脚踝。 “大胆,你.....” 灵珂想要言语呵斥陈朝,可陈朝又不是她手下的那些剑客,对她的命令言听计从。 相反,陈朝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她才说了三个字,陈朝就握住她的脚踝,已经把她左腿给拉了过来,放在他自己的大腿上。 “你,你要干嘛?”灵珂慌张道。 陈朝唇角微微勾起,笑道:“楚国金陵到大纪京城路途遥远,灵珂公主不远万里而来,作为主人家,我来给公主揉揉脚。” 正说着话,那小巧的鞋子被陈朝脱掉,随手一扔。 一起被扔掉的,还有白色薄袜,陈朝堂而皇之捉住了灵珂微凉柔软的小脚丫,可爱的脚趾头圆润粉嫩,被男人握在手里,下意识地抠紧了。 灵珂大惊失色,触电一般地本能的想要抽回自己的脚。 可一用力,竟然没抽出来。 陈朝的手好像有自己的想法,自握住灵珂的小脚丫后,就不想放手了。 轻轻揉捏一阵,陈朝看向灵珂,“那只脚也拿过来。” 灵珂又羞又怒,又试了好几次,可是小脚还是没能逃出陈朝的手掌心。 “你,你快放开本公主!不许捏了!!否则我叫外面的人进来,把你砍成十八段!”走投无路之际,灵珂压抑着声音急切地说道,试图用威胁迫使陈朝放开她的脚。 陈朝轻笑一声,不仅没有放开。 反而得寸进尺地开始抚摸灵珂光洁的小腿,触感细腻光滑,紧致匀称。 灵珂想要起身逃离,陈朝却轻笑道: “只有我一声大喊,外面的剑客就会以为我已经醒了,而且正在对你不利,他们立马就会冲进来,难道公主殿下想要他们看见这一幕吗?” 第656章 你继续玩我的脚吧 陈朝的话,让灵珂身体僵硬。 她反而不敢乱动了,要是陈朝的一声大喊,真的叫门外的剑客们冲进来。 看见他们主子的小脚,正被陈朝握在手心把玩。 她……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俗话说,男人的头,女人的脚,都摸不得。 正想着这些,谁知陈朝突然使坏。 手上揉脚的劲道加大了一些,灵珂嘴里忍不住“嗯哼”了一声。 “疼了?” “没,没有。” 不知为何,灵珂放下了挡脸的手,只是不去看陈朝,把脸偏向一侧,很委屈地应了一声。 “灵珂?” “你别说话,你继续玩我的脚吧,你别说话就好,万一被外面的人进来看见,你我都说不出清楚。”灵珂还是看向旁处。 “?” 陈朝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她怎么好端端地把手放下,也不抗拒了? 他忍不住凑近了看着她:“要哭鼻子了?” “没有。” “那你把脸转过来,看着我。” “不要。” “好了,别哭鼻子了,再哭就不漂亮了,我玩……呸!我给你揉脚,是在给你按摩,从金陵到京城,走这么远的路,肯定累坏了吧?” “我,我坐马车来的。” 灵珂弱弱地说了一声,然后她就感觉陈朝有些嫌弃地把她的脚放开了,她嘟了嘟嘴,主动把脚塞进陈朝手里,更甚至自己脱掉另一只脚上的鞋袜,把右脚也伸进了陈朝的怀里,让他揉捏。 陈朝有点儿气急败坏,“我好心给你揉脚,你竟然说你是坐马车来的?我堂堂大纪宰相,天子亚父,我会捧着你的臭脚?我告诉你,你赶紧拿开,不要来这个来考验我。” 灵珂静静听着陈朝的话,觉得有些好笑,眉眼弯弯的。 忽然,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看着陈朝一本正经地说着不会捧她的臭脚,可是他的手却..... “嘶.....力道大了,轻一点儿。”灵珂小声开口提醒。 “哦。” 陈朝应了一声,揉着怀里两只柔若无骨的小脚,目光落在灵珂的脸上,换了一个话题: “什么时候到的京城?怎么不派人提前跟我打一声招呼?你一个姑娘家从金陵到京城,这么远的路,路上不安全。” 灵珂心中微微一暖,轻轻摇摇头,“没事,走之前母后将烟雨楼十剑客全部给我了,一路上,有他们保护我,没有人能对我怎么样。” “至于我什么时候到的京城?我只记得到京城的那一天刚好赶上你娶蒙氏姐妹进门,我在街上,远远地看着你领着两顶大花轿招摇撞市,我想跟你打招呼来着,可……可是是我没有勇气。” 说完这句话,灵珂抿起了小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一侧。 这个样子落在陈朝眼底,只觉灵珂可爱极了。 灵珂四年前说的一句话没有错,陈朝没有试着去了解她,如果了解了她,他会喜欢上她的。 想了想,陈朝又道:“你现在住在哪里?要不搬到我府上去住吧?条件好一点。” “嗯。” 灵珂轻轻应了一声。 算是应了陈朝去他府上居住的邀请,随着时间推移,她感觉两只脚丫子暖烘烘的,真想一直就这么下去。 …… 与此同时。 疆王府,守备森严,穿甲持戟的士兵,在威严的府邸中来回巡逻。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疆王疾步上前,抓住一名死士的胳膊,满脸兴奋,“当真?陈朝昨夜真的被贼人劫持了?” “千真万确!确实被劫持了!” “直到现在,人还没找到!” 死士抱拳回答道。 闻言,疆王一脸兴奋,慢慢放开了死士,最后更是抑制不住他的笑声: “哈哈哈……” “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本王啊!” “该死的陈朝,早该有这样的结局,真希望那些好汉把陈朝大卸八块,大卸八块!” 疆王和陈朝之间,可谓是水火不容! 疆王立志要做大纪的新皇帝,首先要除掉的便是大权独握的陈朝,否则,他永远登不上帝位! 只这一点,疆王誓杀陈朝! 除此之外,疆王还发现了陈朝和他未婚妻楚云湄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对狗男女趁着他在外面打仗,早就勾搭上了,给他戴绿帽子。 夺她女人,这个仇不得不报! 无论哪一点,疆王都恨透了陈朝! 想到这里,疆王双手五指成拳,咬牙切齿,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恨。 死士抬眼,试着说道:“殿下,如今陈朝被人挟持,正是我们杀掉陈朝的大好时机,还请王爷下令,我等必杀陈朝,为王爷除掉心头大患!!” “放屁!就凭你们几个不中用的!”疆王怒喝:“别忘了南山庄园一事,你们连龙武卫都斗不过,说什么必杀那个姓陈的狗贼!” 闻言,死士陷入沉默,慢慢低下了头。 羞愧不已! 旋即,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一会儿,疆王才慢慢平静下来,只是那双眸子越眯越深,藏着阴毒。 他挥了挥袖子,冷冷吩咐道:“去,将巡防营新晋的副统领周放给本王叫过来!” “是。” 死士抱拳得令,立马退下。 同时心里想到,王爷这回是要光明正大,动用明面上的力量对付陈朝了。 第657章 不给你玩我的脚了 陈朝于辰时末,离开这座院子,带着灵珂赶往位于长乐坊的宰相府。 阳光明媚,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二人乘坐一辆马车,十剑客分为两批人,前方五人,后方五人,从昨夜开始就远远观望那座院子的萧寒等人,瞧见陈朝今早囫囵个地出来,终于放下一颗悬在胸口的的心。 放下车帘车窗,马车在路上还没走多远,灵珂再次脱下她的鞋袜,露出白嫩的脚丫,伸进陈朝的怀里。 “我说,我真不好这口……拿走拿走。” “我知道,可我脚疼,你给我揉揉呗。”灵珂眨着灵动的大眼睛,向陈朝眨巴了几下,可怜道。 “怎么揉?” 陈朝顺势捉住她的小脚。 灵珂嘻嘻一笑,知道男人都是口是心非,陈朝明明喜欢她的脚爱不释手,恨不得亲上几口,可嘴上却不肯承认,她照顾陈朝的面子,顺着陈朝的话往下说道:“就是……脚后跟那里有些疼,还有脚趾头,你都给我揉揉。” “脚后跟?”陈朝拿住灵珂的小脚,慢慢地给她揉着脚后跟,边揉边说,“就揉一会儿啊,万一被人看见,我堂堂大宰相给你揉脚,成何体统!” “嗯,就揉一会儿。” 灵珂点了点头,伸手掀开车窗一角,眼睛好奇地打量外面的景色。 瞧着灵珂,陈朝随口问道:“对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大纪京城了?别跟我说你就是为了扮女侠,自称红娘子,特意来吓我的。” “一听你就没好好看我给你写的信,信上不是说了嘛,我父皇要我远嫁北狄,嫁给北狄王子,我不愿意,所以我才……” 闻言,陈朝皱了皱眉头。 意识到事情哪里不对劲。 众所周知,灵珂是楚皇和萧皇后最宠爱的孩子。 楚皇虽然是那种能杀死他儿子的人,可碍于萧皇后,他又怎么会逼迫灵珂嫁给北狄那位懦弱的北狄王子? 这其中……似乎有隐情! 脑海中想着这些,陈朝手劲无意识地大了一些。 “啊……!” 灵珂突然叫了一声,回头望了陈朝一眼,“你手劲儿太大了,你轻点儿,要不然……不给你玩我脚了。” 陈朝回过神,手劲放小了些。 吸了一口气,陈朝问道:“你父皇为何要逼迫你嫁给北狄王子,你母后就不管这件事情吗?” 灵珂顿时有些苦恼,语塞道:“我母后怎会不管这件事?可父皇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心要把我远嫁,嫁给那个北狄王子,就算是母后也说服不了他,二人因此还大吵了好几架……母后见父皇执意,不肯收回成命,就把我送出了金陵,让我出来躲一段时间。” 闻言,陈朝点点头。 怪不得灵珂能不远万里来到大纪,原来是萧皇后的命令,让灵珂出来一段时间…… 逃婚! “你见过那位北狄王子吗?” “没有。”灵珂放下车窗,撅起红润的小嘴唇,两只白嫩嫩的小脚往陈朝怀里伸了伸。 她心里现在打的主意就是…… 她宁愿被陈朝玩脚,也不愿意嫁给北狄王子! 她说道:“我没有见过北狄王子,但我听母后说,那位北狄王子是个没用的,性格软弱,连刀都不敢拿,他怎么能配得上我灵珂?能娶我灵珂的只有……” 灵珂边说,边观察陈朝脸上的表情,似乎在等他应答。 可陈朝一门心思都在她的脚上,玩的不亦乐乎。 灵珂摆手道:“算了,不说这些了,虽然北狄王子很差劲,但父皇却执意要我嫁给他。” “为什么?”陈朝抬起头来。 “因为,因为……”灵珂想了想,伸手挠挠额头,说不出个好歹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北狄使臣来金陵,给父皇灌迷魂汤了?这都说不准,我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 陈朝眉头一挑,有些没想到,“北狄使臣去金陵了?” “嗯,去了,使团为首的还是北狄王的亲外甥呢。”灵珂点头道。 北狄王的亲外甥出使楚国?陈朝眉头一皱,这让陈朝想起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以北狄公主萨日娜为首的几个人,曾经要去咸阳寻孟国公,打的也是出使的名义。 北狄频繁出使,这是在搞什么鬼? 还要再问清楚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军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进了车厢: “都让开!巡防营办事,闲杂人等,一律让开!” “耳朵都聋了吗,滚开!” 足足一百骑出现在街道尽头,战马上的军汉全副武装,挎着长弓骑着烈马,轰散了街上的行人。 为首的是一个独眼的将领,身材匀称,精悍无比,充满力量,正是巡防营新上任的副统领周放! 周放“吭啷”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刀,指着不远处街道正中央的一辆马车,大声吼道: “我朝宰相昨夜被贼人挟持,生死不明!” “据情报,我朝宰相就被贼人劫持在前方的马车里,所有巡防营的兄弟们,听本统领的命令!” “开弓!瞄准!射杀贼人!” “前方的贼子们,速速投降!释放我朝宰相!” 闻言,马车里的陈朝皱起了眉头,便见身边的灵珂伸出手指头,指了指她自己,喃喃道:“挟持宰相的贼人,指的是本公主吗?” 陈朝点头。 护在马车周边的十剑客,见对方来者不善,立刻在长街上站成一排。 而远处的萧寒和一众龙武卫们,对视一眼…… 谁报的官?我们没报官啊?巡防营怎么来了? 要知道,自从昨夜陈朝被劫持以来,一直是龙武卫自己在追踪刺客,衙门的大门他们都没踏进去一步,更别说指望衙门救人。 指望他们去救,黄花菜都凉了。 按理说,巡防营不知道这件事。 可看对方这架势,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第658章 巡防营周放! 空旷的大街上,明媚的阳光斜射下来,明亮的光束照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周放挺直腰杆,骑在马背上,手中的刀握得愈发紧。 他知道他今日要做什么事情。 要做一件其他人不敢做的事情! 他要率领一百骑兵,将陈朝杀死在这里! 这是疆王给他下的命令! 此事若成,疆王登基以后,他就是第一大功臣。 方才疆王已经答应他了,封他为王,统领天下兵马,是为兵马大元帅! 事到如今,周放没有退路。 他看见远处的那一辆马车,只觉得王爵之位正在向他招手,距离他一步之遥。 他说完话不久,马车里的车帘忽然被掀开。 那个值得周放一辈子仰望,也到达不了他那个高度的男人,缓缓从车厢里探出身来,面目严肃,沉声说道: “所有人,都给本相退下!” “本相没有被贼人劫持!即刻退下!” 闻言,周放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吐出,抬手说道: “陈朝勿怕!我们巡防营得到准确消息,确有贼人劫持陈相,宰相大人请放心,我们巡防营这便来解救陈相!” “马车里的贼人,还不快出来受死!” “所有人,听我命令。” “开弓!瞄准贼人!” 一百铁骑,将街道上堵得严严实实。 所有士兵取下弓箭,用力拉弓,弓箭弓弦绷紧的声音听着让人心惊。 闪着寒光的箭簇,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不俗的威力。 这一幕,让后出来的灵珂目瞪口呆。 这? 这是搞的哪一出? 这群大纪士兵,怎么连陈朝这个大纪宰相的话都不听? 陈朝微微眯眼,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他眼睛死死地盯住周放:“本相似乎没有见过你。” 周放眼神阴毒,抱拳应道: “陈相政务繁忙,身份尊贵,小人只不过是巡防营一名小小的副统领,人微言轻,陈相没见过,情理之中,情理……” “不!”陈朝打断他的话,说道:“巡防营职责紧要,负责京城的守备和治安,每一位统领,本相都有印象,你,本相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新晋升上来的?” 正因巡防营职责紧要,自从女帝登基以来,陈朝就着手安排自己的人担任巡防营要职,对每一位统领都多加恩赏。 可眼前这位周放,陈朝不记得自己见过。 周放又是一个独眼,这么明显的特征,陈朝若是见过肯定有印象。 闻言,周放哈哈大笑。 反而不着急一轮齐射,把陈朝射成马蜂窝了。 “你笑什么?”陈朝问道。 周放举着刀,指着陈朝:“小人在笑陈相记忆超群,小人确实是巡防营新晋升的副统领。”说完,他脸色猛地阴沉下来,声音沙哑,“陈相记忆超群,不记得见过小人,那陈相可否记得十五年前的周家,京城的周家!” 陈朝简单回想一下。 十五年前的周家? 十五年前,陈朝还没来这个世界上呢,十五年前,应该是原主党争的激烈时期。 看周放的样子,应该早就和原主有仇! 没等陈朝回答,周放自己猛然喝道:“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小人才从一个罪臣爬到今日这个地位。” “可原本,原本小人不用这么多年,也不用被北境风沙吹了这么多年。” 周放一阵怪笑,指着他的独眼:“这一切,还要托陈相的福,当年,我周家也算是京城有头有脸的门户,可就是因为陈相的一句话,我周家满门流放,我这只眼也瞎了……” 陈朝暗自嘀咕……这都是原主干的,关我什么事? 没从陈朝脸上看见一丝对当年之事忏悔的神情,周放也懒得在跟陈朝废话,要是陈朝的援兵来了可就不妙了。 周放举起手中战刀,阳光照射在上面,异常刺眼。 他眼睛死死地盯住陈朝,大吼了一声: “放箭!” “射死贼人!” 陈朝一惊,没想到周放真的敢下令放箭,当街射杀死他这位宰相。 他连忙伸手将灵珂推进车厢,紧跟自己也钻入车厢,合上两侧的车门。 “笃笃笃!” 一阵密密麻麻的声音,箭镞稳稳地钉在木质的车门、车厢和车顶上,马车瞬间被射成了刺猬状。 在这一瞬间,不知道有多少弓箭落在马车周围,巨大的劲道冲力,让马车无助地后移了几分。 然后车厢并未被军用的弓箭直接射爆。 灵珂躲在陈朝身下,听着外面的箭雨声,竟然觉得有些悦耳动听,再加上陈朝方才面对危险时,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把她推进车厢里,护在身下。 她不仅不感到害怕,反而心里还暖暖的。 因为,他在乎她。 灵珂趴在车厢里,承受着身上男子的重量,丝毫不担心地说道:“没事,这辆马车是烟雨楼特制的,母后特意送给我的,既安全又舒适,普通弓箭根本射不穿它。” 陈朝愣了片刻,然后道:“以后遇见类似的情况,早点说……” 见陈朝从她身下下来了,灵珂撅了撅红润的小嘴唇。 想了想,她拉起陈朝的一条胳膊,重新搭在她的背上,“也不一定,你还是护着我吧,安全点。” 陈朝:“……” 都什么时候了。 这姑娘是一个恋爱脑吗? 第659章 十剑客 笃笃笃! 马车里,陈朝屏住呼吸。 静静听着外面呼啸的弩箭之声。 陈朝很清楚,如果自己和灵珂不是躲在烟雨楼特制的马车里,只怕在第一轮箭雨袭击之中,二人就已经被射成马蜂窝。 他敢肯定,对方不知道他们口口相称,挟持宰相贼人的真实身份。 周放并不知道灵珂公主的存在! 这也就意味着,周放是冲着自己来的! 明知自己被贼人劫持,还要下令放箭。 岂不是打着把自己和贼人同样射死在大街上的主意? 周放就是要杀了自己! 反正日后有人来查,周放就说是解救过程中不小心误伤,误射杀了当朝宰相。 再由那个后面的人出来作保,周放不用负任何责任,甚至会被后面那人大大奖赏。 外面,箭雨仍在纷飞,狠狠地扎进了车厢前方两匹马匹的头颅、胸腔和身体,它们嘶鸣着,但无济于事,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便被射倒在地,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鲜血染红了原本干净的街道! 特质坚固的车厢成为人们最后的盾牌,在箭雨中苦苦支撑着,犹如汪洋里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倾覆。 饶是武功高强,剑术超群的十剑客,也不敢轻易冒头出来。 他们躲在车厢后,寻找出手的时机。 “殿下,我们该怎么办?”剑客们着急道。 马车虽然坚固,但也扛不住箭雨一拨接一拨的射击,总有一次马车会被射烂,众人必须想办法自救。 车厢里,闻声的灵珂看了一眼身边的陈朝。 陈朝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眼里闪过一丝寒光,用手作刀状,比划了一下脖子。 灵珂秒懂陈朝的意思,开口吩咐道:“杀了!” …… …… 对于今日之事,陈朝是完全没有想到的,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大街上对自己下手…… 既然如此,陈朝也就没必要在仁慈了。 看来大纪安稳了这几年,他这个宰相的狠厉手段,怕是被某些人忘记了。 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让那个藏在阴影里的人瞧瞧,什么叫做血流成河。 再一轮齐射过后,骑兵们进入短暂的空挡,十剑客抓住这个机会,从马车后出来,朝骑兵冲了过去。 看见这一幕,周放一惊,没想到对方竟敢将身体暴露在己方的弓弩射程范围之内。 不知道这样一来,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吗? 可是他错了。 错的离谱! 便见那十名剑客前冲一段距离后,瞧见骑兵已经给弓弩上好弩箭,瞄准了他们。 他们身形一跃,分成两队,每队五人,跳上街道两侧的屋顶,踩着瓦片继续向骑兵冲去。 骑兵们弓弩瞄准的方向被迫跟着转移。 周放眼睛死死地盯住这些江湖客,握紧手中战刀,大吼了一声: “射!” “给老子射死他们!一个不留!” 弩箭齐声而发。 屋顶的剑客们连剑都没有拔出。 不是他们自大,而是…… 剑客们在向世人展现他们惊人的躲避身法。 马车里的陈朝透过车窗缝隙,看见屋顶上的剑客们,从前往后看,他们的身体仿佛组成了一幅武侠连环画,有的人高高跃起,有的人低身躲避,更有的人任凭弩箭擦着面门而过,总之每一个剑客都在用自己的身法,躲避箭雨。 他们如鬼魅一般的身法,精准地避开箭雨攻击。 身上连一点皮都没擦破。 陈朝一时间惊讶无比。 这? 这是人? 同时,陈朝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 有他们,萧寒似乎也没那么香了。 曾几何时,陈朝见萧寒武功高强,想要把楚云湄身边的护卫萧寒拐过来给自己当护卫。 为此,陈朝努力了好几年。 可眼下,陈朝有些馋这十名剑客了。 躲过箭雨之后,剑客们才拔剑,悍然冲进骑兵群中。 甲六右手握剑,轻而易举刺死一名骑兵后,把目光瞄准了这群骑兵的头上面。 周放一惊,眼睛瞪大。 不等他反应,甲六的拳头已经轰然而至。 周放抬刀阻挡,那战刀被拳头击中,发出沉闷的轰鸣声响,还没完,一股巨力顺着刀身传递,握刀独眼的周放只觉虎口一阵剧痛,打的他一个踉跄。 整个人像颗炮弹似的摔下马,撞到了街边卖果蔬的摊子上。 摊子上的果蔬,洒了一地。 甲六还想乘胜追击,却不料一位骑兵纵马冲了过来。 甲六只好放弃一剑毙命周放,和这位骑兵纠缠在一起。 十名剑客落入骑兵群中,就像十只敏捷的猎豹一般。 每一次出剑,都会收割一名骑兵的性命。 不远处,萧寒和一众龙武卫也到达战场,参加战斗。 战马的嘶鸣和士兵的痛苦哀嚎混杂在一起,不绝于耳,鲜血流了一地…… 第660章 如何羞辱? 皇城,西暖阁。 女扮男装的帝姬和刚进宫的疆王对坐。 “陛下没完成的事业,就由二哥来帮陛下完成!陈朝今日必死无疑。”疆王为对面的帝姬斟满一杯茶,信心满满地说道。 闻言,帝姬皱起眉头,将疆王刚刚斟好的茶,当着他的面泼了,算是直接驳了他的面子,咬牙恨声道: “他是陈朝!” “二哥知道。” “知道他是陈朝,你还敢当街杀他?二哥莫不是以为仅凭一百骑兵,就能在大街上杀了陈朝?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帝姬猛地一挥衣袖,怒视着疆王:“你没和陈朝交过手,你永远不知道他的厉害。” “当年,云州几十万土匪和楚军正规军都没能杀得了他,今年秦国蒙虎蒙豹和西戎兵还是没能杀得了他,二哥凭什么以为只凭区区一百骑兵,就能杀的得了他!!!” 疆王沉默了许久。 原本,他以为今日进宫找永兴说起此事,永兴会感到高兴,感谢他。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永兴竟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的威风。 疆王眸子深沉,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沉声道: “看来陛下被陈朝关在西暖阁时间太久了,脊梁骨也被陈朝踩断,已经忘记这大纪是我李家的大纪,忘记了我皇族才是这大纪真正的主人,陈朝,他算得了什么?他充其量不过是一只在朝堂上蹦哒了太久的老狗,会咬人的老狗!” 帝姬瞳孔微微跳动。 她很清楚,现如今的疆王和几年前的她一样,都天真的以为自己能打败陈朝,殊不知最后都会引来陈朝疯狂的报复。 她已经得到报复,被废了皇帝之位。 等待疆王的,又是什么呢? 她知道疆王心中不甘,也知道疆王仇恨陈朝。 可疆王行事的手段也太过于幼稚了些,明眼人一看,几乎都不用去查,就能查到疆王是背后的主谋。 而疆王此刻还在天真的以为,以为他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以为他能凭借一百骑兵当场杀了陈朝。 帝姬现在想想,真为他感到可悲! “你杀不了他!”帝姬确定道。 “那又如何?他陈朝就算知道这一切都是本王做的又如何?他还能当众斩杀我这名堂堂亲王不成?本王可是大纪的功臣,再说,周放是本王一手提拔出来的,他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出卖本王,陈朝拿不到确切证据,如何定本王的罪?他能耐本王何?”疆王桀骜道: “这一次杀不了他,总有一次本王能杀得了他!” “你说的或许对.....”帝姬站起来,缓缓说道:“或许陈朝真的拿不到确切的证据,无法定你的罪,但他羞辱人的法子,可能让你生不如死。” “二哥还不知道吧,陈朝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疆王皱起了眉头,也站了起来:“成大事者,当忍辱负重。什么羞辱,是本王扛不过去的?只要本王不死,再过一段时间,陈朝就会被北狄铁蹄踏成肉泥。” “北狄铁蹄?” 疆王沉默两息,目光看向窗外,“不该问的别问。以后只要七弟你还乖乖当你的废帝,永生永世囚禁在西暖阁,这大纪就还有你的一碗饭吃,当年争夺太子之事,你诬陷我让父皇把我罚去北边戍边的事情,也可以一笔勾销。” ..... 文昌阁。 几位大学士眉间紧锁,正在仔细听下人的汇报,只有龙椅上的女帝脑袋一点点,像小鸡啄米,在打瞌睡。 “此事,诸位怎么看?” “我觉得长公主提出的工业革命,这个想法还是不错的,有待我们仔细讨论讨论,一会都别走,留下来仔细讨论一下。” “秦相如!” “唉,方大学士,你喊我?......其实,我觉得这件事吧,疆王做的太过粗糙了些,疆王回京以后,背地里的搞的那些小动作咱们又不是不知道,是在关键位置安排自己的人手又是私下拉拢大臣,咱们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他一般计较罢了,周放罪臣之身,如今能是巡防营副统领,他当街要杀相爷,是谁下的命令,这还用说吗?” 秦相如小眼一眯,“相爷自从跟随国师修道以来,不经常上朝,放权给我们这些人,有些人就以为相爷好欺负了,这不是找打吗?” “那你觉得陈朝会如何处置疆王?会杀了吗?”方休看向秦相如。 作为陈朝的铁杆心腹,秦相如最是了解陈朝的心思。 “方大学士请放心。”秦相如为方休倒茶,环视一圈说道:“相爷不会这么快就杀了疆王,疆王现在在大纪臣民心中还是一个正面形象。试想,原本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突然有一天,率领大军,身先士卒,大败戎狄,为大纪开疆拓土,被封疆王!听听,多威风!大纪正需要树立这样的典型,激发民众参军的热情,如今草原各部落调动频繁,未来必有一场大战。” “相爷还要为了未来的大战考虑,不会这么快就杀了疆王。” ...... 街道上,血流成河。 一百铁骑被硬生生斩杀在街道中。 十剑客满身是血,站在满地尸体中,屹立不倒,如十尊杀神一般。 重伤的周放被扔到陈朝面前,此刻他终于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敌人。 他害怕,他想一死了之,可陈朝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萧寒走了过来,看见面无表情的陈朝,知道今天的事情没有玩,陈朝的怒火正在积攒。 “去,将疆王请到……”陈朝抬起脸庞,沐浴在阳光下,顿了顿才说道:“请到长公主府上吧。” 第661章 同样的招数 日暮,残阳如血。 陈朝此刻正坐在自家后院的湖边垂钓。 早上刚刚遭遇巡防营骑兵的无差别射杀,现在他却像没事人一样,跟府里的几个夫人介绍灵珂的身份,并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灵珂会暂时住在宰相府。 穿着红裙的灵珂眨着灵动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对面几个年龄不一,容貌不一的女子。 心想这几位以后都是她的姐姐,她可要好好表现,争取在她们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宋清婉她们几人也在打量灵珂,心说她们的夫君魅力可真是大,四年前不过是去了楚国一趟,没想到四年后人家小公主对陈朝念念不忘,竟然不远万里追了过来。 她们跟陈朝打了一声招呼,便热情地带着灵珂去挑选要住的院子,顺便好好转一转宰相府。 她们走后不久,一位不速之客,全身罩在黑袍中的人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陈朝面前。 陈朝偏头看了来人一眼,有些没想到她会来。 摆摆手,打发走下人,陈朝才说道: “我虽然交代过,你可以自由出入皇城,在京城随便行走,但你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我宰相府,是真不怕世人发现曾经的皇帝是个女儿身?”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早上刚刚见过疆王的帝姬! 闻言,她伸手取下罩在身上的黑袍,应道: “怕啊?怎么不怕,这不是来之前还做了一些伪装吗,再说,谁知道我是女人?谁又会把我跟永兴联想在一起?” 边说她边打量着陈朝,见他毫发无伤,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别的。 “今日过来,你若是来为疆王求情的就不必开口了,放心我不会这么快就杀了他!”陈朝往湖里撒了一把鱼食,拾起边上的茶杯喝了一小口,目光望着湖面上争相出来吃食的鱼儿,叹道:“你这位二哥和你几年前一模一样,自以为很聪明,其实……啥也不是!” 面对陈朝的无情吐槽,帝姬伸手揉揉额头。 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接受。 确实……啥也不是。 疆王的手段,比她还不如。 帝姬在陈朝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换了一个话题:“今早疆王进宫了!” “嗯。”陈朝淡淡道。 看见陈朝这个样子,帝姬又重复一遍,道:“我说,今早疆王进宫了。” 陈朝看都没看身边的帝姬一眼,“知道。” “知道你还这样?”帝姬气不打一处来,她瞧见边上桌上的茶水,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后,“你上次托我试探疆王,我试探过了。” 陈朝没吭声。 时间一长,帝姬忍不住皱起眉头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求我试探疆王,我试探过了,今天特意过来跟你说明情况,你就这幅态度?” 陈朝抬起眼皮子,瞥了帝姬一眼,“不然呢?奖励你一番?有话就快说,一会儿我还有事呢。” 帝姬气呼呼的,说到底还是一个女子,这些年被陈朝打压的抬不起头来,桀骜之心,早就被一点点消磨殆尽,要是以前,定要跟陈朝胡闹一番。 帝姬双臂环胸,说道:“你猜的没错,疆王确实跟北狄那边有染,有通敌叛国的嫌疑!他说了,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被北狄铁蹄踏成肉泥!” 陈朝扬了扬眉,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他说道:“最近,我又查到一些有趣的,想听吗?” 帝姬点点头,便闻陈朝道:“我查到北狄曾经派遣使臣分别到达过楚国和秦国,使臣人选都是北狄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能说明什么?” “传言,北狄王妃耶律舞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物!她派遣使臣出使秦国和楚国,这是我们知道的。你觉得吴国,高句丽,东瀛这些小国,她派使臣出使了吗?” 这么一听,帝姬慢慢皱起了眉头。 耶律舞这么一号人物,她自然听说过。 世人对她的评价出奇的一致,很有野心。 目前草原各部集结大军,频繁调动,准备南下侵略的意图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耶律舞又派遣使臣出使秦,楚等过,目的不言而喻。 帝姬当即就站了起来,看着陈朝:“你的意思是说,耶律舞要联合其他几国,要对咱们大纪动手?” 陈朝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帝姬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一个北狄,已经够难缠的,若是其他几国趁机也向大纪出兵,那么到时大纪可谓是腹部受敌。 “对了,有空去玉清观一趟,据我所知,我师父朋友不多,你算一个,去陪陪她。” “都什么时候了,你跟我说这些?” “你怕什么?外面的天塌了,有我顶着,你一个废帝难道还要举大旗抗击外敌不成?” “你……!”帝姬气结不已,差点被陈朝气死。 “别说了,我自有打算。”陈朝站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一下筋骨,说道:“算算时辰,我该去找你的这位二哥喝杯茶了。” “你想对他这么样?”帝姬看着陈朝,知道这时候陈朝越是平静,一会儿疆王死的就越惨,“你还不能杀他,你若是杀了他,一些不明情况的百姓就会声讨你,这两年你的名声好不容易好了一些,难道你想……总之,你不能现在杀死他。” “真是没想到,你还关心起我来了。”陈朝勾起嘴角一笑,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帝姬的脸蛋,“以前不总是一口一个要杀了我吗?” 帝姬咬住嘴唇,瞪了陈朝一眼。 陈朝过了把手瘾,松开了她:“放心,我不会现在杀了他,留着他还有用处呢,他可是我一举歼灭北狄大军的棋子。” “走吧,天色不早了,记住,去玉清观一趟。” 帝姬在陈朝的目送中,穿上黑袍,离开了宰相府……她现在脑子很乱,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对陈朝没有以前当皇帝时那么恨了,就好像是被陈朝打服了,知道跟他对着干没有什么好下场,于是乎变乖巧了。 没多久,萧寒脚掌轻点湖面,从湖对面飞了过来,他按照陈朝的吩咐,把疆王和长公主都请回来府中。 他来到陈朝面前,想了想,才说道:“你这么干,长公主殿下恐会不喜。” 陈朝看向他,道:“你还是不了解楚云湄,当初在南山庄园,你家长公主利用我狠狠羞辱了疆王,我说什么了吗?这一次不过是同样的招数罢了。” 第662章 你会激怒他的 长公主府里的烛光亮了起来。 陈朝刚刚转过廊角,便听院子里传来疆王和楚云湄颇为激烈的争吵声。 “湄儿,你为什么现在还看不清局势,这大纪的天下总有一天是我的,最终登上皇帝宝座的还是我,那条老狗总有一天会被我收拾,他蹦跶不了太久,以前发生的事情,我都可以当作没发生,是那条老狗逼迫湄儿你的,我知道,湄儿心里是不愿意的对不对。” “一定是陈朝那厮见色起意,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为你报仇!” “放肆!” 院子里,传来楚云湄的呵斥声。 她美眸瞪着疆王,“是谁让你进来的!这是我长公主府邸,你敢污蔑当朝宰相,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疆王脸色一阵发白,“不是,不是湄儿你……你传信让我过来的吗?信上说,说你想通了,愿意嫁给我。” “胡说,本公主从未传信给你!”楚云湄一挥衣袖,呵斥道:“近日来,户部诸事繁多,本公主身为户部侍郎,一直在处理户部之事,连身都脱不开,又怎会传信给你?” 疆王后退了两步,着急忙慌地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 落款正是楚云湄,字迹也是楚云湄写的。 楚云湄夺过一看,一双秀眉微蹙。 很快想明白了缘由。 她将信撕了粉碎,扬了一地,“信不是我写的,是有人模仿我的笔迹。” 疆王瞬间瞪大了眼睛,面目扭曲,“这不可能!这没可能,就是你写的!” “滚!” 楚云湄连见他一面都烦,怒骂了一声,骂完就要回屋等晚上陈朝过来给她解释清楚。 这件事,肯定是陈朝搞的鬼。 看着楚云湄如此绝情,疆王心口一痛,只觉自己的真心被这个女人狠狠地踩在脚底。 今天收到这封信时,他看到信上的内容,欣喜若狂。 楚云湄说她想通了,愿意嫁给他,希望他不计前嫌接受她。 疆王这才来到长公主府,谁知道楚云湄出尔反尔,再次狠狠羞辱了他,说信不是她写的。 “你个贱女人,风流货……你和陈朝那点破事,当天下人都不知道吗?”疆王红着眼睛,怒吼。 而后,还没等他骂第二句,一个全身是血的血人被丢在了他面前,他定睛一看,正是巡防营的副统领周放! “王,王爷,救救我……”周放全身是血,腿上的白骨袒露,堪堪吊了一口气,看见疆王,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伸出手向他求救。 疆王眼眸瞪大,身后的脚步声让他僵硬的扭过头。 “陈,陈朝!?” 陈朝带着人,囫囵个地站在他身后,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陈朝看着疆王,低声笑道:“真是碰巧,疆王也来找长公主殿下?” “这人,疆王认识吗?”陈朝指了指地上的周放,“这人竟然要当街杀本相,他已经招了,说他之所以这么做是疆王指使的,疆王有何话说?” 一听这话,疆王心提到嗓子眼。 他看了地上不争气的周放一眼,心里骂他真是一个废物,带领全副武装的一百骑兵,竟然让陈朝毫发无伤? 陈朝如今还能囫囵个地来质问自己? 疆王当然不能承认,周放此举是他授意的。 他脸上赔笑,对陈朝抱拳道:“本王冤枉,本王根本不认得此人,也不知晓此事,陈相明查。” 陈朝点点头,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疆王的肩膀。 疆王不知道陈朝什么意思,只能一个劲地赔笑。 现在还不是和陈朝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等北狄大军兵临城下他必要陈朝好看。 “藤条!” 有人拿来藤条,递给疆王。 疆王看着陈朝,不解道:“陈相,这是为何?” 陈朝笑道:“没什么,今日本相大难不死,还抓住这个贼人,我想这个贼人肯定是故意攀咬疆王殿下……” 陈朝话没有说完,疆王就道:“对对对,肯定是这厮胡乱污蔑,攀咬本王,本王向来钦佩陈相,陈相为国为民,本王怎么会指使他对陈相不利呢?肯定这个贼人居心叵测,故意离间我们。” “嗯。”陈朝默默点头,摸了摸鼻子,“既然疆王都这么说了,本相就信王爷一回……这样吧,疆王替本相狠狠教训此贼人一番,拿着藤条,狠狠抽他,三百鞭,一鞭都不能少,本相和长公主殿下还有些事情商量,我们没出来之前殿下务必不要打死了他。” “啊?” 陈朝眼眸一瞪,“怎么?疆王殿下不愿意?那本相只好把这人交到刑部好好查一查。” 疆王忙拦住陈朝,“愿意,愿意。” 疆王说完,陈朝便当着面,上前搂住楚云湄的细腰,走进了房间。 楚云湄不肯,压低声音道: “陈朝,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朝看了她一眼,低声笑道:“还能干什么,只许你利用我,不许我利用你一回吗?” 楚云湄道:“你疯了?你这样会激怒他的。” “那怎么?就这么忍了?我今天差点死在大街上,我若不做点什么,反而不正常了。” 说完,陈朝把楚云湄推进屋子,自己也跟了进去。 第663章 作践疆王 听着外面的周放的惨叫声,楚云湄身子发冷。 她被架在书桌上,以一种屈辱的姿势面对着男人。 楚云湄咬紧牙关,美眸紧紧盯着站在她双腿间的陈朝。 陈朝慢条斯理地解开裤腰带,楚云湄道:“我看你真是疯了,你这样做真是会激怒他的。” 他知道陈朝接下来要做什么。 “怎么,你怕了?” 陈朝抬手轻轻摩挲着楚云湄的脸蛋,戏谑开口,“方才就说过了,我差点死在大街上,是疆王派人做的,他也知道,他知道我和你现在在做什么事情,他知道我在羞辱他,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他只能忍,他知道现在不能和我撕破脸皮!” “怎么样,你的未婚夫就在外面,是不是很刺激?” 陈朝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藤条抽在周放身上的声音,随即传来周放痛苦地惨叫声。 周放的惨叫声,让坐在书桌上的楚云湄身子下意识的抖了抖。 “怎么,怕了?” 楚云湄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反问道:“我会怕?” 陈朝勾唇一笑,掀起她的裙子,大手贴着她的腰肢,缓缓向下抚摸而去。 “啊!” 在楚云湄克制的惊呼声中,陈朝轻笑道:“你的回答让我很满意,所以我决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楚云湄死死地咬住嘴唇,手掌下意识地按住陈朝在自己身下作怪的大手,“好消息?” “就在今天,我得知了北狄王妃耶律舞的计划是什么,我原以为她要和内贼疆王里应外合,派兵攻打京城……现在我才知道她的野心不止于此,她是要联合秦,楚,吴,东瀛,高句丽等国,共同伐纪!” “而外面的疆王估计不知道此事,还傻乎乎的以为和耶律舞合作,耶律舞能助他登上大纪的皇帝宝座。” 楚云湄满脸的惊讶,皱起眉头:“你这叫好消息?” 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可是不等她再说话,陈朝的手指已经探进女儿家的要紧处,惊的楚云湄嘴里阵阵惊呼出声,眉头轻蹙,下意识地伸手抱紧了面前的男人。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你....这,这到底算什么好消息?几.....几国伐纪,你能挡住吗?……你轻点儿~” “按照我的预料,秦国正处内乱时期,最终参战的应该没有秦国。南边的吴楚,咱们有天险大江可守,一时半会他们攻不过来,至于东瀛和高句丽小国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陈朝冷静地分析着未来的局势,手指轻轻一动,便让楚云湄把他抱的更加紧了些。 楚云湄咬紧银牙,脸红似血。 埋首在陈朝胸膛上,羞愤欲绝。 陈朝明明知道疆王就在院外,几人中间就隔着一道门,他还故意挑逗她,让她发出那些她自己听了都觉得羞耻的声音,他故意作践疆王。 随着陈朝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楚云湄有些承受不住,想要起身逃离。 可陈朝哪里会如她愿,另一只手搂住楚云湄柔若无骨的腰肢,在她耳边坏笑道:“上一次在南山庄园,你故意让疆王撞破我们之间的好事,怎么,现在想逃?是不是有点晚了?” “你,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不要” “不要什么?” 陈朝勾唇一笑,动作非但不停,还俯身咬住了她的耳珠,逼迫她发出那种让男人呼吸加速的声音。 楚云湄死死地咬紧牙关抵抗。 见此,男人便像泄愤一般,动作顿时变得汹涌起来..... “啊!” 楚云湄终是抵不住陈朝,再次叫出声音。 陈朝把玩着楚云湄,她的脸蛋迷醉,眸子里浮现一层水雾,亮晶晶的,平时她可是雷厉风行,气场强大的户部侍郎,如今这个模样与她平时大相径庭,这种对比,对陈朝有着一种天然的吸引力。 陈朝抓住她的雪白小腿,站在她的双腿间,在她耳边轻笑一声道:“等急了吧?我这就满足你。” 楚云湄羞愤极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今晚会成为陈朝羞辱疆王的工具。 啪!啪!啪! 藤条抽在身上,周放早已遍体鳞伤,随着时间推移,连哀嚎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可疆王却不敢停手,他用力紧紧握住藤条,一下一下地抽在周放身上。 他知道,如果他不这么做,陈朝今天不会放过他。 他有时会抬起头,望向那道门。 陈朝和楚云湄进去很久了,还没出来。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里面发生的事情,可顺着门缝传出来女人的低吟声音几乎让他发狂。 他死死地咬紧牙关,她知道楚云湄正在被陈朝糟蹋,在他身下承欢,而他却只能听着那种声音,站在院外打死自己的部下。 “陈朝,楚云湄.....你们这对狗男女,总有一天,本王要亲手杀了你们!” 屋内,书桌上。 楚云湄双手抓住陈朝的手臂,指甲陷进肉里,几乎要掐出血来。 “周放,他快死了!” “死了正好!”陈朝喘着粗气。 书桌上,笔架不堪连续不断的摇晃,终于是跌跌撞撞地摔下桌去,“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楚云湄双腿发软,身子止不住往下滑,却被陈朝一把捞起来..... “还,还要多久....够了吧....” 楚云湄颤颤巍巍地开口询问,眸子上的水光越来越浓,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乞求,却愈发娇媚。 男人看了她一眼,“以后糟践他的机会不多了,这一次,怎么也得让他恨我入骨!” “你,你就不是一个好人!”楚云湄急道。 说完,楚云湄就知道自己说了一句废话,整个大纪,陈朝最不值得被人说成好人,这个男人,骨子里坏透了。 整个大纪,除了他,谁敢这样羞辱一个王爷? 念及此处,楚云湄干脆闭上眼睛,双腿被男人架在肩膀上,一双玉足晃啊晃..... 不知过去多久,男人才满足地松手。 楚云湄顺着桌沿,慢慢地滑到地上,全身力气被榨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唇轻启:“你妹妹灵珂来京城了,就住在我府上,你有时间去看看她。” 楚云湄顿时气急败坏,恶狠狠地瞪住他:“你,你连她都不放过,她比你小了十多岁,你都能做她叔叔了。” 陈朝勾起她的下巴,嗓音低沉,“不是我陈朝不放过她,是她不放过我……她自己来京城的,你爹要把她嫁给北狄王子,她不愿意,逃婚过来的。” 楚云湄全身酸软,连站起来都没有力气,哪还有力气跟陈朝争辩这些? “抱我上床,我累了。外面的疆王,你自己去解决……灵珂的事情我可以不管,随你。” 第664章 师徒相爱,大逆不道 今夜的京城格外安静! 因为宵禁的原因,原本热闹的大街小巷此刻空空落落的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两只夜猫在屋顶上经过,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 今夜巡防营一百铁骑,在大街上打着解救被贼人挟持的宰相由头,进行无差别射杀,这件事情已经传遍整座京城,豪门府邸无人不知,无知不晓。 一个是亲王,一个是宰相……众人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疆王出此下策,成了也就罢了,可最终的结果是败了,一百铁骑在狭窄的街道中,完全发挥不出骑兵的优势,被江湖武人诛杀殆尽。 这时,人们才知道陈朝这些年暗地里到底培养了多少江湖好手?听说今日参战的那些剑客,每一个的实力都不输萧寒,萧寒可是目前京城地界公认的战力第一,而陈朝竟然拥有十个萧寒,实力极为恐怖! 听说,一百铁骑没能活下来一个人,那个副统领周放倒是活了下来,但被陈朝的人带走了。 按照陈朝以前的性子,他定会抓住周放这个破绽,深度往下挖,事实也如此,他很快就查到了疆王,至于长公主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世人不知。 大家都会以为今夜陈朝就会让疆王府血流成河,宵禁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为了避免造成无辜伤亡。 可是事情再一次出乎人们的预料,陈朝没对疆王怎么样,疆王好端端地从长公府走了出来。 只是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低落,走在大街上,垂着手臂像一具行尸走肉。 这时候,疆王明白过来,早上在宫里永兴说的没有错。 陈朝不会直接杀了他,但陈朝羞辱人的法子,能让他生不如死! 疆王很快回到了自己的疆王府,疆王看向府中养着的几位谋士:“本王现在需要你们做三件事。” “王爷请讲。” “其一,立刻派人通知北狄王妃耶律舞,本王愿意再多出五州之地,让她急速发兵南下,本王一日都等不得了!” “其二,联系朝中大臣,不计代价,给楚云湄使绊子,务必让她丢了户部侍郎之位。” “其三,准备车架,明早本王要出城一趟。” “王爷要出城?去哪里?”谋士问道。 “去见见那位自称楚皇派来帮本王的人。” 谋士在疆王身后,走进书房,“见他做什么?楚皇绝对没憋什么好屁!” “本王知道!但现在的局面本王很被动,本王需要楚皇手上的力量,陈朝手中有那么多高手,而本王呢?” 谋士垂下头:“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 …… 玉清观。 一直到晚上,帝姬才慢悠悠地过来,她在后院找了一圈终于在偏院的池水中找到人,她在池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冰凉的池水中,盘着道髻的姜玲珑紧闭双目,一缕白烟从她头顶慢慢飘出。 “你这是练的什么功夫?怎么还会冒烟?” 姜玲珑睁开眸子,冷淡道:“道门的事,你少打听,跟你没关系。” 帝姬余光瞥了姜玲珑,忍不住噘嘴“嘁”了一声,十分不满姜玲珑跟她说话的语气。 可又无可奈何,想了想,她换了一个话题,说道:“今早你的乖徒儿差点死在大街上。” 姜玲珑眸子明显动了动,看向她。 帝姬兴致勃勃地将她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姜玲珑,然后她又说道:“陈朝好像真是你口中的天选者,无论遇见多么危险的情况,他总能化险为夷……连老天爷都在帮他,想死都死不掉。” “这证明我的眼光没有出错。”姜玲珑自信笑道。 “一提起他,你就笑,喂……你是不是喜欢你徒儿?”帝姬声音加大了些。 姜玲珑肯定喜欢陈朝。 只要喜欢才会像姜玲珑这样。提起陈朝时她会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微微上扬。 闻言,姜玲珑收起脸上的笑容。 又立马变回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似乎不想让人看穿她的心事。 瞧见姜玲珑不肯承认,帝姬感觉感觉无趣: “实话跟你说吧,我今夜过来,是陈朝让我过来的,他让我过来看看你,他关心你。” “我没事,很好。”姜玲珑回答。 “啧啧啧,你们两个真是郎有情,妾有意……不过真是可惜了。”帝姬抬头望天,叹了一声。 “可惜什么?” “可惜师徒相爱,大逆不道,背离伦理纲常,你们没可能啦。”帝姬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 姜玲珑神情微微一变,看向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猜啊。” “无聊。” 第665章 他把我这个师父给骗了 帝姬并不急于离开玉清观,反而脱掉鞋子坐在池边。 她慢慢卷起裤管,将两截小腿伸进池水中,一晃一晃,很轻松自在的样子。 姜玲珑是鬼谷弟子,要认定所谓的天选者辅之佐之,帝姬不知道自己哪一点输给了陈朝。 她问道:“你和陈朝是怎么认识的?” 闲来无事,姜玲珑并不吝啬自己的口舌,回答道:“那时我还在游历江湖,突然有一天接到师兄传的信,他要我来京城一趟,帮一个人解蛊,那个人就是陈朝。” “我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不才,在江湖上还有一个医圣名头,这天底下就没我姜玲珑治不好病……为了报答师兄恩情,我来到了京城,见到了陈朝,势必要为他解掉身上的蛊。” 姜玲珑手掌浮出水面,轻轻拨了拨水花。 “那是一个艳阳天,白云几朵,天气极好,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陈朝,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他和师兄亲自来接的我,亲出京城二十里,就在路边……” “他见到我时彬彬有礼,谈吐有度,那时就算打死我,我也不相信,他就是世人口中的阴险狡诈的奸相!” “他把我给骗了!陈朝这个当徒弟的把我这个当师父的给骗了!” 姜玲珑陷入回忆中, 陈朝本身皮囊就不错,再加上态度谦逊,姜玲珑第一次见到他时,对他的印象极佳,虽然嘴上没说。 “在此之前,他已为我在京城常住准备好了一切,他为了在京城建立了一座道观。” “后来又以朝廷的名义,封为我大纪国师!” “再后来,因为要解蛊,他住在玉清观不走了,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玉清观,跟着我学习打坐,看各种道藏,你知道我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我性子很冷淡,有时我二人相处,一天连三句话都说不了,他竟不觉得无趣,这一待就是一年半的时间。” 姜玲珑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止不住地微微上扬: “他是大纪宰相,每日跟我住在道观,不去上朝,外面很快就传起风言风语,说我用美色勾引了他,世人都说我狐媚子转世……” “而他,对此并未有什么表示,甚至懒得去解释,我就更不可能去解释了……” “再后来,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包括陪他去秦国走一遭,亲眼看着他在秦国那个小山村奄奄一息,差点死去。” 姜玲珑就这样一直说着她和陈朝之间的故事,从初见到相识到相知,故事说的很详细。 帝姬听的也很认真。 想了想,说道:“陈朝对你,可和对其他人截然不同,完全是两个人……他有奸相这个名头,并不是世人无端给他扣上的帽子,他之前所做之事,真叫人恨得牙痒痒,手段卑劣至极,为人狠厉,又睚眦必报……但对你,他始终保持克制,像个君子一般,他是真的尊重你,尊重你这位师父。” 姜玲珑点点头,表示赞同。 夜已深。 帝姬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师徒二人,准备怎么处置我?他已经知道如何正确解掉龙血蛊,也戳破了我的真实身份,我现在是她的阶下囚,可这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陈朝也不说拉我解他体内的龙血蛊,就这么一直拖着,你们憋着什么坏呢?” 明明,明明只要陈朝要了她身子,就可以解掉身上的龙血蛊,可是陈朝就不,一直拖着。 帝姬百思不得其解,每天都很烦恼。 最近她才想明白一点,这一切应该是姜玲珑的主意。 要不然,陈朝那个大色狼,面对姿色上佳的自己,怎么可能忍得住? 姜玲珑看向她:“你急什么?作为一个药引,你就乖乖地当好药引,用到你的时候,自然会跟你说。” “哼。”帝姬轻皱鼻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陈朝不是一个好人,你也不是,我看错你了。” “走了。”帝姬生气的站起身子,假装要离开。 “不送。” 淡淡的两个字。 姜玲珑丝毫没有要起身送人的意思。 帝姬站在原地,气愤不已。 她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姜玲珑拦她,忍不住说道: “就你这个性子,真不知道陈朝喜欢你什么。” 姜玲珑泡在池水里,美眸轻轻眨着,“关你何事!” “你你你你你……!”帝姬瞬间语无伦次起来,明显被气的不轻,“绝交!咱们的友情没了,绝交!” “姜玲珑,咱们绝交!” 放下如此狠话,帝姬以为姜玲珑就算再狠心,也该向她说点好话。 可姜玲珑只是摆摆手,还是那两个字,“不送!” 帝姬站在原地气抖冷,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气的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 而姜玲珑一双眸子微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666章 你有大用 几日以来,夏雨不歇,雷鸣阵阵。 陈朝抱住双臂,站在书房二楼,抬起头看着书房里悬挂着一张巨大地图,脸上的表情颇为凝重。 这张地图他看了多日,地图上圈圈画画,推演的是未来战场上的形势。 他在想如何破局! 几国联合伐纪,大纪各地战事纷起,这一次是几百年间距离大纪灭国最近的一次。 没有之一! 若是只有北狄联合草原上的各个部落攻纪,陈朝还没有像这几日一样这么担心,寝食难安,甚至想到利用这次天赐良机,引北狄大军陷入攻城苦战,派奇兵抄了北狄的老窝。 可根据目前各方面得来的消息,北狄早在几个月前就派出使臣出使各国,说动他们出兵。 楚国就不用说了,肯定要是掺和一脚,吴国向来唯楚国马首是瞻,肯定也会出兵。 届时两国联军给大纪南方施压,大纪就算有大江天险可守,可也不得不调兵遣将,在大江沿岸各地设置防线,投入大量兵力布防。 如此一来,京城这边战役打响以后,南方无法腾出手向京城支援,因为他们自身还难保呢。 吴楚联军距离京城遥远,大纪主打防守即可。 但东瀛从海上而来,若是从最近的威海卫登陆,距离京城可没几日路程。 还有,高句丽一旦出兵,拿下通往关内的重要关口锦州,到时大纪京城可真是岌岌可危。 如此看来,形势不可谓不严峻! 陈朝不得不慎重对待! 况且,秦国虽然处于内乱,但谁也不敢下保证说孟国公就不来掺和一脚,若是秦国再来,大纪可真就是四面楚歌! 正因为形势严峻,这几日,陈朝寝食难安。 陈朝必须要把未来的形势往最坏的结果去想,并拿出相应的解决对策。 “相爷,别看了,吃点东西吧,您今早就没吃东西,再熬下去身子会熬坏的。” 月娥端来吃食,登上书房二楼,见窗户大开,急急忙忙上前要把窗户关上,吹坏身子可就不值了。 陈朝示意她别关,走到窗户边,目光朝外望去,能一览宰相府各个院子的景色。 淘气的糖宝,领着两个弟弟,冒着被雨淋湿,也要踩水坑嬉闹。 宋清婉气不打一处来,提着小姑娘的领子,给她揪了回去,丫鬟们一人抱住一个,把两个小少爷抱了回来。 宁白芷和萧寒,两人都是高手,正在后院的湖面上过招,看的只叫人眼花缭乱。 惊的刚住进宰相府的灵珂拍手叫好,十剑客也在一旁观,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远处,府门前慕容玥刚刚下马车,撑起油纸伞正往府里走。 侯吉神情严肃,正在跟红袖招派过来的人对接,小声交谈什么,估计又打探到什么重要消息了吧。 陈朝站在窗户边,看着风雨中的一幕幕,他的目的很简单很纯粹,他要这些人都活下去,不被战火侵扰。 “相爷,雨大了。” “知道。” 陈朝喝了一口茶水,伸手摸了摸身边月娥的脑袋。 “准备一下,下午去清源县。” “哦。” 两人站在窗户边,看着雨中的一幕幕,月娥有时会伸手给陈朝擦擦溅到他身上的雨水。 …… 今日的西乌珠草原,亦是下了一场大雨。雨水洗刷着西乌珠军镇,却洗刷不掉满目的血迹。 军镇里,满是箭矢和大纪士兵的尸骨。 插在围墙上的大纪黑色龙旗,被一柄锋利的弯刀,一刀砍断,取而代之的是北狄王旗! 这片大纪从北狄手中夺回来的草场,半年后重新回到了北狄手中, 呜—— 呜呜—— 沉闷而悠长的牛角音,回荡在草原上。 远处,密密麻麻的草原骑兵出现! 即便是大雨天,但雨雾之下,数万北狄先锋军前后咆哮而过,黑压压的战马一眼望不到头,极速向南席卷而去,目标直指大纪! ...... 清源县,常胜军军营。 大雨之中,陈朝撑着伞站立,目光看向前方校场上的士兵。 雨幕中,慕容冲骑在战马上,身上早已被大雨淋透。 他打马在士兵前来回转着圈,大声吼道: “相爷有令,此战若胜,回来后,每人赏银千两,晋升三级,还发媳妇。” “吼!” 一群士兵顿时炸开了锅,吼吼吼的叫着,不仅赏钱,还晋升,最重要的是发媳妇。 这一趟,谁不去谁是傻子! “相爷,我去我去!我不要媳妇,我要去!”大块头徐彪跑到陈朝面前,拽住他的胳膊哀求。 这一次任务需要深入北狄后方,长途奔袭,徐彪块头太大,骑马能把马累死,所以他落选了。 陈朝看着他:“你不去,我留着你有大用!” 徐彪松开了陈朝,一脸惊喜,“真的?” 陈朝点头。 徐彪这体型确实不适合长途奔袭,他还是更适合打阵地战,留在京城,等着他的仗多着呢。 徐彪顿时乐了,抱着胳膊站在陈朝身后,呲着牙,骄傲地昂起头。 第667章 楚皇的如意算盘 雨未歇,校场上士兵的热情被慕容冲彻底点燃起来。 而陈朝看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军营。 按照陈朝的意思,这支奇兵将深入北狄大后方,建立一场丰功伟绩,他们将没有任何支援。 一旦进入北狄境内,没有人员补给,没有粮草补给,什么都没有,他们必须破釜沉舟,抱着必死的决心完成任务,出发日期就在这几天。 “相爷,有人拦路!”侯吉弓腿坐在马车前,眯眼瞧见不远处官道上的一道人影,开口说道。 车厢里,闭眼小寐的陈朝睁开了眼睛。 车帘掀开,前方官道上拦路的只有一人,身上披着蓑衣,头上压着斗笠。 等走的近了,自有两侧骑马护卫的龙武卫上前去交涉。 具体交谈的什么,雨太大,听不太清楚。 少顷,前去交谈的龙武卫勒马而回,还带回来了一个很长的木匣子,匣子打开,里面安静躺着一支燧发枪。 周围看见的人全都大惊失色,目光再次看见前方不远处那道拦路的人影,他怎么会有燧发枪? 陈朝慢慢皱起眉头,轻轻摆了摆手,“见一下吧。” 这种登门礼,无法让陈朝避而不见。 官道旁,避雨的亭子里。 马车停下,陈朝踩着马凳下了马车,径直走进亭子。 那名头上压着斗笠的人,在亭外经过两轮搜身,才被放进来。 “见过大纪宰相!” 来人取下头顶的斗笠,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容。 陈朝微微皱眉,打量着来人。 这人的出现,出乎了陈朝的预料。 老者见陈朝没开口,便又主动说话,脸上带着笑意:“小人奉楚国皇帝之命,前来相见,我朝陛下说了,奉上此等礼物,宰相一定见小人。” 楚皇?陈朝面色沉沉,远不知那位远在金陵的楚皇是如何得到燧发枪的,既然得到了,又怎么派人把燧发枪重新给自己送回来?这不是闲的吗。 “你是?” 陈朝问道。 老者拱手:“烟雨楼,袁冥,小人物。” 烟雨楼,袁冥? 这几日,灵珂住在府上,陈朝听说过这位的名号,幽冥二老中的一位。据说武功不怎么行,但下毒功夫世上一流。 “宰相大人在想什么?”袁冥那张老脸上露出笑容,伸手掸了掸身上的雨水。 “方才那支燧发枪的来历?” 袁冥自问自答:“是我们兄弟二人从秦国北水关带回来的,那时宰相和蒙虎在北水河上决战,我们兄弟二人也在场。” 听着,陈朝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当初北水关大部分被大雪崩所埋,确实有不少燧发枪遗失在了那里,被人找出来带去金陵不足为奇。 “说吧,今日过来什么意思?既然是楚皇让你来的,想必开了条件吧。”陈朝凝着声音,背着双手,望着亭外的雨幕。 “宰相是聪明人,我朝陛下常说。”袁冥笑道:“今日过来,我朝陛下让我给宰相传个话。” “只要宰相派人去金陵,教会我朝工匠制作燧发枪以及火药,此次北狄和大纪之战,我朝可以不参与。” 这一番话,让陈朝不由冷笑一声。果然,猜的没错,楚国有意参战。 楚皇倒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两头交涉,都想捞点好处。 陈朝抬起目光,“敢问,这大纪的景色,比起楚国如何?” 袁冥一怔,不知道陈朝为什么要这么问。 想了想,袁冥答:“一样美,但几个月后就不一定了,几个月后,这里将变成一片焦土。” 他指的是数十万北狄铁骑踏平此地! “可依本相看,就算这里不久后沦为一片焦土,也要比楚国美的多。”陈朝语气淡淡:“本相去过你们楚国金陵,金陵虽好,秦淮船坊成群,美不胜收。但终究不是本相的故土,本相不喜欢。” 陈朝突然笑了起来。 “当年,本相带领使团出使楚国,你们楚皇表面装作一个贤君,明君,要留本相在楚国为相。可是末了,本相不愿,他便要杀了本相。” “你说,他是一个皇帝,怎么这么小心眼,虚伪呢?” 袁冥看着陈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声。 “楚皇这人啊,真把其他人当傻子,他的儿子他杀了,他的女儿他逼走了。哦对了,你们的灵珂公主在我府上,我好生招待着呢。” “若是回去,你便告诉他,我会替他好好照顾他女儿,两位女儿!” 听着,袁冥心头愈发古怪,亭外的雨下的也愈发大。 想了想,袁冥把话题拉了回来:“不知宰相大人,这到底愿不愿意派人去金陵,教会我朝工匠制作”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朝打断,凝声道:“那玩意,就算是我愿意派工匠去,工匠也不愿意啊,生怕被楚皇卸磨杀驴。” 袁冥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陈朝拒绝了。 他道:“既然如此,宰相就不怕我百万楚军渡过大江?” 陈朝转过身子,笑道:“那就渡吧。” “你们大纪挡不住的。”袁冥闷声的厉害,“先不急,宰相大人再好好想想,若是愿意,我楚军绝不渡大江。” “随你们。”陈朝目光冷淡。 “宰相大人到底哪里来的底气?”袁冥眼中满是疑惑:“面对北狄,你们已经是不敌,若我楚军再渡江,你们拿什么抵挡?” 陈朝慢慢撑开伞,走出亭子,回了神,望了他一眼:“拿什么抵挡?要不,你问问大纪的军民,看看他们愿不愿意让敌人踏上他们的故乡?” 袁冥并未回话,隐隐之中,觉得陈朝的话另有深意。 陈朝已经钻进马车,临走前说道:“那支燧发枪送你了,还有,我听灵珂说,幽冥二老现如今只剩下一位,你的那位兄弟死了,怎么死了?” 袁冥静立,恨恨的咬咬牙。 他的兄弟,是被燧发枪打死了,误伤! 第668章 明珠蒙尘 “走了。” 陈朝登上马车,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车队旋即启程,返回京城。 路上,在外驾车的侯吉说出自己的担忧。 陈朝倒是没什么,他只觉得这一次楚皇做了笔好买卖。 一方面答应北狄共同出兵,一方面又派人联系自己,说只要教会他们制作燧发枪就可以不出兵。 这买卖让他做的,他两头都不亏。 不过,不管如何,陈朝都不会交出燧发枪。 努力了这么多年,投入了那么多精力,钱财,人手,才有如今的成国。 以后渡江打楚国,还得靠它们呢。 这么早就让自己交出去? 傻子才交。 …… …… 与此同时,楚国金陵。 楚皇正在演一出戏,朝会结束后,他连衣服都没换就径直去了后宫萧皇后那里。 萧皇后为他斟茶,楚皇开了口,唉声叹气道:“朕的女儿们,没有一个叫朕省心的。” 瞧见楚皇这般,萧皇后安慰道:“不生气,气坏身子就不值得了,是谁又惹陛下生气了?” 楚皇拂拂袖子,指着外面:“还能有谁,今日朝会之上宁国公家的小公爷向朕哭诉,说宁安公主已经三个月没有回府了,他要和宁安和离。” 宁安公主是楚皇的女儿,排行十三。 “咳咳咳……”楚皇太过激动,掩嘴咳嗽几声,看向萧皇后,“这门亲事,是朕两年前亲口许诺的,英国公为国征战一生,为楚国立下汗马功劳,朕将宁安许给他们家,可是宁安呢一点都不懂事!从来都不知道为朕分忧。” 说完,楚皇顿了顿,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朕的这些女儿们,没有一个让朕省心的。” “朕的大女儿,朕原以为她是一个听话的,却没想到她从小就不听话,朕对她的安排,她处处不满意,处处忤逆朕的意思……” “纵观过去各朝各代,有哪一位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在朝堂上拥有一席之地?” 楚皇喝了一口茶:“没有!” “可她呢,可她楚云湄呢,男扮女装,去参加科举,非要和这世间的男子一争高下?就算考中了又如何?能当官吗?须知,这天下终究是男子的天下,她一个姑娘家就该认命,规规矩矩地做她的长公主,相夫教子!” 这话落在萧皇后耳朵里,萧皇后心里微微不舒服。 “朕为她安排的路她不走,处处跟朕对着来,那三位驸马都是她杀的,朕如何生的出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儿?” “如今,她嫁去大纪,为大纪造成那么多好东西?还举办了万国会,这不是在打朕脸吗?” 楚皇越说越激动,面色红润,声声颤抖。 萧皇后听着,面上安慰着,心里却生出别样的情绪。 其实同为女人,她极为佩服楚云湄! 她真的不输这天底下任何一位男子! 她生来就该在官场上打拼,造福百姓! 可是在楚国,她没有机会,是大纪给了她机会,让她能有如今的成就。 楚皇多少有点让明珠蒙尘的意思了。 “还有灵珂,也不让朕省心……”楚皇突然点到灵珂,余光不动声色地落在萧皇后脸上,看她的反应。 萧皇后还是一味地安慰,并无不同。 “朕为她择了一门好亲事,她竟然敢逃婚?嫁给北狄王子有什么不好?北狄王子软弱,她嫁过去还能受欺负不成,只要有点手段这北狄日后都是她的,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倒不是不满意……”萧皇后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灵珂是臣妾的亲生孩子,从小被臣妾娇养坏了,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教好她……还请陛下放心,灵珂出去玩一段时间就回来了,不是要存心逃婚。” “朕不怪皇后,朕只是奇怪……朕明明在此之前已经找人看住了她,她是如何逃出皇宫的?” 萧皇后站了起身,慢慢地跪下了楚皇面前:“是臣妾放她出宫的。” 事到如今,夫妻二人没必要再做戏。 楚皇沉默两息,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皇后:“皇后为何要这么做?” 萧皇后一声叹息:“灵珂终究是臣妾的亲生女儿,臣妾不想让她远嫁北狄,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哼。”楚皇冷哼一声,猛地一拍桌子,茶盏震翻在地,砰的一声,摔了一个四分五裂:“灵珂既然生在皇家,嫁给谁,不嫁给谁,喜欢或者不喜欢,什么时候轮到皇后替她做主了!” 此言一出,萧皇后宫里死一般的寂静。 这还是这么多年,楚皇第一次对萧皇后发脾气。 宫女们个个震惊无比,全都低着头,不敢大声喘气。 萧皇后手掌贴着地面,慢慢俯下身子,说了一句: “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还请陛下责罚。” “好,既然如此……那就请皇后交出烟雨令吧。” 第669章 废后 烟雨楼是萧皇后一手建立,楼中囊括奇人异事无数,谁拥有烟雨令谁就能调动那些高手,为他所用。 楚皇话音刚落,殿外忽然想起一阵脚步声。 宫女们小心翼翼地偏头,朝殿外望去,豁然一惊—— 偌大的皇后寝宫已经被只属于皇帝的羽林军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他们一个个面容严肃,穿着制式盔甲,左手拿着一人多高的盾牌,右手握住长刀。 气氛陡然萧杀! 萧皇后听见殿下传来的脚步声。 慢慢直起腰,站起身子,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他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楚皇,慢慢站了起来,一展身上皇后凤袍,气势陡增三倍不止: “你想要烟雨令?” 萧皇后没有再用尊称称呼楚皇,用的是“你”,走到这一步便是彻底到了双方撕破脸皮的时候。 “朕为了楚国的江山社稷,殚精竭力,可是皇后呢——手握烟雨楼这么大的江湖组织,却始终不肯交给朕,每次用烟雨楼的人,朕还得提前跟皇后说,皇后应允了朕才能用,不应允朕就用不了,皇后把朕当成什么了?低三下气求你的人吗?” 楚皇慢慢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 他看向殿外的羽林军,看着这华美的皇后宫殿,亦看着天空中时不时被羽林军射下的飞鸽。 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 老太监贾衍取下鸽子腿上的密信,弯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来到楚皇身边,双手奉上,楚皇拿起来看了一眼,密信上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四个字——后宫生变! 楚皇眼睛一眯,拿着手中的密信,在萧皇后眼前一晃,目光在萧皇后身上扫视一圈,哑声道: “看来,皇后早有打算,只是可惜了,这信……再也送不出去了……” 这么些年,楚皇和萧皇后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 在外人眼里看来,二人是恩爱多年的夫妻,是臣民羡慕的神仙眷侣,就算楚皇这些年再宠爱兰贵妃,可萧皇后始终是楚国的皇后,唯一的皇后! 但只有二人贴身伺候的人知晓,自从灵珂出生以来,二人再也没有同过房,是表面夫妻。 “是皇后亲手把烟雨令交给朕,还是朕派人搜?”楚皇一声质问,给了萧皇后两个选择。 萧皇后一声叹息,摇了摇头:“你总自以为是,认为自己能掌握这天下所有的事情,可殊不知……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臣服你的安排。” “长公主楚云湄,多么天骄的一个人啊,被陛下活生生逼走了,她去了大纪,为大纪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那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使大纪这几年一步步强大起来,不知陛下可曾后悔逼走了你的亲生女儿?” 闻言,楚皇眼睛越眯越深,眯成了一条缝。 里面藏着怨毒,正在疯狂滋生。 老太监贾衍想到了什么,一挥手,一队羽林军冲进皇后寝宫,开始四处搜寻烟雨令的下落。 “四皇子,就算他再不成器,也是你的儿子,可你却亲手杀了你的儿子!” 萧皇后缓缓说出这一句话,宫女们瞪大了眼睛,此言不会是萧皇后胡说,真是楚皇杀了四皇子,他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楚皇很冷静,说了一句:“朕只恨……只恨自己的心不够狠,任灵珂胡闹!” 说完,楚皇重新坐下,缓缓说道: “朕,平时真是太惯着你,太惯着灵珂了,你到朝堂上去问问,问问朕对朕的其他女儿有对灵珂这么好吗?朕为你们母女付出的,你萧蔷永远看不到……你看到的,永远是朕曾经犯下的错。” “哈哈哈……” 一阵古怪的笑声在大殿中发出,萧皇后仰着脑袋,声音也变得古怪起来,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她反问道: “付出?” “陛下对我们母女真的是付出吗?对臣妾,难道不是当年陛下为了赢不择手段,对臣妾的不是愧疚和弥补吗?” 宫女们早已惊呆,此刻脑子里一片混乱,原来…… 当年的事情真的另有隐情。 萧家大小姐萧蔷意外失身,失去清白失身,是楚皇不择手段造成的。 这件事情,已经不容她们去质疑,她们都伺候萧皇后多年的,对当年之事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萧皇后的一番话已经将当年的事定性,萧皇后一定是查到了什么关键性的证据,这也就解释了这么多年,萧皇后怎么也不肯和楚皇同房。 萧皇后又发话了,“对灵珂?是付出吗?难道她的命运不是像永安公主一样,就是陛下手中拉拢朝臣的工具?也不对,是陛下拉拢北狄的工具!” “胡说!”楚皇一挥袖子,怒道。 这时,负责搜查宫殿的羽林军走出来,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没有找到烟雨令。 楚皇怒极,这偌大的宫殿,上下都搜遍了,都没找到烟雨令,那玩意儿还能在哪? 略微一想,楚皇把目光落在面前的萧皇后身上,只有一个可能了。 她把烟雨令藏在她自己身上了! “是皇后自己脱,还是朕找人为你脱!” “噗通”一声,有宫女跪在地上,“陛下,娘娘是皇后是国母,千金贵躯体,皇后娘娘不容侮辱,请陛下收回成” “咔嚓!” 有羽林卫抹了她的脖子,血洒了一地。 “好衷心的奴仆!” 楚皇说了一声,还要再张口时,又有宫女出列: “国母不容侮辱!” 她眼神坚定,毅然决然地撞到羽林军的刀锋之上。 紧接着,宫女们犹如飞蛾扑火,一个接着一个扑上去,惨死在殿中。 楚皇眼眸闪烁,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直到萧皇后主动脱下身上的风炮,才避免了更多宫女的惨死。 凤袍落地,萧皇后反唇讥笑:“烟雨令从来都不在我萧蔷身上。” “怎么可能?”楚皇眼睛瞪大,“你把烟雨令藏哪了?到底藏哪了?” 可是突然,楚皇像是想到了什么:“灵珂,你把烟雨令给她了,给她了……朕明白了,明白了。” “灵珂在哪?告诉朕!告诉朕!” 楚皇握住萧皇后的肩膀,使劲摇晃着。 萧皇后盯着楚皇: “她在大纪京城啊,陛下去找她啊……” “哦,对了,我差点儿忘了一件事,我让灵珂给陈朝带了一封信,信上说,只要他对灵珂好,他就可以拿到烟雨令。” 轻飘飘的一句话,狠狠地砸在楚皇心上。 她,她居然把烟雨令给了一个外人! 给了陈朝! 陈朝已经有红袖招,再有烟雨令,这江湖上岂不是他说了算。 楚皇身体颤抖着:“贾衍。” “奴婢在!” “传朕口谕,晓谕六宫……皇后萧氏,忤逆朕意,废除皇后之位,打入冷宫!” 第670章 给儿子陈玄策订婚 楚国皇宫之变,变的非常突然。 萧皇后被废后的消息传遍了六宫,自然也传到了金陵的豪门府邸中,有人欢喜有人忧。 欢喜的自然是兰贵妃的家族。 萧皇后被楚皇废后、打入冷宫,那么接下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她便是楚国的新皇后了。 而萧氏门阀似乎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 萧蔷废后的消息一传出,他们行动迅速,立马封闭了萧府的大门,收拢萧氏族人,严禁任何人进出,不再与外界交流。 …… 雨一停,经过三四日的暴晒,京城的气温陡然升高起来,晒焦了黄土。 书房中,陈朝正在查看红袖招递过来的密信,说的正是萧皇后被废的事情。 窗户开着,热闹的宰相府后院,时不时传来那个喜欢穿着红裙姑娘银铃般的笑声。 想了想,陈朝不打算把这个消息这么快就告诉灵珂,他将密信递给身边的月娥,“把这个烧了吧,顺便告诉红豆,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多派点谍子盯着金陵的动向,一旦有异动,立刻来报。” “好。”月娥伸手接过密信,将其投入火盆之中,密信很快就燃烧殆尽。 “相爷,方大人来了。”侯吉走在书房外,敲敲门,开了口。 “方大人?哪个方大人?” 陈朝一时没转过转个弯,开口问道。 “文昌阁,方大学士,方休!” 闻言,陈朝不由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站起来走到窗边。 举目望去,府内,方休牵着一个八九岁小姑娘的手,正往这边走来。 “他怎么来了?”陈朝喃喃自语。 月娥顺着陈朝目光一起向外望去,说道:“是啊,他怎么来了?这么多年,方大学士从未主动登门过,这还是方大学士第一次主动登门。” 陈朝伸手挠挠额头,这方老头的行事,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但人家既然来了,陈朝也不好不出去迎接,于是便带着月娥下楼去迎接了。 说话间,方休牵着小姑娘的手,在下人的带领下已经快到了。 转过一处弯,踏上长廊。 方休终于瞧见了出来相迎的陈朝。 二人见面,一顿寒暄。 “方大人一来,鄙府蓬荜生辉。”陈朝拱手。 “客气。” “方大人,请,咱们去书房聊,刚刚到了一批好茶,我亲自煮给方大人尝尝。” 二人说着话,倒是忘记了跟随方休一起过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裙子,年龄虽小但并不怕生,好奇地看着陈朝。 “这位是?”陈朝问起。 “哦,差点忘了。”方休介绍道:“这是老夫的孙女,方若雪。” “若雪,见过叔叔。”小姑娘微微行了一礼,动作有模有样。 陈朝见状,不由心中暗道……小小年纪已经颇有大家闺秀的风采,不像自家的那个,一天天的就喜欢胡闹,都是小姑娘,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叔叔,若雪可以找糖宝玩吗?”方若雪眨着明亮的眸子,主动问道。 “当然可以,糖宝就在后院,去吧。”陈朝叫月娥领着方若雪去后院,而他领着方休进入书房。 门一关上,方休就露出今日登门的真面目: “老夫把若雪给你送来,也希望你,有些事情不要再瞒着老夫!” 陈朝一怔,没明白方休的意思。 方休有些生气,挥挥袖子:“前些年,你刚从楚国返回,那时你的儿子陈玄策刚刚出生,进宫时,你曾问起老夫的孙女若雪……” 提起这个,陈朝想起来了。 当年确实是玄策刚刚出生,一日进宫,秦相如提起要把他的女儿塞到相府给玄策当童养媳,秦相如本人是一个大胖子长得丑,他的夫人胡氏是一个河东狮吼,两人生出来的女儿继承夫妻二人哪一点陈朝都接受不了,唯独对方休提了一嘴,说起方休的小孙女方若雪模样可爱,冰雪聪明,人见人爱。 这么看来,今日方休过来。 是要给两个娃娃订下婚约的。 陈朝故作为难,摊手道:“我家玄策今年四岁不到,方大人家的小孙女方若雪年龄是不是……” 意思是,年龄差距有些大了,大了好几岁。 方休可不管这些,他见过陈朝的儿子陈玄策,虽然今年只有四岁,但被宋清婉教的温和谦逊,如今已能识千字,读诗文,没有一般同龄孩童的胡闹,是个神童。 日后不出差错,也是入朝为官当宰辅的料。 他是给自己的孙女方若雪找了一门好亲事。 “你订不订,不订老夫扭头就走!”方休以退为进。 “订,怎么不订,咱们这就写婚书。”陈朝拉住方休。二人三言两语,就把两个孩子的婚约给订下了。 看着手中的婚书,陈朝心中叹道: 陈玄策啊陈玄策,你摊上我这么一个好爹,你就躲在被窝里偷着乐吧…… 第671章 狄狗过不过京城 “阿嚏——” 相府后院,年仅四岁的陈玄策眉目清秀,站在书桌后描大字时,忽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一个喷嚏,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鼻子,便听见外面姐姐和弟弟正在叫他出来玩。 “玄策,快出来玩。” “带你认识一个新姐姐,她长的可漂亮了,娘说她是你未来的娘子,叫方若雪。”糖宝在院子里,使劲地摇着手臂,想把弟弟玄策喊出来,跟她们一起玩。 陈玄策只觉得吵闹,命令书童把窗户和门全部关上,继续专心致志地描自己的大字。 “娘子什么的,最烦人了......” ..... “昨日,边关告急的消息传来,西乌珠草原丢了,你为何不发表自己的意见?”方休坐下后,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 陈朝在书房中翻找一通,才找到茶叶,点起小火炉倒入泉水,开始有模有样的煮茶。 陈朝抬起眼眸,瞄了对面的方休一眼,淡淡说道:“今日不惜将你家小孙女方若雪送给我家,就是为了这个?” “若雪早晚是你们家的人,你家夫人上门,说了好几次了。”方休道。 陈朝挑挑眉,倒是没想到宋清婉比自己还操心孩子的终生大事。 想了想,陈朝平静道:“边关告急,我陈朝虽然是百官之首,但却是文官,又不是武将,对于打仗一事,就让他们去做吧,我就不掺和了。” “哼。”方休冷哼一声,知道陈朝在糊弄他,“既然是文官,此前云州匪患,你为何要插手?秦国之事,你为何又要插手?所以,这不是理由。” “此次北狄五十万兵马,来势汹汹,稍有不慎,京城也要危险,你说你不在意?” “不是还有二十万许家军吗?怕什么?”陈朝反道。 “到现在你还不肯对老夫讲实话。”方休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许伯彦还在时,老夫当然不怕,可如今统领许家军的是疆王,老夫怎能不怕?” 陈朝呵呵一笑:“疆王不是你们选的吗?” 咕噜咕噜—— 水开了,顶起了小火炉的盖子,发出轻响,陈朝捻起茶叶,泡了一壶茶水。 “当年李玉之事发生以后,那时候,我就知道大纪皇族的几个男丁靠不住,二皇子永远在北边戍边也就罢了,可你们趁我在秦国脱不开身,仅凭一些功劳,就擅自把二皇子从边疆迎了回来,还封为了疆王。” 陈朝微眯眼睛,对这事有怨气。 “是,你们是忠臣,在你们心里,衷心的永远是皇族李氏,做皇帝的也得姓李,要不然你们就跟我闹,我已经让莺莺当皇帝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我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想的是,莺莺是个小姑娘,以女子之身当一国皇帝,闻所未闻,你们当年愿意让莺莺当皇帝,不过是看目前没有好的人选。” “今年好了,二皇子立了一些功劳,你们这些忠臣就迫不及待把他迎回来了,先是封疆王,然后是不是就要把他推上皇帝之位!” 陈朝停住声音,眉宇间,是散不来的失落。 朝堂上,至今仍有方休,周觅为首的保皇一派。 他们打心里不愿意承认让一个小姑娘当皇帝,总是想借机会让莺莺下台,好换上他们都愿意的人选。 方休平静而坐,不说话了。 未来,让疆王当皇帝,确实是某些人的意思。 前些年,他本人也是这个想法,可近些年,这个想法慢慢淡了。 女子当皇帝,并没有什么不好。 陈朝斟满两杯茶,一杯推了过去,“方大人可知道许伯彦为何此次大战前,提前交出了军权?为何这些年与我走的这般近?” “不知。”方休道:“但老夫知道,他曾经是先帝最信任的将领,北境他一家独大。” 陈朝淡笑一声:“是啊,女帝和永兴没上台前,先帝还在世,许伯彦可是先帝最信任的将领。可是永兴上台后不久一切都变了,永兴借助杨皇后的事情,让我与许伯彦为敌,其中事端复杂的很,细的我就不多说了,总之我与许伯彦把事情说开了,我俩这才没斗的你死我活。” “此次许伯彦提前交出军权,朝堂上,我对北狄大军南下不关心,确实是我有意为之。” 方休心中微怔,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说疆王通敌叛国,方大人信吗?” “何出此言?”方休皱眉,忍不住站起来。 “看吧?方大人不信,所以有些事情我不想提前告诉方大人,许多人我都没告诉。” 方休重新坐下,身子坐直了些:“老夫并非不信,只是,凡事要讲证据!” 陈朝抿了一口茶,“证据?这场大战就是证据。” 方休眉头皱住,突然大笑了起来。 “方大人,笑什么?”陈朝奇怪道。 “高兴。” “为何高兴?” “高兴这件事你早有打算,也早有安排,不管怎么样,你都会出来收尾的对不对,就算疆王败了?就算北狄兵临城下?” 陈朝没答话,继续慢慢喝茶。 方休见状,也喝了一口茶。 喝完之后,他咂了咂嘴:“好茶。” 方休起身微微作揖,陈朝不知道他做什么。 “敢问陈相,狄狗过不过京城?” “不过!” “好!” 方休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潇洒的离开了。 ..... 站在门口,陈朝看了好一会儿,眉头越皱越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老头了。 第672章 白羊口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一段时间以后,从北边逃难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 成群结队的百姓逃至京城,跪倒在城门前,嚎啕着请求收留他们。 在确认他们身份后,官府没有多为难他们,临时给他们找了地方安顿。 每天都有骑着快马的红翎士兵飞奔入城,传递北方的战况。 朝堂的气氛很是沉闷。 这一日深夜,陈朝还在熟睡中,就被临时召进宫中。 一副巨大的地面悬挂着,兵部的官员们在上面涂涂画画,制定阻敌策略。 几位大学士站在一侧,虽然不精通战事,但也全部看着这副地图,一个个面色严肃,沉默无声。 陈朝跨过大殿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有人立刻把军报送了上来: “相爷!军情紧急,北狄大军此次结兵五十万,兵分三路!” “东路军七万兵马,从古北口方向进攻密云,中路军十二万余,从宣府方向进攻居庸关,剩下的便是西路军,由北狄王妃亲自带领,他们已经攻陷大同,阳和,现如今正在攻打白羊口!” “各地战事吃紧,迫在眉睫!” 这是至今为止,关于北狄大军所有的情报。 总之,大纪方面是节节败退,无力阻挡。 看完所有情报,陈朝皱皱眉,心里叹了一声……疆王当大军统帅,果然没让我失望啊,北狄进军的速度真是快的让人难以想象。 陈朝寻了一个位置坐下,在其他人都着急,恨不得原地蹦起来的时候,他自顾自地闭眼小寐了起来。 …… …… 深夜,白羊口。 城头上,疆王看着城下退去的北狄大军,微微眯眼。 “恭喜王爷,再次打退北狄大军。” “北狄主力,定能被我军阻击在白羊口!” “王爷定能再立不世之功!” 说话的是疆王的副将黄述,守城时没见他的踪影,北狄人退去后,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冲着疆王连连拱手,恭维道。 “小心着些,狄狗狡猾。”疆王淡淡说了一句,便带着数个亲卫走下了城墙。 唯独那个副将黄述在城头上耀武扬威,自作主张,指挥士兵加筑城墙,搬运尸体。 目送疆王带人走下城墙,许家军“威字营”的校尉高大钧吃力地撑着身子,取下头上带血的头盔,慢慢靠着城墙坐下。守城不过数日,便葬送了半数的守城士兵,这仗打的极为惨烈,也极为窝囊。 “高大钧,带着你的人,去东边加筑城墙,以防狄狗晚上从东边偷袭。”黄述按住刀柄,大摇大摆走了过来,指着高大钧下达命令。 高大钧还没开口,高大钧的亲卫便道: “黄副将,敌军不会从东城攻城。有那些人力,还不如在此处修筑。” “嘿!你在教本副将打仗吗?” 黄述“嘿”了一声,不由分说,一脚踹在累极了的亲卫身上,亲卫一时不甚,差点掉下城去,还好高大钧眼疾手快拉了一把,这才没摔下去直接摔成肉泥。 亲卫经历一番死里逃生,瞬间怒了,起身便要去争辩,高大钧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喘了一口气,高大钧对黄述道:“这便去。” 黄述这才作罢,又去别处耀武扬威了。 人走后,亲卫还在愤愤不平,咬牙道:“校尉,咱们理这人作甚,行军打仗,这人狗屁不懂。” 高大钧没说那么多,抬手示意士兵们跟他走,去东面修筑城墙。 走的远了些,高大钧才道:“打了数日死仗,兄弟们筋疲力尽,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在东城休息一夜也好。” 亲卫这才明白高大钧的用意,点点头,叫后面的兄弟们加快脚步。 …… 夜尽天明之时。 微凉的风吹拂在城头,众将士抱着自己的武器,蜷缩在城头小睡,补充体力。 “校尉,我发现不对劲。”清晨,亲卫从远处疾步走来,来到高大钧身边,蹲低身子,小声道:“从昨夜开始,打主力的兄弟们陆陆陆续,全部被黄述调到了东城。如今北狄主攻的方向,守城的尽是些老弱病残,如何能守得住?” “不要胡说。” “我没胡说,校尉,不信你看。”顺着亲卫手指所指,高大钧瞧见不远处几张熟悉的面孔,全是白羊口守军中最精锐几个营的主将。 高大钧神色一惊,陡然坐直了身子。 暗道一声不妙。 “校尉,那是什么!” 刚要起身,便听亲卫一声惊呼,高大钧转过了身子。 瞬间,高大钧身子凉了半截,如遭雷击。 只见,西城的方向,升起了好几道狼烟。 “狼烟,狼烟起了。”有人颤着声音,“是北狄进攻的信号,北狄要攻城了。” 这句话,让昨夜就被调到东城几个主力营的几个校尉陷入一场未知的恐慌中。 他们都在东城,西城近是老弱病残,如何能守住北狄的攻势? 远远的,北狄沉闷的牛角号声响起,北狄大军开始攻城了。 “去,快去支援!”高大钧扯着嗓子,第一个拿起手边的战刀,朝西城的方向跑了过去,其他人紧跟其后,心里希望西城坚持的久了一些,等他们赶到。 第673章 疆王弃城 清晨,天蒙蒙亮。 北狄大军又开始了攻城。 一波波箭雨投下,黑压压的一大片。 城头上的老弱病残,来不及抬盾阻挡,被射成了筛子,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能战者少之又少。 城外远处的高坡上。 提前撤出白羊口,骑在马背上的疆王,手里握住马鞭,看着已经登上城头的北狄士兵,脸上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黄述骑着马跟在疆王身边,眼睛转啊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疆王沉默良久,才抬起手挥了挥,准备带人往京城的方向回撤。 白羊口破城就在今日,守不住了。 可是刚刚调转马头,却忽闻城头上的怒吼声,一下子大了起来,他们忙扭头看过去。 “杀狄狗!” “杀狄狗啊!” 怒吼声嘶力竭,直震云霄。 扭头看去,发现白羊口西城城墙之上,从东城赶过来支援的几个主力营士兵,在几名校尉的带领下猛地和登上城墙的北狄士兵撞在一起。 两股洪流撞在一起,血肉横飞,不少人被挤下了城墙,摔成了肉泥。 高大钧一刀捅进一名北狄士兵的身体中,白刀子出红刀子出。 而后,一脚将北狄士兵踹下城去。 “吼!” 原本已经快要失守的城墙,随着支援赶到,大纪一方士气猛地爆发,打退了北狄人的一小波进攻。 高大钧握刀站在城墙上,扫视一圈。 城墙上不见黄述踪影,城下是密密麻麻进攻的北狄士兵。 高大钧举刀怒吼道: “黄述!黄述!黄述!”连吼三声,声声震怒。 “等老子打退北狄,第一个砍下你的狗头,祭我大纪军旗,你给老子等着,等着!” “你跑不掉的!黄述,你跑不掉的!老子在白羊口,威字营在白羊口,白羊口就不会丢!” 来的路上,高大钧众人已经想明白。 黄述昨夜故意将他们调往东城,就是想趁他们这些主力不在,让北狄今早顺利攻下白羊口。 黄述是一个叛徒! 和北狄是一伙的,是北狄的内应! 是通敌叛国之辈! 高坡上,骑在马背上的黄述被惊的连连后退,肝胆俱裂,忙躲在疆王身后寻求庇佑,他做的一切都是疆王让他做的。 疆王沉默地望着白羊口城头,和北狄士兵陷入厮杀的守军,手中的马鞭握的愈发紧,轻喝一声: “撤!白羊口已是死局。” 踏踏踏—— 一行人不带一丝留恋,任身后的白羊口还有友军在跟北狄军苦战,但他们没去支援,而是往京城的方向退去。 “校尉,走了,他们都走了!” “弃了白羊口,他们弃了白羊口。”城墙上的亲卫眼尖,看着疆王的大旗在城外远去,一刀砍下一名爬上城墙的北狄士兵的脑袋,眼睛发红,带着绝望! 高大钧镇定心神,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 其实他们来的有些迟了,大批北狄士兵借助攻城梯爬上了城墙,城门也被撞开了,迎接他们的将是惨烈的白刃战。 “校尉,怎么办!” “狄狗太多了,太多了……”面对蜂拥而至的北狄士兵,他们力不从心,被逼的连连后退。 高大钧凝着脸色,怒吼一声,“放弃城墙,退,退回城中。” 大势已去,他们只得暂时放弃城墙,在城中的街巷中和北狄士兵周旋。 —— 不知过了多久。 身后白羊口战争的喧嚣声响才慢慢听不见,疆王一行人勒住缰绳,将队伍停了下来。 “王爷,咱们安全了,后面并无北狄士兵追来,咱们安全了。”黄述骑马跟在疆王身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咱们为何要逃?” “对啊,明明还能守,为何……” 见队伍中有所异动,都在议论他们这群人为什么提前撤出了白羊口,疆王道: “白羊口守不住的,只有几营兵的兵力守城,就算全部拼光在那里,也守不住的。这一次,北狄来势汹汹,并非我等故意弃城,抛下同僚,我等要留着有用之身回去报信,告知朝廷和诸公。” “对,没错。”黄述接话道:“我们不能全部死在白羊口,总要有人回去报信。” 就在这时,有人道:“王爷,有人!前方有大批骑兵朝我们这边来了。” 黄述急道:“可是北狄追兵?” “不是。” “我们的援军?” “也不是。” 闻言,疆王面色发沉,不知对方身份,那只好暂避一时了,等对方过去再想办法。 “下马,隐蔽。” 众人齐刷刷下马,那杆疆王的大旗也落下,还好众人人数不多,能暂且避在林子中。 黄述抱着刀,跟在疆王身边,缩着角落里不敢动弹,紧张的咽着唾沫。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黑压压的骑兵呼啸而来,层层的黑色袍甲,是大纪士兵的装扮不错,可队伍中没有立旗,不知是哪支部队,将近两万人,全是骑兵。 “黄述。”疆王凝住眼神,看向他,“这是哪支部队?” 黄述慢慢地爬过来,听着万马咆哮的声响,吓得畏畏缩缩的,“王爷,属、属下不知啊……” 生怕声音大了些,引得这些骑兵注意。 过了好大会儿,两万骑兵才从他们不远处经过。 所过之处,林木倾倒。 众人重新探出身来,遥遥望着离去的骑兵队伍,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方向,骑兵也不是去支援白羊口的。 不立旗,不支援……两万余的骑兵队伍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又要去做什么? 疆王眉头皱住,得不到答案。 “王爷,我们快走吧,白羊口一破,北狄士兵定要追来,咱们留在这里不安全。”黄述道。 现如今,只有退回京城才安全。 “上马,回京!” 得到命令,黄述第一个翻上马背,生怕落在了后面。 第674章 谁钻狗洞? “将军,白羊口被围了!” “好多北狄人!” 慕容冲似是没听见似的,骑马踏上巨石,指挥两万精骑按照预定的路线北上。 “将军,白羊口被围了!” “让属下带人去救吧!” 厉三刀鼓着眼睛,望着不远处被北狄围攻的白羊口,试着取下长弓,捻起箭壶里的箭矢。 慕容冲凝着脸色,看着白羊口黑烟滚滚,脸色神情不变,异常肃杀! 大势之下,白羊口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他救不了,也不能救。 他们的目标是深入北狄腹地,直达狼山。 白羊口的困局,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们只是路过! 路过! 慕容冲在心里一遍遍的重复道,坚定心神。 如今的大纪北境,全乱套了,到处都是北狄大军在攻城,到处都是战火。 他们需要借助这个乱局,找到突破口,像一把锋利的箭矢,从两军交战的地带极速穿插。 白羊口,他们不能停下,一旦停下,被北狄士兵纠缠住,他们就走不掉了。 白羊口城墙上,仍有老官兵在跟北狄士兵血战。 他们已是满头白发,跌跌撞撞。 可面对凶恶的北狄士兵,他们没有后退半步。 “诸位老伙计!敢战否!”城墙上,几个老官兵背靠着背,手中握着滴血的战刀,高高举了起来。 “敢!” “敢!” “敢!” 虽年迈,但气势如虹。 北狄人大怒,北狄箭矢猛地射过来,射飞了他们的头盔。 一瞬间,几人白发飘飘。 北狄人一阵哄笑。 老官兵们也笑着,脸上皱纹堆起。 北狄人在笑大纪无人,竟然留下几个老头。老官兵们在笑,笑: “守城数日,老子射死四个,方才砍死两个!够本!” “哥哥,我射死八个,砍的少了些,只一个!” 老官兵笑着,在攀比军功。 北狄都尉不由大怒,命令手下拉满手中弓弦,对准这几个摇摇欲坠的老官兵。 南下入侵以来,这白羊口守军十分顽强,害他死了好多部下。 “咻!” 先前说话的老官兵膝盖中了箭,身子猛地一趔趄,差点跪倒下来。 铿! 他拄刀而立,硬是撑着颤颤巍巍的身子没倒。 “老子射死四个,砍死两个!” “不亏!” “诸位,今你我葬身此地,不亏!” 同伴被感染,皆是举刀怒吼,而后几个老官兵发疯似的扑向北狄士兵。 “杀,杀狄狗啊!” 声音回荡在城头,炸响在耳边。 道道箭矢而发,射烂了他们的身子,一同摔下来城去。 厉三刀红了眼睛,握住大弓的手微微颤抖,而后抱拳对准城头。 慕容冲也抱起了拳:“恭送!” “走!” 众人调转马头,混入两万铁骑之中,直冲冲地朝北疾驰而去。 咔嚓—— 众人身后,白羊口城头上,大纪旗帜被北狄人一刀砍下。 白羊口陷落了! …… …… 日暮。 闹腾了一天的白羊口,终于安静下来。 “校尉,白羊口陷了。”亲卫拄着刀,一瘸一拐地来到一间民房内,“城头失守,北狄士兵入城,见人就杀,已经快找到这边来了。” “咱们怎么办?” 高大钧断了一条胳膊,是白天和北狄士兵在巷战中被砍下的,他冷着脸,闷着气。 和北狄开战以来,疆王任大军统帅,全权指挥防卫战,若是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他们许家军能和北狄打的有来有回。 可这一次不同,疆王明显不是指挥的料。 他们从北边一路往南退,一路退到白羊口。 从开战之时,他们就没打过一次胜仗,每次都是夹着尾巴往后跑。 这一次白羊口之战依旧是,疆王又退了,而且卖了他们。 “校尉,还有一件事。武字营全军覆没了,武校尉的尸首被北狄士兵挂在了街上。” 高大钧吸了一口凉气,武字营是主力营之一,他们的校尉平时和高大钧关系不错,开战之前,两人还相约战后一起吃酒,但没想到…… 苦涩顿时涌上心头,让高大钧不由握紧了拳头,对北狄的恨意更加了几分。 “咱们还有多少兄弟?”高大钧沉声道。 “不到五十了。” 一场巷战,打的就剩下这么点儿人,家底打的差不多了,他们这些人是威字营最后的希望。 吐了一口恶气,高大钧伸手从怀中掏出威字营的营旗,上面鲜血浸染。 盯着看了一会儿,高大钧将营旗郑重交给亲卫: “拿着,护好营旗,白羊口东北方向,那处城墙下年久失修,有个狗洞,前些天我们去看过的,你记得吧。你拿着营旗,钻过去,回京城报信,我们给你拖住北狄,记住,一定回京城报信,禀告陛下和朝廷诸公。” 亲卫捧住营旗,沉默不作甚,点点头。 他知道,高大钧这是要给威字营留下一颗火种! 交待完事,拄着刀,高大钧慢慢站起来,断臂上传来的疼痛,让他额头浮现一层豆大的汗珠。 “兄弟们,咱们走。” 闻言,威字营剩下的几十号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但却并没有跟着高大钧走的意思。 他们死死地盯住高大钧,不知什么意思。 高大钧扭头,看了看他们,怒了,“怂了?怕了?” 无人言语。 但是突然,有两个人走上前,不由分说,拦腰抱住了高大钧,抢下了他的刀,让他动弹不得。 “娘的,你们干什么?放开老子。”高大钧挣扎着,破口大骂道。 两人不放,死死的抱住。 不一会儿,亲卫捧着营旗站了起来,在高大钧错愕的眼神中,将营旗还给了高大钧,塞人他的怀中。 亲卫退后一步,抱拳道: “校尉!我不钻狗洞!您平时就会在我们兄弟面前耀武扬威,我们兄弟们私下商量好了,让您来钻这一回的狗洞!看你以后还耀武扬威不。” 说着说着,亲卫红着眼睛,却咧嘴笑着。 紧接着,满屋子的人咧嘴笑着。 高大钧神色一惊,看着自己最信任的亲卫,看着满屋子的兄弟,怒吼不住: “你老子的,快放开我!”他知道,威字营的兄弟们想让他活下去,代表他们活下去。 可高大钧怎么会如他们的愿?他是校尉,是他们的头,要死,也是他第一个死! “快放开老子,你们这群……” “咔!”没等高大钧把话说完,有人从后面打晕了高大钧,“带走!” 第675章 疆王回京,假意请罪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高大钧躺在一辆破的不成样的破板车上,板车估计是在路上捡的,两个人正拉着他,抄小道往京城的方向赶去。 远处是白羊口城墙的轮廓,城墙上有火光,有北狄士兵在上面巡逻,城中时不时传出交战的嘶吼,清除城中大纪的残余力量,不过是时间问题。 高大钧挣扎着身子,坐了起来。 “校尉。”两人停下,聚在高大钧身边,红着眼睛陪高大钧看向白羊口的方向。 “都死了?” “死了。” “出来几时了?” “半个时辰不到。” 高大钧醒来后并没有暴怒,他知道他代替他那些兄弟们钻了一次狗洞。 若是以往,他定会无地自容。 在军中,强者是不允许自己钻狗洞的,宁死不钻。 可这一次,他钻了。 他垂着头,呜咽的哭出声音,消散于风中。 过了很久,高大钧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撑着身子,在两人的搀扶下从板车上下来。 “校尉?” “没事,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觉得他们的校尉变了,变得不像高大钧。 三人摸黑走在小路上,背对着白羊口,越走越远。 …… …… 几日后。 败退而回的疆王队伍,缓缓驶入京城地界,当着满大街百姓的面,走进了城门。 众人骑在马上,灰头土脸。 那杆疆王旗帜耷拉着,上面破了一个大洞。 看着街上的百姓,他们心中不知何种滋味。 “是败了吗?” 有百姓仰着头,问道。 他们知道目前大纪正在跟北狄打仗,但具体打成什么样子,他们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 不过他们知道的是,这次大军统帅是疆王,就是那个从北狄手中,为大纪抢回好几块草场的疆王。 疆王年轻有为,精通战事,肯定能打赢北狄。 但是这个愿望,随着疆王今日回京,一点点破灭了。 有人不信,扯着嗓子喊道:“疆王殿下,是我们赢了吗?” 疆王不答,骑着马继续往前走。 他的目的是皇城! 他要进宫像向朝臣亲口禀告战况! 有人还要询问,却被邻居拉住,他们在底下窃窃私语: “这还用问?肯定是败了!若是打了胜仗,会是这个样子?” “大家伙儿,都快回去,收拾东西吧,北狄大军就要来了,咱们快点逃命去吧。” 街上的百姓一哄而散。 失望的同时,他们中已有回去收拾行李的,等确切的消息一发布,他们就要举家南迁了。 疆王领着人在宫门口下马。 他只带了黄述一个人进宫。 进入大殿,百官们早已等候多时,翘首以盼,在他们心中估计还以为有好消息吧。 “王爷,战况如何?” “有王爷坐镇,北狄人定是被打的找不着北。”有官员瞅准机会上前附和,不分场合。 疆王不答,径直路过群臣,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大殿中央,脑袋重重地磕在地板上,痛心疾首道: “回禀陛下,罪臣领军不利,白羊口丢了!” 轰隆隆! 耳边仿佛炸起焦雷。 群臣脸色陡然见煞白,更有人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没站稳,跌坐在地。 龙椅上的女帝虽然年龄还小,但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消息,眉头轻轻拧着。 几位大学士面色难看,像是早就知道这个情报,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不信,我不信....王爷,王爷你定是在说笑吧?白羊口怎么会丢呢?”有官员来到跟前,惶惶不安,眼神剧烈闪烁着。 疆王没看他,大声道: “陛下,白羊口丢了!不日,北狄大军就要兵临城下,还请陛下早日决断!” 群臣心头震撼不已,能站稳的已经是少数。 这则消息如晴天霹雳似的,狠狠地劈中他们。 “陛下!” 狗腿子黄述也赶紧跪下,呜咽着哭诉道:“陛下,我等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奈何敌军人多势众,白羊口丢了,白羊口守军全军覆没。” 女帝抬起手,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陛下!” 疆王突然失态地咆哮起来,“砰”一声,又使劲磕了一个头,脑门一片红,他大声道: “罪臣罔顾陛下信任,丢了白羊口,还请陛下治臣之罪!” 立即就有人跳出来道:“陛下,万万不可,北狄铁骑就要兵临城下,疆王殿下还是大军统帅,京城还需要疆王指挥,统一作战!” “对对对,北狄这次来势凶猛,不能全怪疆王殿下....” “.....” 陈朝实在听不得这些,借故离开了大殿,离宫径直去了许府。 许府。 在外人眼里,年老病重的许伯彦,如今正在自家的书房中看着战局。 偌大的书房,各种家具被搬了出去,地上铺了一张巨大的地图,上面有许多小旗子。 绿旗代表北狄,如今已经占据了大纪北境大部分地区,黑旗代表许家军,目前全都集中在京城周边。 陈朝进来时,他一点都没发觉。 “白羊口丢了。” 闻声,许伯彦才回过神,立马将地图上的白羊口黑旗拔掉,换成北狄的绿旗。 许伯彦盯着地图,皱紧眉头,注意力完全不在陈朝身上,说道:“北狄兵分三路,按照目前的局势,不出十日便能抵达京城。” 他又拿出几个旗子,一个放在南边的大江上,说道: “按照你的猜测,吴楚要渡江,南边几州的兵力不能动。” “东边海上有东瀛,山东的兵也不能动。东北有高句丽,锦州不能丢!” “能来支援京城的,少之又少!” “这场仗,还真不好打!” 说完,许伯彦叹了一口气,对未来的局势无比担忧, 可陈朝不废话,直接了当,握紧拳头,一拳砸在地图上的京城位置 “我就是要把北狄全部吸引在京城周边,拖住他们!” “慕容冲带领两万精骑已经出发!” “掏他老窝!” 第676章 迁都? 这一次北狄倾巢而出,南下攻打大纪,后方就是他们的命门,只要慕容冲带兵攻下北狄后方,挟持北狄王公贵族,就有能力迫使北狄退兵。 但许伯彦不相信陈朝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于是问了一个问题: “秦国会不会出兵?你的那两个夫人,会眼睁睁看着她们的夫君被北狄包围,而不出手相救?” 他指的的是远在秦国的蒙氏姐妹! 陈朝轻一笑,摇摇头:“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国公,走前我对她们说了,等我消息,立刻借道云州入境,千里驰援,攻击北狄侧翼。” “孟国公会不会插手?正阳城出兵,他完全可以出兵南下,统一秦国,届时你可要丢了夫人又折兵。” 陈朝摇头:“我已经秘密派人去咸阳了,给孟国公指了条明道,相比于难啃的自家人,空虚的西戎岂不是更符合他的胃口?要知道,西戎可是才刚刚攻打了秦国,而这一次,北狄王妃把西戎王说动了,西戎王带着西戎为数不多的士兵来到了我们大纪,如今的西戎境内就像一张白纸,一捅就破。” 许伯彦笑了一声,“妙计。” “对了,许家军的情况如何?”陈朝问道。 这一次,陈朝在赌,赌疆王任大军统帅,不会伤了许家军的根基。 疆王也不是真的蠢笨,虽然这次和北狄王妃串通在一起,故意丢掉大纪北境,让给北狄,甚至要让出京城。 但,若真伤了许家军的根基,他根本没有筹码跟北狄王妃玩。 许伯彦答:“还好,疆王一味退避,许家军并没有打多少场硬仗。”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许伯彦知道,陈朝在引诱疆王一步步,进入他的圈套,只是何时收网,许伯彦不知。 “下一步?”陈朝想了想,说道:“我要让朝廷诸公对疆王彻底死心,甚至要杀了他!” 许伯彦茫然。 …… 方府。 此刻正值午膳时候,方休从宫里出来,只觉得头昏眼花,年龄大了,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白羊口丢的了消息传来,更让他心力交瘁。 几位同僚看他脸色惨白,站都站不稳,所以就先让他回府歇息,晚些时候再过来。 回府后,正好赶上午饭的时间,方休吃了一点儿便没了胃口,在餐桌上没看见小孙女方若雪的踪影,方休开口询问: “若雪呢?” “爹,您不是把若雪许给宰相府的嫡子陈玄策了吗?前些日,还是您亲自把若雪送过去的,若雪去宰相府住了,已经有好几日了。”说话的是方休的儿媳,也是方若雪的生母。 “订婚是订婚,老夫何时让她去宰相府住了?”方休放下筷子,气愤道。 “哦。”儿媳抿嘴,“要不儿媳下午就把若雪带回来?” “带什么带,我看若雪在哪挺好的。”说话的是方休的三儿子,是方若雪的爹。 方府三公子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吃了一口菜,抹抹嘴道:“爹,我看若雪住在宰相府挺好的,从小就让两个娃娃培养感情,日后定能夫妻恩爱。” 方休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摔筷走人。 方府三公子不自知,等方休走后,看着餐桌上的其他人,说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其他人摇摇头。 方府三公子皱皱眉。 那爹生什么气?要方府三公子说,女儿方若雪早该去宰相府了,听说相府夫人极为疼爱若雪,早就把她当儿媳一样看待。 目前只要宰相陈朝不倒,宰相府在京城就是独一份的存在,他的女儿给陈朝当儿媳,别家的女儿想去还去不了呢。 被气饱的方休回到书房,坐下还没多久,便有人前来通报:“老爷,疆王殿下来了!” “嗯?” 方休凝住眉头,疑惑了一声。 上午疆王刚刚败退回京城,朝廷没治他打败仗的罪,还希望他好好振作起来,为国效力。 他怎么这么快就来自己这了? 想了想,方休吩咐道:“请他进来。” 不多时,疆王跨过门槛,进入书房。 他的额头还一片红,隐隐有血丝渗出,是上午磕头造成的。 方休请他坐下后,也不多寒暄,直接了当:“不知疆王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疆王看了一眼方休,按下心里的不安:“我若说了还请方大学士不要生气。” “我”? 听见这个称呼,方休疑惑涌上心头。 方休“嗯”了一声,拾起桌上的茶杯,端在手中缓缓说道:“白羊口丢了,还有什么事情,是老夫承受不住的?疆王殿下请说吧。” 疆王深吸一口气,试着说道:“不日,北狄就要兵临京城城下,本王为保大纪江山,主张……迁都。” 方休“嗯”了一身,不甚在意。 可是过了几息,他忽然缓缓地抬起头,盯着对面的疆王,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什!么!” 疆王硬着头皮:“迁都,迁都洛阳……还望大学士助我。” 方休嘴皮子都在颤抖。 手中的茶杯一个没拿稳,“砰”地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一个四分五裂。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伸出手指,指着疆王,颤抖地声音说道:“你可是大纪王爷!你可是李氏皇族,你竟然主张迁都?” 疆王沉声道:“北狄就要打过来” “放肆!放肆!放肆”连声厉喝,蛮横地打断疆王的的话,方休颤声道: “你给老夫滚,滚出去!” “大纪没你这样的王爷!没有!” 疆王脸色一黑,面对方休的盛怒,不敢与之争辩,灰溜溜地离开了方府。 书房内的气氛凝滞,无声的静默中,方休始终没有坐下,他慢慢垂下头,额前的白发轻轻飘着,目光浑浊…… 他突然觉得有些东西,他信错了。 第677章 无耻之徒 白羊口。 这座大纪城池,现如今已被北狄大军占领,被临时设置为北狄先锋军的大帐所在! 北狄王妃耶律舞如今坐在大帐中,正在查看其他两路军进攻大纪的战报。 自从北狄收复西乌珠草原以来,北狄大军以势不可挡之势,席卷整个大纪北境。 大纪京城,如今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暴露在北狄大军的刀锋之下。 耶律舞的打算,先让大军在白羊口休整几日,趁秋天还没来临之际,一举攻下京城。 哗啦! 帐帘被人掀开,爽朗的笑声传进来: “哈哈....嫂子,这一路打过来,大纪军队简直跟纸糊的一样,我先锋大军势如破竹,无往不胜。”进来的人生的强壮,人高马大。 此人是西戎王,在此次大战中,自告奋勇,担任大军先锋将领。 “称呼要改,此时正值关键时期,让下人听了去,成何体统.....下次注意。”耶律舞提醒道。 耶律舞放下手中的军报,看向刚进来的西戎王。 西戎王咧嘴一笑,在营帐中寻了一个位置坐下,目光豪不掩饰地从耶律舞身上扫过:“是是是,王妃教训的是。” 自从打仗以来,二人的关系就有所缓和。 至少不像以前那样,还没说两句话的功夫,就要针锋相对,跟仇人似的。 西戎王知道,他这次主动担任先锋,为耶律舞扫清许多障碍,耶律舞感着他的恩呢。 草原上崇尚强者,耶律舞也不例外。 北狄王被耶律舞用枕头活生生闷死了,她没有了丈夫,日后还不知要守多少年的寡。 西戎王不相信耶律舞不想男人! 而他,将成为耶律舞的男人,前提是在此次大战中,他能帮耶律舞打下大纪。 “前方情况怎么样?”耶律舞问道。 “一切正常,大纪京城方向,并无派遣援军,只一味的收缩在京城周边,看样子是放弃白羊口了。” 耶律舞点点头。 这当然是好事情,她巴不得大纪不来支援,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时间休整,整顿大军,为最后的决战做准备。 她站了起来,亲自为西戎王倒了一杯水:“这次你劳苦功高,嫂子欠你的,等打下大纪京城,你要什么嫂子都答应你。” 西戎王顿时大喜,忙接过水:“什么都可以?” 耶律舞抚抚袖子,妩媚道:“那还有假。” “好好好,有嫂子这句话,弟弟就放心了。”西戎王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畅快无比。 只是耶律舞转身回去的身后,嘴角的笑意突然消失,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似乎有些厌恶自己刚才的模样。 但没有办法,大战开战在即,她必须开出足够的报酬让西戎王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力气,给她卖命! 不多时,一名将领走进了大帐。 他抱拳行礼:“见过北狄王妃,见过西戎王!!” 来人行的是中原人的礼节,颇为奇怪。 但北狄王妃见怪不怪:“武将军,请入座!” 此人姓武,如果有大纪方面的人在这,就会惊诧的发现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被重新罚去北边戍边的武国志,疆王的心腹之一。 可如今他在北狄营帐,想来应该投敌了。 武国志坐下,缓缓说道:“王妃,我家王爷刚刚派人传信过来,说他会按照王妃的要求,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说服大纪百官,同意迁都,南迁洛阳,也请王妃遵守诺言,助我家王爷登上大纪皇帝之位!” “这是当然!” “此战若不是你家王爷提前给出二十万许家军的防卫图,兵力部署情况,我北狄岂会这么快就攻下白羊口?再加上疆王一路上故意不抵抗,我军才得以大胜。” 北狄王妃转身坐下,看向武国志,又说道:“等我北狄大军攻陷京城,本王妃会替疆王杀了他的敌人,助他登上皇帝之位,日后咱们两国,牵手重归于好,互不侵犯。” 闻言,武国志拱拱手。 顿了一下,耶律舞问道:“现如今,距离我军攻下京城只差最后一步,不知疆王殿下如何安排?京城周边三县到底是哪处防卫最为薄弱?” 武国志道:“这个不急,还请王妃等我家王爷消息,等我家王爷带领百官迁都,王妃再派兵攻打不迟,京城迟早是王妃的囊中之物。” 耶律舞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道:“这样....也好。” 西戎王却道:“嫂子,跟他说这些作甚?事到如今主动权掌握在咱们手中,咱们想打哪里就打哪里。” 西戎王站起来,虎视眈眈的盯着武国志:“回去告诉你们那位狗屁疆王,命他十日撤回京城,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们,到时进城后,我们可不管疆王不疆王的,我们见人就杀!” 武国志不说话。 耶律舞呵斥道:“坐下!这是咱们的朋友!” 她看向武国志:“武将军先下去歇息吧,本王妃代为教训。” 武国志站起来,拱拱手就退下了。 人走后,西戎王上前半步,急切道:“嫂子,跟他那么客气做什么?依我看,咱们打下京城,可以继续往南打,疆王拿什么挡我们?” 耶律舞道:“我又何曾不是这么想的。” 西戎王顿时一喜,觉得他跟耶律舞真是绝配,想法现在都一模一样。 可是耶律舞又说道:“我本打算,利用完疆王,就把他一起给杀了,大纪京城咱们都能攻陷,大纪其他地方我们又何必拱手让给别人呢?” “为此,几个月前,我便开始暗中联系其他几国,说动几国皇帝共同出兵,一起蚕食掉大纪。” “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家出兵,只有咱们把大纪北境闹了一个底朝天。” “他们在观望,在等待,等我们开始攻打京城,等待我们牵制住大纪国内大部分的军力,然后他们在趁虚而入。” “无耻,他们都是无耻之徒!”西戎王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第678章 叫声亚父就告诉你 “叫你亚父过来做什么?没看你亚父我在前殿正忙着吗?” 刚一进入西暖阁,陈朝就忍不住说道。 话里带着极大的调侃意味。 方才,他正在前殿听官员分析如今的局势,听的是昏昏欲睡,正巧三宝过来传话,说帝姬要见他,陈朝瞬间就不困了,小跑着就过来了。 但等他进入西暖阁,陈朝立马变了一个样子,变成一个忧愁局势的大纪宰相。 明亮的西暖阁中,陈朝见到了帝姬。 在宫里,帝姬还是会作男装打扮的。 她穿着一身素袍,简单却不朴素,毕竟以前当过皇帝,坐在那里,一股威严的气势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她的五官很立体,以至于现在男装,根本没有人怀疑她其实是假扮的。 要不是机缘巧合之下,陈朝也发现不了。 而那个她的替身,正在斟茶。 陈朝走近瞧了瞧两人,看看帝姬看看替身,嘴里啧啧称奇.....帝姬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一个跟她长的一模一样的男子的? 有机会,自己也找一个,培养一下。 这种替身,有时候其实挺管用的。 比如刺杀! 像陈朝这种身居高位的人,想杀的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防不胜防。 养一个替身在身边,有时能发挥奇效。 见陈朝来了,帝姬摆摆手,替身赶忙起身退下。 殿内无人后,帝姬才抬起眸子,看了陈朝几眼后才说道:“你说你在前殿忙着?朕怎么就这么不信呢。朕听三宝说,这几日虽然你都在场,看似忧心,但实则心不在焉,昏昏欲睡。” 陈朝挑眉,道:“行了,在我面前还一口一个朕?你早就不是皇帝了。” 帝姬不想跟陈朝多废话,“朕....算了,我找你过来,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告诉你。” 不知道为什么,帝姬突然改了称呼。 陈朝本想调戏一番,见她这么乖,说话的样子也很认真,于是没有了调戏的心思,说道:“说吧,什么事情?我听着呢。” “疆王昨夜找到我,他要迁都,南迁至洛阳,他要我站出来支持他。”帝姬把昨夜之事,详细告知了陈朝。 听完,陈朝的表情并没有帝姬想象中的惊讶。 陈朝似乎早就预料会这么一件事。 哒哒哒。 陈朝手指慢慢地敲着面前的桌子,帝姬看过去,发现陈朝面前桌上的茶杯里没有茶水,于是乎拿起边上的茶壶给陈朝倒了一杯。 陈朝满意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道:“这件事我知道,疆王对你的老师方休也说这件事了,方休昨天就把这件事告诉我了,问我怎么办?” 帝姬放下茶杯,望向陈朝,期待他的答案。 对上帝姬的眸子,陈朝淡淡道:“你的意思呢?” 帝姬抿抿唇,摇摇头:“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承载了我全部的记忆,就算北狄兵临城下,我也不走!就算死在这里,我也不走!” “明白。”陈朝慢慢点头,看着对面的帝姬,勾唇笑道:“现在,我终于知道当年争夺太子之位,你为什么能赢疆王了。” 帝姬不知道这句话是夸奖还是别的,慢慢皱起眉头。 帝姬问道:“你的意思呢?是迁都还是不迁?” “叫声亚父我就告诉你。” “啊?” “叫亚父。”陈朝坚持,话说,他许久没听帝姬叫他亚父了。 帝姬黑了脸,都什么时候了,陈朝就喜欢捉弄人。 “不叫,我可走了。”陈朝假装起身,指了指外面:“前殿中的事情还多着呢....” “叫,我叫就是了。” 帝姬忙叫住陈朝,希望他不要走。 她愤愤不平,试着张了几次嘴,可每次那两个字到嘴边了,她却喊不出口。 “亚” “亚,亚父。” 陈朝心里得到巨大满足,应了一声,“唉。” “可以说了吗?” “当然可以。”陈朝严肃道:“凡朝臣主张南迁者,可斩!” 闻言,帝姬放下一颗悬在胸口的心,她真怕陈朝和她的想法不同,主张南迁。 她又要说话,却听闻陈朝道:“怎么?看你的样子,很怕我抛下京城不管似的。” “没有。”帝姬端起茶杯,说道:“北狄大军就要兵临城下,目前城中已经有许多百姓南迁,其中不乏朝中大臣家眷,面对死亡威胁,是个人都会怕。” 陈朝不语。 继续喝茶。 帝姬抬起眸子,偷偷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 “白羊口沦陷的消息传回京城,不管是官员还是普通百姓们,都认定京城坚持不了多久,他们暗地里都在为了以后谋出路,这个时候,南迁避难无疑最正确的选择!” “虽然我们不主张南迁,同样认为南迁可斩,但我们,你,我,恩师,毕竟是少数人,我们不怕死,有的人怕死,届时疆王提出南迁,朝堂之上附和者不在少数,我们能抵住压力吗?” 说完,她“呵”了一声,似自嘲:“我不算,我只是一个废帝,所说的话,在朝堂上已经没有任何分量,你,你能抵住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吗?” 帝姬看向陈朝! 陈朝手指摩挲着茶杯,沉声道:“你在质疑我吗?” “不敢!” 帝姬略显沉闷的给陈朝手中的茶杯蓄满茶水,叹息一声:“我只希望亚父坚定内心!誓死不退!” 陈朝看着帝姬,转移了话题,“我突然发现,我竟然也不是完全了解你。” 帝姬抬起头。 二人四目相对。 良久,帝姬缓缓道:“相处久了,会了解的。就像我以前只是单纯的以为,亚父是个彻头彻脑的大奸臣一样,可是相处久了,亚父并不是,不对吗?” 帝姬细细回忆,最后跪在地上,道:“求亚父,救京城免遭北狄铁骑践踏,救大纪于危难之间!” 说完,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 疆王府。 疆王站在院子里,半眯着眼睛,望着天空:“有多少朝臣同意迁都?” 谋士躬身,小心翼翼道:“殿下,不多。几位大学士皆不同意,六部大员中相应者也少。” 疆王睁开眼睛,一副感概的语气:“真是一群不怕死的东西啊,等北狄兵临城下,本王看北狄的刀硬,还是他们的嘴硬。” 谋士低头,不作答。 疆王继续道:“通知袁冥,让他制造点恐慌,要不然白瞎了幽冥二老的名声。” 谋士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第679章 进京 从白羊口逃出来后,高大钧三人就一路往京城的方向赶去,他们要上京告御状,面见陛下和朝廷诸公,当朝揭发疆王未战先怯,故意丢掉白羊口,借助北狄人之手屠戮同胞。 这几天,赶路过程中,高大钧仿佛换了一个人,变得沉默寡言,再也不像是“威”字营的校尉。 他们三人换了一副装扮,穿着布衣,戴着草帽,士兵的铠甲已经被他们脱掉,找地方埋了起来,以后有机会再去挖出来。 虽然换了一副装扮,但他们的一言一行,还是透露着军人的风格。 此刻三人已经到达京城地界,正坐在路边一处卖凉茶的摊子上歇息,三人凑了些钱,买了一壶凉茶。 等他们赶到时,凉茶摊子上已经坐满了人,大多是拖家带口的老百姓,身上背着行李,听他们交谈,北狄就要打过来了,他们要南下避难去了。 凉茶刚刚上桌,他们就听到关于疆王的谈论: “你们知道吗?疆王殿下前不久回京了,没想到疆王竟然打了败仗,这次北狄实在是太厉害了,连疆王殿下都败了.....” 有人起头,话题顿时就打开了,在凉茶摊子上歇脚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各自的意见: “疆王回京后,第一时间就进了宫,白羊口丢了后,我听说几个大官当场就吓的晕了过去....” “疆王殿下跪在地上请罪,说他丢了白羊口,罔顾陛下的信任,要陛下治他的罪。” 听到这,一直沉默的高大钧三人陡然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接下来的对话,期待陛下对此事的处置。 疆王故意丢掉白羊口,罪有应得。 理应问斩! 可接下来的话,让高大钧三人彻底失望了。 “嗨,请罪什么的就是做给外人看的,走个流程而已,难道陛下还真能把疆王给杀了不成?疆王现在还不是好端端的当人家的大军统帅,统一指挥京城保卫战。” “依我看啊,这京城也守不住....” 咔咔。 高大钧三人的拳头死死的攥住,指节发白,咯嘣直响,疆王逃回京城以后,竟然什么惩罚都没有,还是大军统帅。 他们发誓,一定要将实情告知陛下,一定要让疆王受到应有的处罚。 要不然,他们对不起在白羊口死去的兄弟们! “校.....不,高大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一人边给高大钧倒凉茶,一边问道。 高大钧松开拳头,低头看了一眼断臂处,刚才太生气的缘故,隐隐有血从伤口渗出,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端起凉茶,一饮而尽,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他们,便压低声音小声说道:“那个狗贼害死我们这么多兄弟,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不过他现在把陛下和诸公都给骗了,他还是大军统帅,我们得小心着点,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另一人点头,附和道:“高大哥说得对,要不咱们去找许老元帅吧?咱们是他的部下,只要咱们把白羊口的实情告诉老元帅,他一定能为战死的兄弟们讨回公道。” 高大钧点头:“我正是这么想的。可是老元帅现在住在京城,我们得进城才能见到他,可我们进城一定会在城门口被官兵盘查,咱们现在都没有了身份凭证,进不了城,说不定,还会被疆王的眼线发现,怎么进城是一个难题。” 三人皱眉,苦思冥想,还是没想到一个完美的解决之策。 突然。 一只苍老的手掌伸了过来,将一块令牌放在了三人面前的桌子上。 三人扭头看去,发现是这处凉茶摊子的老板,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 老汉慈眉善目,佝偻着背,声音沙哑:“你们的事情,老头子我听了几句,你们的事情找许老元帅可解决不了,老头子我建议你们去长乐坊找宰相!” “拿着这块令牌,进城无阻!” 说完,老汉又将一些碎银子放在三人桌上:“老头子看你们三个饿了好几顿了吧,身上还有伤,用银子去对面的摊子上买点吃的,顺便租一辆马车进城,天黑之前就能见到宰相!” 三人看着老汉,皱着眉头。 这老头什么来路? 刚才他们三人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老汉笑眯眯的拍了拍三人的肩膀:“放心,老头子我不会害你们,拿着钱和令牌去吧。” 高大钧看着桌上的东西,又看了看老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们,我们要对付的可是疆王!” 在高大钧心里,如今的大纪京城,没有人愿意和疆王为敌,更何况一个卖凉茶的老头? “疆王?他算个什么东西?”老汉很是平静地说道,一脸地不在意:“至于老头子我是什么人?嗯……只能说很厉害,红袖招你们听说过吗?” 高大钧摇摇头。 其他两人皱眉仔细想了想,开口试着说道:“青楼?” 老汉眯眯眼,笑道:“对喽,青楼,不过不是一般的青楼,是教坊司,官办的青楼,管事的是宰相的夫人。” “而老头子我,正是红袖招的眼线,也是宰相的眼线,像我这样的眼线,京城还多着呢,身份各种各样,可能是凉茶摊子老板,可能是街边扛麻袋的力工,还有可能是乞丐……,总之,你们今天碰到我算是走了大运,别人不敢惹疆王,你们觉得宰相不敢吗?” 高大钧三人闻言,对视一眼。 猛然惊醒过来! 对啊,旁人不敢惹疆王,可那位天子亚父,谁说他不敢惹呢。 于是乎,三人站起来:“多谢!” 第680章 去找月娥取经 日暮! 宰相府,高大钧正在被一个医师疗伤,用的是上好的药粉,他的一个属下正在大快朵颐,吃的满嘴是油,另一个下属则还在城外等他们的消息,没有选择跟着一起来。 他们留着心眼的,万一他们两人被一网打尽,城外的那人也能找机会去见许老元帅。 给高大钧重新包扎完伤口后,医师就退下了。 等了一会儿,军伍出身的高大钧站起来,走到门边,目光锐利地向外扫视了一圈,瞧见外面无恙,便又重新坐回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们二人现在正处于宰相府内。 但宰相还没回来,听说还在宫里议事。 “不知道宰相知道我们来了,会不会把我们交给疆王?毕竟当官的都是一伙儿的,他们又怎么在乎我们的死活?又怎么在乎在白羊口战死士兵的死活?” 高大钧喝了一口水,摆摆手,语气透着笃定: “不会的,你也不想想宰相之前都做了什么事情,他可是亲手杀了皇族李氏的两个人,燕王和广陵王,他还把永兴帝给废了,就这层关系,宰相和疆王永远处在对立面上。” 下属咬了一口鸡腿:“也对,可是宰相真的会为我们讨回公道吗?” 高大钧道:“不知道,但应该会。宰相和疆王是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某种意义上,咱们和宰相是一伙儿,咱们可以帮助宰相对付疆王!而宰相可以帮助我们讨回公道!” 下属缓缓点头。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 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二人下意识地站起来,门被推开了,两个男子前后脚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那个男子穿着紫袍,阳刚俊朗,气度不凡,正是刚刚从宫里回来的陈朝,后面则是陈朝的护卫侯吉。 陈朝打量着屋子里的二人:“从白羊口逃出来的?” 高大钧走上前,见礼道:“正是,威字营校尉高大钧见过宰相!” 陈朝没有废话,上前将他仅剩的一条胳膊托起来,开门见山地说道:“白羊口已经陷落,据回来的疆王所言,白羊口守军全军覆没,除了他们回来的那些人,白羊口守军无一人生还。” 呼。 呼。 闻言,高大钧鼻孔剧烈地喘着粗气,不甘和愤怒充满胸腔,渐渐的,他的眼睛也变红了。 下属上前半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咬牙切齿悲愤道: “请宰相为白羊口战死的将士们讨回公道!” 陈朝皱了皱眉:“其中有隐情,对吗?” “对!” “疆王通敌叛国,未战先怯,提前带人撤出白羊口,那天夜里,疆王的下属黄述,故意将我等几个主力营调到东城,翌日清晨,北狄大军趁白羊口西城防卫空虚,借机攻破城门,如果不然,我军可以守住白羊口!” “疆王,把白羊口白白送给了北狄!” 陈朝听完,缓缓地点点头,他低声道:“你们来对了,这几日好生歇息,等待时机,然后随我进宫揭发疆王罪行!” “我会为白羊口战死的将士们讨回公道!” 说完,陈朝离开了房间。 几息后,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陈朝停下脚步,叹息一声,耳边旋即响起侯吉的声音:“相爷,还有一事。” “说。” “今日红袖招还查到,疆王故意派人在民间散布谣言,说北狄不日就要攻破京城,造成民众恐慌,企图让百姓给朝廷施压,迫使朝廷南迁洛阳!” 陈朝不作答,点点头。 表示他知道这件事情了。 ...... 回到后院的时候,陈朝向路边一个正在给花草修剪枝丫的丫鬟招了招手。 丫鬟皮肤有些黑,撅撅嘴,不情愿的走了过来。 “你娘就要带兵打到京城了。”陈朝道。 “对啊,怎么,你怕了?”萨日娜顿时来了兴趣,明亮的眼睛看着陈朝:“我可告诉你,我娘可厉害了,你们大纪守不住京城的。” 顿了顿,她又说道:“要不然,你把我给放了?我去我娘跟前为你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她一高兴就不杀你了。” 陈朝淡淡道:“有用吗?” 萨日娜猛地点点头,垂在背后辫子一晃一晃。 陈朝用手指弹了弹她的脑门,萨日娜“哎呦”一声捂住额头,后退了几步。 她恨恨地盯着陈朝,咬牙切齿:“你还要把我关在你府上多久?” 陈朝抱着自己的胳膊,笑道:“怎么?留在这里不好吗?有吃有喝,我要是你,我就不回去。” “哼。”萨日娜轻哼一声,手里拿着剪刀耀武扬威,“你这里有什么好的?一点都不自由,我萨日娜是草原上的姑娘,生来就要驰骋在草原上,不是你关在笼子里的。” “啧啧啧。”陈朝咂咂嘴,接着说道:“那我就更不可能放你走了,等你娘耶律舞兵临城下,我就找根绳子把你吊在城墙上,有你在手,我相信你娘不会攻打京城的。” 闻言,萨日娜愣愣地看着陈朝,颤抖着声音: “你,你……你无耻!” “两军交战,你怎么能把我吊在……” 陈朝点头。 “虽然法子是无耻了点,但管用啊……我不相信你娘不在乎你的死活,你说对吧?” 说完,陈朝笑的更加开心。 萨日娜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忽然,一颗泪珠掉了下来,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陈朝慢慢皱起眉头,“怎么哭了?” 萨日娜哭哭啼啼地抹着眼泪,“我娘心狠,他不会管我的,我为自己哭还不行吗?我马上就要死了,呜呜呜……” 萨日娜只觉得委屈。 看见萨日娜这个样子,陈朝可没功夫哄她,只是说道:“所以,看你表现了……好好当你的丫鬟,说不定我就不拿你当筹码了,你也不用死。” “真的?”萨日娜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希望。 陈朝的目光在她健康的小麦肤色脸蛋上扫过,挑挑眉,“看你表现。” “我表现很好,你看,我都会修剪花草了。”在她心里,一个北狄公主会修剪花草,已经很了不起了。 “还不够。” “那我还要怎么样?你说。” “去找月娥取取经,当丫鬟,你还差的远。” 说完,陈朝就离开了。 萨日娜看着陈朝离开的背影,捏了捏小拳头:“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 “我就不信我北狄公主,还能比一个小丫鬟差。” 第681章 主张南迁者,可斩 疆王从白羊口败退回来的第七日,寅时,天色尚且一片漆黑。 午门外,禁军手持火把在宫门口站成两列。 百官于清凉的风中,早早地聚在午门外,默默等候着宫门开启。相熟的官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在交谈目前战争的严峻形势。 咚—— 咚—— 天光微亮之时,城楼上的鼓声响起。 厚重高大的宫门轰隆一声缓缓打开。 百官默契地排好队,在禁军的注视下,沿着宫道缓缓进入宫城。 金殿之上,身穿龙袍的女帝小小年纪,已经颇有一国帝王威严,缓步走上龙椅。 群臣跪拜之后,疆王迫不及待地大步出列。 行至大殿中央,高声道: “启禀陛下,情势危急,北狄大军不出三日,便要马踏京城,毁我祖宗基业,杀我百姓性命。臣恳请陛下率领百官,迁都南下,暂居洛阳,待臣率领大军击退北狄,再请迎回陛下!” 此言一出,朝堂上议论纷纷。 顿时炸开了锅。 女帝深深地看着他,小脸上,面无表情。 对于她这位二哥,实际上她并没有任何感情。 疆王亲自为此事开了个头。 疆王在朝上的拥簇者立马出列,附和道: “陛下,北狄凶残,皆是茹毛饮血之辈,他们一旦踏入京城,必将血流成河。陛下乃是天子,千金贵躯,万万不能受到丝毫损伤。臣附议疆王殿下所请,恳请陛下迁都南下,暂避战祸!” 朝堂之上,数人弯腰作揖,声音齐整:“恳请陛下迁都南下,暂避战祸!” “恳请陛下迁都南下,暂避战祸!” “恳请陛下迁都南下,暂避战祸!” 女帝小脸上终于有了其他表情,只见她微微皱起小眉头,十分不满意的样子。 朝臣们依旧在议论,拿不定主意。 这几日,不仅朝臣中,就连百姓都在议论迁都之事。 北狄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京城肯定是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谁留下谁死。 可迁都一事事关重大,谁也不敢第一个在朝堂上提出来。 只有懦弱者,怕死者,才会想着迁都。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 竟然是疆王第一个提出迁都! 他可是武将,哪有武将第一个想跑的? 女帝看着嘈杂的大殿,微微偏头,看了身边身穿紫袍的男人一眼,又看了看几位大学士,几人皆是对她点点头。 女帝得到肯定答复,两只小手握住龙案,在群臣惊诧的眼神中,一把将重达几百斤的龙案掀翻。 哐当! 龙案翻滚下台阶,重重地砸在疆王面前,发出一声巨响。 陛下真乃神力也! 群臣心中不由叹道。 紧接着,女帝按照昨夜方休交给她的话术,一字一句的说道: “京城乃我大纪国都,你们想让朕迁都,是何居心?北狄人还没有打到京城,你们这群人就被吓破胆子了?弃掉京城,就如同朕断掉双足,尔等想让朕去死吗?” 女帝瞪着眼珠子,声嘶力竭,像极了悲愤的小兽! 这副模样,让疆王等人愣住了。 他们互相看了看,惊诧无比。 女帝登基以来,一直不曾在任何事情上发表自己的意见。 她坐的虽然是皇帝之位,但不行皇帝之权! 怎么今日,偏偏在迁都一事上有自己的意见了? 这副姿态的表露,与之前几年截然不同,让疆王等人暗道一声不妙。 陈朝,方休等人很满足今日女帝的表现,微微一笑。 不等疆王从巨大的惊诧中反应,回过神来,头发,胡子全都花白的方休上前两步,直视群臣: “京城乃国本,主张南迁者,可斩!” 当! 这句话,犹如一记洪钟大吕。 狠狠地砸向疆王等人心头。 震荡他们的心神! 疆王皱皱眉,再次上前半步,“陛” 没等疆王继续说话,秦相如突然嚎了一嗓子:“主张南迁者,可斩!” 疆王被人打断,十分不满,怒视着秦相如。 他还想说话,但谁知严颂出列,严肃道:“主张南迁者,可斩。” 疆王怒视的目标转移,转移到严颂身上。 他觉得这两个人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让他说话。 他指了指二人,想要发作,谁知方休横插一脚,来到疆王面前,一挥长袖: “疆王殿下!” “作为我大纪亲王,食我大纪俸禄,北狄人未至京城,你却主张南迁,是何居心?造反吗?” “还是说,王爷怕了!” 最后一句,方休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天疆王来找他说出南迁主意时,方休一个人在书房里呆坐许久。 这些日,愤怒积蓄在胸中。 而此时,就是爆发的时候。 “方大学……”疆王张张嘴,很想解释两句,他知道如果方休不松口,迁都一事免谈。 可是他刚刚说了三个字,方休立刻吼道: “你给本大学士闭嘴!本大学士在教训你,你虽然是亲王也得给本大学士乖乖听着!” 这句话,让群臣顿时一惊。 啊? 方休要发飙了! 连陈朝都一惊,这疆王到底是怎么得罪这老头了?让方老头生这么大的气? 疆王鼻子都快气歪了。 方休怒视疆王:“本大学士告诉你,大纪立国以来,都城从未变更,当年李氏先祖选定都城,你知道选定的标准是什么吗?是镇压异族!你连这一点都不懂,枉为我大纪皇族子孙!” 方休此刻怒目圆睁,正在气头上,偏疆王硬是往枪口上撞。 疆王咬牙切齿,说道“南下迁都,本王乃是好意,北狄若是攻下京城,百姓岂不是” “你给本大学士闭嘴!叫你开口你再许开口!” 方大学士指着疆王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当今天下,几国并立,北狄不过是露了一下獠牙而已,你身为我大纪亲王,就被吓破了胆子!你有何颜面再穿身上的这件蟒袍?大纪复兴,军民强盛,北境一战你为大军统帅,你扪心自问,这场仗被你打成什么样子了?就算是老夫上场,北狄也没道理这么快就打到京城,你指挥不利!应该以死谢罪!你哪来的脸还在大殿之上,叫嚣着南迁?” 疆王只觉胸口气血翻腾不止,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群臣中,突然有人握紧拳头,吼道: “主张南迁者,可斩,可斩,可斩!” 连吼三声,声声震耳! 这一下,彻底点燃群臣,金殿中沸腾了。 “可斩!” “可斩!” “可.....” 越来越多的朝臣,握紧拳头。 一遍遍地喊出那句话。 声音响彻金殿,一声比一声大。 最后,压轴出场的紫袍陈朝站出来,看向疆王同样喊了一声:“主张南迁者,可斩!” 说完,陈朝袖袍一挥:“禁军何在!” “禁军在!”一队禁军突然冲进大殿,齐声抱拳应道。 陈朝目光锐利,看向疆王,淡淡道:“斩!” 第682章 时间管理大师 突然冲进来的禁军,让疆王又气又惊,他边后退着,边用手指指着禁军: “你们敢?你们敢!本王可” 话还是没说完。 砰! 禁军用刀柄猛地砸向疆王的腹部。 疆王“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老血。 他目光凶恨,死死地盯住陈朝:“陈朝!你大胆,本王可是.....” 陈朝直接无视疆王,扭过身子,直面女帝: “启禀陛下,疆王通敌卖国,还请陛下治疆王之罪!” “斩!” 疆王党羽自然不可能让疆王就这么轻松被斩于大殿之上。 疆王一死,他们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于是乎,疆王党羽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们涨红着脸,硬着脖子道:“胡说!疆王殿下是皇族,怎会通敌卖国!” “陛下,陈朝此人心思歹毒,想要借机诬陷疆王殿下,陛下万不可被其迷惑,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再者,疆王只是顺应民意,提出南迁,何来通敌叛国?证据呢?” 陈朝笑了:“好,就让王爷死的明白一些!” 陈朝话音刚落,在殿外等候多时的高大钧等三人齐步而入。 踏踏踏—— 群臣疑惑,将目光全部落在他们身上。 只见,他们捧着一面被鲜血浸染,损坏的不成样子的旗帜走了进来。 走到大殿中央,三人跪下。 三人的出现,让疆王等人一惊。 这三人是谁? 高大钧看见疆王,强忍怒火,沉声道: “陛下,臣威字营校尉高大钧,白羊口一战,疆王未战先怯,故意将臣等数个主力营掉往东城,而那时北狄的主攻方向是西城。疆王命令其部下黄述,借助修筑东城城墙的由头,将我等尽数掉往东城,翌日北狄大军来攻,我等再赶去时已经来不及……而那时,疆王已经率领部下提前撤出白羊口,眼睁睁地看着白羊口陷落!” 此言一出,群臣震惊。 疆王瞬间瞪大了眼睛,挣脱禁军束缚,嗖的一下来到高大钧等人面前,弯着腰指着三人:“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本王根本没有,本王根本没有见过你们!” “你们是谁?是谁让你们来诬陷本王的!” “陛下!”陈朝出列,大声道:“陛下,此三人确为威字营中士兵,兵部有兵册可查,可以证明他们的身份,此前威字营确在白羊口和北狄苦战!” “臣以为,高大钧的话可以信!” “和北狄开战以来,疆王任大军统帅!我军溃败的一塌糊涂,臣有理由怀疑,疆王通敌,将我军部署提前透露给北狄。” “你胡说,本王没有,本王乃皇族血裔,怎么可能通敌?”疆王慌了,眼神剧烈闪烁着。 陈朝作揖,说出了另外一件事: “陛下,还有一事!” “事实证明,疆王并无领兵才能。” “可疆王未封王之前,打的北狄抱头鼠窜,又是怎么一回事?那一战蹊跷至极!” “臣怀疑,疆王那时就通敌了!” 群臣一听,仰了仰身子。 说的好有道理! 疆王把仗打的一塌糊涂,他年前的时候,又是怎么把北狄打赢的? 这其中有猫腻! 陈朝看时间差不多了,接过禁军手中的长刀,看向惊慌连连后退的疆王。 而后扫过殿内的每一个人,沉声道: “疆王通敌叛国,证据确凿,且敌军未至城下便主张南迁,胆小如鼠,不配为我大纪亲王!” “按律,当斩!” 听见这话,疆王“噗通”一声,跌坐在地,眼中惊恐连连,看向女帝,“陛下,陛下,我可是你的亲二哥的,亲二哥啊……” “方大学士,方大学士……我是皇族血裔,我皇族有祖训的,你们不能杀我啊……” 方休甩甩袖子,冷哼一声,“哼,现在想起祖训来了,等你下去亲自跟李氏历代先祖解释吧,李氏没有你这样的儿孙!” 疆王彻底绝望,而陈朝已经逼近,感受到陈朝凌厉的杀气,他惊恐地叫道:“不,不要!” 咔! 长刀落下。 鲜血喷涌而出,一颗西瓜大的人头滚滚落地。 “来人,将人头悬挂于城门之上,以儆效尤,胆敢再有人主张南迁,这就是下场!” 四周一颤,静若寒蝉! 这一幕,后来被载入史册。 大纪历,女帝四年,宰相陈朝斩疆王于金銮殿,这是陈朝继燕王李玉,广陵王李剋,斩掉的第三位亲王! …… …… 午后。 疆王头颅被悬挂城门,疆王府被查抄,疆王党羽被暂时收押至天牢,择日处斩。 大军指挥权重新落回许伯彦手里,全权负责京城保卫战! 陈朝的目的达到了,借助疆王之手,把北狄大军全部吸引至京城周边。 赌上京城陷落,赌上国运,彻底和北狄打上一仗,打赢了,以后北边无忧,打输了…… “能打赢吗?”这句话是方休问的,也是很多朝臣想要问的。 陈朝对此的回答是:“不会输!” 大战在即,陈朝收拾收拾要动身了,他要亲自去前线督战。 北狄想要打下京城,首先要打下的便是京城外围的三座县城。 而那里,将是两国的决战之地! 而去前线之前,他还需要去做一些事情。 比如安顿好家里。 乘坐马车,从宫里直接去了位于繁华街道的小衣店。 北狄人就要打过来了,许久都没有人登门小衣店,但慕容玥依旧开着,客人没等到,倒是等来了陈朝。 “我明日就要离开京城,去前线督战,估计过很久才能回来,你在家乖乖的先不要出门了,外面不安全,店先关着吧。”陈朝背着手,在一排小衣前流连,最后随手取下一件粉色的扔给慕容玥。 慕容玥拿着小衣,握紧小拳头,轻轻打了陈朝一下。 但还是摆摆手,让在二楼的丫鬟全部退下。 等她换上陈朝为她挑选的小衣后,陈朝迫不及待地把她抱上桌上,掀起她的裙子。 桌子摇摇晃晃,身下的美人脸蛋红润,轻轻地咬着嘴唇,两条大白腿悬空,忧心忡忡道:“那你也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嗯,你还没给我生儿子呢,我舍不得死。”陈朝双手握住她柔软的小腰,卖弄腰力。 慕容玥有些幽怨地看了陈朝一眼,不说话了,偏着脑袋故意不去看他,忍着他的强耕不辍。 咯吱咯吱的声响,响了好大一会儿。 ...... 离开小衣店,陈朝径直去了教坊司红袖招,陈朝把许红豆的小腿放在自己肩膀上,说道:“你也乖乖的,别太累了,适当放权给下面的人去做,别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许红豆听后,点了点头,“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 “嗯。” 接着他去了趟长公主府,不过楚云湄没有见他,说她身为户部侍郎,事情多着呢。 不见?呦嘿,脾气见涨啊,等回来再拿鞭子狠狠抽你一顿.....陈朝心里想到,然后翻墙回到了自己家。 在自个家里,陈朝找到宋清婉,宁白芷,月娥打了一架。 陈朝一打三,完胜! 出门时,陈朝扶着腰子,还要去玉清观一趟.... 第683章 馋酒,还是馋身子 傍晚的霞光斜洒在飞宇楼檐之上,陈朝穿过街道,来到玉清观。 这一次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姜玲珑躺在床上,双腿相互摩擦“嗯嗯哼哼“的样子。 赶的有些不巧,陈朝感到有些可惜。 在姜玲珑身边坐下,姜玲珑正在打坐修行,没有要睁开眼的意思。 只是琼鼻轻轻吸了吸,闻见陈朝身上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好几种香粉味道,还有陈朝自己的味道…… 不太好闻。 姜玲珑皱皱眉,不喜欢。 陈朝正襟危坐,陪姜玲珑一起打坐: “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京城,去前方督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想着我很可能就死在前方,所以今天过来特意向师父辞行。” 姜玲珑一听,慢慢睁开美眸。 目视前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 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最后选择沉默。 “师父不说话,徒儿就先走了。”陈朝站起来,就要离开。 望着陈朝离去的背影,姜玲珑忍不住开口: “你,等一下。” “嘿嘿,我就知道师父有话对我说,我就说吧,师父怎么可能真的不疼爱徒儿。”陈朝回头小跑了回来,在姜玲珑身边坐下,脸上笑着。 这个样子,哪里像一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倒像是一个小孩子。 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露出这个样子。 陈朝这副模样,也成功逗笑了姜玲珑。 她嘴角微微上扬,那一刻仿佛春暖花开。 姜玲珑狭长的眸子轻轻眨着,盯着身边的陈朝。 伸手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轻轻张开唇: “趁着这次大战的大好时机,把蛊解了吧。” “怎么解?” “需要你身先士卒,受一次重伤。我会带着帝姬过来为你解蛊。” “好。” 陈朝点点头,听从姜玲珑的安排。 过了数息,陈朝突然问道:“师父,观里有酒吗?” 姜玲珑瞄了他一眼,“问这个做什么?” 陈朝道:“突然发现,和师父在一起这么久,还没陪师父喝过一次酒呢,有点馋。” 说完,陈朝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从姜玲珑身上扫过。 是馋酒,还是馋身子......姜玲珑看破不说破,慢慢站起身:“等着,为师去拿,观里应该有。” 姜玲珑在玉清观上下翻找一通,终于在柜子里找到一坛酒,陈朝已经在院子里摆上小桌,并且派人去买了些菜肴回来摆上。 师徒二人在小桌旁坐下,有酒有菜,这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月亮冒出头来,气氛对味了。 陈朝给两人倒了一杯酒,不过只喝酒也没意思,陈朝拿出一盒棋子玩游戏,猜单双,猜错的的喝。 姜玲珑穿着道袍,胳膊支在桌上,手背微微托着素白的脸颊看着陈朝,觉得有意思,玩一两局也无妨。 “要不师父做子,我先猜?”陈朝把棋盒推过去,建议道。 姜玲珑摇摇头:“为师先猜,你做子吧。” “也行。” 陈朝点点头,胡乱的抓起棋盒里的几颗棋子,握在手里,拳头放在姜玲珑面前: “猜吧,单还是双。” 姜玲珑看着陈朝伸过来的拳头,想了想:“单数!” 陈朝一笑,拳头打开。 棋子有四颗,双数! 姜玲珑轻轻摇摇头,并没有失败的气馁,拾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再来。” “好。” 陈朝应了一声,接下来,第二局,第三局,第四局.....姜玲珑一直在输,喝的酒越来越多,脸蛋也越来越红。 在喝下第八酒后,她渐渐有些不支,脑袋昏昏涨涨的,看东西有了重影,她有些不服气,猜子这么简单的游戏,她为什么会连输八局,一局都没有赢? 姜玲珑百思不得其解。 “你是不是作弊了?”姜玲珑歪着脑袋,看着陈朝的手掌,皱着眉头说道。 陈朝吃了口菜,看了她一眼.....菜就是菜,找什么理由啊,姜玲珑就是一个游戏黑洞。 “要不我猜,师父做子?”陈朝把棋盒推过去,这样他想作弊都没法作弊。 “行!” 姜玲珑应了一声,抱住棋盒。 她还就不信今天晚上一局她都赢不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姜玲珑把拳头放在陈朝面前,扬起脸蛋,自信满满地说道:“猜吧,保证你输!” 陈朝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巴,看了看姜玲珑脸上的表情,又看了看她的拳头。 下一刻,陈朝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掌,轻轻包裹住姜玲珑的拳头。 姑娘家的手都比较小,以至于陈朝能一手包裹下。 姜玲珑醉意上头,完全没有往陈朝在占她便宜上那方面去想。 陈朝轻轻捏了下她的拳头,笑道:“我猜,里面没有棋子吧?” 姜玲珑的表情僵在脸上:“你怎么知道?” 陈朝是怎么知道的? 原因无非有二: 第一,姜玲珑做子完成后,脸上那副表情,完全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说明她笃定陈朝绝对想不到她做的子有几颗,可做子无非是单数或者双数,她笃定陈朝一定输,只有另辟蹊径了,手心没有棋子。 第二,陈朝握住了她拳头,并且轻轻捏了捏,可不是陈朝在占她便宜,陈朝是在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姜玲珑手中没有棋子。 “好了好了,师父又输了,快喝。”陈朝给她面前的空酒杯满上。 姜玲珑端起酒杯,有些忧愁。 她有些喝不下了,再喝怕是真的会醉。 醉酒之后,还不一定陈朝要对她做什么呢? 可输了又不能不喝,姜玲珑一狠心,仰起下巴一口闷了下去。 院子里,两人对坐着,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一桌菜一坛酒。 很快,姜玲珑酒力不支,脸蛋红红的,双眸蒙上一层迷人的水雾,红唇娇艳欲滴,还挂着几滴晶莹的酒液,水嘟嘟的。 噗通! 一身闷响在院子里响起。 姜玲珑喝完最后一杯酒后,便趴在了桌上,醉了过去。 ?? 陈朝正吃着菜,瞧见对面的姜玲珑趴下,眨了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 这就醉了? 想了想,陈朝起身走了过去,俯身看着姜玲珑的红红的侧脸:“师父?师父?” 陈朝轻唤了几声,姜玲珑毫无反应。 沉默片刻,陈朝壮着胆子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姜玲珑的脸蛋。 姜玲珑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深吸一口气,陈朝回头看了一眼卧房,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父,这可不怪我,是你自己喝醉了,一会儿发生点什么,我们都不想的。”陈朝低声说了两句,便抱起了姜玲珑,朝卧房走过去.... 第684章 离京,去前线 翌日清晨,天空发白。 几只鸟儿落在窗台上,在上面跳来跳去,偶尔发出几声轻啼。 叽叽喳喳—— 宿醉中的年轻道姑从睡梦中幽幽地醒来,被子里探出一条胳膊,轻轻揉了揉眼睛。 “呜……” 她轻轻地呻吟了一下,呜了一声。 她的眼神从迷茫渐渐清明,只是身上有些痛,特别是…… “嘶——” “脑袋好疼,再也不喝这么多酒了。” 脸蛋上依旧带着几分红扑扑,泛着迷人的光泽。 轻轻揉了揉额头,姜玲珑撑着身子坐起来,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正身处卧房,而昨夜身上穿的那件黑色道袍被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 她美眸瞪大! 她下意识地想要掀开被子看了看,却又忽然停住了,她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双手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身子,道袍虽然被脱掉,但白色里衣还在,里面的肚兜也在,她又仔细感受了些,下身也并没有任何痛楚,完好无损。 “呼。” 姜玲珑长长松了一口气。 还是处子之身! 昨夜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似的在眼前闪过,昨天傍晚的时候陈朝过来了,说他要去前方督战,临走前过来跟自己这位当师父的打声招呼。 然后二人在院子里,围在小桌胖喝酒,聊天,做游戏……游戏是猜棋子的单双,她输了一晚上,喝了一晚上的酒。 再然后,好像醉过去了,发生什么都不记得。 她只隐隐约约地感觉,有人把她抱起来,朝卧房走了过去…… “哟,醒了?” 窗户边,趴着一个人,帝姬看着床上醒过来的姜玲珑,挑挑眉头。 “怎么是你?”姜玲珑奇怪问道。 帝姬走进屋子,来到床边。 伸手撩了一下秀发,有些不满地说道: “还说呢,大早上我在宫里睡的正香,你那徒儿派人把我叫过来了,说让我陪着你。” 帝姬对此事有怨气! 她算什么呀? 丫鬟吗? 被陈朝喝三吆四。 “陈朝,他人呢?”姜玲珑没看见陈朝的人,慢慢将两条腿垂下床,问道。 帝姬随口应道:“走了。我刚来他就走了,去前方督战了。” 帝姬看了姜玲珑几眼,闻见她身上的酒气,而且陈朝一大早就在玉清观,许是昨夜就在这里,于是问道:“昨夜,你们……” “什么都没发生!你不要想歪了!” 姜玲珑没等帝姬说完话,就给此事定性。 看见姜玲珑这个样子,帝姬才不相信什么都没发生呢,用胳膊轻轻撞了撞自己的好闺蜜,“呦,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回答这么快做什么?你这幅样子很难让人相信什么都没发生……姜玲珑,其实吧,发生了也没什么,这种事情,想开了就好。” “真的没……”姜玲珑欲言又止。 “切,我才不信。”帝姬看了她一眼,道:“你醒了没事就好,啊……不行,我困死了,你让开,我在你这里补个觉。” 帝姬顺势躺了下去,是真的没睡好。 姜玲珑站起来,让出位置,偏头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陈朝一大早把帝姬叫过来做什么? 让她陪着自己吗? 是担心自己想不开吗? …… …… 清晨,一辆马车离开了京城,陈朝坐在其中打着哈欠,赶往三县之一的清源县,主持防卫之事。 “你怎么了?看起来气色不太好。”灵珂坐在马车里,偏头看着陈朝,问道。 “操劳过度呗。”陈朝倚靠在宁白芷怀里,宁白芷伸手轻轻地为他揉着额头,眯眼笑了一声。 此次跟随陈朝去前线的,有宁白芷和灵珂。 宁白芷武功高强,带着一起去,能执行一些秘密任务,至于灵珂,是她自己非要去的,陈朝执拗不过她,索性随她去了,反正她身边有十剑客,安全不成问题。 “操劳过度?”灵珂转动自己的小脑袋瓜子,怎么也想不明白。 “以后你就明白了。”宁白芷一副老司机的表情,看向怀里享受的陈朝,问道:“相爷,这场仗你想怎么打?” 这次北狄号称五十万大军,一举要灭了大纪。 而大纪北境的防守力量,只有二十万许家军,以及京城周边地区常驻的几个营。 总兵力加起来不足三十万,而许家军在之前又损失了一些兵力,能用的兵力就更少了。 而大纪其他地方的兵力,不能大规模调动支援京城。 其他几国在边境线上虎视眈眈,一旦调兵,露出空挡,边境就要遭殃。 陈朝窝在宁白芷怀里,眯着眼睛,盘算着今后一段时间内这张仗该如何打。 不仅要打,还要打的漂亮。 如果能吃下北狄这五十万大军,日后北狄就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距离一统天下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第685章 抵达清源,主持防卫 女帝四年,七月底。 陈朝率领从京城里带出的宁白芷、萧寒、烟雨楼十剑客为首的一大批江湖好手抵达清源县。 实际上,清源县并不算一座易守难攻的县城,但架不住它的地理位置实在特殊,过了清源县,不出半日功夫便能抵达京城,因此,大战开启前,陈朝就把京城外围的三座县城当成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若是这三座城丢了,京城也就守不住了。 抵达清源县后,陈朝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入县城。 而是走上县城外的几座山丘,站在高处,亲自观察附近的地形。 虽然这几年,这个地方陈朝来过无数次。 清源县境内有很多工坊,比如酒坊,香水香皂工坊都建立在这里。 陈朝对这一片熟的不能再熟。 可是大战在即,陈朝还是想亲眼再丈量一下,利用有利地形,设置防线。 清源县境内多低矮的山丘! 不像青山境内多险峻高山, 这对防守一方来说并不友好。 如果是险峻的高山,防守一方,极容易创造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战绩。 可低矮的山丘则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因此,北狄一方的主攻方向正是清源县。 清源县城外就有好几座低矮山丘,最显眼的就是南山了,那座山丘上如今到处是酒坊搭建的屋子。 想要在城外设防阻敌,难度很大。 “下官清源县县令韩向阳,见过宰相!”韩向阳经过下属的汇报,出城前来相见。 闻声,陈朝转过身子,问道:“县城中情况如何?” “回禀宰相,城中的百姓,正在有序撤往京城暂避战祸,预计今日日暮便能全部撤离完毕,不过有些住户不愿去京城,他们说死也要死在这里。” “常胜军五万将士和大约七万从前线撤回来的许家军进驻县城,共计十二万将士,共同防卫清源县!城中还有预备队将近三万,全部是青壮的民夫,负责搬运器械,救治伤员。” “武器铠甲无数,在城中堆积!随取随用。” “至于粮草,足够半年之用!” “目前大致情况就是这些。” 陈朝点了点头,清源县已经为几日后开始的大战做好了各项准备,普通百姓提前撤出县城,士兵进驻县城,各种武器装备搬上城头。 “听韩县令的语气,似乎并不担心清源城守不住。” 韩向阳作揖,沉声道:“准备了这么多年,这场仗便要打出我清源血性!” “只要下官还在,就不会让一匹狄马跃过清源县!” 陈朝伸手,有些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本相也是这么想的。” …… 日暮。 “哈哈,相爷,啥时候打仗?” “俺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 人还没到,声音先到。 营帐中,正在看地图的陈朝和侯吉对视一眼,皆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下一刻。 营帐帘子,呼啦一声被人掀开。 进来的人是个壮汉,身高超过两米。 拳头大的真如砂锅。 常胜军刀盾营校尉徐彪,咧着大嘴走进来。 “你把剩下的那些校尉们都打服了?”陈朝抬眸看着他问道。 慕容冲带领两万骑兵去掏北狄老窝了,常胜军一时没有了主将,只能从剩下的几个校尉中挑选。 至于他们几个校尉怎么商量,谁当主将,陈朝不管。 但出人意料的是,没脑子的徐彪竟然当了主将,着实让人意外。 “昂。” 徐彪很是神气的抬起下巴,说道:“我说我要当主将,带领常胜军打狄狗,他们几个说我没脑子,不配当主将,这给我气的……昨天,我把他们一个个都打了一顿,他们服了,就不跟我争主将了。” “呃.....行吧。” 陈朝伸手揉揉额头。 “对了相爷,啥时候打狄狗?底下的兄弟们已经按耐不住了,憋了好几年,手早就痒痒了。” 徐彪兴奋地问道。 常胜军自建立以来,是在云州战场上打出名号的!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参加过什么大战! 一直被陈朝养在京城,实行精兵策略,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 这次北狄来犯,在疆王的指挥下许家军惨败。 常胜军的将士们一个个的,恨不得替他们上场。 “别急,过两日就开始打,这几天先准备。”陈朝说完,又问道:“城中的七万许家军主将,你见过没?人怎么样。” 接下来要和北狄打仗,陈朝希望军中只出现自己的声音,自己让怎么打就怎么打,将士们完全听从自己的指挥和命令。 常胜军不用说了,是陈朝的亲军,肯定听陈朝的命令。 但防卫清源县的,不仅有常胜军,还有从前线败退回来的许家军。 陈朝可没信心,让那七万许家军对自己的命令言听计从。 所以,大战开启之前,陈朝的首要任务就是摸清楚那位主将的脾气。 徐彪道:“我见过他,他没了一条胳膊,姓高,他还说要谢谢相爷你哩。” 陈朝眉头一挑:“姓高?” 陈朝刚说完,营帐外就出现声音:“末将高大钧,求见宰相!” 第686章 枪炮,很厉害吗 “末将高大钧,求见宰相!” 营帐里,陈朝听见声音,亲自迎了出来。 高大钧看见陈朝,脸上掩饰不住的尊敬和感谢。 要不是陈朝,疆王不会这么快就倒台,他在白羊口那些兄弟们的大仇也不会这么快就得报。 陈朝把断臂的高大钧托了起来:“快请进,我心说你要在京城休息呢,怎么这么来前线了?伤要不要紧。” 高大钧断了一条手臂,按理说要强制退伍,按照功臣待遇留在京城,任一个闲职。 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是他自己去求许伯彦主动上前线的,虽然他断了一条胳膊,但战力不减,他威字营在许家军名声很响,每次打的都是最硬的仗,立的战功也很多,这个番号不能在他手中丢掉。 许伯彦念高大钧报国心切,就把他分配到清源县,还破例给他的官连升了好几级,当他带领七万许家军听从陈朝的安排。 陈朝知道,这是许伯彦在给他趁势! 许伯彦相信,在陈朝的指挥下,清源县一定能挡住北狄的进攻。 “陈相请放心,末将一定听候您的差遣!” 高大钧给陈朝保证完,就主动站到大个子徐彪身边,对他说道:“以后大家就是兄弟,共同守卫清源。” 徐彪大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行啊,几天后咱们比比,看你们许家军厉害,还是我们常胜军更厉害。” 这几巴掌差点把高大钧伤口的缝的线给拍裂了,疼的他呲牙咧嘴。 “轻点轻点。” “哟,不好意思兄弟.....” 陈朝在座位上坐下,看向侯吉:“先说说清源县的武器状况吧。” “弓箭,长枪,刀,盾牌,这些按两倍配给,至于燧发枪足够装备将近五千人。” 侯吉还没说完,就被高大钧打断道:“等等,燧发枪是什么?” 陈朝笑了:“过几日你就知道。” 高大钧点点头。 但心里还是存着疑惑。 燧发枪很厉害吗? 数量有点少,只能装备五千人的队伍,在北狄数十万大军面前,似乎不怎么够看。 “燧发枪足够装备五千人,子弹充足,至于火炮目前有五十门,其他的火炮运到青山和云河县了,那里也需要火炮。” 火炮? 高大钧眉头皱了皱。 又是什么东西? 很厉害吗? 听完侯吉的话,陈朝点点头。 有这些热武器的帮忙,这次的仗,打的会容易很多。 …… 北狄大营。 北狄大军在白羊口整顿几日后,便有序地向京城方向开拔。 耶律舞的营帐里,桌上摆放着最新绘制的地图。 耶律舞微微俯着身子,双手撑着桌子,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 她刚刚得到消息,疆王被陈朝砍了,许伯彦重新掌握许家军的指挥权,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战斗她没有了疆王这个内应,没有了许家军的防卫部署。 北狄和大纪的大战,从此刻开始,进入真正的公平对决! 耶律舞看着地图,根据前方探子探得的消息,大纪一方并没有将兵力全部囤积在京城,而是开出半日路程,在京城周边县城设置了一道防线。 她实在有些想不明白,大纪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难道那些县城很难攻打吗? 依靠墙高城坚的京城防守,岂不是更好? 耶律舞的手指依次落在青山县、清源县和云河县三县,她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将地图上代表北狄大军的小旗帜,全部放在了青山县和清源县周边。 至于云河县,她并不打算派兵攻打。 围城必阙! 想要攻打下京城,就不能给它全部围死了。 必须放出一道缺口,如果不然,大纪人看不到希望和活路,必定会背水一战。 相反,留出云河县的缺口,大纪一方,看到这里可以向外突围,也就不会拼死到底。 青山县境内多高山,对于防守一方有利,耶律舞打算派兵佯攻此处。 至于清源县,那才是北狄大军主攻的方向。 听说大纪宰相,就驻守在清源县! 要是能攻打下清源县,活捉住大纪宰相,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着这些,耶律舞不由翘起了唇角。 看地图的时候,门口的亲卫走了进来,恭敬地递上一封信。 耶律舞打开看了看,眸光明显一滞。 “吾乃大纪宰相陈朝,你的女儿萨日娜在我手里,不想让她死的话,三日后的清晨,请王妃手捧国书,来清源县献降! 王妃若是有所迟疑,萨日娜有任何闪失,本相概不负责!” 随信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串狼牙项链。 耶律舞拿起狼牙项链仔细看了看,是女儿萨日娜脖子上戴的没有错。 萨日娜真的被抓了。 紧握手中的狼牙项链,耶律舞眼睛微眯: “来人!” “派遣一小支部队,想办法秘密潜入清源县,想办法救出公主萨日娜。” “是!” 第687章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相爷,咱们写的那封信管用吗?” “北狄王妃真的会手捧国书,前来献降?” “侯吉,你想什么呢?她会来才有鬼了。” 天黑之前,陈朝带领几个人登上清源县的城墙,再次视察城外决战的地形。 一到这里,侯吉就忍不住地问道。 而陈朝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侯吉的后脑勺,让他打消耶律舞会来献降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侯吉伸手摸摸脑袋,看着陈朝又说道:“既然相爷肯定她不会前来,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写一封信送过去?” “谁说我多此一举?” 陈朝背着手,轻轻叹了一声,目光转向城外。 良久,陈朝才说道:“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意思是要从思想上瓦解敌人的战斗意志是为上策,对方先攻心,我只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你啊,以后多读点书吧……” 北狄一方攻下白羊口后,并未急于向京城继续推进。 而是在白羊口整顿大军,磨磨蹭蹭,就是不急于攻打京城。 且让疆王带着溃兵回京,就是想让大纪百姓和朝臣知道白羊口已丢,北狄大军不日便要兵临城下! 这便是北狄王妃耶律舞使出的攻心之计! 她想让大纪一方知道北狄大军马上就要来了。 大纪一方若全是胆小怯懦之辈,恐怕如今京城早已人去城空,南下避难去了。 耶律舞白白得到一座城池。 还是大纪的国都! 这便是攻心的厉害! 只是可惜,大纪有陈朝,有方休等人的存在,没让耶律舞的计策得逞。 而陈朝给耶律舞送去一封信,也是攻心罢了。 时时刻刻地威胁是耶律舞,你敢派兵打,我就杀了你的女儿萨日娜,让她前后为难,是打不是不打也不是。 不过按照陈朝对耶律舞的了解,这个狠心的女人大概率不会在乎她女儿萨日娜的死活。 该打还是要打! “耶律舞是足够狠心,但她的部下就不一定了。”陈朝顿了顿,吩咐道:“这样,侯吉,你再派点儿人,想办法把萨日娜在我军手中的消息散播出去,务必让北狄士兵人尽皆知,我倒是要看看,耶律舞怎么办。” 侯吉抱拳:“是。” 简单交代了两句,侯吉便去办这件事了,陈朝走下城墙去了城外。 城外两侧是低矮的山丘。 一侧是南山,一侧则是阳山。 中间则是一大片狭长平坦的凹地。 两山虽然不高,但相较来说是制高点,谁占据了制高点谁就有了优势,山丘是两军的必争之地! 到时,南山和阳山将会成为尸山,血山! 两山不高,炸山用巨石砸行不通,附近没有大河,水淹之计也行不通。 事到如今,陈朝只得老老实实在城外和北狄摆开架势,一刀一枪的干! 可如此循规蹈矩,很明显不是陈朝的风格。 思考片刻,陈朝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县城,一个大胆地想法逐渐在脑海中成型。 翌日清晨。 耶律舞刚刚从大帐中起床,还没洗把脸的功夫,就听外面的北狄士兵乱成了一锅粥。 “什么,士兵们都知道了萨日娜被抓的消息?” 当这个消息传到耶律舞的耳朵中时,这位四十多岁的美妇着实愣了好半晌。 她红唇微张,眉头轻轻皱着。 要知道,她昨日才刚刚得到大纪宰相陈朝寄来的那封信,这才知道在秦国境内失踪的萨日娜原来是被抓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耶律舞第一时间就把那封信给烧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作为大军统帅,她知道这则消息不能流传出去。 萨日娜被敌军抓了的消息,一旦传出,肯定会造成军心动荡。 “士兵们是怎么知道的?到底是谁传出去的?”耶律舞看着营帐中服侍她的侍女,厉声诘问。 知道萨日娜被抓的消息,只有她身边的几个亲卫和这几个侍女,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侍女忙跪在地上,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王妃恕罪,不是我们传出去的,清晨时分,多如雪花的传单出现在大军驻地周围,士兵们看到传单才知道的,公主被抓的消息得。” 听到这个消息,耶律舞第一时间就想到这是谁干的。 “这大纪宰相.....还真是一点亏都吃不了。”耶律舞恨恨地咬牙,骂了一声。 忽然。 几名将领在营帐外出声:“末将请求王妃出来一见。” 闻声,耶律舞只觉脑袋都大了,不用说,这几名将领肯定是为萨日娜被抓的事情来的。 第688章 北狄来了 “青山县,那边已经和北狄开战了吗?”清晨,当陈朝得到这个消息后,微微皱了皱眉。 营帐中,几名将领听到斥候前来禀告这则消息时也都有些吃惊。 “不是说,还有几日才会开战吗?”高大钧皱着眉头看着主位上的陈朝,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北狄怎么这么着急就开战了?这是搞的哪一出?” 想了想,陈朝皱起的眉头渐渐放下。 取而代之地是微微上扬的嘴角,他说道: “看来耶律舞比想象中的更加果断,她知道不能再让萨日娜被抓的消息发酵下去。换而言之,她想要速战速决,保持北狄高昂的士气!一鼓作气,攻下清源县城!” 萨日娜被抓的消息在北狄军中传播开来,耶律舞当机立断,立刻让大军发起对大纪防线的进攻。 这便是她应对陈朝攻心之计的决策! 好果断! 陈朝心中不由叹道。 “嗨!管他呢。”大大咧咧的徐彪大手一挥,大声说话,“相爷,下命令吧,青山县那边都打起来了,咱们这边也快了,底下的兄弟们早就等不及了,末将这便带着人马在城外列阵迎敌!”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对,兄弟们早就等不了,相爷下命令吧。” 看着几位将领眼中高昂的斗志,陈朝点点头。 之前在疆王的指挥下,许家军屡战屡败,将士们的士气已经跌至谷底,这个时候,急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给将士们打下一剂强心针,告诉他们: 北狄并不是不可战胜! 大纪军队不比他们弱! 清源县可以守住! 京城也可以守住! 但是谁打这第一仗很有讲究,陈朝还没说话,几个将领就开始争吵起来。 无非是高大钧率领的许家军,和徐彪率领的常胜军谁先打。 “让我们先去吧,我们和北狄交过手,对付他们有些经验,让常胜军的兄弟们先歇歇。”高大钧道。 徐彪立马不乐意了,“不行!这一仗还是我们常胜军先打……你们许家军虽然和北狄交过手,但输多赢少……还是我们先上,相爷,末将愿意立下军令状,首战必胜!” 说完这些,徐彪直接抱拳跪了下去。 铁了心要打这第一仗! 高大钧见状也赶紧跪了下去:“末将也愿意立下军令状,首战若是不胜,末将愿提头来见!” 陈朝上前将二人扶了起来,“仗还没开始打,你们这一个个的,军令状都立上了。” “第一仗至关重要,一定要打赢,但打不赢也不用你们提头来见。” “至于这首仗,我早有打算!” “还是让常胜军去打吧!” 听见这话,徐彪顿时乐了:“谢相爷。” 高大钧有些不情愿,想要再说两句,但陈朝先他一步开口道:“不急,仗以后多着呢,少不了你徐许家军的,这一仗,就先让给常胜军。” “当然,我也有私心,两军作战风格不同,我希望许家军的诸位,看完这首仗之后,给常胜军提提意见,互相学习一下。” 陈朝这话说的比较委婉。 在他心里,实际上,他认为常胜军的战力略高于许家军。 这首仗,必须打赢。 交给徐彪,他更有信心。 于是乎,下一刻,陈朝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沉声下令: “众将听令,这第一仗,只许胜,不许败!” “是!” 众将抱拳得令,齐声吼道。 …… 日中,烈阳高悬。 城墙上,众将站成一排,向远处眺望。 视线尽头,北狄大军还没有来的意思,头顶大纪龙旗随风飘扬,猎猎作响。 城墙下的平地上。 常胜军几个方阵,早早列阵完毕,就等着和北狄硬碰硬碰一下。 徐彪穿着铠甲站在最前方! 他一手握着战刀,一手拿着盾牌。 像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一样,虎视眈眈地注视前方随时都可能来的北狄军队。 “陈相,两侧的制高点不能不派人占领。”高大钧这句话在肚子里憋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只见城外的南山和阳山,陈朝并未派兵占领。 而是只派了几个哨兵,充当眼睛的作用,时刻关注远处的动向。 陈朝将佩刀取下来拄在地上,双手搭在刀柄上,不在意地说道:“本相自有打算!现在派兵去了也是炮灰,本相可不想自己的部下当炮火,敌人愿意去当炮火,本相可管不着。” 高大钧张张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下一刻,他的目光转向城头上,放置的一排用红布盖上,下面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武器。 他只知道那玩意是武器。 隶属于常胜军的火炮营! 火炮的真容他还没见过,但每一门大炮所配的士兵还不少呢。 正想着这些,阳山和南山山顶的观察哨,同时发来示警信号。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响起。 “敌袭!敌袭!” 众将脸色同时紧绷起来。 北狄来了! 第689章 火枪营首露面 轰隆隆! 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众人脸色紧绷,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的刀,而阳山和南山的哨兵观察一阵,纷纷撤了回来。 “怎么样,来了多少人?”哨兵一回来,就有将领忙问道。 哨兵回答道:“骑兵三万,步卒一眼望不到边。” 此言一出,众将的心猛地一揪。 果然,清源方向正是北狄大军主攻的方向! 此时,密密麻麻的北狄大军已经出现在视线尽头。 打头的是披甲的骑兵,他们手里挥舞着弯刀,嗷嗷地叫着,不多时便占领了两侧的南山和阳山。 而北狄步卒,一眼看过去,黑压压的一大片,掀起的尘土直冲云上,声音震耳欲聋。 “哪位是北狄王妃,怎么瞅不见呢?” 众将正紧张之际,耳边传来陈朝略显调侃的声音。 高大钧等人偏头看过去,看见陈朝和一众常胜军的将领,一人手里拿着一支圆筒状的东西,放在眼睛前面,正在观察前方北狄军阵的情况。 在望远镜的视野中没有看见耶律舞的身影,陈朝有些失望,瞧见高大钧等人好奇他们手里的东西,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陈朝叫人分给他们一些。 这望远镜是常胜军将领的标配,还没推广到军中。 高大钧得到一支,学着陈朝刚才的样子,放在眼前试着看了一眼。 眼前出现的清晰画面,让他差点叫出声音。 画面中,他能清晰地看见敌军将领的样子,那是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大汉,他的肩膀上还停了一支苍鹰。 “这,这是?”高大钧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这是望远镜,远距离视物,来人,给每个人都发一支,本相一视同仁。” 许家军的将领每个人得到一支望远镜,爱不释手,心说常胜军有这玩意,咋不早说呢。 这玩意,比人眼睛好用多了。 众将惊叹望远镜的同时,北狄大军已经列阵完毕,派遣了一支先锋部队冲了过来。 而此时,城下的常胜军却没有任何动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没看见北狄骑兵冲过来似的, 城墙上,有将领立马就急了,双手扒拉着城墙,把脑袋伸出去,大声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徐彪,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下令迎敌!” “下令列阵迎敌!北狄马上就要冲过来了!” 敌军的先锋部队是骑兵和步卒的混合,最前方有数百骑兵冲锋,骑兵速度快,冲劲大,可以对己方方阵造成有效的冲击和杀伤。 而后面紧跟的步卒则可以借机补刀。 这是北狄常用的战术! 随着时间推移,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北狄骑兵看见城下的大纪士兵毫无反应,以为他们吓傻了,一个个叫的更加起劲。 “徐彪!你他娘的,还愣着做什么!”城头上,有许家军的将领终于忍不住朝下骂道。 可城下的徐彪就像是没听见似的,连头都不回。 过了数息,他才简单地做了一个手势。 常胜军方阵中才有了一点儿变化,只见最前方的刀盾营士兵方阵让开一道口子,让后面火枪营的士兵来到方阵的最前方。 火枪营的士兵前后站成两排。 第一排举起手中的燧发枪,瞄准了前方朝己方冲锋的北狄骑兵。 “一排都有,预备!” 火枪营校尉扶着腰间的刀,站在侧面,下达了指令。 第一排火枪营的士兵面色严肃,手指已经放到了扳机上。 踏踏踏—— 北狄骑兵离得更近了。 只剩下三百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大大超出了普通弓箭的有效杀伤范围。 三百步! 二百七十步! 二百五十步! …… 越来越近了。 高大钧等人为城下打首战的常胜军捏了一把冷汗。 可是突然。 “放!” 随着火枪营校尉一声令下,第一排火枪兵扣动手中的扳机。 “砰!”“砰!”“砰!”…… 一连串的响声突然发出,伴随着不小的烟雾。 只见冲在最前面的北狄战马突然一头栽倒,马背上的骑兵由于惯性的作用,一下子被摔飞十几米远,在地上翻滚好几圈才停下。 一时间,战场上人仰马翻。 战马的嘶鸣和士兵的哀嚎。 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再去看时,火枪营校尉又下达了一道命令。 队形变换,第一排打完一枪的士兵后撤一步,第二排火枪营士兵上前一步,举起手中的燧发枪瞄准。 “预备!” “放!” “砰砰砰……” 枪声再度响起,一颗颗子弹,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从枪管里高速喷射而出,精准地命中冲锋的北狄骑兵。 北狄骑兵瞬间又倒了一大片,哀嚎不停! 而火枪营阵型再度变换,先前打过一枪的士兵已经给手中的燧发枪换好子弹,再次上前,举起枪瞄准,再度扣动扳机…… 两排士兵就这么轮换的上前。 他们的任务也很简单,打完一枪就后退换子弹。 子弹换好之后上前瞄准,扣动扳机,做到无缝衔接。 看着敌军战马接连倒下,连冲到己方阵前都无法办到,更别说利用骑兵的速度对己方方阵造成冲击,城头上的大纪士兵响起阵阵喝彩。 “好!好!” 而北狄一方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骑兵明明没有进入敌方弓箭射程,却一个个离奇的倒下。 恐惧开始侵蚀他们的心神,让他们惊出一身的冷汗。 几个呼吸间,数百骑兵还没冲到大纪阵前就差不多已经完蛋了,后面的北狄步卒原本还吼吼吼兴奋地叫着,现在变得鸦雀无声。 他们愣在原地,看着那些冒着烟发出声响的武器,一个个紧张地直咽口水。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巫术!是巫术!” “兄弟们,快逃啊,大纪人会巫术!” 第一个人开始往回跑,紧跟着其他人受到他的影响,也一个个地开始往回跑。 城墙上的大纪将领看见敌军丢盔弃甲,往后逃跑的狼狈模样,一个个高兴地直拍城墙。 痛快! 这仗打真痛快! 第690章 北狄大将,忽谷图 一阵阵枪声之下。 北狄大将忽谷图骑在战马上,眼里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在他的计划里,自己派遣骑兵冲锋,对方会在一百个大步和两百个大步距离之间,抛射出一轮箭雨削弱己方骑兵。 而己方可以凭借骑兵极快的冲锋速度,就算被敌军用弓箭射下一半的骑兵,剩下的一半骑兵依旧可以冲到敌方军阵中,连人带马把敌方军阵冲撞出一个豁口。 只要能冲出一个豁口,后面紧跟着的步卒,就可以把这个豁口越撕越大,从而吃掉城外的大纪军队。 但现在,那些骑兵连敌方阵前都没到达,就被敌军用一种会响的武器,全部屠杀在阵前,人仰马翻。 而后面的步兵因为恐惧,已经自乱阵脚,撤了回来。 “那是什么武器?谁能告诉本将军!!”忽谷图冷声怒问。 在旁的亲卫,皆着不敢答话。 “怎么回事!” “叫撤回来的步卒滚过来回话!” 听到忽谷图的怒喝,亲卫忙去撤回来的步卒中,揪过来了一位百夫长。 这位百夫长灰头土脸,刚才逃回来时摔了一跤,鼻子都磕破了。 “告诉本将军,前方到底怎么回事!”忽谷图扬起马鞭,狠狠地抽在百夫长身上。 “谁让你们撤回来的!想当逃兵吗!” 自从进攻大纪北境以来,从来都是顺风顺水。 许家军的防线被他们一道道攻破,打烂,那些大纪士兵见了他们,就像是耗子看见了猫。 从来只有大纪士兵逃跑的份,哪像今天。 忽谷图感到耻辱! 百夫长被一鞭子抽翻在地,忙的跪好,颤颤巍巍地答道: “回禀,回禀将军,小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见前方骑兵一个个倒下,后面一下就乱了,一下子全往后撤了,小人拦不住。” “大纪人会巫术,小人看的清楚,他们没有拉弓射箭,我们的骑兵就全倒下了。” “那种东西会响,还会喷火冒烟,比弓箭的射程远多了,足足二百多个大步,比咱们最远的弓箭射的都要远。” “蠢货。”忽谷图再度扬起马鞭,抽的百夫长连连后退,摔倒在地上, “都是蠢货,逃兵!” 忽谷图嘴里喘出一口粗气,目光死死地盯住城头,那位守将到底什么来头?为何这里守城的士兵之前从未遇见过。 隐隐的,忽谷图觉得不安和烦躁。 今日清晨,王妃亲自接见了他,这次北狄大军的战术是佯攻青山县,主攻清源县。 为了迷惑大纪守将,王妃带着北狄王旗亲自去了青山县,就是为了让大纪人相信北狄主攻方向在青山县。 可实际上,主攻在清源县,王妃命令他一个时辰务必攻下清源县。 但现在看来,这个任务他完不成了。 “去,集结勇士,本将军亲自带兵冲锋。”忽谷图皱紧眉头,下达指令。 ...... “相爷,诸位将军,北狄又冲锋了。” 城头上,众人眯着眼睛,看见北狄军阵又集结了一大批骑兵和步兵,乌泱泱地朝这里冲了过来。 带头的正是那个在望远镜里看见的北狄大将,满脸络腮胡的那个。 “来的正好,命令徐彪,一口吃下他们!” “谁斩了那个北狄大将,本相亲自为他倒酒!” “是!” 咚!咚!咚! 城墙上,沉闷的战鼓声响起,城下的徐彪闻声回头看了几眼,然后咧嘴对自己的部下大声吼道: “兄弟们,立功的机会来了!” “看见那个北狄大将了吗?杀了那个北狄大将,扬我常胜军威名!” “是!是!是!” 城下军阵,连连喝道,士气高昂。 北狄第二波冲锋已经来了,还是骑兵队伍在前面,想要凭借骑兵的速度,快速接近大纪方阵。 唯一的不同的是,这次北狄骑兵,每个人手中多了一面圆形的盾牌,刚好能护住马背上的骑兵。 战马冲锋的同时,骑兵举起手中的盾牌,挡在前面,试图挡住子弹。 火枪营士兵看见对方这样,不由笑了笑。 火枪营校尉按住腰间的刀柄,来回走着,扯着嗓子兴奋地喊道:“兄弟们,看见了吗,北狄人也会怕,他们也怕死!怕我们手中的枪!” “他们以为拿一块破盾牌就管用了吗?告诉他们,盾牌管用吗?” “不管!不管!不管!”火枪营士兵齐声吼道。 几年积累,无数人力和财力的投入,燧发枪已经更新至第七代,无论是射程,准度,还是威力,都不是一块木制盾牌能抵挡的。 他们实验过,目前各国军用的盾牌,没有一种盾牌能挡住燧发枪的子弹。 骑在马背上,忽谷图放飞了肩膀上的苍鹰,任它盘旋在天空。 他则是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拿着一面盾牌,亲自带领骑兵冲锋。 “冲!为了草原荣光!” 声声怒吼,骑兵队伍犹如黑潮一般,朝大纪方阵涌去。 “放!” “砰砰砰......” 听见枪声,忽谷图只觉得手中盾牌一震,然后耳朵一疼,半只耳朵,被子弹射烂,鲜血直流。 再去看时,盾牌上破了一个洞。 他还是幸运的,子弹打偏了,射中了他的耳朵,跟他一起冲锋的骑兵就遭了殃,盾牌被燧发枪轻易射穿,命中后面士兵的身体。 正在冲锋的骑兵“噗通”“噗通”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事实证明,盾牌并不起什么保护作用。 而且,盾牌的面积很小,护不住太多的部位。 虽然盾牌有些干扰火枪营士兵的视线,以至于士兵们只能靠感觉射击,但战马可没东西护着。 随着校尉一声令下,士兵们开始把枪口瞄准到马身上。 一个个血洞出现在马头上,胸腔上,战马嘶鸣着倒下。 忽谷图的战马也被子弹击中,他一下子摔下马背,噗通一声落地。 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左臂被巨大的惯性一下子折断,耷拉下来。 但忽谷图不亏是北狄大将,饶是这样,忍着剧痛挣扎着站起来,拔出战刀,下达着进攻命令: “进攻!进攻!” “不许退!不许退!” 北狄士兵受到他的鼓舞,一下子怒吼起来,不要命地往前冲着,竟然马上就要接近大纪方阵。 就在此时,徐彪快速下达了指令; “火枪营后撤,刀盾营顶上!” 火枪营士兵听到命令,拿好手里的燧发枪,没有丝毫贪心,立马后撤到刀盾营后方。 而刀盾营士兵举着一人高的巨大盾牌,组成密不透风的盾阵,步调一致地往前推进。 轰! 两军猛地撞在一起,发出巨响。 北狄士兵向一股洪流一样,猛地撞在大纪盾阵上。 盾阵猛地一震,但并没有被撞开。 士兵们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扛住盾牌。 他们知道,只要扛住了第一波冲击,接下来就是他们的回合。 “兄弟们,顶住!” “给我顶住!” 第696章 鏖战 翌日清晨。 清源县城的上空,即便停了雨,依然有散不去的暗沉阴霾。 城墙上,早已血流成河,大纪士兵正把城墙上北狄人的尸首抬起来扔到城下。 尸体在城墙根下,堆了一层又一层。血水混着雨水积蓄了一大滩。 城墙上的众将,脸色严肃而萧杀! 他们拄着刀枪,大口地喘着气。 苦战一夜,已经累的不想再开口讲话。 可是城外,北狄大军再一次集结,十余辆巨型的投石机,高耸入云,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下,密密麻麻的北狄方阵,给城墙上众人很大的压力。 阳山上的瞭望台上,耶律舞微微抬起了下巴,看着渺小的清源县城。 继而眯起眼睛。 行军打仗,就要一鼓作气。 昨夜偷袭,虽然被对方化解,但对方苦战一夜,筋疲力竭。 此时正是进攻的大好时机。 旋即,耶律舞抬起手,朝前挥了挥。 “呜——” “呜呜——” 进攻的号角声刺破天幕,沉闷地响了起来。 一眼望不到边的北狄大军,怒吼震天,开始缓慢向前移动。 …… …… 陈朝凝着神色,立在城头,没有刚刚打退敌军偷袭的喜悦,脸上只剩下严肃。 敌方指挥作战的将领是一个高手,原本想着敌军这几日畏惧燧发枪的威力,不敢再次发动进攻。 谁知道敌方早有打算,暗地里,叫人挖通了几十条地道通向城内,然后趁昨夜大雨发动突然袭击。 若守卫清源的是寻常守军,恐怕在昨夜偷袭中就已城破人亡! “城内的情况,如何了?”陈朝目光望向城外,凝声开口。 “二十余个洞口,全部炸塌了。”有人应道。 “城内的北狄士兵,也已经清缴的差不多。” 闻声,陈朝点点头。 想了想,城墙上的陈朝再度开口: “青山县,那边情况如何?” “一如既往,狄狗每日佯攻,牵制友军,让他们无法前来支援。” 铿! 闻言,陈朝冷冷地抽出刀鞘中环首刀。 扫视身边众将,然后沉声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诸位便不要再想着有人前来支援我们,这里只能靠我们自己!” “是!” 众将齐声抱拳。 …… “来了!” 仿若地动山摇般的动静,战马铁蹄踏在地上,弄出的声响,震的人耳朵生疼。 城墙上,众人抬头。 数以万计的北狄骑兵,一边朝城头拉弓射箭,一边奔袭靠近。 嗡! 箭雨升空。 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数不清的弓箭,在天空中形成黑沉沉的一片。 眨眼功夫,便要落在城头。 “藏身!” “抬盾!” 城墙上的众人,赶忙藏身抬盾。 抵挡敌人的箭雨袭击。 笃笃笃! 箭雨沉沉地落在盾牌上,瞬间射成了马蜂窝。 “火枪营!!” 一声高呼,火枪营士兵趁着敌军射箭空档期,抬起燧发枪朝城外还击。 砰砰砰! 枪声响起之后,冲在最前方的北狄骑兵,瞬间倒下一大片。 但是很快,后面的北狄骑兵补上。 拉弓射箭,再一轮箭雨射向城头,火枪营士卒不得不抬起盾牌藏身。 呼! 伴随着数万支箭矢,敌军的投石机也开始运转。 一块块巨石升空,被抛下城头。 “轰!” 一块巨石从投石机里,怒射而来,精准地砸在城墙上的城楼上。 一声巨响后,城楼被砸出一个大洞,屋顶的瓦片扑簌簌地往下掉。 砖块,灰尘漫天,近些的人,包括陈朝在内,皆是被差点砸中。 呼!呼! 数十架投石机一起抛射石块,纷纷地砸向城墙。 来不得躲闪的大纪士兵,瞬间被砸成了肉酱,肢体破碎。 而城墙之下,跟在骑兵身后的北狄步卒,眼看就要接近城墙。 “火炮营!” “打掉对方的投石机!” 一声厉喝。 士兵们揭起城墙上盖在几十门大炮上的红布,通体黝黑的大炮露出真容。 校准,炮管对准了远处的投石机。 “装弹!” 火炮营士兵打开地上的箱子,从里面抱出炮弹,合力将其塞入炮管中。 “点火!” 火炮营校尉抬起手中的刀。 随即怒吼地下达命令。 “嘭.....!” 声响震天,离的近的人只觉一阵耳鸣,炮弹眨眼间便升空,直直地朝敌方投石机阵地袭去。 轰! 片刻后,炮弹精准砸中敌方的一辆投石机,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高大沉重的投石机瞬间被炮弹炸成了无数碎片,向一侧倾斜着倒塌下来,还伴随着数个被炸上天的北狄士兵的惨叫。 “再放!” 校尉再次怒吼。 城墙上的几十门大炮,齐声而发。 呼啸着命中敌方投石机阵地,不消片刻功夫,敌方的投石机便化为碎片。 瞭望台上,耶律舞看着自己的投石机阵地,被敌方轻而易举地摧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脸上难得地露出震惊模样。 在她身边,数个亲卫也全都震惊地看着。 投石机阵地中,已经化为一片焦黑,有人惊慌大叫,有人失声痛哭。 他们不明白对方扔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刚落地就会像天雷一样,直接砸碎了他们的巨型投石机。 面对恐惧,他们几乎要崩溃! 可谁知,北狄几个将领抽刀大喊: “不要慌张!草原上的勇士,是战无不胜的!冲!给老子杀敌!” “谁敢后退一步,老子刀下不留情!” 北狄将领们心中很清楚,他们不能放任恐惧在普通士兵心中继续蔓延。 那样下去的话,这场仗不可能打赢!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冲! 清源城下,攻城的势头并没有因为火炮而暂停。 城下层层叠叠的北狄人尸体,越来越多。 火炮打掉敌方投石机阵地后,继续选择目标随机开炮,炮弹砸出的深坑,并不能阻止北狄士兵前进的步伐。 “疯了!他们都疯了!他们全都疯了!”城头上,有士兵看见北狄人不间断的进攻,嘶哑着吐了一句。 “是疯了!我们也要疯!” “全体都有!给我杀,不要让一个狄狗爬上城墙!” 有人高声大喊,来不及给燧发枪换子弹,拿起劲弓便往下射箭。 “杀!” ..... 踏踏踏。 千里之外,大江上。 铁锁战船在江面上连成一片,兵锋直指北方。 北狄使臣踏上战船,急步来到楚皇身边,高声大喊道: “我军已经开始攻打大纪京城!” “还请贵国出兵!” “王妃说了,只要贵国愿意出兵,条件任皇帝陛下提。” 声音极为洪亮,似乎用尽了生平所有的力气。 楚皇站在船头,眺望一江之隔大纪的土地,抽出腰间的宝剑,下达了进攻的命令,挥师北上。 第697章 锦州将军 几日后。 清源城头,北狄接连几日的进攻,这里早已不负往日,城头上到处都是箭矢,每走一步,都要踩断不少箭杆。 “相爷,南方的急报!” 侯吉手里攥着一封军报,急匆匆的登上城墙,途径无数伤兵,来到陈朝面前。 “什么急报?”在陈朝身边休息的一位将领,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侯吉面色冷凝,看向陈朝询问他的意见,陈朝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侯吉这才说话,语气有些低沉: “吴楚联军,北上出兵了!” 一瞬间,众人的脸色垮了下来。 数息后,每个人都咬牙切齿,愤恨不已,不由地攥紧了拳头。 “他们倒是不傻。”陈朝将刀插回刀鞘之中,眨了几下眼睛,叹了一声。 “楚皇不傻,这时候进攻我大纪南方,是趁我等和北狄鏖战,腾不出手去支援。” “趁着我朝在北边和北狄开战,想占点便宜。” 说完,陈朝坐下,接过旁人递过来的水囊,痛饮了一口。 “相爷,我等怎个办?” 陈朝摆手,眯着眼说道:“南方距离京城千里之遥,吴楚联军一时半会还打不到京城来,现在要担心的是高句丽和东瀛这两个小国。” “若高句丽攻下通往关内的关口锦州,距离京城可就是咫尺距离。” “东瀛倭兵在沿海登录,一路席卷,京城的局势就更加危险了。” “的确!”有人艰难的闭上眼睛,苦涩地吐了一句:“难了.....” “两个弹丸小国,竟然也敢趁火打劫,此战过后老子必杀他们!” “灭其国,绝其族!” 有人声声愤恨,皆是不平。 “相爷,锦州无将!” 大纪北方众将,全部陷入和北狄大军的苦战,实在腾不出人手去主持锦州防卫! 陈朝想了想,站起身:“天牢里不是还有一位吗,让他去!” 侯吉神情蓦然一惊。 天牢? 禁军统领,蒙召? …… …… 京城,天牢。 正处于战时,京城中人心惶惶,即使是大白天街道上的行人也甚少,更何况是天牢这种地方。 可今日不同,天牢前的街道上,敲锣打鼓,两队士兵开道以后,秦相如一手高举圣旨,走进了阴暗潮湿的天牢。 “擢!” “原禁军统领蒙召,为锦州将军!” 天牢中,跪在地上听闻此旨意的的众囚犯们,纷纷偏头,看向天牢最深处的那间牢房。 秦相如手握圣旨,站在牢房外,沉声说道: “北狄把京城围了,五十万大军,兵力是我们的两倍还多。南方,吴楚联军渡江……锦州不能再失,锦州就托付给蒙将军了。” “这世上,从此以后,再无禁军统领,有的只有锦州将军!” 牢房中,穿着灰白色囚衣的蒙召,慢慢睁开了一双虎目,伸手接过了圣旨。 “锦州是关外通往关内的重要关口,一旦被高句丽占领,京城之战,我大纪一方必输!” “不必多言,我知道。”蒙召面色沉沉,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出了牢房。 二人走在阴暗潮湿的甬道里,两侧牢房里的囚犯皆是不敢抬起头,蒙召问道: “能给我多少兵?” 秦相如沉默不答,低着头走路。 蒙召看向他,秦相如这才开口: “我朝北方兵卒,全部聚集在京城,和北狄苦战,哪里还有兵力调拨给你!” “锦州关口里倒是有三营兵,加起来兵力不足一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说完,秦相如满脸苦涩。 蒙召顿住脚步看向他,秦相如也跟着一起停下,他又说道:“我知道这个任务很难,但没有办法,全国战事吃紧,东瀛倭兵就要登陆,山东的备倭兵还不知道能不能守住,实在没兵给你,得你自己想办法募兵!” “好,我自己想办法。” 蒙召伸手指着这偌大的天牢,这里面关押的皆是穷凶极恶之辈,“与其秋后斩了他们,不如把他们让我全部带走!” 秦相如环视一圈,点点头,同意了。 出了天牢,蒙召站在久违的阳光里,闭上眼睛微微抬起了头颅,只觉整个身子都暖暖的。 “锦州,就拜托给蒙将军了!”秦相如道。 蒙召微倾身子,再次睁开眼睛后,满眼都是肃杀! …… “嘿,姜玲珑,你猜我刚才过来时,听见什么消息了?”玉清观,帝姬刚刚抵达这里,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什么消息?” “我看见蒙召了,他被人从天牢里放出来了,出任锦州将军,负责锦州防卫!即刻上任!” 说完,帝姬自己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我严重怀疑,当时陈朝不杀我的人,就是为了这一天,他要蒙召给他卖命,去死守锦州!” “你知道吗,没有一兵一卒拨给蒙召,锦州里只有三营兵,兵力不到一万,而高句丽足足六七万,蒙召怎么守锦州啊。” 姜玲珑并没有接话,而是继续做手里的事情。 她在收拾瓶瓶罐罐,大多是药。 不见姜玲珑理她,帝姬又道:“你收拾这些做什么?你要出门吗?” “不是我,是我们!”姜玲珑道:“我们要去清源县了!” 不知为何,帝姬突然不说话了。 姜玲珑看向她: “你总要给他解蛊的,他要活着,要不然如今这个局面,你觉得还有谁能处理。” “……嗯。” 简单收拾一下,二人离开了玉清观。 早有龙武卫的马车停靠在观门口,他们会负责护送二人抵达清源县。 走在路上,帝姬掀开车帘,看向外面,街上行人稀少,行色匆匆。 “打赢之后,这里会恢复往日热闹。”姜玲珑一同看向外面,开口说道。 “这是我大纪京城,大纪京城,是我出生,是我长大的地方……”帝姬不知道发什么疯,向外高声喊了起来。 喊着喊着,突然呜咽地哭了起来。 她胡乱地擦擦脸上的泪水,看向身边的姜玲珑,“我不想这里被毁掉,这是京城啊……” 姜玲珑怔了怔,瞬间明白了帝姬为何会哭。 帝姬不想看见这样,可她又无能为力。 第698章 终战(一) 一月后。 数十只苍鹰盘旋在清源县的上空,于极高极远的天际之间,一圈一圈地盘旋。 千疮百孔的城头上,士兵们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 高大均手握燧发枪,瞄准天上盘旋苍鹰,扣动扳机,“砰”地一声。 可惜,苍鹰飞的太高,即使是燧发枪也打不中。 环视一圈,四周皆是士气低落的士兵,高大钧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们骂道: “都醒醒!都醒醒!都垂着头作甚!瞧瞧你们现在的熊样子,就像是打了败仗的孬种!咱们打退了狄狗整整七十三次进攻,整整七十三次!城还在咱们手中,是咱们打了胜仗!” “敌军数倍于我,咱们守城一月有余,这份战绩是要被写入史书的,说不定,你我的名字也要被写入史书,这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高大均高举独臂,高声振奋道:“光宗耀祖啊——” “可是没有援军!咱们的人也快打完了。” 一旁的士卒,小声嘀咕说道。 此言一出,高大钧的脸瞬间垮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屁股坐了下来,很长时间没有再说话。 是啊! 清源县没有援军,守城的士兵也快打完了。 即使他们手中有燧发枪,有火炮这种大杀器,可是敌军的数量太多了,他们也太疯狂了。 这样持续下去,清源县迟早要破城! 北狄迟早有一日要把旗帜插在城头! 没有援军,才是众人心中最大的打击! 而且,跟前最新的消息,吴楚联军已经渡江,原本平静的南方几州也陷入战火之中,听说吴楚联军一路上势不可挡,真不知道他们把大纪南方祸害成什么样子。 同时,东瀛和高句丽也出兵了,东瀛和山东的备倭兵交上手了,听说势均力敌。 可是高句丽派重兵攻打锦州,锦州军民死伤惨重,听说马上就守不住了。 各种不利消息传来,让士兵们的士气跌至谷底。 “高将军,请去议事。” 有人来喊。 闻言,高大钧撑着疲惫的身子,慢慢站起来,跟随这人去了营帐。 “怎么就你一人前来,吴将军呢?”陈朝看向进来的高大钧,问道。 “死了,昨夜死的,一个不慎,被狄狗抱着一起摔下了城头,摔死的。”高大钧苦涩地说道。 一时间,营帐里的众人陷入沉默。 陈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场大战已经超出他的预料,北狄人不分昼夜,前仆后继的进攻,让他心力交瘁。 突然,一名副将急匆匆奔来,脸色不安,来到营帐中说道:“报!北狄大军又集结了,顶多半个时辰就会再次来攻!” 众人脸色一变。 陈朝呼出一口浊气,看向众人,沉声道:“让所有能战的士兵上城墙,所有器械通通搬上城墙,小心狄人弓箭,不要轻易冒头,保存有生力量……” 陈朝熟练地下达一条条指令。 这些话,这一个月他自己都记不清说了多少遍。 少顷,众将领命,快速离开营帐,各司其职。 人走后,营帐中瞬间安静下来。 大概是知道这场仗不好打,过了好大一会儿,尚且在营帐中的姜玲珑才开口说道:“我第一次看见你这样,这样的不安,如此来看,这场大战大大超乎了你的预料。” “是啊,这场大战大大超乎了我的预料。”陈朝重复了一遍,依旧坐在椅子上,只是慢慢伸手,用双手握住了额头,似乎不想面对当前的局面。 早在大战开始之前,陈朝就做过局势分析。 北狄是游牧民族,不擅长攻城,虽然己方兵力少于北狄,但在攻城战中只要能坚持一月半月,等秦国孟国公出兵西戎,秦国正阳军借道云州入境,千里驰援京城,再加上慕容冲把北狄后方搅一个天翻地覆。 这一战,获胜的还是大纪一方。 可是,至今为止,都没有好消息传来! 坏消息倒是一个接一个。 陈朝原以为吴、楚、东瀛和高句丽只会观望,不会出兵。 毕竟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从大纪各地调兵驰援京城,他们就算是出兵攻打,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但结果是,他们全都出兵了,也不知道北狄到底许了他们什么好处。 瞧见陈朝这个模样,姜玲珑沉吟道: “事已至此,后悔也没什么用,当务之急还是守住清源城。” “我们兵力不够。” “一月苦战,北狄数次爬上城墙,和我们展开白刃战,我们的兵力消耗严重,弹药也不多了。” 姜玲珑敲了敲桌面,说道: “京城有百姓百万之众,就算是清源县的百姓也有几十万,让朝廷昭告天下,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可以让百姓登上城墙作战。” 陈朝皱皱眉:“没有经过训练的百姓,上了城墙只会是累赘,届时,不过是给狄人磨刀用的。” “可他们愿意,不是吗?” 姜玲珑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他们吗,他们不会忘记,他们愿意为大纪而战!” “算了,再说吧……” 话已至此,兵力的事情告一段落,姜玲珑看着陈朝说道:“之前就说过这次大战,是你解掉你身上龙血蛊的最佳时机,这一次,我是与帝姬一起来的,她就在城中。” “你需要受一次重伤,将那些狂暴真气,全部释放出来。” 陈朝沉默了,算是答应了。 ..... 清源县外。 天空蔚蓝,密密麻麻的北狄军队再一次集结,这一次,耶律舞没有再隐藏自己的身份,而是光明正大地骑在一匹战马上,让所有的北狄士兵都能看见她。 一月苦战,小小的一座县城,始终屹立不倒。 她很生气,今天她要亲自带兵攻打! 耶律舞拔出刀鞘中的弯刀,就要下令大军进攻。 却不料,被身边上前的一骑吸引了目光。 这是一个身材粗壮,穿着铠甲的汉子,他的头上戴了一个狼头制成的帽子,这代表他的身份在草原上极为尊贵。 耶律舞皱皱眉:“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负责佯攻青山县吗,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西戎王眯着眼睛,遥望着远处的清源县破损不成样子的城头,没看耶律舞就说道:“整整一个月了,你率领主力,还没攻下眼前的这座小县城,耶律舞,是本王看错你了。” 耶律舞凝眉看着他,十分不悦 西戎王继续说道:“秦军趁我西戎空虚,派兵入我西戎境内,我的父亲死了,儿子死了,另外,一支大纪军队把你们北狄后方搅的天翻地覆,你们北狄的国相等八十多人被抓了,这些消息,你还要隐瞒本王多久?” 面对西戎王的质问。 耶律舞咬着牙,不吭声。 身材粗壮的西戎王继续说道:“好,这些本王都可以不跟你计较,本王知道你故意向士兵和本王隐瞒这些消息,是不希望动荡军心,本王理解,只要能打下京城,这些都无所谓。” “所以,本王来了,本王亲自率军攻城!” 第699章 终战(二) 陈朝带领众将登上城头,遥遥望过去。 瞧见敌军人马比昨日还要多,列阵成群,刀锋闪亮。 黑压压的人马喧嚣声,让众人觉得窒息,好似每个人的背上背了一座大山似的,压的人喘不上气来。 高大钧拿着望远镜,观察敌军阵前情况。 沉声道: “北狄王妃!她竟然亲自出来指挥了?看来今日不是她率军攻破城墙,就是我们再打退敌军一次进攻,史书上再留一笔!” “敌军数量比昨日还要多,好几个将领都是生面孔。敌军从别处调兵过来了,青山县,他们把青山县的兵力调过来了。” 有人提议道:“他们从青山县调兵,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请求青山县支援?” 陈朝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北狄人不傻,他们肯定在青山县外围,留下了最低限度的兵力来牵制,青山县守军过不来,一旦出城,极容易中埋伏。” “到那时,别我们这里得不到支援,青山县还丢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众人点点头。 说话间,敌军方阵中出来一骑。 在望远镜的视野中,能把此人瞧得一清二楚,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头上戴着狼头帽子,只有草原王族才能佩戴那样的帽子。 西戎王?众人心中猜测。 然后,众人看见这位西戎王,拔出了弯刀,指向天空,调转马头,对准他们自己的军队,大声说道: “草原的勇士们!自开战以来,我们草原勇士一路南下,攻城夺寨,敌军落荒而逃,你们忘了吗?” 大军发出排山倒海地回应声:“没忘!” “大纪凭借一座小小的县城,就想挡住我们草原几十万大军,一个月了,他们把我们挡在城外整整一个月了,这是我们的耻辱!” 西戎王抬抬刀,指向清源城头,他胯下的战马不安的刨着蹄子,他怒吼不止道:“这是我们草原勇士的耻辱,我们今天要用对方的人头和鲜血,洗刷我们的耻辱!” “腾格里!草原勇士!” “吼!” 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原大军里,瞬间怒吼震天,弯刀铮鸣。 陈朝立在城头,看着敌军高涨的士气,目光愈发沉着! “看见那位西戎王吗!他的帽子,我喜欢!”陈朝伸手怒指。 陈朝知道,西戎王这一番战前说辞是在鼓舞士气,这是非常有必要的,有时候士气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走向! 同样,陈朝也需要鼓舞士气! “相爷,看见了,听说草原上只有两顶那种帽子.....一顶是西戎王,一顶是北狄王,不过北狄王已经死了。” 锵! 陈朝冷冷的抽出长刀,声如惊雷,指向前方。 “大纪,死战不退!” “那顶帽子,你们之中,谁能拿到,我亲自请旨为他封侯!” 封侯? 城墙上的众人错愕不已,这份军功,可是一场滔天的富贵,不仅是自己,就连子孙后代,代代都能享受到,一时间众人士气高涨。 西戎王刀锋指向清源,喝道:“攻城!” “呜——” “呜呜——” 一声令下,号角声响起,战争开启了。 北狄的骑兵率先冲锋,他们挽着长弓,向城头急射,身后是步兵方阵推着五架攻城车缓缓推进。 在他们身后,从青山县新调来的巨型投石机,北狄士兵三十多人,分成两列,抓住了两根手腕粗的麻绳使劲往后拉。 其他人抱住石球,浇上火油,装进了牛皮弹兜里。 呼!呼!呼! 火球眨眼间便抛向空中,向城头砸去,瞬间砸死砸伤一大片。 “目标,敌军投石机阵地!” “开炮!” 城墙上,一门门火炮开始还击,落入敌军的投石机阵地中。 轰!轰!轰! 一颗颗炮弹砸入敌军投石机阵地,炸的敌军高大的投石机倾倒下来,炸的离得近的士兵血肉横飞,断臂飞溅。 火炮射程远,威力大,杀伤力堪称第一。 但炮弹数量打到现在,也没剩下几颗了。 所以火炮只能瞄准敌军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比如投石机,比如巨型的攻城弩,攻城车。 除了火炮,城墙上列阵的火枪营,枪口一致对外,自由向外射击。 少顷的功夫,死在冲锋中的骑兵就超过了一千。 但很快,上万的北狄骑兵,在几名北狄将领的指挥下,开始迂回奔射。 城墙上,来不及躲闪的几十名士兵,瞬间被射中了身子,翻滚着掉下城去。 “藏!” “敌狗人数多,不要以命换命!” 敌军上万骑的奔射,遮天盖日的弩箭,黑压压的一大片,叫人不敢随意冒出头来。 “火炮营,瞄准西戎王,给我打掉他!” 只要打掉对方指挥的,这场仗还有的打! “看不见他了,他藏起来了。”有人急吼。 沉沉吐了一口气,陈朝咬牙,“那就打他们的攻城车,莫让攻城车靠近城墙!” “是!” 轰!轰! 两发炮弹落在敌军阵中,被缓缓推着前进的攻城车瞬间被炸开了口子,轮子也被炸飞了。 “装弹!再放!” 火炮营校尉高声怒喝。 很快,火炮炮管里,再塞入炮弹。 轰! 一枚炮弹在敌军人群中炸开了花,炸死一大片,敌军哀嚎声不停。 ..... 踏踏踏。 蒙长歌骑在烈马背上,束起高马尾,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握住马鞭,抬起了坚韧的俏脸。 在她身后,是数万秦军队伍,他们从云州借道入大纪境内,已有一月。 如今已至京畿地带,再有一日,便可抵达京城! “年初,大纪宰相助我秦军,大破西戎!” “该死的草原蛮子,杀我汉人,占我汉人疆土!” “如今,是我等报恩的时候,随本将军千里驰援,解大纪京城之危!” 蒙长歌伏在马背上,转头看去。 数万秦军瞬间怒吼连连。 蒙长歌回了头,马背上的呼呼风声,让她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马鞭。 此去,希望来得及! 遥想年初,陈朝不顾危险,以大纪宰相之躯,助她秦军大破西戎。 现如今,大纪有危,陈朝有危! 她怎能不来相救! 那是她的夫君!拜过天地的夫君! 蒙长歌握紧了马鞭,抬起手臂,重重地抽下去,喝了一声。 “驾!” 数万秦军队伍,蓦地加快速度,沿着官道,极速朝大纪京城的方向赶去。 第700章 终战(三) 城下,攻城的阵仗,远远没有停下。 数不清的北狄大军,如铺天盖地的蝗群一般,不间断的进攻之下,让城墙上的守军觉得吃力无比。 火炮的轰鸣,挡不住狄人的进攻。 城下一队队的北狄士兵,眼看就要迫近城墙。 陈朝举枪射击,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举目看向周围,火枪营士兵手中燧发枪的枪管,已经红的发烫,再打下去,会炸膛。 而且大多数的人,连续不断的开枪,手臂抖得像筛子。 “相爷,狄人的攻城车又上来了!”有人哑着嗓子,急喊了一句。 “火炮营,打掉它!” “打掉攻城车!” 陈朝知道,绝不能让敌人的攻城车靠近城门,清源县城是内城,城门不似边关城池那样牢靠,禁不住攻城车几轮撞击。 城门一破,这城就再也守不住了! “相爷!没炮弹了,全打完了!”一个月的苦战,炮弹早就打完了。 说话间,狄人的一架攻城车已经靠近城门,开始撞击摇摇欲坠的城门。 砰! 只一下,城门便被撞开一道大口子。 火炮营校尉大急,从地上死尸腰间摸出几颗手榴弹,拽开引线就朝城下扔了下去。 下方的狄人,怒吼连连,和大纪交手一月,早就摸清楚扔下那东西的弱点。只见两名勇猛的狄人,手持盾牌,看准时机,猛地将扔下来的手榴弹拍飞! “轰.....!” 一声巨响,手榴弹没炸到城下的攻城车。 反而是误伤了远处的一群狄人。 攻城车又是猛地撞向城门,半扇城门轰然被撞烂,不少狄人顺着撞烂的城门,入了城。 火枪营校尉站在城墙上,声音透着无比的急切,“火炮营,给我炸,炸掉它,炸掉它啊!” 声声怒吼,又有数颗手榴弹扔了下来。 可无一例外,都被狄人用盾牌拍飞,没伤到攻城车。 “你做什么!”陈朝看见火枪营校尉,抱着几颗手榴弹,上了城墙。 那校尉咧嘴笑了一声,远处射来的狄人箭矢,瞬间射中了他的身子,他摇摇欲坠,可没跌下来。 嘴里一边吐着血,他一边说道:“相爷,俺去了。记得以后再有好炮,拉到俺的坟头,俺再开几炮!” 咔! 他拉响了怀中的手榴弹,身子直直地往城下坠了下去。 “轰....!” 城下的攻城车,一下子炸掉了半边。 “火炮营!跳!” 一声怒吼,没有炮弹的火炮营士兵,每个人手里都攥着几颗手榴弹,纷纷跳下城去。 “轰!轰!轰!” 一时间,城下迫近的狄人被炸的四分五裂,攻城车也被炸成了碎片,狄人看见城头上的大纪士卒如此悍勇,攻城的势头暂且缓了下来,纷纷后退。 ..... 弥漫的硝烟之下。 藏在狄人军阵中的西戎王抬起头,眼睛微眯,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如今,他方才知晓,为何耶律舞率领大军,兵力数倍于大纪士卒,在此苦战一月,都没有攻下小小的清源县城。 城中的大纪士卒十分悍勇,不畏生死,竟然宁愿跳下城下,选择与己方士卒同归于尽,也不肯退让一步。 “该死!” “真该死!” “这些纪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西戎王吐了一口唾沫,目光沉重。 他知道,不能再耗下去。 趁今日一定要打下清源县,不能再拖下去了。 “来人!把人全部堆上去!敢退的,斩!”西戎王皱紧眉头,怒喝一声。 .... “狄,狄人又上来了。”有人嘶吼着,声音透着一丝绝望。 他们方才打退狄人一次进攻,为此,火炮营的士卒牺牲了半数,现如今,连手榴弹也找不出几颗了。 陈朝咬着牙,拄刀而立: “来人,开城门,准备火马阵!” “火马阵!”有人附和,扯着嗓子,扭头喊道::“快,把马牵来,马尾浸上火油,准备开城门....” 不多时,城门后,成群的马匹牵了过来。 陈朝随手抹了一把脸,满手的鲜血。 不知道什么时候,右侧的脸颊,被射来冷箭划开了一道口子。 轰隆—— 已经破烂的城门,一推就倒。 城门处的声响,让不远处的狄人看见,皆是皱眉疑惑不已。 很快,有狄人将领指着城门,嗤笑个不停:“定是城中的纪人怕了,要开城门献降了!” “来人啊,随我冲锋,冲入城中!” “纪人,一个不留!” 狄人将领高兴的打马,带领一队骑兵,率先朝城门冲去,势必要做第一个冲入城中的草原勇士。 可是。 变故突生! 城门口,突然冲出来数百匹尾巴着火的战马。 战马吃痛,正疯狂地朝狄人冲去。 离得近的狄人将领来不及躲闪,一下子被火马群撞上天去,高高地抛起来,重重地摔下,瞬间被马蹄踩成肉泥。 这一幕,引得城墙上的众人阵阵高呼。 “侯吉!” 瞧着城下的火马群,陈朝举刀,站在城墙垛口之上,将自己暴露在狄人箭矢之下。 “在!”侯吉明白陈朝的意思,率领萧寒一众江湖好手,尽数站在城墙之上。 “相爷,你做什么!” “快下来,危险!”有将领喊道。 陈朝用布条将长刀绑在手中,用力一拽,笑道: “城下是血流成河,尸骨遍地,可咱们的大纪正在繁荣昌盛!” “我不能看着敌人冲进来!屠我百姓,毁我祖宗基业!” “这场仗,我要你们和我一起!主动出城寻战,马踏连营,让我们的子孙永不再受战乱之苦!”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我,陈朝,大纪宰相!不是天子,亦不是君王!但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陈朝不愧为大纪宰相!我坐的起那个位置!” “侯吉——” 说完,陈朝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一声, “在!” 侯吉双目发红,怒吼连连。 “主动寻出城战,会死很多人,如果你看到本相不幸落下马来,不要停止冲锋,握紧手中刀剑,和狄人誓死方休!” “是!” 侯吉眼角迸出泪花,震天吼道。 而后,陈朝再无片刻犹豫,直直的从城墙上跳了下去,落在冲出城去的一匹火马背上。 霎时间,城门口的位置,传来了狄人此起彼伏的惨痛呼声。 “杀狄狗!” “杀狄狗啊——” 侯吉等一众江湖好手,明知此去危险至极,很大概率回不来了,但没有一人犹豫,纷纷怒跳而下。 城头上,仅剩不多的士兵立在风中,一动不动。 某一刻,他们对视了一眼,不必言语,但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像是坚定了某种信念。 “跳!” “杀尽狄狗!” “誓死方休!” 声声怒吼中,城墙上的士兵,不再被动防守,而是出城主动寻战! 落在火马背上的陈朝,双腿夹紧马腹,手中握紧长刀,打马向敌军冲去,长刀一过,便是一片血花。 身后跟着的江湖高手,倚仗手中的功夫。 跟随陈朝冲入狄人军阵中,割去狄人头颅。 冲锋的大纪士卒,跟在后面,怒吼着冲向敌阵。 口中高喊“誓死方休”。 一遍遍地喊着,士气高涨。 狄人打死都没想到,城中人数不多的大纪守军,竟然敢丢弃城墙,主动出城来战。 一时间被火马群冲的四散,乱了阵脚。 远处,骑在马背上的西戎王,看见那名领头的大纪将领,急忙问道: “那人是谁?” “大纪宰相,陈朝!” “就是他,把我们挡在城外一月有余!” 西戎王吐了一口唾沫,伸手抹抹嘴,眼中闪过怨毒,恨声道:“据说这大纪是这位大纪宰相的一言堂,他竟然也舍得带头冲锋?死了,可什么都没有了。” “也罢,看本王亲手斩了他!” “杀了他!大纪必败!” 说罢。 西戎王双腿夹紧马腹,目标明确,向陈朝冲了过去。 咔! 再一刀。 斩下一颗狄人头颅,扬了一脸的血,陈朝顾不得擦脸上的血,再次挥刀。 只是突然。 一道黑影从侧面撞击,斜斜地撞了过来。 轰! 两骑轰然撞击在一起。 西戎王跳马,抓住陈朝铠甲的衣领,二人在纠缠中飞了出去。 一路上撞翻不少人马。 西戎王一手抓住陈朝衣领,一手高举手中弯刀,怒斩而去。 当! 长刀横在身前抵抗。 蹦出火花。 “狗娘养的蛮子!” 骤然屈腿,一脚踹在西戎王小腹,西戎王显然没想到陈朝反应这么快,力气这么大。 一脚被踹飞很远,二人拉开了距离。 爬起身,陈朝手握长刀,猛地砍了上去。 西戎王不可避免的抬刀阻挡。 当! 一声脆响。 西戎王手中的弯刀,竟然被陈朝一刀斩断。 长刀擦着西戎王的面门,在泥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再次举刀而砍,却有一名狄骑冲杀而来。 手握长枪直刺陈朝腰腹。 若是不躲,必要被刺中,成穿糖葫芦。 陈朝拍地而起,左手抓住刺来的长枪枪杆,以此为轴,凌空飞起。 刀光一闪而过。 马背上的狄人,只觉脖子一凉,热血喷涌而出。 噗通一声,翻下马背。 “杀了他!” “一起上!” “给本王杀了他!” 西戎王伸手怒指陈朝,连连怒吼,指挥周围多如蚂蚁的士兵围攻陈朝。 士兵们蜂拥而至,乱刀劈砍。 将陈朝围在中间,只听脆响不断。 不远处的侯吉见状,不由大急,顾不得刚才陈朝说的不要停止冲锋,急忙调转马头前来搭救。 谁知还没靠近,陈朝周身,突然爆发一股强悍无比的真气。 红着眼睛,陈朝弯腰持刀而转。 刀光闪过,围上来的士兵肚子被划开,肠子哗哗地往外流。 这一刻,西戎王惊呆了,这还是人? “上!” “杀了他!” 刚解决了数名士兵,又有四五把弯刀从四面八方斩来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砍!刺!戳! 陈朝收割一名又一名敌军的性命。 当! 一名士兵高高跃起。 从后面手握重斧,狠狠地砍向陈朝后脑勺。 陈朝看都没看,猛然出拳。 轰! 手握重斧的士兵,胸膛瞬间凹陷下去一个大坑,肋骨全断。 整个人像出膛的炮弹似的,向后倒射而去。 一路上撞翻不少士兵,最后喷出一口血,直接挂掉。 天生怪力! 众人心中不由惊骇! 陈朝没有停止杀敌的脚步! 体内的龙血蛊骤然爆发,所提供的狂暴真气,把陈朝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战争机器。 不知道累! 眼里只有杀戮。 陈朝冲入敌阵,犹如猛虎扑进羊群! 杀了十人,喘气加粗。 杀了二十人,双目赤红,长刀有了缺口。 杀了五十人,全身鲜血淋淋,恍如一尊杀神! 杀了…… 他握住刀,缓步前行。 前方的敌军,个个面露惧色,紧张地直咽唾沫,不敢上前。 陈朝甩甩长刀鲜血,看着他们,狂笑道: “来啊,吾乃大纪宰相!来杀了本相啊!” 陈朝身后,数位江湖高手,脸上尽着露出声声怒吼声。 “异族宵小,阎敢一战!” 大纪将士,更是高举手中武器,“大纪,必胜!大纪!必胜” 一时间,大纪一方。 士气如虹,热血沸腾。 “呜——” 后方,纵观全局的耶律舞,见势不妙,命令士卒吹响撤退的号角声。 大纪主动出城而战,士气如虹。 更有陈朝这尊杀神,杀人如麻! 北狄士卒的军心,已然乱了,继续攻城,只会是去送死 她必须先回去稳定军心,明日再战! 听见撤退的号角,西戎王被兵卒从地上扶起来。 不甘心地骂了几声后,仓皇往后撤离。 陈朝浑身浴血,立于敌人尸体中。 高举手中残刀,脸上浮现胜利者的姿态,大喝一声: “胜!” “胜!胜!胜!”身后士卒一遍遍重复,看着北狄士卒大规模撤退。 第701章 重伤! 侯吉把浑身是血的陈朝背了回来! “国师,国师,快——”侯吉一进城,就扯着嗓子喊道,众人纷纷让开道路。 侯吉把陈朝背回了营帐,此时姜玲珑也从别处赶了过来,看着躺在床上浑身是血的陈朝,冷静吩咐: “所有人,都退出去!” “毛巾!” “热水!” “快!” 她一边吩咐,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陈朝身上满是刀痕的盔甲脱掉,当脱掉里面的衣服时她才发现陈朝的身上有好几处箭伤,箭镞已经深深地嵌入肉里,有今日新添的,也有旧伤。 总之陈朝一直瞒着众人,似是中箭时,他就趁众人不注意,折断箭杆,将箭镞留在了体内。 她用烧红的刀子割开陈朝的皮肉,将一枚枚箭镞硬生生剜了出来。 看着陈朝紧皱的眉头和惨白的脸色。 姜玲珑想着,陈朝其实带着大纪朝廷南下迁都也挺好的,至少不用遭这份罪。 可她知道陈朝不会,他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让他利用这次大战,受回重伤,再给他解蛊,让龙血蛊的作用发挥到最大,他果然把自己弄成重伤,只是这回的重伤,弄的是不是太重了些? 她有些心疼! 就在姜玲珑一边给陈朝剜体内箭镞,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热水毛巾送了进来。 帝姬端着一盆热水走进营帐,当看见床上浑身是血的男人,手一哆嗦,一盆热水差点脱手,她强忍自己不去看,端着热水走到跟前,死死地咬着唇,眼里已经是一片水雾朦胧。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我陈朝不是天子,亦不是君王,但我要让天下看看,我陈朝不愧是大纪宰相!” “.....” 声声怒吼,犹在耳边。 那种情况下,再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可是陈朝却做出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选择。 他明知主动出城寻战,大概率会死! 可他还是义不反顾地跳下城去,带头冲锋。 他保住了大纪的江山,不被北狄铁骑践踏。 用热水打湿毛巾,帝姬看着躺在床上那张惨白,毫无血色,曾经让她无比厌恶的权臣,突然觉得大纪有他,有陈朝,是大纪的幸运。 她拿着湿毛巾,开始仔细地为陈朝擦拭身上的鲜血。 营帐门口,围了一大批士兵,上至将军,下至士卒,无一不在意陈朝的伤势,但瞧见里面躺在床上的血人,从他身上剜出的箭镞,众人都垂下头沉默了。 直到姜玲珑处理好陈朝身上的伤口,出来对他们说陈朝性命无碍,他们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可是性命无碍,受了这么重的伤。 明日北狄再攻,可怎么办啊..... 他们需要陈朝! 因为陈朝就是他们守住城的信念! 是他们的主心骨! “你们都退下吧,病人需要静养!” 围在营帐门口的众人被姜玲珑出言赶走,姜玲珑在盆里洗了洗手,整整用了三盆水才把手洗干净,她没扭头,就对身后为陈朝擦拭身体的帝姬说道: “陈朝明日能不能站起来,这座城还能不能继续再守,就看你的了。” 帝姬闻言,动作顿了顿,眸子的光降了降。 她有些无助的耸动了几下肩膀,有泪珠从眼眶里涌出。 姜玲珑走到她背后,说道: “我只等到今夜子时,你若不愿意为他解蛊,我不强迫你,毕竟陈朝这位权臣死了,这大纪有方休等人在,大纪就不会轻易改姓,这大纪还是你李氏的。” “子时过后,我会用我的方法去救他!”姜玲珑眼神十分坚定,无比的坚定。 帝姬伸手抹抹脸上的泪珠,轻轻吸了一口气,走出了营帐.... ..... 日暮,残阳如血! 大纪士卒在破损的城头上,沉默地清理敌军和同胞们的尸首,收拢能用的武器装备,虽然今日再次打退敌人的进攻,可明日敌军还会不会再来?谁也说不准。 今日战况,极为惨烈。 城门没了,成了倒在地上的两块破木板。 现如今的城门还大开着呢,可是敌军不敢来,因为他们害怕了。 今日战场上,出现了一尊杀神。 一人斩敌百数! 杀的是血流成河,尸骨累累。 士卒们的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因为他们心中有主心骨,有必胜的信念。 帝姬看着地上一具具为大纪征战,牺牲掉的普通士卒,胸口堵着一块巨石,让她喘不上气来。 她走到城墙正中央,眺望远处死气沉沉的北狄军营。 突然,身边有人说话:“姑娘,别看了,今天他们是不会再攻打过来了。” 帝姬看向身边的人,那是一个独臂的将领,正在用烈酒浇灌腿上的刀伤,然后用布包上。 高大钧咧嘴笑道:“狄狗今日被打怕了,得一夜时间恢复士气呢。” “咱们今日死了多少人?”帝姬问道。 高大钧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细数,但八九千应该是有的,不过狄人死的更多,少说也有两三万人,咱们不亏,很赚!狗娘养的狄人,今日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一个个的全都不怕死,顶着老子的枪口往上撞,可惜了老子的枪,开太多枪,都炸膛了,明日只能拿刀跟狄人对砍了。” 帝姬吸了一口气:“你怎的一点都不怕?” “怕?” 高大钧扬声道:“怕个锤子哦!苦战一月有余,老子早就杀够本了,死了也值了。” 高大钧说完,瞥见帝姬沉默的脸色,说道: “姑娘,你这副丧气模样作甚?要死,我们这群大老爷们会死在你前头,已经有人回京城搬救兵了,我们这群当兵的死完,咱们大纪还有男人们,他们会继续上城和狄人作战!这京城,狄人休想进去!” 帝姬苦笑了一声:“他们不是当兵的,只是普通百姓,只怕见到狄人,就会吓的腿软吧。” “姑娘,瞧你这话说的。”高大钧瞬间有些不乐意:“你也太小瞧咱们大纪的男人了,是,普通百姓是没打过仗,是害怕,惜着命呢,可他们背后的是他们的妻子,是儿女,是家人!” “一旦有了信念,他们就不会害怕,看着吧,明天咱们一定能把狄人打的落花流水!” 帝姬皱皱眉:“你,那你呢,我是说,你的信念是什么?” “我?” 现场陷入了沉默。 高大钧仔细想了想,他还没娶妻生子,父母早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的信念是什么呢? 许久后,高大钧想到了,说道: “我的信念是身后的京城,是大纪的国都,是身为纪人的骨气,不堪折辱!” “若叫狄人入我大纪国都,我高大钧宁愿死了!” “算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反正你也听不懂。” “跟你说点你能听懂的吧。” 高大钧吸了一口气,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觉得咱们明日一定能打赢吗?” 帝姬摇摇头。 高大钧慢慢站起来,用那仅剩的独臂指着远处的北狄军营里升起的篝火,咧嘴道: “他们今日被打怕了,军心不稳了,是我朝宰相带头冲锋,英勇杀敌,把狄人杀怕了!” “只要宰相还在这里,明日还立在城头,狄人看见了,就会闻风丧胆,他们就输了一半!” 这时,周围的士卒接话道:“是啊,只要明日我朝宰相还在,我们就一定能赢。” “今日这场仗,咱们打的可真漂亮!” “载入史册的漂亮!” “有宰相在,狄人不足为虑!” 周遭的士卒们,说起宰相,眼神骤然明亮。 今日陈朝以宰相之躯,带头冲锋,鼓舞士气,杀退敌军,他们都是亲身经历者!参与者! 在一声声的赞扬声中,帝姬沿着城墙默默前行。 高大钧望着她的背影,瞧见她的背越挺越直,在高大钧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坚定,嘴角微微翘起。 夜风呼啸,带着丝丝刺骨的寒意。 她转身走下了城墙,掀开了营帐的帐帘..... 第702章 帝姬献身!解蛊 不太宽敞的营帐里,依旧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两人站着,一人躺着。 “我今日不愿救他,你会如何?”帝姬和姜玲珑对视,问出心中疑惑。 姜玲珑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陈朝,缓缓说道:“方法是一样的,只不过我并非养蛊之人,效果差了很多罢了,但我一身功力,又是处子之身,能助他脱离生命危险,亦能让他明日就站起来,继续拱卫你李氏江山!” 闻言,帝姬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姜玲珑继续说道:“你想好了?可愿救他?” 帝姬还是没有说话,但她慢慢伸手,拔掉头上的发簪,散去三千青丝,朝床上重伤未醒的陈朝走了过去,用她自己的实际行动表达了她的意思。 姜玲珑看罢,没有再多言,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陈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营帐。 人走后。 营帐中只剩下帝姬和陈朝两个人。 踏踏—— 脚步轻柔。 帝姬的脸颊很是平静,一步一步地慢慢靠近床上的陈朝,但难掩眼底的那份慌乱。 她慢慢坐在床边,微抬下巴,柳背挺的很直,有些僵硬,因是皇族出身,又做过几年皇帝,身上那股威严气势,总是有意识无意识地流露出来。 即使到现在,她也如此。 但放在腿上紧紧握住的小手,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营帐里无声,气氛有些古怪。 帝姬三千青丝披在身后,打量床上的陈朝几眼,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这是陈朝最没有防备也是他最虚弱的时候,自己只要拿簪子照准他的心窝狠狠一戳,他就此结束罪恶的一生,自己也能报陈朝对自己的欺辱之仇,就算外面的姜玲珑听见声响,也来不及冲进来搭救陈朝。 手里攥着簪子,帝姬犹豫不决。 营帐外。 侯吉等人心急如焚,鞘中的刀已经拔出半寸,看向姜玲珑,低声说道:“国师,这么久没动静,她会不会有异心?相爷打压她多年,难保她” 话还没说完,身穿道袍的姜玲珑抬手打断:“不会,我比你们更了解她,以前她会,可是现在的帝姬,她不会害陈朝!” “那为什么这么久没动静?” 姜玲珑道:“陈朝重伤,至今未醒,这种事你让她一个姑娘家怎么放的开?” 说完,姜玲珑素白的脸蛋上,浮现一抹难以察觉的红晕。 侯吉等人点点头,慢慢将刀塞回去。 姜玲珑看向他们:“你们怎么还不走?要听墙角吗?你觉得陈朝喜欢你们听他的墙角?” 侯吉摸摸鼻子,那自然是不喜欢的。 想了想,侯吉对姜玲珑拱拱手:“那这里就拜托国师了!” 说完,侯吉带人离去,退的远了些,但没有离开太远。 ..... “唉——” “没想到堂堂的大宰相,也会落得如今这个连床都下不来的境地?小样儿,虽然我之前处处斗不过你,但你现在起来呀。” 帝姬嘴里轻叹了一声,手里拿着簪子,轻轻在陈朝那张紧闭双眸的脸颊上划过。 过程中,帝姬一直盯着陈朝,想看他这个样子是不是装的。 但是很快,帝姬就发现陈朝时真的受了重伤。 嘴里又嘀咕了几句,过过嘴瘾,帝姬就把手里的簪子放在一旁,她可不想陈朝现在死去,明日能不能守住城,还得全看这个男人能不能醒来,能不能出现在众人眼前。 帝姬依旧坐在床边,保持刚才的姿势。 但手却慢慢探向了裙子的衣带,轻轻一拽..... 边脱衣服,帝姬边感叹道: “陈朝啊陈朝,虽然我以前很恨你,恨不得杀了你,喝你的血,但现在看来,你确实有资格当我大纪宰相。”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说得真好。” 她脱掉最外面的裙子,又脱掉脚上的鞋子,将双腿蜷缩在床上,坐在陈朝身边。 “只是回顾过去,你做的那些事情,你自己觉得合适吗?你身为大纪臣子,却处处不顾及朕的面子,朕在你面前,被你训得跟小孩似的。” 她这些话,早就想说了。 趁现在,不如全都说了,心里也好受一些, “陈朝,你在朝把持朝政,专权跋扈,让先帝不得不忌惮,还让朕认你做亚父,只有这些也就罢了,可是你竟然淫乱后宫,慕容玥那个贱人也真是的,被你夺了清白之身,她怎么还有脸继续活下去,怎么不找根绳子早早吊死?” “她没死,还怀了你陈朝的种,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当时我就知道了,你还安排她出宫去白云观养胎?我当时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可是母后告诉我不能,要忍耐。” “好,我继续忍,之后你和慕容玥的孩子就出生了。是叫糖宝这个名吧?我远远地见过那个小崽子几面,长的是真像慕容玥,你也真是宠爱这个女儿。” 说着说着,帝姬就来劲了。 没有了刚开始的紧张。 她开始伸手脱贴身的白色里衣,里衣滑落,露出一抹肌肤滑嫩的香肩,以及一个绣着金龙的肚兜。 这个肚兜,天底下,只有这一个! 帝姬侧头看了他一眼,微抬下巴:“真是可惜,可惜今晚你看不见朕的姿色。” “朕今日舍身救你,是为了大纪,是为了百姓,你可不要多想了。” 说完,她脸色陡然一变,暗道一声不妙。 陈朝如今重伤,昏迷未醒。 跟死人一样,动都不能动一下。 自己要怎样帮他解蛊? 帝姬僵在当场,愣了愣。 正在这时,营帐门口传来姜玲珑清冷的声音:“帝姬,你还在磨蹭什么呢,赶快解蛊,再耽误下去,天就要亮了。” 帝姬沉默了一会,有些无奈地开口: “陈朝重伤未醒,动弹不得,这事....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 片刻沉默后。 姜玲珑的声音又传来:“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看着办。” “可他不能动,我一个人也不行啊。”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唉唉唉,我一个人真的不行,你进来帮我一下。” “我,我也不行,你自己看着办。”姜玲珑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就不吭声了,只是提醒帝姬快点为陈朝解蛊,时间不多了。 营帐里,小床上。 帝姬胸脯高高挺着,穿着一件绣着金龙的肚兜,坐在陈朝身边干瞪眼,眼中甚至露出几分羞愤。 上辈子真是不知道造了怎么孽,跟她欠陈朝一样,不仅要为陈朝解蛊,解蛊过程中陈朝还不能动。 这岂不是要她一个姑娘家主动,总揽全局? 帝姬狠狠地吐了一口气,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咬了咬牙。 她回想了一下,当皇帝的那些年,宫里的那些嬷嬷们倒是教过她如何站在皇帝角度,享受嫔妃的伺候。 可是她本身就是女儿身,根本不近女色,对这事也只限于嬷嬷的口传。 帝姬伸出手,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 她掀开被子往里一看,一张俏脸涨的通红。 丑死了! 抿了抿唇,帝姬给自己加油打气,一只小手试着伸进了被窝里,轻轻碰了碰。 最后心一横,闭上眼睛直接握住。 但随着时间推移,帝姬发现这种办法根本没用,她手都酸了。 帝姬看了一眼陈朝,气愤道:“陈朝,你欠我的!” 说完,帝姬就钻进了被子里,被子隆起一个幅度,那是帝姬脑袋所在的位置。 慢慢的,隆起的幅度下移。 停在某个位置。 忽然不动弹了…… 再等了片刻,忽高忽低…… 第703章 君臣相交 时过子时! 陈朝苏醒了! 好黑,我在哪?我死了吗? 种种疑问笼罩在心头,陈朝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根本办不到。 陈朝现在脑子很乱,身子很重,各种画面在眼前交织,像放电影似的一幕幕闪过……有成群结队的狄人挥舞弯刀,不要命地冲向城头;有火炮营校尉,抱着一捆手榴弹跳下城墙,英勇炸掉城下的攻城车;有火马成群,自己身先士卒,带人轻松破了狄人二阵;有自己身陷狄人包围,一刀一个,跟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好强! 陈朝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厉害! 可代价也是残酷的,是被人背回了城中。 渐渐的,他身上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感觉自己被人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好软! 嗯? 女人? 陈朝确定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子上趴了一个肌肤柔软的女人,至于为什么这么确定,花丛老手的经验告诉陈朝,胸膛上沉甸甸的两团不可能是男人。 突然。 身上的女人喘了一口粗气,似乎很累的样子,接着说话的声音响起,“真是造孽,怎么还不醒?不应该啊,你身上的龙血蛊应该已经解了才对……” “唉,怎么这么大,好疼啊……” “原来圆房是这种感觉。” 帝姬?! 陈朝心头一震,说话的声音是帝姬没错。 我去,她在干嘛? 占我便宜? 不! 陈朝很快打消脑海里冒出的这个念头,帝姬应该在为我解蛊,身下的包裹紧致触感不会出错。 “算了,再试一会儿吧....” 说完,陈朝感觉趴在他身上的帝姬十分笨拙地蠕动起来。 瞬间,陈朝觉得体内暖洋洋的,就像泡温泉一样,体内那些狂暴真气慢慢被调和,沉淀在丹田之中,舒服地陈朝差点叫出声音来。 就这样。 陈朝被动享受,身上的龙血蛊被一点点解掉。 随着时间推移,陈朝眼皮子动了动。 他偷偷睁开一条小缝,瞧见了帝姬那张俏脸,她眉头紧紧皱起来,正咬牙忍受着。 女人第一次都是这样! 她似乎有些热,脸颊泛着红晕,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在烛光的照耀下,晶莹润泽。 她的青丝顺着两肩披散下来,有一种肆意的美。 渐渐的,她的眼神开始涣散,被身下的冲击刺激地喘气声越来急促。 陈朝好生欣赏了一下这个样子的帝姬,感叹这个样子的帝姬美的可真是不可方物。 陈朝内心感慨着,目光掠过她雪白修长的玉颈,停留在她如花似玉的脸蛋上。 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轻轻抚过.... 半个时辰后,她累极了,趴在陈朝的胸口喘着气,眼神中带着沉醉。 陈朝知道。 该自己掌握主动了。 于是乎。 陈朝慢慢伸手,托住了帝姬的两片臀儿。 嗯? 帝姬一愣,臀上的触感不会出错,她抬起头看向陈朝那张中气十足的脸颊。 陈朝忽然睁开了双眸,瀚海如星辰的眸子,玩味盯着她。 帝姬:“(*???)!!” 陈朝看见帝姬这个样子,微微蹙眉,开口道:“怎么了?这幅表情什么意思?” “唉,唉....” 帝姬唉了两声,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震惊,话都说不清楚:“你,你怎么醒了呢?你怎么能醒呢?” “我为什么不能醒?” 陈朝感觉莫名其妙,翘起嘴角轻笑一声:“还要多谢陛下为臣解蛊。” 说完,陈朝抬手,在帝姬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 “啐——” “你,你....” 帝姬快要哭了,赶忙伸手遮挡胸前的春光,就要起身逃离,谁知陈朝一手托住她的臀,一手按住她的小腰,就是不让她从自己身上起来。 感受到帝姬紧绷的娇躯,陈朝低声笑道:“已经发生这种关系了,不如更深入一点,解蛊就要解的干净一点。” 帝姬嘴皮子颤抖,“你,你快放开我!” 陈朝搂的更紧了,“不放!” 帝姬挣扎了两下,却因为太疼,不敢乱动了。 她偏过头,故意不去看身下的男人,故作镇定地说道: “我为你解蛊,是姜玲珑求我的,不是我自愿的。” 嘴硬....陈朝心里想到。 若不是自愿,会这样?自己动来动去? 依他对帝姬的了解,如果不是她自愿,就算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肯。 陈朝的目光从帝姬的脸蛋上下移,瞧见了那件精致的金龙肚兜,随意一扯,就给她扯掉了。 帝姬一声惊呼,杀了陈朝的心思都有了。 瞪了陈朝几眼,她又扭过了头。 “陛下这是要与臣僵持到底吗?” 帝姬不语。 陈朝按住她腰的手渐渐用力。 帝姬咬着牙,默默忍受着。 “陛下觉得自己能坚持多久?”陈朝的手继续用力。 到头了,顶到头了....帝姬心中无助喊道。 某一刻,陈朝松开了手,帝姬骤感压力一轻,然后她的下巴就被陈朝用手捏住,陈朝用十分温柔的语气对她说道:“是陛下自己继续为臣解蛊,还是臣自己来?” 帝姬要哭了:“解掉了,已经解掉了。” “唉——”陈朝摇摇头:“臣说没有就没有。” 陈朝的手指在帝姬的脸蛋上轻轻划过,慢慢往下,滑过雪白的玉颈..... 帝姬伸手挡住陈朝继续往下侵略的大手,昂着下巴,示威地看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继续解蛊!” “解掉了!” “没有。” “真的解掉了。” “我说没有就没有。” 帝姬真的要哭了。 二人就这样,僵持着,久久不曾有后续。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有些凝滞,面对陈朝的霸道和坚持,帝姬明显不是他的的对手。 “你,你....” 不等帝姬再说话,陈朝一个翻身,把帝姬压在身下。 帝姬被他压在身下,皱起眉头,一脸的不情愿。 两人脸贴着脸,互相吐气在对方脸上,陈朝凝视她片刻,温声赞叹道:“真美....” 然后,帝姬就感觉自己的小嘴唇被男人含住,一种别样的触感传遍全身,伴随着时间流逝,僵硬的娇躯渐渐松弛,越来越软,喘息声越来越重。 帝姬渐渐松开了陈朝的大手,得以让陈朝在她的娇躯上不断探索。 她的眼神渐渐迷离。 张着的红唇中,不断地往外吐着热气,一双玉臂主动搂住了陈朝的脖子,在他耳边说道:“解了蛊后,你就杀了我吧,我对你来说,没有任何作用了....” 闻言,陈朝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盯着身下的美人道:“我之前说的一个提议你就没有好好考虑过吗?” “什么提议?”帝姬睁开美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变调。 陈朝埋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为我陈朝生一个儿子,你李氏如今没有皇子在世,这个孩子跟你姓李,日后登上皇位。” “你想的美。”帝姬不再去看他。 陈朝忍着,继续道:“我在给你台阶下。” 帝姬不语。 过了一会。 帝姬抿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不知道她内心什么意思。 她知道陈朝给她台阶下。 为陈朝生下一个儿子,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对陈朝来说还有作用,陈朝不会杀了她。 她想活着,可却不想这样卑微地活着。 “真是个倔脾气!”陈朝叹了一声,再退一步:“求你,别死好吗,我想你给我生一个孩子。” 话音刚落,帝姬主动送了自己的唇,含住了陈朝的喉结,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这是你主动求我的,我答应你了。” 陈朝笑了一声,沉下腰板。 帝姬喉头里发出一种连她自己都想不到的声音,陈朝只觉美妙动听。 .... 半个时辰后。 “陛下,您还行吗?您在臣身上种下的龙血蛊有些厉害,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解干净。” “你闭嘴吧你.....!” “乖,叫声亚父听听。” “你,你,太过分了。” “叫一声,我想听。” “不叫,死也不叫……啊~轻点,今儿是我头一次……亚,亚父” 陈朝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内心格外亢奋,继续加大输出的力道,最后分毫不剩地全部给了她。 帝姬毫无刚才坚持的模样,浑身瘫软,双手推着陈朝胸膛:“不,不要....真的会怀孕的.....呜呜” 第704章 动员(一) 深夜。 城外,北狄大营,篝火寥寥。 今天大军对清源城的再一次进攻,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耶律舞已经记不清,这是这个月第几次失败了。 本以为西戎王亲自率军攻城,可以极大鼓舞士气,一举攻下清源城,但是没想到,人数本来就不多的大纪守军,竟然在大纪宰相陈朝的带领下,主动出城寻战! 陈朝就像一尊杀神一样,冲入阵中。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只他一人,今日最少杀了二百草原勇士! 在陈朝的带动下,大纪守军的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起来,竟然再次守住了一座小小的清源县城! 营帐里,耶律舞十分不甘心,紧紧咬着牙齿,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桌上,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逐渐平静下来。 她往后一退,坐在椅子上,微微仰着头,挫败感笼罩她的全身,压的她喘不过气。 众将看见耶律舞如此模样,皆是垂下头,士气几乎降到了冰点。 一位将领愁眉苦脸说道:“王妃,要不咱们撤吧?那支大纪骑兵队伍,已经把我北狄后方搅了一个天翻地覆,狼山覆灭,国相等人被抓,等消息彻底传开,咱们的士兵根本没有心思再打仗了。” “那就封锁消息,绝对不能让消息传开!”耶律舞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狼山是北狄圣山,是草原人的信仰。 可是不久前,北狄境内传来消息,一支大纪骑兵冲破重重封锁,竟然马踏了狼山,将供奉在狼山中的狼王像给砸了。 而且那支大纪骑兵,还冲入了北狄王庭 活捉了国相,王子等八十多人。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耶律舞一个没站稳,差点直接晕过去。 但她知道,这则消息绝对不能传开。 否则,这一战北狄必败! 她扛着压力,对底下的士兵隐瞒了这则消息,直到今日。 “王妃,就算咱们隐瞒消息,可是西戎那边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西戎境内被秦军进攻,西戎王的儿子和女儿都死了,西戎的几个部落,已经在商量撤军的事情了。” 现如今,北狄和西戎,一个比一个不好过! “王妃,咱们撤吧。”将领再一次请求道。 “不行!绝对不能撤退!” 耶律舞环视众将,厉声喝道:“现在撤回草原,咱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废了!你们也不动脑子想想,就算咱们现在回去,就能改变北狄后方成一锅乱粥的局面吗?” “改变不了!已经发生了!” 耶律舞继续道:“所以,咱们只有尽快打下大纪京城,捉住大纪皇帝,咱们手中才有筹码!” “可是,咱们连一座小小的清源县城都打不下。” 此言一出,营帐里陷入一阵沉默。 是啊,别说打下京城,活捉住大纪皇帝。 他们这群人被一座小小县城,挡在外面,已经一个多月了,兵力也损耗的差不多了。 深吸一口气,耶律舞道: “谁说咱们连清源县城都打不下来,你们别忘了,城里的守军之所以这么顽强,今日还敢出城主动寻战,全是因为那个大纪宰相!” “只要那个大纪宰相死了,城破,指日可待!” “今日陈朝受了那么重的伤,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死了,他一死,大纪士气低落,他们明日拿什么跟咱们打?” “所以,不能撤退,一定要打!”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营帐里的将领点点头,“那,那明日就再打一次。” 耶律舞点点头,长松了一口气.... .... ..... 等一骑回到京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陛下,回来了,回来了!” 皇宫里,灯火明亮,大殿门口张望的太监看见远远的一骑冲进皇城,马上兴奋地进殿大喊,宫殿里的群臣全部围了过来。 不多时,从清源县赶来的士兵,在殿外前的台阶上跳下马,一步用作三步,大步冲入大殿。 “如何,前方战况如何?守住了没?”一位中年官员,忍不住开口问道。 “守住了!守住了!陛下,我们守住了!”士兵跪在地上,兴奋的大喊。 “陛下,我们再一次打退了北狄大军!” 殿内只闻许多长长松气的声音,有的人,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伸出袖子擦着脸上的汗珠。 守住了就好,守住了就好。 “陛下,诸公.....今日我军大获全胜,我军在宰相的带领下,不再一味防守,而是主动出城寻战!大破敌军!杀敌数万!” 群臣一时间都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跪在殿中央的士兵。 竟然主动求战? “陛下,我军虽然大胜,可一月苦战,兵力严重不足!” “若是明日北狄再攻,怕是守不住了!” “还请陛下下旨,动员城中青壮百姓,随小人一起回去继续守城!” 听着士兵的话,殿内一下子沉默下来。 突然,有人站出来,厉喝不止:“大胆!京城尽是达官贵人,王侯公卿,如何守城?莫不是你们畏战,想让我们去送死。” 士兵错愕,张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那人挥袖,气势汹汹道:“陛下,狄人凶残,城中百姓如何能战?万不能下旨。” 龙椅上的女帝面无表情。 还没等她说话,那不知名姓的小兵卒哭道: “大人,你在说什么啊!” “什么叫我等畏战?我等未曾畏战!我等兵卒守城一月有余,死伤无数,未曾怕过狄人一刻!” “而你等,住在这偌大的京城,狄人就要打来,难道非要我等死个干干净净吗?” “我等守护的到底是什么?” 面对质问,那名官员毫不在意:“你们是兵,就该保家卫国,我等” 噗嗤—— 话还没说话,一把利剑,直接从他的后心捅了进去从前胸冒出,殿内顿时骚乱成一团。 “我等也是大纪人,应当守卫大纪!” 方休拔剑,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并不好。 可方休觉得这个人他必须要杀! 大纪朝臣,不需要这样贪生怕死之人! “方大学士,你.....” 方休将剑恭敬地放在地上。 这把剑乃是天子之剑,就在龙椅后方的供着,他方才气不过,拿来借用一下罢了。 方休走到那位小兵卒面前,亲自将他扶起来:“你们辛苦了。” 小兵卒惶恐:“大人,您...” 方休没有接话,而是转身对女帝作揖:“臣,文昌阁大学士之首,方休,恳请陛下下旨,动员城中百姓,共同支援前线!” “宰相能亲上前线,我等为何不可?” “若能金戈铁马,杀退狄人,谁敢言,我大纪是羸弱之师!” “京城百万之众,半数大纪男儿,难道非要等着狄人进城,烧杀抢掠吗!” 声声震耳。 群臣心境发生转变。 不多时,扑簌簌跪了一地,皆向女帝请旨:“恳请陛下下旨,动员百姓,支援前线!” 女帝慢慢站起来。 不知道为何,眼角忽然湿润了。 她一挥衣袖,神色肃然:“准!” 群臣跪拜:“谨遵陛下御旨!” 还没起身,他们便又听年纪尚小的女帝道: “朕,为大纪天子,岂能不与百姓共赴国难!” “朕,明日要亲上前线,破虏杀敌!” “不破不还!” 第705章 动员(二) 深夜。 京城中,四方鼓声忽然响起,惊醒了熟睡中的万千百姓。 千街百坊陆陆续续亮起灯火,京城苏醒了。 睡眼惺忪的百姓,争相出门来看,想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咦,那不是皇帝御驾吗?这,这是要做什么?难道皇帝想要逃?” 有人认出在街道上慢慢行进的皇帝御驾,说道。 “你脑子是不是有坑?想要趁着夜色逃,至于敲锣打鼓吗?” “皇帝?诸公?怎么都上街了?” 寻常百姓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今夜通通上街了,而且一路上敲锣打鼓。 “他们要做什么?媳妇,你在家看着娃,我跟去看看热闹。” “可是,掌柜的,我也想去看。” 被惊醒的京城百姓,都十分好奇街上的这一幕。 本着看热闹的心态,跟随街道上的皇帝御驾,一路跟着。 街道上,从四面八方的赶来的人流,越汇越多。 渐渐的,甚至比白天还热闹。 这就是朝廷想要看到的局面,人越多越好,他们就能带走更多的人去前线帮忙。 终于,皇帝御驾停在西市,平时最热闹的菜市口。 如今尚是深夜,可四周燃起的火把,却把这里照的亮堂堂的,百姓们拖家带口的赶到这里来看热闹。 看人聚集的差不多了。 方休登上高台,向下压了压手,使嘈杂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 方休环视一圈,底下的人有青年,有老人,也有孩子,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大纪百姓: “诸位,吾乃方休,文昌阁大学士!今夜四方起鼓,召集诸位来到此地,是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是北狄要打过来了吗?朝廷要南迁了吗?” 人群中一位年轻汉子说道。 他说完,就被身边的妻子拉了拉衣袖,责怪他多嘴。 在京城普通百姓眼中,北狄迟早有一日要打过来,朝廷迟早要南迁,暂避战祸。 想了想,方休换了一种口吻,说道:“是啊,北狄马上就要打过来了,马上就要打到京城了。” 轰! 底下一下子炸开了锅。 方休又说道:“无论是谁,都会害怕死亡,当你们一听北狄就要打到京城,你们一下子就慌了,我也是,老夫初闻这个消息,也慌神了,也害怕了.....可是北狄真的要打过来了吗?一个月前,我们在说北狄马上就要打过来了,半个月前我们还在说,三天,一天之前,我们依旧在说北狄就要打过来了,就连今晚睡觉前也在说。” “但事实上,北狄真的打过来了吗?” 方休自问自答:“没有!我方休可以明确的告诉诸位,北狄没有打过来!” “五十万北狄大军,整整五十万啊,他们被我们挡在了京城以外,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京城长什么样子,他们被我们大纪英勇无畏的将士挡在了外面,挡在了青山县,挡在了清源县,挡在了距离京城半日路程的地方!” “为何?为何整整五十万北狄大军,到现在都没有打进京城?为什么我们到现在还能安然无恙,甚至能睡一个安稳觉,谁能告诉我?” 无数的百姓看着高台上的那个老头,还是先前说话的那个年轻汉子,不顾妻子阻拦,道: “因为有兵,咱们大纪有士兵拦住了他们,正在跟北狄拼命!” 方休笑了笑:“对!我们大纪有兵,我们大纪的士兵正在跟北狄士兵拼命,这才没让北狄打到京城。” 说着说着,方休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可是,我们大纪的士兵就快要打完了,在前线和北狄打仗的士兵十不存一,一月苦战,前线成为了尸山血海,血流成河!” “此时此刻,北狄依旧不肯放弃进攻,最新的战报连夜传来,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明日北狄若是再次发动进攻,前线就守不住了,半日功夫,北狄大军就要兵临城下!” 此言一出,百姓中再次恐慌。 骚乱起来。 “诸位心中此时是否不安,恐惧,甚至害怕,想要逃跑?事实上,我也是如此,我也想害怕,想逃,毕竟北狄兵临城下,草原蛮子进城后,烧杀抢掠,无恶不做,留在京城就是死路一条!”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逃啊....”有百姓恐慌道。 “逃?你能逃到哪里去?南边吗?南边正有吴楚联军在扫荡,他们不比北狄心善,东边吗?海上有东瀛的倭兵上岸,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你能逃到哪里去?” “此时此刻,是我们大纪最危险的时刻,距离灭国最近的时刻,一味逃跑,只有死路一条,唯有一战,方有一线生机!” “眼下,我大纪还有一战之力,京城还在我们手中,前方阵地还在我们的将士手中。” “那还说什么,叫那些当兵的继续守啊。” “兵?兵打没了,打光了.....今夜召集诸位,就是为了募兵,去前线为国而战!” “大纪,还有京城,不是当兵的,是我所有人的大纪,是我们所有人的京城!” “就算不为这些,想想你们的家中妻儿,想想你们的父母,你们忍心他们被蛮子残害?你们忍心看着一辈子的积蓄被蛮子抢走!” “不愿意!” “对,我们不愿意!”方休吼道:“为今之计,只有我们大纪上下,君臣,百姓,团结在一起,才能打退蛮子,将他们重新赶回草原!” “他们来侵略我们,要来杀我们的家人,要来抢我们的钱财,你们说,该怎么办?” “打回去!要打回去啊!凭什么,凭什么要侵略我们,我们没有招惹他们。”有百姓红着眼睛,举着拳头怒吼道。 其他人被他感染:“对,打回去啊,要打回去啊!” “没错,我们要打回去!”方休吼道:“我们要打回去,告诉他们,我们大纪不是好欺负的!” “所以,我请你们跟我这个糟老头子一起,去前线打狄狗!”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让他们看看,我大纪还有血性的男儿,不甘心做亡国奴!” 高台上,方休握拳,高声喊道: “诸位,我方休,一个糟老头子,愿意带头支援起前线,打退狄狗,还我大纪河山,敢问诸位谁愿与我一起!” 女帝前踏一步:“朕愿!” 秦相如握拳:“我愿!” 群臣同时抱拳:“我愿!” 百姓中,一个生的人高马大的汉子站出来:“我愿!” 这下子,瞬间点燃百姓,全场沸腾。 一个瘦弱的少年走了出来:“我愿!” 一个垂髫之年姑娘高声喊道:“我愿!” “我愿!” “我愿!” “.....”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百姓那站了出来,一声声地喊着我愿,刹那间,所有人脊梁挺直了,北狄压在众人头顶的一片乌云,消散了。 第706章 援军到了!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千疮百孔的城头,沉闷的鼓声响起,预示着敌军又集结,准备进攻了。 彻夜怀里抱着武器,靠在城头休息的士卒,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听见鼓声,他们不由握紧了手中武器,眼里是熊熊的战意。 身后就是家园,他们不可能放北狄过去。 高大钧等众将听见鼓声,急忙登上城墙。 还没来得及观察远处集结的敌军,城头上一道挺拔的身影就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他们恍惚了一下,愣了片刻! “相爷,你的伤” 环首刀立在地上,立在陈朝面前,陈朝一只手搭在刀柄上,另一手抬手打断他们的话,没有回头: “伤?什么伤?” “本相好端端的,你们可不要咒本相。。” 说完,陈朝偏头,看向身边的众将,以及城头上仅剩不多的士兵,下达命令: “出城,列阵!” 众人惊诧的发现,陈朝整个人的气质,跟昨日明显不一样。 不仅右侧脸颊上,那道被箭矢划烂的伤疤,离奇消失不见,就连身形也愈发挺拔。 整个人。 仿佛。 新生了一般! 众人不由瞪大了眼睛:“相爷,你...” 陈朝拄刀而立,肆意笑道:“今日,本相能杀二百!谁敢与我比一比。” 看见陈朝没事,众人心中不由大喜。 立马有人吼道:“我敢!” “出城,列阵!” “传宰相令,全军出城!列阵!列阵!”声音越传越远,振奋每一个人。 陈朝没事就好,昨日陈朝浑身是血,被人从战场上背了回来。 他们还以为陈朝不行了,为此担心了一晚上。 现如今,陈朝就是他们心中的主心骨! 只要陈朝在,他们就相信。 这场仗,他们一定能打赢! 前所未有的相信! ...... “他为什么没死,他为什么没死,他为什么还活着!谁来告诉我!” 北狄军阵中,当耶律舞看见立在城头上的那个男子,好端端地站着,浑身忍不住地颤抖。 明明,明明昨日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今日为什么还能站起来。 没有人能回答耶律舞的问题。 周围的士兵皆是沉默地低下了头。 城头上,大纪一方正在做着战前准备,城头上立的那个男子,无时无刻不在鼓舞他们的士气。 陈朝冷冷地看着城前的北狄军阵,眯了眯眼。 “敌军士气低迷,这一仗,我军胜面很大。” “来人,传我相令,城中士卒,倾巢而出,不必再守城,全部随我进攻!” “相爷!”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相爷,我们的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援军,哪来的援军?” 不仅是陈朝,就连陈朝身边的士兵也错愕万分,他们哪来的什么援军? 回了身,向城里看去,果然,一队队人马正在有序的入城,看装束,是京城中仅剩巡防营和皇宫里的禁军队伍,而且,一座金黄的銮驾出现在队伍中。 大纪女帝穿上贴身铠甲,手握天子宝剑,站在皇帝銮驾上,扫视四方。 再往后,几条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他们不是士兵而是京城中的普通百姓,全是青壮年,京城中武器府库开启,他们每人手里拿了一件兵器,没分到兵器的干脆回家取了农具,握在手中,正浩浩荡荡地进驻县城。 一瞬间,几乎是泪流满面。 城墙上的士卒,皆是忍不住掩面哭泣。 不多时,一面代表皇帝的龙旗,被人插在城墙高处,迎风飘扬。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为何不能来?许你一人逞英雄,就不许我们这些老骨头凑凑热闹。”方休一介文人,如今却手握一柄宝剑,笑道。 不过当走到城墙,看见外面的尸山血海,他忍不住踉跄了一下,还好有人扶住了他。 他想过战争的惨烈,却没想到战争如此惨烈,竟然打到了这个境地。 城外的景象,简直是人间炼狱! “人给你带来了,听你安排!” 听着这话,陈朝对方休的认知再一次改变,这老头真是…… 不过也好,这么些人,就算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敌军给淹死。 陈朝沉吟了一下,来了这许多人,大多是都是城中青壮百姓,没有上过战场,只有少数的禁军和巡防营士卒,自己得好好安排一下才成。 “高大钧!” “末将在。”高大钧走了过来。 “你带着青壮百姓,让他们换上士卒衣服,站在城头,记住,将所有的旗帜高高立起来,一定要让狄人看见,营造出我们人很多的假象!” “另外,将皇帝龙旗立的高一些。” “明白,属下这就去办。”高大钧立马去办,士卒衣服不用急,城中有现成的,几万套都有。 “徐彪,你随我一起,带上巡防营,禁军在城外列阵!将阵仗全部铺开!” “明白。” 很快,城头上满是旗帜,迎风飘扬,青壮百姓穿上士兵的衣服,往城头一站,竟然有些人满为患,险些站不下。 陈朝带领禁军和巡防营士兵,骑马在城外列阵。 “为什么对面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旗,好多旗帜!好多人!” 北狄阵中,看见城头如此,一下子骚乱起来。 旗帜一般是军队的象征,旗帜越多,代表军队越多。 只见城墙上,满是崭新的旗帜,这说明有援军增援清源县城了。 可不是说,大纪没有援军吗? “王妃,咱们怎么办?”有人急道。 现如今,不仅陈朝没死,而且他手下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兵。这场仗,还怎么打? 耶律舞眯眼,仔细看了一眼对方的阵仗,也有些不可置信。 “不可能,对方哪里冒出这么多人,肯定是找人假扮的,不要怕,不要慌乱!” 话音刚落,北狄侧翼忽然生起异变。 穿着黑色铠甲,漫山遍野的人影,开始冲杀北狄侧翼,眨眼间便破了二阵。 “大秦!风起——” “十万大秦军,千里奔袭,特来驰援!”为首束着银甲的蒙长歌,一枪挑落一名狄人,抬起下巴,轻喝出声。 秦军到了! “吼!” “风!风!大风!” 她身后的秦军队伍,怒吼连连,整齐划一,弓弩营瞬间蹬弓,瞄准狄人军队。 第707章 降了! 阵前,陈朝骑在马背上,看着漫山遍野的秦军队伍,放声大笑。 战马的奔腾声,耶律舞彻底慌了神,就连西戎王脸上也透着绝望。 忽然,他们看见大纪一方,派出一队人马过来。 为首的将领,持鞭怒喝:“我军援军已到,城中精兵无数,另有秦军友军千里驰援,秦军的厉害,想必西戎王深有体会。” 西戎王脸色一沉,极为不好看。 年前他西戎派兵攻打秦军,却不料被人在北水关一下子埋了十几万。 将领继续喝道:“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继续打,这里将是你们的埋骨之地,二,降,成为我们的俘虏,我们饶你你们一命!” “耶律舞,你降不降!” 话音刚落,跟着一起来的士卒,齐声喊道: “耶律舞,你降不降!” 声音震天,冲破云霄。 北狄大军听的一清二楚,要得就是这种效果。 西戎王冷笑:“哼!我们草原勇士,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投降的,要打便打!” “还没看清局势吗?” 将领怒喝:“一月苦战,你们还剩下多少人?战力还有几分,难道你们自己不清楚吗?莫说有秦军相助,就算只靠我们大纪,你们也一定会输!” “不用说了,我们草原勇士,是不会降的。”西戎王说道。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将领拱手道:“我家相爷说了,只要你们降,可以饶你们一命!” “本王说了,不降!”西戎王怒了。 “行。” 将领见西戎王态度坚决,不再多言,只是临走前故意高声道:“诸位草原上的勇士们,西戎境内被秦军践踏,你们的王,她的妻子,儿女都死了!死在秦军手中!” “还有,你们北狄,你们的狼山被砸了,你们的国相等八十多人被生擒了!正在被押解回京的路上!” 说完,将领带着人马赶回。 将领回到城下后,看向陈朝,不解地问道: “相爷,如今他们就是强弩之末,瓮中之鳖,我们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去劝降他们?” 按照他的意思,不如直接杀过去,一了百了。 有人附和,点头说道:“就是相爷,不要和他们浪费口舌,咱们快快整军,杀过去!” 陈朝坐在马背上,伸手挠挠眉头:“你们知道什么?咱们的阵仗看似唬人,可有几个能战的?你们指望没打过仗的百姓和狄人硬碰硬吗?还有,秦军号称十万,但你们仔细看,来的都是骑兵,顶多两万,后续的人还没到。” “此时打起来,两败俱伤!” “对方见没有生路,定会拼个鱼死网破,围城必阙这个道理难道你们不懂吗?” 闻言,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什么?咱们的圣山狼山被砸了?国相等人被抓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北狄军阵中,立刻有兵卒小声议论:“是真的,我听说上头的故意隐瞒消息,故意不告诉我们,想让我们为他们卖命!” “你们想想,这几日,西戎境内被秦军攻下的消息已被证实,咱们北狄能好到哪里去?” 话音刚落,一位北狄将领怒视他们:“都给老子闭嘴!再敢乱说,老子砍了你们。” 几名士兵瞬间闭嘴,不敢说话了。 但是等北狄将领去别处巡视,他们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不安的情绪在他们心中疯狂蔓延。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管对方有多少人,一定要打过去,否则,士气会越来越低落!”西戎王看着耶律舞说道。 耶律舞点点头,“刚才那些人,就是故意过来扰乱咱们军心的。” “好,我这就带头再冲锋一次!”西戎王说完,点了些兵马,带队冲了过去。 不等城下的陈朝出手,侧翼的蒙长歌带领一队人马冲下山坡,直接和西戎王交锋。 呼。 秦军弓弩一轮齐射,猛地升空。 原本明亮的天空,瞬间阴暗下来,箭矢直直地朝敌军抛射而去。 秦军箭阵,甲天下! 当西戎王带队刚刚前冲百步,箭矢便精准地落在他们的阵型中。 只是一轮齐射,直接砍去对方三分之一的战力! 此时的狄人,已经在这里苦战一月,如今士气涣散,哪里会是秦军的对手。 两军刚一接触,局势就朝一边倒。 狄人损失惨重,被秦军骑兵冲的四分五散,就连西戎王胳膊上也不小心中了一箭。 蒙长歌一枪挑落一名敌军,带队迂回再次冲杀,很快,敌军就被杀的落花流水,败退而回。 此时,城头,爆发出整齐划一的声音: “降不降!降不降!” 城头,旗帜林立,声音震天。 西戎王负伤败退而后,看着耶律舞,脸色狰狞道:“再给我士兵,我就不相信,我打不下这座小城,就算用尸体堆,我也要打下它!” 耶律舞神色恍惚,骑在马背上,看着对面士气高涨的军队,苦涩道:“是我们输了....” 西戎王一愣,急道:“你说什么呢!我们草原勇士怎么会输!” 耶律舞继续道:“你还没看清如今局势吗?” “什么局势,我们有大好局势,吴楚联军正在高歌猛进,高句丽就要攻下锦州,倭兵.....” 深吸一口气,耶律舞实在不想听这些。 他们?他们不过是为了自身的利益罢了。 只要京城这边战事一结束,他们立刻就会撤军。 耶律舞闭上眼睛,紧紧握住拳头,内心在做剧烈的心里斗争。 是继续打,还是投降! 继续打! 没有任何胜算,秦军来了,他们连秦军这一关都过不了,非要把所有人都葬送在这里吗?还有,经此一战,大纪比世人想象中的更难对付! 降? 还有活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少倾,耶律舞睁开眼睛,看着身后一张张不安的面孔,他们大概也不想死在这里吧?他们的妻儿还在等他们回家! 看耶律舞内心松动,有投降的迹象。 西戎王大骂了一声:“耶律舞,你敢投降,本王第一个杀” 咔! 刀光一闪。 耶律舞拔出弯刀,出刀极为迅速。 快速划过西戎王的脖子。 西戎王的眼睛还瞪着,手中弯刀跌落,伸手捂住鲜血狂涌的脖子,看着耶律舞,说不出话来。 噗通一声,跌下马!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二人身后的大军彻底乱了。 耶律舞杀了西戎王后,最终还是丢下自己的刀,降了! 随即,战场上响起密密麻麻的当啷声。 第708章 绑了 城头上,看见远处的狄人纷纷丢刀脱甲,大纪一方爆发阵阵喝彩声。 “哈哈哈哈.....” “赢了,我们终于赢了!” 陈朝看见这一幕,则是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若狄人不降,一心战到底,他还真不好办! “来人,去接受北狄降兵!” “记得,一定要小心,若遇抵抗者,格杀勿论!” 将领们点点头,带着人马一窝蜂地冲了过去。 如今,和北狄的战况基本结束,耶律舞这边的大部队都投降了,其他地方的北狄军队很快也会投降。 陈朝这边也能腾出人手,去支援其他地方,比如锦州! 听说那里打的很惨,军民死了八成以上。 “怎么样,我来的不晚吧。” 听见声音,陈朝偏头去看。 那位身穿银甲的红袍女将,束着高马尾,手握一杆银枪,笑的正开心。 陈朝对她也笑笑,“不晚不晚,你若不来,为夫这条命就搭在这里了。” “走吧,咱们也一起去前面看看,看看传说中的北狄王妃!” “嗯。” 陈朝双腿轻轻夹了夹马腹,和蒙长歌骑马赶往前方受降的地点。 接受敌军投降,敌军中还是有不少人不愿投降。 比如西戎王身边的几个心腹。 他们瞪圆眼睛,恶狠狠地盯住耶律舞,咬牙切齿地吼道: “耶律舞!草原会彻底毁在你手中!” “你这个疯女人!” 耶律舞面无表情,跳下马来,并未答话。 甚至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几个心腹看见耶律舞这样更加气愤,一心想要为西戎王报仇,可看见耶律舞身边有不少人护着,他们自知敌不过,又瞧见大纪一方士兵马上就要过来,几个人对视一眼,纷纷拔刀自刎。 不愿投降的毕竟在少数,对于绝大多数士兵来说,这一仗彻底打碎了他们的骄傲,现在耶律舞都主动投降了,他们也纷纷丢掉手中武器。 陈朝赶到时,几名北狄的高级将领,把耶律舞护在中心,大声呵斥企图围上来的大纪士兵: “放肆,这是我北狄王妃!岂能作缚?” “叫你们的主帅亲自过来!” “我们要见你朝皇帝!” 虽然耶律舞现在是俘虏,可北狄王妃尊贵的身份使然,不能把她当普通俘虏看待。 “相爷!” 大纪士兵看到陈朝到来,纷纷抱拳行礼。 从中间让开一条道路,他们指着耶律舞等人对陈朝说道:“相爷,这几个俘虏不让我们碰,还说他们身份很尊贵,北狄皇族的尊严不容亵渎。” “哦,有这事?”陈朝呵呵一笑。 心想都是俘虏了,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若真要尊严,不如像那些不愿投降的人一样,干脆自刎得了! 骑马再往前走了几步,马头对准北狄几名高级将领,就差直接碰到他们的脸。 将领们瞧见对方大官过来,不下马。 而且他胯下马喷出的鼻息,一下一下地喷在他们脸上,让他们感觉陈朝在羞辱他们。 “你是谁!” “胆敢如此羞辱我们!” “我们要见你朝皇帝!” “皇帝,就你们这群俘虏也配见我朝皇帝?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大纪士兵愤愤不平,对着陈朝拱手说道:“这位是我朝宰相!你们有什么事情,跟我朝宰相说一样。” 大纪宰相?几名将领对视一眼,看向骑在马背上的中年人。 就是这人带头守的清源城,把他们几十万大军挡在城外一月有余。 见到士兵对陈朝的尊敬态度,他们不甘心地向陈朝行了一个草原上的礼节: “见过大纪宰相!” 一人抬起头,沉声说道:“尊贵的大纪宰相,我等皆是草原上各个部落的首领,在你们大纪,地位相当于王爷,而我们身后的这位,则是我们北狄尊贵的王妃!” “我们要求,你们不能像对待普通俘虏一样对待我们,北狄贵族的尊严,不容践踏!王妃的尊严,更不容践踏!” 啪! 毫无征兆! 陈朝一扬手中马鞭,在这位北狄将领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他们顿时急了,可看见陈朝身边都是拿刀,对他们虎视眈眈的大纪士兵,又不敢上前。 陈朝直接无视他们,看向后面的耶律舞,道: “怎么,王妃是觉得,我这位大纪宰相,不配和你你说话?所以王妃就派这几个小喽啰出来糊弄本相?” 耶律舞闻言,慢慢上前几步。 她微微昂起头,和陈朝对视,丝毫没有做俘虏的自觉。 陈朝微微皱眉。 听闻耶律舞说道:“本王妃是北狄王妃,其身份地位和你朝皇后相当,虽是俘虏,但你朝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说完,北狄将领纷纷附和:“对!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呵。”陈朝冷笑一声,“规矩?什么规矩?本相可从来没听说有这种规矩!你们输了,自知不敌我军投降了,那就是我军俘虏,本相可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身份,王妃也好,普通北狄士兵也罢,该绑本相还要绑!” “来人,把这位北狄王妃,给我绑了!” “是!”周围的大纪士兵高兴地大喊,伸手扯着绳子就要绑住耶律舞。 这一行径,自然引来耶律舞身边北狄将领的强烈不满,陈朝说道:“愣着做什么,一起绑了!” “是!” 大纪一方人多势众,很快就把对方全部绑了。 绑完之后,一位士兵极有眼力见的,把绑住耶律舞的绳端交给陈朝。 由于耶律舞双手被绑在身后,陈朝拿住这根绳子就相当于拿捏住了她的命脉,让她去哪里她就得去哪里。 陈朝轻轻拽了拽手中身子,耶律舞的身子不由地往前踉跄了几步。 如此羞辱,让耶律舞咬紧牙齿,极为怨毒地盯住马背上的陈朝: “放肆,你敢这样羞辱本王妃!” 陈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更多羞辱王妃的招数本相还没使出来呢,王妃这就受不了了?” “受不了好说,不如王妃赶快咬舌自尽吧,免得遭受这些羞辱,不过有些丑话本相说在前头,王妃自尽事小,可是您这些投降的子民,能不能活到明日就很难说啊。” 耶律舞气的浑身颤抖,恨不得吃了陈朝。 陈朝看见她这个模样,又是轻笑一声: “走吧,带王妃去见见我朝陛下!” 说罢,陈朝双腿轻轻夹马腹,手里拽住绳子,拉着耶律舞踏过这几日两军交战的战场,向城头靠近。 陈朝走的速度并不快,但耶律舞哪里走过这尸山血海的路,就几次差点被绊倒在地。 有一次被一具死尸绊倒,一个趔趄,踩到了一团黏糊糊的东西,低头一看,就是一团白花花的肠子。 可把她恶心坏了,差点吐出来。 第709章 耶律舞的下场 一路走着。 陈朝在前,耶律舞在后。 陈朝似是有感叹地说道:“耶律舞,这战场上的尸山血海,白骨累累,就是你想看到的吗?你北狄在草原上待的好好的,你为何要发动这场战争!” “在草原上待的好好的?真是笑话。”耶律舞踉踉跄跄地走着,鞋子早已被地上积蓄的血水染红,她看着前方骑在马背上陈朝的背影,阴狠地说道: “你们这群中原人,占据中原肥沃的土地,当然不能理解我们草原人的困苦。” “凭什么,凭什么我们只能待在草原上,而你们大纪却能占据大片肥沃的土地!” 陈朝摇了摇头:“所以,这就是你发动这场战争的原因?” “我是为了草原上的子民!我没有错!” 耶律舞又说道:“我只恨,只恨老天都在帮你们大纪,恨自己的计划不够周全,要不然,这一次,赢的一定是我!” “你没可能赢的,耶律舞!你知道吗,我夫君早在几个月前就知悉了你的全部计划,你以为你和疆王之间达成的协议就没人知道吗?你以为你派使臣出使几国说服他们出兵,我夫君就不知道吗?其实,夫君在故意引诱你入局!”跟在陈朝身边的蒙长歌,扭头看着耶律舞一眼,说道。 “你说什么?!陈朝早就知道本王妃和疆王的达成的协议?” 耶律舞顿了顿,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次战争初期,疆王为内应,北狄一方攻陷大纪北境一路上顺风顺水。 她一直以为她和疆王达成的协议,没人知道。 然而此时,这名秦国女将,陈朝的夫人,竟然说陈朝早就知道这件事,如何叫她不震惊? 如果陈朝早就知道疆王是内应,为何不一早就把疆王给杀了,非得等疆王败退回到京城,才把疆王…… 突然! 耶律舞想明白了什么,眼睛一下子瞪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朝,说道:“你是故意利用疆王,吸引我们在此处攻城?” “怪不得,怪不得你们大纪京城危在旦夕,你也不从你们大纪各地调兵前来支援,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派使臣出使几国,说服他们出兵。” “那支出现在我北狄后方,出没在我狼山圣地的骑兵队伍,是你派的!” “秦国出兵西戎,动摇我大军军心!是你给秦国提的醒!还有,这次来解围的秦军,也是你早就安排好的!” “耶律舞,你也没笨到不可救药。”陈朝翘起嘴角轻笑了一声,“没错,这些都是我安排的,你在布局我也在布局!” “实话告诉你,你贪图我中原肥沃土地,我何尝不贪图你北狄养马的草场!” “你北狄不善攻城,我偏要和你打攻城战!” “几国联合攻纪,我偏不退让半步!” “西戎被孟国公马踏,是我的主意,你北狄狼山圣地被砸,也是我的主意。” 耶律舞围言,使劲吐了几口气。 一股挫败感压在她身上,压的她喘不过气。 缓了缓,她看向陈朝,问道:“战场上出现的那些新式武器,也是你弄出来的?” “当然!” 陈朝点点头,说道: “那些武器当然是我弄出来的,不过你军的顽强程度,却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原以为,只要火炮一轮齐射,你军就会吓得屁滚尿流,败退而走,可我还是小看了北狄军队的战力,也小看了你非要打下京城的决心,以至于这场仗打的这般惨烈。” 耶律舞不说话了。 战场上出现的新式武器,确实给造成了她很大的麻烦。 刚开始打的那几天,看着城头冒火的火炮,不说在前冲锋的士兵,就连在后方指挥作战的她都害怕的后背冷汗直冒。 她从来都没见过那样厉害的武器。 一落地,就能把地面炸出一个大坑。 士兵们非死极残,威力极大。 但她要打下京城的决心更大,只要打下京城,占据大纪半壁江山,她草原上的子民就能迎来新生。 不过现在想这些,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了。 已经败了! 她败了! “你想怎么对待我们这些俘虏?”耶律舞开门见山地问道。 又抬腿跨过地上的一具死尸,麻木了。 陈朝笑着反问道:“我想先问问王妃的意思。” “问我?”耶律舞冷哼一声:“有意思吗?要杀要剐,请便。” “请便的话王妃就不会带头投降了,难道王妃真的希望身后的这些北狄士兵全部死在这里?让我猜猜王妃为何会投降。” 陈朝凝住眉头,故作思考的样子。 几息后,陈朝说道:“我猜王妃想让他们活着回家吧,回到他们妻子孩子的身边。这一次,你们北狄倾尽全国全力,将能战的士兵都带出来了,留在草原上的不是女人就是孩子,要不然就是老人。” “这些士兵全部死在大纪,草原上的那些人也活不了,一旦有什么天灾,她们扛不过去!” “所以,王妃投降了,想给北狄留个种!” 耶律舞闻言,知道陈朝这家伙是个极善于洞察人心的家伙。 抿了抿嘴,耶律舞道:“是又怎么样?难道你还能拦着这些已经投降的北狄士兵,不让他们回家?” “养着他们,可是一大笔支出!” “时间一长,他们也会发生动乱,你吃力不讨好。” “啧啧啧。”陈朝咂咂嘴,扭头看向耶律舞,笑着说道:“忘记告诉耶律王妃了,我陈朝不仅是大纪宰相,是官,骨子里其实还是一个商人,赔本的买卖我不会做!” “这些俘虏,我可不会轻易放他们回草原,这可都是壮劳力,带给我的价值,远比我养着他们的支出要多的多!” “你……你这又是何必呢!”耶律舞急了。 “你不让他们回家,让他们留在大纪,时间一长他们必反!” “这个就不劳耶律王妃操心了,我不仅要把他们留在大纪,我还要把他们的家人一起留在大纪,你说我派人去草原上,把他们的孩子和老婆一起接过来,你觉得他们还愿意回草原吗?” 此言一出。 耶律舞明显一愣! 若是把他们的家人一起接回来,他们肯定不会再返回草原! “这一战,是你们输了!” “输了就该付出代价!从今以后,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北狄了,至于我如何让你的子民接受,心甘情愿成为我大纪的子民,这是我该做的。” “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的下场吧。” “北狄王妃,草原上的皇族……我朝的某些大人物可是很好你这一口的……” 一旁的蒙长歌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 某些大人物。 指着是陈朝他自己吗? 感受身边蒙长歌投过来的目光,陈朝假装没看见,赶紧咳嗽两声。 “咳咳……” 第710章 战俘处置 一日半的时间,北狄投降的消息就传回了锦州。 “将军,北狄降了,北狄降了……西戎王在阵前被北狄王妃耶律舞一刀割了脑袋,耶律舞弃刀而降,京城之围解了。” “咱们的援军马上就会到,城外这些棒子士兵蹦跶不了多久了。” 锦州城,蒙召摘下头上满是血痂的头盔,勉强撑着身子坐了下来,听着副将兴奋地将这个好消息说了出来。 “降了好,降了就好。”蒙召叹了一声,他实在是太累了,恨不得闭上眼睛就睡。 “将军,有句话我要说。” “什么话。”蒙召拾起地上的一只水壶,想要喝上两口解解渴,却不料水壶早就被箭矢射烂,副将见状递上自己的水壶,“给.....将军,如今京城之围已解,将军还要早做打算才好!” “锦州打的如此惨烈,军民死了八成,他就是派将军前来赴死的。” “将军没死在这里,那是运气好,日后回京,也一定会被他找借口处死!” “不如趁着现在,想一个办法。” 蒙召喝完一口水,看着身边的副将,知道副将是为自己好。 副将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陈朝。 苦笑了两身,蒙召拍拍他的肩膀,并未答话。 有风掠过,吹起了他鬓角的头发。 …… “报——” “退了,都退了!” “锦州守住了,高句丽退兵了,倭兵也乘船回海上岛国去了,至于南边吴楚联军,距离太远,暂时还没确切消息传来。” 一大早,城头上,众人听闻这个好消息,皆是振奋地握了握拳头,互相看着,脸上喜不自禁。 不管怎么说,这次劫难,大纪算是熬过去了。 陈朝立在城头上,看着今日阴霾的天空,就在其他人大喜的时候,他轻飘飘了说了几句话: “退了?” “退了好啊,可这事没完!高句丽,东瀛,这两个见风使舵的家伙,以为退了就当这件事从来都没发生过吗!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众人围言,心想这两个小国距离灭国不远了! 不过也好,早该派兵收拾了这两个跳梁小丑。 两个弹丸小国,想要趁乱分一杯羹,真不知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想到这些,城头上众人的视线不由转向城外,大批去了盔甲武器的北狄降兵正在沉默地打扫战场,周围有不少大纪士兵正在监工,有怠慢的,准保一鞭子抽下去。 偶尔有气不过的北狄降兵脾气上来,和大纪士兵扭打在一起,很快便被两三个人按倒,痛打一顿,然后吊在杆子上暴晒,以儆效尤。 天气太热,很多尸骨已经腐烂发臭,战场要早日打扫干净才好,若是放任不管,极容易引发大规模的瘟疫。 陈朝立在城头,正看着这些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对于这些北狄降兵,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说话的是方休,战事已经结束,不过这老头还是随身佩戴着一把剑,极为不好惹的样子。 陈朝听说,那天夜里,方休在皇宫中杀人了! 杀了一名贪生怕死的官员! 以至于这几天,一些官员看见佩剑的方休,都会下意识地躲得远远的。 生怕这老头看他们不顺眼,手一哆嗦,把他们也给杀了。 听见声音,陈朝回头重复一遍,道:“我心里到底什么打算?” “对。”方休看向陈朝,点头道:“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打算?我听说,你不准备放这些北狄降兵回去,而是要把这些降兵留在这里。” “这怎么能行?这些降兵皆是北狄人,长时间留在这里太过危险,若是发生动乱,又得我们忙活一阵子的。” “那以方大人的意思,是要把这些北狄降兵送回草原?可送回草原就安全了吗,依我看,不过是放虎归山罢了。”陈朝说道。 方休眉间一蹙,“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我自然是有的。这些都是降兵,把我朝北境打了一个稀巴烂,一路抢一路打砸,许多百姓一辈子的积蓄一下子全没了,这笔账,我总该跟他们算吧,就算不说这些,我好好的清源县,没打仗之前可是第一富县,可是如今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千疮百孔,昨日我还特意去了南山一趟,我好好的酒坊全没了。” “东西全没了,我总得找他们赔吧。” “如何赔?”方休愕然。 这次北狄举全国之力来攻打大纪,能赔起就有问题了。 但是陈朝却说道:“我觉得,这些人都是不要钱的壮劳力,建房子他们总会吧,不会我可以派人教他们,什么时候把我朝北境恢复原样,我什么时候放他们回草原。” “你这个办法虽然好,可你不要忘了,他们不是普通的劳力,他们是士兵,一旦心有不满,联合起来,将会是一场兵祸,到时你将闹到一发不可收拾。”方休急了。 可陈朝却满不在乎地说道:“如何叫他们心甘情愿地为我干活,就不劳方大人操心了。” “他们是俘虏,俘虏的下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杀了,要不然被变卖为奴,给主家干活干到死,非打即骂,但这些人都是士兵,身强力壮,上过战场杀过人,没有主家敢买这样的奴隶,咱们也没处卖。” “所以,我就勉为其难地收留这些俘虏,我都想好了,先把不听话的俘虏拉去矿山,让他们给我们大纪先挖上几个月的矿,至于听话的,则是被安排到战后重建中。” “你这样做虽然有一定效果,但时间一长,他们还是会反!” 陈朝又说话了:“嗯,我有想到这个方面,也有好的解决措施。” “比如,我会把听话的,活干的好的俘虏,把他们恢复成自由身,至于回草原上还是继续留在大纪,由他们自己选择,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所有俘虏知道,他们的未来还有奔头!这样一来,乱子就少了,他们会更加拼命给咱们大纪干活。” “这样一来,不仅解决了一部分俘虏的思想问题,还能以极快的速度进行战后重建,一举两得的事情。” “可这样的俘虏毕竟在少数,草原上的人,就认一个死理,不听话的那些人,你准备怎么办?” “认死理好啊,我就是想让他们认一个死理,只要通过自己的勤劳的双手,不给我添乱,好好干活,他们的要求我都尽量满足。” “视线再放长远一些,他们干活我还给他们工钱,甚至把他们在草原上的家人都给他接过来,让他们在这里定居生活,几个月后,他们就会发现,这里的生活要比在草原上舒服多了,有奔头多了,他们自然就不捣乱了,自然而然成为我们大纪人——到那时,就算有人劝他们回去,他们也不愿意回去了。” “另外,北狄的大片草场,我也会找人接手,那以后都是我大纪养马的地方。” 第711章 母女团聚 陈朝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把方休听的一愣一愣的。 事实上,陈朝的这些举措目的无非有二: 第一,与其让这些北狄降兵成为社会不安定因素,不如通过各种举措,让他们变成大纪战后重建的主力军,弥补他们侵略大纪的过失。 第二,吸纳这些北狄降兵成为大纪子民,减小大纪吞并北狄的阻力。 方休仔细想了想,他能够预见,只要陈朝的措施制定实施的得当,确实是一笔一本万利的生意。 不仅战后重建,恢复的速度极快,而且在其他方面也是好处多多。 方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着陈朝说道: “诚如你所言,确实可以有效处理大部分的北狄降兵,可你承诺的那些东西,在北狄那几位领头的将领眼里来看,是在挖他们的根基,人家凭什么听你的话,留在大纪?人家在草原上可是部落首领,留在大纪不过是普通臣民罢了,你挖他们根基,人家可是要联合起来,跟你闹的。” 陈朝冷哼一声:“都是俘虏了,凭什么跟我闹!” “对待他们,自然不能像对待普通北狄降兵一样对待,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各自部落的首领,肯定是要回草原上的。” “但如果某一天,他们的部下都不愿意跟他们回草原上继续当牧民,你说,他们会不会急的跳脚?” 方休怔怔地看着陈朝,知道陈朝又有鬼点子。 对付某些大人物,陈朝自有他独特的方法,往往能把某些大人物气个半死。 …… …… 又过数日。 第一缕的晨曦,透过窗户,洒进小屋里。 耶律舞一夜未合眼,抬起头望着窗户外,一时间恍如隔世。 “王妃。”随身带来的几个婢女,也被大纪一方找了过来,重新送到她身边。 她们端着一盆水,拿着毛巾走了进来。 “王妃,该洗漱了。” “嗯。” 耶律舞点点头。 除开受降那一日,陈朝羞辱她那一回,这几日在城中,大纪并未苛待她,为她寻了一处安静的院子暂时居住,听说日后还要搬到京城去住。 这几日,生活虽然很平静,但耶律舞心里始终惴惴不安。 在婢女的服侍下,洗了把脸,耶律舞走出房间。 盛夏已过,天气有了微微的秋意。 耶律舞裹紧身上的衣裳,抬起头望了望天色。 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偏头望去,几名北狄将领急切地冲进她所在的院子,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发生了何事?”耶律舞问道。 “王妃,大纪一方有大动作,他们把咱们的人分成了两拨,一拨不知拉去什么地方,我听说要去挖矿,另一拨则是在城外给大纪伐木建房子。” 耶律舞微微皱起了眉头,大纪这是要做什么?难道陈朝来真的,真要把这些降兵留在大纪? “王妃,大纪这是不打算放我们回去了!”有人隐隐担忧。 耶律舞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不会!咱们这么多人在大纪境内,大纪竟也不嫌麻烦,非要留我们在这里!” “估计就是试一试,过几日就放我们回去了。” “自古战败,不过是赔钱割让疆土!哪有不许降兵回国的!再等几天!” 虽然这样安慰几位将领,但耶律舞心中隐隐不安。 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再去见一见那位大纪宰相。 看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对了,大纪其他地方情况如何了?” “高句丽和东瀛,听说我们降了,立马就退兵了……至于吴楚联军,听说还在大纪南方诸州扫荡,抢夺财物人口。” “这些个国家,皆是贪图眼前蝇头小利。”一说起这个,几名将领愤愤不平。 若不是这些国家出兵不及时,攻打不舍得出力。 几国合力攻纪,大纪如何能守住? “罢了,原本也没指望他们。”耶律舞出声,压住了将领们的情绪。 想了想,耶律舞吩咐道:“一切照旧,不要出什么岔子,叫你们底下的人不要听大纪一方诱惑,咱们要把劲儿使到一处,这一仗我们虽然输了,让我们赔钱割地都可以,但必须让我们回草原,这是我们的底线!” “是。” 众人没有反对的。 大纪不是久留之地,他们必须尽快回到草原。 来年,东山再起,报仇雪恨。 “好了,没什么事情你们就先退下吧,本王妃再去回回大纪宰相!” 说完,耶律舞就离开了院子。 等她见到陈朝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陈朝正站在城头,看着城下泼洒石灰的场景,余光瞥见耶律舞孤身一人前来。 “稀客。城中住的可还习惯。”陈朝没看她一眼便直接问道。 耶律舞几步走了过去,跟陈朝并排站在城墙,眯着眼睛看着城下的战场。 经过几日打扫,城外的空地上,依旧散不去的血腥。 “我很好奇,那日你受了那般重的伤,第二日为何能完好无损?” “想知道。” “嗯。”耶律舞点头。 陈朝翘起唇角一笑,坦然道:“早在几年前,我便身中奇蛊,这几年一直给被蛊所害……蛊解掉后,我便重获新生,之前所受的的伤,一扫而空。” “那日重伤回城,晚上就把蛊解了,第二日自然完好无损。” 耶律舞面色平静:“龙血蛊。” 陈朝微微吃惊:“你知道?” 耶律舞看向陈朝:“自然知道,龙血蛊乃天下第一奇蛊,想不知道都难。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你为大纪宰相,之前所做恶事,大纪皇室恨不得杀了你,怎会为你解蛊?除非你拿捏住了皇室的把柄。” “说笑了,并没有。” 耶律舞一愣:“不可能。” 陈朝难得地大笑两声:“没什么不可能,她确实心甘情愿为我解蛊。当时我重伤昏迷,动都不能动一下,她若不是心甘情愿为我解蛊,我现在能好端端站在你面前吗。” 那天晚上,陈朝不知道帝姬是如何把身子给他的,不过当他醒来后,蛊已经解了大半。 “算了,不说这些了。”陈朝叹了一声,“王妃今日过来,找我有事情吧。” 耶律舞也不装了,直接说道:“这一次,我们北狄虽然战败,但你们赢得不光彩,我们身为降兵,还请你们尽快放我们回草原,赔钱、割让疆土,你们尽管提。” “唉,不急,急什么。”陈朝露出笑容,“王妃有多久没见过您的女儿萨日娜了,正好,我昨夜派人把她给您接过来了,你们母女二人好好团聚一下。” 说话间,萨日娜被人带到了城头。 耶律舞看见萨日娜,眸光动了动,不知是高兴还是激动。 她看向陈朝,双唇欲言又止。 最后一句话也没说,拉着萨日娜快速下了城墙。 第712章 换个地方,细说 快步走下城墙,躲开陈朝的视线,耶律舞才一把将身边的萨日娜重重地抱进怀里。 “母妃。” “我,我没事……”萨日娜第一次见到身为北狄王妃的母亲这般模样,双眼红红的,就要哭了。 在外人眼里看来,耶律舞一直是铁石心肠,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影响她的心境。 萨日娜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今日母女重逢,萨日娜发现她一点都不了解母亲耶律舞。 看着面前完好无损的女儿,耶律舞强忍住泪水。 双手捧住她的小脸,怎么看也看不够。 自从萨日娜在秦国境内失踪后,她就担心的没睡过一次好觉。 “母妃,我真的没事……” 萨日娜伸手擦擦眼角的泪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耶律舞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将萨日娜带回自己这几日住的地方。 院子里,几个婢女瞧见萨日娜,皆是惊喜连连,话都说不利索。 “公,公主主,公主你回来就太好了,你不知道王妃有多担心你……” 耶律舞没让她们继续说下去,打发她们去做别的事情,她带着萨日娜走进屋子,围着女儿前后转了好几圈,生怕萨日娜掉了一块肉,受一点伤。 萨日娜看着耶律舞,说道:“母妃,我真的没事,看,女儿还长胖了好多呢,都怪宰相府的伙食太好了,她们对女儿也好。” “你说什么!”耶律舞怔了怔,拉着萨日娜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她说道:“这些时日,你都在宰相府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没有。”萨日娜连忙摆手,生怕母亲耶律舞担心,“我在宰相府可好了,没有人欺负女儿,宰相府里的每一个人,上到夫人下到做粗活的丫鬟对我都可好了。” 萨日娜详细将自己被陈朝在秦国境内活捉,并带回京城宰相府期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耶律舞。 听完,耶律舞点点头。 心想陈朝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都能让他碰巧捉住萨日娜。 正了正脸色,耶律舞看着萨日娜说道:“你说他给你下了蛊,逼迫你留在宰相府给他当丫鬟,那蛊有没有发作?疼不疼?母妃认识几个会解蛊的人,等回到草原母妃一定让人给你解了。” 萨日娜摇摇头:“没有。母妃,除开最开始疼的那一回,之后蛊就没有再发作过,我怀疑他偷偷把蛊给我解了。” “那你还留在大纪京城做什么,为什么不回来?”耶律舞急了,“你知道母妃有多担心你吗?” 萨日娜默默地垂下头,握住耶律舞的手。 她知道接下来说的话,很可能让耶律舞不喜,甚至生气,但她一定要说。 吸了一口气,萨日娜跪在耶律舞面前,耶律舞微微有些吃惊,便听闻女儿说:“母妃,女儿不想再回草原上了,在这里一切都好,吃的好,睡得好,每一个人都对女儿很好。” 耶律舞皱起了眉头,凝视着萨日娜。 萨日娜继续说道:“母妃,您也留下吧,您带领族人也留下吧!” “放肆!”耶律舞挣脱萨日娜的手,猛地一下子站起来:“萨日娜,你是草原上的人,你,你……” 耶律舞气的说不出话来,脸色涨红:“你背弃了草原,你贪图享乐,你竟然……” “我,我没有!” 萨日娜昂起头,脸色变得认真。 耶律舞一时怔住。在她的印象中,萨日娜一直不敢忤逆她的意思,也最得她的喜欢。 可是现在,萨日娜变了。 “母妃!萨日娜没有背弃草原!陈朝,陈朝他说他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草原上的困境!”萨日娜红着眼睛说道。 “胡说八道!他懂什么!” “陈朝此人,居心叵测,他在骗你!” “没有,他没有骗我。”萨日娜跪在地上,拉住耶律舞衣袖,说道:“我曾经偷听到陈朝和他的几个夫人议论起草原,陈朝说……草原上的民族和汉人生活方式不同,他说咱们草原上,气候寒冷,降水严重不足,只能养牛养羊游牧生活,无法像汉人一样定居某地,农耕桑田,游牧本就不易,再加上灾年,生活就更加困苦。” “这不就是我们草原一直想要南下,抢占汉人疆土的原因不是吗。” 听到这些话,耶律舞本想再次甩开萨日娜的手却顿了顿…… …… “历朝历代,一直没有很好的办法,去应对北方游牧民族的时不时南下入侵。” 耶律舞走后,帝姬就来到了城墙上。 身为皇室成员,很小的时候,她就经常看见先帝被这件事弄得焦头烂额,满殿朝臣们也始终提不出一个好的解决之策。 帝姬颇有兴趣地看着陈朝,问道:“你让萨日娜去劝耶律舞,能成吗?” 陈朝挑挑眉头,反问道:“想知道?” 帝姬轻轻点头:“嗯,想知道。” 陈朝嘴角带着笑意:“叫声亚父,就告诉你。” 陈朝这个样子,让帝姬想起那天晚上水乳交融时陈朝的要求,那个时候他非要让她叫亚父。帝姬立刻红透了脸,转身就要走,却不料被陈朝一把拽住手腕。 帝姬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 陈朝摆摆手,屏退左右。 看见人都走了,帝姬的心提到嗓子眼,畏惧地看着一脸坏笑的陈朝:“你可别乱来,光天化日……” “光天化日怎么了?”陈朝一把抱住帝姬的娇躯,从后面直接抱住她,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鼻尖轻轻嗅着她的身上的香气,“这次帮你李氏皇族彻底解决北境,你是不是该报答一下亚父。” 帝姬伸手护住胸口,眼睛转啊转,咽了一口口水,慢慢地说道:“你真的能彻底解决我朝北境之患?” “骗你作甚?”陈朝温声细语地说道:“我的手段,你还不了解吗。” “了解了解,可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当然不能。”陈朝一只大手顺着帝姬的腰肢,一路往下…… 帝姬身子一下子就软了,她本能的伸手扣住陈朝侵略的手掌,不让她得逞。 可她这样,更加激起了陈朝的兴趣。 “走,换个地方,亚父跟你细说,如何彻底解决北境之患。” “不,不要……” 第713章 疼了?有点 日中。 城中还未拆卸的营帐中,那张充满二人回忆的小床上,帝姬柔软的娇躯上趴着一名强壮的男子,帝姬伸出一双雪白玉臂,搂住男子的脖子,男子唇角带笑,看着身下的美人,在她半抗拒半迎合的眼神中,愈发卖力的为她皇室子嗣开枝散叶。 尽管帝姬娇喘连连,秀眉紧蹙,却没有半点求饶的痕迹,这让陈朝更加肆无忌惮。 “亚…亚父。” 帝姬紧紧抿着嘴唇,守身多年,她还是不习惯和一个男子这么近距离接触,即使二人之间发生过一次关系。 “疼了?” 闻声,陈朝收敛了一些力气,一只手插进帝姬的秀发,轻轻抚摸她的脑袋。 帝姬脸色红润,咬牙看了男人一眼,声若蚊吟地轻轻“嗯”了一声,确实有些疼了。 帝姬似乎想起了什么,咬着牙,双手撑在陈朝的胸膛之上,想把他推开,说道:“到这里来,不是要跟我细说,如何彻底解决北境之患的吗?” 陈朝微微一笑,把玩着帝姬的秀发:“谁叫你生的这般美,亚父一时没忍住,就想和你亲热,把正事都忘记了。” 一听这话,帝姬脸色更红,终于知道陈朝为何能娶到那么多美貌如花的夫人。 嘴这般甜,是个姑娘都会受不了的。 被陈朝这样肆无忌惮盯着看,帝姬微微有些不自在。 她偏过头,故意不去看陈朝。 “真的很美。”陈朝由衷地说道。 帝姬大羞。 即便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全部发生了,可帝姬还是有些抗拒陈朝的亲热。 她双手推在陈朝的胸膛上,咬着嘴唇:“你快说,如何彻底解决我朝北境之患。” 陈朝使坏,一个翻身,将二人的位置调换了一下。 当帝姬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时,为时已晚。 她被迫地骑在陈朝身上,像骑马一样,是直立起身子不好,不直立也不好。 若是直立,胸前的大片春光岂不是暴露在陈朝眼皮子底下?若是不直立,岂不是主动投入陈朝的怀抱? 正在她犹豫之时,陈朝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在她的轻呼声中,她已经和陈朝撞了一个满怀,两团浑圆被压的微微变形。 陈朝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背,脸色变正经了许多,慢慢说道:“自古中原政权,对付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无非两种途径,一种是彻底打服,叫他们乖乖臣服,另一种便是以安抚为主,和亲,开通关市,大行商贸。” “可这两种途径有优有劣,第一种,算是强力的武力镇压,使其暂时臣服,短时间内是有效的,但时间一长,草原部落恢复过来,他们又要南下入侵。第二种,一味地向草原示好,草原得到好处,自然不会想着入侵,可人都是贪心的,一味示好填不饱他们的肚子。” “我的方法,便是两者结合,大棒加胡萝卜,给点好处再给一巴掌。” 帝姬趴在陈朝坚实的胸膛上静静听着,两只小手只觉得多余,放在哪里都觉得不舒服。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伸出小手。 手指在陈朝脸颊上轻轻滑过。 又触电般地收回。 她问道:“什么叫做大棒加胡萝卜,给点好处再给一巴掌。” 陈朝淡淡说道:“这次北狄倾巢而出,我们打赢了这场大战,算是狠狠给了他们当头一棒,他们现在都是我朝的俘虏,这便是大棒,至于胡萝卜,那就是之后我许给他们臣民的好处。” “在草原上,牧民游牧生活颇为不易,越往北天气越寒冷,他们没吃没穿,这才南下抢掠,而我会想办法从根源上杜绝这个现象,既然是游牧,那我就想着办法让他们变成农耕,半游牧半农耕也成,增加他们的食物来源,比如派人传过去先进的农耕水平,粮食作物等等。” “另外,允许牧民南下定居,允许两族私下通婚,从内部分化瓦解他们。” “这次北狄能举兵五十万,北狄皇室功不可没,其他部落都奉北狄皇室为尊,这才让草原大举南下。今后,我会拉拢其他部落,打压北狄皇室这一支所在的部落,让他们进行内耗,始终无法团结一心。” “凡此种种,措施很多。” “无一例外,软硬兼施,首先是我们自己的刀枪足够锋利,这样才有底气,然后推行一系列的肢解政策,将草原分割成一块一块的。” 陈朝的话,让帝姬频频点头。 总之,解决北方,不在一朝一夕,需要很长时间。 而目前,北狄战败,正是解决他们的大好时机。 “所以,你执意不肯放那些北狄降兵回去,也是出于此考虑?”帝姬看着近在咫尺的陈朝,问道。 陈朝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笑道:“你还不算太笨。” “北狄俘虏不再少数,就这么放回去太便宜他们了,还容易放虎归山,让他们先给咱们大纪打几年工再说,我再考虑要不要放不放他们回去。” “有点意思。”帝姬轻轻点点头。 聊着聊着,二人的关系拉进不少,至少帝姬的手可以肆无忌惮地在陈朝脸上滑过。 搂着帝姬柔若无骨的腰肢,陈朝在她耳边说道:“我跟你说了这么多话,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陈朝亲吻了一下帝姬的小巧耳珠,帝姬身体下意识地一颤,面红如血,就听陈朝道:“以前,你可是最恨我的,怎么就愿意为我解蛊了?” 帝姬下意识地说道:“我不愿意,国师逼我的,我没有办法才给你解蛊的。” “说谎。”陈朝大手落在帝姬的翘臀上。 啪! 一声脆响。 帝姬浑身一麻,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传遍她全身,让她羞愤地差点咬舌自尽。 “说不说?”陈朝问道。 “不,不....” 啪! 又一巴掌。 见帝姬还不说,陈朝的巴掌又要落下,帝姬实在怕了,一双玉臂搂住陈朝的脖子,吐着热气小声说道: “因为两句话!” “什么话?”陈朝追问。 “第一句,我将它视为终生所求,这句便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第二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前一句让我知道,你并非世人口中所言大奸大恶之辈,后一句,让我心甘情愿为你解蛊。” 说完,帝姬看着近在咫尺,陈朝那张英俊的面孔,她主动捧起陈朝的脸颊,红润的小嘴唇里呵了几口兰气,主动吻了上去。 陈朝任凭帝姬略显生疏的索吻,双手托住身上那两瓣翘臀,再次耕耘起来,起起伏伏,双手之上,全是女子最娇嫩的肌肤。 帝姬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心里和身体上的异样感觉交织在一起,无比复杂。 她是李氏皇族中人,以前恨不得千刀万剐了陈朝解恨。 可是现在..... 心甘情愿! 第714章 我干! 此后数日,陈朝没有再在世人面前露过面,不知道去了何处,但他制定的那些政策正在有条不紊地实行着。 清源县县令韩向阳就是实行的人之一。 大批北狄战俘滞留在了清源县。 .... 一日清晨,阳光明媚。 韩向阳早早地来到战俘营地! 厚厚的一本名册在他手中,上面一行行长串的名字韩向阳看着就头大,为何草原上的人名起的这么长,而且还拗口。 不过看着名单上整整四万三千余人,韩向阳感觉自己发财了,这些可都是壮劳力,不要钱的那种。他要好好安排一下这些人才好,榨干他们在大纪的每一分价值。 他深刻贯彻陈朝的精神,大棒加胡萝卜,给点好处再给一巴掌。 他站在高台上,大手一挥,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先自我介绍一下,本官清源县县令,韩向阳,你们这群俘虏今后通通归我管了!” “丑话说在前头,你们都是俘虏,是我大纪的俘虏!俘虏什么下场就不用本官多说了吧,放在以前你们通通要被坑杀,坑杀知道是什么吗?就是把你们这群还喘气的大活人,全部赶到一个深坑中,一个不留地全部射杀掉,然后埋起来,以后你们的家人前来祭奠你们,都找不到地方。” “你们这些俘虏,原本是要被坑杀的!你们知道你们现在还活着是托了谁的福吗?” “告诉你们,是托了我大纪宰相的福,我朝宰相救了你们一条小命!” “所以,别看你们现在还能喘气,但你们现在这条命已经不属于你们自己了,而是属于我朝宰相!想活着的,想看到明天太阳的,都给本官乖乖的,胆敢有一个不听话的,别怪本官心狠手辣,本官杀人不眨眼的!” “嘿!右边的那几个,你们还有敢笑本官,当真以为本官只会动动嘴皮吗!” 说完,韩向阳抽出身边士兵的佩刀,高高地抬起,向底下刚才笑他的那几个狄人俘虏冲了过去。 原本还在笑的狄人俘虏们,以为韩向阳真的要拿刀砍他们,纷纷拔腿往后躲着,有多快跑多快,现场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一群小兔崽子们,跑的还真快!”韩向阳追了一会儿没追上,拿着刀,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又慢慢回到了高台上。 手里握着刀,韩向阳看着底下乌泱泱的狄人俘虏们,唾沫横飞,破口大骂道:“刚才笑话本官的,你们几个最好一辈子躲在人群中,别让本官逮着你们,让本官逮着你们几个,本官一刀一个,脑袋给你们砍下来,就悬挂在身后的城墙上!” 一番操作,韩向阳成功震慑住这一群俘虏,并且让他们相信,他们的命已经不属于他们,他韩向阳想杀就杀,不用经过谁的同意。 深吸几口气,韩向阳把刀还给士兵,举起自己的手掌使劲拍了两下。 啪!啪! 声音落下后。 一营兵,数千士兵全副武装地走了过来。 狄人俘虏们见状,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看见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以为士兵是来杀他们的,又是纷纷后退,挤在一起,畏惧地看着台上的韩向阳。 韩向阳上前一步,他们就后退两步,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见此情形,韩向阳十分满意。 突然,他咧嘴笑了笑,说道: “你们这群俘虏,知道怕了就好,要知道,人只有这一条命,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也请放心,本官不会滥杀无辜!” “大家伙,都饿了吧?” 闻言,狄人俘虏们一愣,互相看着,不知道韩向阳什么意思。 见没人回答他,韩向阳突然厉喝一声: “本官在问你们话呢,都哑巴了!说话!” “饿了没!” “饿,饿....”底下众人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回答道:“饿,饿了。” 为了不让狄人有力气作乱,狄人投降后,大纪一方每天只给每个狄人俘虏一个馒头,半碗水。可是这点食物哪够填饱他们的肚子,早就饿的饥肠辘辘,有的人甚至开始扒地上的草根吃,以至于现场的狄人俘虏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饿了好呀,正好,本官刚才跟你们说这么多的话,本官也饿了!”韩向阳又开始表演,他挥了挥手,两名士兵抬着一个箩筐放在了韩向阳身边。 韩向阳掀开盖在箩筐上的白布,白布一揭开,是满满地一箩筐白面馒头,又大又圆。 咕咚~ 底下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狄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踮起脚尖,伸头看见台上一箩筐的白面馒头,像是看见了世间最美的美人,个个吞咽口水,就差直接扑上来了,可碍于身边全副武装的大纪士兵,一个个吓的不敢动。 韩向阳从箩筐里拿起一个白面馒头,当着底下这一群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的狄人,狠狠咬了一大口。 狄人俘虏们全都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好像是他们自己咬了一口馒头似的。 韩向阳边咀嚼嘴里的馒头,边挥挥手。 不一会儿,士兵们抬上来几百筐馒头,还有数不清的红烧肉。 肉的香味漂浮在营地上空,钻进每一个狄人俘虏的鼻腔,让他们差点疯了。 韩向阳夹起一块红烧肉,扔进嘴里,又咬了一口馒头慢慢咀嚼,一脸享受的表情。 狄人俘虏彻底忍不住了,开始小规模地骚乱,但都被包围他们的大纪士兵压制住了。 又过了一会儿,韩向阳看时间差不多了,再继续诱惑这群狄人俘虏,他们真该暴动了。 饿疯了的人,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韩向阳喝了一口水,大喊道:“饿吗?想吃馒头和红烧肉吗?” “想!” 众人齐声回应,震耳欲聋的声音,把台上的韩向阳吓了一大跳。 还是饿的不够狠....韩向阳心里这样想到,咳嗽了两声他继续说道:“想吃可以,吃多少都可以,就算把肚子吃撑了本官也管不着,但是本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下子所有人都站起来,望着台上的韩向阳。 韩向阳手臂指向一侧,说道:“那里是南山,原来上面酒坊成片,可是你们一来,全部给我毁了!” “本官要求不多,吃馒头红烧肉可以,但是你们得把酒坊给我恢复了,会有人带着你们干活,伐木建房子你们总会吧!” “想干的,就可以上来吃馒头红烧肉了!” “不想干的,抱歉,你们只能饿肚子!” “好了,现在有两条路供你们选择,是干还是不干!是吃馒头红烧肉还是继续饿肚子,你们自己选吧。” ..... “我干!” 第一位勇士出现,站了出来。 韩向阳挥了挥手,“吃吧。” “真的可以吃,想吃多少都可以?” “当然。” 得到肯定回答,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第一个站出来狄人俘虏身上,只见他慢慢走上前,拿起箩筐里的馒头,闭上眼睛狠狠咬了一大口,想象中人头落地的事情并未发生,大纪一方并没有人上前阻止他,他咬了几口馒头,直接上手抓了一把红烧肉,使劲塞进嘴里,吃的满嘴是油。 韩向阳看向剩下的人,说道:“怎么,你们不想吃?” 其他人才反应过来,一窝蜂地冲了上来。 第715章 那本王妃就去找陈朝! 转眼一旬时间过去,南山附近,到处都是狄人俘虏忙碌的身影。 他们在大纪工匠的指挥下,开始伐木建造屋子。 被毁的酒坊,已经复原了大半,比以前的规模更大,布局更合理。 在食物的诱惑下,这些狄人干劲满满,没有什么事情比填饱肚子更重要。 他们本是俘虏,原本是要被坑杀的,可是现在不仅没被杀掉,而且每天都有馒头吃,还有肉,这些食物他们想都不敢想,想吃只要干活就行,干的活也不是什么很难、危险的活,有人指挥,他们只需要把木头搬来搬去就行。 当然,如果想干其他的,比如砌墙,也有工匠手把手教。 他们当然乐意干活,只要干活,就能填饱肚子。 他们不想饿死在这里,他们要回家!他们的家人还在草原上等着他们! 韩向阳站在城头,捏着下巴,看着远处山野间忙碌的狄人俘虏们,淡淡地问道:“还有多少俘虏在战俘营无无动于衷?” “回大人,还有将近六千余人。这六千俘虏当日并不为所动,也并未冲上前抢馒头和红烧肉吃,他们如今还是不肯为咱们干活,整日待在战俘营,以真正的草原勇士自居,他们说他们就算是饿死,也不会为大纪干活。” “小人已经查清楚了,这六千人主要来源于三个部落,萨日,乌图干和恩鲁特,其中萨日部落是北狄皇族所属的部落,其他两个部落和萨日部落走的很近,这些部落的人不肯为咱们大纪干活,应该是提前商量好了。他们就想这样和咱们耗着,其他地方的战俘情况和咱们这里一样。” 闻言,韩向阳蹙眉想了很久,说道:“本官知道了,耗着就耗着吧,记住,别饿死他们了,还按以前的食物配给分给他们,本官倒是要看看,他们能坚持多久。” “遵命。” ...... …… 京城,驿站! 从清源县城搬到京城驿站居住,已经有四五日的时间。 耶律舞站在房间里,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放在小腹前,极为着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昨夜,她刚刚得到消息。 那支出现在北狄后方,马踏狼山,砸了狼山里供奉的狼王像,而且活捉北狄国相等八十多人的大纪骑兵今日回京。 方才,她站在驿站二楼。 瞧见熟悉的八十多人被押解游街,大纪百姓敲锣打鼓,去了皇宫。 那八十多人代表北狄朝廷! 若是今日全部被斩,北狄就彻底完了! “王,王妃。” 一位年轻的婢女推门闯了进来,急忙说道: “王妃,打听到了,国相等八十多人,并未被直接处死,而是被关押进了天牢。” “呼。” 闻言。 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慢慢放了下来,耶律舞闭上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王妃,奴婢还打听到了。” “出没在我北狄后方的骑兵,隶属大纪宰相麾下的常胜军,领军的将领,正是宰相一手提拔出来的年轻将领,慕容冲!” “慕容冲功冠三军,被大纪册封为冠军侯!” 见耶律舞脸色不喜,出去打听消息的奴婢不敢再多言,行了一个礼后就要退下。 耶律舞睁开眼睛,出言拦住了她,问道: “萨日娜呢?她现在何处?” 那日萨日娜前来劝她留在大纪,耶律舞越听越气不过,伸手甩了萨日娜一巴掌。 萨日娜捂着脸,哭着就跑开了。 奴婢支支吾吾道:“公主她,她……” “在哪!”耶律舞咬牙切齿,质问道。 “在宰相府,公主回了宰相府。” 耶律舞没说什么,挥挥手,奴婢赶紧退出屋子生怕说多了惹耶律舞不高兴。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几名北狄将军走进耶律舞的屋子,向耶律舞行了一个礼节后才说道: “王妃,大事不妙!” “国相等人被大纪抓进天牢”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但被耶律舞抬手打断:“不用说了,这些本王妃都知道。时间紧急,说说战俘营的情况如何,捡重要的说。” 那人想了想,在心里组织一下语言,说道: “回禀王妃,情况极为不妙!” “大纪根本就没打算放咱们回草原上!” “他们利用食物,诱惑大批士兵给他们干活建房子,当然,我恩鲁特部落的子民永远忠于王妃,誓死不从。” “还有我乌图干部落。” 两人说完,其他将领垂下头,默不作声。 据他们的了解,来源他们部落的勇士,已经开始为大纪干活,他们劝不得。 听闻此言,耶律舞气的脸色发红。 “卑鄙无耻!他们这是要彻底毁灭我们北狄!毁灭我们草原!本王妃要见大纪皇帝!亲口质问!” “王妃,大纪朝廷有言在先,他们的皇帝是不会见咱们的,咱们北狄的事情要找大纪宰相,是他全权负责咱们北狄的事!” “行,那本王妃就去找陈朝!” 耶律舞已经顾不得什么,只带着门外的两个婢女就急匆匆地往长乐坊宰相府赶去。 …… 而此时的陈朝。 并不在京城,而是出现在了南山附近。 看着漫山遍野劳动的狄人,陈朝满意的点点头。 跟在陈朝身边的帝姬脸色白里透着红。 脸蛋上的皮肤十分细腻。 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在发光。 数日和陈朝在床上深度探讨,让她走路像是走在云端上似的,飘飘忽忽。 她有些嗔怪似的捏紧小粉拳打了陈朝一下,亮起牙齿,骂陈朝不知节制,然后陪他一起看着南山上的场景。 她有些没想到,这些狄人俘虏竟然会干活! 在她的印象里,狄人一直自视高大纪人一等,视大纪人如待宰的猪猡。 哪里会像现在,低着头为大纪干活。 听闻陈朝过来的消息后,韩向阳带人赶了过来。 众人先是向陈朝行了一个礼,然后目光纷纷被陈朝身边的帝姬所吸引。 实在是这个样子的帝姬太招人目光了,这分明就是一副刚承男人雨露的娇嫩模样。 帝姬被人看的有些不自在,偷偷伸手,又使劲在陈朝的胳膊上捏了一下。 陈朝忍着疼,拍拍的手,让她先回马车上等。 帝姬点点头,提着裙子先回马车上了。 “相爷,这是?” 有人问道。 还没等陈朝回答,就有人抢答:“看来相爷又要娶夫人了,日子定好了没有,小人一定要去讨一杯喜酒喝。” 众人笑着,陈朝摸摸鼻子。 这杯喜酒,他们还真喝不了。 帝姬身份使然,注定见不得光。 三言两语把话题岔开,陈朝看向众人,询问北狄战俘的具体情况,韩向阳将实情一一高知,陈朝听闻后想了想,说道: “如此甚好,先不急!慢慢来!至于那三个不听话的部落,那就先晾着,他们毕竟是少数,也是咱们的重点打击对象。” “至于其他事情,就按部就班的来……” 陈朝正说着话,一名士兵突然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指着不远处的战俘营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人们快去看看吧,那群战俘在闹事。” 第716章 平息战俘营动乱 “怎么回事?” 韩向阳皱起眉头,心里一紧,他在战俘营留的士兵可不多,万一战俘把事情闹大,后果不堪设想。 “小人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因为吃的,有的战俘开始抢其他战俘吃的,然后就打起来了,我们上去劝,被误伤不少人,战俘营快乱成一锅粥了。” “诸位大人,快随小人去看看吧。” 士兵说完,立马就在前面领路,很快把众人带到了战俘营。 众人赶到时,战俘营里尘土飞扬。 打架斗殴,比比皆是。 就连进去拉架的大纪士兵,也被某些狄人按在地上狠狠打了一顿,一脸的血。 直到大队大纪士兵赶来,现场才被慢慢控制住。 韩向阳了解完情况,小跑来到陈朝身边。 陈朝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 韩向阳不敢有所隐瞒,如实说道:“因为食物的事情,按照规定,这些不愿为我们大纪干活的北狄俘虏,每人每天,一个馒头半碗水,可是这些水和食物远远填不饱肚子,萨日部落的人就把主意打在了其他人身上,他们开始抢夺其他部落人手中的食物和水,于是就打起来了。” 闻言,陈朝脸色一变。 韩向阳忙说道:“还请相爷息怒,这是属下看管不严,才闹出这一回事,属下立马去解决。” 说完,便要带领一队士兵去解决此事。 谁知陈朝伸手拦住他,沉声道:“不必,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做的很好。反了天了,一群俘虏还敢闹,本相亲自处理,你看我眼色行事。” “好。” 话说话,陈朝一挥衣袖,带着众人走进战俘营。 由于大批士兵的到来,闹事的战俘此刻十分安静,全部抱头蹲在空地中央,但领头闹事的那几个丝毫不嫌事大,聚在一起,坐在地上,还在出言疯狂地挑衅周围的大纪士兵。 陈朝等人走过来之时,他们还故意向陈朝等人吹了几声口哨,以表蔑视。 陈朝眼神冷漠地扫过他们之后,挥了挥手。 一队士兵冲入战俘中,在全场人的注视下,直接将领头的那几个押了过来。 “跪下!”有士兵呵斥:“此乃我朝宰相!” 萨日部落的几个人无动于衷,挺直胸膛,昂起下巴,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跪下!” “叫你们跪下,听见了没有!” 士兵再次呵斥。 那几人还是没有跪下,甚至向陈朝的方向吐口水,还好距离远没有吐到。 他们颇为高傲地说道:“我们是萨日部落的勇士!是草原上真正的勇士!我们只跪我们的王!你们这群中原杂种,还想让我们跪.....” 话还没说完,周围的大纪士兵怒了。 攥紧手中长枪,直接狠狠地砸向他们的腿弯。 噗通! 几人接连跪下。 他们想要立刻起身,却被身边的大纪士兵死死的按住肩膀,怎么也站不起来。 他们彻底愤怒了,怒视周围,大骂道:“杂种!一群杂种!以为这样,我们萨日部落的勇士就会屈服你们吗!做你们的大梦去吧!你们这群大纪杂种,总有一天,老子要抢你们的女人!” 陈朝平时不发怒。 可现在是有人在他雷区上蹦哒。 眯了眯眼睛,陈朝走到这几人面前。 砰!砰!砰! 这几脚,踹的结结实实。 几人惨叫一声,再去看时,胸膛直接凹陷下去,肋骨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自从解掉身上的龙血蛊后,陈朝吸收了那些狂暴真气后,就没有知道他现在的实力究竟如何。 总之,很强就对了。 可偏这几个出自北狄皇室所属部落的,所谓的真正的草原勇士,不知死活,非要挑衅陈朝。 陈朝就勉为其难地教训他们一下。 这几脚,算是彻底废了他们。 就这,陈朝还不敢用力,生怕一脚踹死了他们。 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几人躺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了麻花,痛苦地哀嚎声传遍整个战俘营地。 “你,你敢这样对我们萨日部落!?”突然,在场的萨日部落的族人全部站了起来。 约摸有三四百号人的样子,纷纷怒视陈朝。 陈朝直面他们,冷笑道: “别忘了你们的身份,在大纪你们只是战俘,是俘虏!本相可不管你们出自哪个部落,你们一个个的是要造反吗!本相数到三,立刻给本相全部抱头蹲下,胆敢有不从者,皆以逃跑罪论处!” “三。” 陈朝已经开始倒数。 萨日部落的人双目满是愤恨。 他们用无比狠毒的眼神盯着陈朝:“就算你是大纪宰相又如何!我们萨日部落可是草原上的皇族部落,是草原上的王!你敢把我们全部杀了?你有这个胆子吗?你若敢杀我们,我们草原将世世代代记住这笔血债!和你不死不休!” “威胁本相?”陈朝一挥袖子:“本相最不怕威胁,别忘记你们现在的身份,是俘虏!” 说话,陈朝眼睛一眯,杀机暴涨。 “来人!” 几位士兵来到前面,向陈朝抱拳。 陈朝命令道:“先把地上闹事的这几个给本相砍了,人头就挂在战俘营的栅栏上!” “你敢?!” “你看本相敢不敢!”说完,陈朝厉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动手!砍!” “是!” 几名士兵对视一眼,纷纷抽出腰间的长刀,对准地上哀嚎不停的几个萨日部落的狄人。 咔! 手起刀落,溅了一地的血。 几颗人头滚滚落地。 这一幕的发生,让萨日部落的族人,惊恐地眼睛猛然瞪大,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朝,他竟然敢杀俘虏?! 要知道,杀俘虏最令人不耻! 要背上一辈子骂名! 可陈朝哪管这些,杀了就是杀了,没有后悔药可吃。 “二!” 陈朝数到二,站着的萨日部落族人开始骚乱,已经有人重新蹲下,陈朝都敢下令杀俘虏,他们要是再不蹲下也难逃一死。 陆陆续续,有人抱头蹲下。 只剩下几个还坚持的,依旧挺胸昂首站着,怒视着陈朝: “你可知道,滥杀俘虏,可是要遗臭万年,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的!” 面对质问,陈朝冷笑:“那你可知,本相之前有一个快要被世人遗忘的名声,用本相给你提个醒吗?” 第717章 帝姬的当务之急 陈朝的话,让依旧坚持的那几人脸色陡然变白! 陈朝,不仅是大纪宰相,还是奸相! “一!” 刚说完,剩下的人全都抱头蹲下,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再敢站出来的了。 实在是陈朝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 陈朝上前两步,凝视着场上的俘虏。 “你们所有人,都给本相听着!下面这些话本相只说这一次,胆敢有不听从本相安排的,再发生今日之事,都是这样的下场。” 众人看着陈朝身边的几颗血淋淋人头,脑袋低的更低了。 陈朝冷冷的说道:“说过了,你们要清楚你们现在的身份,什么狗屁草原上的勇士,不过是我大纪俘虏罢了,若真是勇士,何必投降?为何不直接拿刀抹了脖子!” “若抹了,本相说不定还能敬佩,怕死没抹脖子就别再扯什么草原勇士!” “你们以为本相会好声好气地跟你们说话吗,你们想多了,你们王妃耶律舞或许有这个资格,但你们,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本相想踩死就踩死,都不需要跟你们商量,别拿不杀俘虏当挡箭牌,别人不杀,是他们仁慈,顾念着自己的名声,可本相可不会瞻前顾后!” “本相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想回家,回草原是吧!” “做梦吧!本相是不会这么轻易送你们回去的,你们是侵略者,害我大纪百姓流离失所,害我大纪损失那么多士兵,损失那么多钱财,草原是你们想回就回的去的?!” “有仇报仇,本相就是在报仇!” “你们不干活可以,那每天只能饿肚子,直到有一天饿的再也爬不起来!” “你们算什么草原上真正的勇士,狗熊还差不多,跟本相在这耗,行啊,看谁能耗的过谁!” “今日出了这档子事,本相决定,以后你们的口粮减半!” 轰! 现场一下子炸开了锅。 本来一天一个馒头,就已经快要饿了人了,口粮再减半,那真的会饿死人。 看着乱糟糟地台下,陈朝骂道: “不想饿死的,就给我去干活!” 到这,声音戛然而止。 陈朝一甩衣袖,离开了战俘营。 留给众战俘的,只有一个说一不二的背影。 韩向阳看见这一幕,趁热打铁,上前说道: “我朝宰相说了,今后战俘营口粮减半,即刻实行!今后若再发生此类事件,口粮再减半,以此类推....” “不行啊,大人,这样真的会饿死人的。”有战俘苦着脸色说道。 韩向阳挥挥手,不在意道:“谁叫你们闹的?要怪就怪你们自己。”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萨日部落的人身上,怨恨不已,都是他们要抢别人的食物,这才让大纪宰相下令,减他们口粮的。 萨日部落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 羞愧地低下头。 韩向阳眼睛一转,又说道:“不想饿死,就来本官这报名干活,干得好不仅一日三顿,还有肉吃。” 此言一出,立刻就有几个人上去报名了。 韩向阳见目的达到,不禁为陈朝今日这一招,竖起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不仅让敌人内部开始互相仇视,而且还吸引了不少人过来报名干活。 那以后吃闲饭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过不了多久,清源县就能恢复过来。 …… 离开战俘营后,陈朝径直登上马车。 说实话,如果有其他选择,陈朝都不愿意留着这些曾经的侵略者在这里,还给他们食物吃。 因为他们,大纪军民不知死了多少。 他们是侵略者。 可一旦将这些俘虏全部杀了,囊括北狄成为大纪疆土的一部分,也就成了笑话。 耶律舞不笨,当时她为何要率军投降?不就是笃定大纪一方不敢杀俘虏吗?一旦杀了,草原将世世代代与大纪为敌,不死不休! 可陈朝杀了! 今日杀了几个,以儆效尤! 马车里的帝姬抬起头,看见陈朝微怔的脸色,微微一顿,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只能抓起陈朝的大手放在她手中,叫他安心。 “以后想做什么,要一直待在宫里吗?”陈朝突然轻声问道。 “不想!” 帝姬看着他,摇摇头。 傻子才想一直待在宫里呢。 她又不是笼中雀,才不想一直被圈养在宫中。 曾几何时,她也是一位有理想有抱负的君王! 她眨了几下眼睛,想了想,看向陈朝说道: “我想成为户部侍郎楚云湄那样的人,在大纪入朝为官,实现女子的抱负!” “好。”陈朝应了一声。 “你不反对?”帝姬偏头看着陈朝,没想到陈朝答应的这么快。 陈朝吸了一口气,回答道:“反对有用吗?再说我为什么要反对,你出身皇家,从小熟读四书五经,师从方休,又做过几年皇帝,对大纪各地情况了如指掌,不当官造福百姓,真是可惜了。” 帝姬点点头。 她以前的经历使然,入朝为官,会比其他人更快上手,更快造福百姓。 “不过,你现在还不能像楚云湄一样。” “为什么?”帝姬不解地问道。 陈朝拉起她的手,解释道:“你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给你皇族李氏诞下子嗣,难道你想你妹妹莺莺,一辈子都困在那个位置上吗?” 闻言,帝姬摇摇头。 他当然不想那个无忧无虑的妹妹,被一直困在皇位上。 于是乎,她的手掌下意识地摸下小腹。 你可要争气点呀…… 快快出生,顶替你姑姑的位置,然后为娘也能入朝为官,一展抱负。 帝姬嘻嘻一笑。 …… 入了京城后,陈朝先把帝姬送进宫,然后才转道回到宰相府。 刚下马车,经侯吉提醒,陈朝看见了不知何时就等在府门外的耶律舞。 耶律舞站在府门前,脸色平静,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北狄王妃身份的加持,让她自带一种威严感! 即使现在是俘虏,旁人也不敢小瞧她。 陈朝正愁一肚子火没处撒呢,刚才在战俘营确实把他气着了。 眼下倒好,耶律舞竟然自己主动送上门了,那这就不怪陈朝了。 陈朝道:“把耶律舞带到书房!” “遵命!” 第718章 人死不能复生 陈朝先是回府换了一件干净衣裳,方才在战俘营砍了几个战俘,杀鸡儆猴。 站的太近的缘故,衣摆上溅上了不少血点子。 换好衣服,这才不慌不忙地赶去书房。 陈朝一边朝书房的方向走,一边问:“耶律舞什么时候来的?” 月娥跟在陈朝身边,小声答道: “一大早就来了,多半是为了冠军侯带回来的北狄国相等人。” 陈朝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推开书房的门,陈朝见到了耶律舞。 “见过宰相!”耶律舞自知在人家屋檐下,行了一个礼节。 陈朝看了她一眼,回礼道:“见过王妃。” “月娥,你去泡一壶好茶。” “是。” 月娥极为懂事乖巧地关上房门,离开书房。 陈朝在椅子上落座,目光落在耶律舞身上。 北狄王妃耶律舞,生的极美! 今年四十一岁,和已故的北狄王育有一子一女。 岁月在她脸上并未留下多少痕迹,皮肤保养的很好,眼角还没有生出皱纹,身上熟妇的韵味让陈朝颇有兴趣。 但她身上的熟妇韵味和宋清婉还不太一样,耶律舞是北狄王妃,身上糅杂了站在权力巅峰的高贵和强势,让一般的男人不敢直视,更不敢靠近。 这女人想要征服,可不容易。 陈朝就这样看着耶律舞,末了淡淡地说了一句: “王妃还不知道吧,战俘营出事了。” 耶律舞面色平静,看着陈朝:“说。” 果然强势。 强势过头了。 用的竟然是一种命令的口吻。 陈朝笑笑,没跟她一般计较,说道:“今日战俘营发生了几起打架斗殴事件,看守的士兵好心进去相劝拉架,竟然也被打了,还被打死了好几个。” 陈朝故意把事情结果往严重了说,事实上,进去拉架的士兵只是受了点轻伤,没什么大碍。 陈朝说话的时候,耶律舞静静听着。 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大事,不就是发生了几起打架斗殴事件吗,值得陈朝特意说一嘴? 可是当听到大纪一方进来拉架的士兵,被打死了好几个,她眉头轻轻皱了皱,显然没想到。 她看向陈朝,陈朝故意表现地很愤怒,道: “本来这是一件小事,可是打死了人!打死的还是我大纪一方的士兵!这事就大了!耶律王妃!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陈朝眼中厉光一闪,耶律舞深吸一口气,短暂思考后站了起来,对着陈朝一礼: “人死不能复生,此事罪责全在我北狄一方,我北狄愿赔偿钱财给那几位士兵家属,用以平息他们的怒火。” “呵呵。” 陈朝冷笑一声,没有接话茬,背靠在椅子上,偏头目光转向窗外。 耶律舞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陈朝。 陈朝穿了一身云纹的墨衣,腰间束着腰带,脚上蹬着黑靴,更显身材修长比例完美。 耶律舞见多了草原上的男人,不过他们不是过于身材高大,肌肉发达,就是过于低矮,相貌更是丑的一塌糊涂。像陈朝这样的,在草原上还甚是少见,既不会让人觉得他羸弱,也不会觉得他弱小,刚刚好。 如今陈朝又是侧脸看向窗外,深邃的五官,加上黑白分明的眸子,十足的俊朗。 人至中年,年岁不到四十,已是大纪宰相高位,让耶律舞觉得他极不好对付。 抿了抿嘴唇,耶律舞诚恳地说道:“此事罪责全然在我北狄一方,我北狄愿承担所有后果,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弥补过错。” “如何弥补?只是赔偿点钱财了事吗?” 耶律舞强调道:“人死不能复生!”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陈朝看着耶律舞,压低声音说道:“所以,王妃的赔偿法子,不够!” “那依宰相的意思是?”耶律舞试探性地问道。 “我们中原有句古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耶律舞声音立马提高了几个度,“不可!人已经死了,就算给他们偿命,他们也活不过来,何必呢?” “何——必——呢?” “这便是王妃对这件事的态度吗?” 陈朝手掌猛地一拍旁边的桌子,发出一声“砰”地巨响。 让进来送茶水的,刚刚走到门口的月娥,吓了一大跳。 陈朝站起来,双眼直视耶律舞,狠声道: “在王妃心里,你们北狄人的命是命,我们大纪人的命就不是命了,是吗?!此事罪责在你方,你们打死了人,只是赔偿些钱财就想了事吗?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简单的事情!他们有些人刚刚死了丈夫,有些人刚刚死了儿子,到底赔偿多少钱财才能平息他们的怒火?王妃能给一个准确的数字吗?!” 面对陈朝的声声质问。 耶律舞镇定心神,表情依旧平静! 耶律舞刚要开口,却不料被陈朝厉声打断。 陈朝猛地一挥衣袖,转身又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的道理!不劳王妃亲自动手,本相来之前已经将那几个罪魁祸首,处以斩刑,人头就悬挂在战俘营栅栏!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耶律舞惊了。 她上前半步,咬紧牙齿说道:“他们可是俘虏,你敢杀俘虏!” 陈朝没有转过身子,背对着耶律舞,“呦,王妃还知道他们是俘虏呢?本相以为王妃不知道呢,杀了就杀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耶律舞急了,上前几步来到陈朝的侧面,看着陈朝高声道:“他们可是俘虏!是俘虏!你到底懂不懂这两个字是什么含义!你竟然下令杀战俘营里手无寸铁的俘虏,简直令世人所不耻!” “呵呵。”陈朝翘起嘴角冷笑一声,“什么令世人所不耻?本相只知道他们该杀!该杀!” 陈朝余光瞥见门口端着茶的月娥,正好他说了这么多话口也有些渴了,就招招手让她把茶送进来。 月娥把茶送进来后,低着头福福身子,又慢慢退下了。 月娥知道,陈朝之所以闹这么一出,是在演给耶律舞看呢。 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陈朝瞥了一眼气的胸脯上下剧烈起伏的耶律舞,送上一杯茶,她没接,陈朝玩味地说道:“王妃觉得我陈朝是在乎自己名声的人吗?省省吧,人都已经杀了,事情就算过去了……眼下王妃还是说说今日来找本相的目的吧,时辰不早了,本相还想陪几个夫人一起用晚饭呢,王妃不要耽误本相的时间。” 第719章 降降火 陈朝杀人了! 杀了战俘营的俘虏。 虽然战俘打架斗殴打死了几名大纪士兵,可他也不能下令杀人啊? 耶律舞仔细思考着这件事的严重性,都说陈朝行事不循规蹈矩,睚眦必报,经此一事,果然。 此次和大纪一战,北狄青壮死伤无数。 若是不能将剩下的士兵带回草原,北狄就完了。 草原上留下的尽是些老弱妇孺。 眼看秋天已过,冬天就要到来,部落中青壮不能回去,叫她们如何活下去? 看着陈朝,耶律舞狠狠地咬咬银牙: “不管如何,杀人就是不对。此事事发,你应该及时派人与我知会,我耶律舞身为北狄王妃,自然会给你们大纪一个交代,比你杀人” 陈朝笑了,打断道:“你们是俘虏,俘虏打死了我们战胜国的人,你们还有理了?本相真不知王妃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就好像你们北狄人天生比我大纪高一等似的。” 不等耶律舞发怒,陈朝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不耐烦地催促道:“快说,今日过来,到底找本相什么事情,再不说,本相可要下逐客令了,你当本相的时间很多吗?比起和你一个寡妇在一起浪费口舌,本相还是更愿意和本相的几个夫人在一起,吃个饭,聊聊天。” 寡妇? 他竟然称呼本王妃为寡妇? 闻言,耶律舞气的浑身颤抖,怎么也止不住,还没有人敢当面这么称呼她。 她的拳头在袖子里握的紧紧的,恨不得直接上来给陈朝这个臭男人一拳。 不过陈朝说的也不错,她就是一个寡妇! 北狄王死了许久! 没了丈夫,他耶律舞可不就是寡妇吗? 陈朝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目光在耶律舞身上来回扫过。 别说,这寡妇生气的样子,别有一番滋味。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耶律舞说道: “今日登门拜访,是有一件要事与宰相商量。” “商量?” 陈朝淡淡笑道:“求本相就求本相,还商量?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在这打什么哑谜?” “是为了你朝国相等八十多人吧?慕容冲将他们从你北狄王庭活捉回来,送进了京城天牢,你今日过来是为了他们?过来求本相放他们一马?” 慕容冲带领两万精骑深入北狄后方。 砸毁供奉在狼山中的狼王像。 并且在北狄王庭,活捉北狄国相等八十多人,如今人就关押在京城天牢。 耶律舞难得是低头,道:“是的。正是为了他们。” 陈朝靠在椅子上,淡然道:“耶律王妃,实话告诉你吧,关押在天牢里的那些人,我是不可能放过的,你今日算是白来一趟,回去吧。” 陈朝已然下了逐客令。 可耶律舞怎么会走?她若不做点什么,天牢里关押的北狄国相等人就等于屠刀悬颈。 她深吸一口气,在陈朝身边最近的一个位置上慢慢落座,稍微偏着身子,双手搭在椅子把儿上,看着陈朝强压心里的一口气,说道:“开出你的条件吧,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要你放过他们。” “哦?什么条件都答应?” 看着近在咫尺,脸蛋绝美的耶律舞,陈朝笑着伸出手,在她的注视下慢慢握住了她搭在椅把上的小手上。 二人手掌接触的那一刻。 耶律舞触电般地收回,猛地站起来,皱紧眉头就要发怒。 她可是北狄王妃,尊贵无比! 这个男人竟然摸她的手?! 可骂人的话到嘴边,看着陈朝玩味的笑意,耶律舞知道她敢骂,这事就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耶律舞又重新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腿上。 陈朝一动不动,就这样看着她。 良久,耶律舞说道:“你已妻妾成群,我比你年长数岁更是一个寡妇,你想要的闺房之乐,本王妃给不了你,何必于此?” “不试试怎么知道?”陈朝伸手捉住她放在腿上的小手,笑道:“王妃生的这般美,又是寡妇,性子又这般刚烈……真是令我情不自禁。” 小手被陈朝轻轻捏着,耶律舞整个身子都在轻轻颤抖,自从北狄王病重以后,她就从没和一个男人这样亲近过,更别说这样被男人握住手。 把玩着耶律舞的手,陈朝慢慢说道:“其实这一次我挺佩服王妃的,王妃心智之坚定,大局观世间女子少有,我以为慕容冲带领骑兵出现在你北狄后方,王妃就会及时撤军,可是王妃没有。” 手掌被陈朝捏着,再怎么说,耶律舞也是一个女人,面对男人这般明显的暗示,她还是有些慌张,生怕下一刻陈朝就扑上来,吃了她。 “撤军有什么用?及时撤军也改变不了你大纪骑兵出现在我北狄后方的现实,但只要我带兵攻下京城,这场仗我就还没有输。” “是啊,只要攻下京城你就还没有输,可是现在你输得一塌糊涂,前线战败投降,后方国相等人被我军捉住,你还有什么筹码跟我谈判?” 说完,陈朝松开了耶律舞的手。 正当耶律舞松了一口气时,认为陈朝不会再对她动手动脚。 谁知陈朝的手捏住了她的精致小巧的下巴。 耶律舞本能的一躲。 可陈朝十分强硬地又捏住了,目光在她这张纯天然的熟妇脸蛋上看来看去。 “耶律王妃,你应该知道的,你北狄这一次是灭国之灾,你没有筹码跟我大纪谈判。” 耶律舞强装镇定地说道:“不,我有。只要我北狄皇族不松口,不臣服大纪,你们大纪就永远不可能征服草原,草原上就永远有反对大纪的部落!” 陈朝捏住耶律舞下巴的手指慢慢松开,淡淡笑了一声后,手背慢慢抚上耶律舞的脸蛋,“这个就不劳王妃操心了,我自有办法……这些时日,王妃就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住在京城,知道王妃很聪明,手段很多,但你应该知道,北狄已经灭国,大势之下,不可挽回。” “王妃一生都在为北狄操劳,如今也应该为你自己,为您的女儿萨日娜多想想……与其为了北狄费心劳力,不如为自己找一条后路。” “比如……王妃还年轻,应该再找一个男人。” “哼。”耶律舞轻哼一声,斜了陈朝一眼,“你说那个男人是你自己吗?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在贪图女人的美色……告诉你,不依靠男人,我耶律舞依旧会过得很好。” “此话不假。” 陈朝笑道:“像王妃这样有能力的女人,确实可以不依靠男人过得很好,可是,王妃现在不是有事情求我吗?” “怎么?听话茬,王妃不打算搭救牢里北狄朝廷的人了?那我可要下令全部杀了。” “不,不要。”耶律舞马上说道。 陈朝笑了笑,“那就要看王妃的表现了,今日正好被战俘营的事弄得火大,不如王妃先帮本相降降火?” 第720章 多谢王妃 “今日正好被战俘营的事弄得火大,不如王妃先帮本相降降火。” 此言一出,耶律舞看着陈朝眼里冒着的精光,心头不由一颤。 陈朝说完这句话,手就从她细腻的脸蛋上收回,两条手臂随意搭在椅把上,后背靠在椅背上,微微岔开双腿,用一种戏谑地眼神看着耶律舞。 耶律舞看了一眼这个坐姿的陈朝,哪里不懂陈朝口中降降火的意思。 事实上,她虽然和陈朝交锋多次,但面对面坐下来说话这还是头一次。 先前北狄大军投降,陈朝骑在马背上,用绳子牵住她已经把她狠狠羞辱了一次。 她知道陈朝这人城府深沉,为人霸道无比。 这一次要是拒绝他的话,京城天牢里的北狄国相等人什么下场,耶律舞不敢想象。 可此刻要是答应下来,又不是耶律舞的性子。 光天化日之下,在宰相府书房,她难道要和陈朝做那等事情吗? 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她死了。 她虽然是一个寡妇,但她把女子的贞洁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她不会背叛他死去的夫君,更不会和陈朝做苟且之事。 深吸一口气,耶律舞说道: “陈朝,你为大纪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天子亚父,大纪权势皆在你一人之手,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又何必为难我一个人老珠黄的寡妇?” “若是你需要,等我回到草原,尽可以为你挑选草原上肤白貌美的姑娘,你需要多少,我便为你送来多少。” “若你觉得她们不够格,那我,我……我可以再退让一步,萨日娜为北狄公主,我将她送给你。” 说完,耶律舞期待陈朝的回答。 “啧啧啧……” 陈朝先是咂咂嘴,然后才说道:“真是没想到,世人都说耶律王妃心肠狠毒,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萨日娜可是你亲生的,你竟然也狠得下心将她当做礼物送人?她若是知道,该有多伤心?” 耶律舞苦笑一声,低眉道:“萨日娜为北狄公主,就该把自己的一切全部无私奉献给草原,即使她是我的女儿!” 说着,耶律舞手掌贴在胸口,向陈朝行了一个草原上的礼节:“还请宰相笑纳我北狄公主,您收了她,还请放过我朝关押在牢里的人。” 陈朝看着耶律舞,没有说话。 耶律舞的这项决定让陈朝对她刮目相看。 她宁愿牺牲掉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要救人,难道她不知道萨日娜一旦知道这件事,将会彻底和她决裂母女关系吗? 耶律舞的心可真够狠的! 想了想,陈朝站起来。 走到耶律舞面前,两只手握住椅子两侧的椅把,和身体连成一个圈,把耶律舞困在中间。 耶律舞呼吸一滞,不知道陈朝要做什么,慢慢紧张拘谨起来。 她抬起头望向陈朝的目光,既有北狄王妃的强势又有普通女人家的隐隐担忧,让陈朝为之神迷。 陈朝俯身,和她面对面。 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 两人的呼吸喘息声,互相打在对方脸上,男人灼热的鼻息让耶律舞心跳加快,长长的睫毛微颤,一动不敢动。 陈朝侧着脸,欣赏耶律舞熟妇的脸蛋。 他嗓音低沉,缓缓说道:“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就要把自己的女儿送出去,值得吗?” 耶律舞咽了一口口水,“值得。” “呵呵。”陈朝情不自禁冷笑一声,冷笑声听着让耶律舞发怵,又听闻男人缓缓道:“倒是忘记了,耶律王妃本来就是一个心肠极为狠毒之人,牺牲自己的女儿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您连您自己的丈夫都可以杀掉,不是吗?” 耶律舞一愣,瞳孔中的光彩猛地闪烁个不停。 陈朝很满意耶律舞这个样子,继续道:“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耶律王妃千万不要说北狄王不是您亲手杀的,当日,红袖招的探子综合各方面的消息才推出这个惊天消息,说实话,一开始我也不相信耶律王妃真能狠下心杀了您自己的丈夫。” “可是证据在那摆着,那时,西戎王刚刚在秦国战败,损失精兵良将无数,可即使这样,他依旧不惜倾尽西戎全国之力,助你北狄南下攻纪。” “他离开后不久,你就宣布北狄王病重身亡,很难不让人怀疑北狄王是否真的死于病患。” 说着,陈朝伸出一只手掌,抚摸上她半张脸颊。 并且大拇指轻轻摆动,摩挲着她的嘴唇,这种触感很奇妙。 耶律舞忘记了反抗,任凭陈朝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折磨着她。 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会惊醒,他的夫君北狄王来找她索命了。 是她亲手用枕头闷死了北狄王,杀死了他的丈夫,换取了西戎王前来助她。 北狄王死后,耶律舞表面镇定。 可她是一个女人,深夜时,她会惊恐地不敢合上眼睛,只要她合上眼睛,他的丈夫就来质问她,为什么要杀死他? 感受到耶律舞身子在轻轻颤抖,陈朝知道她害怕了,恐惧了。 轻轻摩挲耶律舞的嘴唇,陈朝的手掌渐渐后移,手指插入了她秀发之中,托住了她的后脑勺。 嘴唇在她耳边轻声吹着气,说道:“怎么?耶律王妃你也会感到害怕吗?” 耶律舞还是没什么反应,陈朝拉住她的手环在自己的腰上,耶律舞也没丝毫的反抗。 嘴唇慢慢从她的耳边移开,一路滑到她的嘴角,说话张合之间,陈朝轻轻触碰着她的嘴角,感受着男女之间最惊心动魄地暧昧和触感。 “耶律舞,别死撑着了,你的丈夫死了,国家亡了……你没有什么筹码了。”陈朝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勺,把她的双唇送到自己嘴边,“我陈朝爱美人,恨不得早日相识王妃,王妃今日不如从了我,我保王妃后半生平安无虞。” 陈朝的霸道,让耶律舞感到无比窒息。 她被陈朝困于椅子方寸之地,无处可逃,只能被动接受陈朝对她所做的一切。 唇角的互相厮磨,让她一颗芳心狂跳。 好多年没这样的感觉了。 她一双美眸望着近在咫尺的陈朝,方才双手被陈朝拿住环在他的腰上,她下意识地抱紧了些。 感受到腰上的小手动作,陈朝知道这事妥了,轻笑一声,“多谢王妃。” 第721章 不要……停? 陈朝是如何一步步击溃耶律舞心理防线的,连耶律舞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陈述了一些事实。 可就是那些事实,让耶律舞觉得现在她所坚持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为了搭救牢里的人,一些不相干的人,她就要将女儿萨日娜当作礼物一样送出去。 值得吗? 还有,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胆战心惊,她总觉得北狄王,她的丈夫来找她寻仇了。 即使害怕,也无人诉说。 只能一个人默默忍受着。 想这些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原本冰凉的双唇上微微一热,那嫣红的嘴唇,已经被眼前这位男人含在了嘴里。 耶律舞眼眸慢慢瞪大,死死地盯住陈朝,整个人都是懵的。 尽管她是北狄王妃,足智多谋,心狠手辣。 可她本性还是一个女人,对于亲吻这件事,她脑海里本能的空空如也,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任由男人这么亲着。 陈朝含住娇唇,目光在耶律舞脸上扫过,见她没有任何拒绝和反抗的意思,得寸进尺地敲开她两排贝齿,捉住了那条柔软的小舌。 今天,他势必要在自己家书房,亵渎了这位北狄王妃。 鼻尖环绕着缕缕幽香,像是催化剂一样不停刺激着陈朝,让他更加贪得无厌地从耶律舞身上得到些什么,他撬开她的唇,她的齿,和她交缠在一起,享受男女之间最纯粹的情事。 唇齿相接,唾液交换的噗呲噗呲声响,终于让耶律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放在陈朝腰上的小手,情不自禁握的用力了些。 可陈朝一个大男人以山倾之势压下来,把她的柳背死死地压在椅子上,让她挣脱不了。 长时间的亲吻,让耶律舞感到有些窒息,喘不上气来。 她的脸蛋少见地慢慢变红,两抹红晕,浮现在脸蛋上,格外增添了几分魅力。 亲吻中,她的发钗落地,一头秀发披散开来,如瀑布一样。 “王妃可真美。”看到椅子上面色潮红,头发披散的耶律舞,陈朝由衷地叹了一声。 耶律舞没有说话。 说实在的,她心里现在很复杂,不知道现在做所的事情是否正确。 可陈朝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又让守寡多年的她忍不住要和陈朝贴近。 她已经太长时间没有享受过鱼水之欢了。 这种事情就像毒药,一旦中毒,就会让人彻底发疯。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目光灼热地看着陈朝,想要求欢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陈朝,我比你年岁要大上不少……” “是啊,你比我还要大上不少,从今以后,我便称呼你为小嫂子吧。”陈朝轻笑一声,手指在她脸上滑过,滑过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尖尖的下巴,雪白的玉颈。 “我从小嫂子脸上,看到了一种表情。” 陈朝轻笑一声,说道。 耶律舞顺口追问道:“什么表情?” 陈朝的手指继续下滑,滑过玉峰,轻轻一按,耶律舞嘴里不可避免发出女人家的娇憨声,她的脸蛋更加红了,她期待陈朝的回答。 陈朝笑吟吟的,大胆且露骨地说道:“我从小嫂子脸上看到了渴望,一种渴望的表情。” “北狄王病重多年,小嫂子估计都快忘了鱼水之欢是什么感受了吧?”说完,陈朝拉开了她的腰带。 两侧的衣襟慢慢往下滑落,露出里面的贴身里衣来。 陈朝的话,淫秽到了极点,可偏不带一个脏字。 耶律舞听的面色绯红。 “你心里,只有这点事情吗?” “不然呢?”陈朝轻笑一声,趁她不注意,大手顺着里衣缝隙,触摸到了那柔软的肌肤。 耶律舞不免惊呼一声,这还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被男人这样近距离接触过。 不觉间,她的手慢慢搂住陈朝的脖子,口鼻间急促的喘气声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荡妇,她的眉目低垂不敢看陈朝,声音颤抖道:“今日与你一回,明日可否放了天牢中的人?” “事到如今,小嫂子怎么还想着他人?先前都说过了,北狄已经亡了,那些关押在天牢中你北狄朝廷的人已是阶下囚,不日处斩。” 说话的功夫,陈朝贴在耶律舞小腹的大手,慢慢游动到了她的胸口。 盈盈一握,丰弹玉润。 “啊~” 耶律舞张开红唇,终于忍不住叫出声音,身子一下子软了。 若不是陈朝在身前撑着,怕是要瘫软在地。 一边忍受着陈朝随意的揉捏把玩,耶律舞一边强装镇定地说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我耶律舞是草原上的姑娘,不忍看见同胞客死异乡。” “说这话,你自己信吗?”陈朝道:“耶律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与我做一回你就以为我会心软答应你的条件吗?” “北狄亡了!” “彻底亡了!” 陈朝强调道。 说完的下一秒钟,陈朝抱起椅子上的耶律舞,扫开书桌上的各种东西,将她的臀放在书桌上。 “你要干什么!!” 耶律舞看着自己的双腿被陈朝分开,这种天然的羞耻让耶律舞十分抗拒。 可陈朝如今的状态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陈朝红着眼睛,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二人已经是坦诚相待。 他双手掐住耶律舞的小腰,喘着粗气说道:“小嫂子,事到如今我还能干什么。” 耶律舞顿时惊慌失措,前作未有地剧烈反抗,她像是时刻有人拿枪站在门口逼着她,她越是后退,小腰就被陈朝掐的更紧,她根本就挣脱不开。 “小嫂子,我进来了。” 某一刻。 她的后脖颈突然往后仰着,红润的嘴唇张着,喉头里发出短促的叫声。 两人的上半身紧紧贴在一起,陈朝看着如今模样的耶律舞,内心格外亢奋。 “小嫂子,别急……才刚刚开始。” “陈朝,不……不要。” “不要?是不要……停吗?” 邪笑一声,陈朝握住她抗拒的手,她越是抗拒就越激起了陈朝的征服欲,陈朝的动作愈发凶猛,耶律舞的身子颤抖着,很快便软成了一滩玉水…… …… 第722章 小嫂子,润 萨日娜原本在相府后花园,她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眼睛呆呆地望着平静的湖面。 忽然听闻经过此地的丫鬟们小声议论,她们说北狄王妃今日来了宰相府,此刻正在书房和自家相爷商议事情。 母妃来了? 萨日娜下意识地站起来。 上一次,母女二人在清源城相见,她对母妃说陈朝有办法改变北狄现状,让两国子民不再陷入纷争。 可是,没等她把话说明白,她母妃便以她叛变北狄为由,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那日她哭着跑回来,一直到今天。 母妃。 母妃竟然来了? 萨日娜站起来,望了一眼几个丫鬟离开的方向,然后径直朝相府书房的方向赶去。 她一定要把话对母妃讲清楚。 “月娥,我母妃来了吗?” 在书房门口,萨日娜见到了守在外面的月娥。 可是她刚要推门进去,就被月娥伸手拦下。 “公主殿下,相爷和王妃在里面商议要事,您还是等一下进去为好。”月娥瞄了一眼书房,知道陈朝正在和萨日娜的母亲做坏事。 若是此刻让萨日娜推门撞见,倒是她的失职了。 萨日娜点点头,和月娥一起守在门外。 可不知等了多久,屋子里突然传出的声响,让萨日娜眉头一皱。 她分明听见了她母妃耶律舞的声音。 这种声音很奇怪,听的也不是太真切,像是压抑的喘息声。 然后就是有规律,有节奏的晃动声。 那种声音,好像是有人推着桌子,发生的声音。 伴随着这种声音,她又时不时听见她母妃压抑的闷哼声。 她的母妃似乎在被陈朝欺负。 萨日娜年龄还小,没经历过这些,不知道书房里正在发生什么。 她看向身边一脸正经的月娥,问道:“月娥,我母妃和陈朝在书房里做什么呢?” “怎么是这种奇怪的声音?我母妃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月娥伸手挠挠眉头。 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听着书房里的声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月娥急忙拉着萨日娜离开了院子。 “唉,咱们去哪?” “别问那么多,跟我来就行了……” …… …… 宽敞奢华的书房里,紫檀木做的宽大书桌有节奏的摇晃着,守寡多年的耶律舞丰润的娇躯上趴着一名身材精壮男子,男子嘴角挂着邪笑,根本不知道怜惜所为何物,势必要将这片干涸许久的田地,全部耕耘一遍,将其变成沃土。 向来威严,心肠狠毒的北狄王妃,如今躺在冰凉的书桌上,两只手死死地握住陈朝的手臂,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她的眼角挂着几滴泪珠,随着时间推移已经不再反抗。 心哀莫大于死。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随着喘气声越来越重,身上的男人突然死死地抱住了她,耶律舞双手也死死地搂住了男人宽广的脊背,不停着喘息着。 二人身体僵硬着贴在一起,过了好大一会儿,身上的男人才长松了一口气,她也长松了一口气。 二人并没有马上分开,而是沉浸在男女之事的余味中,享受激烈运动后的片刻安宁。 “小嫂子,当真是润啊……”陈朝极为舒爽地叹了一声。 不同于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她心中恐惧加上第一次身体都极为僵硬,陈朝放不开手脚,体验自然不会太舒服。 可是面对四十多岁的耶律舞,陈朝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了一个熟妇的韵味,润的他恨不得一整日都趴在她的肚皮上。 等了一会儿,不见身下的女人说话,陈朝低头看了她几眼,只见几缕湿润的发丝粘在她的额头上,两颊红霞如飞,连眼睛里的水光都还没消散,陈朝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温声道:“怎么不说话?” 耶律舞打掉他的手,一双美眸厌恶地瞪住他,反问一句,“宰相满意了?” 陈朝翘起嘴角,把玩她的秀发,“当然满意,怎么小嫂子不满意?要不今晚住下,我再好好伺候小嫂子一回?” 听着陈朝嘴里十分淫秽的话语,耶律舞把身上的男人使劲推开,慢慢从桌上坐起来,捡起椅子上的衣服快速穿好,不等陈朝有所阻拦,她便要撑着强不适的身子离开书房。 书房外,阳光明媚,她却觉得浑身寒冷刺骨。 还没等她走下书房前的台阶,从后面突然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把她重新拽进书房。 “砰!”地一声。 书房的门重新关上,陈朝身上只简单批了一件单薄外衣,系上腰带,结实的胸膛和腹肌若隐若现。 耶律舞看了我一眼,情不自禁做了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 他给耶律舞倒了一杯茶,送了过去。 耶律舞没接,只是慢慢在椅子上坐下。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没整理好,一整个刚刚被人欺辱的模样。 这个样子走出去,让旁人看见,定会大吃一惊。 所以陈朝极有先见之明地把她重新拽进书房。 倒给她的茶她没接,陈朝轻轻摇摇头,自倒自饮,然后在耶律舞身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和耶律舞已经发生了男女之实,对待她,不能再像对待那个北狄王妃一样对待。 陈朝打心里觉得,这是自己的女人。 虽然这个女人比陈朝之前征服过的几个女人,更难对付。 在陈朝心里,耶律舞甚至比楚云湄更难对付。 又倒了一杯茶,陈朝缓缓开口说道:“今日本就没想过一次能成,和你亲热,没想到小嫂子竟然被我捉住了软肋,一下子撤掉了所有防备。” 耶律舞的软肋不多,她杀害北狄王,亲手了结她的丈夫是一个。 耶律舞眸光冷淡,“此事今日是本王妃的软肋,或许明日就不是了,你不要高兴的太早。” 陈朝笑笑,点头道:“对对对,以小嫂子的心性,已经死去的北狄王,明日或许真的不是小嫂子的软肋了。” 耶律舞眼中浮过一丝狠厉,“你到底想说什么?尽快说!我要走了!” 想了想,陈朝道: “我想说的是,关押在我大纪天牢里,你北狄朝廷的人我是不可能放过的,即使你我之间已经发生过男女关系,你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知道。” 耶律舞往上拉拉衣领,遮挡脖子上被某个男人嘬出的红印。 陈朝瞄了一眼,又说道:“小嫂子之所以带头投降,不过想的是赔钱割土,带领这些降兵回到草原,再休养生息几年,重振旗鼓,你又可聚集一大批草原勇士,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北狄亡了,已经成为我大纪的一部分,以后天下再也没有北狄,有的只有大纪北狄一州。” “我知道你不愿你臣服,但现实摆在你面前,你不得不认清现实,我甚至可以退让一步,依旧承认你是北狄一州的统治者,但前提是,你得承认你北狄归属大纪,我可以放你回草原,给你高度的自治权,甚至尽我最大的努力,帮助你北狄恢复元气。” “只要你愿意,我甚至可以资助你,让你一统北边全境,要知道,草原上不止你北狄和西戎两家,最北边还有一个沙俄呢,只要你敢,我可以帮你打下沙俄,让你耶律舞成为草原上真正的王!而不是谁的王妃。” 陈朝的话,让耶律舞一怔。 她看向陈朝,“此话当真?” 第723章 舞儿? 王妃和王。 这两者只差一个字,可含义差远了。 耶律舞现在只是北狄王妃,是一个男人的妻子,是附属品。 可“王”却是独一无二。 陈朝看向身边的耶律舞,知道她动心了,笑道:“我在你脸上看到了野心。” “对了,这才是你耶律舞,有野心是好事。” 主动伸手握住耶律舞的手掌,陈朝说道:“小嫂子,我陈朝和你那个死去的丈夫北狄王不同,我不会将自己的女人困在后宅相夫教子,我认为,女人和男人都一样,谁也不是谁的附庸,女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男人没有资格阻拦。” “我的几个夫人想做什么,我也没有阻拦,甚至是鼓励她们去做她们喜欢的事情,举个例子,我的三夫人慕容玥如今在外经商,开小衣店,你知道的,士农工商,商业轻贱,经商之人在我朝身份素来低下,高门贵族出身的,鲜少有人亲自去经商,可我夫人不同,她甚至在外抛头露面。” “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陈朝和其他男人不同,你有野心,我可以帮你实现,成为草原上唯一的王,女王!” 被陈朝握住手掌,耶律舞也没有反抗,她完全沉浸在陈朝的话语中,无法自拔。 “女王吗……” 耶律舞轻声呢喃一声。 陈朝打断她的话,说道:“对,女王。从今以后草原归你管,但前提是,你得承认你北狄是我大纪一部分。” 抿住嘴唇,耶律舞想了想。 她耶律舞生来就性子要强,野心大,觉得自己不比草原上任何一个男子弱。 因此,她成为了北狄王妃。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即使这样,在外人眼里,一提起她,依旧是北狄王的王妃称呼,她是北狄王的妻子。 她不想是一个男人的附属品,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说实话和北狄王关系不大,相反,北狄王正因娶了她,北狄才一日日变得强大。 她才是北狄真正的王! 陈朝的承诺对她吸引很大,陈朝说甚至可以帮她打下整片草原,连带最北边的沙俄。 压下内心的激动,耶律舞反握住陈朝的手: “你当真能帮我?不是在骗我?” 陈朝瞄了一下耶律舞的小动作,抬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吻:“帮你是我的荣幸!” 耶律舞看着陈朝亲昵的动作,虽然心里不适,但是没有拒绝。 可陈朝不会无缘无故帮她,耶律舞想了想,看着陈朝的眼睛说道:“你想从中得到什么?” 陈朝笑笑:“我?” 陈朝松开她的手,伸手揽住她的腰肢,轻轻一带将她带入怀里,让耶律舞在他的大腿上坐下,“我想要的,不过是小嫂子今后成为我陈朝的女人。” 耶律舞从未被人这么抱在怀里过,现如今被陈朝抱在怀里,她有些紧张,“就这么简单?” “当然。” “其实我也不想骗小嫂子,你我二人今后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我帮你成为草原上的王,而你带领北狄归顺大纪,成为我大纪的一部分。” “那你就不怕我表面答应,事后捅你一刀子。” 陈朝淡淡一笑,脸庞在耶律舞的胸口蹭来蹭去,手也没闲着,轻轻摩挲耶律舞的大腿。 陈朝看着耶律舞,眼中的兴趣愈发浓烈。 “你不会,我可是和你发生过关系的男人,你怎么舍得捅你枕边人一刀?” “你虽狠心,也不止于此吧?” 耶律舞推开陈朝的脑袋,冷笑道:“北狄王怎么死的,难道你不知?” 北狄王可是耶律舞的丈夫,但她还是亲手送他上了路。 陈朝一顿,然后说道:“那是他没本事,好端端卧病在床,不能满足小嫂子……我就不一样,比小嫂子你还年轻几岁,正值壮年。” “而小嫂子空闺寂寞……” 说完,陈朝抱起耶律舞,再次走向书桌。 耶律舞顿时慌了。 刚刚弄了一次,还没一刻钟的功夫,陈朝怎么又要和她…… 耶律舞轻轻咬着嘴唇,说什么也不肯。 陈朝哪里管得了那些,将耶律舞放在书桌上,连衣服都没给她脱,直接掀开她的衣裙,健硕的腰肢挤进了她的两条大腿。 耶律舞起初还在反抗,可是随着陈朝笑吟吟地把她的手指含在嘴里,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亲吻她的眉心,脑袋停留在她的胸口,一系列的猥亵玩后,耶律舞成功被陈朝挑起了兴趣。 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耶律舞今年四十一岁,梅开二度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只是多年没和男人亲近,在见识了陈朝各种手段之后,她觉得中原人玩的可真够花的。 “小嫂子,来坐过来。”陈朝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岔开双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耶律舞从桌子上慢慢下来,双腿都软了,站都站不住。 她扶着陈朝的手,在陈朝的引导下慢慢坐下,是背对着他坐下的。 接触的那一刻,耶律舞眉头皱了皱,眼睛很快化作一团迷雾。 “别,别叫我小嫂子。”耶律舞咬着嘴唇说道。 “那叫你什么?”陈朝双手从后面掐住耶律舞的小腰,玩味地看着正在享受的她。 “叫我名字。” “舞儿?” 耶律舞双手扶住陈朝的膝盖,脸色绯红,浑身瘫软,轻轻点了点头。 陈朝内心格外亢奋,胸膛贴在耶律舞的后背上,开始慢慢摩擦,让她心里和身体上都是一上一下的。 于是乎,这天的相府书房,总是关着门,吃痛的惊呼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喘气声,隐隐约约还听见男人说了一句,“小嫂子,我们要一个孩子吧。”“不,不要……”只是很快,随着身体紧紧抱在一起,刚刚重新开垦的土地上便播种下了亿万颗的种子。 …… …… 第724章 烈性春药 陈朝和耶律舞这个熟妇翻云覆雨的时候,穿着红裙的楚国小公主灵珂此时正坐在京城的一间茶楼二楼上。 “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上来。” “是!” 几名黑衣剑客俯首,慢慢退出茶楼二层楼,守在茶楼外的街道上。 一楼的大堂内,身穿黑衫的说书人唾沫横飞,正在向客人说前不久大纪两万精骑,直踏北狄狼山的丰功伟绩。 慕容冲也因此功绩,被封为冠军侯! 年轻一代,无人能敌! 灵珂小口喝着茶,听着故事,不一会儿对面的座位便落座一名灰衫老者。 “袁冥,好久不见。” 灵珂认得此人,原是烟雨楼幽冥二老之一,不过近些年来,二老经常不听从烟雨楼的指令行事,母后告诉她,此人已经叛了烟雨楼。 “公主殿下,好久不见。”袁冥嗓子眼挤出沙哑的声音,微微见礼。 袁冥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萧皇后命小人前来,请公主殿下回金陵,殿下离宫多时,皇后娘娘想念殿下了。” “呵。” 灵珂轻呵了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盯着袁冥这张形似老树皮的枯脸说道:“你早就不是烟雨楼的人了,母后还能指的动你办事?” “是父皇让你来的吧?说吧,什么事情?本公主还有其他事情,没空在这跟你浪费时间。” 据灵珂所知,他的父皇这些年,明里暗地里背着她的母后收买了不少烟雨楼里的高手,袁冥就是其中之一,他不再是烟雨楼内的人。 袁冥笑笑:“公主殿下聪慧,确实是陛下叫小人前来请公主殿下回去的。” “请我回去做什么?让他把我嫁给我不喜欢的北狄王子吗?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嫁的,况且如今北狄已灭,父皇的如意算盘怕是落空了吧。”灵珂毫不留情地出言嘲讽。 袁冥继续赔笑,给灵珂满上茶水,道:“陛下也是为了公主殿下好,事情走到这一步,事先谁也没有预料到……既然北狄亡国,陛下自然不会再逼迫公主殿下嫁人,公主殿下出来许久,也玩了许久,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担心您,想念您,希望您早日回金陵。” 灵珂抿了抿嘴唇,说道:“我想回去,自然会回去。”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灵珂起身离开了茶楼。 看着灵珂就要离开,袁冥心里着急,楚皇给他下了死命令,务必劝灵珂公主回去。 灵珂公主若是不能回去,他定要狠狠受罚。 他急忙站起来,伸出一条胳膊,拦在灵珂下楼的必经之路上,赔笑道:“殿下请等一等。” “做什么?”灵珂脸色不悦。 袁冥从袖口里掏出一包药粉,双手恭敬地递给灵珂,并且说道:“小人知道公主殿下心有所属,也知道殿下为何宁愿留在大纪京城也不愿意回金陵,小人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此乃十春销魂散,由小人特制,只要放入饮者茶水中,对方便可忘乎所有,将殿下当作最亲最爱的人。” 灵珂听明白了。 这不就是烈性春药吗? 表面上,灵珂冷哼一声,“袁冥,你把本公主当成什么了,本公主需要借助这个?” 袁冥的脑袋低的更低,“小人没有别的意思,还请公主殿下赎罪。” 灵珂想了想,一把抓起袁冥掌心的药包,“如此害人之物,本公主帮你扔了。” 袁冥看破不说破,拱手道:“多谢殿下。” 揣着药包,灵珂在茶楼门口坐上返回宰相府的马车,看着手中的烈性春药,灵珂脑海里闪过陈朝的模样。 她来宰相府时间不短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喜欢陈朝。 就连陈朝的几个夫人,都已经拿她当自家妹妹看待。 可是陈朝好像故意避着这件事,对她不近不远,不热不冷。 只把她当妹妹看待。 可她想做陈朝的女人,而不是他妹妹。 在这样的念头之下,灵珂收下了袁冥制作的烈性春药。 …… 宰相府。 浴房。 耶律舞泡在温暖的浴池里,此刻她闭上眼睛,惬意地享受着。 尽管没有铜镜,她也知道自己雪白的脖子上,白嫩的胸脯上到处都是某人的吻痕,方才她扭头瞧了瞧,发现胯间、臀部已经红了,是某个男人不知怜惜撞击造成的。 现在她的下半身还疼着呢。 今日和陈朝行男女之事,让她觉得以前和北狄王似乎是在玩小孩过家家,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竟有如此大的不同,耶律舞终于明白有些女人明明有丈夫,为何要在外找野男人了。 耶律舞第一次得到巨大的满足,享受到身为女人最充足,最极致的快乐。 果然,年轻就是不一样。 陈朝那玩意,现在想想都让耶律舞双腿发软。 她的手伸进水里,闭上眼睛轻轻吐了一口气,将陈朝留在她体内的那玩意全部弄出来,腿侧周围原本干净的池水慢慢变得浑浊起来,莹白粘稠,飘荡在水中。 她现在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有孕,要不然传出去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陈朝也真是的,推都推不开,非要弄进去。 难道他觉得自己子嗣太少,所以面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是这样? 据耶律舞所知,陈朝目前只有三个孩子,那三个孩子还小。 弄干净后,耶律舞洗了一下手,靠在池壁叹息般地呢喃,“小嫂子?一口一个,叫的可真亲热。” “难道不知我耶律舞是在利用男人对女人天生的占有欲,从而让他放松对我的警惕吗?” “草原上唯一的王?说的好听……哪一个男人希望女人脱离他们掌控。” 她在赌,赌她和陈朝发生关系后,陈朝会尽快放她回草原。 一旦回到草原,她立马将陈朝一脚踹开。 多年以后,她一定会带兵再次杀过来。 想这些的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耶律舞刚才进来沐浴的时候,有言在先,不准任何人进来伺候,这时敢直直靠近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陈朝。 另一个就是萨日娜。 “母妃,您在里面吗?”萨日娜推开浴房的门走了进去,浴房里蒸汽氤氲而生,热气腾腾。 …… “呀!” 第725章 为何不去? “呀——” 萨日娜的一声惊呼。 推开门走进浴房,绕开屏风,她才看见泡在温暖池水中的母妃耶律舞。 她首先看到的,便是耶律舞的贴身衣物随意丢弃在地上,然后就是耶律舞脖子和胸脯上一片红痕。 未经人事,不明真相的萨日娜被母亲这个样子吓了一大跳。 她连忙走过来,蹲到池边,看着耶律舞脖子上的“伤痕”关心道:“母妃,谁欺负您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疼不疼啊……” 耶律舞闻言转过头,伸手摸了摸脖子上被萨日娜误以为伤痕的吻痕,不知该如何作答。 “母妃?母妃?” 萨日娜担心坏了,“肯定是陈朝干的,他怎么能这样欺负母妃呢,我去找他算账。” 说完,气势汹汹地站起来,就要去找陈朝算账。 耶律舞从池水中探出一条手臂,及时拉住了女儿萨日娜,“别,别去……不是他,是母妃自己不小心弄的,跟他没关系。” 萨日娜重新蹲下身子,手指慢慢触摸耶律舞脖子上的“伤痕”,委屈地都要哭了,眼里盈满水雾,“母妃,您疼不疼啊?” “咳……” 此时耶律舞尴尬无比。 疼? 一点都不疼。 还很爽。 抿了抿嘴唇,耶律舞伸手抚摸住萨日娜的小脸,说道:“不疼,一点都不疼。” “对了,你来寻母妃,所为何事?”耶律舞怕自己穿帮,怕萨日娜发现她和陈朝乱搞,及时岔开了话题。 萨日娜抬起手,偷偷擦擦湿润眼角,“没事,就是过来看看母妃。” 耶律舞轻声“嗯”了一声。 快速沐浴之后,耶律舞走出池子,在女儿萨日娜的服侍下快速穿好了衣服。 “母妃,您和陈朝在书房里为什么待那么久,还紧闭着门窗,不许人靠近?” 萨日娜突然问道:“陈朝那个坏蛋,没对母妃做什么吧?” 耶律舞闷哼一声,脸上神色古怪,握住萨日娜的小手说道:“没什么,就是说了些话。” “母妃这就要回驿站……你呢?还准备继续留在宰相府?”耶律舞反问道。 萨日娜低下头,不吭声。 耶律舞抿抿嘴唇,说道:“上一次,是母妃心急了,不该打你,母妃跟你道歉……母妃就要回驿站,你随母妃回去住几日可好?我们母女二人怎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母妃有很多话要对你讲。” 耶律舞的示弱态度,让萨日娜感到吃惊。 印象中,她母妃从来说一不二,不向任何人低头。 至于说软话,更是不可能。 可今天,她的母妃竟然主动跟她道歉? 耶律舞使劲握住萨日娜的手,说道:“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再怎么着,母女还能离心?乖,跟母妃回驿站住几天,母妃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嗯嗯。” 萨日娜激动地点点头。 耶律舞说道:“走吧。” 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留。 但她刚抬起脚,就觉得双腿绵软无力,下身还有一种撕裂的痛感,让她几乎站不稳。 “母妃,您怎么了?” 萨日娜及时扶住耶律舞,看着她关心道。 “没是,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回去休息一两日就好了。”耶律舞强忍不适。 在萨日娜的搀扶下,一步步地走出宰相府…… …… …… 书房中,陈朝在月娥的伺候已经穿戴整齐,月娥小小的个子站在陈朝面前,正在为他系腰带。 “相爷,耶律舞此人不可信。”月娥道。 “我知道。” “那相爷今日还对她那……那样?”月娥抬起头看了一眼陈朝,不解道。 陈朝勾唇笑笑,伸手捏了捏月娥的脸蛋,“她耶律舞是草原上最烈的一匹马,可是性子再烈,只要骑过一次,以后就能一直骑了。” 月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为陈朝系好腰带,月娥拿起毛巾,擦拭着书桌上湿漉漉的一大片水渍,边擦边说,“相爷,还有一件事,半个时辰前,灵珂公主在茶楼里会见了袁冥,而袁冥是楚皇的人。” 闻言,陈朝慢慢在椅子上坐下,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月娥如实说道: “茶楼里有我们的眼线,他们听到,袁冥假借萧皇后的名义,实际上他是奉的楚皇之命,前来请灵珂公主回金陵,不过灵珂公主并没答应。临走前,袁冥给了灵珂公主一包药粉,十春销魂散,一种烈性春药,奴婢猜测灵珂公主或许要给相爷下药。” 闻言,陈朝明显一顿。 下药? 春药? 给自己? 月娥笑笑,擦干净桌子后,将地上散落的东西全部捡起来整理好,将书桌还原。 她走到陈朝身后,伸手为陈朝捏肩:“相爷难道不知道吗?灵珂公主心里有相爷。这些时日,公主留在相府,几位姐姐已经拿她当妹妹看待。” “你呢?” “我……”月娥不敢抬头看陈朝,但还是回答道:“府里多一位妹妹,也热闹些。” “哦,对了……夫人前些日子说,说相爷如今龙血蛊已解,要相爷时常来后宅,早日让我们为相爷开枝散叶。” 说到最后,月娥声音越来越小。 “好,就听你们大姐的。”陈朝伸手拍拍月娥放在她肩膀上的小手。 忽然,他想起一事,吩咐道:“月娥,多在耶律舞住的驿站安排点人手。” 月娥挑眉,“相爷,已经很多了。” 陈朝摇头,“我是说,多安排几位大夫,时刻注意耶律舞的饮食,一旦发现耶律舞饮食有变动,即刻来报。” “哦哦。”月娥秒懂。 今日陈朝和耶律舞在书房里翻云覆雨,说不定耶律舞回去后就有孕了,多注意点准是没错。 二人正说着话,书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来人是名剑客,他抱拳道:“小人参见宰相,我家公主殿下,请宰相过去一趟。” 陈朝和月娥对视一眼。 相视一笑。 方才刚提及灵珂,这小公主就派人来请了。 陈朝站起身,揉了揉脖子,就要出去。 月娥拉住陈朝的衣袖,担心道:“相爷,咱们明知灵珂公主要给您下药,您还要去吗?” 陈朝轻松道:“为何不去呢?再说,我不是还有你们几个吗,就算药性发作,难道你们姐妹几人不管不问?” 说完,陈朝就走出了书房。 月娥看着陈朝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然后也赶快离开了书房。她要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几位姐姐,然后早作准备,今晚的宰相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第726章 信你才有鬼 桃花苑是宰相府后宅的一处院子,因四周种满了桃树而得名,一到春天粉嫩的桃花开遍枝头,风一吹,景色别提多美了。 在大纪京城的这段时日,灵珂就住在这间院子里,虽然此时早已经过了桃花盛开的时节,也看不见桃花开遍枝头的景色,但能住在这里,灵珂已经很开心了。 知道自家小公主殿下今夜要在此宴请大纪宰相,烟雨楼的几名剑客早早地做好准备,特意将院子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桌椅板凳也擦拭了一遍,光亮如新。 只见院子的正中央位置,桌子上摆了几碟精美的小菜,还有一壶美酒。 穿着红裙的灵珂公主此时正坐在窗边,对着一张铜镜勾画眉毛。 代号为“甲六”的烟雨楼剑客,背后背着一柄剑,此时端着托盘恭敬地站在窗外。 “殿下,这是今年大纪京城最时兴的几款发钗款式,小人每一款都买了一支,您看您一会儿要戴哪一支?” 灵珂放下手中眉笔,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看,满意后才将目光转移到甲六手中的木制托盘上。 “这几支看着都大差不差,甲六,以你男人的眼光来看,你觉得本公主戴哪一支更好看?” 甲六惶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头道:“小人不敢,公主殿下折煞小人了。” 灵珂撅起红润的小嘴唇,甲六哪里都好,办事牢靠剑术出众,就是太拘谨了。 她想把甲六当朋友一样看待。 可甲六总是把他自己当仆人。 眨了眨眼睛,灵珂不为难他了,往上抬抬手,“甲六,你起来吧,以后别动不动就跪,你看陈朝的护卫,就是那个叫侯吉的,他跟你们就不一样,他见陈朝就很少跪,有一次,我还看见陈朝跟他勾肩搭背,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呢。” 灵珂想要像“侯吉”那样的护卫。 是护卫也是朋友。 手里端着木制托盘的甲六闻声,点点头,将这句话牢记在心中。 “算了,就这一支吧。” 最后,灵珂随便拿起一支珠钗,插在了发髻中,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甲六,叫你们去请陈朝过来,你们去请了吗?”灵珂边从座位上站起来,边问道。 甲六道:“回禀殿下,去请了。算算时辰,应该马上就到了。” 闻言,灵珂一惊一乍。 提着裙子,赶忙冲出房间,来到院子中那张桌子旁,从袖口里拿出袁冥给她的那包烈性春药。 甲六放下托盘,也赶忙走了过来,拿起酒壶掀开了盖子,忧心忡忡地说道:“殿下,真的要下药?会不会不太好?” 灵珂看了甲六一眼,慢慢打开手中的药包,里面是一团白色的粉末,“有什么不好?本公主心仪陈朝许久,况且事发后,母后也要我来寻他,母后都放心他,还有什么不好的?” 甲六略显不安地“哦”了一声,把酒壶递过去,看着灵珂公主把一包烈性春药全部放了进去,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怎么了?”灵珂不解地问道。 甲六伸手挠挠眉头,说道:“殿下,袁冥此人用毒水平极高,世间少有人能敌他,他亲手配制的十春销魂散想必药性极烈,公主取一点儿放进去即可,可是您把一包全部放进去,今晚怕是....” 灵珂皱眉,“你怎么不早说?” 甲六心里冤枉啊,您也没问我啊。 “怎么办?全部放进去对陈朝有什么危害吗?”灵珂问道。 甲六摇头,“大的危害倒是没有,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别支支吾吾的,你说清楚。” 甲六抱拳道:“不过今晚公主殿下可能要遭殃,公主殿下想必也知,男人一旦喝下掺有春药的酒水,就会神志不清,状如发疯,若是不及时....念及殿下初次,怕是承受不住。” “啊?” 灵珂有些担忧。 “不过殿下也不必过分担忧,早闻大纪宰相陈朝身中龙血奇蛊,一身功力突飞猛进,想必能借内力消化一部分的药性。” “至于公主殿下,这壶酒,您就别喝了。” 灵珂悬着的心,这才慢慢放下。 甲六拿起酒壶,给灵珂做示范:“公主殿下请看,此壶是一个机关壶,机关在这里,只要轻轻一按,倒出来的酒就是下了药的酒,不按,倒出来的酒就是普通酒水,公主殿下一定要记住,千万别搞混了。” 灵珂仔细听着,认真看着。 心里默默念叨.....按住,是下了药的酒,不按,是没有下药的酒,按住,是..... 过了几秒。 唉? 按住是什么来着? 不得已,甲六多次交代,灵珂这才记住。 ...... 偌大的宰相府,陈朝身穿一袭墨衣在其中穿行。 他倒是要去看看,这位鬼灵精怪的小公主到底要搞什么鬼? 只是还没走到桃花苑,迎面便遇上了脱去一身戎装,在府中闲逛的蒙长歌。 她带领秦军千里救夫,战事结束后,并未着急回秦国而是留在了宰相府,住一段时日。 “陈朝?你这么急匆匆地要去哪里?这么多时日在府里都寻不见你的踪影.....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就要出府去寻你了。”说着,蒙长歌把手中的瓜子分给陈朝一些。 陈朝感到有些好笑,可没有办法,接过瓜子轻声哄着:“这段时间太忙了,北狄刚刚战败,一大批战俘等着我去处理呢,忙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今日才有一些闲工夫。” 蒙长歌才不信呢,撅嘴轻哼了一声,“哼,你以为我会信吗?你都听府里的几位姐姐说了....你忙着解蛊呢?说你和那个叫帝姬什么的,整日黏在一起,亲亲我我。” “解蛊是正事!”陈朝扶住蒙长歌的肩膀,笑道:“我相信我的长歌会理解的,你也不像你夫君英年早逝吧?”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你也赶紧呸呸呸。” 陈朝照做,赶紧呸了几下,又说道:“等忙完这段时间一定陪你,你在府里多住些时日。” 蒙长歌抬手在陈朝的肩膀上打了几下:“我倒是能在府里多住些时日,可我远在秦国正阳城的姐姐怎么样?你是不是早就把她给忘了,亏我出发前,姐姐千叮咛万嘱咐,你个没良心的。” 陈朝轻咳了一声,“怎么会呢?你姐姐救我一命,我心疼她还来不及呢....” “哼,信你才有鬼。” 第727章 好上头.... 桃花苑。 天色黑尽,虫鸣渐起。 盛装打扮的灵珂面对一桌子好酒好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陈朝,倒是刚刚出去打探消息的甲六回来了。 灵珂赶忙站起来,看着他迫不及待地问道:“甲六,怎么样?他人呢?他怎么还不来。” 甲六俯首道:“殿下,他被他的七夫人在半路上缠住了。” “七夫人?” 灵珂皱起小眉头,想不起是哪个,问道:“七夫人是哪一个?” 都怪陈朝的夫人太多,长的还都好看,站在一起还真是让人分不清。 “就是那个秦国女将,姓蒙的那个...”甲六小声提醒道。 “哦,原来是她……”灵珂这才想起来,脑海中浮现一个带领千军万马,骑烈马挎长枪,英姿飒爽的女人。 重新坐下,灵珂挥手打发走甲六。 她胳膊支在桌上,双手捧起明媚的小脸蛋,望着一桌子美酒美菜,红润的小嘴唇微微抿着,有些气馁。陈朝的夫人实在是太多了,她嫁过来后,能得到几分宠爱? 明明,她心仪陈朝时,他才只有一妻一妾。 这才过去多久?家里的女人怕是一桌子都坐不下。 唉。 灵珂叹了一口气,目光下垂,轻轻摇了摇头。 想这些的时候,陈朝已经来到了桃花苑,看灵珂坐在桌旁捧着小脸眉头皱着,似乎在想事情,也就没上前打扰。 陈朝脚步轻缓地来到她身边,撩起衣袍前摆,坐了下来。 过了很久,见灵珂还是没有发现他已经来了。 陈朝忍不住偏头提醒,小声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还能想什么,在想我排行第几……陈朝这个人啊明面上的夫人就有七个,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呢,我估计都排到十名开外去了。”灵珂顺嘴一说,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 某一刻。 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偏过头一看,发现陈朝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笑容和煦,一尘不染,好似画中走出来的美男子. 灵珂一惊,赶忙用小手捂住嘴。 完了完了,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不会听见了吧? “咳咳……” 灵珂握了握手掌,扭头看向远处的甲六,眼神质问他为什么陈朝来了,他也不说提醒自己一句,甲六身子站的笔直,一脸无辜模样,他提醒了,谁知灵珂自己想的太入神了,完全没注意。 陈朝安静地坐在凳子上,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只是微微笑着: “我什么都没听见……吃菜吃菜。” “……额,好。” 灵珂有些尴尬,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拿起桌上的酒壶,酝酿了一下说道:“桃花酿,好不容易弄来的,你尝尝?” 陈朝看着灵珂躲闪的目光,心里感到好笑,但面上不露声色,“好。” 按住机关,倒了一杯酒,灵珂双手递给陈朝。 陈朝接过酒杯之后,灵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陈朝并没有马上喝,而是看了杯中的酒几眼,眉头微蹙。 好家伙,这是放了多少药? 就算是一头老的不能再老的老黄牛喝了,也得雄风重振吧。 注意到灵珂正在看他,紧张的两只小手已经握在一起,陈朝没有戳穿她,而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入喉! 一线柔。 好上头…… 喝完酒后,陈朝暗自催动内力,消化药力……扛不住实在扛不住。 见陈朝没发现酒有什么问题,灵珂就放心了,赶紧又给他满上,自己则是倒了一杯没有下药的酒。 “这些天,住的可还习惯?”陈朝道。 “习惯习惯……” 灵珂笑眯眯的,又说道:“几位姐姐对我都好,有什么好事都想着我。” 陈朝点点头,提了一嘴,“有空去长公主府一趟吧,那才是你的亲姐姐,来京城这么久,你总要去看看她的。” 虽然楚云湄并非萧皇后亲生,但二人同父异母。 两人的关系远比灵珂和宋清婉她们几个近。 “哦。”灵珂撅着小嘴应了一声。其实她和楚云湄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她这位名义上的大姐,和所有兄弟姐妹的关系都不好,不是她一个人。 “我会去看她的,明日就去……只是我不知道明日去带什么礼物,说什么话,你不知道,我这位大姐可凶了……啊嗯嗯……”原本正说着话,谁知灵珂突然感觉有一只大手放在了她的大腿上,她偏头一看,发现陈朝整张脸红的吓人,喘气声也很粗。 陈朝有些无奈,药劲实在太大了,他有些扛不住,下意识地就把手放在了身边女子的大腿上,而且还想继续往里摸。 !!!! 灵珂哪经历过这些,一双眼睛瞪的老圆。 下意识本能地想要阻止,可转念一想,这不就是自己今天想要的效果吗? 最后,她也就没管桌子底下,陈朝放在她大腿上轻轻摩挲的大手,任凭他去了。 可是灵珂长这么大,从未与男子亲近过,不觉间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院子里的剑客们见得这一幕,都颇为识趣地退出了桃花苑。 灵珂拿起筷子,夹了菜。 凑到陈朝唇边,示意他张嘴。 陈朝吃了口菜,加大内力输出,这才没被药力冲昏头脑。 只是他放在灵珂大腿上的手却没有收回来,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轻轻摩挲,而且距离那个地方越来越近,明显感觉到灵珂身子紧绷着,她此刻估计已经慌了神。 “咳咳。” 感受到陈朝的动作,灵珂脸色涨红,她以为她能承受住,可是她错了,男人的手似乎有魔力,让她欲罢不能。 陈朝笑容温和,慢慢靠近,轻笑道:“怎么了,你也吃菜啊。” 灵珂抿抿唇,紧张地嗯了一声。 可是随着陈朝手上的幅度越来越大,她彻底就慌神了,连忙站起来。 胸脯起伏几次,眼睛望向夜空。 夜空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轮皎洁的圆月。 “我今天设宴请你过来,只是,只是……要你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意,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 灵珂努力做出一个公主该有的模样。 故意不去看陈朝,脸却越来越红。 陈朝也抬眼看了一眼天色: “我知道……酒里都下药了,我还能不明白吗……” 第728章 先从谈恋爱开始 “那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灵珂背对陈朝,很认真的问道。 陈朝坐在桌旁,手里捏着酒杯,看着这个异国来的小公主背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院子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角落里的虫鸣。 说不喜欢吗? 嗯.....灵珂长的确实有些姿色,男人生性风流,陈朝也不例外。 但只凭容貌便要陈朝喜欢上她,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时间一久,灵珂率先忍不住,转过身子,看着蹙眉的陈朝,“我已经不小了.....” 陈朝抬眼打量她一下,点点头:“我知道。” 灵珂重新坐回去,缓缓说道:“今天我只要你一个答案,你若不喜欢我,我即刻就走,以后永远不再来纠缠你。可我希望你喜欢我......” 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声音小的陈朝根本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深吸一口气,陈朝放下酒杯,认真看着身边灵珂的俏脸,看着她那一双眼睛,在心里酝酿一下语言,说道: “灵珂,我不想骗你,你是楚国公主,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身份尊贵,世间想娶你的男子多如牛毛。” “我知道,可我不想嫁给他们,我想嫁给你,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他们娶我,不过是看重了我高贵的出身。”灵珂道。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陈朝往下压压手,尽量将语速放的很慢,希望灵珂能明白他的意思,“我与你之间的故事并不多,前几年出使楚国,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说你爱慕我,想嫁给我,初闻时我受宠若惊,你说等我下次进宫再给你答案,那时我已经想好下一次进宫对你说什么,可是进宫后,你的父皇要杀我,情况危急,我们二人甚至都没碰面,这些话自然埋藏心底。” “我不想骗你,其实那一次进宫,我是打算拒绝你的。” 闻言,灵珂紧紧咬着嘴唇,眼睛里起了水雾,眼眸轻轻地闪动着,或是下一刻就要绷不住,泪水哗哗地往下流。 原来,他并不喜欢自己。 原来..... 吸了吸鼻子,灵珂十分倔强地让眼泪没有流下来,伸手抹了抹湿润的眼角,语气变得落寞: “我知道了。” “今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祝你和你的几位夫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恩恩爱爱地过一生。” 这些祝福的话语说出来,她再也忍不住了,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趴在桌子上,将脸蛋埋起来,呜咽地哭了起来。 她失恋了! 她不怪陈朝,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很多男人想要娶她这位楚国的小公主,可不代表陈朝也愿意娶。再说她和陈朝之间交流甚少,在楚国的那段时间,充其量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在大纪京城,陈朝忙的脚不沾地,也没时间跟她说话,她大多的时间都和陈朝的夫人们在一起。 所以归结起来,陈朝不喜欢她很正常,她和陈朝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 可是灵珂心里还是觉得很委屈。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可是这个人,却不喜欢她。 ..... 陈朝看着趴在桌子上,哭泣抽噎的灵珂,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 但他还是觉得把话清楚比较好。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灵珂的背,谁知这位从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小公主脾气上来了,挥手推开了陈朝。 “你走,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陈朝沉默了一下,看着灵珂如今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说喜欢的是你,说不喜欢的也是你。 当真还是一个心智没有完全成熟的少女。 轻咳了两身,陈朝又喝了一杯酒,呼出一口浊气望着夜空的一轮明月说道: “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灵珂干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耳。 陈朝笑了笑,叹道:“那一次进宫,我是打算拒绝你的,因为我觉得咱们两个人吧,都缺乏对彼此的了解,也不对,你应该很了解我,毕竟当时你就知道我有几个夫人,想必私底下做了一番功夫,调查过我...” “可我呢,当时对你可真是两眼一抹黑,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一概不知道,要我喜欢上那时的你简直是在说笑话。” “正因如此,我才会拒绝你。” “甚至现在,你要我立马喜欢上你,我也会拒绝!” 此言一出,灵珂哭的更凶了。 坏人,陈朝就是一个大坏蛋,杀人还要诛心。 “.....你!” 灵珂直起腰来,脸上的妆都哭花了,指着身边的陈朝说道:“你.....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你是在取笑我吗?!” 陈朝抬手做出投降的模样,“言重了,怎么能是取笑你的,我只是把心里话说出来罢了....” “......” 灵珂使劲擦了一下脸,气的胸脯上下起伏。 “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朝看着她:“我想说,以前我们对彼此缺乏了解,我不喜欢你,但是现在.....我觉得你蛮好的,要不然我们先试着谈谈恋爱,然后再说成婚的事?” ??? 谈谈恋爱? 灵珂懵了,咬着嘴唇,看着陈朝,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陈朝解释道:“你能不远万里之遥,从金陵来到大纪京城寻我,其实我挺感动的,再加上我觉得你人长的蛮好看的,很漂亮,而且你年轻,有活力,我就不一样了,人到中年,三十好几岁,马上奔四,和你这样的小姑娘谈恋爱我挺有兴趣的。” “呸——我不信....” 灵珂哪里会信陈朝的鬼话,陈朝肯定是在骗她。 陈朝轻轻摇摇头,抬手便把她拉到腿上坐下。 “呀!” 一声惊呼,灵珂顿时慌了,手忙脚乱地在陈朝身上胡乱地怕打着:“你放肆,快放开....” “别动!我在跟你说正事呢,真的.....我以前是不喜欢你,可我现在有点喜欢你,要不我们试试?先从谈恋爱开始?” 陈朝尽量温柔,凑到灵珂耳边说道。 “你!” “不答应?不答应就算了,明日就找人把你送回金陵。”说着,陈朝就要放开灵珂。 灵珂本就心仪陈朝,刚才是在气头上,又觉得自己十分委屈,所以才.....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她面前,她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双臂立马死死地抱住了陈朝的脖子,说什么也不肯下来。 “下来!” “不下。” “你不是不答应吗?” “谁说我不答应了,我答应你.....谈就谈,你放心我肯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让你心甘情愿的娶我。” 第729章 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一个快要奔四十的老男人,和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小姑娘谈恋爱。 陈朝觉得挺扯淡的。 但没有办法,陈朝也想体验一下年龄差距带来的快乐。 好不容易把灵珂从身上哄下来,让她在座位上乖乖坐好,但这姑娘玩花的,趁陈朝不注意,踢掉了自己的鞋子把两条小腿搁在了陈朝的大腿上。 她明显有自己的小心思。 希望陈朝对她做出些亲昵的动作。 夜空如水,好酒好菜。 灵珂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刚开始听到陈朝拒绝她,不喜欢她,她恨死陈朝了,她可是楚国最受宠爱的小公主,陈朝竟然拒绝她,可是不久后事情发生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灵珂破涕为笑。 她给陈朝满上酒,看着他:“谈恋爱,要怎么谈啊?我没谈过啊。” 陈朝看着杯中快要溢出来的酒水,说道:“自己琢磨去.....另外,你真就可劲给我喝下了药的酒呗?给我撩起火你又不负责解决,我憋坏了怎么办?” 灵珂倒酒的动作一停。 目光往下看了看,瞬间明白了陈朝的意思,红了脸,吐了吐小舌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陈朝又喝了一杯,吃了口菜。 顺手脱掉了腿上灵珂玉足的袜子,白皙的玉足暴露在空气中,足型优美,脚趾纤巧,玲珑精致,宛如世间最顶级的玉器。 放在手心把玩片刻,陈朝顿时有了主意。 有时候,这种事情不一定非得进洞嘛.... 于是乎,陈朝向灵珂勾勾手,灵珂乖乖地把耳朵侧过来,陈朝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只见灵珂瞪大眼睛,随着陈朝话语,本就红润的小脸颜色再深了几分,最后连耳边也红了,滚烫发热,足以见得陈朝的话对她的冲击有多大。 “不要,脚是用来走路的,不是用来给你....”灵珂拼命的摇头拒绝。 陈朝皱着眉头,不满道:“那谁让你给我下药的?弄的我现在不上不下,很难受,这事总得你来解决吧。” 说完,陈朝窸窸窣窣,解开裤带,岔开双腿,用鼓励的目光看着灵珂。 一时间,灵珂面红如血。 “真的会憋坏吗?”灵珂脆生生地问了一句。 陈朝点点头,面不改色地说道:“会的,我骗你做什么,憋坏以后咱们以后就生不出孩子了。” “哦。” “快点...” “那,那好吧。” 她深吸一口气,抿着嘴唇,颤颤巍巍地伸出两双小巧的玉足,探了过去..... ..... 不知过去多久。 完事的那一刻,陈朝情不自持地用双手捧住灵珂的小脸蛋,对准她红润的小嘴唇亲了一口,二人的呼吸声打在对方脸上,陈朝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嗓音低沉地说道:“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不许对任何人提起你用脚帮我了……” 灵珂看着男子近在咫尺的脸庞,红着脸抿着唇,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抬起眼睛,看着陈朝:“婉姐姐她们几个也不能告诉吗?” 自从住进宰相府,宋清婉她们几人待灵珂极好。 灵珂有什么事情都跟她们说。 想了想,陈朝温声道:“还是别告诉她们了,她们知道肯定会嘲笑我的。这件事除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明白吗?” 说完,陈朝伸手轻轻刮了刮灵珂的鼻子。 觉得这姑娘可爱极了。 “哦哦,好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谁也不告诉。”灵珂双手搂住陈朝的脖子,点点头。 可是下一刻,她又问道,“那我可以告诉我母后吗?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母……” 灵珂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朝急匆匆打断,“当然不能告诉你母后,这件事她最不能知道。” 要是灵珂的母亲萧皇后知道,陈朝要求她的女儿灵珂这样帮他,肯定会以为陈朝是个变态的。 “那好吧,我不告诉母后就是了。”灵珂语气软软的,对陈朝言听计从,“我可以不告诉母后,那你能不能再亲我一口。” 灵珂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刚才亲的时间太短,她脑子都是懵的,没品味出来是什么味道。 这都是什么要求? 陈朝笑笑,捧着她的小脸,对准她娇艳欲滴的嘴唇又亲了下去。 “唔,嗯……” 月光下,一对璧人拥吻在一起,随着时不时响起的几声虫鸣,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 过去很久,直到灵珂快要被吻得喘不过气,她感觉有一条小蛇钻进了她的嘴里,这种感觉很特别,很美好,让她情不自禁抱紧了男子。 离开对方的唇,灵珂还有些意犹未尽。 陈朝伸出手,大拇指轻轻擦拭她的唇瓣,目光在她脸上一寸寸扫过,“够了吗?还要亲吗?” 灵珂轻轻摇了摇头,再亲下去脑子就晕倒了。 吃了口菜,陈朝说道:“跟你说件事,你先别着急。” “什么事情?”灵珂还沉浸在亲吻的余味中,下意识地答话。 “你母后被囚禁了,且被废除了皇后之位。” 灵珂明显愣了一下,这句话的含义,跟有人直接在她耳边对她说“你妈死了”,对她的冲击力一样大。 陈朝看着身边灵珂神色呆滞,愣神的样子,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你先别着急,你母后虽然被废后,但生命无忧,只是被囚禁在了皇宫里。” 灵珂闻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皱了皱眉,朝外喊了一声:“甲六!” 守在桃花苑外的甲六闪身而入,单膝下跪,灵珂看着跪在地上,自己最信任的剑客:“母后被废的事情,你可知晓?” 甲六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一眼陈朝。 萧皇后被废,他是知道的。 得知消息的那一天,陈朝就派人找上他,让他先别将这个消息告诉灵珂。 灵珂从小到大,都是楚国最受宠爱的小公主,一生无忧无虑。陈朝和甲六都希望灵珂能这样一直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 所以萧皇后被废的消息,就先瞒着灵珂了。 “小人知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母后为何会被废后,又为何会被囚禁在宫中。”灵珂并没有苛责甲六隐瞒不报,而是想把这件事搞清楚。 甲六不敢有所隐瞒,抱拳道:“回公主殿下,根据最新打探到的消息,陛下是因为拿不到烟雨令,所以才将皇后娘娘囚禁。” 闻言,灵珂的手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一块从不离身的玉牌。这块玉牌是她离开楚国时,她的母亲萧皇后亲手给她系上的,正是烟雨楼的烟雨令。 执此令牌者,可以号令烟雨楼! 烟雨楼上下,无敢不从。 第730章 大朝会 上 女帝四年,十月初一。 大纪,大朝会。 清晨,天色未亮,陈朝乘坐马车抵达宫门口。 天气早已入秋,刚一下马车,被冷空气猛地激了一下,陈朝打了一个冷颤,浑身忍不住发抖。 陈朝走下马车,两只手拢进袖子里,此时宫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官员,正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小声说着话,陈朝不想参与进去,于是乎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一个人待着。 看着宫门口的文武百官,尽是大纪权力中心的一小撮人,陈朝感觉自己就像是上帝,站在高处,俯瞰着芸芸众生。 不一会儿,另外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口,身穿绯红官袍的楚云湄慢慢走下了马车,和相熟的官员简单打了一声招呼,便径直向陈朝走了过去。 她抬起眼眸,瞧了瞧陈朝如今这个羸弱模样,感到有些好笑,压低声音说道:“听说大宰相这些时日忙碌的很,日夜操劳,夜夜不歇……更甚至,一份侍寝排班名单不小心流露了出去,被京中贵胄争先观看。” 闻言,陈朝瞪了她一眼。 趁无人注意,手从袖子里拿出来揉了揉腰,问道:“那份名单,是不是你透露出去的?” “你想多了,我没兴趣。”她当然不会承认。 说完,楚云湄挥了挥袖子,伸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绯红官袍。 和北狄的战事结束后,众人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松弛下来,就好像是脱水的鱼重新回到水里一样,又能大口大口的呼吸。 出面解决完北狄战俘。 陈朝就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 原本想着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谁知道相府主母宋清婉致力于为相府开枝散叶,于是乎,给底下的妹妹们排了一个班,就像是皇帝宠幸妃子翻牌子一样,陈朝今晚去哪个院里留宿,明晚去哪个院里睡觉,都给陈朝安排的满满当当,以至于陈朝没有一夜空闲的时间。 陈朝现在只觉得,自己不胜腰力。 他这头牛迟早要累死在田里。 陈朝伸手揉了揉腰,只觉腰根酸软,浑身无力,整个人感觉像是从里面被抽空了一样,到底不是年轻小伙子了,精力有限啊.... 他看着身边的楚云湄,说道:“你没兴趣?萧寒全都招了,就是你指使他把清婉制作的那份名单泄露出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跟你一般计较罢了.....我知道这些时日冷落了你,你心有怨恨,可你也不必如此叫世人耻笑我陈朝吧?于你有什么好处?” “你要是空闺寂寞,你派人跟我说一声啊,我立马去陪你,都不带一丝犹豫的....唔唔,,,你捂我嘴干啥?” 干啥? 楚云湄能干啥? 陈朝再这样口无遮拦地说下去,文武百官都知道她楚云湄和陈朝之间的关系了。 楚云湄恨不得拿针线把陈朝的嘴巴给缝起来,让他再也开不了口,说不了话,这个人挺好的,就是嘴里说出的话十分不中听。 她把陈朝拉远了一些,小手在陈朝的胳膊上使劲拧了两下,瞪了他几眼:“陈大宰相,你说话小声点儿会死?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呢.....算了,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好,可你这么多日都没主动来看过我一次,哪怕一次?真当我楚云湄是你养在外面的小妾呢?挥之即来挥之即去?” 陈朝揉了揉被楚云湄拧住的地方,假意咳了几声,说道“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反正现在你的未婚夫疆王已经死了,要不,明日我就去你府上提亲?” “呵,我不要。” 楚云湄挥袖果断拒绝,吸了一口气,昂起头颅高傲地说道:“我,楚云湄!可是立志要做宰辅的人,一门双宰辅?你觉得文武百官会同意吗?咱们俩的关系就先这样吧....” “切,你这样的女人就是欠收拾。”陈朝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楚云湄瞥了陈朝一眼,想起她以前和陈朝在闺房里的那些玩意儿,手镣脚镣,小皮鞭什么的.....光是想想就让人脸红。 她之所以败坏陈朝的名声,让京城中的贵胄取笑陈朝不知节制,不过是想吸引他的注意罢了。陈朝的宰相府和她的长公主府明明只有一墙之隔,翻个墙的功夫,可陈朝这些时日硬是一次都没来,害的她每日心窝痒的跟小猫挠似的。 二人没有再说话,倒是有不少官员向这里投来关注的目光,偷偷看一眼后又赶忙装作无事发生。 他们并不知道陈朝和楚云湄的真实关系。 只当陈朝对楚云湄有知遇之恩。 毕竟楚云湄一介女子之身,入朝为官,开的是天下独一份的先例。 朝会前二人站在一起,离的近了些,说些悄悄话,很正常。 随着时间推移,东方的天空露出一丝鱼肚白,宫城上方巨大的铜钟声响起,两扇宫门轰隆一声,徐徐打开。 “走吧,大朝会开始了。” “嗯。” 楚云湄跟在陈朝身后,朝宫门走去。 通过幽深的门洞,路过广场,大殿中很是空旷。 可是随着涌进去的官员越来越多,空气就显得有些闷,楚云湄身为户部侍郎,兼着户部尚书的活站在前面,也算是鹤立鸡群。 不过当她看见陈朝进殿后,一屁股坐在皇帝宝座边上的软凳上,她就觉得不公平,明明这几年陈朝什么都没做,不是在找女人,就是在找女人的路上,她呢一天天忙的脚不沾地,陈朝凭什么上朝有凳子坐,而她只能随大流站着上朝。 于是,她当上宰相的心思越来越重了。 百官跪拜完女帝之后,便是几位大学士发话的时间,他们代为主持朝政,维持朝廷的日常运转,有什么事情跟他们说就可以了。 “咳咳,诸位.....前不久,咱们大纪遇到了开国以来最危险的时刻,毫不夸张的说,也是距离灭国最近的一次,但是咱们大纪君臣上下一心,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咱们成功打败了侵略者,保住了我朝基业,可喜可贺,但是我们不能因此骄傲,我们更应该反省以往的过失。” “这些年,咱们大纪朝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着,国力得到空前的发展,百姓的生活水平也日渐提高……” “ 第731章 大朝会 下 有完没完……陈朝坐在软凳上,听着方休长篇大论地讲着,此时此刻,陈朝终于能理解普通打工人的心情了,这些领导们,一个个的,就不能讲点儿有用的吗? “……” “但是,我们的目光始终要往前看,不能止步于此,咱们大纪朝的任务还很艰巨,希望诸位齐心协力。” “接下来,我们的重心主要分为以下几个方面。” 来了来了。 终于讲点有用的了。 群臣顿时来了精神,一扫刚才的昏昏欲睡的模样。 “一,妥善处理北狄战俘问题,尽快将北狄纳入我大纪版图,这件事由宰相陈朝全权负责。” 正在打瞌睡的陈朝,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站起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休扭头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 好歹也是宰相,上个朝还能睡着了? 没有办法,方休只好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一,妥善处理北狄战俘问题,尽快将北狄纳入我大纪版图,这件事由宰相陈朝全权负责。” 这下子,陈朝可算是听清楚了,作了一个揖,算是接过了这个任务。 处理北狄方面的问题,没有人比陈朝更合适,是他带兵打败了北狄,并且俘虏了北狄王妃耶律舞。 北狄虽然战败,但性子高傲的他们不肯接受真相。 一个个的,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呢,就等着回到草原上东山再起,来年再次南下,一雪前耻。 陈朝怎么会如他们的愿,既然他们想回草原,陈朝偏不让他们回,把他们发配到深山中挖矿,或者带着他们在大纪各地进行战后重建,美名其曰:什么时候放俘虏回去是战胜国说了算,哪有战败国提条件的? 当然,陈朝这样做也有他自己的小心思。 一来,磨磨这些草原人的性子。 二来,给自己争取时间,将北狄成功纳入大纪的版图。 首先要解决的便是北狄王妃,和那几个北狄高级将领,陈朝正在为此努力着。 “二,在全国范围内推行第一个五年计划,集中力量进行工业化建设,这件事由户部侍郎楚云湄全权负责。另,户部尚书前些日已经辞官回乡,经商议,由户部侍郎楚云湄任户部尚书一职。” 楚云湄横跨一步出列,拜谢隆恩。 朝臣中多有羡慕者,可人家楚云湄这些年干出的政绩在那儿摆着,谁也说不出个好歹来。 工业化建设,陈朝一早就想实行了,年初从秦国返回的时候就想了,可突然遇上北狄大举来犯,这件事才往后拖了大半年。 大纪要想彻底强盛起来,工业化道路是必经之路。 只有一个国家的工业强大,才能制造出更多的产品或者武器装备。 而今这个时代,各个国家依旧以农业为主,自古以来王朝皆是以农业为主,大纪想要脱颖而出,天下一统,必须改变以农业为主的现状。 不能将大量的劳动力困在土地上,粮食虽然重要但够吃就好,工业必须要发展起来。 如果工业早早的发展起来,那么这一次北狄来犯就是一个笑话,他们将会面对成千上万门大炮,数不清的炮弹落在北狄骑兵冲锋的路上,彻底炸碎他们南下的梦想。 “三,推行新式恩科,广招天下英才,来者不拒。” …… …… 这件事陈朝一早知道,并不意外。 大纪接下来的正是用人之际,哪哪都缺人才。 这几次大朝会,每次都要提一嘴恩科的事情,这几年一年恩科的次数,比前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多,学子们的嘴都快要笑裂开了。 毕竟开的恩科次数越多,他们中榜的概率就越大。 还没完,方休继续说道: “此次恩科与以往不同,考试内容与以往有很大的不同,不再局限于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考试内容会尽快下发,礼部受理。” 此言一出。 底下群臣议论纷纷。 很快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众所周知,科举是进入仕途最重要一条的路径,自古以来被世家大族把控,寒门子弟鲜少有人能鱼跃龙门的。 一旦涉及到核心利益,就会触动某些人的神经。 这一次也不例外。 这次科举与以往大不相同,算是给了某些世家大族信号,让他们警惕了起来。 于是乎,一个小老头走了出来,陈朝不认得,应该是吏部中的一名官员,他走出来后就说道: “敢问方大学士,此次科举与平时有何不同?” 方休并未隐瞒,直言道:“考试的内容不同,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日后就算是匠人,不考学识,只凭手中的高超精湛的工艺,也能入朝为官。” 轰! 下面顿时炸开了锅。 匠人?入朝为官?和他们平起平坐? 岂不是在打他们的脸吗? 一些人立刻跳出来反对,引经据典,说这些会动摇国家根本。 其实啥也不是,就是害怕他们的子孙后代不能入朝为官,家族逐渐没落。 方休皱起了眉头。 一开始听闻科举内容改革,其实他和这些人是一样的反应,但仔细想了几天,方休释然了。 今后的大纪,将是各行各样百花齐放,国力空前发展的阶段。 匠人! 对大纪朝真正有贡献的人,为何不能入朝为官? 看着低下乱糟糟的一团,方休看向了陈朝,陈朝此刻正襟危坐,同时也皱起了眉头。 感受到方休看过来的目光,陈朝知道该自己出手了。 想要将新式恩科推行下去,必须以雷霆手段,陈朝是不二人选。 议论声中,文武百官看见了那袭紫袍身影从座位上缓缓地站起,然后走下台阶,众人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立刻全都把嘴闭上,不敢大声说话。 陈朝跟方休不一样。 别忘了前者手上沾染了多少高官,王爷的性命! 这人在大纪就是活阎王。 陈朝扫视群臣一圈,猛地一挥袖子,厉喝道: “此次,新式恩科,是通知诸位,不是商量,你们执行便好,谁有意见,可来本相府中,本相与你一一解释!” 陈朝话音落下,大殿中针叶可闻。 过了一会儿,见没人吭声,陈朝道: “退朝!” “……退朝——” 太监嚎着嗓子,群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跪拜,然后排着队慢慢离开大殿。 第732章 姐妹相见 上 出了宫门。 楚云湄不顾旁人眼光,径直钻进了陈朝的马车,陈朝靠在马车里还在想今晚找什么借口,能不在府里留宿,楚云湄的突然到来,把他吓了一跳。 “侯吉,走。”说完,楚云湄放下了车帘。 “得嘞。” 车前面的侯吉手起鞭落,抽在马屁股上,车轱辘悠悠地转了起来。 “今日新式恩科,触动门阀世家的利益,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想尽办法闹,以镇压的姿态让他们闭嘴,这个办法显然有些……不合适。” 大朝会上,陈朝以绝对的宰相威严,促成新式恩科推行。 虽在在殿上,无人敢反对,可群臣回到府中后,定要私下相互联络,寻求一个解决之策。 这事弄的不好,事情要闹大。 陈朝靠在车厢里,抬眼看了楚云湄一眼,向她拱拱手说道:“谢尚书大人提醒,本相会注意的……” 看见陈朝这个样子,又是给她拱手,又是称呼她为尚书大人,楚云湄气不打一处来。 “别给我整这些虚的,有的没的....”楚云湄伸手取下头上的官帽,放在身旁,说道:“你不觉得你的步子这一次迈的太大了些吗?新式恩科的事情,可以往后推推。” 陈朝伸手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僵硬的脖子,不在意地说道:“这些年,哪一次迈的步子不大?” “但是,这件事终究是……” 陈朝挥挥手,“你不必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意已决,谁来了也改变不了。”说着,陈朝抬起眸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楚云湄,“你以后就是户部尚书了,掌一部之事,连你户部都不支持我,我还能依靠谁?这件事必须坚定不移地推行下去,我要的是实打实的技术型人才,早日实行工业化,不要整日里就会满口之乎者,给我讲大道理,告诉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的老学究。” “日后,大纪朝廷是年轻人的天下。” “呃……”楚云湄不知道还说什么为好,却瞧见陈朝伸过来一只手,想了想,楚云湄最终还是把手交给他。 罢了罢了! 谁叫他的自己的男人呢。 他不管做什么,就算他要登基为帝,楚云湄最后也会支持他。 …… …… 回府的半道上,陈朝就下了马车,说他还有要紧的事情找他的大舅哥慕容冲商量,不过楚云湄看他伸手揉腰的动作,实在不好意思戳破他。 好好的大宰相,现在竟然怕回家? 说出来,真是让人稀罕。 马车最终停在长公主府大门前,还未下马车,便听迎上来的仆人说,灵珂公主来了。 ? 楚云湄眉头一挑。 灵珂来了? 对于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楚云湄可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她。 其实,楚云湄有时候十分羡慕灵珂,毕竟她的生母还在,还贵为皇后,那个胖子也十分宠爱她。 而不像她,在楚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动十分煎熬。 “人呢?” “回禀殿下,人如今在偏殿喝茶。” “好,我知道了,下去吧。” 楚云湄沐浴更衣之后,便来到了偏殿。 刚进门,便瞧见了坐在椅子上不安分的灵珂,穿着她最喜欢的红裙,两截小腿前后晃来晃去,好奇地打量厅中摆设,还拿她自己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踏踏——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灵珂扭头,看见门口一袭黑裙的楚云湄,她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中的茶杯赶紧放回原位,看着楚云湄结巴问号:“大,大姐好。” 整个人十分拘谨,就像是办了错事。 可是明明她什么事情都还没做。 “嗯。” 楚云湄不咸不淡地轻轻应了一声。 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圈,走到灵珂对面坐下,让丫鬟新上了一壶茶。 楚云湄整理一下袖子,开口说道: “我听闻你很早之前就到了大纪京城,五月份就到了吧?现在都十月份了……怎么,我这位当姐姐的是跟你有仇吗?就这么不值得你过来看一次?” 灵珂尴尬一笑,赶忙走上前,端起茶壶,亲自给楚云湄倒茶,像一个小丫鬟似的,边倒边说,“大姐不要怪罪灵珂,灵珂不是有意的,实在是……”思绪在脑海里飞速运转,很快灵珂想到一个借口,说道:“实在是北狄来的太不是时候,这几个月,我都在前线呢,并非有意不来拜访姐姐,姐姐勿怪。” 说完,灵珂小心翼翼地观察楚云湄的神色,希望楚云湄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楚云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我倒是没什么,毕竟咱们不是一个娘生的,你与我生分实属正常,这些时日,皇叔那里去拜访了吗?” 灵珂一愣,一脸懵,问道: “皇叔?哪个皇叔……” 楚云湄气的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响动,吓的灵珂浑身一抖。 楚云湄瞪着灵珂,呵斥道: “你说哪个皇叔?在大纪京城的还能是哪个皇叔?那个胖子的亲弟弟,你我的亲六叔。” 这么一说,灵珂想起来了。 原来是六叔,齐王楚仲。 可是灵珂十分不满楚云湄称呼她们的父皇为“那个胖子”,皱起了小眉头,说道:“父皇生养我们一场,大姐就算再不喜欢父皇,也不该出言不逊,大姐不该对父皇不敬。” “哼。” 楚云湄冷笑一声,瞥了她一眼,“等你长大一些后你就知道,说不定,到时你比我还不敬他。” “罢了,不说他了,说多了烦心……说吧,今天过来找我什么事情?” 灵珂慢慢在楚云湄身边坐下,坐姿规规矩矩的,不像刚来的那时候,她问道:“大姐知道母后被父皇废后、囚禁的事情吗?” 楚云湄没看她,轻描淡写道:“知道,这事不早就传遍了吗。” 灵珂又道:“他们说,父皇是因为得不到烟雨令才囚禁的母后,可我觉得其中另有隐情,父皇怎会因为区区一块令牌,就将母后囚禁了呢?” 楚云湄抿嘴一笑,看向自己这个傻妹妹。 “大姐笑什么?” “笑你蠢啊……” “你……!” “你瞪我也没用,我说的是实话。”楚云湄轻轻摇了摇头,“你根本就不了解咱们的这位皇帝陛下,他谁都不喜欢,谁也不爱,只爱他自己,只爱他的江山社稷,所以为了他自己,他什么都可以舍弃掉,包括我,也包括你,咱们的萧皇后就更不用多说了。” “对他而言,任何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都可以舍弃掉。” “你骗人!”灵珂彻底怒了。 第733章 姐妹相见 下 对于灵珂来说,她的父皇是最疼爱她的人,她不允许任何人说他的坏话。 “你骗人!” “父皇根本就不是你口中说的那样,他疼爱我也疼爱母后。” “哦……是吗?” 楚云湄抿了一口茶,看向了身边的灵珂,“既然疼爱,那为何要把你嫁给北狄王子,既然疼爱,为何要把你的母后,萧皇后给废了,还囚禁在宫中?” 一时间,灵珂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这也是这次她来找楚云湄的原因。 灵珂双手紧紧地握住椅把儿,因太过用力的缘故,指关节握的发白,她的小嘴紧紧地抿在一起,眸子剧烈地闪烁着。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最疼爱她的父皇,把她母后的皇后之位给废了,而且还囚禁在了宫中? 楚云湄的声音又传来了,她说道:“灵珂,我虽然并非萧皇后亲生,但我敬重你的母后,曾几何时她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女人,只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对于你的父皇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萧氏门阀好多年都不曾出什么才俊,日渐没落,在他眼里,萧氏可有可无,远不及现如今兰贵妃的娘家。” “你母后被废后,萧氏门阀没落是其一,其二,你母后并没有亲生儿子,你也没有兄弟,他老了,总要有人继承他的皇帝之位,去年楚炎破例被立为楚国太子,就是废后的信号。” “若是不出所料,兰贵妃册封皇后的旨意,马上就要下达了。” 灵珂摇头,眼中含泪:“这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知道你母后为何提前将你送出金陵吗?想必,萧皇后早就料到了有这一天,既然你不想远嫁北狄,她不如就以此为借口提前送走你。” 灵珂泪水已经在眼眶里闪烁,“不是的,母后才不是这样的,母后知道我心有所属,从小事事都顺着我的心意,我不嫁北狄,她就算要惹父皇生气,也要帮我出宫的。” 楚云湄笑了起来,这会的笑意多了几分唏嘘: “傻妹妹,你的母后是一个极聪明之人,她知道你继续留在金陵,下场不会好过,她不想让你步她的后尘,她才是最疼爱你的人。” “不是的不是的……”灵珂看向楚云湄,“一定是母后擅自将烟雨令给我,惹父皇不高兴了,我把烟雨令还回去,父皇就不会生母后的气了。” 说着,她吸了吸鼻子,将腰间的一块玉牌取了下来捧在掌心。 楚云湄看着玉牌,眸光一凝。 烟雨令! 竟然一直在灵珂身上? 这块令牌能号令天下最大的江湖组织,烟雨楼。 谁拥有这块令牌,谁就是烟雨楼的楼主。 以前萧皇后是楼主,不过看这意思,萧皇后是把楼主之位传给灵珂,作为以后灵珂的安身立命所在。 就算灵珂以后不再是楚国的公主,但也凭借这块烟雨令,让她成为天下炙手可热的人物。 看着灵珂手里捧着的烟雨令,楚云湄思索一番,郑重地说道:“你若将此令带回金陵,你的母后就彻底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灵珂眉头一拧,不懂楚云湄什么意思。 “知道你的母后为什么只是被废后,被囚禁在宫中而不是直接被杀死吗?”楚云湄问道。 灵珂摇摇头。 “因为那个胖子打的主意,就是你灵珂会带着烟雨令回去,他没杀你母后,不是他顾念旧情,他只是在拿你母后作饵,引你上钩。” “一旦胖子拿到烟雨令,成为烟雨楼的楼主,你的母后就彻底没什么利用价值了,等待她的只有白绫和毒酒,而你,或许会被胖子嫁人,拉拢之用。” 楚云湄知道自己说的这些,灵珂不会相信。 可事实摆在眼前,她太了解她那个名义上的父皇了。 烟雨令,绝对不会回到金陵! “可我若不带着这块玉牌回去。”灵珂看向楚云湄,泪雨婆娑,“母后怎么办?难道要她永远都被囚禁在深宫中?直到老死吗?” “你相信我吗?” 楚云湄突然问道。 灵珂不知该如何作答。 对于这位长姐,灵珂很陌生,今天二人说的话比之前十几年加起来的都要多。 楚云湄也知道短时间内,让灵珂相信她不容易。 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偌大的烟雨楼,被那个胖子攥在手里,为他所用。 只要能让那个胖子难受,愤怒,楚云湄不介意自己掺和一脚。 “我可以想办法救出你的母后,但前提是,你得把烟雨令给我!” 要她楚云湄出手相助,灵珂总得付出点什么。 亲姐妹,明算账。 一听到楚云湄打烟雨令的主意,灵珂小脸立刻警惕起来,把手中的玉牌握的紧紧的,攥在手心。 离开金陵前,她的母后对她说了。 这块玉牌谁也不能给,就算她的心上人陈朝都不可以。 楚云湄看灵珂护住烟雨令的小动作,轻笑一声,“不给也可以,你就等着你的母后老死在宫中吧。” “或许,你也可以拿着烟雨令回去试试,看看你把烟雨令给那个胖子,那个胖子会不会放过你们母女俩。” 说完,过去很久,也不见灵珂有其他动作。 楚云湄也不着急,反正她的时间多的是。 该着急的是灵珂,她的软肋是她的母后萧皇后,她的母后正在金陵受罪。 作为女儿,灵珂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萧皇后受罪而什么都不做。 擦擦脸上的泪,灵珂看向楚云湄,试着说道: “你帮我救出母后,其他条件任你开,反正烟雨令不能给你。” 楚云湄翘起唇角,拾起茶杯,“你大姐我呢,就看上烟雨令了,把烟雨令给我,我帮你救出你的母后,其他的免谈。” “你,你怎么这样……我的母后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母亲。” “少用这层关系绑架我,我楚云湄既不是她萧蔷生的,也不是她养的,我敬重她,才叫她一声母后,我不敬重她,她什么也不是。” 一听这话,灵珂快要气死了。 她咬了咬嘴唇,“那你先说说你的办法,我看看能不能成……” “灵珂,不是大姐说你,你也不照照镜子,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我楚云湄在外打拼,跟人斗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你还在自个宫里剪窗花玩的吧?少跟我在这讨价还价。” “哼,那我不求你帮忙了,我去求皇叔去,他肯定有办法帮我。” 看着灵珂倔强离开的背影。 楚云湄都没起身相送,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以后再想登门,可没今天这么容易了。” “我知道!” 第734章 齐王楚仲 上 气冲冲地离开长公主府。 灵珂把烟雨令重新系在腰间,打了一个死结,不,两个! 这是她娘送给她的宝贝,谁也不能抢走。 刚刚走出长公主府,还没走下府门前的台阶,天空便莫名飘起了小雨,抬头一看,天空不是何时变得阴沉沉的。 候在外面的甲六撑起伞,举在灵珂头上,灵珂看着身边这位忠心奴仆,想了想,说道: “长姐来大纪许久,早就不似以前的那个了,求她帮忙,她竟然还问我索要报酬。甲六,我们现在去皇叔府上,求皇叔帮忙。” 甲六有些为难,说道:“可王爷毕竟是陛下的亲弟弟,他会帮公主吗?” 灵珂擦干净脸上的泪珠,使劲抹了抹。 “皇叔肯定会帮忙的,有些事你不清楚,可我却一清二楚,皇叔喜欢过我娘。” 甲六眼睛瞪圆,这些话.....是他该听的吗? 楚国齐王竟然喜欢过萧皇后? 灵珂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说道:“这件事我也是偶然间知晓的,那一次在母后的信匣中发现皇叔写给母后的信,母后后来也承认了,说她没当皇后前,皇叔确实上门提亲过,不过母后没答应,后来皇叔就来到了大纪,处理两国之间的事情,二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甲六表面上频频点头。 暗地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这些话,他听不得啊。 他只是一个奴仆,事关皇后和齐王往事,听到要掉脑袋的。 …… 女帝四年,十月初一。 离开长公主府后,灵珂买了一些礼物,去拜访了在大纪京城居住的楚国齐王。 到达地方后,还没下马车,灵珂便听外面乱糟糟的,掀开车帘一角,眼前发生的景象让灵珂皱了皱眉。 只见齐王楚仲在大纪京城的住宅前,围满了不少大纪普通百姓,他们手里提着菜篮子,推着板车,里面尽是些烂菜叶子,臭鸡蛋,还有牲畜的粪便。 他们嘴里一边咒骂着楚国不得好死,一边把烂菜叶子,粪便往府门口扔着,看这样子,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多日了。 一时间,齐王府前,腥臭无比。 “甲六,怎的回事?”灵珂看向马车旁的甲六,询问道。 甲六小声说话,以免暴露一行人楚人的身份,被大纪普通百姓盯上,如若不然,便要遭受池鱼之殃了。 甲六道:“回殿下,大纪和北狄鏖战之际,其他几国都有出兵,咱们楚国也不例外,陛下带领吴楚联军,渡江北上,洗掠了大纪南方几州,给大纪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北狄投降后,虽然几国陆续撤军,但大纪怒火未消,在大纪京城居住的楚人境况都不太好,今日所见,是常态。” 闻言,灵珂点点头,明白了。 “殿下,看这情况正门是走不了了,要不我们去后门吧。” “也好。” 应了一声,车队旋即在齐王府正门绕了一圈,沿着宅子去了后门。 递上名贴,通报后,灵珂见到了自己的六皇叔,齐王楚仲。 对于这位皇叔,灵珂很是陌生,因为她还没出生,齐王楚仲便来到了大纪京城,二人之间根本就没有见过面。 初见楚仲,灵珂感叹这位皇叔长的可真英俊的。 当然,比她的心上人陈朝还是要差那么一丢丢的。 不过,楚仲长的确实英俊,但不知为何,两鬓便有了白发,整个人看起来也病怏怏的,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 “灵珂见过皇叔。”灵珂向楚仲行了一个大礼。 楚仲看着院子里的姑娘,脸上的神色颇为怪异,似欣喜似欣慰,像是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故人,连眼睛都慢慢湿润了。 他赶忙走下几级台阶,却不料,脚下一不留神,差点摔倒在地。 灵珂有些奇怪,皇叔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激动? 难道只因为她的母后是萧皇后,而皇叔曾经喜欢过母后的缘故? 来到跟前,楚仲上下打量着灵珂,打量了好大一会儿,忽然有些绷不住,竟然流下两行清泪。 “皇叔,你怎么了?”灵珂奇怪极了。 若是爱屋及乌,可也不必如此啊。 齐王楚仲自知他在小辈面前失态了,赶忙抬手抹抹脸上的泪痕,“没事,没事.....快进来吧,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叫下人随便做了些点心,快进来尝一尝。” 灵珂在楚仲的引领下,进了一处环境清雅的厅子。 楚仲亲自斟茶,煮的是当年萧蔷最喜欢的龙井。 “茶叶放的时间有些长了,不过是正宗龙井,当年你母亲极喜欢喝这茶,每次我都亲自采摘,送去萧府,那时还没有你.....嗨,说这些作甚,扯远了,你尝尝这茶。” 接过楚仲亲自倒的一杯茶,灵珂有些受宠若惊。 这世间,哪有长辈给晚辈斟茶的道理? 可一抬头,便见楚仲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打量,不肯移开一刻,灵珂轻开小口,“皇叔缘何这样盯着灵珂看?灵珂脸上有花吗?” 其实,这样盯着看很是不礼貌。 但碍于,这是叔侄二人第一次见面,灵珂没有计较那么多。 闻言,楚仲赶紧避开目光,低头摆弄这茶具,“是皇叔失态了,犹记的你母亲年轻时,和你如今一般。” “当时你母亲是名动金陵的才女,而你皇叔我,那时还未封王,整日流连画舫,孟浪极了。” 灵珂一怔,皇叔当年竟然整日流连画舫,十分孟浪?她可不知道这些,她从她母亲萧皇后嘴里得知,远在大纪京城的那个皇叔,是个彬彬有礼的大才子,为人处世周全,可从未听说他孟浪。 看着灵珂惊讶的表情,楚仲道:“确实是这样的,不用怀疑。” “灵珂知道了.....对了,皇叔,府门外的事情?不如报官吧,叫官府派人把他们轰走,” “不必。这件事,总归是咱们楚国的不对,趁火打劫不是君子所为,百姓们撒气,情理之中,习惯了就好。” 第735章 齐王楚仲 下 抿了一口茶,茶香正好。 灵珂低头看了一眼茶杯里的茶水,想了想,其实母亲很久都不曾喝过龙井了,倒不是不喜,而是有意逃避,每次宫里有新进的龙井,母亲都会珍藏。 抬起头,灵珂看向身边的皇叔,开口说道:“皇叔,能与灵珂说说,母后年轻时候的事情吗?” 楚仲放下手中的茶具,摆弄了几下袖子,回忆了一番说道: “当年,你母后是萧氏门阀最杰出的女子,也是金陵最漂亮,最有才情的女子,按照规矩,你母后无非要嫁给金陵那几大家的公子,可是你外祖父极其疼爱你母亲,听你母亲的建议,举办了一场诗会,为女儿择婿,无论出身与否,高贵与贫贱,只要你母亲看中的人,你外祖父都会答应这场婚事。” “当时的这场诗会,几乎吸引了全天下的才子前去参与,其中就有你的父皇,大纪的先帝,还有秦国的王公贵族。”楚仲看了一眼灵珂,顿了顿,道:“当然,你皇叔我也不知天高地厚参与了。” 闻言,灵珂点点头。 其实这件事她知道,皇叔参与她也知道。 只不过,皇叔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这事,母后这些年多次提起,好一番嘲笑。 “其实,当时你皇叔我是跟随你父皇一起去的,皇叔和秦国的那几位,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你父皇倒是一路上过五关斩六将,不过,当时你父皇遇见了一个很强劲的对手,这人便是大纪已故的仁德皇帝,这位大纪皇帝文采很高,对你娘极为钦慕,大家都以为,你娘最终会远嫁大纪,成为大纪的皇后。” 灵珂认真听着,听着关于母后的往事。 “可是.....这中间出了一个岔子,你母后被小人坏了名声,说你母后早就不是完璧之身,大纪那位皇帝迫于国内压力,中途退出了.....你父皇因此抱得美人归。” “此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太久远,皇叔也记不清了。” 楚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望向窗外。 过了很久,才将茶杯放下,看着灵珂,很认真的说道:“灵珂,你要相信你母亲,她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父皇的事情。” 灵珂怔了怔,看向楚仲:“皇叔早就知道母后已经被父皇废后,囚禁在宫中的消息了吧?” 楚仲默然点了点头,他知道。 甚至比任何人知道的都要早。 楚仲也知道今日灵珂到此的目的。 他道:“并非皇叔不肯助你,而是你母后很早之前就来信,不许我回去,同样,要皇叔我看着你,也不许你回去。” “为什么?”灵珂一下子就急了,站了起来质问道。 母亲被困在金陵皇宫,她身为女儿,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受苦,而不管不顾。 楚仲说明其中缘由,“灵珂,你是你母后的女儿,你母后希望你下辈子好好的,不要回去再趟这趟浑水。” “我是一定要回去的。”灵珂眼神无比坚定。 楚仲慢慢皱起了眉头。 不等他说话,灵珂又道:“皇叔,你若对母后还有情义,就该救母后出火海。” ...... 灵珂并未在齐王府做客许久,她就离开了。 楚仲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 他鬓间的白发并非因这几日大纪百姓前来生事烦恼而生,而是因为得知萧皇后在金陵过得并不好,几日困顿下来,便白了鬓角。 得到消息的那一天,他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去。 当年质问他的皇兄,当年答应的,为何食言? 可手里捏着萧皇后提前来的信,要他继续留在大纪京城,替她照顾灵珂,他不能回去。 踏踏—— 正想着的时候,厅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坐在椅子上的楚仲抬眼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身穿黑裙的楚云湄,他的大侄女。 今日到底是什么了? 怎么好端端的,两位侄女先后前来,跟商量好的一样。 楚云湄自来熟,到楚仲身边坐下,拾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倒边说,“皇叔,灵珂是不是方才来过了?” 楚仲点点头,“来过了。” 闻言,楚云湄翘起唇角道:“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皇叔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此言一出。 楚仲脸色神色一凝。 楚云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轻描淡写地说道:“当年的事情,旁人不知,难道皇叔连自己也想骗过吗?萧蔷缘何会提前失身?难道不是皇叔做的吗?” “你,你别血口喷人!”楚仲眸色不定,喝道。 楚云湄丝毫不惧,品尝一口,道: “茶是好茶,打南边金陵寄过来吧?还是她亲自挑选,给皇叔寄过来的?” 楚仲彻底急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唉,皇叔先别急着否认,我楚云湄可不似灵珂那个傻丫头,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当年的事情,我可是查的一清二楚,本想着用来要挟萧蔷,没想到我来大纪京城了,恐怕这辈子和她再见不了一面,但有些事情发生就发生了,否认也没用。” “那一年,那个胖子急需要萧氏门阀的助力,才能在夺嫡之战中不落入下风,而你和那个胖子一母同胞,你自然不希望胖子落败。在此之前,你早就和萧蔷两情相悦,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直到现在我都想不通,当时的大才女萧蔷为何会喜欢你一个整日流连画舫的纨绔子弟?” “你经常私下约会萧蔷,也将你们兄弟二人的困楚与她诉说,萧蔷心疼你,便给你们出了一计,借诗会名义嫁给那个胖子,帮你们得到萧氏的帮助。” “那个胖子自然答应,可你却不情愿,可一个女人的爱会让她彻底疯掉,她想为你好,不想看你整日愁眉苦脸——诗会如火如荼的举行,可是大纪仁德皇帝这匹黑马,给你那个胖子很大的压力,为了不让大纪皇帝得逞,萧蔷又心生一计,借失身迫使大纪皇帝自愿退出,没有哪一个男人愿意娶一个不清白之身的女子为妻。” “萧蔷与你情投意合,自然会把身子给你,可当时的你们实在是太天真了,竟然没防着胖子,胖子看萧蔷美貌,不顾兄弟之情,强占了她,有了夫妻之实。” “此后的事情,便是大家知晓的版本,萧蔷诗会最后一场提前失身,大纪皇帝迫于压力退出,胖子顺理成章笑到最后,迎娶了萧蔷,得到了萧氏帮助,在夺嫡之战中赢了。” “事后萧蔷自知对不住你,一心寻死,是你把她带到了山上,并让她拜入鬼谷门下,终日陪伴在她身边,开导她……她渐渐想开了,你们在山上过上许久神仙眷侣般的生活,真是羡煞旁人……” 第736章 大哥,你别逼我 “后来,终究是造化弄人,萧氏有难,萧蔷不得不下山解救萧氏……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却不知,不过知道的是,萧蔷最终入了后宫,她有孕的那一年你来到了大纪京城,处理两国外交事务,此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楚云湄说完,楚仲慢慢坐了回去。 原来她都知道,知道的一清二楚。 楚云湄目光望向窗外,幽幽叹道:“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至今都没打探清楚,知道实情的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杀了。” 楚仲目光落在楚云湄脸上,思考一番,有些释然似的说道:“既然你知道这么多,那再知道一些想必也没什么大碍……” 楚云湄目光收回,“侄女洗耳恭听。” 眨了两下眼睛,楚仲道:“那一年,我依旧深爱萧蔷,她也深爱着我。可那时萧氏有难,只有皇兄能出手相助,萧蔷不得不下山求他解救萧氏,而因为诗会上那件事,皇兄负我,欺辱我心爱之人,我与皇兄早就不说话了,形同陌路,是仇人。 萧蔷进宫为后,我打着进宫看望太后的幌子,时常去看望她,一待就是一整日,他虽然知道可拿我没有办法,太后还在,他不敢对我怎么样,以至于我与萧蔷越来越放肆,一次意外中,我没把控住自己,萧蔷事后也抱着侥幸心理,她有了身孕,也就是后来的灵珂……皇兄知道后勃然大怒,扬言要杀了我,若不是萧蔷和太后护着,我那时就死了。” “再后来,太后不忍我们兄弟相残,从中作保,让我到大纪京城,而萧蔷继续留在金陵,照顾我们的女儿灵珂,并且要求皇兄将灵珂视为己出。” 闻言,楚云湄轻轻点点头。 想了想,说道:“可最终太后还是死了,但那个胖子想要得到烟雨楼,所以没有对萧蔷和灵珂下手,并对她们母女二人百般呵护,一直到萧蔷被废后前。” 楚云湄从楚仲这里,得到了当年的一切。 她道:“今后,皇叔作何打算?” 其实这件事,萧蔷和楚仲没有什么错,错在那个不顾兄弟,见色起意的胖子,竟然强占了萧蔷。 楚仲苦笑一声,摇摇头,“还能作何打算?蔷儿很早之前就来信了,预感到她会被废后,要我继续留在大纪京城,不要回去救她,要我好好看着我们的女儿灵珂。” 楚仲没有办法,就算他回去,也是自投罗网。 他那个皇兄,早就不认他了。 这些年,明里暗里,派了许多人前来杀他。 如果不是萧蔷的烟雨楼在暗中相护,他早就身死异国。 想这些的时候,耳边又传来楚云湄的声音,“我倒是可以帮皇叔,救出被困在金陵的萧蔷,不知皇叔意下如何?” 闻言,楚仲顿时来了精神,赶忙问道:“此话当真?” 楚云湄是何等耀眼的人物? 又和大纪宰相走的那么近,只要她肯出手相助,被困在金陵的萧蔷一定能平安无事,说不定,日后二人还能再见一面,若是如此,死也值了。 “千真万确。”楚云湄确定道:“我可以出手助皇叔,但报酬皇叔得看着给。” “你要什么报酬?不管什么,只要皇叔有,都给你。” 只要能救出萧蔷,楚仲可以豁出一切,甚至他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辞。 “事后,我要整个烟雨楼。”楚云湄开出自己的报酬。 楚仲和萧蔷这一家人,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烟雨楼了。 楚仲皱眉,不解道:“你要烟雨楼做什么?” 楚云湄答道:“这个皇叔就不必知晓了。” “是为了他?” 楚仲并没有言明他话里的那个“他”是谁,但在场的二人都心知肚明。 楚仲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如何看不出楚云湄和陈朝之间的关系。 楚仲看向楚云湄,问道:“他已经有红袖招,这些年红袖招的扩充速度大家有目共睹,你又何必为了他而要烟雨楼?” 楚云湄抿了一口茶,撩了一下头发,“谁又会嫌弃自己手上的底牌少呢?再说,红袖招虽然扩充速度惊人,但底蕴不足烟雨楼,烟雨楼里那些真正的高手我可以馋得很,想必他也是。” “你为他所做的这一切,他知道吗?”楚仲道:“他身边女人那么多,你何必非他不可?” 楚云湄反问,“萧蔷当年不是清白之身,那皇叔为何又非她不可?” 一句话,把楚仲怼的哑口无言。 他道:“我明白了,我会考虑的。” “如此,那侄女就先告辞了。”楚云湄起身。 “嗯,有时间多来坐坐。” “那是当然,别忘了,我与皇叔可是有共同的敌人,他强占了皇叔最心爱的女人,他与我之间的仇怨那可多了去了。” 说完,楚云湄离开了齐王府。 人走后,楚仲还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息。 末了,吐出一句,“大哥,这是你逼我的,你最好别再伤害她,否则,我会亲手斩掉你的头颅!” …… …… 日暮。 外面的雨哗啦啦地下个不停,时不时伴随着几声轰隆隆的滚雷声,天空有时会忽然骤亮一下,然后继而平息。 楚云湄坐在自己府上的书房里,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户部侍郎,而是主管一部之事的户部尚书,虽然官位只是往上升了一级,但感觉就是给人不一样。 现在管理户部之事,也算是名正言顺。 咯吱—— 紧闭的书房门忽然开了,楚云湄正要开口训斥。 因为没有她的命令,府内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她的书房。 可是抬眼一看来人,即将要骂出口的话,又硬生生给咽进了肚子里。 陈朝进来后,伸手拍了拍衣袍上的雨滴,别说外面的雨下的还挺大的。 其实他本想不来的,可是今日还未上早朝在宫门口等着之时,楚云湄说的那番话,颇有一股深闺怨妇的感觉。 陈朝也不好冷落了美人,于是乎就来了。 楚云湄假装没看见陈朝,拿起桌上的一本账册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陈朝拍拍衣袍上的雨滴,又跺了跺脚,这才暖和一点,来到跟前说道:“行了,别装了。” “听说今天你见了你妹妹灵珂?” 第737章 陈朝的终极梦想 “你不是也去见你了你大舅哥慕容冲吗?”楚云湄放下手中的账册,重新丢回桌上,抬起一双眸子反问道。 “我那是有正事!” “什么正事?” “我要攻打高句丽!” “哈?” 楚云湄站起来,颇感到有些意外。 她看见陈朝一步一步地朝她靠近,然后一屁股坐在她的椅子上,然后顺势伸手一揽,揽住她的小腰,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怀里抱着淡淡幽香的美人,捡起桌上的账册看了看,陈朝随口说道:“这么吃惊做什么?我陈朝什么人,什么性子你楚云湄难道还不知吗?我这个人啊,有仇必报!” “高句丽趁火打劫,企图攻下锦州,入关内大肆劫掠一番。” “锦州他们没有攻下,但他们有心,我便有理由收拾他们一顿。” “今日去找慕容冲,就是为了这件事。” “高句丽肯定想不到,我军竟然这么快就来了,到时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楚云湄翘臀坐在陈朝腿上,手臂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皱眉说道:“和北狄的战斗刚刚结束,我军军力损耗严重,再起战火,会不会急了一些?” “不急,就是要趁热打铁,弹丸小国,也敢趁火打劫,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嗯……那行吧,反正外面的事情我也管不了,你愿意派你的大舅哥出征就出征,早日灭了高句丽,我们也好早一日省心。” 看了两眼账册,陈朝丢下,没啥好看的,远不如怀里的美人好看。 他看向怀里的美人,伸手轻轻刮刮她的鼻梁,伸手拨了拨垂在她额前的几缕秀发,问道:“今日你妹妹灵珂找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求我出手救她母亲,我觉得这件事有利可图,事后又去找了我皇叔,齐王楚仲……唉,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皇叔和萧皇后之间的关系吧?” 陈朝摇摇头。 接下来的时间,楚云湄没有什么隐瞒,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和今日楚仲所言,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陈朝。 陈朝听完之后,嘴巴微张,一脸吃惊模样。 活脱脱的被震惊到了。 这事? 怎么说呢。 牛啊,牛啊,真牛啊! 楚云湄看见陈朝这个样子,抿嘴笑道:“是不是事情超出了你的想象?其实刚开始我也是,皇家之事说起来真是一团乱麻,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那个胖子这么多年竟然在给他弟弟养女人和孩子。” “不过你放心,我相信我的皇叔,一定会答应我的要求的,他那么爱灵珂的母亲,一定会交出烟雨楼,有了烟雨楼,日后江湖就是咱们说了算。” 陈朝摆摆手,笑道:“这事你去办就好,千万不要跟我说,不过我总觉得,一个是你皇叔,一个是你妹妹,你这么算计,好吗?” 楚云湄伸手小手,没好气地打了陈朝一下,撅嘴不满道:“你个没良心的,我做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 陈朝一笑,将腿上的美人搂紧了些,赶紧说道:“明白明白,我怎能不明白,湄儿对我最好了。” 说完,陈朝一口吻上她的小嘴唇,尽情地索取她口中的香甜滋味。 同时。 腾出一只手来,顺着她的腰间往下摸去..... ...... 大雨倾盆。 长公主府。 书房里,热浪滔天。 陈朝上下其手,楚云湄被他抱在怀里,二人良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同时呼吸急促地看向对方,眼里对对方的情义几乎快要溢出来。 楚云湄脸蛋如红霞,按住陈朝不安分的大手,咽咽口水说道:“这几日不成,我来月事了。” 陈朝:“......” 看着陈朝的脸色,楚云湄妩媚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住他的额头,看了他几眼,然后嘴唇靠近他的耳边,红着脸说道:“不急于这一时,再过今天,身子方便了,我派人去叫你,你不许不来。” 望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美人,耳垂上的耳坠,摇晃的熠熠生辉。 陈朝点点头。 不来是傻子。 再说,他许久没拿小皮鞭打人了,一时半会,手里痒的很。 伸手略微整理了一下裙子,楚云湄等呼吸均匀后,才说道:“有一事,我要问你。” 陈朝看向她,奇怪道:“什么事情?” 楚云湄压低声音,但很认真地说道:“你到底想不想做皇帝?” 也怪不得楚云湄会刻意压低声音。 这话传出去,与造反何异? “陈朝,你若想做大纪皇帝,那我们现在便要着手准备了,我会帮你肃清朝堂上一切反对的力量,此次新式恩科便是大好时机。” “你若不想做皇帝,那就当今晚我没说过这些话。” 陈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楚云湄从陈朝身下下来,迈着长腿踱步。 “可以相见,大纪一旦实现工业化,天下一统,只是时间问题,趁现在李氏子孙凋零,这是你登基为帝最好的时机。” “至于朝堂上方休等人,不足为虑。”楚云湄皱着秀眉盘算道:“你若实在不愿动他们,那我想办法让他们回乡养老,或者等他们自然老死,我们再动手不迟。” 陈朝摇头道:“我并不想做皇帝。” “为什么?”楚云湄一双美眸,一眨不眨盯着座位上的男人说道:“天底下,没有一个男子不想做皇帝的,你为何不想做皇帝?” 陈朝摇头轻笑一声。 那个位子,确实有无数人想要去坐。 可他偏不想去做,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去做,没有任何理由。 “是不是因为你之前答应过先帝,永不负大纪,所以才不愿做皇帝?” 楚云湄走到陈朝身后,双手扶住陈朝的肩膀,微微俯下身,道:“可这个前提是,皇家不负你陈朝,你才不负大纪,但这几年,皇家屡次负你,永兴所做之事咱们不论,李玉想要杀你,疆王卖国求荣,这桩桩件件大家都看在眼里。” “陈朝,你不欠大纪什么。” 陈朝点头。 他确实不欠大纪什么。 相反,他屡次解救大纪于为难之际。 但是。 陈朝确实无心登基为帝,以前或许有,可现在皇帝之位让他提不起一丝兴趣。 那个位置谁爱坐谁坐,反正他是不坐。 他也知道楚云湄是好意,她在帮助一个男人完成他最终极的梦想。 可是,陈朝的终极梦想并非皇位。 他说道:“湄儿,此事以后别再提了,我的志向并不在此,我要的是——日月所照之地,尽归大纪。” 闻言,楚云湄愣住了。 第738章 三大族长 萨日格鲁这些时日过得十分憋屈! 说起他的名字,在草原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是已故北狄王的亲弟弟,也是如今萨日部落的族长,是北狄身份最尊贵的亲王。 可是这一切,都随着北狄战败而化为泡影。 他和他的萨日部落族人,全数被大纪士兵俘虏。 高贵的出身和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他现在都没习惯被俘虏后的生活。 好在他北狄王亲弟弟的身份,让他不用住在条件艰苦的战俘营。 可他挂念着他的族人,每日都要去看看。 他和其他几大部落的首领,早就接到过他嫂子耶律舞的命令,让他带领族人永远都不要屈服,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回到草原上东山再起。 他也是一直按照嫂子说的去做的。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有些事情,越来越不对劲。 他的族人先是被大纪分为两部分,一部分被拉去了人迹罕至的深山中挖矿,听说已经有许多族人死在了那里,另一部分族人则是继续留在战俘营,被大纪当作牛马使唤。 留在战俘营的族人,又被分为两部分。 大纪人说了,只要他们听从安排,好好干活,不捣乱,就不会饿死他们,至于那些不愿意干活的人,大纪也不会杀了他们,让他们继续留在战俘营数着天过日子,只是食物和水极为稀缺,长时间的饿肚子,让这些留在战俘营的族人瘦骨嶙峋,连话都不想说。 萨日格鲁前些天没事的时候,去看了跟随大纪去干活族人的境况,族人干的活并不复杂,大多是建造房子,去砍伐树木或者搬运石头,有大纪的工头领着他们干,他们只需要听命令就行,有手就行。 大纪工头说了,只要好好干活,不偷懒,不偷奸耍滑,一天管三顿饭。 在食物的诱惑下,族人一个个给大纪卖力干活。 气的萨日格鲁牙痒痒,愤恨不已。 这些族人不是草原上真正的勇士! 他们竟然为了一点儿吃的喝的,卖力给大纪人干活?简直是草原人的耻辱。 有一天,他气不过,上去训斥了这些人几句。 可是这些族人把他这位族长的话当作耳旁风,还说他们只想活下去,他们有什么错? 萨日格鲁气的咬牙切齿,火冒三丈,没忍住扬起了手中鞭子,准备狠狠教训这些族人。 鞭子没有落到他的族人身上,被大纪官员及时拦了下来,大纪官员使眼色,让大纪工头带着各自的工人去干活了。 萨日格鲁分明看见族人眼中尽是对大纪官员感激的目光。 这让萨日格鲁快要气炸了。 再这么下去,他的部落就要散了。 可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在大纪的地盘上,他们就要听从大纪的安排,即使大纪在他们内部搞分化,他身为族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要怪就怪他们不能团结一心。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在于王妃身上。 希望王妃尽快代表北狄和大纪谈判,给大纪他们想要的东西,无论是牛羊、钱财还是疆土,只要能放他们回去,什么都好说。 跟他有一样想法的还有两人,皆是北狄其他两大部落的首领,乌图干部落族长和恩鲁特部落的族长。 三大部落的族长今日聚集在了一起,此时此刻三人站在城外的一处高坡上,共同看着远处为大纪干活的族人。 萨日格鲁伸手一指,说道:“情况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咱们草原上真正的勇气就没剩下几个了,该死的中原人,真是使得一手好计策,而今还留在战俘营的勇士们听说外面的情况,只要干活就有饭吃,不用饿肚子,吵着要出来为大纪干活,拦都拦不住。” 恩鲁特叹息道:“是啊,昨天去了战俘营,我族中最骁勇善战的勇士,也被大纪这一招迷惑,出来为大纪干活了,不管我这个族长如何劝说,就是劝不回去他们,真是愁死我了……” 最后一位族长年纪稍大,他说话了,“中原人攻心为上,你们仔细看,咱们的族人哪里是被大纪强迫干活,他们都是心甘情愿地为大纪干活,干的越多生活条件就越好,他们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玩了命地给大纪干活,看管战俘的大纪士兵,都成了摆设。” 大纪厉害就厉害在这一点。 他们做到了对战俘的一视同仁。 而且很早之前就下过命令,只要干的好,甚至可以自由行走,不受约束。 先给大纪干活的战俘尝到了甜头,把外面所见所闻以及亲身经历带回了战俘营,让那些原本不愿意为大纪干活的战俘动摇了。 于是乎,后加入进来给大纪干活的人,也拼命的干着。 两拨人竟然形成了竞争关系,看谁干的更好。 这让三大族人惊愕地发现,战俘们全都疯了,他们疯了一样为大纪干活,对他们这些族长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咱们北狄,咱们草原就彻底完蛋了!”萨日格鲁急道。 恩鲁特说道:“这事还得找王妃,让王妃加快和大纪谈判的进程,尽快带领我们回到草原上。” “对,这事得去找王妃,走,咱们现在就去找她。” 三大族长一合计,马不停蹄地去寻了北狄王妃。 耶律舞此刻在京城驿站中,她的女儿萨日娜陪伴在她身边,已经过了好几日的悠闲生活。 三大族长的到来,将情况都与耶律舞说了。 闻言,耶律舞皱皱眉,表示自己也很为难。 “三位族长莫急,本王妃也在想办法。你们有所不知,和我北狄谈判的大纪官员,是大纪宰相陈朝,想必你们也听说过这位大纪宰相,这人极不好相处,没有人能在他手中占到便宜。” “他一心想要把我北狄疆土划到他大纪版图,就连我北狄朝廷国相等人都被他派人抓进了牢里,我上次跟他说这件事,他油盐不进,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走了。” “三位族长莫急,本王妃今日便再去寻他一趟,务必要一个结果。” 第739章 身孕 说去就去。 耶律舞带着女儿萨日娜,在驿站门口乘坐马车,直奔长乐坊的宰相府而去。 走不多远,耶律舞掀开车帘往外瞟了一眼,看见路边的一间医馆,眸子一动,“停车。” “母妃?” “没事,你待在车里等母妃片刻,母妃最近胃口不太好,去寻大夫看看。”耶律舞轻轻拍了拍女儿萨日娜的小手,在萨日娜的注视下,慢慢走下马车。 她没让任何人跟着,径直一人,进入路边的一间医馆。 医馆里有坐诊大夫,也有几个前来抓药的客人。 耶律舞走进来后,生等那些客人走了之后,才坐在坐诊大夫的对面,探出了手放在脉枕上。 大夫是个老头,眯眯眼,见来人穿着不俗,还不似寻常中原人的打扮,更是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在耶律舞葱白的手腕上盖上一条白色纱巾,大夫才将手指搭在了耶律舞的脉搏上。 他一边仔细切脉,一边用手轻轻捋着颌下长须。 数息后,他收回了手。 刚要开口报喜,却看见对面耶律舞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耶律舞整理好袖子,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推到老太夫面前,道:“今日之事,不许你对任何人提起只言片语,接下来,我问你答即可。” 老太夫也是一个懂规矩的人,收了耶律舞一锭金子点了点头。 耶律舞抿抿唇,吞咽口水。 看得出来,她现在的心情十分紧张和忐忑。 她不想面对这个结果,可这几天身体上出现的各种反应让她不得不接受现实。 她张嘴,轻声问道:“我可是怀了?” 老大夫并无隐瞒,点点头。 闻言,耶律舞失魂落魄地离开路边的医馆,她站在医馆门口抬起那张风韵的脸蛋,沐浴在阳光下,轻轻吸了一口气后又缓缓吐出。 她下意识地伸手抚摸自己的肚子。 她心里现在很是矛盾。 怀了?果真是怀了,这几天她的猜测没有错,她怀上了陈朝的孩子——这令她欣喜,因为她是一个女人其次才是北狄王妃,多年之后再有孩子,她又要做母亲了,怎能不欣喜。 可是,短暂的欣喜过后,又让她十分难以接受。 这个孩子是陈朝的,是那一次她和陈朝在宰相府书房中怀上的。 这个孩子,怎么就是他的!!! 而且,一次怎么就中了! 这个概率实在太低了! 世人都知道她的丈夫北狄王已死,她耶律舞是一个寡妇,现在刚刚有了身孕,肚子还不大,但几个月过后肚子渐渐隆起,让她如何办? 世人又该如何议论她? 不过忽然,她眨了两下眼睛,低头看了一眼肚子,翘起嘴角道:“也好,来的正是时候,孩子,为娘正愁手上没有筹码给你爹对峙呢,偏偏你现在来到这个世上,你爹看在你的面子上,应该会让为娘一步吧?” ………… 此时此刻,陈朝在自家府中的后院里。 他那几个貌美如花的夫人们在厅里坐成一排,几名从宫里请来的太医挨个为她们把脉,这幅场景真是难得一见。 片刻后。 “恭喜相爷,贺喜相爷,夫人有了!”为宋清婉诊脉的太医,连忙向陈朝贺喜。 还没完,又有太医贺喜的声音传来,“恭喜相爷贺喜相爷,这个也有了。” “……这个也有了。” “还有这个……还是双胎。” 一时间,厅里报喜的声音此起彼伏,陈朝乐的合不拢嘴,几个女人们互相看着,摸着自己的肚子,也是乐的合不拢嘴。 “你们下去吧……重重有赏。”陈朝大手一挥。 等几名太医退下后,陈朝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几个女人,俯下身,伸手摸摸这个的肚子,摸摸那个的肚子,嘴角差点咧到耳后根。 自从身中龙血蛊,因受蛊虫影响,陈朝虽然夫人众多但一直怀不上孩子,这下子可好了,要怀大家一起怀上了,陈朝怎能不高兴,也不枉他差点把自己的腰给弄断了。 但也有两个倒霉蛋肚子不争气,没有怀上。 这两个人就是慕容玥和蒙长歌,二女看着其他几女的肚子,都羡慕极了。 这不公平! 凭什么就她们两个没有怀上。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了主意,今晚再试一次。 “是哪位妹妹怀上的双胎?”作为大姐,宋清婉起身看着剩下的几个妹妹,眉眼笑眯眯地问道。 双胎可是天大的喜事。 许红豆羞怯地抬起头来,低声说道:“大姐,是,是我……太医是不是诊错了,我怎么能怀上双胎呢?” 到现在,许红豆整个人还是懵的。 要说府里的几个女人,因为红袖招的存在,她作为红袖招的行首,要管理红袖招,就她待在府里的时间最短,和陈朝亲热的次数最少。 怎么怀上双胎这种好事,让她给赶上了。 宋清婉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没有诊错,妹妹你就是怀上双胎了……这可是咱们府上的大事,妹妹你是头一次有身孕,又是双胎,可得小心着点。” “相爷,红豆妹妹怀上双胎,红袖招就别让妹妹去了吧,红豆妹妹以后操劳不得了,得好好养胎才是。” 陈朝来到跟前,点点头,“对,以后红豆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劳累了,即日起,红豆就住在府上,红袖招我会再派人去打理的。” 几人说着话,另外一边也在说话。 宁白芷和月娥年岁差不多,如今又同时有了身孕,相比于宁白芷的淡定,第一次有身孕的月娥则显得十分紧张。 她坐在椅子上,伸手轻轻抚摸肚子。 她竟然有孩子了? 宁白芷瞄了她一眼,不在意地说道:“没多大点儿事,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该吃吃该喝喝,跟平时一样。” “哦。”月娥轻轻点点头。 看着几女高兴的模样,陈朝脑海里浮现另外一个女子的容貌,按理说,家里这几个都怀上了,那个怎么着也得怀上了,还是龙胎。 …… 玉清观。 身穿白裙的帝姬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对面的姜玲珑。 姜玲珑的手正搭在她的手腕处,一双秀眉慢慢皱了起来。 感受帝姬体内小生命的律动,姜玲珑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什么的。 “怎么样?”帝姬急忙问道。 姜玲珑收回手,语气平淡,“你皇族后继有人了……” “当真?” “我骗你作甚?” 第740章 威胁 “相爷,北狄王妃耶律舞来了。”正在陈朝沉浸在他的几个女人有身孕的喜讯中时,侯吉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来到陈朝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末了,侯吉又补充一句,“耶律舞来之前,中途去了一趟医馆。” “她有了?”陈朝斜眼看向侯吉,问道。 侯吉点点头。 其实对于耶律舞有身孕这个消息,陈朝并不怎么意外。 耶律舞现如今就住在京城的驿站中,那次陈朝和她在书房灵肉交融后,就留了一个心眼。 驿站中伺候的人,全是陈朝的眼线。 耶律舞每日做了什么事情,见了什么人,说的什么话话,吃了什么.....诸如此类,陈朝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几日,眼线来报。 耶律舞胃口不太好,总是恶心。 陈朝就猜到耶律舞有了身孕,不过是没有让太医去把脉确认罢了。 这一次,耶律舞来的时候,中途去了趟医馆,目的不言而喻,她也想确认自己到底怀没怀。 想了想,陈朝吩咐道:“把她带去书房吧,我过一会就过去。” 侯吉离开后,宋清婉看着陈朝道:“相爷,有件事我想对你说,还请你应允” 陈朝道:“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宋清婉抬起眸子道:“先前吴楚联军在我大纪南方几州劫掠,现在虽然败去,但几州损失严重,我想回去看看爹娘,玥儿也想回去看看她的爹娘。” 陈朝点头:“应该的,岳父岳母大人在滁州受惊不小,回去看看是应该的,我们也有好多年没回去了,只是你刚刚有了身孕,路途遥远,我怕.....” “没事。”宋清婉拉住陈朝手,安慰道:“一路上有玥儿陪我,再说也不是第一次有身孕回去,这一次,我想和玥儿带着孩子们回去看看,朝中事情还多,相爷就留在京城主持大局吧。” “也好。”陈朝点点头。 这段时间,他身上的事情确实有点多,一个是处理北狄,另一个就是想派兵攻打高句丽,确实无法脱身,陪她们南下。 ...... 耶律舞在侯吉的带领下,进府后一路上未曾停留,她来到了这间充满回忆的书房中。 侯吉退下后,耶律舞看着那张宽大书桌,想起那天她堂堂北狄王妃就是被陈朝压在那里,欺负了很长时间,一时羞愤不已,连袖子里的拳头都攥紧了。 等待片刻,陈朝未见踪影。 耶律舞便在书房中打量起来,书房墙上挂着的一张地图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地图上显示的区域是锦州,大纪和高句丽交界的地方。 地图上勾勾画画了许多,北狄王病重后,耶律舞把持北狄朝政许久,怎么会看不出这张地图是做什么的?很快猜出陈朝的意图。 心中惊讶不已.....陈朝竟然要派兵攻打高句丽? 要知道,大纪刚刚结束和北狄的战事,北狄虽然战败但大纪同样不好过,兵力损耗严重。 这个时候攻打高句丽? 陈朝凭什么认为他一定能打赢? 高句丽虽是弹丸小国,但想要打下来并不容易,况且马上就要入冬,天寒地冻,就更不易行军。 正在看地图的时候,书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弄出的声响,让耶律舞如惊弓之鸟,赶忙在书房里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陈朝翘起嘴角一笑,进来后,又把书房的门关上。 耶律舞坐着没动,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只是在看见陈朝嘴角那抹笑意之后,脑海里便浮现陈朝之前的恶行,不寒而栗。 陈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没有给耶律舞倒茶,知道她有身孕,喝茶对胎儿不好,陈朝道:“稀客啊,没想到王妃还能主动来寻我,真是让我受宠受惊。” 等了一会儿,不见耶律舞答话,陈朝瞄了一眼耶律舞刚才看的地图,又说道:“地图好看吗?既然王妃看过了地图,那也算是知晓了我朝机密,出了这个门,还请王妃忘记有地图这回事。” 耶律舞看着陈朝,略显讥讽道:“忘不忘记不都是一样的吗?大宰相,你要本王妃说你什么为好,和我北狄一战,你能赢,不过是占据城高,而我北狄不擅攻城,且你手中有那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你这才赢了.....我北狄不擅攻城你大纪就擅长吗?现如今,你手中还有多少兵力,还有多少那种武器供你攻打高句丽?这么着急开战,简直是自寻死路!”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做这种蠢到没边的事!” 说完,耶律舞偏过头,移开自己的目光,故意不去看陈朝的脸色。 不用看,陈朝的脸色也很难看。 堂堂大宰相,旁人见了他哪一个不是毕恭毕敬? 他怎会喜欢有人说他蠢? 可是结果让耶律舞失望了,陈朝轻轻笑了两声,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甚至还有些嬉皮笑脸。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在耶律舞身边坐下,握住了她的小手。 二人接触的那一刻,耶律舞本能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一用力,竟然没抽出来。 她急了,怒视陈朝:“你,你做什么!快放开本王妃!” 陈朝不仅没放,反而握的更紧了,看着她笑道:“这么担心我打不下高句丽,是担心我吗?” “呸!” 耶律舞啐了他一口,眼睛瞪圆,“谁担心你?本王妃巴不得你死在高句丽,被高句丽士兵砍成十八段。” “啧啧啧....”陈朝咂嘴,把耶律舞的小手放在手中仔细把玩,说道:“我若死了,咱们的孩子可就没爹了,你也舍得?” 此言一出。 耶律舞一愣。 看见耶律舞这个样子,陈朝感到好笑,“你今日过来难道不是为了这件事吗?” 耶律舞知道自己有身孕的消息瞒不过陈朝,毕竟驿站中都是他的眼线,可却不料陈朝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瞒你,我确实有了身孕,是你的孩子,可想要你的孩子活下去,你得答应我几件事,否则,这个孩子便活不了。”耶律舞咬牙威胁道。 第741章 三个条件 耶律舞拿肚子里的孩子威胁自己,陈朝事先也能想到。 毕竟这个女人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心也够狠。 陈朝可不会傻到认为,自己和她有了孩子,这个女人就会心软。 战败后,耶律舞一直想要带兵回到草原上东山再起,陈朝一直不答应,想要用自己的方法,慢慢从内部瓦解狄人,同化他们,然后顺理成章接手北狄。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随着时间推移,陈朝相信自己的办法会成功,北狄会成为大纪版图的一部分。 可中途出了岔子,谁让耶律舞有了两人的孩子。 耶律舞这个当娘的可以狠心,拿二人的孩子做筹码,用来威胁陈朝。 陈朝却办不到。 这个孩子,是他的。 松开了耶律舞,陈朝又抿了一口茶,道:“说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但我要劝你张嘴的时候想清楚,我的底线在哪?最好别越过这条线。” “有些条件能提,有些条件最好别张嘴。” “我陈朝虽在意你肚子里的孩子,但并非事事都会答应你,这是两个国家之间的大事,你觉得一个孩子能值我让多少步?” “哦,差点忘记告诉你了,我的几个夫人如今也有了身孕,其中一个还是双胎。” 闻言,耶律舞的眉头越皱越深。 她当然明白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并不能让陈朝让太多的步,但也足够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陈朝的几个夫人如今也有了身孕,这也就意味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分量,其实并不重。 思虑良久,耶律舞才试着张嘴: “第一,释放我北狄俘虏,让我带回草原。” “可以。”陈朝翘起二郎腿,轻描淡写道:“但是,释放的俘虏,只能是如今还在战俘营的俘虏,至于在我朝境内进行战后重建的,三年后归还。” 耶律舞一下子就怒了,“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怒视着陈朝道:“你想得美,如今还在战俘营中的俘虏,一个个饿的瘦骨嶙峋,我要他们做什么?且战俘营中的俘虏还剩几人,加起来怕是两万都不到吧。” 如今还在战俘营的俘虏,因为不愿意为大纪干活,缺少食物和水,健康状况堪忧。 陈朝瞥了一眼脸色涨红的耶律舞,不带感情地说道: “能让你带走不少俘虏,我已经让了很大的步,不想要那就都别要了,带着你的百十个亲卫回去吧,没人逼你非得带走他们。” “不行,两万太少了!”耶律舞语气严肃:“我要那两万刺头做什么?” “呦,王妃还知道那两万是刺头呢,这不是王妃亲自下的令,让他们坚持下去吗?”陈朝道。 耶律舞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的说不出话来。 陈朝继续道:“就那两万人,爱要不要,若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这两万人我都不会让你带走。” 见陈朝不肯让步,耶律舞拿他也没辙。 想了想,她说出自己的第二个条件: “第二,开通关市,允许自由贸易。” 此言一出,陈朝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他伸出手捏了捏下巴,时不时瞄耶律舞一眼。 开通关市,向来是中原王朝主动提出。 怎么现在反过来了,耶律舞竟然主动提出开通关市,允许自由贸易? 陈朝试着问道:“冬天快要到了,此战你北狄把家底打空,你这一出,是想要跟我们换粮食过冬?” 耶律舞不吭声,故意不去看陈朝。 瞧见耶律舞这个样子,陈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笑了笑,道:“其实不必这么麻烦,我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饿肚子呢?这样吧,求求我,我就给你足够过冬的粮食。” 耶律舞抿着唇,陈朝的话在她耳里,不过是一种羞辱罢了。 天生要强的她,怎么会食嗟来之食? 她宁死也不开口的。 陈朝也没揪住没放,淡淡道:“关市的事情好说,开通就开通,不过你准备拿什么跟我们换粮食?” 还是那句话,这一仗,北狄掏空了家底。 耶律舞一挥袖子,“这个就不牢你操心了。” 说完,她又道:“第三....” 还没开始说第三是什么,就被陈朝打断,陈朝不耐烦地说道:“有完没完,你真拿孩子当摇钱树了?” 耶律舞不管,自顾自地说话,她知道陈朝在意两人的孩子,所以,只要她的条件不太离谱,陈朝都会答应。 “第三,也是我最后一个条件,还请宰相,务必将天牢中我朝的国相等八十多人,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 陈朝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这个条件,让陈朝意想不到,也让他大吃了一惊。 耶律舞上一次来,是救他们。 这一次来,却是要杀他们。 态度转变的可真快。 北狄朝廷等人被杀,北狄可真就是名存实亡了。 不过很快陈朝就想明白耶律舞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女人把陈朝上一次对她说的话,听见了心里。 她,耶律舞,要做北狄王,而不是北狄王妃! 知道耶律舞的用意,陈朝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微微一笑,道:“好说,明日我便下令处死他们.....另外,好心提醒王妃一句,既然王妃打定主意,要改旗易帜,就要懂得斩草除根,萨日部落留不得,人倒也不用全杀,把领头那几个杀了就成。” “我知道....”耶律舞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总共三件事,陈朝一一答应。 倒是不用担心耶律舞带着那两万人回草原上东山再起,等她东山再起,陈朝早就统一世界了。 战俘营的两万俘虏,留在大纪也是累赘,每日要消耗不少粮食,能让耶律舞带走最好不过。 看了一眼站立的耶律舞,陈朝伸手,轻轻抚摸上她的肚子,那里有他的孩子。 耶律舞本想拒绝,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陈朝这个样子她又狠不下心,任凭陈朝伸手抚摸她的肚子。 “我答应你三个条件,你是不是也要答应我,我的条件不多,只有一个。” “你说。” “你拿这个孩子做筹码,我不怪你,但这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不许伤害。有时间我会去草原上一趟,接这个孩子回来。” 耶律舞沉默片刻,眨了两下眼睛,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耶律舞不答应也得答应,这是陈朝的底线。 第742章 有了身孕,你的 将耶律舞送走以后,陈朝让侯吉去外面办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传信给兵部下属的冶造署,让他们务必在半个月时间内,造出大军讨伐高句丽的全部火器。 枪支、火炮倒是不愁。 主要是子弹和炮弹稀缺。 第二件事,便是让前刑部尚书,精通大纪刑法的严颂,让他随便想个由头,处死在天牢里的北狄国相等八十多人。 既然耶律舞想要当草原上的王,陈朝不如就遂她的愿。 第三件事便是给楚云湄递个话,许红豆怀了双胎,以后身子会越来越不方便,红袖招那里只能托付给她照看 楚云湄有意夺过烟雨楼,她手中有红袖招的助力会容易很多。 吩咐完侯吉,陈朝一个人往玉清观而去。 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找姜玲珑。 而且非他亲自去不可! …… …… 玉清观,清冷依旧。 作为国师,鬼谷弟子姜玲珑的清修之地,这里鲜少有人踏足。 除开陈朝会来这里,那就属帝姬了。 参天的老榕树下,帝姬坐在姜玲珑身边,姜玲珑为她把玩脉后就开始闭眼打坐,不再搭理她,帝姬垂着脑袋瓜,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嘴里时不时哼哼两句,无聊都写在了脸上。 怎么就有了呢,怎么就有身孕了呢...... 帝姬看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感觉浑身上下都提不起一丝精神,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以前恨极了将皇族威严踩在脚底来回摩擦的陈朝,恨不得杀了他,可是现在竟然怀了他的孩子? “父皇,母后的在天之灵若是知晓,会不会说我不孝啊....” 帝姬还是无法接受她怀有身孕的事实,双手捧起小脸蛋,看着空旷的院子,唉声叹气。 时间一长,姜玲珑实在无法静神凝气。 睁开眸子,淡淡的看了身边的帝姬几眼: “若是不想要腹中孩儿,我倒是有很多方子可以帮你,吃下一副药,保准.....” “你闭嘴!你个狠心的女人。” 帝姬摸着肚子,换了一副慈爱的口吻,嘀咕道: “孩子,你这个姨姨修道修的久了,修的无情无欲,你不要怪她。” 姜玲珑看着帝姬,开口道:“既然你想留下这个孩子,何必现在这副模样?” 帝姬叹了一口气,伸手捻掉落在身上的树叶,解释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可一切来的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是陈朝的。” “是他的又怎么样?”姜玲珑反问不解道。 帝姬“欸”了一声,转过头来,轻轻摆摆手,“你不知道,以前我父皇和母后还在世时,千叮咛万嘱咐过,要我防着陈朝这位宰相,防止他谋朝篡位.....虽然他现在没做皇帝的想法,可是这个孩子一旦是个男婴的话,陈朝以后肯定要推他儿子当皇帝!” 闻言,姜玲珑笑出了声。 “你笑个啥?陈朝肯定会把最好的东西给他儿子,这个孩子是他的血脉,一旦登上皇位,我总感觉对不起父皇母后。” 姜玲珑摆摆手,“这是他的孩子,但也是你的孩子啊....” “就算登上皇位又如何?世人只知永兴不知帝姬,也只会当这个孩子是你这一脉所出,你是他的爹,这个孩子姓李,乃皇族血裔。你妹妹莺莺年岁还小,有后代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你的孩子一出生,必定是下一代皇帝的有力候选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更何况这个孩子是陈朝血脉,也是你的血脉,登上皇位有何不可?” 帝姬抿着嘴唇,想了想:“这倒是实话,这个孩子也是我的。” 姜玲珑慢慢站起来,闲来无事,拿起靠在墙角的竹扫帚,开始清扫院子里的落叶。 沙沙沙—— 帝姬的目光落在姜玲珑身上,突然道: “我们李氏每每有后代出生,都要在其身上养蛊....” “打住!” 姜玲珑停下动作,看向帝姬,很严肃的说道:“你最好打消这个想法,陈朝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他对待敌人足够狠毒,可对待身边亲近的人,恨不得捧在手心。” “你若敢在你们的孩子身上养蛊,他怕不是要活撕了你。” “没看陈朝的女儿,那个叫糖宝的小姑娘,这些年都被陈朝宠成什么样子了?小姑娘就算要天上的月亮,陈朝都会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帝姬点点头:“嗯....确实如此,陈朝对他的孩子,真是没二话,孩子就是他的逆鳞,触之即死。” 姜玲珑想了下,轻张小口:“所以,你实在没必要在你们的孩子身上养蛊,没有龙血蛊,培养不出龙血战士,陈朝依旧能统一天下。” 帝姬略微琢磨了下,轻笑道:“那也是,陈朝总能给人惊喜,拿出各种各样惊世骇俗的东西。” 姜玲珑嗯了一声,继续扫地。 ...... 下午时分,云卷云舒。 帝姬和姜玲珑聊了许久,姜玲珑将院子清扫一遍后,为帝姬开了一张养胎的药方,好歹这也是她徒儿的孩子,姜玲珑希望这个孩子健健康康地降生。 她知道帝姬现在有心里负担,帝姬想要生下这个孩子,可又怕对不起她的已故的父皇母后。 该怎么让帝姬放下心里负担,姜玲珑只能劝两句,其他的什么的都做不了,这事还得陈朝亲自来。 不过陈朝许久都没有来玉清观了,他平日里就在府里陪他的几个夫人,要不是就在外面忙朝廷的事情。 姜玲珑看着冷清的玉清观,一时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一个人不觉得有什么,依旧能自由自在。 可是这几年,心性改变了些。 一个人只觉得太孤单。 还好有帝姬陪她说说话。 “呦,都在呢,师父在上,徒儿这厢有礼了.....”陈朝不知何时来到了玉清观,看见院子里的姜玲珑,微微一揖。 正要和帝姬打招呼,谁知她跑的比兔子还快,连声招呼都没打就逃似的跑出了玉清观。 陈朝愣在当场,看着帝姬离开的方向,问道:“师父?她这是做什么?跑这么快干什么?” 姜玲珑瞧见陈朝,清冷的脸颊上,不自觉地露出温润如水的笑容,“她呀....有了身孕,你的,估计见着你是害羞了吧。” 第743章 传授功夫 有孕。 害羞? 帝姬竟然还会害羞?真是大白天见了鬼了。 按理说,帝姬从小就被当作皇帝培养,仪态和威严都是一等一的,虽不说处事波澜不惊,但比寻常人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当过皇帝的人竟然还会害羞? 陈朝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缘由。 如今的帝姬,先是一个有身孕的女子,其次再是以前当过皇帝,而她对陈朝的情感又颇为复杂,直到现在也没完全向着他。 怀有身孕,对女子来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朝,所以才会落荒而逃。 陈朝望着帝姬离去的背影,也没去追。 瞧了一会儿后,便重新转过身子,对着姜玲珑的方向再行一揖,“徒儿见过师父!” 原本还微微笑着的姜玲珑见到陈朝这个样子,素净脸蛋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 平时陈朝来玉清观,对她这位名义上的师父,要说有多尊重? 大可不必! 可是今日陈朝一连对她两揖,简直让姜玲珑疑惑到家了,一双淡淡的秀眉微微蹙起。 她身穿黑色的道袍,站在房舍外的屋檐下,打量着院子里比自己年龄还要大上不上的徒儿,试着张开小嘴问道: “你可是有什么要事要说?尽管说来便是,不必如此……你这样,弄的为师的心里挺慌的。” 陈朝也知道自己反应有些大了,可接下来的事情要很麻烦姜玲珑一趟,陈朝不得不这样。 在心里组织一下语言,陈朝说道: “那徒儿就有话直说,不绕弯子了……不久后,徒儿的家眷要南下一趟,去滁州和淮南,师父也知我朝南方几州,刚刚遭到吴楚联军洗劫,那里还不太安全,楚皇又和徒儿不合,怕是早就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徒儿的家眷入网,徒儿想请师父一路上护送。” 闻言,姜玲珑轻轻叹了一口气。 嗨。 她还以为什么要紧的事情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 姜玲珑在京城玉清观待了好几年,除开年前去秦国的那一趟远门,就再未出过远门,眼下就有这么一个机会去南方几州转一转,当即便答应下来。 “那就有劳师父了。” 姜玲珑“嗯”了一声,表示她会一路上护送,将她们安全送到目的地。 陈朝又道:“还有一件事需要师父帮忙……自徒儿解掉身上的龙血蛊之后,修为大增,虽内力雄厚但却不会用,师父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不如师父今天就教徒儿几招武功路数。” 姜玲珑微微点头。 陈朝这几年的身体一直是她在照料,陈朝的情况她也是最清楚不过,正好她也想试试解掉龙血蛊的陈朝,实力究竟有多强? 好歹,也是半个“龙血战士”呢。 只要再服下龙血丸,就是一整个的“龙血战士”。 姜玲珑慢慢走下台阶,来到陈朝面前不远,抬起双臂,轻轻一荡,周身无风自动。 “还记得为师很早之前传给你的一门心法吗?” “记得,叫《玉女心经》。”陈朝道。 当时姜玲珑刚刚接手陈朝这幅身体,看他体内龙血蛊至阳至刚,于是乎,给了陈朝一本至阴至柔的心法想与之相抗。 心法虽好,但效果不大。 “接下来,师父要教给你的这一套掌法,便是基于玉女心经这门心法所创,掌法不求一招毙敌,但却能让对手感到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这套掌法一共十三招,虽然招数少,但组合起来,却有千万般变化,你瞧好了……” 说着,姜玲珑便在陈朝的注视下,慢慢舞动两条手臂,长袖跟着一揽,脚步也跟着一起移动,时而快时而慢,动作轻柔,这套掌法,确实没有一招毙敌的威猛刚劲,反而有几分赏心悦目的美感。 陈朝站在一旁仔细观看——说起来,他这位当徒弟的也没见过姜玲珑的真正实力,只知道自己这位便宜师父出身鬼谷,医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至于武功有多高却是不知。 姜玲珑年龄并不大,二十六七岁,还年轻着呢。 这个年龄的女子武功能有多高? 姜玲珑见陈朝看的这么认真,所演示的掌法也更专注了一些,生怕陈朝看不懂,一套掌法下来,她看向陈朝,“怎么样,看清楚了吗?……用不用为师再给你演示一遍?” 陈朝点头道:“看清楚了,简单,不用麻烦师父再演示一遍了。” 说的是实话,因为姜玲珑这套掌法像极了后世的太极,要是别的功夫,陈朝说不定还真要多看几遍才能领略,可是太极?这不是信手拈来的功夫吗? 简单? 听到这两个字眼,姜玲珑微微不满。 这套掌法是她自创,以前在江湖上从未见过有人施展,陈朝只看了一遍,竟然说她的功夫简单? 这让她这位当师父的面子挂不住。 “好,既然你说简单,那你说说……为师的这套掌法讲究什么?”姜玲珑有意为难陈朝。 陈朝脱口而出,“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四两拨千斤!” “四两拨千斤?……嗯……说的不错。” 姜玲珑抿了抿嘴唇,没想到陈朝竟然能看出这套掌法的精髓所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想了想,她道:“光说不练假把式……你说为师的掌法简单,那不如你我师徒二人切磋一番,点到为止,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陈朝拱手。 陈朝话音刚落,姜玲珑便一掌向陈朝袭来。 完全不给陈朝反应的时间。 陈朝诧异不已,师父这是来真的? 若是以前,陈朝定然躲不过。 可是现在的他,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感知力和反应速度不知提高多少。 面对姜玲珑的一掌,陈朝右脚微微后撤。 身子巧妙地躲过姜玲珑这一掌。 躲过后,陈朝气势猛地一变,骤然出掌。 姜玲珑双眼微眯,对陈朝的反应速度很是满意。 她本能地想要侧身躲过,谁知陈朝的手掌忽然转变了方向,轻轻一拍。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 黑色道袍里的翘臀弹了弹。 手感绝佳。 第744章 师父,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院子里响起。 身穿道袍的姜玲珑还保持躲闪的姿势,而陈朝的手掌还放在她的翘臀上。 刚才的声响就是这样发出的。 姜玲珑眼里带着惊愕和震惊。 继而脸蛋上浮现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红润。 “你……!” 姜玲珑咬着银牙,一双美眸瞪着陈朝,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陈朝慢慢收回自己的手。 表情从始至终都十分淡定。 他赔笑道:“师父勿怪,切磋之时,身体接触是在所难免……” “……” 姜玲珑咬着牙,抿着嘴唇好大一会儿。 陈朝都这么说了,她若是再出言苛责,难免有玩不起的嫌弃。 更何况,寻常武人切磋之时。 身体接触在所难免,比这严重的多了去了。 她不过是被陈朝拍了一下屁股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乎,姜玲珑只能暗下吃下这个哑巴亏,转过身子笑容僵硬道:“好好好……切磋在所难免。” “再来!” “看招!” 轻喝一声。 姜玲珑一掌朝陈朝胸口拍来。 不管是速度和力道。 比刚才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急了。 她急了! 陈朝不敢大意,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姜玲珑方才吃了亏,势必要在这一招上面找回当师父的面子,她虽然不在乎输赢,可“拍臀”之仇不报不行。 陈朝反应极为迅速,右手一记拨云手,将姜玲珑的力道尽数卸掉,转而手掌极为灵巧地顺着她的手臂蜿蜒而去,再顺着腰侧往下。 继而…… “啪!” 又是一声脆响。 这一下,又拍在了姜玲珑的屁股上。 “嘶……” 姜玲珑吃痛,小臀火辣辣的疼。 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二人身形错开,姜玲珑回头,有些恼火。 陈朝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无辜地向姜玲珑勾勾手,“再来,师父。” “徒儿对这套掌法已经有所领悟……” 姜玲珑哪里信陈朝的鬼话。 两招过去,她就知道自己不是陈朝的对手。 再打下去,怕是又要被陈朝占便宜。 她绷着一张俏脸,盯着陈朝看了片刻,然后撤去功力,“龙血蛊果然名不虚传,你的功夫已经超过为师,为师教无可教……” “别呀,徒儿刚刚有所感悟……” 陈朝拦在姜玲珑面前,不让她走。 姜玲珑不会再上陈朝的当,也不给他再拍自己屁股的机会,抿了抿嘴,说道:“你内力深厚,又身居宰相高位,想学武功路数,尽可在江湖上搜罗秘籍自行领会。” 陈朝知道惹毛了师父,赶忙说道:“师父这是说的哪里话,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师父永远是徒儿的师父,徒儿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习得一身内力,哪里有师父厉害?” 陈朝态度诚恳,自居姜玲珑之下。 姜玲珑闻言心里好受了些,只是臀部火辣辣的感觉一时半会消不下去,轻声道:“你知道便好,这一套掌法你自行领会就好。” “好,多谢师父传授掌法。” “唉,对了,萧皇后不是师父的师姐吗?师父可知如今萧皇后已然被废?”陈朝突然提了一嘴。 对于陈朝突然转变话题,姜玲珑求之不得,示意陈朝跟她去老榕树下的蒲团上细说。 二人走到老榕树下,陈朝扶着姜玲珑坐下,坐下的时候,姜玲珑身子微微一抖,但过了一会儿就适应了。 该死的孽徒,下手可真够狠的。 姜玲珑抿抿嘴,看了身边一脸正经的陈朝,“你突然问起萧皇后作甚?” 陈朝道:“萧皇后的女儿灵珂公主,现如今不是在徒儿府中居住吗?灵珂得知她母后在金陵被困,一心想要回去救母,我阻拦不得,就想帮一帮她。” 姜玲珑偏着头,沉默片刻,问道:“你准备怎么帮她?” “这事还得麻烦师父一趟。”陈朝不好意思笑了一声,“师父将徒儿家眷送到滁州,若是可以,再陪灵珂回金陵一趟。” “……” 姜玲珑无言。 这敢情自己身上的任务还不少哩。 又得护送陈朝家眷南下,又得渡江前往金陵,陈朝是拿她这位师父当苦力使了。 “师父勿怪……师父回来后,徒儿一定好好孝敬您,照顾您的下半辈子。”陈朝说的诚恳,“以后师父若有用得着徒儿的地方,尽管开口。” 姜玲珑下意识顺口道:“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说完,她的脸蛋慢慢变红。 “何事?” “就,就是……嗯……算了,回来再说吧。”姜玲珑不敢直视陈朝的双眼,胡乱地糊弄过去。 这事说来极为难为情。 她修道遇到瓶颈,情关难过,每每发作,浑身都如置于烈火,需要一个男子助她度过难关。 姜玲珑思来想去,与其便宜了旁人,不如就便宜了她的徒儿吧,反正都是自家人,她心里也好接受一些。 陈朝已经猜出姜玲珑的事情是哪一件事。 有一天晚上,他来到玉清观,他的师父姜玲珑生了一种怪病,脸色酡红,道袍脱落,双腿夹在一起磨来磨去,最后还是整个人泡在冷水里才好受了一些。 也是那一日,陈朝和姜玲珑的关系再往前更近了一步。 师徒二人亲吻了。 从那天晚上起,陈朝就坚定了欺师灭祖的决心! 眼见四下无人,陈朝壮着胆子靠近了些,闻见了姜玲珑身上淡淡的清香。 “师父……徒儿想喝酒了……” 对于陈朝这个要求,姜玲珑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很快从观里找到一壶酒递了过去。 陈朝抬手接过,打开塞子。 很是豪迈地灌了一口。 “咳咳咳咳——” 姜玲珑打量着身边有些不对劲的徒弟,看他咳嗽个不停,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 “为师不信。” 又喝了一口酒,壮了壮胆子,陈朝突然偏头看向姜玲珑咧嘴说道:“师父,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 姜玲珑双眼略显茫然。 陈朝盯着姜玲珑的眼睛不说话,往前靠了靠。 姜玲珑身子往后退了退,慢慢地退无可退,靠在了树干上,她目光躲闪,不敢直视陈朝的眼睛。 陈朝含了一口酒在嘴里,伸手捏住姜玲珑雪白的下巴,侧头凑了上来。 唇瓣相接。 触感温润。 !!! 姜玲珑眼眸迅速扩大,她感觉一股酒液被陈朝用嘴巴送了过来,她被迫吞下。 她的眸子里显出几分恼火,却又听陈朝道:“徒儿喜欢师父,可师父性子清冷……喜欢这句话早就想说了,可说出来,又怕师父说我大逆不道,再也不理我了。” 陈朝又往她的唇上轻轻亲了一口,眉眼带笑: “此去南方,路途遥远,你我师徒二人,不知何时再能相见,趁今日这个机会……我想让师父听听我的心里话。” 说话,陈朝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当着姜玲珑的面又吻上了她的唇,将酒液蛮横地送进她嘴里,逼迫她喝下…… , 第745章 你快放开为师 金秋十月。 参天的老榕树下。 身着墨衣,玉簪束发的中年俊朗男子,和身穿黑色道袍的年轻道姑坐在树下,二人眸光相接,喉咙起起伏伏。 辛辣的酒液在唇齿间流转。 很少饮酒的姜玲珑第一次觉得酒也不是这么的难以下咽。 她盯着近在咫尺陈朝垂下的眸光,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唇瓣分开,双唇显得光泽而有水润,显得格外诱人。 陈朝伸出大拇指,亲昵地为她擦拭唇瓣,捧着她的脸蛋亲了一口,目光尽显柔情。 姜玲珑素净的脸蛋上染上一抹绯红,格外可爱。 时间一长,姜玲珑觉得自己的脸蛋烫的吓人,赶忙避开自己的目光,不再去看陈朝,水汪汪的眸子里还是无法接受徒弟对她的“表白”,小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是师徒,我是你的长辈,你是我的晚辈,你稳重一点,你喝醉了说的醉话吧……师父我全当没听见好了……你快走吧……” “明日相见,我们还是一对好师徒。” 姜玲珑想赶快赶走陈朝。 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 这样大家面子都过得去。 陈朝却轻轻摇头,“我没喝醉,我很清醒……我说的是心里话。” “我喜欢师父,想要娶师父。” “……” 现场沉默了一会儿。 姜玲珑脸色逐渐平静下来。 她抿了抿嘴唇,终于开了口,“你的心意,你的心意我已知……但是,我们是师徒,你明白吗?” 说完,姜玲珑看向他。 陈朝反问道:“我们虽然是师徒,但师父敢对天发誓你不喜欢我?哪怕一点点?” “没有。为师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喜欢。” “好……我知道了。” 陈朝应了一声,起身放下酒壶就要离开,离开这个伤心地。 姜玲珑坐在树下愣了一会儿,没想到陈朝会这样直接走掉,毕竟在她的认知里,一旦陈朝想要得到某件东西他就会拼尽全力,甚至不择手段。 怎么到她这? 就完全不一样了。 “唉,你别……”姜玲珑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跟着他一起站起来,“我……我很开心,很开心听到你喜欢我……可是我们,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们是师徒,师徒相爱,大逆不……呀!” 一声惊呼。 话还没有说完。 姜玲珑忽然发现腰上一紧,陈朝伸出胳膊揽住她的腰肢,轻轻一跃,两个人凭空飞了起来,最后落在粗壮的树干上。 玉清观的老榕树合抱粗,生的又高又壮。 盛夏时节,满树的枝叶向四周延伸,几乎要将整座玉清观盖住,站在高处向远处眺望,视线几乎能一览无余,直接能看到极远处的城墙。 姜玲珑被陈朝揽住细腰跳上高处,抱着她在一处粗壮的树枝上坐下,双腿自然下垂,欣赏着远处的壮丽风景。 “放……放为师下去。” 姜玲珑掰着陈朝的手臂,陈朝却不为所动,最后干脆再用力了些,将姜玲珑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姜玲珑挣脱不开,只能随他去了,好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你为什么要这样……” 陈朝不搭理她。 驴唇不对马嘴地淡淡地说了一句:“师父不觉得坐在此处,风景极好吗?” 姜玲珑没有搭话,因为她发现陈朝原本搂住她腰的手慢慢下滑,握住了她道袍下的翘臀,她的身子顿时颤了颤,陈朝还不满足,竟然还轻轻捏了两把。 姜玲珑身子瞬间软了。 “你…孽徒,我是你师父——” “你快放开为师!” “你个大逆不道的。” 陈朝淡淡哼了一声,呛声道:“大逆不道就大逆不道了,徒儿这几年做的大逆不道的事情还少吗?差这一件?” “你,你……!”姜玲珑气的说不出话来,脸色涨红,生气地扭过头,不搭理陈朝。 坐在高处,清风拂面,京城楼宇鳞次栉比,视线逐渐远眺,会感觉整座京城都在自己脚下,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姜玲珑死死地咬着下唇,见掰不动陈朝放在她臀上的大手,索性随他去了。 也不知过去多久,她瞄了一眼陈朝。 陈朝还是无动于衷,似乎能在这里一直坐在晚上如果姜玲珑不答应他的表白的话。 姜玲珑整理了一下心情,吸了一口气,想了想才说道:“陈朝……你我是师徒!” “我知道。” “你知道还?” “要不,我们解除师徒关系,你看如何?” “不行!” “为何不行,师父不喜欢我,哪怕一点点?” 姜玲珑不争气地摇摇头。 要说不喜欢,她做不到。 相处这么久,感情是有的。 见状,陈朝笑了声,看着姜玲珑,“就说嘛,师父怎么可能不喜欢徒儿……感谢师父厚爱。” 陈朝抬手,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拨到耳朵后,动作亲昵,然后好好打量了她几眼,由衷地叹道: “师父也是世间一等一的美人!” 姜玲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也是以色取人吗?” “有点。”陈朝轻笑。 姜玲珑抬手打了他一下,差点没坐稳从树上掉下去,还是陈朝扶着她才坐稳。 陈朝收敛住脸上的笑容,抬手在发髻上摸了摸,取下束发的玉簪,递给身边的姜玲珑: “师父,你知道徒儿的……徒弟每每遇见真心喜欢的女子都要送她一支钗子……今日,将这支玉簪送给你,还请师父收下。” 姜玲珑看了几眼陈朝手中的玉簪。 迟迟没有接过。 想了想,陈朝故意说道:“帝姬我还没有送她,师父若是不要,那我只好把这支送给她了,她还没走远我追上她便是。” 一听陈朝要将玉簪送给帝姬,姜玲珑急了。 抬手就要抢过陈朝手中的玉簪,陈朝一躲,姜玲珑抓了一个空,看见陈朝嘴角带笑,“师父竟然吃她的醋?” “你……!” “你,你个孽徒,就会惹我生气。” 姜玲珑抿了抿嘴,有些生气了,使劲推开身边的陈朝道:“你想送你就送她吧,送了以后,你我师徒二人以后就再也不要见面了……” 姜玲珑这个样子看起来闷闷不乐,还有些委屈。 陈朝抬手,将玉簪小心翼翼,郑重地插入她的发髻中。 姜玲珑的睫毛轻轻眨着。 陈朝酝酿片刻,轻声说道:“好了,我的好师父别生气了,我知道师父在意世俗间对我们的看法,你我师徒二人相爱,在世人眼里大逆不道,可我不在乎世俗的看法。” “……哦。” 姜玲珑抿嘴笑了声,摸了摸发髻上的玉簪,没有多说话。 过了片刻,陈朝搂住姜玲珑跳下树,待了一会便离开玉清观。 姜玲珑跟着一起走到道观门口,面容清丽,少了以往的清冷感,她望着陈朝的背影,轻声开口: “你,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此次南下,我会认真考虑这件事的。” “好。” 陈朝回了头,恭恭敬敬对姜玲珑施了一礼。 姜玲珑伸出双手托起他的胳膊,迟疑了好大一会儿忽然上前一步,陈朝只觉耳畔一热,女子在她脸庞轻轻一点。 “师父,你……” 姜玲珑少见的笑容满面,如三月桃花,向陈朝摆了摆手。 陈朝轻笑了声,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身影逐渐消失在姜玲珑的视线中。 姜玲珑站在道观门口,扶着门框,一直望着那道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然后伸手摸了摸发髻上的玉簪,笑了笑…… 第746章 还有一个可以帮你 十月初六。 天空旷远,风轻云淡。 陈朝此刻坐在长公主府后院的凉亭里,和楚云湄惬意地共赏着一壶茶。 “云湄,没有烟雨令,这烟雨楼大概会有多少高手投靠那胖子?”陈朝眯着眼睛问道。 “没有烟雨令,大概两成不到。” 两成不到,那还是挺少的……陈朝咂了一口茶心里默默想到,然后问起了灵珂,“你妹妹灵珂后面再找过你没有?” “找了。昨天还留了半宿才回去。”楚云湄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 “说了什么?” 楚云湄抬起芊芊玉手,勾了一下耳畔的发丝,如实说道:“说的话多了去了,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姑娘是个话痨呢?还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她求我让我想办法救她母后萧皇后,事后又什么报酬都不想付出,这几日一直在跟我磨,我说我只要烟雨令,其他的免谈,她死活不松口。” 陈朝点点头,表示理解。 其实灵珂并不傻,烟雨令是她和萧皇后后半生安身立命所在,若是就这么轻易地交出去,那她们母女二人后半生可没什么指望了。 同时。 她还有些不信任楚云湄,担心楚云湄拿了烟雨令后不给她办事,事后她两头都没占,岂不是亏大了。 “她就没找你帮忙救她母后?毕竟萧皇后可是你未来的丈母娘啊?”楚云湄拾起杯子,淡淡地瞥了身边的陈朝几眼。 陈朝一怔。 看了她一眼。 这话……怎么感觉醋溜溜的。 这灵珂跟楚云湄可是亲姐妹,同父异母,也不对,灵珂的亲生父亲,其实是楚国齐王楚仲,灵珂不知道罢了,那个胖子其实是灵珂的大伯。 两姐妹都很漂亮,当姐姐的楚云湄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陈朝的形状。 至于那个小的,陈朝这几天正在跟她谈恋爱。 陈朝倒是没从灵珂嘴里听到要他帮忙救萧皇后的事情。 灵珂知道陈朝上一次出使楚国,那胖子明里暗里使绊子,所以没好意思开口。 可是这几天和灵珂谈恋爱,陈朝三番五次想要出手帮一帮这姑娘,灵珂二十岁出头,浑身上下散发着诱人的青春少女味道,就像那刚刚成熟的水蜜桃,有几次陈朝差点没忍住,觉得这迟早是自己府里的女人帮一帮也无妨。 可小姑娘。 似乎不想借助未来丈夫的势力。 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其中周旋,救出她母后萧皇后。 人在大纪京城,小姑娘人生地不熟,能帮她的人不多,所以这些时日灵珂每天都来“烦”楚云湄。 茶香袅袅。 陈朝轻嗅了一口。 陈朝看楚云湄的茶杯空了,便端起茶壶给她慢慢蓄满,心思倒是没在落在灵珂身上,而是想起了在驿站中的耶律舞。 那女人如今有了身孕,是陈朝的。 陈朝一失足成千古恨,叫那女人拿孩子狠狠要挟了一番。 如若不然,陈朝不可能放北狄俘虏回草原上。 按照耶律舞的要求,陈朝准备让她带走两万降兵。 其他的北狄俘虏,需得在大纪境内三年,陈朝才会酌情放走他们。 耶律舞,这女人是一个极有野心的!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其实这一点,她和陈朝挺像的。 陈朝可不会给她太多东山再起的兵力。 楚云湄轻轻吹了几口气,抿了一口茶,忽然问了一句:“你真的准备放耶律舞回去?放虎归山,可不是你的性子,不就是一个孩子嘛,怎么如今你也会被一个未降生的孩子绊住手脚?当狠则狠!” 陈朝明白楚云湄的意思,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等你有孩子后,你就明白我现在的心境了。” 陈朝也不想放耶律舞回去。 可谁叫那个女人的肚子里有个孩子呢。 要怪就怪陈朝当时没有憋住——他是一个正常男人,做那种事情时管不了太多。 楚云湄动作一顿,有些阴阳怪气道:“.....孩子?只我一个人努力有什么用?” “嘿!” 陈朝没有忍住,嘿了一声,气的手直哆嗦。 他伸出手指着楚云湄,“你这是在怪我吗?是谁说自己先不要孩子,要先坐上宰辅位置的?” 楚云湄哑口无言,半晌不再说话。 然后她扫了陈朝一眼,笑了起来。 陈朝中蛊的这两年,大家都没怀上孩子也就罢了,可是而今看着陈朝身边的女人一个个都有了身孕,楚云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是吃醋?又好像是羡慕,反正就是心里不舒服。 她也是一个女人,母性天性使然,也想有自己的一个孩子。 “算了,我再忍几年.....都说母凭子贵,可我楚云湄偏不信这个道理,等我一步步爬上宰辅的位置,取代你,再生不迟。” 灵珂正好走了过来。 她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一股脑地全部给楚云湄放进了屋子里,然后坐在两个人的中间,偏着头看着楚云湄,高兴地问了一句:“长姐,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取代啊,再生不迟的?” 楚云湄又喝了一口茶水,打哈哈道:“小孩子少打听这些事,没什么....对了,以后过来不要再拿东西了,你觉得你长姐我缺你那些东西吗?有什么话就直说,你想救你的母后,长姐我就那一个条件。”说着,楚云湄瞄了一眼挂在灵珂腰间的玉牌,“我只要烟雨令,给我烟雨令,我就想办法救出你的母后。” 灵珂小嘴一嘟,捂住自己的宝贝,“不行,你换一个条件。” 楚云湄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不行?不行的话就免谈,我还有事,就不陪妹妹了。” 说完,楚云湄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看着楚云湄的绝情模样,灵珂瞬间丧气,小脚踢来踢去。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抬起头,迎接她的是陈朝递过来的一杯热茶,陈朝温声说道: “这事急不来,其实这事你除了找你长姐帮忙,还有一个人可以帮你的忙,你的皇叔齐王,齐王没有来大纪之前,在金陵根基不浅。” “虽然他这些年都在大纪,可金陵朝堂上依旧有他的党羽,只要你能说服他,救出你母后的概率就会大很多。” “总之,你的皇叔,那是一个人物,很厉害,只是可惜了,生不逢时....” 灵珂听的一愣一愣的。 小嘴微张,似乎在认真考虑陈朝的建议。 “你怎么知道皇叔很厉害?”灵珂问了一句。 “你长姐告诉我的!”陈朝微微一笑。 灵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说的对,我不能在我长姐这一棵树上吊死,皇叔是个厉害的人物,说不定,他真有办法救出母后呢.....你坐着喝茶吧,我去寻我皇叔了。” 灵珂来的快,去的也快。 亭子里只剩下陈朝一个人,默默地品尝着茶…… 第747章 手枪问世 悠闲的日子,陈朝又过了四五日。 这四五日他没有再出门,而是待在府里陪几个夫人说说话,聊聊天,整理一下她们即将南下省亲要带的行李。 不久后,宋清婉和慕容玥要带着孩子们南下,去滁州城和淮南看望岳父岳母,陈朝则是要带领大军亲征高句丽。 这一日,陪夫人们说话的时候,门房小跑着来报说冠军侯来了。 “冠军侯?是谁啊?”有人脑子没转过这个弯。 “是玥儿的大哥慕容冲,他率两万骑兵,深入敌后直踏北狄狼山,战绩卓越,被册封为冠军侯。” 陈朝在前院见到了登门的慕容冲,他身上日常训练的甲胄未脱,脸上溅有泥点子,看来是刚从城外的军营里赶来。 “你这时候来做什么?”陈朝不解地问道。 慕容冲若是来送别她妹妹慕容玥和外甥女的,也该再等几日,南下还得几日才出发。 慕容冲摊开双手,无奈答道:“相爷,我也不想来的,兄弟们硬把我推上了马,非得让我来一趟。” “什么事情?” “还不是出征的事情。高句丽趁火打劫,远征高句丽的消息一出,兄弟们一个个的都等不及了,恨不得现在就出发,日夜兼程,赶到锦州。” 慕容冲一脸兴奋。 一副等不及的状态。 想必,他手底下的将士们跟他是一样的状态。 一个个都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锦州,和高句丽打一仗。 “急什么?咱们这次要用武器装备全面碾压高句丽,一路炮火平推过去,冶造署的匠人正不分昼夜地赶工生产子弹和炮弹,多带点子弹和炮弹,咱们就少死点人,所以,出征的日子再往后推几日。” 说完,陈朝拍了拍慕容冲的肩膀,又道:“不过放心,有将士们撒火的机会。” 慕容冲顿时也了,笑道:“那敢情好。” 陈朝对慕容冲,自己这位大舅哥寄予厚望。 他其实一直想把慕容冲培养成一名优秀的年轻将领。 慕容冲也没辜负陈朝对他的期望,是大纪军方公认的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所立的军功,其他将领望尘莫及。 “此次出征高句丽,我并不打算带太多人,你回去后仔细挑选。”陈朝顿时变得严肃起来,看着慕容冲很认真地说道:“另外,火炮轻则百斤,重则上千斤,十分笨重,行进速度缓慢,这几日就可以让火炮营先行出发了,炮弹我们后面再带过去。” “末将晓得。”慕容冲抱拳道。他回去后立马去办这件事,火炮营全体整备,即日出发。 陈朝压低了声音,提醒道:“记住,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不能让高句丽的细作提前知晓了。” “相爷放心。”慕容冲很自信地说道:“北狄已经接受我朝条件,常胜军的将士会跟着北狄降兵一起北上,外人只会认为常胜军的任务是押送北狄俘虏,不会想到我们的目标其实是高句丽!” “更何况,高句丽怎么也不会想到,咱们和北狄刚刚打过一场硬仗,此时就出兵攻打他们。” …… 慕容冲分析的很有道理。 高句丽不会想到大纪这么快就对他们动手。 但陈朝还是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该保密就得保密。 趁高句丽放松戒备之时,大纪士兵一举攻过去,己方的伤亡会小很多。 当然,就算高句丽知道大纪出兵,他们也毫无办法。 大纪和北狄在京城周边鏖战,高句丽企图打通关外通往关内的通道,锦州城! 可却不料,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高句丽大军却被锦州军民挡在了锦州城外! 锦州军民因此付出了极为惨烈的代价! 人口锐减了八成,十室九空。 高句丽同样不好受,小国人口本来就少,又在锦州城外栽了一个大跟头,国内能用的兵没剩多少。 大纪大军此时前来报仇,就算不动用火器,高句丽也抵挡不住。 说到火器,午后陈朝随慕容冲出了门,去了青山县的冶造署。 沿着官道缓缓而行,官道两侧,有好几座规模巨大的兵工厂正在建设,已经建好的厂区,股股黑烟从里面升起,正在制作火器。 兵工厂四周驻扎兵营,负责警戒。 无论是勋贵还是普通平民,一律不准靠近兵工厂百步范围,甚至连站在远处观望都不许。 这里是绝对的禁地! “如今这里的负责人是谁?”陈朝问道。 “雷兴魁!也是这里的首席兵器铸造师,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老头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平时也不出来管事,就待在他的制作间研究新火器。” “好。”陈朝应了一声,带着慕容冲赶往雷兴魁的制作间。 在厂区一个不起眼的工棚里。 二人见到了头发花白的雷兴魁。 老头背对二人,坐在操作台前,穿着一身普通的麻布衣裳,腰间围着一张皮质的围裙,弯着腰正在打磨器具,有人来了他也不知道。 “走,去看看!” 陈朝和慕容冲走上前,看着雷兴魁的操作台,上面凌乱的很,什么东西都有,有好几支燧发枪,各种各样的手榴弹,不过最吸引人目光的还属雷兴魁现在手上正在打磨的枪。 这是一支很长的枪,口径也很大,比现在装备军队的燧发枪口径要大上不少。 而且枪支上面安装了一个长筒形状的瞄准镜,形似后世的狙击步枪! “这是什么枪?以前怎么没见过?”慕容冲忍不住开口问道。 雷兴魁瞥了慕容冲一眼。 对这位将星爱搭不理。 对这老头的脾气,慕容冲也见怪不怪了。 “这是最新研制出来的枪,射程是普通燧发枪的三倍以上,就是准头还有些欠缺,子弹也需要特别制作。” “这种枪你们玩不来,去去去……那边有短枪,你们去那边看去。” 雷兴魁懒得跟两人说话,随意挥挥手。 一旁雷兴魁的学徒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可是宰相,还有冠军侯! 是大纪权力中心顶尖的那一撮人物,师父可倒好,都不想搭理人家,还赶人家走。 “宰相大人和侯爷勿怪,师父就是这个脾气,一旦钻研进去,不弄出个结果,连觉都不肯睡的。”学徒在旁弯着腰说好话。 “二人大人请到这边来,这边也是师父新弄出来的武器,特别小巧,可以随身携带。” 学徒将一个小巧的家伙式,双手递给陈朝。 陈朝接过东西仔细看了看,掂量了好几下,心里极为欣喜。 这是…… 手枪! 第748章 南下陷阱? 手枪? 其实手上这玩意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能算是后世的手枪,而是类似一种小型的火枪,小到一只手就能拿住,用来防身最好不过。 “试过了没有?”陈朝问道。 “回禀相爷,已经试过了,但师父觉得这种小型火枪射击距离短,威力小,不适合运用到战场上,就暂停了对这种小型火枪的研究。”学徒说这些话时语气有些可惜。 其实他本人觉得,这种手枪未来潜力巨大。 可雷兴魁是他师父,他不好忤逆师命。 “射程有多远?” 陈朝对这种火枪爱不释手,和平年代,枪支弹药受严格管控,可枪对于男人来说,甚至比女人更有吸引力,男人可以放任眼前脱光的女人不去睡,但不能放任上了子弹的枪不去开。 陈朝打开保险,举起手臂,三点一线,瞄准几步开外的一处靶心,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响。 子弹精准命中靶心,小小的子弹嵌入其中,大概有半公分的距离,但并没有穿透靶心。 火枪的威力比燧发枪要小很多,但若是瞄准人体要害打的话,也能造成死亡,最少也是重伤。 学徒走上来,说道:“火枪的威力就是这样,威力小而且射程短,有效杀伤范围在十个大步以内,再远就不行了。” “这种枪的缺点还有很多,因为小,里面的零部件制作特别困难,造价昂贵,还特别容易损坏,因此被师父列为价值小,投入研究的经费也少,目前我们已经暂停对这类小型火枪的研究。” 陈朝没有说话,又在里面装填了火药和子弹,开了几枪。 无一例外,威力并不大。 可是就此中断研究,陈朝又觉得十分可惜。 他看向学徒,几乎是以下命令的语气说道: “研究不能停,不仅不能停,还要加大研究的人手和力度,至于经费的问题你们不用操心。”陈朝看了正在研发狙击枪的雷兴魁几眼,然后目光重新落在身边这位小学徒的身上:“既然你师父没有时间和精力研究,那这项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学徒一怔,看向陈朝。 “怎么,你还不愿意?”陈朝笑道。 “不敢!”小学徒赶紧抱拳,激动道:“小人愿意,小人愿意,小人一定不辜负相爷所托。” “这就好。” 陈朝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寄予厚望。 说完,陈朝掂量一下手中的手枪,问了一个问题,“目前厂里有多少支这种火枪?” “回相爷,数量不多,因为火枪还在研发阶段,并没有进行量产,目前全厂十支都不到。” “也够了,给你们留一两支,其他的全部给我包起来吧,一会儿我带走。”陈朝命令道。 之后的时间,陈朝和慕容冲又去兵工厂其他地方转了转,目前兵工厂大致分为三大区域,研究和制作燧发枪和火炮占据两个大区域,也是战场上的两大器。 最后一个区域则是研究照明弹、烟雾弹,望远镜、瞄准镜等一系列对敌不能直接造成伤害的东西。 虽然这些玩意儿没有直接的杀伤力,但和燧发枪火炮同样重要。 往前走着,慕容冲怀里抱着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刚才得来的几支小型火枪和一些子弹,陈朝要将这些带出兵工厂,慕容冲忍不住好奇问道: “相爷,咱们要这些玩意儿干什么?” “不是咱们,而是她们。”陈朝边走边看,语气略显低沉地说道:“你妹妹和外甥女就要南下去淮南了,南边刚刚遭到吴楚联军劫掠,不大安全,长枪她们用着太吃力,给她们挑支短枪防身之用。” 慕容冲这才恍然大悟,抱着盒子弯腰,“多谢相爷为小妹考虑。” 陈朝摆摆手,有些忧心,“玥儿是你的小妹,却是我的妻子,她要和清婉南下,我这心里总也不怎么踏实。” 慕容冲问道:“相爷担心这是一个陷阱?楚皇设套引诱小妹南下入网?” 陈朝点了点头。 背着双手,漫无目的地走着。 “吴楚联军北上渡江以后,不仅在我朝南方几州劫掠财物,还抢夺人口,我不相信楚皇不知道我的岳父岳母就在那里,固然南方各大世家提前得信,北上避难,没有被吴楚联军抓走,可是只要楚皇愿意,完全可以派出小股军队,混入北上避难的队伍中再借机抓走他们,但是楚皇并没有……” “楚皇留着岳父岳母在南方,怕是要引我上钩,吴楚联军退去后,我曾写信劝岳父岳母北上入京,可他们不愿意,我又不能拦着玥儿和孩子们南下阻止她们敬孝心……” “这样看的话,却是像一个陷阱。”慕容冲点头说道。 “所以我只能在护卫人选上下点功夫,我准备将侯吉派过去,另外给玥儿一些防身的武器,火枪就是其一,你觉得怎么样?” 闻言,慕容冲脚步一顿。 吃惊不已。 侯吉? 侯吉要跟着一起南下,一路护送? 要知道,侯吉可是陈朝最信任的几人之一,乃是陈朝的贴身护卫,从来都不离开陈朝身边太远。 没想到这一次,陈朝竟然把侯吉派了出去。 陈朝看向慕容冲,又说道:“除此之外,此次玥儿带着孩子南下,我准备使一出障眼法,从离京开始便让几支从外面看一模一样的队伍从不同的路线南下,让楚皇的人手分不清哪一支是真的,另外,再从军中挑选沙场好手,扮成护卫,如此一来,便可万无一失。” 这些天,陈朝一直在想这些事,也想了很多举措。 听完,慕容冲点点头,不得不说,陈朝的保护办法可以说是万无一失,若是他来做,定然做不到这样的滴水不漏。 “那行,回去后,我就立刻从军中挑选好手。” “……” 第749章 归还玉玺 缠缠绵绵,半个月过去。 京城外的官道上,女人们和孩子们哭哭啼啼,陈朝的心都碎了。 “我向你们保证,北征高句丽的事情一结束,我立马南下去陪你们,走海路,海路快。” 宋清婉深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刚哭过,红红的眼睛,看着陈朝说道:“相爷,其实我们并不想给你添太多麻烦,可是我的父亲母亲,还有玥儿的父亲母亲都在南方,南方刚刚遭到劫掠,我们实在放心不下他们……我也向相爷保证,一路上,我会照顾好玥儿和几个孩子,尽快回来。” “嗯。”陈朝点点头,伸出手摸了摸宋清婉的头发,“早去早回。” 宋清婉将孩子们一个个抱上马车,原本只有三个孩子要去,可是她儿子陈玄策未过门的“小媳妇”方若雪一听要去趟远门,回家跟爷爷方休商量了一下。 小姑娘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还没出过远门,就当是去游玩了,也要跟着一起去。 多带一个不多,少带一个不少,于是将方若雪也带上了。 此次南下省亲的队伍,是宋清婉和慕容玥两位相府夫人加四个孩子的组合,护卫则是以侯吉带领的龙武卫,还有一些从军中挑选的好手,当然,还有陈朝特别聘请的高手——姜玲珑! “过来。” 陈朝向路边的慕容玥招了招手,捧着她的小脸蛋吧唧亲了一大口,“早点回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陈朝亲了一大口,虽然慕容玥在床上很开放,但此时此刻还是羞红了脸。 她红润的嘴唇靠近陈朝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我会早点回来的,我还没给你生儿子呢……” 陈朝点点头,把她送上了马车。 几个人钻进马车后,陈朝来到侯吉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主仆二人之间无需多言,陈朝一个眼神,侯吉就知道他什么意思。 侯吉伸手使劲拍拍胸口,咧嘴自信道:“相爷你就放心吧,有我侯吉在,没有人能伤害到夫人。” 陈朝点点头,又去了后面的车队。 “真的要回?” “嗯。” “万事小心。” “我会的。” 陈朝和灵珂隔着车窗说着话,灵珂能说服齐王楚仲跟她回金陵救萧皇后,这件事是陈朝万万没有想到的。 毕竟萧皇后早就来信给楚仲,要楚仲留在大纪京城照顾好二人的女儿灵珂。 金陵就是龙潭虎穴。 回去后凶多吉少。 可是这些日,灵珂见说服不了楚云湄帮忙,就想办法说服了他,楚仲会跟着灵珂一起南下,回到金陵救出被囚禁的萧皇后。 陈朝来到后面的一匹马身边,楚仲换了一身便于骑马的便装,正在亲自整理马鞍,身后是他这些年在大纪培养的死士,个顶个的好手。 见陈朝到来,楚仲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了他,说道: “宰相若是来劝我不要回去的,就免开尊口。” 陈朝摇摇头,把他拉到人少处。 看起来是有一些重要事情要跟他说。 偏僻少人处,故意避开众人目光,陈朝拿出一个布袋子,里面装有一个方形的盒子,盒子打开,一枚精致的雕龙玉玺吸引了楚仲的目光。 “这是?” “你楚国许多年前被盗的玉玺!”陈朝把玉玺递给了楚仲,楚仲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仔细看着,又听陈朝缓缓道:“我的大舅哥乃是云州宁家的人,宁家轻功举世无双,很多年前,宁白英联合几位江湖好手设计入宫,趁宫中守卫疏漏,盗出了楚国玉玺。” 楚仲点点头。 这件事他知道。 玉玺被盗后,楚国至今没有新玉玺。 自玉玺丢失那一日起,楚皇便在江湖上重金悬赏玉玺的下落,可至今杳无音信,让楚仲没想到的是楚国玉玺竟然流落到了陈朝的手中。 楚仲仔细看了看手中玉玺。 手中这块玉玺并不完美。 少了一个角,像是掉在地上被磕掉了。 这更让楚仲确定了,手中这块就是真玉玺。 这个被磕掉的角,还是他小时候入宫,去御书房玩不小心碰掉了玉玺磕掉的。 “宰相为何要将我朝玉玺归还?”楚仲不解道。 “不是归还,而是给你回去的底气!”陈朝四处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声音更小了几分,“云湄已经将你与萧皇后的事情全部对我说了,灵珂是你和萧皇后的女儿。” 楚仲一怔。 没想到楚云湄连这种事情都跟陈朝说。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我这位大侄女,已经是宰相的女人了。” 陈朝并不否认。 将话题重新扯了回来,说道:“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让你觉得我陈朝握住了你和萧皇后的把柄,让你们忌惮我,相反,我想帮你,更准确来说是帮灵珂,萧皇后若死,她一定很伤心。” “对啊,她一定很伤心……” 楚仲捧着玉玺,看了灵珂的马车一眼。 那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他却不能和她相认。 “时间紧急,我长话短说,楚仲,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大哥,楚皇的为人,他囚禁萧皇后却不杀,就是为了灵珂将烟雨令带回去,从而掌握整座烟雨楼。” “你此番回去救她,困难重重……单凭灵珂手中的烟雨令,和你在金陵的那些齐王府党羽,根本不可能和你大哥相抗衡,你需要更多的人手!” “你带着玉玺回去,私底下可以去见你朝的老宰相徐政厚,这位老宰相虽然许多年没有上朝,手无实权,但在楚国,却是唯一能和楚皇相抗衡的人物。” “我明白了。”楚仲把玉玺装回盒子里,重新推回陈朝的手里,“你是想让我以齐王名义,联合老宰相逼宫造反?” “我楚仲是楚人,如何能做这种事情?恕楚仲无能为力。” “你误会了,并不是让你造反。”陈朝以极其强硬的态度,将玉玺交给楚仲,临走前说了一句:“回到金陵,怎么做是你的事情,造不造反也是你的事情,将玉玺给你,只是为了救出萧皇后添一把柴。” …… 不久后,车队一行人离开了京城,踏向了前往南方的路程。 陈朝站在官道上,眺望着远方,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很久,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日暮时分,陈朝去了一趟常胜军的驻地,颁布了一项命令。 今晚起,北征大军正式启程,高句丽覆灭开始了倒计时。 第750章 留个念想 日暮。 常胜军驻地,火把的亮堂久久不息。陈朝站在高台上看着面前军容严肃的数万将士,那一张张坚毅铁血的面孔全都看着自己。 “徐彪!” “相,相爷,我……我不留下看家,我要去关外打高句丽。”徐彪憨厚的面孔紧张地盯着陈朝。 生怕陈朝不让他去高句丽,让他留下看家。 此次北征高句丽,陈朝几乎是力排众议,坚持要在明年开春之前,打下高句丽。 以报高句丽趁火打劫,猛攻锦州之仇。 可兵部中军方大员们几乎是一面倒地认为,大纪和北狄刚刚打过一场硬仗,应该休养生息两年,再选择日子北征高句丽不迟。 双方都无法说服对方。 陈朝也懒得和他们打嘴仗。 决定动用常胜军,即刻北上! 瞧着徐彪脸上紧张的神情,陈朝不免感到有些好笑,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五指成拳,重重地砸在他的胸膛之上。 徐彪未退半分! “徐彪……” “相爷,说什么我也不留下看家,上一次我就听你的话留下看家了,这一次怎么着也轮到我去!” 不等陈朝把话说完,徐彪抢话道。 上一次,慕容冲带领两万精骑,突袭北狄后方,踏平狼山,徐彪没有去,这一次他怎么着也得去。 “相爷,我……” 徐彪还想说话,却瞧见陈朝抬了抬手,他不情愿地闭上了嘴巴,耳边忽闻,“垂头丧气作甚,这次原本就让你去。” “当真?”徐彪蓦地抬起头。 “千真万确。” 闻言,徐彪立刻狂喜起来,伸出手想狠狠地抱一下陈朝表达内心的喜悦,陈朝赶紧抬起手阻止,徐彪换了一个目标,抱住身边的一位将领,两条手臂像钳子一样,差点没把他勒死。 不同于上一次精骑突袭北狄后方,以扰乱为主。 这一次大军北征高句丽,要一路攻城掠地,灭了高句丽这个小国,徐彪的刀盾营正适合这个任务。 “厉三刀,高大钧!” 二人出列,看向陈朝。 厉三刀原本是常胜军弓弩营的校尉,可是自从火枪营建成以后,他便当仁不让地成为火枪营的校尉。 至于高大均,原是许家军“威”字营的一员猛将,最擅长打攻坚,穿插。 可是自从断了一条胳膊,实力就大不如从前,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带头冲锋,可他又实在不想就此退伍,当他看见这世上还有火枪、火炮等武器,他又燃起了希望,自告奋勇地加入了常胜军,成为火炮营的校尉。 这一路要攻城掠地,有火枪火炮会容易很多。 再点了几名将领,凑够人数,陈朝就挥了挥手,让没被挑中的将领留下看家。 “高大钧,先行出发的火炮车队到了何处?距离锦州还有几日路程。”陈朝问道。 “相爷放心,火炮车队先我们半个月出发,此时距离锦州城已经不足两日路程,等我们赶到锦州,火炮的炮口早就对准了城外的高句丽!” “如此最好。大家回去休息吧,天亮准时出发!” 陈朝吩咐几句,完事后,带着身边的蒙长歌离开了常胜军的驻地。 让陈朝奇怪的是,这几日,蒙长歌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变得少言寡语,总是一副忧愁的面孔。 “怎么了?不要担心,北征高句丽是一场必赢的仗,不要听旁人瞎说。你也是一个军人,应该比我更清楚这场仗能不能赢,我会平安无事回来的。” “嗯。我知道。”蒙长歌点点头,忽然吸了吸鼻子,抬起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陈朝,“大姐,玥儿带着孩子们走了,你明早要北上打仗,你们都走了……我,我也要走了。” 陈朝脚步一顿,看向身边的女子。 蒙长歌偷偷擦擦湿漉漉的眼睛,故意不去看身边的陈朝,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我出来很久了,姐姐还在秦国等着我回去呢。” 陈朝伸手抱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一次若不是蒙长歌带兵千里驰援,京城就危险了,蒙长歌和她的秦军救了大纪一命。 可是现在,她要带兵回去了,不知何日才能与陈朝见面。 “不要哭,高句丽的事情一结束,就开始着手对付孟国公,等打败他,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孟国公趁西戎空虚,出兵攻占了西戎,实力大涨,想要打败孟国公,谈何容易? 走到营地门口,陈朝打了一声口哨。 远处溜达的大黑马,迈开四蹄,小跑了过来。 陈朝把蒙长歌扶上马,自个也上了马,和她同乘一骑,双臂从后面环住她,没让任何人跟着。 二人骑着马,漫无目的地走着。 月光如水,官道寂静。 蒙长歌忽然抬起了手,摸了摸后面陈朝的脸庞,无比认真地说道:“下次相见不知何时,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两年,三四年也说不定……陈朝,你给我们姐妹二人留个念想。” 陈朝眉头一皱。 便瞧怀里的蒙长歌慢慢脱去了衣服,在马背上腾挪一番和陈朝面对面,双臂搂住陈朝的脖子,亲吻他的唇角,脸色认真: “给我们姐妹留个……孩子。” 陈朝微微皱眉,怔了一下,将怀里的蒙长歌抱的愈发紧了,调转马头往旁边的小树林走去…… 大家都走了,蒙长歌也要走了,她要回秦国。 不知何时再能和陈朝相见,她想留下一个念想。 每当看见这个念想,都像陈朝陪在她身边一样。 没有指望一击必中,离别的思绪都化作夜色中的一滩玉水,树林的草地中,生命的种子已经种下。 很多年以后,陈朝已经站在世界之巅,身边有许多女人,可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在那片小树林,记得蒙长歌在他耳边的低声吟叫。 …… …… 清晨。 当东边天空露出第一缕晨曦。 二人乘马来到军营门口,陈朝将蒙长歌小心翼翼地抱了下来,晨风中,蒙长歌脸颊红润未消。 她站在陈朝面前,小心为他理好身上的衣服。 “去吧,等你进去,我也要回秦国了。” 陈朝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将马留给她。一步三回头地走进营地,瞧着陈朝的背影,蒙长歌忍住了掉泪的冲动,捂着嘴,小声呜咽起来。 大黑马用脸轻轻蹭着主人,安慰着。 “我没事,我们回吧,回秦国……” “等我们打败姓孟的,天下一家,我们就可以和夫君永远团聚了……” 蒙长歌翻身上马,握住缰绳,再无任何停顿,调转马头,向着秦国的方向,策马奔腾…… 微风之中,陈朝顿住了脚步。 听着身后越来越远的马蹄声,一时陷入了沉思。 第751章 母妃不允许你喜欢上陈朝 此次大军北征高句丽,与之一路同行的还有回草原的北狄两万战俘。 北狄要一路往北,直抵草原。 陈朝则是率军往东北而去,目标是锦州。 两军的方向并不太相同,可是陈朝执意要耶律舞带着她草原上的“种子”,跟他同行,先到锦州。 耶律舞不想答应。 可不答应不行!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耶律舞坐在马车里,马车周边就是陈朝派来监视她的精兵强将,再往后才是她东山再起的资本——两万饿的瘦骨嶙峋,走路都要互相搀着的北狄俘虏。 慕容冲骑在马背上,和耶律舞的马车同行,他看向马车正色道:“本侯冠军侯慕容冲,北狄狼山就是本侯带兵踏破的!我朝宰相遣我来与王妃知会一声,你朝国相等八十多人已被处斩,一个不留,你朝三大部落,萨日,乌图干和恩鲁特部落的首领,也被我朝斩首,新上任的部落首领,皆是王妃推荐的。” 耶律舞正在车厢里闭眼小憩,双手轻轻放在小腹上,那里有她的孩子,萨日娜也坐在车厢里。 慕容冲说完后,耶律舞就睁开了眸子,淡淡道:“如此甚好……冠军侯年纪轻轻,已是侯爵,未来不可估量,但也得小心功高盖主才是……” “这个就不劳王妃操心了。”慕容冲说完,便要打马追上前方的宰相车驾。 “等一下……不知能否拿给我一张地图看看,随便看看,并无他意……” 慕容冲想了想,谅耶律舞也翻不起什么风浪,离开前说了一句,“等着,一会儿派人给你送来。” 等耶律舞拿到地图,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在这期间,耶律舞一直在想陈朝为什么敢用像慕容冲这样年轻的将领? 早在耶律舞还在北狄王庭,计划南下入侵大纪计划时,慕容冲便是耶律舞格外关注的一位将领。 无关其他,只因他是常胜军的元帅。 常胜军的驻地就在大纪京城京郊,北狄想要攻下大纪京城,迟早要和慕容冲的常胜军碰上一碰。 耶律舞想着,能值得陈朝重用的将领,必定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将领,需要北狄着重对待。 可当她把慕容冲的资料摆在北狄各位将领面前时。 北狄将领对着这个毛头小子哈哈大笑。 还说慕容冲不足为虑,北狄大军兵临城下,这小子就要被吓破胆,屁滚尿流。 事实证明,屁滚尿流没有。 慕容冲带一支孤兵深入北狄,踏破北狄狼山,狠狠打了某些人的脸面。 敢用年轻将领,执行如此困难危险的任务,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可是陈朝却做到了,而且做的还很好。 车厢里,耶律舞接过地图,示意萨日娜将桌上的东西清理干净,这才将地图平铺在桌上。 此行路途大约在一千余里,直线距离的话还不足一千里,大军急行军,六七日的功夫就能到,不过后面坠着两万北狄战俘,速度大打折扣,到达锦州也在半个月以后了。 耶律舞葱白的手指放在地图上,顺着大纪京城一路往东而行,抵达渤海海岸,山海关! 然后沿着海岸一路北上就可以抵达锦州城。 她的手指在山海关和锦州之间,来回往返。 耶律舞没去过山海关,也没去过锦州,但读过不少关于此地的资料。 山海关和锦州之间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又称辽西走廊。 关外的军队想要进入关内,必须通过这条走廊。 如果从其他地方就要翻过数不清的崇山峻岭,道路极为难行。 所以,锦州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战争初期,耶律舞曾经派遣使臣出使高句丽,高句丽的国王也答应会看情况出兵,毕竟关外的生存条件并不好,他们也觊觎中原许久。 双方在锦州进行鏖战! 尸山血海,战争的惨烈程度不亚于清源县。 耶律舞手指点了点锦州,慢慢皱起了眉头,“此处的守将到底是何人?在没有任何援兵的情况下,竟然抗住了高句丽举国来攻?” 萨日娜也在看,她说道:“母妃,我曾听闻陈朝的五夫人说过几嘴,锦州守将乃是原禁军统领,京城第一高手蒙召!” “原来是他……” 耶律舞搓捻着手指,目光悠远,喃喃自语。 她当然听说过蒙召的名号,说这位禁军统领也是陈朝看重的一名将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蒙召有段时间被陈朝下了大狱。 再后来,蒙召便成了锦州将军! 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外面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大军已经离开了京城地界。 萨日娜从果盘里挑了一个橘子,剥开皮递给了耶律舞,她知道这些时日她母妃喜酸。 吃了一瓣橘子,耶律舞轻开小口道:“随母妃回去,可委屈?” “并没有……女儿已经想通了,草原毕竟是女儿的家,困在宰相府久了,贪恋安稳,是女儿一时没有想通,都怪陈朝,竟然想用那种方法腐蚀女儿的心智。” 萨日娜握紧小拳头,也吃了一瓣橘子,酸的她五官扭曲在一起,“母妃,等回到草原上,咱们母女连心一定能恢复北狄的元气,告慰父王的在天之灵……等咱们率军卷土重来,定要把陈朝拘到草原上住一段时日,让他给咱们放牛放羊……” 耶律舞看着身边的女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萨日娜继续说道:“母妃我跟你说,陈朝整个人可烦人了,他把我拘在他府上,给他当丫鬟,还让我给他捏肩捶腿……我堂堂北狄公主,哪里受过那种欺负,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听他的话,他就不给我饭吃,刚去的那段日子,我饿了好几顿……陈朝这个人简直坏死了。” 耶律舞看着萨日娜说话的样子,明明嘴上愤恨陈朝,但脸上却是笑容满面,明显是怀念那段日子。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紧张地握住女儿的手,沉声道:“萨日娜,母妃不准你喜欢上他!” 萨日娜看了一眼耶律舞,皱眉,“母妃,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喜欢上他?” 第752章 真实目的 “萨日娜,母妃不准你喜欢上他!” “母妃,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喜欢上她?” 母女二人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双双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 耶律舞看得出来,女儿萨日娜对陈朝有意思。 虽然萨日娜表面愤恨陈朝,但提及他时嘴角是翘起来的,脸上是笑着的。 那是无意识时露出的表情。 如果不是从内心真正喜欢上陈朝,何必露出那样的姿态? 如果耶律舞没有和陈朝发生男女关系,耶律舞可以不管女儿萨日娜喜欢的男人是谁。 不管是中原人也好,草原上骁勇善战的战士也罢,她都尊重女儿的意愿。 可是耶律舞已经和陈朝发生过男女关系,而且肚子里还怀了陈朝的孩子。 陈朝是孩子的爹,是萨日娜同母异父的妹妹或者弟弟。 萨日娜怎么可以喜欢上陈朝?做陈朝的女人? 这关系岂不是乱了套? 母女共侍一个男人,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耶律舞反应才这么激烈。 几乎是以下命令的口吻,对女儿萨日娜下达了不准她喜欢上陈朝的命令。 而对于萨日娜来说,她知道母妃不许她喜欢上陈朝,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母妃的反应有这么大。 她偷偷瞅了母妃耶律舞一眼,小声说道:“母妃请放心,女儿是草原上展翅的鹰,不会被中原人的一点束缚就再飞不起来,陈朝是女儿的仇人,也是我们草原的仇人,女儿不会喜欢上他。” “这就好……”耶律舞心不在焉地答道,目光却不敢直接去看萨日娜,生怕萨日娜发现她和陈朝之间不正当的关系。 耶律舞握住拳头,越握越紧,指节发白。 如果不是陈朝,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都怪陈朝,占了她的身子,还让她怀了二人的孩子。 多少次,耶律舞都要一了百了,打掉肚子里的这个孽种。 可是耶律舞知道,这个孩子已经不是她能说的算。 如果耶律舞敢打掉这个孩子,将这个未降生的小生命扼杀在肚子里,陈朝一定会疯狂的报复,这个报复不仅针对她本人,更针对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陈朝的报复所带来的后果,绝对比她打掉这个孩子的后果惨烈百倍。 耶律舞赌不起! “母妃,我们回草原要一路往北,缘何要跟着陈朝先去锦州一趟?”现场的气氛太尴尬,萨日娜想了想岔开了话题,问道。 “母妃也不知道……”耶律舞嘴上说着不知道可眉宇间却露出了几分忧愁,她伸手掀开车帘一角朝外望去,然后又放下帘子,淡淡道:“自古以来俘虏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从来都没有一个国家或者君王会善待俘虏,此去锦州,我们怕是凶多吉少。” 萨日娜慢慢皱起了眉头,看着耶律舞说道:“母妃是在担忧陈朝表面答应放我们回草原,其实是要把我们这些人拉到锦州战场,让我们去替他攻打高句丽?” 耶律舞摇摇头,苦笑一声,“攻打?你掀开帘子朝后面看看,咱们这两万多人,还有几人有力气攻打高句丽?去锦州,不过是炮灰罢了,陈朝就是想让我们去送命,替他们大纪消耗高句丽士兵的力气,两万人够高句丽挥刀很久,等高句丽士兵力竭,他们再一举攻下高句丽,一石二鸟,这就是陈朝打的如意算盘,他根本就没想着让我们活着回到草原。” 这么一说,萨日娜顿时慌了起来,“母妃,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耶律舞摇摇头,“能怎么办?没有办法。” 深深的无力感笼罩在耶律舞全身,让她身心俱疲。 她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罢了……” …… 车队行进两个时辰以后,曾经中途歇过一次。 萨日娜走下马车,一路上畅通无阻,见到了刚刚撒完尿回来的陈朝,“陈朝,你就不是一个好人!你明明就没想放过我们,为什么还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还不如直接给我们一个痛快好了!” 看着面前愤怒的小妞,陈朝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小妞哪根筋搭错了? “你是不是想让我们这两万多人去锦州,给你当炮灰?大可不必,你还不如直接就地处决了我们,给我们一个痛快!” 闻言,陈朝反应过来。 眉头一皱。 这小妞想啥呢?炮灰? 站在原地很久,陈朝没有忍住,伸出手使劲揉了揉萨日娜的头发,“这些话谁对你说的?你母妃?” “你别管谁告诉我的,这些话就不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吗?我在你眼里,有那么笨吗?我们回草原一路往北就行,你执意要我们跟你去锦州,不是拉我们去当炮灰还能有什么?”萨日娜用力打掉陈朝的手,十分不满。 陈朝咧嘴一笑: “萨日娜,我还是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就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府里的那个有点规矩了……” “放心吧,我陈朝好歹也是大纪宰相,既然答应放你们这两万多人回到草原,就不会食言。之所以专程绕道去锦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拉你们当炮灰,因为根本不需要,你们只会浪费我的炮弹,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萨日娜恶狠狠瞪了陈朝一眼,刚要还嘴,陈朝不给她这个机会,继续说道: “你只需要记住,你曾经是我陈朝府上的丫鬟,一日为丫鬟终生为丫鬟,虽然你现在离开了,但你还是我府上的人……我陈朝何必拿自己人当炮灰?” 陈朝笑眯眯地又伸出手,捏了捏萨日娜的脸蛋,过一下手瘾。 “不错,在我府上那些日子,吃胖了不少。” 萨日娜气的咬牙切齿,又挥手打掉陈朝的手,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简直烦死了,女孩子的头是随便给人摸的?脸是随便给人捏的? 那是自己最心爱的人才能…… 看着萨日娜又生气无可奈何的样子,陈朝心里的恶俗趣味得到巨大满足,她凑到萨日娜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萨日娜,此行我未带丫鬟,不如你来给我当丫鬟吧?咱们一路上说说话,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可好?” “另外,替我转告你的母妃,身体若有任何不适的状况,尽管开口,随军有从宫里专程带来的御医,医术好着呢……” “……” 第753章 母女……想想都觉得刺激 萨日娜正要询问御医怎么回事,为什么还要专程从宫里带来?军中不是有军医吗。 可谁知还没开口问,陈朝就转身登上了马车,掀开车帘看着站在原地的萨日娜一笑。 看着陈朝嘴角的笑容,萨日娜只觉陈朝不怀好意,落荒而逃。 …… …… 队伍停下休息片刻钟,便又重新起程。 马车里,陈朝一个人孤单地靠在车厢里,马车摇摇晃晃地走着,很快,他就感觉到有些无聊。 要知道路上有这么无聊的话,陈朝就真的该带他的小丫鬟月娥一起出来。 可是他不能,月娥如今有了身孕,留在府里和许红豆一起养胎。 连月娥那个小丫头都有身孕了,这是陈朝万万没有想到的。 叹了一口气,陈朝看了身边空荡荡的车厢,不管怎么样,这一路上一定要把萨日娜骗到车上…… 陈朝在马车里感到无聊的时候,京城皇宫文昌阁内,几位大学士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陈朝为何非得把北狄两万战俘带到锦州的事情。 “那两万战俘在战俘营受到‘非人待遇’,已经饿成了皮包骨头,我曾去看过一眼,那叫一个惨啊,都不成人样了,走路都走不成了,若是拉去当炮灰完全没这个必要啊。去锦州比北上回草原,路途更加遥远一些,当炮灰的价值还不够那两万人路上消耗的粮食呢,这是一笔赔本买卖……所以,相爷肯定是另有打算。” 这是秦相如的意见。 他觉得陈朝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如此大费周章,多此一举,肯定不是让两万战俘去当炮灰。 听完秦相如的意见,方休喝了一口茶,捋了捋胡子说道:“陈朝力排众议,非要在明年开春之前打下高句丽,我们都劝不得……现在这又闹了这一出,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老夫为官这么多年,从来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其他人看向方休。 方休是几人年龄中最大的,也是几人中当官时间最长的,连方休都没见过的事情,他们就更没有见过了。 大学士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十分激烈。 龙椅上练大字的女帝撅撅小嘴,觉得自己的字简直没法看,她实在不适合当皇帝,她的梦想是去江湖上当一个女侠。 可这个梦想遥远不可及,她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她的“七哥”赶紧为老李家续上香火,让那些女人们怀上孩子,等姓李的,带把儿的娃出生,她就让出皇位逍遥江湖去。 看着底下几位大学士“吵”的凶,女帝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头,脆生生地说道:“诸位爱卿,朕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听闻女帝发话。 原本还坐着的几位大学士,赶忙站起来。 虽然女帝没有实权,只是大纪如今的吉祥物。 可毕竟,皇室血脉在那搁着,大家都还尊她为大纪之主。 “陛下请说,臣等洗耳恭听!” 女帝眨巴眨巴眼睛,被困在龙椅上多年,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通的九岁女童。 她皱起眉头,想了想,说道:“亚父曾经对朕说过一句话,朕记得很清楚……亚父曾说,一个国家真正强大起来,并不靠兵力多少,纸面上的军力有多强盛,而是每当敌人提起这个国家的名字,都要抖上三抖,行事前再三思考,值不值得……朕以为,亚父此举是要从骨子里震慑住北狄!让他们再也不敢打着南下入侵的念头。” 群臣面面相觑,末了,秦相如拱手:“震慑?” “对!” 女帝站起来,走下龙椅:“震慑!亚父力排众议也要去攻打高句丽,又要多此一举,将两万战俘拉到锦州,依朕看……亚父这是要那两万战俘当观众,瞧瞧咱们大纪军队是如何快速打下高句丽的!” “咱们和北狄刚刚苦战一场,北狄已经被彻底打败了,如果这个时候,咱们还能打下高句丽,足以让那些北狄俘虏记得,咱们大纪到底有多厉害!他们面对的是这样的大纪,以后想要再次南下,就得掂量清楚……” 群臣闻言,互相看了看。 哑口无言。 同时他们心里一惊。 女帝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地。 陛下果真神人也! …… 大军于傍晚时分在野外安营扎寨,休息一夜,明早再出发。 陈朝坐在营帐里,就着热水吃着饼子,问了一句道:“今日那些战俘没有捣乱的吧?” 慕容冲躬身行礼,抱拳道:“没有。倒是有不少人身体状况本就糟糕,赶了一日的路,死在了路上。” 陈朝点了点头,并没有怜悯,“死就死了,不闹事就好,晚上注意安排好巡逻的人,两万人可不是小数目,小心他们闹事。” “属下晓得。” 说完,慕容冲就退了下去,安排大军夜晚扎营休息的琐碎事宜,特别是好好“照顾”两万北狄战俘。 陈朝一个人待在营帐里,吃着简单的晚餐。 不多时,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起来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别人发现。 耶律舞是偷偷过来的,萨日娜并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瞒着萨日娜来找陈朝。 可能是心里作祟,不想让女儿知道她晚上来找陈朝了。 走进营帐,耶律舞看了坐在椅子上的陈朝一眼,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有一件事,你得答应我!” “什么事情?” “萨日娜,不许你染指她!” 陈朝笑了,咽下最后一块饼子,拍了拍手中的渣子,喝了一口水,“王妃,你管的是不是也太宽了些?”” “废话少说!答应我!”耶律舞怒视陈朝。 “好,我答应你。” 表面上答应,心里陈朝可是在说……我答应个屁。 母女一起,他还没试过呢。 很有挑战性! 想想都觉得刺激! 陈朝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做不到一生一世只对一人好。 见陈朝答应下来,耶律舞慢慢放下心,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提醒一句,你这次的对手是高句丽的名将金瞬臣,这个人可不好对付,如果锦州是他来负责指挥进攻,那么锦州根本就守不住!” 第754章 第一战神,李舜臣 这天夜里,耶律舞向陈朝详细诉说了关于高句丽名将金舜臣的故事,还将这位半岛上的将军,归为大纪名将周觅,许伯彦,楚国的楚亢一类的人物。 总之,耶律舞说那是一位很厉害的人物! 关于金舜臣,陈朝没来之前,一沓厚厚的资料便放在了案桌上,陈朝详细阅读了金舜臣的资料,知道了金舜臣的喜好,也知道了他打仗的特点。 可耶律舞今夜所言,不免有些夸大其词,太神话了这位人物。 陈朝不置可否笑了笑,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孰强孰弱,战场上见分晓。 同样在这个夜晚,金舜臣所在的锦州城外,高句丽大军大营中灯火通明。 金舜臣和他的几名得力干将,以及先前负责主攻锦州的主将柳相镇,围坐在一张宽大的长桌旁,召开了一场特别的军事会议。 “大帅,根据我们在大纪境内的探子来报,大纪数万大军裹胁北狄两万战俘,正在朝锦州方向急行军,势必要跟我们再打一仗。” 说话的是金舜臣的得力副将,是他的左膀右臂。 为人勇猛,骁勇善战,有高句丽第一战士的称号。 “你说的没错,大纪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定是冲着我们来的,” 金舜臣年龄不过四十,可脸上两道长长的伤疤,见证了他的军旅生涯,亦是他的军功章。 他双手使劲拍在桌子上,俯下身子,眼睛死死盯着桌子上的一张地图,目露凶光,又道: “不过既然本帅来了,我们和锦州之间的天平就要被打破了,大纪和北狄刚刚鏖战一场,双方投入的兵力多达几十万,虽然北狄最后输了,但本帅相信,大纪一方同样不好过,本帅不相信大纪还能拉来多少队伍,这次对方来的兵力肯定不多,等我们吃掉这支队伍,再大破锦州城,一路出关,踏破大纪京城,然后挥师南下,中原岂不是尽归我高句丽。” 所有人一怔,看向为首的金舜臣,才明白他们的元帅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 不仅要吃掉这支大纪军队,而且还要占领大纪的大片疆土,入主中原! 金舜臣的几名得力干将闻言,登时便热血澎湃,立刻站起来,冲着金舜臣拱手道:“我等听候元帅差遣,为元帅马首是瞻!” 金舜臣点点头,往下压压手,坐在椅子上。 可就在这时,一道不同的声音忽然响起: “有野心是好,可也要看清现实,大纪军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一无是处,相反,他们比北狄士兵更加悍勇,更难对付。” 此言一出。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座次最末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将。 老将名叫柳相镇,金舜臣没来之前,便是他负责率领七万高句丽大军攻打锦州。 老将环视一圈,缓缓说道:“你们都是新来的,锦州什么情况没有人比我最清楚,大纪士兵战力究竟如何?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清楚,因为我亲身领略过。锦州城中的大纪士兵,个个不畏生死,他们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一两个垫背的,就算他们手中没有武器,用牙咬,也要咬掉我们士兵身上的一块肉。” “金元帅,切不可轻敌,万万不可!”柳相镇苦口婆心地劝道。 “放肆!” 先前那名副将站起来,瞪圆眼睛,一声怒喝: “柳将军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的威风!我家大元帅有第一战神的称号,与东瀛倭兵海战,百战百胜,从无败绩,试问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做到?” “大纪士兵再勇猛,有东瀛倭兵厉害?依我看,柳将军是被大纪吓破胆子了吧?竟然说大纪士兵比北狄士兵还要悍勇?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副将对着首位之上的金舜臣,俯身抱拳: “我家大元帅,战无不胜,小小大纪,不足挂齿!” 柳相镇彻底急了。 若是大军抱着这种心态应对大纪士兵,一定会输! 他刚要开口,却见金舜臣抬起了手。 金舜臣看向柳时镇,眼睛微眯道: “柳将军,陛下委你重任,命你率领七万大军务必拿下锦州,锦州城中守军最多一万,兵力相差如此悬殊,你却被大纪硬生生挡在了锦州城外!” “陛下没有直接处死你,只是削了你的职,准你戴罪立功已经是法外开恩,陛下将本帅调到此处,就是过来收拾你的烂摊子,如今大军由本元帅统一指挥,你若念自己还是一个高句丽人,就少说这些丧气的话。” “等大纪来了,便让将军瞧瞧,本帅这第一战神的名号到底真的假的!” 柳相镇没有说话,摇头叹了一口气。 老迈不堪的身子每喘一口气,脊背就弯一分。 攻打锦州,并非他没有出全力。 而是锦州军民,全都疯了。 为了守住锦州,他们宁愿抱着登上城墙的高句丽士兵一起摔下城去,也不愿后退一步。 那时,柳相镇在城外看的清清楚楚。 那一仗,是不可能赢的。 金舜臣几句话让柳相镇闭了嘴,方才的副将想了想,开口附和道: “大帅说的对!大帅第一战神的名号,岂是浪得虚名?” “此战我们必胜!诸位请细想,我等先大纪一步到达这里,已经准备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若不是陛下有旨,只准我们防守,不准我们主动进攻,就凭如今锦州城为数不多的兵力,如何能守住我们破城?” “就算大纪大军马上就要到达锦州城,可我们依旧占据有利局面,大纪大军远道而来,定是人困马乏,又不熟悉当地的情况,凭什么跟我们打?” “此战,我们若是能消灭这支大纪军队,陛下的旨意我们也就不必遵守,到时,锦州一破,京城还不是唾手可得。” 副将大步出列,对着众人说道: “这次,便是我们的机会!冲入关内,北狄没有完成的事情就由我们来完成,这天下是我们高句丽的,诸位以为如何?” 金舜臣坐在椅子上,摸了摸下巴:“本帅觉得可以!” 其他副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只有老将柳相镇听到这话,脸色陡然煞白,眼前一黑,差点昏倒过去。 他的眼前凭空浮现四个大字——痴人说梦! 还打下锦州,攻入关内? 做梦呢, 梦里什么都有! 第755章 边说正事,边‘干\’正事! “呦,天怎么亮了?” 翌日,天空发白,说了一晚上话的二人都有些忘记时间,天亮了才后知后觉。 昨夜营帐中,陈朝和耶律舞聊着天。 先是聊的关于萨日娜的话题,耶律舞不让陈朝对她女儿萨日娜有任何想法,陈朝嘴上答应了,至于行动上答不答应,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再然后,聊的就是高句丽名将金舜臣的事情。 耶律舞说他是“第一战神”,叫陈朝提防着些。 之后又聊了许多话题,杂七杂八,就是不往正事上扯,不问陈朝为何要叫北狄战俘去锦州。 耶律舞不主动问,陈朝自然不答。 天色破晓,陈朝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看着耶律舞很自然地说道:“天亮了王妃,大军还要继续赶路,不如我们去你车上继续聊?” 不等耶律舞拒绝,陈朝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去安排一下。” 说完,陈朝掀开帘子走出大帐。 叫来几名亲卫,命令他们把自己的东西,搬到耶律舞的马车上。 亲卫们不敢不从,立刻去办。 少顷。 耶律舞来到自己马车旁边。 陈朝和女儿萨日娜都在,见耶律舞走过来,一脸委屈的萨日娜赶紧小跑过来,搂住耶律舞的胳膊指着陈朝抱怨,“母妃,他欺负我!她把马车里属于我的东西全部搬了出来,换成他自己的了,还说接下来的路程由他来陪母妃。” 看着萨日娜,耶律舞本欲张口,却忽闻边上陈朝淡淡说道:“耶律王妃,有些事情我们昨晚可是还没开始聊呢,今天若是不聊,有些事情以后就再也不必开口了。” 陈朝语气很淡然。 但耶律舞却从中隐隐嗅出一丝威胁的气味。 她抿了抿嘴唇,伸出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在心里组织一下言语,这才说道:“乖,母妃和他有些要事相商,事关重大,你这几日先去别的马车上。” “啊?母妃,你……” 萨日娜完全没想到她的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张开小嘴惊诧不已。 还没等她问清楚,耶律舞便带着陈朝登上了马车,将萨日娜一个人丢在车外。 这时,有亲卫来到萨日娜面前,俯身请到:“公主殿下,请随小人这边来……” 萨日娜闻言,看了一眼上前说话的亲卫。 又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咬牙愤恨不已,更甚至跺了几下脚,最后不情愿地离开了。 马车里。 看见萨日娜离开,得逞的陈朝微微翘起唇角,放下车帘 然后毫无形象地躺在车厢里,地上是毛绒绒的毯子,倒也不用担心硌得慌,或者躺着不舒服。 他身边就是耶律舞,耶律舞正襟危坐,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又等待片刻,大军拔营启程。 车轱辘悠悠转起,摇摇晃晃。 “好了,现在能说你口中的‘有些事情’了吗?”耶律舞双手轻轻握在一起,放在腿上,没看陈朝直接说道。 “当然能聊。”陈朝淡淡一笑,伸手轻轻抚摸耶律舞的肚子,一脸温和笑容地对里面的孩子说道:“孩子,我是你爹,大纪宰相陈朝……” 话说到半截。 “啪!” 耶律舞打掉陈朝的手,美眸一瞪,愠怒道:“你说的某些事情就是这个?” “不然呢?”陈朝假装一脸无辜地反问道:“我是咱们孩子的爹,我还不能对咱们未出生的孩子说说话了?” 耶律舞气愤不已,故意偏过身子。 鼓囊囊的胸脯衣襟上下起伏,明显在气头上。 陈朝伸手捉住耶律舞的柔嫩小手,“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堂堂北狄王妃,以后的北狄王,怎么还玩不起呢……说正事,正事,你不就是想知道我为何要把你们拉去锦州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耶律舞本想甩开陈朝占他便宜的手。 可又听闻陈朝这样说,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瞥了陈朝一眼,小手被陈朝紧紧攥在手里,心情复杂地说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陈朝动作愈发大胆了些,起身坐在耶律舞身边。 手臂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搂进怀里。 “别太过分,说正事!”耶律舞虽然不抗拒,但言语上“命令”陈朝不要再占她便宜。 陈朝丝毫不知道收敛,将耶律舞揽入怀里,“说的就是正事,咱们边干正事,边说,互不影响。” 手指在耶律舞俏脸上轻轻滑过。 顺着脸蛋,下巴,再往下是雪白的玉颈。 然后是……陈朝手指轻轻点在了上面,接触的那一刻,耶律舞俏脸涨红,“你,你别太过分!这是在马车上……况且,况且我,我还有身孕……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了是吗?” 此刻。 耶律舞的威严已不在。 生怕陈朝做出过分的举动。 双手推着陈朝的胸膛,十分抗拒。 陈朝鼻尖萦绕着耶律舞身上淡淡的幽香,瞧着耶律舞美艳的面孔,咽了咽口水。 二人若是生出一个女儿,小丫头一定很漂亮。 陈朝将嘴唇凑近耶律舞的嘴唇,张张合合,唇角的互相触碰摩挲,让二人的呼吸都不由加快了一些。 这种突破禁忌的触感十分美妙! 陈朝张嘴,语气缓缓道:“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你似乎有些有恃无恐,耶律舞,我实话告诉你……将你们这些人拉去锦州,就是让你们瞧瞧,我们大纪军队到底有多厉害,战后恢复的速度有多快,以后的战争不再是以人数取胜,而是火炮的射程有多远,炮弹的数量有多少!” 说着,陈朝的手指掀开她的衣领,露出一抹诱人的雪白…… 陈朝嘴角在她嘴角厮磨了一会儿,便一路往下亲吻那里的雪白肌肤,一边亲一边说:“耶律舞,耶律王妃,为我陈朝诞下这个孩子,做我陈朝的女人!不要再想着复国!东山再起!” “我陈朝可以让你做草原上的王!唯一的王!” 耶律舞原本抗拒的双手,随着陈朝话语,慢慢垂落下来。 她的眼角渗出一滴泪珠。 任凭陈朝亲吻她胸前的雪白的肌肤。 陈朝把她放倒在车里,平躺在柔软的毯子上,轻轻地压了上去。 “我有一个秘密,其实一直不曾告诉别人!” 躺着的耶律舞突然说道。 “洗耳恭听!” 耶律舞继续说道:“我耶律舞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的父亲是耶律一族的族长,母亲是草原上最美的女人,我们耶律一族,自古就向往安宁的生活,可是有一天,这种安宁的生活,突然被一伙强盗打破了…… 萨日苏德!是他杀了我耶律族的族人,把我抢了回去,他杀了我的父亲,母亲,弟弟……他杀了我全家的人! 而萨日苏德就是我的丈夫,已经被我亲手杀死的北狄王! 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大仇终于得报,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闻言,陈朝心里有些惊诧。 北狄王萨日苏德被耶律舞亲手杀死的消息传过来时,大家一致认为,是野心极大的耶律舞想要掌握整个北狄,所以才杀死病重的北狄王。 可是如今,据耶律舞所言。 她其实是为了报仇! 给她一家人报仇! 这不免让人感到有些唏嘘。 第756章 打哪? 听到耶律舞不曾与人言说的秘密,陈朝小心翼翼地从她身上下来,心里再生不出一丝亵渎的情绪。 他和耶律舞并排躺在柔软的毯子上。 只是握住耶律舞柔软的小手却没松开。 二人望着车顶,久久无言。 听着咯吱咯吱的马车行进的声音。 除此之外,便是两人的呼吸声了。 耶律舞眼圈通红,咬牙道:“我耶律舞恨极了萨日苏德,为了杀死他,我一直在等待机会,精心筹谋几十年!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个机会,我亲手用枕头闷死了他!我清楚地记得他死后的模样,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圆……他死不瞑目!” “哈哈哈……”耶律舞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十分痛快,她伸手擦掉眼角的几滴泪珠,“萨日苏德死都不明白,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人,竟然会亲手送他上路!可我耶律舞本就是这样的女人!” “我!耶律舞,杀死了自己的丈夫!” “我不后悔!因为我报了仇,雪了恨!” 耶律舞一字一句的说道,并不后悔! 没有人知道耶律舞的心情是怎么样,只知道她嘴上说着痛快,可是每次午夜梦回,她都会梦见来向她索命的丈夫! 陈朝叹了一口气。 将身边耶律舞的小手握的更加紧了。 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想了想,陈朝开口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再回忆往事没有任何意义!人总要往前路上看!” 这个道理,聪明的耶律舞怎么会不明白。 杀死萨日苏德以后,她就在往前看。 她想带领北狄的臣民,抢占中原肥沃的土地,过上安宁的日子。 可是。 失败了! 北狄多年积累,一场仗打下来,什么都没有了! 陈朝偏头,眼睛看着身边近在咫尺的那张俏脸正色道:“我是大纪宰相,我可以帮你!帮你在原上的子民都过上好日子,从此以后,两族再无纷争,是一家人!” 耶律舞秀眉微蹙。 陈朝问道:“怎么,事到如今,你还不相信我?” 耶律舞反问道:“你让我如何相信你?我北狄若是放下刀戈,不修兵事,岂不是任你宰割的鱼肉?两族积怨许久,永远不可能是一家人!” 陈朝淡淡笑道:“以前是不可能,但是现在可能了,我们二人现在不就是一家人吗?” 说话间,陈朝大手轻轻抚上耶律舞的肚子。 “我们有了孩子,你是孩子的娘,我是孩子的爹,有孩子在中间做桥梁,我们就是一家人。” 陈朝轻轻搂住身边的女人,将她揽入怀里,将她的脸蛋轻轻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陈朝说道:“不管你信不信,这天底下最后都是一家人,我可以做到!” 脸蛋靠在陈朝身上,身体紧紧挨在一起,耶律舞心中生出一丝别样的情绪。 温暖,舒适,依靠…… 是家的感觉! 她慢慢伸出手,环住了陈朝的脖子,闭上眼睛享受这片刻安宁…… 此时此刻,被赶出去的萨日娜并没有登上陈朝给她准备的马车。 而是骑在马背上,跟随在耶律舞的马车旁。 她倒是要听听,母妃和陈朝之间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得孤男寡女共乘一车? 可是从车厢里传出的声音很小,再加上大军这么多人一起行进,弄出的动静很大,萨日娜始终听不清里面说的什么。 可是忽然,马车颠簸了一下,有风吹来,吹开了车帘的一角。 透过缝隙,萨日娜朝里望了过去。 登时! 整个人便僵在了当场。 因为她看见她的母妃和陈朝躺在车厢里,二人紧紧抱在一起。 陈朝握住了他母妃的手,她的母妃用胳膊环住了陈朝的脖子。 二人的动作十分亲昵。 …… …… 几日后。 锦州城上空,已经飘起零零星星的小雪花。 站在破损的城墙上,遍地都是红褐色,那是被鲜血浸染出来的。 身着甲胄的蒙召朝外看去,瞧见城外越来越多的帐篷扎起,越来越多的高句丽士兵在城外驻扎,他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瞧了片刻,蒙召转过身子,注目城内空地上的几辆投石机! 城外高句丽增援已到,相信过不了多久,两军又要开战。 如今城中守军不多,不足一千。 能杀敌的就更少了! 能依仗的杀敌利器,只有那几辆投石机。 蒙召走下城墙,来到投石机前,抬起头问道: “段虎,修好了吗!” 蒙召看着爬上投石机高大木架子上的一个大汉。 此人名叫段虎,原是一名江洋大盗。 手中有二三十条人命,前年失手被擒,被关押在了京城天牢中,等待秋后处斩。 可是不料这时北狄来了,朝廷下令,命蒙召前去锦州,主持防卫之事,但无兵给他。 临走前,蒙召要走了天牢中的众多死刑犯,段虎就是其中之一。 段虎双腿骑在木架子上,拿着锤子,叮叮当当一阵修补,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跳下来,拍了拍手。 “将军,修好了,比以前打的更远,老段的手艺你放心!” 段虎大大咧咧。 丝毫没有把蒙召当上司看。 “那就打一次试试。” “试试就试试。” 段虎大嘴一咧,招招手,叫来几个人,把收集到的石头放进牛皮弹兜里,用力拽绳。 “将军,打哪?” “当然是打城外!” “好嘞!” 投石机经过段虎的妙手改造,很轻松就能转弯。 等方向瞄准城外,段虎说了一声:“我数到三,大家一起松手。” “好。”众人纷纷附和。 “一,二……” “放!” 众人齐刷刷的松开手中绳索。 弹兜里的石块随着杠杆的作用,用力向城外抛去,在空中滑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呼呼地射了出去。 城外高句丽营寨中,那前军的一排栅栏,纷纷被石块砸中,闹出一阵不小的动静。 城墙上的士兵,见石块命中,纷纷高呼。 “中了!中了!” “砸到了敌军营寨栅栏!” 要知道,两军交锋,营寨的选址很有讲究,一般来说,投石机根本打不了那么远,要不然晚上睡觉都不安全。 可是经段虎改造的投石机,射程竟然这么远! 众人高兴了片刻,一名传令兵突然跑了过来,大喊道:“将军,咱们的援军到了!” “打常胜军旗号!” 其他人纷纷高兴地跳起来。 只有蒙召一个人脸上并无喜色。 常胜军到了,他也快到了吧…… 第757章 五千人,足矣! “段虎,你带人去迎接!把城门都打开!” “还有,一应吃食都准备好,大军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段虎,你去。” “还有还有,住的地方弄出来了没有,段虎?” 蒙召有什么事都叫段虎,从侧面反应了先前锦州的仗打的有多惨烈,就连蒙召这位锦州将军,也面临无人可用的地步,可劲的拿一个人造。 听见自己的名字,段虎脑袋都大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是去迎接呢,还是弄吃的还是住的? 不等他想明白,南城门方向,几匹毛色发亮的战马扛着常胜军的旗帜率先入城。 要不了多久,后方的部队就会陆续入城。 “将军,咱们的援军来了!” “我看见了。”蒙召应了一声,带着众人上去迎接。 几人近前下马,“敢问哪位是锦州将军?” “我就是!” 蒙召看向此人,并不认得。 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来人是常胜军的将领不错,按理说,常胜军几位将领都曾入宫接受封赏,那时蒙召还是禁军统领,都见过面。 怎么眼前这位独臂将军,他却没有任何印象? 高大钧身边的厉三刀赶紧上前,为蒙召介绍高大钧的身份,“蒙将军,别来无恙……这位是我常胜军新加入的兄弟,姓高,如今统领火炮营,火炮你总该见过吧,前几日就运达锦州城了。” 蒙召这才恍然大悟,抱拳道:“见过高将军!” 高大钧有点受宠若惊,赶紧托起他的胳膊,他虽然是常胜军的一名将领,可万万受不起蒙召这一礼。 “大钧,你先去看看火炮怎么样,找个合适的地方架设火炮阵地,我来和蒙将军叙叙旧!” “也好!” 高大钧应了一声,对着蒙召点点头,就离开了。 城墙上。 蒙召领着厉三刀观看城外高句丽大营。 瞧着营寨中走动的,数不清的高句丽士兵,蒙召微微叹了一口气,感觉有些难办。 倒是厉三刀神情轻松,说了一嘴,“人还挺多。” 还没完,他忽然岔开话题,道:“相爷和大部队还在路上,过些日子才会来,我们是先头部队,共计五千人,相爷命我等先头部队,务必拔掉城外的高句丽营寨!” 听见这话,蒙召忽然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害怕再见陈朝。 二人曾经是亲密无间的主仆。 陈朝拿他当心腹看,重用他,信任他。 可谁知,他是帝姬的人,他在陈朝身边只是一颗暗子。 被揭穿身份后,他就被陈朝打进了天牢。 从那以后,二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蒙召以为,他会死在天牢里,可是他却被临时派到了锦州,活了下来,再然后,他又以为自己会死在锦州保卫战中,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他再一次活了下来。 命运喜欢捉弄人,他也不例外! 好不容易守住了锦州,过了几天安宁日子,可当他听闻陈朝要亲征高句丽时,他彻底慌了! 他有点害怕,害怕再和陈朝见面! 厉三刀看穿了他的心事,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蒙召的肩膀,“你怕见相爷,相爷也怕见你……” 蒙召一怔,偏头看向他,十分不解。 厉三刀笑着解释道:“真的,我骗你作甚?你虽然背叛了相爷,但相爷一直拿你当亲兄弟看,如果不然,在天牢里你就已经死了,何必留你活到现在?” “这次也一样,你以为相爷命我等前来做什么?虽然相爷嘴上没说,但我明白相爷的意思,相爷不想这么快就见到你……所以,准备一下吧,带着你的士兵,和我们一起反攻过去!报仇的机会到了!” “话虽这么说,可我们只有六千人!而我的一千人,重伤一大半,大多数已经不能再战!” 蒙召并非不想报仇,实在是手中无兵。 锦州之战,是他经历过最惨烈的一场战事。 就连他,有几次也差点命丧城头。 现如今,锦州城只有远道而来的五千兵力,如何攻打城外高达数万的高句丽大军? 而且,他听说,城外的高句丽将领,是有着第一战神称号的金舜臣,极不好对付! 厉三刀笑了笑,不在意道:“小事一桩.....先前运过来的火炮,你见过了吧?” 蒙召点点头。 前几日。 一大批驽马拉的重物抵达了锦州,负责押运的人说这玩意是火炮,得小心对待着。 蒙召就派人好生看管,生怕磕着碰着。 “火炮,很厉害……比你的投石机厉害多了,先前只有火炮,没有炮弹,这次我们还带来了炮弹,轰死那群狗娘养的!” “五千人,足矣!” “相爷临走前对我们说过一句话,如果五千人打不下来高句丽,都别混了,趁早回家种地去!” 厉三刀哈哈一笑。 蒙召一怔。 五千人就想打下整个高句丽,确定不是在痴人说梦? ..... 日暮。 大纪先头部队抵达锦州的消息,很快就被放下了金舜臣的案桌上。 “将军,大帅让你去议事。” 正在巡视军营的老将柳相镇并无答话。 而是看着面前一段,被石块砸烂的前军栅栏,百思不得其解。 根据附近巡逻的士兵所言,石块是从锦州城里飞出来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将石块扔的这么远? 想了想,没想明白,柳相镇跟随传兵令去了金舜臣的帐篷里。 刚刚走进来,金舜臣的副将便端来一杯热茶,“老将军辛苦了,请喝杯热茶!” 柳相镇狐疑地看了一眼副将。 这名副将是金舜臣的狗腿子,为人圆滑,向来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怎么如何是这副态度? 但柳相镇还是接过了茶,放到了一边。 “根据前方最新的消息,大纪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锦州城!”金舜臣坐在主位上,看向柳相镇开口: “不知老将军有何高见?” 柳相镇想了想,答道:“并无高见。倒是方才从锦州城飞出来的石块,砸坏了我军营寨,为了安全,我建议大军营寨往后退五十步!” “退!老将军怕不是被大纪吓破胆子了吧?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石块,竟然让我大军全体往后退?还未开战便后退,老将军是要做逃兵吗?” 营帐里的一名将领,出言讥讽。 第758章 打他们一群狗娘养的! “此乃出战的良机!” “大纪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人困马乏,若是我们此时能和大纪开战,定能占据先机!” 那人又说道。 “你是疯了吗!” 柳相镇瞪了这人一眼,加大了声音,朝天拱手说道:“陛下有旨,命我等坚守,不得主动出战!你是想违抗圣命吗!” 这话大家都明白,可是明白归明白,现在出击乃是良机,等大纪先头部队休息几天,再开战,输赢就不一定了。 金舜臣咳嗽了两声,给副将使了一个眼色。 先前为柳相镇端茶的副将,接受到金舜臣递过来的信号,上前两步,温声温气地对柳相镇说道:“老将军息怒,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老将军,您别忘记了,锦州之战,你身上可是背着戴罪立功呢,如果没有功劳,后果想必你也清楚....不如这样可好,就破这一次例,我等拜老将军为先锋,只要你能带兵出战,大破锦州...” 副将还没说完,这名白发苍苍的老将忽然哑声笑了起来,身子跟着一颤一颤。 笑着笑着,眼眶里便迸出几滴老泪! 柳相镇不是傻子,又怎么听不出这些话是谁让他说的,金舜臣想要主动出战,但又怕事后皇帝怪罪下来,所以,提前找一个替罪羊罢了。 柳相镇轻轻摇了摇头,步子踉跄道:“金大帅....听老夫一句劝,不要轻敌,不要自大,你的百战百胜面对大纪,根本不会应验,至于谁将‘第一战神’这个称号给您的,找出整个人,务必杀了他,此人居心叵测,绝对不能留!” “今日天色已晚,明早老夫便出战!!” 说完,柳相镇拱了拱手,退出帐篷。 人走后很久,金舜臣还回味在刚才柳相镇临走前说的那一番话当中,此时帐篷里也没有外人,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看向众人,问道:“本帅,当真当不起第一战神的称号?” 副将谄媚道:“怎么会?大帅当的起!完全当的起第一战神!” 立即就有人附和:“就是,大帅当然当的起,依我看,柳相镇昏过头了。” “就是就是……” …… …… 夜色如期降临。 小雪变成了大雪,锦州冬天来的早,冻得人直打冷颤。 这一天夜里,远道而来的常胜军先头部队,根本就没有休息,他们将那些先行运过来的火炮全部运上城墙,黑黢黢的洞口对准了城外的高句丽营寨。 经段虎改造的投石机都能打到对方营寨,更别提火炮这种超远距离的大杀器了。 城墙上,众将正在观察城外的营寨。 几名斥候忽然跑了上来,单膝跪地禀告道: “报!” “报告诸位将军!已经打探清楚了,城外高句丽共有兵力五万,元帅是金舜臣。” 蒙召开口道:“金舜臣,早年和东瀛打仗出了名声,听说百战百胜,他的部将称呼他为第一战神!” 厉三刀,高大钧等人一听,瞬间乐了! 百战百胜! 第一战神! 真是好大的口气。 不知道常胜军才是百战百胜吗? 还有,第一战神什么鬼? 弹丸小国,一位不知狗头嘴脸的将军,也该自称第一战神? 把大纪和楚国这等大国的名将放在哪里了? 笑了几声后,厉三刀沉吟道: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百战百胜?我的意思,今夜就开打,吃掉这五万人!” 高大钧立即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 其他将领纷纷附和:“打!打他们一群狗娘养的!狠狠地打!” “打到高句丽国都,活捉他们的皇帝!” 只有蒙召发表了不同意见。 他看向众人说道:“诸位远道而来,还是休息几天……” “唉——不用,赶路算什么?再说,打一仗又费不了什么力气,就这么决定了,今晚就开打!” 厉三刀拍了拍肩膀上落的雪,就开始下达命令: “今夜雪大,正好可以掩盖我们的行踪,大钧,你就留在城墙上,听我给的信号,随时给我们炮火支援,记住,不要省弹药,弹药多的是,往我们冲锋的路上多轰几轮!轰他丫的。” 高大钧擂了他一拳,“老子知道,保证给你多轰几轮,到时你们补刀就行了!替我多杀几个!” 厉三刀又看向其他几名将领,说道:“哥几个也别分先锋,前军,后军,预备队了,咱们只有五千人,全他娘的是先锋军,拿上各自的武器,都给老子冲!” “收到……!” 几名将领高兴地嗷嗷叫。 将作战计划传达下去,大家都下去各自准备了。 厉三刀看了蒙召一眼,“蒙将军作何打算?是打算留在城墙上打炮,还是跟我一起?” “一起吧,正好让我瞧瞧你们的新武器!” 随后,他们便一起下了城墙,消失在了城外的雪夜之中。 …… “这鬼天气,真他娘的冷啊!” “谁说不是呢,听说关内气候温暖,等咱们打下锦州入主关内,咱们也过两天好日子,听说关内的女人水嫩着呢……嘿嘿嘿。”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都他娘给我闭嘴,忘记自己的身份了!我们是暗哨,闭嘴,不许说话!仔细听着动静。” 高句丽营寨外围不远的隐蔽处。 几个人窝在一处避风的地方。 随着什长的一声低吼 其他小兵纷纷闭上了嘴巴。 可有一位小兵不同,他用小拇指挖挖耳朵,心不在焉地说道:“老什长,怕什么?大纪援兵今天才刚刚到,现在估计在城内休息睡觉,补充体力呢?他们不会打过来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什长恶狠狠瞪了这位小兵一眼,“小心使得万年船,大纪这次来势汹汹,不会轻易饶过我们。” 就在这处暗哨说话的时候。 一小队衣着奇特的士兵,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他们的后方。 为首的小队长打了一个手势。 几名士兵拔出腰间短刃,恶狠狠扑了上去。 噗嗤噗嗤…… 一连串的声响。 于是,高句丽的一处暗哨被轻松拔除掉。 他们根本就没弄明白,这些神出鬼没的人到底是怎么摸到他们后方的?他们临死前连惨叫都发不出,因为他们的嘴巴都被死死捂住了。 滚烫的鲜血从脖子上伤口中涌出,在漫天雪地中汇集成一条条的颜色妖艳的小河流…… 第759章 让炮弹再飞一会儿 “他们是什么人?以前怎么没见过。” 远处,拿着望远镜看到高句丽一处暗哨被己方轻松拔除后,蒙召狐疑不解道。 身边的厉三刀擦了擦手中的燧发枪,看了一眼。 先是“嗨”了一声,摆摆手,不在意道: “那是龙武营的士兵,又叫特种兵,你不知道,常胜军新加了许多兵种,有特种兵,还有火枪兵,炮兵……总之都很厉害就是了。” 蒙召点点头。 厉三刀又说道:“龙武营领头的你认识,是宁白英,相爷的大舅子,斥候营划到龙武营中了。” 说完,厉三刀从腰间解下两颗手榴弹,塞进蒙召手中,“别说兄弟没有照顾你,一会儿冲锋,瞧见这几个拉环没有,用力一拉,然后把这玩意扔进对方人群中,千万记住,扔远一点,别伤到自己。” 随后,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燧发枪,又看了看蒙召手中的武器。 一柄斩敌过百的战刀! 厉三刀没来由地说了一句,“兄弟,你这武器可真原始……” 蒙召一头黑线。 ……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 高句丽外围的暗哨,全部被特种兵解决掉,只剩下来回巡逻的明哨。 宁白英带领一支小队,趁着夜色和大雪掩护,慢慢匍匐前进。 前方有一小队穿甲持枪的高句丽巡逻兵,人数大概在十个左右。 等他们经过时,宁白英等人身上的白色“吉利服”就起到了作用,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高句丽士兵愣着没发现。 等人走后,宁白英等人才抬起头,宁白英向部下打了几个简单的手势。 意思是等他们下一次经过再动手,不要惊扰了其他巡逻队。 众人点了点头,压低身形,等待着。 不久后,刚才过去的巡逻队折返回来,还是没发现匍匐在地上的宁白英等人。 当他们刚刚路过原本“平坦”的雪地,忽然跳起几道矫健的身影。 手握短刀,朝高句丽士兵的脖子割了过去。 几人瞬间倒地! 来不及挣扎。 然后就在这分秒之间,有一名高句丽士兵竟然避开了刀刃,仓皇地向前逃窜。 可是他的身手又怎么会有特种兵的快? 几名特种兵瞬间扑上去,将这名士兵扑倒在地,死死压住他。 有人捂嘴。 有人扬起手中短刃。 噗嗤噗嗤! 连捅了好几下,这名士兵渐渐没了生机。 宁白英看了这名士兵一眼,再次打了一个手势。 一人拽住一名巡逻兵的脚,将他们的尸体拖到角落藏起来,然后用雪盖住地上的血迹。 轻松杀死一队巡逻兵,没有惊动任何人。 宁白英带着小队继续找巡逻兵杀,势必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高句丽所有的暗哨和明哨。 此时此刻。 柳相镇还在巡视军营。 他又来到了午后那处被石块打坏的栅栏处,仔细观察。 明日就要主动出击。 柳相镇这心里没底。 如果锦州城中再出现打的特别远的投石机,他就更加没底了。 “将军,也不一定是大纪的投石机弄出来的,咱们营寨和锦州城相隔这么远,投石机怎么可能打的过来?” 一名亲卫说道。 柳相镇手持火把,俯下身子,在周围照了一圈,咽了一口气,说道:“希望不是……” 说完,柳相镇志直起了腰。 “将军,听说今日到锦州城的大纪军队,是大纪的常胜军?”亲卫忍不住好奇问道。 柳相镇点点头,将火把递给了他,背着手漫无目的地走着,“是啊,是常胜军……” “我柳相镇做梦都没想到,能与大纪宰相的军队交手……这支军队在大纪境内,是后起之秀,自建军以来,从无败绩,那才是真正的百战百胜,常胜之军!” 亲卫跟在柳相镇身边,“将军也不用妄自菲薄,以将军的能力,迟早”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亲卫看见前方的老将军忽然停下了脚步,抬起了手,示意他闭嘴。 柳相镇驻足原地,脸色十分严肃。 他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亲卫皱眉道:“没有啊,四周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怎么了,将军?”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怎么可能静悄悄的。” “快,都点起火把,快!” 随着柳相镇下达命令,他身后的亲卫们纷纷点起火把,周围瞬间亮了起来。 朝外看去。 众人的眼睛不由瞪大,咽了咽口水。 因为他们看见,寨墙外不远的雪地上,数不清的大纪士兵,手里拿着武器,眼睛露出凶光,正在向寨墙方向靠近。 这种压迫感,让柳相镇等人迟疑了好几秒,才大声示警: “敌袭!” “敌袭——” 登时,营地里响起了十分迫切的号角声。 中军大帐中,就要睡下的金舜臣忽然被号角声惊醒,顿时没了困意,他慌慌张张走出营帐,“来人,来人啊,到底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敌人?” 士兵们不知道,纷纷摇着头。 寨墙外,厉三刀皱了皱眉头,竟然被发现了? 不给他多余的时间考虑,他迅速取出腰后别着的信号枪,指向前方高句丽寨墙的方向,也是他们接下来的主攻方向,打了一发信号枪。 红色的信号摇曳升空。 在夜空中特别显眼。 远处,锦州城上的高大钧看见信号,用仅剩下的一条手臂拔出战刀,高指天空,立刻下令进攻: “火炮营都有,东北方向。” “距离,两千三百个大步!” “四轮齐射,放!” …… 轰!轰!轰! 城墙上黑黢黢的火炮,一轮齐射,数不清的炮弹划过夜空,精准地落入高句丽的军营中。 木制的寨墙顷刻间便被炸碎! 一枚炮弹正好落在柳相镇身边,轰然爆炸,十几人瞬间被炸飞了,不是断腿,就是没了半边身子,血流了一地。 厉三刀抬头看着头顶呼啸而过的炮弹,按住想要冲锋的蒙召,笑道:“等一会儿再冲,让炮弹再飞一会儿……” 第760章 此战大捷 战争开始了! 头顶是呼啸而过的炮弹。 炮弹撞碎了自天幕间垂落的雪花,一枚枚炮弹精准地落入高句丽军营中,轰然炸开。 巨大的动静吵醒了帐篷里睡觉的高句丽士兵。 他们惊慌地开始穿鞋子,穿衣服,冲出帐篷。 放眼望去,营地中已经是一片滔天火海。 “敌袭.....敌袭.....” “戒备,全军戒.....轰!” 有人站在瞭望台上敲锣打鼓,高声示警,可是话还没有说完,一枚炮弹就落在瞭望台上,将他整个人都炸上天空,掉下来几块碎肉。 剩下的高句丽士兵愤恨不已,拔刀出鞘,四处寻找敌人的踪迹。 可是哪里有敌人? 连敌人的一根毛他们都没有看见。 找不到敌人,士兵们彻底乱了套,平时的训练也就成了摆设,三三两两,抱在一起,抱头鼠窜着。 火炮的炮弹全部倾泄在敌军营地中,到处都是爆炸声响。 火炮的威力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四轮火炮齐射过后,至少有上千枚炮弹落在敌军营地中,半刻钟的功夫,敌军的战力已经损耗过半,而己方无一人伤亡。 厉三刀站起来,再次向天空打了一发信号弹,是为了告诉后面的炮兵队伍,他们要开始冲锋进攻了,停止打炮,以免误伤到自己人。 红色的信号弹升空,厉三刀给自己的燧发枪上了子弹,一挥手,大喊了一声:“兄弟们,跟我冲!” “冲啊!” 营地外雪地上,躲避炮击的常胜军士兵,听到进攻的命令纷纷起身,拿起各自的武器,向敌军营地乌泱泱冲了过去,不给敌军喘气的机会。 厉三刀刚往前冲了几步,忽然看见身边的蒙召已经冲到寨墙豁口,速度惊人,举刀砍向了一名高句丽士兵。 “娘的,不愧是京城第一高手,跑的就是快。” 厉三刀咧嘴笑了一声,举枪射击。 “嘭.....!” 子弹以极快的速度从枪管喷射而出,精准的命中蒙召身前那名高句丽士兵的眉心,瞬间夺走了他的生命。 而此时,蒙召的刀还悬在空中。 蒙召惊讶不已。 竟然还有人抢先自己一步? 厉三刀跑上前,对着蒙召竖起大拇指,咧嘴笑道:“蒙将军,你跑的再快,也没有我的枪快。” 这就是枪的威力吗? 蒙召忽然觉得谁拥有了这枪,谁就是战场上的一尊杀神! 外围的营帐已经清理干净,士兵们已经冲进高句丽军营中,主动寻找敌人接战。 随着常胜军士兵冲进营地,中军大帐前的金舜臣终于看见了敌人,立刻拔出刀,“敌人在那!都给本帅冲锋!杀了他们!” 几名副将一怔,连忙组织反击。 可是回到自己的队伍中,他们才发现,他们的队伍已经死伤无数,到处都是断肢残臂的伤兵,能站起来的士兵少之又少。 “全体都有,不要节省弹药,全都给我往他们头上招呼,一个也不能放跑了!” 厉三刀一声令下,率先冲了过去。 跑着跑着,从身上的弹药袋里摸出一颗手榴弹。 用牙咬掉引线,使劲丢入了敌军中。 几秒后。 “轰!” 一声巨响。 手榴弹在敌军人群中炸开了花,一下子杀死了十几人。 蒙召一看,好家伙,这玩意好使。 于是乎,也学着厉三刀的模样,扯开手榴弹的引线使劲丢进了敌军人群中。 敌军早就被炸懵了,躲都忘记了躲。 他们到死都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玩意?他们还没和对方相接,就先死了一大片, 这仗还怎么打? 打不了! 就在连绵不断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响中,高句丽士兵根本无力阻挡。 常胜军士兵冲进对方军营中,像狼冲进羊群中一般,见杀一个杀一个。 “跑!快跑!” “打不过,快逃啊....” 高句丽军心已经崩溃,剩下的士兵纷纷往后逃跑,生怕慢一步就要被炸死。 金舜臣不相信自己的几万大军,如此不堪一击,依旧挥舞战刀,试图挽回败局。 “不许退!给本帅顶上!” “本帅可是第一战神,只许赢不许输。” “.....战神你奶奶个腿,真当自己是战神呢,兄弟们别管他,咱们快逃啊....” 没有人理会金舜臣。 金舜臣勃然大怒,即使斩了两名逃兵,依旧阻止不了溃军的事实。 厉三刀远远地看见中军大帐前,举着刀的那个高句丽大官,心里乐开了花,对方一定是个大官,要是能杀了他,定是大功一件。 跟他有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都偷偷地抬起了手中的枪,瞄准了金舜臣,然后扣动扳机。 亲卫们围在金舜臣的身边,想要拉走他。 败局已定,再坚持下去毫无意义。 可是还没等他们把金舜臣拉下来,金舜臣的身体突然倒了下去。 他们低头一看,赫然发现大帅的身上,多了好几个血洞,连额头眉心都有一个。 元帅死了! 第一战神死了! 亲卫们心中骇然,对视一眼,纷纷往后逃命着。 常胜军一路追击着,时不时响起枪声,别小看了逃命人的潜力,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可常胜军也不是吃素了,追在后面咬住不放。 于是乎,常胜军越过了两国的分界线,正式踏上了高句丽的疆土。 直到清晨,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才结束。 高句丽名将金舜臣被打成了筛子! 此战,大捷! “就他,还第一战神?!”厉三刀把枪背在身后,使劲踢了一脚躺在地上不动弹的金舜臣,“叫他起来跟我说话,我倒是要问问他,哪来的脸说自己是第一战神的?” 闻言,其他人轰然大笑。 众人觉得这场仗打的很过瘾。 “将军,追不?”有人问道。 厉三刀伸手,使劲拍了这人后脑勺一下,“废话,当然追。” “可咱们的人不多,前方就是高句丽的地盘,孤军深入,怕是……” “怎么,你怕了?” “怕了球,怕了就不参军了!” “那为什么不追?全体都有,传我将令,留下一小部分打扫战场,其他人,跟我追,咱们一路打到高句丽国都,活捉高句丽皇帝!” “是!” 第761章 战报 女帝四年,十一月十二日。 走走停停,陈朝一行人半个月才抵达锦州城,无人前来迎接。 驻足望去,锦州城门紧闭,城墙上也没有人,真是邪了门了。 雪很大,让人叫了很久的城门。 城门才慢慢开了一条小缝。 几个伤兵互相搀扶着,探出脑袋,看了看城外的大军。 弄清楚身份,他们不由大喜,忙迎接大军入城。 半个时辰后,锦州城县衙的后院里。 屋里一盆炭火,散发着暗紫色的火苗,温度陡然上升起来,陈朝坐在主位,手里端着一碗热水,正在听留守在这里的伤兵汇报前方战况: “十一月初二,我军五千士兵刚刚抵达锦州城,当夜,便对城外的高句丽大营发动了突然袭击,城墙上火炮四轮齐射,随后大军便开始冲锋,经过一夜战斗,斩敌四万有余,还杀了敌军元帅金舜臣,他的尸首如今还在城里放着呢。” “十一月初三日,清晨,经过简单休整,厉将军带领士兵,朝着高句丽境内去了,之后连克盘锦,营口等重镇,前天最新传来的消息,厉将军已经率众渡过了鸭绿江,已经逼近高句丽国都王俭城!” 说完,伤兵躬身一礼。 命人将金舜臣的尸首抬了上来。 冬天到了,气温寒冷,也不怕金舜臣的尸首腐坏掉。 陈朝看着地上一具尸首,揉了揉眉头。 耶律舞微微张开小嘴,愕然了片刻,自言自语:“十一月初二日才抵达锦州,今天是十一月十二,短短十日功夫便....便已打到高句丽国都?” 耶律舞不可置信。 照这个速度下去,半个月时间,就能攻下整个高句丽! 这堪称军事史上的奇迹! 半月灭一国! 一屋子的将领互相看着,脸上皆是大喜神色。 可是过了片刻,他们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仗打的,让他们没有一点点参与感,活全让厉三刀给干了。 这狗日的,也不说给他们留点。 肯定是故意的,一个人想把军功全部捞完。 于是乎,几名将领对视一眼,忙站起来出列,跪倒在陈朝身前,抱拳请缨,生怕去晚了什么功劳也捞不着,那这趟就真是白跑一趟了。 “相爷,我等……” “去吧去吧……”陈朝揉着额头,没等他们说完话便摆摆手。 “是!” 几名将领得令,赶紧出门。 召集各自的部队,向高句丽境内挺进。 几人走后,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耶律舞从震惊中逐渐缓过神来,瞧见陈朝一脸忧愁的模样,十分不解,开口问道: “打了胜仗,你怎么还这副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打输了呢。” 陈朝站起了身,背着手走到屋门口,看着外面的漫天大雪,幽幽地叹道:“本来是想让你们亲眼看看这场战争是怎么打的,这下可好,看不到喽,厉三刀也真是的,打的那么快做什么?这才几日,就打到高句丽国都了?” 一听这话。 耶律舞恨不得翻一个白眼。 她要是陈朝,手下若是有如此精兵强将,怕是做梦都会被笑醒。 哪里会像现在的陈朝?竟然还责怪手下打的太快了! 想了想,耶律舞站起来,就站在陈朝的身后。 常胜军和高句丽两军交锋,她是无法亲眼看到了,想要看到那得快马加鞭去王俭城,现在动身,怕是也晚了。 蠕动嘴唇,耶律舞突然感觉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张口,她站在陈朝身后,看了这个高大的男人几眼。 一路上的悉心照顾,让她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陈朝这个男人,挺不错的。 “我们可以走了吗?”耶律舞问道。 “……可以!” “好。” 耶律舞应了一声,就要走出屋子,带领两万北狄俘虏返回草原。 却不料陈朝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把这个女人揽入自己怀里。 耶律舞没有拒绝,脸蛋贴在陈朝的胸膛上,静静听着这个男人的心跳,双手轻轻地抱住他的腰。 “一路小心。” “嗯。” …… …… 三日后,战报快马加鞭,传到了京城。 文武百官看到这封战报后,一个个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朝堂之上,鲜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半晌后,终于有官员忍不住发问道: “常胜军真有这么厉害? “可能,大概,或许……一定吧。” 没有人可以给一个肯定的回答。 反正战报是这么写的。 常胜军五千士兵,已经快要把高句丽打烂了,打穿了,大军已经逼近高句丽的国都王俭城。 高句丽一灭,北狄又不成气候。 大纪北方就能迎来很长时间的安稳时期! 他们就可以腾出手来与南方楚国,一争天下了。 “陛下,这可都是那些新式武器的功劳,火炮火枪威力巨大!,臣想,既然这些武器这么厉害,理应装备我朝所有军队,务必保证我朝士兵人手一把枪,至于火炮越多越好。” 立即就有人站出来附和道:“没错,此等利器如此厉害,绝对不能落入吴楚等国手里,一定要加强青山县的兵工厂的防卫,严防泄露。” 女帝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这等武器地制造工艺,绝对不能就流传出去,否则后患无穷。 “善!此等利器,当然是越多越好,命户部拨款给兵工厂,有多少拨多少,务必扩大生产。” “臣遵旨。” 户部尚书楚云湄,出列一步俯身领旨。 群臣高兴之余,方休站了出来: “臣以为,高句丽已经不成气候,应命我朝军队灭掉高句丽后,不要停下进攻,直接乘船渡海,攻打岛国东瀛,高句丽和东瀛一丘之貉,趁我朝与北狄鏖战皆派兵袭扰我朝边境,此二国,一个都不能放过!不要给他们任何喘息时机,通通灭掉!” 众人惊诧地看向方休。 好歹也是一个文官,怎么现在张口闭口,就要灭掉这个灭掉那个。 但是无人出来阻止。 相比于高句丽,东瀛更加令人生厌,一起收拾就一起收拾了吧。 方休再次拱手:“接下来我朝的重心,就要转移到南边的楚国身上了……” 第762章 借刀杀人 随着战报传达大纪京城引起朝臣们的热烈反响,很快,这封战报也传到了大江南岸,楚国皇宫中。 金陵飘起零零碎碎的小雪花,楚皇肩头披着一件狐裘披风,站在御书房的门口,手里拿着战报,随着时间推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火枪,火炮…… 他的手死死地捏住战报,眼睛死死地盯住上面的每一个字。 为什么陈朝能造出那么厉害的东西?足以统一天下的东西,而他却不能。 他偏头看了一眼身后伺候的老太监贾衍,贾衍服侍楚皇几十年,楚皇的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什么意思。 贾衍佝偻着背,胳膊上搭着拂尘。 面对楚皇的无言询问,对着楚皇轻轻摇了摇头。 燧发枪他们现在手中有几支,还是从秦国北水关意外得来的,可是至今为止,投入无数心血,楚国的兵部还是没有仿制出来,为此楚皇一怒之下,还杀了好几批人,兵部如今可是胆战心惊。 若是再造不出来枪,等大纪解决完高句丽和东瀛,楚国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楚皇狠狠地咬牙,低声怒喝不止,“朕好吃好喝伺候他们,给他们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过去这么久了,他们竟然连一支小小的枪都造不出来,真是废物,废物啊!” 贾衍不敢吭声。 只是背愈发弯了。 怒骂了几声,楚皇将手中的战报扔进火盆,顷刻间焚烧殆尽,他看着外面天地间的雪,抬起头喃喃自语道,“这天下果真要让给他吗……” “不!” “不可能!” 楚皇猛地一挥袖子,将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愈发坚定地说道:“这天下是我的,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贾衍听着,不敢发一言。 他知道,他的主子对权力有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痴迷,他的主子想要做天底下唯一的皇帝,而不仅仅是楚国的皇帝。 可是近年,大江北岸的那个国度,一步步崛起。 崛起的速度让任何国家的帝王都感到无比震惊。 而楚国还在原地踏步,甚至在后退。 若情况还是没有改变,天下迟早是大纪的,这是楚皇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楚皇握了握拳头,在御书房门口来回踱步,走来走去。 某一刻,他突然停下脚步,说道:“朕就不信陈朝没有软肋,他肯定有!贾衍,那群人到了何处?” “陛下,快到了。” “好,准备好口袋,务必将她们一网打尽,只要握住了陈朝的软肋,就相当于掐住了他的脖子,就算朕没有火枪火炮,又如何?朕照样能打败他。” “奴婢遵旨!奴婢立马就去安排!” 贾衍很快退下。 于是,这一天,烟雨楼许多臣服楚皇的好手,偷偷渡过大江,踏入了大江北岸的土地。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是两个女人和几个孩子。 贾衍做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如今六宫之主,诞有六皇子的兰贵妃耳中,当兰贵妃听到这个消息,皱了皱眉头,打断了婢女的禀报,看向年轻的婢女说道:“你是说,陛下让那个没根的玩意儿,召集了烟雨楼的高手,去了大纪境内?” “是……陛下废了萧皇后以后,烟雨楼内的高手就四处隐匿起来,不在世人面前露面,可还是有人臣服了陛下,听候陛下差遣。” “陛下今日在御书房发了火,命贾衍要拿住陈朝的软处,将陈朝的家眷锁回金陵。” “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兰贵妃摆摆手,叫婢女退出寝殿。 她坐在软床上,双手交叠。 思考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没过一会儿,她的儿子楚炎大摇大摆入了宫,路上还调戏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小宫女。 可是没人敢指责他的不是,因为他是楚炎,如今的楚国太子! “儿臣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 兰贵妃招招手,叫儿子近前,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楚炎闻言不甚在意,还说道:“母后,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拿住了陈朝的软处,这天下就是父皇的。” 兰贵妃恨铁不成钢,拧了拧楚炎的耳朵,疼得他呲牙咧嘴,“好什么好,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你父皇身体素来康健,再活二十多年不成问题,你还要苦苦熬上二十多年,才能当皇帝,你不急我都替你急?” 楚炎皱皱眉,还是不在意,“母后,这有什么打紧的,儿子的福还没享够呢,还不想做皇帝。” 一听这话,兰贵妃顿时气急败坏。 命令楚炎站好,拿起鸡毛掸子,狠狠地在他屁股上抽了几下。 兰贵妃边打边教训道:“你难道忘了你的四哥是个什么下场?” 四哥? 四皇子! 楚炎想了想,慢慢的,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再也没有了刚才的胡闹。 他的四哥死了,传言是被楚皇亲手杀死的。 兰贵妃放下鸡毛掸子,很是严肃地说道: “儿啊,你父皇素来狠心,你又玩世不恭,时间一长,他未必没有改换太子的意思,你现在能做太子全托你舅舅的福气,二十年,二十年之后,你能保证你舅舅还有如今的权势?到时,你的太子之位一废,母后也人老珠黄,你我母子二人多年的努力,就一朝尽丧了。” 楚炎深深吸了一口气,垂下了头,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道:“儿臣听母后差遣!” 兰贵妃这才放下心,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一脸慈爱的笑容,“儿啊,乖,听母后的不会有错……皇家最是无情,所以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母后的意思是?”楚炎抬起头。 兰贵妃没有说话,只是眯了眯眼,用手作刀放在自个的脖子上,轻轻划了两下。 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杀! 楚炎惊骇不已,可瞧见兰贵妃脸上的坚定神色,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退路。 他咬了咬牙,说道:“母后需要我做什么?” 兰贵妃撩撩长袖,重新放好:“等待一个机会!借刀杀人!” 第763章 小日子过得不错的…… 耶律舞走了,带着她的两万人回到了草原上,说实话,陈朝有些舍不得,舍不得她更舍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草原那种地方,吃不好睡不好,可怜他未出生的娃儿啊。 但他知道,他不能强行把耶律舞留在身边,那样做只会弊大于利! 陈朝到现在还是有些摸不清耶律舞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想要东山再起,回来报仇?还是按照自己给她规划的路,借助大纪的帮助,让她做草原上唯一的王,从此以后,两族和平。 数日后,陈朝快马加鞭。 从锦州城赶到了高句丽的国都王俭城。 城头上,满是被火炮轰过的痕迹,城门楼子塌了一大半,上面挂起了白旗。 对于高句丽来说。 这仗,他娘的根本就没法打! 人还没看见,他们的士兵就死了一大群,就连他们引以为傲的第一战神金舜臣,在锦州城时就早早战死了! 于是乎,常胜军围攻高句丽都城没几日,只是打了几轮的火炮,这个弹丸小国就宣布投降了! 城门大开! 高句丽的皇帝带领文武百官,手捧献降的国书,正式宣告这个国家灭亡! 陈朝骑在高头大马上,带领众将来到跟前,接过降书看了看。 从始至终,这位小国的皇帝不敢抬头直视。 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把他们全给杀了! “尊敬的大纪宰相,还有一事!” “说。” “前些日子,东瀛岛国派了使臣来到我朝,说要与贵国谈判!” “哦?竟然还有这事……” 闻言,陈朝感到稀奇。 想了片刻,说道:“谈判?” “对,谈判。” “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不谈!”马背上陈朝大手一挥,爱国血脉觉醒,说道:“本相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天就在想,迟早有一天要把小日……小,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东瀛给灭了!” 说得太快,陈朝差点嘴瓢。 他招招手,慕容冲侧过耳朵。 陈朝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慕容冲闻言,惊骇不已,“相爷,没必要吧。” “什么没必要。”陈朝假装生气,“我看很有必要,快去。” “哦。” 慕容冲应了一声,带着一堆人马,急匆匆地进入了王俭城。 …… ..... 城内,驿站门口。 “大纪大军就在城外列阵,已经停止对王俭城的炮击!咱们安全了!” 吉野文雄一行人等很早之前就抵达了高句丽的国都王俭城,他们知道,高句丽一灭,接下来承受大纪大军怒火的就是他们,所以他们很有先见之明的乘船渡海来到这里,等待大纪大军的到来,和他们谈判。 “犹记的本官八岁时,曾经跟随祖父去过大纪京城,大纪京城气派恢宏,我至今难以忘记,从那时起我就立下志愿——总有一天,本官要站在大纪国都城墙之上,俯瞰世间最美的风景。”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唉~若不是大纪有那些厉害的武器,这一次几国联合攻纪,大纪根本不可能抵挡住.....真是造化弄人,没想到今日本官却要远渡重洋,来到这里和大纪谈判!” 吉野文雄的一番感慨,叫身边的使团副使听了去,副使点点头,深以为然。 大纪如果没有那些厉害武器,早就被几国合力瓜分掉,哪里会像现在,短短半个月便报了高句丽猛攻锦州之仇。 接下来,该报的就是他们东瀛在山东等地登陆,袭扰大纪沿海地区的仇了。 副使深吸一口气,看向吉野文雄,“大人.....你说大纪宰相会见我们吗?” 吉野文雄一怔,蹙眉想了想。 片刻后,他轻轻挥挥手,不在意道: “他凭什么不见本官?本官可是天皇陛下特派的使臣,大纪自诩为上国,礼仪之邦,为何不敢见本官?” “可是如今炮声停很久了,也该见了。”副使提醒道。 按照时间推算,高句丽皇帝同已经把他们在的消息告知了大纪,大纪一方应该派人来和他们相见才对,可是他们在城内等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见人来。 吉野文雄不在意道:“肯定是有事情耽搁了,说不定,他们在准备好酒好菜,晚上肯定会隆重接见我们。” 对于吉野文雄来说,这次担任使团的正使,负责和大纪谈判,让大纪不要出兵,他有信心完成天皇陛下交给他的任务——大纪自诩上国,自然该有身为上国的威严,只要东瀛弯下腰,低声下气地大纪说一声错了,上国就不会计较那么多,说不定还会获得大纪皇帝的封赏,以表上国宽宏大量。 这件事,以前发生过很多次,并非没有先例! 在吉野文雄眼里看来,这趟任务就是这么简单。 只要他完成任务,回到岛国,等大和民族的子民研究出火炮等厉害武器,再卷土重来。 到时候,一定要剿灭大纪,将这肥沃的中原大地全部纳入岛国的版图。 这样想着,一直等到天黑,也不曾等到大纪一方派人过来。 按理说,不应该啊。 难不成高句丽没有递信? 消息没有送到大纪人手中? 吉野文雄疑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副使,副使也疑惑不堪。 眼看这天就快要黑的,人呢?人到底去哪里了? 远处,换了装束打扮的慕容冲一行人等,瞧了几眼站在驿站门口留着小胡子,矮冬瓜的东瀛使臣。 “将军,真要打他们一顿?”有人问道。 “当然,相爷说了,狠狠地打!” “没必要吧。” “什么没必要,你们忘了这个小国,趁我们和北狄鏖战,在我朝沿海地区登陆的事情了?” 众人没有忘记,于是乎握了握拳头,在慕容冲的注视下,从巷子里冲出去,上前就开始殴打吉野文雄一干人等。 吉野等人是文官,哪里是士兵的对手。 没两下就被士兵打倒在地,口鼻流血不止。 “你们,你们是谁?竟敢殴打本官!” “打的就是你!” “兄弟们,给我朝死里打!不要留手!” “砰砰砰……” 驿站门口,发生一件性质极其恶劣的事件,吉野文雄等人,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活生生给打的半死不活,等拉到医馆,已经迟了。 …… 天黑,慕容冲办完陈朝交代的事,重新回到大军中,他开口表达自己的疑问,“相爷,您怎么这么恨东瀛?” “有吗?” 陈朝正在喝茶,闻言抬起了头,不承认。 不过过了一会儿,陈朝道:“你说有就是有吧,至于为什么这么恨?没理由,就是想打他们!” “现在使臣没了,谈判已经不存在了,命令大军即日开拔东瀛,灭了这个岛国!!” “是!” 第764章 腊月 时光飞逝,入了腊月,天气愈发严寒。 官道上,行进的车队中,宋清婉掀开车帘,往外瞄了一眼,而后又放下车帘,就连车窗也合的紧紧的。 已经入了淮南地界,再有两三日的功夫,车队便可正式抵达淮南城,到达慕容玥的娘家,想要到达滁州城,车队还得继续往南。 车队几辆车从京城出发,扮演成南下的商队。 一路上,并未引起任何人怀疑,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负责车队安全的是侯吉带领的龙武卫,龙武卫全部散了出去,他们会提前几日将前方路况打探清楚传回来,一旦前方州县有任何危险,蹊跷之处,车队立马改变行进方向,这样一来,外人很难预测车队到底要走哪条路,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负责安全的,除开龙武卫,还有来自常胜军的士兵,他们脱去平时身上穿戴的甲胄,扮作普通的押车护卫,跟随车队一路同行。 战场上的生死磨炼,让这些士兵,有着极高的战力和警惕性,就算车队突然遇袭,他们也能护卫车上的夫人和公子小姐们安全。 龙武卫和士兵一路上神经紧绷,生怕出现差错。 倒是车队里的两位夫人和孩子们,走走停停,欣赏大纪各州县的风光。 不过路上风光再美,也抵不上赶路的枯燥。 宋清婉是相府主母,倒也耐得住寂寞,每日钻在马车里,做些针线活,如今府里的几个女人有身孕的不在少数,她可要提前做些针线备着,孩子们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是她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比绣娘的手艺还要好。 慕容玥比不上宋清婉,虽然在皇宫深墙大院内待过几年,可到底年轻,喜欢外面世界的花花绿绿,一路上都在念叨,怎么还没到,怎么还没到。 一双桃花眸都变得皱巴巴的。 这一次,府上的女人们都有了身孕,就她的肚子不争气,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把她给气坏了。 从早到晚陪在宋清婉身边,请教备孕的技巧。 然后拿笔偷偷记下来,等省亲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拉着陈朝试一试。 眼看糖宝年龄也越来越大,总不能她的弟弟跟她相隔的岁数太大了些吧。 她对儿子,有种近乎痴迷的执念! 她是一定要给陈朝生一个儿子的。 车上的四个孩子一路上倒还安静,没有惹出什么祸事来,孩子王糖宝非常克制自己,更多的时候都枕着亲娘慕容玥的胳膊发呆,也不知道小小年纪在想些什么。 陈玄策和陈玄恒兄弟二人每日的功课没有落下,赶路的过程中也在念书,哥哥玄策要比弟弟玄恒聪明一些,似乎继承了各自母亲的智商。 那个方家带来的小丫头方若雪,知道自己是陈玄策的童养媳,每日伴在陈玄策身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羡煞了旁人。 入了腊月,雪也下了起来。 这日日暮,车队临时进入一个镇子。 见天色已晚,便临时决定在镇子上歇脚。 镇子中的居民没有看见过规模如此大的商队,纷纷顶着大雪出来相看,侯吉前后跑着,安排车队过夜的地方。 宋清婉和慕容玥穿好披风,从车里钻出来。 撑着伞,抵挡着外面严寒的风雪。 马凳一放。 慕容玥扶着有身孕的宋清婉先行走下马车,生怕磕着碰着,在她心里,已经把这位大姐当作亲姐姐一样看待,她相信府里的其他妹妹也是这样。 没有人能当得起相府主母! 只有宋清婉能。 宋清婉虽然不是几个女人中最漂亮的,身材也不是最好的,年龄在几个女人之中倒是最大的,可她就是相府唯一的主母,无人可以取代。 慕容玥扶着肚子还不显的宋清婉,进入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说是客栈,只不过是后院有几间简陋的房间,供应点茶水吃食罢了。 远离了京城,远离了京城相府,慕容玥这心里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空落落的,她说道:“咱们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陈朝那里怎么样,到底有没有把高句丽打下来?他说过,一解决完高句丽的事情,就马不停蹄的南下过来找咱们的。” 慕容玥曾经在宫中当过太后,身份地位不是一般的高。 那时陈朝是臣子,就算现在她嫁给陈朝,也很少称呼陈朝为“相爷”,而是直接叫他的名字。 这一点,和楚云湄倒是很像。 二人都直呼陈朝的名字。 走到客栈门口,宋清婉合上伞,为慕容玥拍拍肩头披风的落雪,打趣道:“你啊你,才走了几天,现在这心里,怕是恨不得相爷立刻出现在你面前吧。” “哎呀,姐姐,我没有,你别胡说。”慕容玥矢口否认,她才不肯承认她想陈朝了。 那个花心大萝卜,顶撞太后的臣子,慕容玥才不想他。 可这脸蛋却越来越红,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怎么的… 见慕容玥害羞,宋清婉不逗她了,和她并肩走入客栈。 小小客栈已经被侯吉派人打理了一遍,客栈掌柜是一对老夫妻,都佝偻着背,在客栈里走来走去,给众人添上热水。 坐在一张桌旁。 双手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茶水,二人冰凉的手才暖和一些。 “娘,我带着弟弟们去后院玩了,堆雪人。” 糖宝沉寂了一路,这时候来了精神,跑到二女跟前说道。 宋清婉摸摸这位相府千金的脑袋,笑道:“去吧去吧,照顾好弟弟们,还有,不能欺负他们。” “放心吧,娘。” 糖宝拍拍自个的胸脯。 领着两位弟弟跑去了后院。 这间客栈早就被自己人团团围住,里里外外都是自己的人,倒也不怕有人对小姐和公子们不利,但侯吉不放心,还是带了两个最忠心的属下,跟着一起去了后院。 宋清婉和慕容玥闲谈之际,一位身穿黑色道袍,发髻上束着玉簪的道姑走了进来。 “国师,快点进来,外面天冷,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宋清婉站起来朝她招招手。 除开龙武卫和士兵,车队安全的最后一层保险就是姜玲珑。 这位鬼谷弟子,可是被各国帝王,争相想要请出山的人物。 姜玲珑俏鼻被严寒的天气冻得有些红,素净的脸蛋也有些红,她生性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可陪着走了一路,倒也能和这两个女人说上几句话。 于是缓步走了过去,坐在了二女的对面。 第765章 簪子 落英镇! 距离淮南城不足八十里路程,很小的一个镇子。 风雪漫天,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宋清婉慕容玥和姜玲珑三个迥异的女人围坐在一张桌旁。 “喝点热水吧,国师。”宋清婉亲自端起茶壶,为对面的姜玲珑倒了一碗热水。 “多谢。” 姜玲珑声音淡淡,伸手接过。 谢过之后,再无人说话,气氛一时尴尬下来。 她们知道这位国师性子冷淡,不喜欢和人说话。 临走前陈朝也提醒过她们,国师就是这个性子,不要在意就好。 可是真当一路相处下来,她们才知道国师的性子到底有多冷。 一路上,国师对她们说过的话不会超过十句。 一大半的话还是对孩子们说的。 可明明月娥说,国师的话并不少,在玉清观的那两年,国师并不少说。 难道只有陈朝在面前的时候,国师的话才会多一点? 二人想不明白。 等了一会儿,宋清婉故意挑起话头,看向姜玲珑道髻上的一枚玉簪,轻声说道:“国师头上的这枚玉簪,看着挺别致的。” 慕容玥听见声音,放下手里的热水,也看了过去。 瞧了两眼,慕容玥撅嘴道:“哪里是别致,看着还挺眼熟的。” 姜玲珑无动于衷。 面色不悲不喜。 慕容玥实在忍不了,深吸一口气,“这枚玉簪是陈朝的,也是他的心爱之物,两年前供奉上来的好玉,打了几枚簪子,这支就是其中之一,陈朝自己戴了好几年,怎么好端端地跑到国师头上了?” 宋清婉轻轻拽了拽慕容玥,让她不要再说了。 进府许久,怎么还吃起醋来了。 慕容玥没有停下,继续说道:“我怎么说这些个月不见陈朝戴了,原来是送给国师了。” 这时,姜玲珑轻开小口道:“是送的。” “你知道陈朝送女人簪子什么意思吗?” “知道。” “知道你还?” 慕容玥倒也没什么恶意,只是觉得陈朝实在是太过分了,连他自个的师父都不放过。陈朝送簪子,代表他看上了这个女人,这已经是相府上下皆知的秘密。 慕容玥不在乎陈朝到底有多少女人,反正陈朝花心大家也都知道,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陈朝竟然连姜玲珑都不放过。 二人可是师徒! 师徒相爱,大逆不道! 陈朝太过分了。 宋清婉倒是觉得没什么,自家夫君连曾经的太后都能哄骗回来,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更让人感到大逆不道? 宋清婉淡淡一笑:“簪子挺好的,挺配国师的。” 姜玲珑扬起了眸子。 看了一眼眼前的宋清婉。 宋清婉这句话表面上看没什么意思,可实则已经变相承认这段师徒爱恋的关系,姜玲珑没想到宋清婉竟然如此大度。 宋清婉又说道:“等回去后,看来要给国师在相府里挑一个好一点的院子了,国师喜静,要不然就和红豆的院子挨着吧,红豆要管理红袖招,不经常回来住,她那里十分安静。” 不等姜玲珑拒绝。 宋清婉道:“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外面天黑地冻,玥儿,你随我去后院看看孩子们,别让孩子们贪玩太久,感染上了风寒。” 随后,宋清婉和慕容玥起身,去了后院。 姜玲珑独自一人坐在桌旁,盯着碗里的热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手摸了摸道髻上的簪子,眨了两下眸子。 ..... 风雪漫天,落在小镇的每一个地方。 入夜之后,镇子上的行人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这间客栈还有人影走动。 房间里,慕容玥单手支着下巴,看着靠在床头正在做针线活的宋清婉,没有什么睡意。 想起刚才的事情她就觉得憋闷,曾几何时,还是姑娘家时她憧憬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渐渐长大了一些后觉得这个梦想遥不可及,偏偏她又嫁给了陈朝,就更不可能了。 唉声叹了一口气,慕容玥换了一条胳膊,继续支着下巴。 靠在床头,腿上搁着针线篮子的宋清婉,听见声音看了看慕容玥,轻轻摇了摇头,“怎么了,我的小祖宗?” 小祖宗这个名字,本来是陈朝对慕容玥的爱称。 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流传了出去。 于是乎,府里的几位姐妹,都拿这个称呼取笑慕容玥。 慕容玥蹙着眉头,不太高兴,“睡不着,越想越气,陈朝怎么能,怎么能对他师父下手呢?也太违背纲常伦理了。” 宋清婉嘴角含笑,“你还好意思说他,当年你贵为太后,还不是和相爷暗中苟且。” “呸呸呸,什么叫暗中苟且,都是陈朝用美色勾引本太后,本太后年纪轻轻,正是食髓知味的年纪,哪里能经受得住陈朝的勾引。”慕容玥直起身子,双手叉腰。 “.....” 宋清婉抿嘴笑了几声,“你小声点儿,生怕别人听不见呢。” “听见就听见了,我敢作敢当,不像某些人,在外面沾花拈草,回来也不跟咱们这些枕边人说。” 说着,慕容玥起身,慢慢爬上了床,好一顿跟宋清婉吐槽陈朝的不是。 她伸出手戳了戳宋清婉的胳膊,“大姐,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只这一个被你发现,你就耍小性子,要是外面的都让你知道,你还不得跳井了。” 慕容玥皱起眉头,看着身边的宋清婉,“大姐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 “难道说,陈朝在外面的女人,我不知道的,不止国师一个,还有其他的?” 宋清婉不说话,给了慕容玥一个眼神,让她自行领会。 慕容玥惊了,追着宋清婉刨根问底。 宋清婉没有办法,只好一一说了,“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不过现在看来,这几年你在外面做生意把脑子做傻了,内宅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除开国师,和咱们府背靠背的长公主府,那位长公主。” “什么!”慕容玥惊呼,“楚云湄也是陈朝的...” “你小声点。”宋清婉伸手捂住慕容玥的嘴,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告诉慕容玥了。 “除了楚云湄,还有谁!”慕容玥认真道。 “北狄王妃,母女一对。” 慕容玥彻底惊了,陈朝不仅不顾师徒,还看上了人家母女一对? 第766章 二龙山 二龙山地处落英镇附近的山野之中,落英镇本就偏僻,二龙山就更不用多说,此时此刻,二龙山山头上的简易寨子中,几个汉子穿着几天前从山下过路商队抢来的袍子,裹在身上,围着篝火商量着什么。 寨子中的人大多互相认识,他们本是牢里犯了事的囚犯,原以为这辈子重见天日无望,可前不久吴楚联军北上渡江,席卷大纪南方诸州,将他们从牢里放了出来,让他们充当向导搜刮当地的富户。 吴楚联军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上他们,普通百姓他们是当不成了,一来二去,便聚集在二龙山附近落草为寇,靠打家劫舍为生。 这些人每日都要吃酒喝肉,寨子里哪里那么多银钱供他们挥霍?这才多久的功夫,先前抢来的银子就被众人挥霍一空,此次此刻,天寒地冻,他们正聚集在一起密谋下一次下山的行动。 寨子里的老大是个独眼龙,胳膊上围着刺青,正在和底下的一群小喽啰说最近的消息: “吴楚那群王八蛋走的时候不带上我们,老子晓得他们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不就是想看咱们盘踞山野和大纪官兵斗个你死我活吗?咱们这群人,天生就不适合当平头老百姓,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底下的人围在篝火旁,怀里抱着各自的兵器。 仔细听着,听完之后一阵沉默。 良久之后,才有人说话: “老大,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想其他的无益,咱们给吴楚当了向导,是为汉奸,大纪朝廷肯定是容不下咱们了。” 独眼龙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伸手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嘴,说道:“那可不是,不管了,这日子总要过下去,能潇洒一天是一天,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吊卵的好汉....如今寨中已经缺粮,我们得想办法填饱自个的肚子才行。” 众人皆是点头,表示同意,国家大义不是他们现在该考虑的,饿肚子实在是难以忍受。 “老大,那咱们接下来劫哪一家?要不就镇西的刘员外家吧,听说前些日子这老小子新纳了一门妾,宴席摆了二十多桌,光是礼金都收了不少。” “刘员外不行,就镇子上的王屠户,他虽然家中没钱,可铺子里有几头好猪,就算扛回来,也够兄弟们吃好几天。” 啪! 独眼龙伸出手,狠狠拍了这人后脑勺一下,骂骂咧咧地说道:“瞧你这德行,要干就干票大的,镇上放哨的已经传回消息,今天镇子上歇了一家商队,好几辆马车,还有女眷,一看就有钱,要劫就劫她们。” “好好好,就听老大的。” 众人一合计,当即起身,简单收拾一下,便齐齐顶着大风雪下了山。 来到镇口的位置,探头打量几眼。 “老大,真的有马车,嘿,你看那是什么马,怎的生的那样高大?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小喽啰里眼睛里放着精光。 独眼龙探出头,瞄了几眼,认真说道:“当真是几匹好马,莫不是来自北狄的马?听说一匹价值几十金,没想到小小的商队竟然暴殄天物,用这种好马拉车。” “妥了妥了,这次咱们来着了,抢了马,拿去换钱也行,咱们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诸多喽啰当即骚动起来,抄家伙准备动手。 独眼龙却拦住了众人,有些犹豫: “这么好的马用来拉车,身份背景定然不简单,你们仔细瞧,外面还有护卫....” “那就更好了,若是身份不简单,咱们就把人绑回山寨,让她们的家人交赎金,奶奶的,真是老天有眼,让咱们碰上这条大鱼。” “不行,那些护卫看着身上有些功夫,咱们这次来的人不多,走走走,回去从长计议。” “.....就听老大的,撤。” —— 翌日。 车队在落英镇休整了一夜,众人养好精神,重新启程。 侯吉昨天晚上就得了消息,说是附近有一伙山匪下山,顶着大风雪在镇子口晃荡,企图对车队不利。 “侯吉,你的意思是前路有山匪?”清晨,还没登上马车的宋清婉闻言,惊诧出声。 一路上都相安无事,怎的快到了地方,好端端地冒出一伙山匪呢? 侯吉点头,建议道:“夫人,相爷临走前交代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不如绕开吧?” 宋清婉皱起眉头,“绕开需得几日?” “大概要多走四五日的功夫。” 宋清婉回头看了看孩子们,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看着侯吉又道:“山匪厉害吗?” “倒是不厉害,就是一群小毛贼。” “那就不绕了,一路走来,已经耽搁许久,孩子们都想快点到达淮南。” 侯吉皱眉想了想,抱拳道:“好,听夫人的,我这就去安排!” 半个时辰后,车队来到了二龙山附近。 侯吉骑着马走在最前面,时刻注意道路两侧的动静。 常言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他们这一伙人明面上的实力,比二龙山的山匪不知高上多少,就算一百个二龙山,他们也能轻松剿灭了,可再厉害也不是神仙,被人割了脖子或者拿刀捅了心口,照死无疑,更何况车上还有女眷们,还是得万事小心。 昨晚好好睡了一觉,小姑娘糖宝精神气十足,从车窗里探出小脑袋,念叨道:“娘,一会儿真的会有山匪蹦出来吗?” “那还有假?你侯吉叔叔说,这二龙山上有不少山匪,要劫咱们的道呢。” 糖宝先是皱了皱小眉头,然后高兴不已,“那可真是太好了。” “好什么好,你这傻孩子,碰上劫道的还好?” “娘,你不懂,一路上我都快憋死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件趣事,我要看侯吉叔叔打山匪,我也要打山匪。”小姑娘高兴地喊着。 慕容玥赶紧伸出手,捂住大喊大叫的糖宝。 轻轻地在她小脑袋瓜拍了两下。 “小声点,山匪都要被你吓走了。” “哦。” 糖宝这才老实闭上了嘴巴,不过小眼神还是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期待山匪快点来劫道。 车队缓慢地在路上走着,约摸走在到一处急转弯的时候,前方道路突然被一颗横着的枯树截断。 侯吉抬起了手,叫车队停下。 众人都停在原地,等待山匪出场。 “老大,他们怎么不走了?”埋伏在两侧山坡上的二龙山小喽啰说道。 “蠢货,你把路堵死了,让人家怎么走?” “哦哦哦....” 独眼龙一挥手,带着二龙山的众多喽啰现身,一个个肩头扛着金环大刀,大摇大摆的地下了山,来了句说书先生惯用的开场白: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第767章 苏绣 道路两侧是陡坡,连下了几日的大雪,附近山坡之上早就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随着一声山匪劫道惯用的开场白,一群穿得各式各样的山匪从山坡上冲下。 独眼龙一挥手,车队后方路一侧的枯树,被三个山匪合力推倒,后方的路也堵死了。 车队一行人夹在中间,进退不得! 为首的独眼龙露出胳膊上的刺青,站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手握刀柄,大刀片子在另一只手掌上轻轻拍着,凶神恶煞道: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骑在马背上的侯吉故意露出惊吓的模样。 磨磨蹭蹭地从马背上翻下来。 走上前了两步,抬手道:“各位好汉饶命,各位好汉们拿到钱财,快些走吧,切莫伤我等性命……” “哈哈哈哈……” 瞧着车队护卫头领双腿抖如筛糠,二龙山的山匪们一个个笑的前仰后翻,“好说好说,快点把值钱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这就拿,好汉们稍等……” 咻咻咻! 侯吉的话还没有说完。 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破风声。 一枚枚细小的绣花针激射而出。 如同脱弦的利箭一样飞向拦路的山匪,正中几个山匪小喽啰眉心。 绣花针完全地射入头骨之中。 出现一个细不可察的小红点。 噗通,噗通…… 刚才还哈哈大笑的山匪们,笑声卡在了嗓子眼,身子直直地向后倒去。 “……” 忽如其来的变数,让其他山匪愣在当场。 他们扭头看向身边像睡着了似的同伴,一个个惊的说不出话来。 “拔刀!” 侯吉忽然猛喝一声。 车队的护卫纷纷拔刀,将车队护在中间。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现场出现了第三方,侯吉拔出刀,警惕地盯着四周的山野。 独眼龙见情况不妙,拔腿就跑。 其他山匪看见老大跑了,扔下刀也往后跑,有多快跑多快。 “呼啦——” 侯吉瞧见一袭白衣从天而降,手持数枚绣花针向那群山匪追了过去。 他身形轻盈,脚尖轻点白雪,但却没有在白雪上留下丝毫痕迹。 他的速度很快,很快就追上了逃跑的山匪。 手中的绣花针一枚接一枚地轻轻射出,山匪们一个接一个应声倒地。 “饶命,大侠饶命啊——” “别追了,别追了……” 独眼龙知道此行遇到硬茬,一边往前狂奔一边扭头喊到,希望白衣男子放他们一条生路。 白衣男子不语,继续追着。 很快,几十号山匪小喽啰,便全部葬送在他的绣花针下,只剩下最后的山大王独眼龙。 独眼龙跑在最前面,早就没有了刚开始山匪老大的嚣张气焰,眼睁睁地看着一帮兄弟毫无还手招架之力,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内心极为恐惧。 衣衫被风吹动的“呼啦”声响越来越近,独眼龙知道白衣男子就在后面紧追不舍,他也知道死亡距离他越来越近。 “老子跟你拼了!” 独眼龙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掉,大叫了一声后停下脚步,刚想提刀往后劈砍,谁知脚下一个没站稳踩在一块石头上,踉跄一下,摔在了地上。 也是他命大,若是没有摔这一跤,定是要被绣花针命中后脑。 最后一枚绣花针射空,白衣男子皱了皱眉,显然没有料到自己会失手,就要在他在再次补刀之时,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师弟,好久不见!” 白衣男子停下脚步,扭头一看,发现那名身穿黑色道袍的年轻道姑,暂且收起了手中的绣花针: “哈哈哈……原来是师姐,别来无恙?” 师姐?师弟? 侯吉等一行人,惊诧的看向两人。 白衣男子称呼国师为师姐? 国师称呼白衣男子为师弟? 这么说来的话,这名不知道名姓的男子也是鬼谷弟子? “我叫苏绣,鬼谷弟子,排行第八!”白衣男子对着众人微微一礼,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鬼谷弟子,失敬失敬……” 侯吉带着众人向苏绣抱拳。 既然是国师的师弟,那想必就是自家人了。 “姐姐,你生的可真漂亮。”糖宝跳下马车,伸出指头指着苏绣,喊了一声。 姐姐?!苏绣险些一个趔趄撞倒在地,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蛋扭曲起来,嘴角疯狂抽搐。 这是谁家的笨小孩?没长眼睛吗! 他收起了绣花针,微微昂起下巴,露出喉结,尽量展现出自己的男子气概,但糖宝一点都没看出苏绣的意思,还一个劲地叫嚷: “姐姐,你长得可真好看……但是没有我娘好看。” 苏绣的脸瞬间黑了下来,这到底是谁家的笨小孩,不行,他忍不了了,定要狠狠的教训这小孩一顿。 可当他再往前走一步时,一条胳膊伸出,挡在了他的前路上,姜玲珑将他和糖宝隔离开来,“师弟,多年不见,何以在这里出现?” 苏绣说话了,看向自己的师姐姜玲珑,“回师姐的话,那一年,师父命你我同时下山修行,师姐一路往北,而师弟选了一个相反的方向,一路向南,师弟到达了南海之滨,一路上见识颇丰……随后这些年在江湖上自由行走,师弟也是没有想到,能在此地遇见师姐,既然遇见了,师弟可要和师姐好好叙叙旧。” 说完,苏绣目光看向姜玲珑。 他的眼中充满了期待,毫无杂质。 这时候,侯吉道:“国师,既然这位是您的师弟,那想必是自家人了,不如一路同行?” 姜玲珑皱眉想了想,打量多年不见的苏绣几眼,转身说道:“也好,贫道也想和师弟叙叙旧……师弟你我同乘一辆马车吧。”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姜玲珑折身,返回了自己的马车。 瞧见国师对自己的师弟也是如此冷淡,侯吉摸摸后脑勺,心想自家相爷可真牛啊! 请这位鬼谷的八弟子上了马车。 苏绣一边走,一边苦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姐的性子还是这样!” “姐姐,你好漂亮!” 路过糖宝时,小姑娘指着苏绣又喊了一声。 苏绣扭头看了看她,也伸出手指指了指她。 笨小孩,路上有你哭的时候。 第768章 埋伏 将横在路上的枯木清除,车队重新启程。 至于那位唯一的活口二龙山独眼龙,则是被侯吉派人绑了起来,一路同行。 到地方后交给当地的官府处置。 踏踏—— 听见上车的脚步声,车里正襟危坐的姜玲珑抬起眸子看了一眼。 苏绣捏住白衣袖摆,上车前,打量了一下马车里的环境,他刚在姜玲珑对面坐下,小姑娘就从后面双腿双脚并用爬了上来,随后传来侯吉的声音: “国师,拜托照顾一下大小姐。” 姜玲珑本想拒绝,可是糖宝已经来到她身边乖乖坐下,一双葡萄般大的眸子盯着对面的苏绣,舔了舔嘴唇,“姐姐,你长的可真漂亮。” 苏绣深吸一口气,抓狂不已。 姜玲珑看向身边的小姑娘,淡淡道:“下去,这里不欢迎你。” 糖宝撅着小嘴巴,摇了摇头,“不要,我要和漂亮姐姐坐在一起。” 苏绣笑道:“师姐,你这又是何必呢,一个孩子而已。” 姜玲珑深吸一口气,想了想,默认糖宝留下。 车轱辘悠悠转起,苏绣时不时掀开车帘,朝外瞄一眼,闲来无事开口说道: “师姐,别来无恙啊,听说师姐已经贵为大纪国师,深受大纪宰相器重,不像师弟,这么多年,还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江湖上飘荡,吃了上顿没下顿……师姐要是不嫌弃的话,师弟愿给师姐打个下手,师姐分师弟一口汤喝就成。” 姜玲珑闻言,不免摇了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的油嘴滑舌,倒是让我想起了当年的一桩往事。” 苏绣掀开车帘又往外看了一眼,随口应道:“什么往事?” 姜玲珑淡淡说道:“想当年,你与萧寒同时被师父带上山。” “可不是嘛,对了,他人呢呢?现如今在何处,听说给长公主当了护卫,人也在大纪京城,想必师姐经常与他见面吧……” 姜玲珑顿了顿,说道:“小九的确在大纪京城,不过我却不经常和他见面,当年你和小九同时被师父带上山,师父有意收你二人为徒,只是在谁是师兄谁是师弟这个问题上一直犹豫不决。”正说着,姜玲珑那双眼睛像是能看破人的内心,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漂亮男子,“论天赋,小九比你好上许多,可你最后却成为了师兄……” 这句话让苏绣收起了嬉皮笑脸,安静下来。 他的眼睛慢慢眨着,回忆起当年的往事,然后突然咧嘴笑了起来,“这件事啊,我早就忘了……当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怎么自己就莫名其妙成了师兄?可能是小九年龄比我小,师父故意为之吧。” 姜玲珑语气突然变冷,“到现在,你都不肯承认自己使了手段!” 苏绣丝毫不在意,摆了摆手,“什么使了手段,师姐听谁说的,小九?” 姜玲珑不答。 马车里陷入一阵沉默。 糖宝抬起小脸蛋,在二人脸上来回看着,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 “大概不是小九说的,你们对我都有偏见,喜欢小九胜过于我....” 说到这里苏绣顿了一下,似乎在心里组织语言,看接下来怎么说为好。 可是还没有等到他想好怎么说,姜玲珑道: “你心术不正!” “师姐言重了。” 苏绣并不肯承认自己心术不正。 姜玲珑接着说道:“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当上的师兄?” “方才就说过了,我也不知道。” 姜玲珑瞪了他一眼。 车厢里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可是她突然想起糖宝还在身边,于是收起了眼中的杀意。 姜玲珑继续道:“那一日,师父将你们二人同时带上山,因为犹豫不定谁是师兄谁是师弟,收徒仪式便暂定一个月后举行,在此期间,传授你二人武功,一个月后比试一番,谁赢了谁就是师兄....”姜玲珑看向对面的男子,“而你的天赋远不如小九....” “天赋并不能决定最后的输赢。”苏绣道。 “对,天赋并不能决定最后的输赢,但这有一个前提,若是让你们三十年后再比,谁赢谁输还真不一定,后天的努力能弥补天赋上的不足,可那时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期限,天赋就是可以决定输赢。你那时自知不敌小九,便起了坏心思,你想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便趁师父不注意,偷了他屋子里锁在柜子里的秘籍,可那时你年龄还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偷的秘籍副作用有多大,这种秘籍虽然厉害,但修炼之人阴阳转换,你便成了现在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 “当时你虽然赢了小九,成为了师兄,可值得吗?” 苏绣面无表情,“师姐,你冤枉我了....”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承认?既然如此,不必多言!你我之间毫无师姐弟感情可言,在山上是在山下亦是,今日荒山野岭突然遇见,你到底是奉了谁的命?” 听到这句话。 苏绣终于一脸释然。 将车窗推开,任凭冷风吹进来。 姜玲珑依旧淡定,慢条斯理地说:“有我在!你成不了事!” 苏绣翘起嘴角笑了笑,拱拱手,“师姐冰雪聪明师弟自愧不如,师弟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师姐为敌,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得罪了。” “你打不过我!” “不必打过,拖住师姐即可!” …… … 同一时刻,道路两侧厚厚的积雪下面,埋伏着数百江湖好手,而高处峭壁上站着四个大和尚,眼睛盯着下方行进的车队。 “好厉害的女子....” 大和尚们瞧见大开的马车车窗,惊叹不已,这是他们和苏绣约定的信号,车窗大开代表苏绣已经暴露,为首的大和尚眼睛微眯,说道:“鬼谷弟子姜玲珑,若是能效忠吾皇该有多好....” 其他大和尚都不说话。 为首的大和尚又说道:“苏绣会缠住姜玲珑,不过车队里好手不在少数,咱们又在大纪境内,需得速战速决,若是事情办砸了,你们知道后果的……我去帮苏绣,你们三个去掳中间那辆马车,陈朝的家眷都在里面,切记,要活的。” 其他三个大和尚点点头,应了一声后,便飞下了悬崖峭壁。 与此同时,道路两侧厚厚的积雪下面,早就埋伏好的数百江湖好手同一时间跳起来..... 大战一触即发! 第769章 被掳 不知道过去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的山谷间传来,马嘶阵阵。一转眼的功夫,数百身穿甲胄的士兵骑着战马来到近前。 当他们看见现场遍地黑衣人的尸体,和几辆被倾翻在地的马车时,一个个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将领握住拳头,举起来,发号施令:“注意警戒!都围起来!” “是!” 他身后的数百骑兵顿时警戒起来,将现场的人团团围住,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他们瞧见一个护卫统领模样的男子,从尸山血海中慢慢站了起来,手里拄着一柄断刀,一步步地朝他们走来。 士兵们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地后退。 骑兵将领上前,皱眉呵斥这名男子停下,否则就要射杀! 侯吉从怀里要掏出一枚染血的令牌,握在手里,大声喝道:“给我滚下来!” 骑兵将领当即大怒。 可看见侯吉手中的令牌时,赶紧下马,像孙子似的拱手走到跟前,“大人,您没事吧?” 侯吉咳出两口血沫,捂住胸口,“你说呢?” “请大人放心,贼子已经遁走。”那名骑兵将领拱拱手。 啪! 侯吉直接甩了他一巴掌,低声喝道:“还不快派人去追,大小姐若是有丝毫闪失,老子要你的命!” 骑兵将领脸颊火辣辣的疼,却不敢不从,赶紧朝后面挥挥手,叫副将带着几队骑兵,往贼子遁走的方向追去,他自己则是扶着受伤不轻的侯吉在一块石头上坐下。 侯吉撑着膝盖环视一圈,见中间那辆马车的两位夫人和少爷们没事,只是被吓得有些站不稳,吐了一口唾沫。 刚才车队突然被袭击,他们拼死一战,靠着藏在马车下面的火器才打退了刺客,虽然护住了两位夫人和少爷们,可是大小姐却被贼人掳走,国师已经追了过去。 “敢问大人!为何隐藏身份?!”骑兵将领弯着腰站在侯吉身侧,小心翼翼地问道。 侯吉手中的那块令牌,已经代表他们的身份。 京城中来的大人物! “不隐藏身份,都被贼子袭击!若公开身份,我还真不知道车队能走到哪里!” 骑兵将领不敢多言,知道这件事不是他一个地方骑兵将领该多问的,大人物行事,何必跟他这种小人物说? 他方才也只是看到此地天空有大纪军队的求援信号,这才急匆匆赶来,谁知还是来晚了一步,刺客们都已遁走,车队的损失不小。 侯吉休息了一会儿,撑着受伤的身子走到两位夫人面前,禀报情况,一听糖宝被劫持了,慕容玥差点晕倒过去,宋清婉皱眉说道:“怎会如此?看这架势对方早就知道我们的行进路线!” 侯吉低头,“是属下办事不利,应该是随行的人员中有对方的内应,将路线提前透露了出去!” “糖宝怎么办?”宋清婉扶着慕容玥,“她可有生命危险?” 侯吉摇头。 “并无生命危险,请夫人放心,刺客袭击过程中并未对夫人的车架猛攻,而只对我们这些人下死手,想必他们的主子给他们下了死命令,要活的。” “大小姐被掳走,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况且国师已经追了过去,只要人还在大纪境内,就有机会救回来!请夫人放心,我立马去安排!” “好好好……”宋清婉满脸忧愁,看向侯吉,“你也小心点,先治伤吧。” 侯吉拱拱手,心情颇为沉重地离开了,骑兵已经在打扫战场,将两方的尸首分开。 侯吉偏头看着一具具冰凉的下属尸体,眯了眯眼睛,轻声说道:“自家兄弟的尸首好好照看,事后交还家人,至于这些刺客,仔细检查一番,看有没有活口,至死死的,一律将脑袋砍下来。” 骑兵将领抱拳领命。 …… …… 几日后,淮南城。 慕容府,深夜,大雪纷飞。 两个女子宋清婉和慕容玥坐在厅里,无人言语。 她们已经到达淮南城整整五日,可却一直没有等到关于被刺客掳走糖宝的任何好消息。 人手已经全部散了出去,可淮南到底不是京城那种地方,淮南和滁州一样,靠近楚国,楚国在这里有不小的力量,不管是官府朝廷的队伍里还是民间都有楚国的探子,他们想要为刺客行方便,将人送到楚国侯吉他们根本拦不住。 侯吉已经以宰相令,命令当地官府,军队,看见可疑人员一律拦下,大纪南方几州俨然彻底戒严。 但几日来,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 短短五日时间,足够刺客带着糖宝离开大纪境内乘船抵达楚国,陈朝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侯吉现在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国师姜玲珑身上。 糖宝那时和姜玲珑同乘一辆马车,是被一个大和尚劫走的,而苏绣突然反水,他缠住了姜玲珑,事后姜玲珑便一直追在二人身后,不知去了何方。 没有人知道几人现在在哪里,可能还在大纪境内,但这个可能性极小,在楚国的概率大些。 事实上,姜玲珑一直跟在大和尚身后,她看见糖宝被大和尚扛在肩头一路往南,她本有无数次机会救下小姑娘,可烦人的是,身边总是有一个苏绣。 于是,几人一路入了楚国境内,直到进了金陵皇宫才停下。 这时候,姜玲珑才知道这些刺客到底是谁派出的。 她见到了坐在龙椅上的楚皇。 楚皇很满意大和尚和苏绣,将陈朝唯一的女儿给他带了回来。 楚皇就这么戏谑地看着追进宫的姜玲珑。 他叫身边伺候的老太监贾衍搬来一张椅子,请姜玲珑坐下,后面又与姜玲珑说了点话。 说的什么,旁人不知,只知道姜玲珑最后留在了楚国皇宫里,接受了楚皇的招揽,成为了楚国的国师! 第770章 龙血丸再现! 赶在年节下,本应东渡大海,在征服东瀛路上的陈朝秘密回到了京城。 此番回京,他是秘密而回,身边只带了几个衷心的护卫,无人知道他回到了京城,世人还以为陈朝在那座岛国上,指挥常胜军进军。 京城方府! 后院的书房里! 一大把年纪的方休正在安静的煮茶,陈朝背着手站在窗边。 “你被人捉住了软肋。” 方休一边煮茶一边极为感叹似的说了一句。 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陈朝,那时,陈朝刚刚高中金榜,娶了户部尚书家的千金,开始在朝堂上展露头角,那时候,陈朝可没有什么软肋,他并不喜欢她的妻子,他娶宋清婉也只是利用宋家的势力。 可是如今,就在这几年,陈朝的软肋慢慢凸显。 直到现在,完全被人捉住。 陈朝彻底慌了。 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站在窗边的陈朝给了方休一个孤寂的背影,他沉默了好几息才说道:“说来.....若是狠心些,不让两位夫人南下省亲,就不会发生这件事,其实我早就想到这是一个陷阱,吴楚联军在南方几州劫掠,凭楚皇的为人和手段,我在滁州和淮南的岳父岳母怎么可能平安无事,他们之所以无事,是楚皇故意为之,他就是想引我陈朝的家眷南下,好捉住我身边最亲近之人。” “现在怎么办?”方休抬眼看向陈朝,问道。 “怎么办?楚皇拿住我的女儿,不过想跟我换点东西.....我知道楚皇要什么,他要的是火药和那些火器的制作工艺,他知道任凭我们大纪再这么继续发展下去,未来的国战他必输无疑!” “所以,他费尽心思设了这一局,就是想和我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好。” 方休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都给他!就算楚国有那些东西,我们最后依然会赢!” 方休知道,在陈朝心里,他女儿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为了救出他女儿,陈朝什么都就可以付出,也包括那些国之重器。 方休阻拦不得! “不!” 出人意料,陈朝拒绝了,他道:“不给!” 方休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想到陈朝会是这个回答,他看向陈朝,“你若是不给他的话,你最宠爱的那个小丫头可就没命了,你舍得吗?” 陈朝转过身子,看向方休,“事在人为!” “你想怎么做?”方休知道,陈朝有了办法。 陈朝想了想,说道:“派使团出使楚国,先稳住楚皇,使团正使还请方大人担任,替我跑这一趟。” 方休递了一杯茶过去,手悬在空中,微微笑道:“老夫也许久未曾踏足楚国,就替你走着一趟又何妨。” ...... ..... 离开方府,陈朝径直去了位于青山县的兵工厂! 去楚国前,他要打造一把神兵利器! 住在兵工厂的这几天,陈朝在给雷兴魁打下手。 一天早上,陈朝熟练地忙前忙后,浑然没有注意到雷兴魁正背着手,很是认真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雷兴魁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感叹这种粗活完全不是一朝宰相该做的事情! 可他却做的极为熟练! 他不像一个宰相! 更像一个普通的工匠! 雷兴魁百思不得其解,他走进工棚里,取下挂在墙上的牛皮围裙,戴在脖子上,在腰后绑了一圈,就要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背对着陈朝坐下,说道:“你来我这里有几天了,你到底想要这么兵器?你说我给你打造,打造完成以后你赶快走,别耽误我干活。” “一把枪!” “什么枪?” 陈朝扭过身子,伸手指了指雷兴魁的操作台。 上面有一把很长很大的枪,还带着瞄准镜。 雷兴魁摇摇头,“这种枪还在试验当中,我也不能向你保证这种枪什么时候能造好。” “那就快点……” 雷兴魁又摇了摇头,坐在了自己的操作台前,和陈朝各干各的事情。 摆弄着自己的试验品,雷兴魁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此去楚国,就算你拥有这种枪!也很难再守备森严的皇宫里杀死他!” 陈朝小心翼翼配置火药,笑道:“的确很难杀死他,但事在人为!” 过了一会,雷兴魁说道:“其实这把枪已经差不多了,再调试两天就可以用了,只不过还没有个名字,不如你给起个名字吧?” 陈朝转头看了看雷兴魁手里的大家伙,想了想说道:“不如就叫他……巴雷特!” “巴雷特....”雷兴魁重复一遍,“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 在兵工厂待了一整天,日暮时分,陈朝回到了京城去了玉清观,有人约他来这里见面。 他推开道观的门,门是半虚掩着的。 白雪皑皑的老榕树下站着一个绝美女子。 女子有身孕,肚子已经显怀,微微隆起。 他踩着地上的白雪,走到女子身边。 听见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帝姬慢慢转过身子。 她一袭白衣胜雪,嘴角带着笑意看着陈朝。 她盯着陈朝,淡淡开口,“他要的不仅是火药,还有你的命!” “嗯,我知道。”陈朝垂下眸子。 帝姬语气加重,“知道你还要去?不准去!朕命令你不准去!” “我的女儿在他手里。” “那我们的孩子呢,你想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吗?” 闻言,陈朝陷入一阵沉默。 帝姬伸手抱住面前的男子,将脸蛋贴在他的宽广结实的胸膛之上。 曾几何时,这个男子她恨不得千刀万剐解恨,可是现在她却不想让他死。 过去很久,陈朝突然说道:“外面天冷,我们进去吧。” 帝姬愣了一下,然后就被陈朝牵着走。 二人走进屋子,在炉子里升起了炭火,温度很快上升起来。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 二人依偎在床头,看着窗外的飘雪,很是安静。 “此去楚国金陵,凶险万分,非去不可吗?” 陈朝看向身边的女子,喃喃道:“你觉得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深深吸了一口气,帝姬明白了。 从陈朝秘密回京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谁也无法阻拦他去楚国救女儿的脚步。 她痴痴地望着身边的男子,嘴唇微抿。 盯着看了一会儿,帝姬拿出一个小木盒,从里面取出一颗丹药,然后命令陈朝张嘴。 “是什么?” “你别管,能救你的命就是了。” 说完,帝姬将丹药喂进陈朝的嘴里。 事后,陈朝才知道。 帝姬给他吃下的是龙血丸! 服用龙血丸,去楚国不管他受了多么重的伤,只要不伤及要害,他都可以不用死! 这是她唯一能为陈朝做的事情! 第771章 登门齐王府 女帝五年,二月二,龙抬头。 陈朝秘密抵达了楚国金陵。 这座大江南岸最大的城市,也是楚国的都城,陈朝还是永兴在位时来过,来过且活着离开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活着离开。 以方休为首的大纪使团半个月后才会抵达。 而这半个月时间是陈朝运作的关键时期。 和陈朝一起秘密抵达金陵的还有长公主楚云湄。 楚云湄说,她要亲手杀了那个胖子! 于是,她来了,并且学会了巴雷特的使用方法。 二人带着一些护卫,伪装成南下做生意的夫妻在二月二这一天,在金陵港口踏上楚国的土地,港口中自有来接应的人,二人被带到金陵的乌衣巷当中,一处由红袖招买下的院子。 陈朝和楚云湄二人围坐在桌旁,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壶茶,和几个倒扣着的杯子。 在屋子里等待片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侯吉带着两个属下看见陈朝,就“噗通”一声,双膝着地跪了下去。 以侯吉为首的护卫队全部跪在地上,大小姐被掳他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起来说话吧。”陈朝并无责怪的意思。 这件事发生,谁也不想的,要怪就怪对方有备而来,事先做了万全准备。 侯吉等人不但无过,而且有功。 倘若不是他们拼死护卫,被掳走的就不只是一个小姑娘,怕是连宋清婉和慕容玥都要被掳走。 陈朝叫他们起来,可是无人敢起身,他们没脸面对信任他们的陈朝。 楚云湄拾起茶杯抿了一口,率先发话了,“还是先说说金陵的情况吧,糖宝被关在何处?” “回禀相爷,回禀长公主,我等年前时候已经秘密抵达金陵,消息打探的差不多,大小姐是在淮南境内被掳,而后一路南下抵达金陵,动手的人是鬼谷八弟子苏绣,和烟雨楼四大金刚,四大金刚其中二人被我等用燧发枪所伤,已然身死,而今,大小姐被关押在楚国皇宫!” 闻言,陈朝哑然一笑。 他若是楚皇,他也会这么做。 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侯吉想了想,又道:“皇宫我们进不去,但国师如今伴在大小姐身边,楚皇以大小姐为要挟,留国师在皇宫为楚国国师。” “姜玲珑在皇宫里?”楚云湄问道。 侯吉点头。 陈朝则是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身边有人就行,他怕小姑娘在陌生的楚国皇宫里,人生地不熟,吃不好睡不好。 糖宝那丫头从出生以来,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也毫不过分。 突然间被掳走,陈朝就怕小姑娘受到虐待。 如今听到糖宝在楚国皇宫,且身边有姜玲珑,陈朝放心不少。 “行,我知道了。” 陈朝看向众人,又说道:“使团半个月后会正式抵达金陵,方休会拿着火药配方用来交换糖宝,这半个月是我们想办法的最后期限,如果想不出来,火药就要交给楚皇。另外,这些时日好好查查,金陵中到底有谁能帮咱们。” 侯吉立马道:“齐王和灵珂公主年前已经抵达金陵,灵珂公主入了皇宫,楚皇却不肯见齐王,或许齐王可以帮我们。” …… 金陵,齐王府。 灯火通明。 此刻齐王楚仲正在和灵珂在下棋。 楚仲故意让着灵珂,可这位小公主的棋艺实在是烂到家了,即使楚仲故意让棋,她还是被杀的落花流水。 不过灵珂脸上却没有丝毫沮丧的神色,因为她的心里在想其他事情,并不在面前的围棋上。 “这几日,你父皇那边什么态度?”楚仲一边收拾棋盘上的棋子,一边问道。 楚仲和灵珂此番回到金陵,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想办法救出被囚禁在皇宫的萧皇后! 但年前二人抵达金陵后,楚皇不肯见楚仲,似乎是想故意晾着楚仲,逼楚仲重新回到大纪,楚仲见不到楚皇,便在金陵多年没人居住的齐王府,暂时住了下来,每日都往宫里递帖子,想要见见楚皇,可楚皇一直没有答应。 不同于楚仲见不到他的亲大哥,灵珂倒是能进宫见到楚皇,还可以自由出入楚国皇宫,她甚至能接触到如今“住”在宫里的糖宝和姜玲珑。 “不瞒皇叔说,父皇的态度模棱两可,特别是在对待母后这件事上,父皇身边伺候的贾衍说,只要我交出手中的烟雨令,父皇就会放了我母后。” “不可。” 楚仲语气坚决,看向对面的灵珂,“我太了解你的父皇,我的大哥了,就算咱们交出烟雨令,你父皇也不可能放了你母后。” 灵珂也不傻,早就不是当年单纯的小公主了,她看向对面的楚仲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可若一直这么拖下去,终究不是办法,皇叔以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楚仲正要答话,却听门房进来禀报,说是有客人登门。 楚仲瞄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如今已经很晚了,谁会这个时候登门? “是谁?”楚仲问道。 “对方不肯说,只给了小人这个。”门房双手恭敬地将一块玉佩递上。 楚仲伸手接过,仔细看了看,没什么表示 他并不认得这块玉佩。 倒是对面的灵珂瞧见玉佩,眼前一亮,赶紧吩咐门房,“快请他进来!” “是,公主殿下!”门房应了一声,俯身退下。 楚仲抬起眸子,问道:“你知道是谁?” 灵珂把玩手里的玉佩,嘴角微微上扬,“当然认识,一会儿人来了皇叔就知道了。” 陈朝和楚云湄二人,为了掩人耳目,身穿宽大的黑衣斗篷,来到齐王府后门。 不一会儿,方才去报信的门房走了出来,领着二人进入齐王府。 二人是在一处偏厅见到自己相见的人。 还未进门,一道身影便扑进了陈朝的怀里,正是陈朝的小女朋友灵珂。 瞧见灵珂这样,楚云湄微微皱了皱眉头。 虽然不喜,但没有发作出来。 “嘻嘻,你来了,一瞧见你的玉佩,我就知道是你。”灵珂拉着陈朝在厅内坐下。 第772章 合作 齐王摆手,屏退在厅里伺候的丫鬟们。 几人寒暄一阵,直接进入正题,便听陈朝开门见山地说道:“齐王殿下,我需要你的帮助,同样你也需要我的帮助,我是为了救出我女儿,而你是为了救出萧皇后,二人的关押地点都在皇宫,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楚仲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陈朝,一杯递给自己的大侄女楚云湄,“宰相不惜以身犯险,来到我楚国金陵,爱女之心令人动容……宰相说的没错,你我二人的目的是相同的,都要从皇宫里救人。” “如何,你我合作一回?”陈朝伸出手,目光看向楚仲,他相信楚仲不会拒绝他。 楚仲握住陈朝伸来的手掌,“求之不得!” 楚云湄加入其中,“也算我一个!我和你们的目的有些不同,你们要从皇宫里救人,而我要在皇宫里杀人!” 楚仲看向楚云湄,没说什么,算是默认她的加入。 楚仲一声叹息:“如今皇宫戒备森严,我虽贵为楚国齐王,却始终无法进宫,更别提从皇宫里救人。我那大哥现在手中有人质,有恃无恐,我等太过被动,得想办法改变这一局面。” 陈朝点点头。 现在,己方确实太过被动。 先不说楚皇手中有糖宝和萧皇后两人作为人质,现在可是位于楚国金陵,楚皇的大本营,己方行事,需要万分小心,如若不然,则是会被人家一锅端了,更别提救人的事情了。 沉思片刻,陈朝缓缓道: “半月后,我大纪使团会抵达金陵,携带火药配方跟楚皇换人,为了接待使团,楚皇一定会在皇宫中设宴,那时大家都可以入宫。”陈朝说道。 “什么?!你要用火药配方换你女儿?”楚仲完全没想到,站了起来。 他虽是楚人,可在大纪京城多年,深知火药的厉害和重要性,那是大纪屹立世界之巅的底气,谁拥有火药谁就可以称霸世界。 陈朝竟然要用火药换她女儿? 这是楚仲完全没想到的。 “不必如此激动,只是名义上的换,并不是真的要换,若不拿这个名头,楚皇又怎么会在皇宫里接待使团?” 闻言,楚仲这才慢慢坐下。 在他心里,他其实并不希望楚皇拥有火药。 楚国虽然是生养他的故国,可他更希望大纪在未来的国战中获胜。 陈朝看向众人,说道:“到时,接待使团的宴会上,就是我们出手,救出各自想救出之人的最佳时机,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做一些事情。” 陈朝看向楚仲,说道:“我需要齐王殿下这些时日手持楚国玉玺,私下招揽一批朝臣,到时在宴会上为我等说话。” 楚仲想了想,点头道:“这个简单,这些时日我已经在暗中联络朝臣。” 这些时日,楚皇不肯见楚仲。 楚仲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早就开始联络朝臣。 其中老宰相徐政厚就是他联络的重点对象。 “你呢,我去联络朝臣,你去做什么?”楚仲问道。 陈朝目光望向窗外,“踢馆!” ..... 如今的各国朝廷,早就背弃约定好的,剿灭江湖武人的约定。随着各国之间不断起摩擦,刀兵相见,开启国战,习武之气再度盛行市井之间。 尤其是大纪和楚国二国,甚至以高官厚禄,金银珠宝鼓励民间习武。 金陵作为楚国的国都,这些年,街面少了些口吐文章的才子才女们,倒是教人练武的武馆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为了方便管理,楚国朝廷便将所有武馆都规划到了汤山街。 武馆虽然不如传承百年的江湖门派,但敢在金陵开武馆的,身手肯定不差。 汤山街三十六家武馆,馆主个个身怀绝技,外人想要在这里开武馆,需得一个个上门挑战,打赢一半以上的武馆,才有立足的根本。 近些个月,汤山街位置最好,最中心的位置被一个年轻人占了去。 二月二,这一天夜晚。 汤山街行人稀少,按照习俗,大家都回家祭祀土地神了。 汤山街中段的大宅院里。 黑风金刚走进正厅,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陛下这么做,自有陛下的安排,苏兄莫要往心里去,苏兄放心,陛下心里还是很重用苏兄的.....” 正厅里的位置上,坐着一位身穿白衣,不男不女的年轻男子,黑风金刚提着两罐酒走进来的时候他正一针一线地做着针线活,绣的是一对鸳鸯,远远看上去,栩栩如生。 这副场景,任外人看了去,都会觉得无比奇怪。 哪有男子做针线活的,而且还做的这么好?就连宫里的绣娘都自愧不如。 殊不知,这正是苏绣的拿手好戏。 作为鬼谷八弟子,因为功法的局限性,他的本命武器就是一枚小小的绣花针,做针线活也是他在练功。 听见黑风金刚说话,苏绣抬眼看了看。 这是一位穿着布衣的大和尚,和他的三个兄弟并称四大金刚,是烟雨楼的中流砥柱,和五大菩萨,幽冥二老,十剑客其名。 “你不好好张罗你两位兄弟的丧事,怎么有空跑到我这里来?”苏绣道。 听见这话,黑风金刚扼腕,叹了一口气,“看来苏兄还是在责怪陛下。也是,这事搁我身上,我也生气,大纪宰相的软肋是苏兄和我等兄弟合力捉到的,可最后却便宜了那个道姑,竟然让那个道姑抢了苏兄楚国国师的位置。” 苏绣是鬼谷八弟子,半年前楚皇招募了他,并且承诺他只要差事办的好,楚国国师非他莫属,这才有了去大纪境内袭击陈朝家眷,并成功带回陈朝女儿的事情。 可是事成之后,楚皇却背信弃义,将楚国国师的位置给了曾经的敌人,她的七师姐姜玲珑! 而对于他,只是在汤山街给了他一家武馆作为奖励,苏绣怎能不生楚皇的气。 第773章 踢馆 “苏兄,莫气莫气,咱们喝酒,俗话说的好,一醉解千愁,喝醉了,这心里也就不那么难受了,”黑风金刚将带来的两罐酒放在桌上,又找来两个大海碗摆上。 如果说,苏绣怨恨楚皇,心里有气的话,那么黑风金刚则是心痛,因为在大纪境内,他损失了两位兄弟。 他的两位兄弟都被燧发枪所伤,他连尸首都没来得及带走。 烟雨楼四大金刚,如今只剩下两大金刚!实力大不如从前。 苏绣拾起大海碗饮了一小口,眼神带着几分轻蔑: “真论起手上的功夫,我的这位师姐和我不分上下,我奈何不了她,她也奈何不了我,可我始终想不通,陛下缘何会将答应给我的国师之位,给了她?凭什么!!” “这谁知道呢,估计是姜玲珑在大纪当过国师?名声比苏兄响亮?”黑风金刚豪饮了一大口,又给自己满上,思索片刻,他眼前一亮,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又道:“苏兄,怕不是真如我所言,你的这位师姐在大纪当过国师?所以陛下才这样。苏兄,你细想,如今,我楚国与大纪已经水火不容,国战一触即发,在这个节骨眼上,大纪国师来到我楚国当国师,天下武人如何想?” 闻言,苏绣皱起了眉头。 过了一会儿,他明白了。 原来楚皇这么做,是站在皇帝的位置考虑问题,曾经的大纪国师来楚国,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姜玲珑来到金陵,天下武人都会认为姜玲珑是在“弃暗投明”,楚国会吸引大批武人前来投效。 此消彼长的道理,楚国会越来越强,大纪则是越来越弱,他若是楚皇,也会这么做。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苏绣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明明之前他为楚皇做了那么多的事,帮他捉住陈朝的女儿,陈朝的软肋,楚皇也答应将国师之位给他,可是现如今却给了旁人,苏绣心中不畅快。 想到这,苏绣又喝了几口酒,打湿了胸前的衣襟,他抬起休息,一擦嘴道: “也罢也罢,就将国师之位给她又如何?一个女人罢了,成不了事,更何况,他自出师以来,遭业火缠身,如今已经不可逆转,她迟早会死……” 苏绣摆了摆手,给自己满上,看向对面的黑风金刚,岔开了话题,“对了,黑风金刚今夜不请自来,不只是为了开导我吧,说吧,还有什么事情,我这个人不喜欢打哑谜。” 黑风金刚哑然笑了笑,拱拱手,“苏兄果然聪明,今夜不请自来,确有一件事,想要求苏兄。” “但说无妨。” 黑风金刚眯眼道:“苏兄知道,我等兄弟四人这次渡江北上,和苏兄联手袭击车队,损失惨重,就连我的两位兄弟也死在了敌人的枪下,那玩意着实厉害,我等苦练几十年,也挡不住一声枪响……这枪是大纪的专属,听说是大纪宰相发明,大纪为此还专门成立了军队,年前高句丽之所以败的那么快,全是因为枪。” “兄弟你知道的,我等武人穷极一生,追求的不过是实力,如今有了这枪,谁还去苦哈哈的练武?” “这次我们算是栽在了这枪上面……打不过,咱们就加入,听说我朝陛下手中有几支这样的枪,是从秦国北水关搞来的,陛下有愧于苏兄,兄弟今日前来,就是想请苏兄求陛下一个恩典,带兄弟见识一下枪。” 黑风金刚说明自己的来意。 苏绣闻言点了点头,说实话,他也很想见识一下燧发枪的厉害,若是能开一枪再好不过。 而今,楚皇有愧于他,若是他进宫去见楚皇,求一个恩典,楚皇估计真的会让他摸枪。 “好说好说,待我明日进宫,就与陛下言说,若是能成功,必叫黑风兄弟与我一同前去。” 黑风金刚不免大喜,连连拱手。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两罐酒下了肚,都有了醉意,前后脚离开了正厅,苏绣亲自送黑风金刚出门。 将黑风金刚送走以后,苏绣转身回到武馆。 寒风吹来,他清醒了一点,余光瞥见屋脊上站着两个人影。 两个人,一墨一红,身穿墨衣的男子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脸,身穿红衣的是个女子,或是第一次干这种爬人屋顶的事,格外兴奋。 苏绣知道对方来者不善,眼中显出几分戒备,开口询问道: “阁下是谁?报上名来……不知道此地乃是当今圣上钦封的天下第一武馆吗?!” 屋顶的男子没有说话,倒是他身边红裙姑娘开了口,她道:“今夜前来,踢的就是你这天下第一武馆!” 这句话,惹恼了苏绣,心里本来就对楚皇赏赐的武馆不满意,现下,还有人敢来踢馆,苏绣倒是要看看,对方究竟何方神圣,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苏绣伸出手指朝房顶的方向勾了勾,“踢馆?先报上名来,拳脚无眼,我不打无名之辈。” 红裙女子还要抢着答话,但墨衣男子伸手挡下,轻飘飘道:“轮起辈分,你还算是我的师叔。” 师叔?! 听见这话,苏绣眉头一皱,“你是哪位师兄或者师姐门下的?” 陈朝平静道:“这个你就管不着了,今天就代师父,为鬼谷清理门户,你看可好?” “哼。” 苏绣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 陈朝也懒得再废话,飞身而下,就是这人伙同四大金刚掳走了他的女儿,当爹的自然要一个个的找上门去,寻仇! 瞧见陈朝飞身而下,双脚轻飘飘落地。 苏绣眉头再次一皱,谨慎地看向陈朝。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可不是街头寻常泼皮无赖打架斗殴,毫无章法可言。 陈朝落地之稳,之轻,足以说明来人内功深厚,绝非一般人所能比拟,苏绣要慎重对待才行,否则阴沟里翻船,可没地说理去。 “咻咻!” 苏绣不多废话,直接从袖口里甩出两枚成名的银针先试探一下。 银针细小,速度又极快。 常人用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直嗖嗖地朝陈朝射了过去。 “小心!”屋顶上的灵珂着急地大喊了一声。 第774章 翌日进宫 苏绣的功夫传自鬼谷,武功自然一绝! 这天底下能胜他的,屈指可数! 银针射出后,陈朝不躲不闪,像是根本没发现银针射来似的。 瞧见这一幕,苏绣抬起嘴角,轻蔑地笑了笑。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射出去的银针在距离墨衣男子还有三尺的时候,忽然停滞在了空中,银针再也不能往前前进一步。 苏绣瞳孔一缩,“内力外放?!” 陈朝很满意自己这一身内力。 如果不是身中龙血奇蛊,陈朝就算是起早贪黑地练功,练上几十年,内力也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浑厚。 龙血蛊虽然让陈朝困顿几年,还差点死了。 可事后却得了一身内力,远比旁人苦练几十年,几百年都要厉害。 用内力挡住射来的银针,陈朝微微一笑。 脚尖一拧,银针便反弹射回。 苏绣顿时错愕,急忙闪身而躲,可脸颊还是被一枚银针给划破了,有鲜红的血迹从里面渗出。 苏绣抬起手,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咬牙道: “你到底是谁?!” “说过了。” “不可能,不可能……”苏绣使劲摇头,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几位师兄师姐的情况,他都基本了解。 今夜,就算是师兄师姐亲临,也做不到陈朝这样。 陈朝竟然自称是哪位师兄师姐的徒弟,这怎么可能? 这当徒弟的,哪有比师父更厉害的道理。 陈朝懒得再废话,伸手扫了扫衣襟,下一刻,便凭空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到了苏绣身后。 苏绣此刻已经是汗流浃背! 他知道,今夜无论如何也打不过陈朝。 一记扫腿,苏绣猛地摔倒在地。 再一脚,狠狠地向苏绣的脑袋踢去。 苏绣双臂护住脑袋,这才没有被一招毙命。 可还是被踢的。在地上滑行十几步,撞到台阶才停下。 吐血咳嗽声不停,苏绣抬起手,“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哪里得罪了你!?” 苏绣从地上爬起来,撑着身子,狼狈不堪。 “得罪?这说来可就多了。”陈朝站定在原地,不再发动进攻,这么打死苏绣,简直太便宜他了。 陈朝看着十步外的苏绣,眼神平淡,“今夜就暂且留你一命,你且废了自身的功力!我便退去!” 苏绣嘴角满是鲜血,白衣上也沾染了些,咬牙切齿道:“我乃武人,让我自废功力?你还如杀了我!” “不肯?” 瞧见陈朝生气,苏绣脸色煞白,抬起手掌一下子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上,散去了一身功力,然后他再也站不住,一下子瘫倒在地。 陈朝走上前,笑道,“不会说自己是武人,自废功力还不如杀了你,怎么现下怎么又肯了?怕死?” 苏绣咬咬牙,看着陈朝脸上戴着的面具,沉声道:“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我乃鬼谷出身,你今日废我,来日我的师兄师姐们,必来找你寻仇!” “呵呵。”陈朝冷笑两声,轻蔑地扫了地上贪生怕死的苏绣一眼,“你也配?也配自称鬼谷弟子?” 屋顶上,纵观全程的灵珂瞧见陈朝这么厉害,惊叹的合不拢小嘴。瞧见陈朝重新飞上屋顶,带着她离开汤山街,连忙问道: “你怎么不直接杀了他?” 陈朝背着手,目视前方,应道:“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他如今是个废人,你觉得这金陵还能容他几时?” 灵珂轻笑了一声,“哦,我明白了,你是要留他自生自灭。” “也好。”灵珂换了一个话题,“对了,你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厉害了?连鬼谷弟子都打不过你?” “嗯……身中奇蛊,好了之后就这样了,算是一段奇遇吧。” “哦.....那这种蛊还有吗?我也想变成高手。”说着,灵珂握紧小拳头,摆出架势,哼哼哈嘿地两下。 陈朝挠挠眉头,“那种害人害己的东西,以后都不会再有了。行了,快过子时了,我送你回去吧,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灵珂嗯了一声,想了想,“那我明日还可以来找你吗?”说完,十分期待地看向陈朝。 陈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并无言语…… ..... 翌日。 苏绣火急火燎进宫,求见他的师姐姜玲珑。 姜玲珑和糖宝如今虽然在楚国皇宫,但待遇和之前没什么差别,甚至更好,好歹也是一国皇宫,吃的是御膳,伺候她们的是宫女。 苏绣来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正围坐在一张桌旁用早膳。 听见脚步声,姜玲珑转头看向了苏绣。 片刻后,姜玲珑收回了目光。 对于自己这位师弟,姜玲珑可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本来就不待见他,如今又发生了糖宝被掳来这档子事,就更不待见他。 “外面等着,等我用完早膳,有什么话再说!” 说完,宫女便开始往外赶人。 苏绣今日进宫有事求姜玲珑,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去触姜玲珑的霉头,乖乖地退出房间,安静地站在院子里等待。 “他是谁?”糖宝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姜玲珑亲自给糖宝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拿起手帕擦了擦她的小手,“一个坏人。” “哦。”糖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我想我娘了,还有我爹。” 小家伙出来多时,不见身边最亲近的人,这半个月已经开始在闹腾。 “快了。”哄孩子,姜玲珑也不是高手,只能这么说。 等二人用完早膳,姜玲珑将糖宝交给宫女,让宫女带小姑娘出去玩,她这才出门去见苏绣。 刚一出门,苏绣听见声音,连忙跑过去,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他抬起头看着姜玲珑道:“千错万错都是师弟的错,求师姐开恩,救师弟一命!” 今早着急进宫,苏绣就是想让姜玲珑救他。 在江湖上,姜玲珑素有“医仙”之名,说不定能恢复他的功力。 瞧见苏绣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去,姜玲珑慢慢皱起了眉头,再一看苏绣的如今的样子,和一个普通人何异?明白了什么。 冷笑一声,道:“真是老天开眼,不过贫道倒是好奇,江湖上何时有这么一号人物,竟然逼得师弟落得如此境地?” 苏绣跪着上前,双手抓住姜玲珑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求师姐救命,师弟也不知道昨夜之人什么来头,他只是说,我是他的师叔,而他是哪一位师姐或者师兄的徒弟吧。” 姜玲珑顿了顿,问道:“长什么模样?” “身形高大,身穿墨衣,脸上戴着面具,不知道长什么模样。” 姜玲珑脸色一变,道:“他竟然到了!这么快就到了!” “师姐,你说谁到了?难道你认识他?” 第775章 兰贵妃 身形高大,穿着墨衣,还能轻松将苏绣弄成一个废人……姜玲珑立刻就猜到了昨夜去找苏绣的是什么人。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了! 也只有他了。 但让姜玲珑没想到的是,陈朝竟然来的这么快,他不是在率领大军,东渡大海,征服东瀛的路上吗?怎么这么快就到金陵了。 瞧见姜玲珑脸上是这副表情,苏绣也不傻,立刻想明白了什么,说道:“师姐,你是不是知道他是谁,师姐,他,他是不是师姐你的徒弟?” 苏绣瞳孔地震,话音颤抖。 姜玲珑没有否认,甩甩袖子,毫不留情面地说道:“你知道便好,他是我的徒弟,废你没杀你,已经是开恩了。” 一听这话,苏绣顿时瘫软在地,脸上无色。 姜玲珑背对苏绣,又说道:“回去吧,我知道你今天进宫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情了,可你也是习武之人,难道不知全身功力一旦被废,再无转圜的余地?莫说是我,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没有办法,这点浅显道理,还用师姐同你说吗?” 姜玲珑的这句话,算是直接给苏绣宣判了死刑! 他现在虽然活着,可比死了更难受。 一身功力尽废,和一个废人何异? 这是对一个武人莫大的耻辱,也是对一个出身鬼谷弟子的莫大耻辱! “啊——” 苏绣仰天怒吼,脖子上青筋暴起,惊起不少停留在屋顶上的鸟儿。 姜玲珑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就离开了。 一路打听,才晓得糖宝被宫女带去御园玩了。 姜玲珑捏着衣袖,赶了过去。 未至御花园,便在路上遇见了早上进宫的灵珂。 两个女子对视一眼,走到一处无人处,灵珂还没开口,姜玲珑抢着说话:“陈朝现下何处?” 灵珂嘻嘻一笑,“国师真聪明,不过国师怎么知道他来金陵了?” 姜玲珑不说话,灵珂也不逗她了,四处看了一眼小声说道:“现在他在我皇叔那里,他让我今日进宫给国师带句话。” “什么话。”姜玲珑看向对面的灵珂,问道。 灵珂附在姜玲珑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姜玲珑慢慢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照做的。” 说完话,灵珂摆摆手便要离开,她还要去给她的母后萧皇后请安。 目送灵珂离开,姜玲珑脑海里回想陈朝让灵珂带进宫的几句话。 陈朝让她这位师父……该吃吃该喝喝,把皇宫当成自己家,怎么舒服怎么来,山珍海味,龙虾鲍鱼可劲造,千万别给楚皇省钱,至于外面的事情,他来办就好。 姜玲珑伸手挠挠额头 这敢情不需要自己帮忙。 唯一要帮忙的地方,就是在宫里照顾好他的女儿。 …… 余后几日,陈朝都留在齐王府。 齐王楚仲每天早出晚归,带着玉玺,私底下结交大臣,务必让他们在楚皇宴请大纪使团那一日,说点好话。 一日日出,齐王照常出门,可日暮时分,却和往日不同,他带回来了两个人。 陈朝在厅里喝茶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蹬着宝靴的锦衣公子。 锦衣公子大摇大摆地走上前,仔细打量着座位上的陈朝,然后啧啧称奇。 陈朝也看着锦衣公子,微微笑着。 “你还敢来我楚国?”锦衣公子开口了。 “为何不敢来。”陈朝放下茶杯,扫了扫衣襟,捋平衣服上的褶皱。 那锦衣公子笑了,“陈朝,这次你敢来,本太子佩服你。” 陈朝也笑了,却不说话。 几息后。 楚仲领着一位贵妇人走了进来。 贵妇人刚刚走进来,便上下打量着陈朝。 陈朝站起了身,拱手道:“见过贵妃!” 贵妇人开口了,“你怎么知道我是贵妃?我们以前没有见过面,今天是第一次相见。” 来人是兰贵妃,而方才的锦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兰贵妃的儿子,当今的楚国太子楚炎。 陈朝看向兰贵妃,笑道:“有其母必有其子。” 兰贵妃眨了两下眼睛,笑道:“就当是宰相在夸本宫了。” 几人落座。 陈朝看向身边的楚仲,眼神询问楚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端端地把母子二人带过来了? 楚仲没有说话,只是往下压压手。 让陈朝稍安勿躁,一会就知道了。 品了一盏茶,兰贵妃轻开小口,问道:“不知宰相驾临,我楚国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本就是偷偷前来,事先未叫任何人知晓,何来招待不周?” 兰贵妃一听,笑道:“既如此,那我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今日出门以后,本宫就全当没见过宰相,宰相也没见过我们母子二人,可好?” 陈朝点头,“这是自然。” 楚仲一笑,摆手道:“皇嫂尽管放心,今日在我府上商议之事,只有你我几人知晓,绝不会让外人听去半个字。” 他也是半道上碰见兰贵妃母子的,兰贵妃一张口就是说陈朝在他府上,可把楚仲吓个不轻。 陈朝偷偷来到金陵,极少有人知道。 至于兰贵妃是从何处知晓这个消息,楚仲到现在都搞不明白。 兰贵妃直言,她要见陈朝。 楚仲见瞒不过,这才带兰贵妃来了。 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兰贵妃看向对面的陈朝,想了想说道:“本宫可以帮宰相救出女儿!” 这句话一出,身边坐着的楚炎一惊。 帮? 为什么要帮? 陈朝是大纪宰相,是楚国的敌人。 母后竟然要帮陈朝救女儿? 不等楚炎问,兰贵妃又说道:“本宫可以帮宰相救出女儿!但宰相需得拿东西来换。” 陈朝淡然一笑,“不知贵妃娘娘需要本相做什么?直说便好。” 短短几句话,陈朝便知道面前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能身居贵妃高位,又怎么会是普通女人? 兰贵妃直言不讳:“帮本宫杀了皇帝!” …… 杀皇帝! 此言一出,此间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的呼吸在这一刻也全然停滞。 杀皇帝自然不是杀大纪皇帝,而是……陈朝皱皱眉头看向对面的兰贵妃。 这个女人竟然要他杀了楚皇,杀了他名义上的夫君? 又是一个够狠的女人! 第776章 如此最好 当兰贵妃说完话后,场间很久没有声音。 陈朝的眼睛像把利剑似的刺向对面的贵妇,这位是楚国的贵妃娘娘,因入宫多年,深得楚皇宠爱,母子势大,听说马上就要晋升为皇后,她的年龄其实并不大,还很年轻,顶多四十来岁,眉眼处极为精致,如今来看也是一个大美人。 意识到自己盯着她看有些不礼貌,陈朝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皱了皱眉头,想了想。 兰贵妃又缓缓开口了,她道:“宰相应当知道,今日你我几人商谈之事,莫说流露出去全部,就算流露出只言片语,哪怕是一个字,也会要了本宫和太子的性命。可本宫既然下定了决心来见宰相,说明本宫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要宰相能帮本宫的皇儿坐上皇位,杀了他,本宫就可以帮宰相救出女儿,安全送你们回去!” 陈朝眨了两下眼睛,开口道:“这笔买卖,贵妃似乎是亏了……本相杀了他,贵妃娘娘死了夫君,太子殿下没了父皇,楚国没了国君,贵妃反过来要送我这位杀人凶手离去,这是何道理?” “不亏,挺赚的买卖。”兰贵妃笑道:“世人皆有自己的不得已之处,本宫有,炎儿亦有,只要他死了,本宫的炎儿就能顺理成章地坐上皇帝之位!怎么会是亏本的买卖?” 陈朝摇摇头,“贵妃娘娘既然想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为何非杀他不可?等他百年以后,皇位还不是太子的?” 子承父业,天经地义。 楚炎是正儿八经的楚皇血脉,母家又是金陵显赫的豪门,楚皇驾崩以后,楚炎自然是皇帝! 可兰贵妃拂了一下衣裙的长袖,说道: “他现在死了,皇帝自然是我的炎儿的,可是等他百年以后,就不一定了……” “贵妃是怕这中间出岔子?”陈朝问道。 兰贵妃点点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百年以后?谁知道他的百年以后是什么时候?可能是几年后,也可能是十几年后,夜长梦多啊......” “明白了。” 楚皇身体如今还算硬朗。 活个十几年不成问题。 这也就意味着楚炎还要做十几年的太子。 这十几年不出问题还好,可一旦出问题,皇帝之位可就不是楚炎的了。 可陈朝还是有些不信兰贵妃,天底下哪有这种送上门的好事? 陈朝相信,只要有兰贵妃做内应,救出糖宝然后几人安全离去很容易。 可是…… 兰贵妃,是楚皇的贵妃,二人是一家人,兰贵妃又怎么会帮自己呢? 只因为她怕夜长梦多,担心自己的儿子做不了未来的楚国国君,就要和自己合作,杀了楚皇?杀了自己的夫君? 这说起来,未免有些天方夜谭。 这件事,牵一发动全身,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想了想,陈朝换了一个话题,道:“如何杀?我的意思是如何在戒备森严的皇宫里杀掉一国国君?想必贵妃娘娘早就动了这个念头,您是楚皇的枕边人都无法办到,我这个外人.....” 兰贵妃蹙起眉头,道:“这就是本宫找宰相合作的原因,如何杀掉他,是宰相需要考虑的问题,不是本宫需要考虑的……提醒一句,自从宰相发明那厉害的武器,可百步穿杨之后,皇宫的守卫比平时增加了三倍不止,皇帝曾经在北水关得到几支枪,也曾带本宫见识过那武器的厉害,皇帝深知这武器的厉害,从那以后,便没有出过宫门一步,甚至不将自己暴露在青天白日下,每日只躲在屋子里,就算是就寝,身边也有大批羽林围着,组成人墙保护。” 闻言,陈朝不免笑了笑。 睡觉都要人墙保护,这楚皇还真是怕死到家了。 当然,这对于陈朝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楚皇如此畏惧枪,陈朝想要杀他,更加难了。 “虽然难杀,但本宫相信,别人办不到的事情宰相一定能办到。”兰贵妃确定道。 这个高帽陈朝可不戴,他摆摆手,说道:“事在人为罢了,最后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兰贵妃站起来,背对众人,“当初下定决心要杀陛下,本宫也是再三犹豫,陛下是本宫的夫君,是炎儿的父皇……可转念一想,皇家,哪有什么亲情,家人可言?有的只有利益,别看炎儿现在是太子,本宫马上就是皇后,我母子二人在外人眼里看起来风光,但萧皇后的例子在那摆着,时刻警醒着本宫,萧皇后没用了被陛下废弃了,我母子二人一旦没用也会被陛下废弃,所以在废弃之前,本宫必须要让炎儿登上皇位!” 这女人眼睛倒是雪亮,知道皇家无情。 别看现在的风光无限,以后谁又说得准呢? 坐在椅子上的陈朝揉了揉下巴,思忖这件事的可行性。 “当然。”兰贵妃转过身子,重新看向陈朝,“此举凶险万分,要想杀他,必须在宫里,可宫里一旦动刀兵,羽林一定会将刺客碎尸万段!羽林军只服从皇帝一个人的命令,本宫调动不得……实话跟宰相说,本宫也无法第一时间保证宰相的安全。” “这是……当然!” 陈朝明白这个道理。 到时,兰贵妃也只能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能不能活下来,安全离去,还要看陈朝怎么安排。 兰贵妃的目光转向楚仲,说道:“齐王殿下,此事若成,只靠本宫和宰相二人,无疑是天方夜谭,我们还需要齐王殿下的帮助,到时刺杀一旦发生,殿中动乱,群臣无首,需要一个人来安抚,这个人非齐王殿下莫属。” 许久没有说话的楚仲开口了,他看向面前名义上的皇嫂,他说道:“皇嫂就不怕本王有别的心思?比如皇兄一死,本王趁势登基?” 兰贵妃哑然笑了笑,摇头道:“本宫知道你不会,若你有心皇位,何必至今才回金陵?” “不是我不回,而是皇兄不让我回。” 兰贵妃走到他面前,伸手落在他的肩膀上,“齐王志不在此,皇嫂怎会不知?齐王放心,只要事成,后宫会起一把大火,对外的由头是,萧皇后不幸遇难,实则随你去大纪,如何?” 一听这话,楚仲活生生将一口气憋了下去,点了点头:“如此最好。” 第777章 楚皇的态度 离开齐王府。 兰贵妃和楚炎登上停靠在路边的豪华马车,进去前楚炎的表情有些低落,他不敢直接看兰贵妃,小声说道:“母后,咱们非要走这一步不可吗?” 在他心里,他始终不愿。 那位,毕竟是他的父皇。 而现在,他和母后却来和别人商议,怎么才能杀了父皇。 听见这话。 兰贵妃侧目看了一眼儿子。 伸手将他拽上了马车。 母子二人坐上马车,兰贵妃握住儿子的手,抵在自己的眉心缓缓说道:“事已至此,你觉得母后还有后路可退吗?” “母后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你!” “可....” 楚炎还想说点什么辩解,但兰贵妃不给他这个机会说道:“皇儿,你要明白,身在皇家,你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 “你父皇是怎么对你长姐的?你都看在眼里,你长姐楚云湄天纵奇才,不输男儿,可你父皇瞎了眼睛非要要压制她的才能,这下倒好,你长姐去大纪,已经官至户部尚书,听说再有几年,便有机会进入文昌阁并入大学士之位,男子尚不能及,更何况你长姐是一位女子,她有如此功绩,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还有你四哥,他可是被你父皇亲手所杀,只为了嫁祸给陈朝,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可你父皇如此狠心,你觉得凭你的才干,能做几年太子之位?” 楚炎略有犹豫,低声道:“就算如此,可陈朝一旦得手,我们放他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就算我是皇帝,未来如何能和他相争?” 兰贵妃盯着楚炎:“这事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就算陈朝真的能在宫里杀了你的父皇,你觉得羽林是吃素的吗?他能活着回去吗?” 楚炎叹了一口气,拱手道:“皇儿知道了,都听母后的安排。” 兰贵妃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回宫。” ..... 与此同时。 御书房。 即使大白天,御书房里也紧闭门窗,这导致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不得已贾衍掌上灯。 楚国皇帝此刻正坐在龙案后,处理日常政务,批阅奏折。 楚皇斜靠在龙椅上,随着时间推移,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越来越少,他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皇帝了解本国国情,大多通过每日呈上来的奏折。 这几年,楚皇没有离开过皇宫,可也知道如今楚国百姓的日子不好过。 都是北边崛起的那个国家!那个大纪! 听说他们已经开始用机器代替手工,这就导致大纪的产品价格十分低廉,严重挤压了楚国本土产品的生存空间,大量金银通过贸易流入大纪,楚国民众越来越穷,国库日渐萎缩,上至官员,下至百姓,怨声载道。 如果这还算好的话,那么大纪所展现出来的军事力量,才是让楚皇最害怕的地方,他知道,一旦等大纪彻底恢复过来,两国国战开启,楚国根本没有可能取胜,一点可能都没有。 楚皇有自知之明,凭借血肉之躯,如何能与那些钢铁相抗衡? 楚皇已经忧心至极,难道楚国的基业就要葬送在自己手里? 楚皇无数次说不,大声说不!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抓到了陈朝的软肋,陈朝的女儿现在在他手里,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于是,等楚皇处理完奏折,抬眼问道:“那个小姑娘如何了?” 太监总管贾衍从阴暗中悄无声息地走出来,躬着身子低声道:“回禀陛下,一切都好。” 楚皇满意地点头,接过贾衍递过来的一本册子。 册子上记录了小姑娘在皇宫里的一切,什么时辰做了什么事情,什么时辰跟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事无巨细,上面都有详细记录。 现如今,小姑娘就是楚皇手中最后的底牌。 只要底牌一直在,陈朝就不敢轻举妄动! 随意瞧了两眼册子,楚皇丢下,喝了一口茶问道:“贾衍,你说大纪这趟什么意思?” 日前,楚国接到大纪使团出使的讯息。 大纪文昌阁大学士方休为首的大纪使团,马上就要来到金陵。 他们要用火药的配方,换娶小姑娘平安回国! “奴才不敢说。”贾衍躬着身子,眉头紧锁,这是国师,贾衍伺候皇帝多年,有些话可说,一些话不能说。 “说吧,恕你无罪。”楚皇想听听身边人对此事的意见。 贾衍得到准许,想了想,才说:“依奴才之见,这不过是陈朝搞得鬼罢了,一个小姑娘如何值得大纪拿出国之重器来换?” 楚皇却摇了摇头,“朕有不同看法,陈朝只有这一个软肋,那就是他的家人,就算要他的命,陈朝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说完。 楚皇看着桌子上的跳动的烛火。 陈朝啊陈朝! 没想到英雄一世,却出了至死的纰漏,将最致命的软肋送到了自己的手里。 这个名字最早进入楚皇的耳朵,还是大纪那边,陈朝这位状元郎在朝堂上崛起的太快。 然后便是陈朝年纪轻轻就是宰相,楚皇当真是佩服陈朝,以一己之力压服朝堂百官。 楚皇知道,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让楚皇知道,这个皇位坐的稳不稳,就看陈朝什么时候死,楚皇做梦都想杀了陈朝,杀了这个所谓的“天选者”。 如今,就有这么一个机会。 陈朝的软肋他要牢牢握在手里,火药他也要。 等他有了火药,以后就再也不用怕大纪。 楚国和大纪还是一样的。 想到这,楚皇眯了眯眼,沉声吩咐道:“着礼部好好接待大纪使团,人家都来了,朕岂有不接待的道理?” 贾衍躬身答应:“是。” 应了一声,贾衍便快速退出御书房,楚皇脸上的表情慢慢沉寂下去,直到御书房的门彻底关上。 第778章 一张白纸 二月下旬的某一天,金陵,小雨。 陈朝这天起了一个大早,看见了同样起了个大早的方休,这位老大人三日前率领使团抵达了金陵。 此时此刻,这位做了一辈子学问的老大人站在高高翘起的屋檐下,一手背着身后一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眯着眼睛正在看外面迷迷蒙蒙的雨雾。 瞧见陈朝向这边走来,方休放下背在身后的手,看向他开口说道:“今日天不亮,宣旨进宫的太监就在外面候着了。” 今日使团进宫,和楚皇会面,商量拿火药配方换糖宝的事情。 闻言,陈朝点点头,食指和中指从袖口里夹出一张洁白的纸递给方休,说道:“将这个置于锦匣中,带进宫给他吧。” 方休伸手接过白纸,放在眼前看了看,就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上面一个字也没有,他甚至把白纸抬高了些,映着天空看了看,发现这张纸并没有做过特殊处理,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白纸。 老头子摇头笑了,“就拿这个糊弄楚皇?” 陈朝点头,将手探出屋檐外,手掌感受迷蒙微凉的雨水,咂巴了一下嘴,说道:“几年前,楚皇曾经用一张白纸离间我与大纪朝臣,世人皆以为那张白纸是楚皇招揽我的一封私信,可事实上,那只是一张白纸,上面一个字都没有,此番,我故技重施,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方休闻言,将陈朝递过来的白纸数次对折,然后放进锦匣中,这个锦匣一会儿会由方休带进楚国皇宫,由楚皇亲自打开,名义上是火药的配方。 “话虽是这么说.....可锦匣一旦打开,楚皇看见一张白纸,就会知道咱们是在糊弄他,到时别说是你,使团中别想有一个人活着离开皇宫。”方休隐隐担忧。 陈朝向方休拱手,淡淡笑道:“这就要看老大人拖延时间的本事了。” 只要锦匣还在方休手中,世人就会认为里面装的是火药配方,而不是一张白纸。 “你啊你,真不知道说你什么为好……”方休被气笑了,伸手指了指陈朝。 将如此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一个老头子,真不知道陈朝是怎么想的,万一出了差错,岂不是…… 二人在屋檐下说了会儿话,各自回到房间,焚香沐浴一番,换上官面上的朝服。陈朝这次进宫并不用大纪宰相的身份,而是使团副使,鸿胪寺一位名叫“赵诚”的官员,进宫之前他还会易容一番,保证外人看不出来。 等到关键时期,双方彻底撕破脸皮,陈朝才会考虑要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说起来,“赵诚”这个假名许久没用了。 换好朝服,陈朝和方休向门口走去。 门外的台阶下,传旨太监贾衍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眉头轻轻拧了起来。 贾衍伺候楚皇多年,和楚皇一样,将大纪视为死敌。 这一次大纪使团来到楚国金陵,是有求于楚国。 可大纪使团来的这几日,每日出行,必趾高气扬,嫌弃这嫌弃那,根本没有把楚国放在眼里,贾衍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楚国人,心中怎能不气。 就在贾衍脑海里正在想一会儿怎么苛难大纪使团众人时,方休和陈朝走了出来,陈朝从身后随行的人员手中取了一件礼物,塞进贾衍的手中,笑道: “这位公公辛苦了,今日还要劳烦公公带路,领我等进宫,这根百年老山参滋阴补阳,强身壮肾,全当是我等孝敬公公的。” “哼。”贾衍一声冷笑。 一根老山参就像打发咱家,真当咱家没有见过世面呢。 他正要开口说话,却意外瞧见出门的使团众人一个个都在偷偷憋笑,就连马夫也在偷偷憋笑。 贾衍立刻想明白什么,看着手中的老山参,气愤不已。 老山参滋阴补阳,强身壮肾。 可他一个没根的老太监,补的什么阳?壮的什么肾?这分明是在取笑他。 贾衍脸色一沉,心里极为不痛快! “孝敬就不必了!!”贾衍将老山参推了回去,“如今,时辰也不早了,诸位就请随杂家快点进宫去面见圣上,早去早回,不过有句丑话咱们说在前头,你们大纪这几年,多动刀兵,这面圣的规矩怕是忘记的差不多了,杂家就跟你们说说这面见圣上的规矩,你们进殿以后,需得三拜九叩,行参拜大礼.....” 陈朝皱了一下眉头。 心想这老太监还挺记仇的,这就开始给众人穿小鞋了。 方休也皱了一下眉头,打断贾衍的喋喋不休。 “这位公公,你大概是搞错了,我们乃大纪官员,何须三拜九叩向你朝皇帝行此大礼?” 贾衍正要开口辩驳,陈朝接过话茬,说道:“方大人说的没错,我等皆是大纪官员,三拜九叩,拜的自然是我大纪皇帝,哪有拜他国皇帝的道理?” 使团众人皆着频频点头,“对对对,这世间没有这个道理。” 陈朝眯眼看向贾衍,说道:“这位公公,你莫不是不懂规矩,胡乱教一通?若是不懂,就不要胡乱开口,免得叫旁人笑话。” 贾衍气结不已,脸色涨红。 可陈朝又是一笑,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年迈体衰的贾衍哪里受得了陈朝这一拍? 双腿一软,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看着陈朝:“你做什么?” 陈朝微微一笑,“只是想问公公贵姓,接使团进宫这么大的事,贵国皇帝既然派公公前来,那想必公公深受贵国皇帝信任。” “杂家姓贾,至于深受陛下信任,不敢当。” 贾衍伸手拍了拍陈朝刚才拍过的地方,十分嫌弃。 陈朝挑挑眉头,“原来是贾公公,久仰久仰,只是想问公公一件事……三拜九叩是公公的意思呢,还是你朝陛下的意思呢?” 贾衍一惊。 这话自然是他自己的意思。 楚皇可从来都没说过,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贾衍之所以这么说,也是被刚才大纪使团送他老山参,故意取笑他给气着了,所以想借此故意为难大纪使团罢了。 “若是执意让我等入宫三拜九叩,那今日进宫就不必去了,我们即刻打道回府,回大纪!”陈朝甩甩袖子。 贾衍脑海飞速运转着,此刻大纪使团回去,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他吃罪不起。 “瞧杂家这张破嘴,一时糊涂,谁的意思都不是,诸位快随杂家进宫吧,别让陛下等急了”贾衍装模作样打了两下嘴,躬身弯腰请众人上马车,脸上陪着笑。 第779章 英华殿 楚国皇宫规模不小,虽然没有大纪皇宫那般庄严大气,但却更显的金碧辉煌,这是由无数金银财宝造就的。 皇城城墙上,身穿明黄袍子的楚炎带领一名女子登上城墙,摆手打发走了城墙上的所有守卫。 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虽然宫里的羽林军,楚炎没有资格调动。 但皇城城墙上的守卫他却指挥的动。 无关其他,只因为守卫领头的是他舅舅,是兰贵妃的弟弟,也是如今楚皇最器重的大臣。 楚炎伸出手指,指向远方雨雾中的一座宫殿,缓缓说道:“那里便是英华殿,使团将会那里面见咱们的父皇,此地距离英华殿极远,你怎么杀了他?” “如何杀?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跟随楚炎登上皇城城墙的不是别人,正是楚炎的长姐楚云湄! 楚云湄在楚炎的注视下,打开随身提上城墙的木箱子,箱子里面装的是楚炎从来都没见过的绝世好铁,楚云湄极为熟练的组装好一把大狙,架在城墙上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远方的英华殿。 “这就是燧发枪?” 楚炎看着楚云湄手中的大家伙,惊叹连连。 楚云湄瞥了一眼身边没见过世面的楚炎,冷哼了一声,“这不是燧发枪,而是狙击……算了,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楚云湄调试手中的大枪,瞄准极远处的英华殿。 此地距离英华殿极远,就算是燧发枪也打不了这么远的距离,但手中这把枪却能,只要楚皇出现在瞄准镜内。 她与陈朝的打算,便是用这把枪,狙杀楚皇! ..... 当贾衍领着使团众人抵达英华殿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在此之前,使团众人已经在皇宫里经过不下三次的彻底搜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凡是尖锐利器,就连束发的簪子这等器物,都不能带进去,楚皇惜命可谓是到了极致。 也是,燧发枪一经问世,不怕不行啊,楚皇也不想突然有一天,被冷枪放倒。 英华殿中。 身穿龙袍的楚皇此刻惬意地倚在龙椅上,目视大纪使团众人排着队进殿,他的目光在大纪使团成员的脸上扫过,最后定睛在为首的方休脸上。 至于易容过的陈朝,则是被楚皇选择性忽略了。 环顾大殿,陈朝发现楚国文武百官无一缺席,齐王楚仲也在,楚仲抵达金陵许久,楚皇虽然不愿见楚仲一面,但今日接待使团这么大的事情,楚仲也在上朝之列,楚皇不见也得见。 齐王楚仲的身边,陈朝看见一位老熟人,楚国的老宰相徐政厚! 今日,以徐政厚为首的大臣们,不管出于何种目的都会为以齐王马首是瞻。 简单行礼落座之后,这场接待大纪使团的宴会便正式开始! 众人便听首位上的楚皇说道:“此次大纪使团不远千里,来到我楚国金陵,朕,甚是欣喜.....” 可不是欣喜吗? 人家大纪拿火药配方换一个孩子。 你楚国占尽了便宜。 再不高兴岂不成傻子了。 楚皇的话还没有说两句,众臣只听大殿之中忽然出现一声冷哼,怨气冲天。 众人寻着声音找去,发现声音来源是方休。 楚皇正说这话,被人打断,脸色微微不喜,看向座位上的方休说道:“方大人何故至此?难道是嫌我等招待不周?” 方休站起来,出列几步走到殿中,道: “陛下是欣喜,可我等心中悲痛至极!敢问陛下去年率水军渡过大江,洗掠我大纪南方几州,致使我大纪几十万百姓家破人亡,是何故?” 兴师问罪来了。 众人心中一凛。 没想到方休这么直接,宴会才刚开始,就直接下楚皇的面子。 陈朝倒是很满意方休弄得这一出。 这位老头别人不了解他,陈朝可是十分了解他。 这老头是个倔脾气,心里藏不住事,也不善于忍耐,有什么说什么。 此言一出。 楚皇面色一阵尴尬。 率领水军洗掠南方几州,他那不是看看在北狄马上就要把大纪京城给平推,提前过来占点便宜嘛,谁知这场仗北狄最后会输? 现在人家兴师问罪,楚皇还真不好说什么。 “咳咳咳咳……”楚皇掩嘴干咳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举起面前的酒杯,“方大人勿怪,还请方大人回去替朕给贵国陛下带句话,年前的事情,是朕思虑不周,朕受了小人蛊惑,朕知错了……朕一定想办法补偿大纪损失,户部尚书何在,此事由你负责,务必让大纪满意。” 楚皇最后一句话说的十分郑重。 便见一名官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臣,户部尚书领旨!” 面子工程一做。 楚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摆摆手,故意岔开了话题,“方大人,出使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你朝宰相前来?朕与你朝宰相可是至交,还麻烦您老一大把年纪跑一趟,真是的……”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场上的窃窃私语。 方休直言不讳:“我朝宰相日理万机,年前的时候就率军往东北去了,平了高句丽,高句丽被平了之后本应就此停下,可宰相觉得高句丽和东瀛一丘之貉,东瀛小国,竟然趁我朝与北狄鏖战之际,攻打我大纪,实在可恶,这等宵小之徒自然在我朝宰相的剿灭计划当中。” “……” 这句话,方休是换着花样打楚皇的脸。 大纪和北狄鏖战之际,攻打大纪的可不止有高句丽和东瀛,还有南边的吴楚呢。 高句丽和东瀛灭了,吴楚二国还远吗? 楚皇脸色很是难看。 又喝了一口闷酒。 这老头。 忒不会讲话了,处处往人心窝子上戳。 方休的话一出来,大纪使团众人脊梁骨挺得更直了,看向对面的楚国文武百官,像是看砧板上的小绵羊似的。 迟早有一天,楚国和高句丽是一样的下场,迟早要被我大纪所灭。 便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叫喊: “都别拦我!我要进殿!我要告御状!为何囚禁我母后,为何废了我母后的皇后之位!” 第780章 告御状! 殿外传来的声音,楚皇一听,皱起了眉头。 这是灵珂的声音! 殿中文武百官一听,也纷纷皱起了眉头。 刚才大纪正在兴师问罪,问年前的时候,楚皇为什么乘人之危,率军洗掠大纪南方几州?楚皇为了面子故意岔开话题,问陈朝为什么没有跟随使团一起前来,这时,殿外的灵珂公主竟然高喊要告御状?! 御状告的是谁? 灵珂公主还能告谁? 这些月,灵珂公主自大纪回国后,只为一件事情烦忧,那就是她被囚禁在后宫,被废后的母后,萧皇后! 如今,萧皇后落得如此境地,全是因为一个人。 那就是龙椅上的那位! 灵珂公主竟然要状告她的父皇?! 群臣互相看着,惊讶不已,同时惊叹灵珂公主这个告御状的时机选的恰到好处,今日楚皇在宫中设宴宴请大纪使团,楚皇想糊弄过去都不行,说起来,这算是一件皇家丑事,楚皇肯定是能遮掩就遮掩过去,但大纪使团可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他们心中本就对楚皇有气,自然是想看他出丑。 楚皇给贾衍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快点解决此事。 贾衍迈着小步就要出殿,命羽林军快点拖走灵珂不要让这位小公主胡闹。 可贾衍刚刚动弹,还没走两步的功夫,方休就拦在了这位老宦官面前,方休看向楚皇道:“告御状?这在我们大纪可是天大的事情,民有冤情,我等为官父母者,岂有不为民申冤的道理。”说完,方休拱拱手:“想必贵国也是如此,陛下乃是天子,如今殿外有人告御状,不如带上殿,我等一同申冤。” 楚皇揉了揉额头,不情愿地说了一个字:“宣!” 殿门轰隆一声打开。 灵珂提着裙子跨过高高的门槛,来到众人面前。 灵珂噗通一声跪在大殿中央,对着龙椅上的楚皇郑重地磕了几个头,声泪俱下地说道:“儿臣灵珂叩请父皇圣躬安。” 楚皇脸色有些不好看:“灵珂,不要胡闹!” 灵珂跪在地上,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儿臣没有胡闹,儿臣有话要说,还请父皇听灵珂把话说完。儿臣今日上殿告御状,实在是为母后抱不平.....” “儿臣的母后萧蔷,出身萧氏,萧氏为我金陵大族,萧氏府内规矩森严,传承近百年,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母后出身萧氏,从小养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礼,是名门闺秀的典范,想必当初父皇册封母后为我楚国国母,也是认为母后担得起国母二字。母后为皇后期间,以身作则,为父皇管理后宫,致使六宫合乐安宁,且母后自身德行无亏,儿臣问父皇,缘何要废了儿臣母后的皇后之位?要将她囚禁在后宫?母后到底犯了什么错?” 至此,话也说完了,灵珂的目的也达到了。 话音刚落 殿中群臣开始窃窃私语。 而楚皇面色越来越不喜。 大纪使团众人若无其事地坐着,互相看着,想看见楚皇接下来怎么处理这件事。 灵珂再往地上磕了几个头,高声道:“父皇!母后德行无亏!不该被废后!父皇定是被小人蒙蔽,还请父皇明察!” 这句话说的掷地有声,也算是给楚皇留点面子, 将废后的原因归结道楚皇被小人蒙蔽。 此时,齐王从座位上站了出来,对着龙椅上的楚皇拱手,道:“臣以为灵珂公主所言甚是,皇嫂萧氏德行无亏,当得起六宫之主,当的起我楚国国母,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明查。” “哼。”楚皇瞥了一眼齐王,甩甩袖子。 这句话谁说都可以,但唯独齐王不能说。 年轻时候虽然是他贪图萧蔷美色,强占萧蔷,可是他的这位弟弟,竟然进宫跟萧蔷私会,并且二人生下了灵珂,这桩皇室丑闻,到现在都是楚皇心里的一根刺! 如今,齐王也好意思说萧蔷德行无亏?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几个朝臣不明真相,站了出来,楚皇的眉头越皱越深,几乎快要拧在一起。 废后! 是楚皇的意思。 那时,他要将灵珂嫁给北狄,谁知萧皇后竟然提前放走了灵珂,阻碍了他的大计,而且还将烟雨令让灵珂带走了,楚皇一怒之下,这才废了萧皇后的皇后之位。 越来越多的朝臣们站了出来,无一例外,都要楚皇明查此事。 在他们眼里,萧蔷确实担得起楚国国母。 当初萧皇后突然被废,他们就有异议。 可实在是没人领头为萧皇后申冤,此事不了了之。 今日,灵珂公主领头,还有归国的齐王加入,他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股脑地全部站了出来,为萧皇后喊冤。 楚皇有些坐不住了,此事能闹到如今这个境地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的,看来齐王这些月私底下联系朝臣有些成效,竟然有这么多朝臣站在齐王身边。 眉头皱起来的同时,楚皇看向齐王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他觉得他的皇帝之位受到了严重挑战! 焉知齐王没有做皇帝的心思? 咳嗽两声,楚皇发话了:“你们都说朕被小人蒙蔽,朕问,这个小人是谁?!有谁能蒙蔽朕!” “回禀父皇,是他!” 灵珂伸手指着大殿中的一个人,“就是此人,此人居心叵测,伺候父皇多年,却蒙蔽父皇双眼,此人其心可诛!” 众人顺着灵珂手指所指看去。 贾衍! 灵珂指的的人是贾衍! 太监总管,楚皇的心腹贾衍! 贾衍心里咯噔一声,后退两步,不是,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废后的决定是楚皇亲自下的,我就是一个传旨的老太监,我什么时候蒙蔽楚皇的眼睛了。 贾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喊道:“陛下,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啊……” “哼。”灵珂冷哼一声,看向贾衍的眼神里几乎要喷火,“你有什么好冤枉的,就是你!你教唆父皇废了母后的皇后之位!” “公主殿下,您冤枉奴婢了,奴婢没有……”贾衍快要哭了,没想到祸从天上来,早上刚被大纪使团羞辱,现在又被扣了一顶大帽子。 贾衍严重怀疑,闹成现在这样,是今早出门没看黄历的缘故! 第781章 大结局(一) 英华殿闹成了一团。 灵珂伸手指着贾衍说他就是那个小人,贾衍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说他没有。 龙椅上的楚皇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此时此刻,楚皇也明白过来。 今日灵珂在殿上闹得这一出,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萧蔷申冤,抱不平,而是为了除掉他身边的贾衍,斩断他的左膀右臂! 灵珂心思单纯,这到底是谁的主意呢? 楚皇环顾殿中的人,想要杀掉贾衍,必定是和他有着深仇大恨。 齐王?方休?还是…… 楚皇看见大纪使团中一道身影慢慢走了出来,楚皇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并不认识。 陈朝走到群臣面前,说话道:“外臣赵诚,参见陛下!陛下万安!外臣以为,自古宦官专权乱政的事情不在少数,贾衍,太监总管,从小就伺候在陛下身边深受陛下信任,陛下待人宽厚,从未疑过贾衍,可知人知面不知心,焉知贾衍没有惑主的行径?” 紧接着,陈朝又说道:“大家这么多双眼睛都是雪亮的,陛下身边伺候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唯独贾衍没有换过,贾衍若有不臣之心,怕是……” 陈朝的一番话,让楚国文武百官警醒。 对啊,伺候楚皇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唯独贾衍像棵常青树一样,屹立在楚皇身边这么多年。 从侧面上看,贾衍确实有点本事,要不然楚皇为何如此信任他。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本事,让他有了惑主的机会和可能。 朝臣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太监干政,惑主! 于是乎,他们看向贾衍的眼神中充满杀意! 不管贾衍有没有干政,他都必死无疑。 就算现在没有,以后谁说得准。 为了楚国大计,势必要未雨绸缪,斩杀贾衍! 贾衍背后冷汗直冒,感受到一道道滔天的杀意从四面八方射来,他喘了几口气,指着陈朝道:“你胡说!你在诽谤!陛下明查……” 陈朝不给贾衍喘气的时机,继续道:“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贾衍灵机一动,反问道:“那你说我惑主,才造成萧皇后被废,又有什么证据?” 陈朝微微一笑,向楚皇拱手:“外臣这是第一次到金陵,可早就听说贵国皇帝英明神武,如此英明神武的皇帝缘何会突然废后?如果不是你在旁挑唆,贵国皇帝为何如此?” “对!”齐王楚仲上前一步,指着跪在地上的贾衍说道:“皇兄,定是此贼挑唆,才让皇兄……” 其他人纷纷附和。 局势堪称一边倒。 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萧皇后被废,是贾衍挑唆的呢。 贾衍心里冤死了。 事情怎么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贾衍把希望寄托在龙椅上的楚皇身上。 有没有挑唆,楚皇心里最清楚。 楚皇坐在龙椅上,微微眯眼,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陛下,奴婢冤枉啊,请陛下明查……” “你不冤枉!”楚皇道,“来人,将贾衍拖下去打入天牢,听候再审……” 贾衍一愣! 怎么会这样? 不过他很快明白楚皇的意思。 这件事本来就不好收场。 楚皇只是暂时将他推出来当替罪羊,打入天牢只是暂时的…… 于是,贾衍磕头,“谢陛下隆恩。” 陈朝哪会如他的愿,早就看这老太监不爽了,给齐王楚仲使了一个眼色。 齐王接收到,立马上前道: “陛下,万不可轻饶贾衍,如今证据确凿,贾衍挑唆惑主,按例,当杖毙!” “来人,拖下去,打!” 羽林军不敢动,因为他们的主子是楚皇。 楚皇的命令是将贾衍押入天牢,而不是杖毙! 楚皇刚要开口训斥楚仲,却不料余光瞧见老宰相徐政厚站了出来。 这位老宰相的分量可不一般,是楚皇都要敬畏三分的存在。 徐政厚缓缓开口:“贾衍,杖毙!” 贾衍眼睛忽然瞪圆,楚皇进退两难,想要开口,却被老宰相堵了回去,“难道陛下要包庇一个太监不成?” 楚皇不说话了。 徐政厚一挥手,羽林也不敢怠慢,将贾衍拖出大殿,紧接着棍棒的砰砰声音就传了进来,贾衍不一会便没了声音。 羽林进殿禀报,人已经被打死了。 龙椅上的楚皇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 … 宴会继续,无人再开口说话。 楚皇只是一杯酒一杯酒地喝着,快要醉的时候他发话了:“你们都出去,外臣赵诚留下!” 此言一出。 群臣诧异。 见没有人起身,楚皇忽然拾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朕说了!全都出去!滚出去!” 皇帝盛怒,群臣这才开始动弹,但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还是乖乖离席,排着队走出了英华殿。 方休看了一眼身边的陈朝,询问他怎么办。 陈朝轻轻摇了摇头,接过方休手里的锦匣,让他们全都出去。 他知道。 闹剧结束后。 他和楚皇两个人战争才刚刚开始。 …… 轰隆一声,英华殿高大的殿门合上,殿中只剩下坐在高高龙椅上的楚皇,和坐在宾客席位上的陈朝。 以及藏在殿中的那些全副武装的羽林军。 楚皇静静地看着那张不熟悉的脸庞,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才慢慢说道:“贾衍死了,你满意了?” 陈朝微微一笑,拾起桌上的酒杯,放在唇边一饮而尽,用微沙的声音说道:“贾衍的死亡一开始并不在我的计划当中,可是前几天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发现我这几年和我刚开始来这个世界上时,我实在是太仁慈了,仁慈到我已经很少杀人了,也很少对一个人有如此大的敌意!” “贾衍死了,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贾衍是你的人,你明明可以救他,可你却无能为力……因为你要顾念朝臣,这种无能为力的滋味,好受吗?” 楚皇苦笑一声,道:“原来杀死贾衍,你只是想让朕也尝尝无能为力的滋味,不错,这才是我认识的大纪宰相。” “何时认出我的?” “刚才。” “刚才?” “你咄咄逼人的样子,和他一模一样!” 楚皇一开始并没有认出陈朝,可是“赵诚”在殿中咄咄逼人的样子,简直跟几年前陈朝一模一样。 于是,楚皇认出了他! 赵诚,就是陈朝! 第782章 大结局(二) 既然身份被楚皇认出,陈朝也没必要再顶着一个假身份,于是揭下来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样貌来,楚皇盯着陈朝那一张熟悉的脸,叹道:“真年轻啊,和几年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怎么?怕了?怕我年轻,而你已经老了?”陈朝微讽地看向楚皇。 楚皇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举起酒杯,示意陈朝和他喝一杯,陈朝没有拒绝,给自己杯子满上,二人就这样隔空喝了一杯。 不管怎么样。 今天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英华殿! 喝完酒,楚皇已经很醉了,他撑着身子靠在宽大的龙椅上,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说道:“当年朕还是一位极不受宠的皇子,这座大殿,朕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来,朕都无比珍惜,可却没想到几十年后朕成为这座大殿的主人,现在觉得,这座大殿也没什么稀奇的,真不知道当时在珍惜什么。” “人往往会珍惜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而不会在意自己已经得到的东西。”陈朝缓缓说道。 “是啊,人往往会珍惜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不会在意自己已经得到的东西,当朕成为皇帝,整个楚国都是朕的,朕自然觉得这座大殿没什么稀奇的,可是朕尚是皇子时,就是觉得这座大殿很神秘,朕很想来这里看看……” 正说着,楚皇叹了一口气,“可现如今,陪伴朕看这座大殿时间最久的人,却被你杀了!贾衍,真是可惜了……” 陈朝似笑非笑地看着楚皇,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可惜和无奈,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人不是我杀的,在你的地盘,自然是你杀的!” “算了,不说这件事了。”楚皇摆摆手。 又喝了一口酒,楚皇认真地打量起座位上的陈朝说道:“不得不承认,这些年里,你是唯一能让朕郑重看待的对手,没有之一。” 说完这句话,楚皇又说道:“朕相信!如果没有你这个天下迟早是朕的,迟早是我楚国的,打败北狄的是朕!收拾高句丽和东瀛的还是朕!至于那个秦国毫无疑义,还是朕!可偏偏你出现了,你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陈朝没有说话。 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楚皇自嘲的笑了笑:“说这些可能有些托大,但朕有这种自信,结束乱世的会是朕!让天下一统的会是朕!” 说完,楚皇眯起了双眼,问道:“当年那张白纸不足以让你来金陵,可你为什么还是来了?” 陈朝静静回答:“还不是因为燕王那档子事,你那张白纸确实不足以让我来金陵,可我必须来,只有我人在金陵,燕王才会造反。” “明白了。”楚皇的眼睛盯着陈朝桌上的酒杯,沉默了很久才说道:“是朕为你做了嫁衣让你有机会彻底让燕王反了。” 陈朝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时候,朕的大女儿湄儿就是你的人了吗?”楚皇忽然问道。 “那倒不是!后来才是。” 楚皇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好像解开了多年的一桩心事,再次睁开眼睛后,楚皇的目光忽然变得冰冷,一字一句地说道:“朕现在很想杀了你!不是因为你杀了贾衍,杀了朕的心腹,也不是你让朕众叛亲离,让灵珂和湄儿与朕不再亲近,而是你明知过来会死,可你为什么还是来了?” “朕的对手,是一个行事不择手段,没有任何感情的大纪宰相!是个奸相!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是朕的对手,而不是现在这个为了女儿的安全偷偷来到金陵的陈朝……你若不来,凭借火药,然后带兵来攻,这楚国迟早是你的,这天下迟早是你的,可你为什么还是来了?” 这是一句很奇怪的话。 奇怪到几乎没有人能够听懂,楚皇愤怒的点在于陈朝来了? 这个世上,或许只有陈朝能懂这句话了。如果他没有来金陵,还在大纪,凭借手中的火药装备军队,确实可以平推楚国,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扛过降维式的打击,大家还都在冷兵器时代,可陈朝带领的大纪已经进入热兵器,这场仗如何打? 可陈朝放弃对他最有利的东西,带着几个人,竟然就想在金陵救回女儿,这一行为在楚皇眼里,简直是下下之策,是愚蠢,陈朝已经不配是他的对手。 陈朝笑了笑,“刚才就说过了,这几年,我变仁慈了,有些东西,现在就是我的命。” 楚皇没有再说话,就这么冷眼盯着陈朝,眼神中嘲讽的意味越来越浓,强者,像他一样的强者,才不会在乎感情这种东西,这种东西只会让强者把软肋暴露在对手面前。 楚皇奇怪似的笑了起来,微微偏头,双唇抿的紧紧的,他看向陈朝:“竟然是这样……陈朝……你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人?” 或许,楚皇心里现在大为不解,他不解原来的陈朝到底去哪里了? 笑着笑着,楚皇站了起来,双手撑在龙案上,他轻声说道:“陈朝,你到底懂不懂,像咱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需要那些……” 楚皇只想陈朝跟他是一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爱情亲情,通通都可以舍弃。 以前的陈朝是,可现在的陈朝不是, 楚皇感觉到了孤独。 这个世上,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的,他感到无比孤独! “以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陈朝手指轻轻摩挲桌上的酒杯,喃喃自语,“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时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成大事者,什么都可以舍弃掉,爱情亲情友情,这些算什么?只能算是累赘!可……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特别是我的那女儿出生的那天晚上,我看着她出现在我面前,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觉得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我不希望我的女儿认为我是一个坏人,是个大奸大恶之辈。” 楚皇静静听着,没有打断陈朝的话。 “我的女儿很可爱。”陈朝嘴角微微翘起,“你能明白她每次看见我,都乐呵呵的样子吗?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你能明白她第一次叫我父亲,我心里有多高兴吗?” “这只是小事!”楚皇的语气很平静:“我们都是成大事者,成大事当不拘小节,不应该被儿女情长所困!” “这不是小事!在我眼里,这就是天大的事!”陈朝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第783章 大结局(三) 灰蒙蒙的天,从清晨开始,这场小雨就这么下着,天色很阴暗,乌云将太阳挡在后面,透不下一丝光亮。 英华殿前,群臣被楚皇一声呵斥赶出来许久,大臣们并没有着急离开皇宫,而是站在大殿前,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眼神时不时看向紧闭的大殿殿门。 远处的皇城城墙上,黑黢黢的枪口已经凝结不少雨滴,楚云湄透过瞄准镜看着英华殿外的一切,平稳的呼吸着,她面容严肃,任凭雨水打湿她的衣裳而一动不动。 ..... .... 大殿之中,楚皇奇怪的笑了起来,嗓音沙哑而又难听,陈朝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变了,变得不像以前那个陈朝。 楚皇笑的极度嘲讽。 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对的。 而陈朝是错的! “或许今天我会死在这里,死在你手里,毕竟宫里宫外都是你的人!我的女儿也在你手里!怎么样看,我都处于极度的劣势!” “就算我今天死了,可你就畅快了吗?你现在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你痛快吗?你抢了你原属于你弟弟的妻子只为了登基上位,你杀了自己的儿子只为了嫁祸给我,你还亲手逼的你的女儿再也不跟你亲近,你现在就是孤家寡人!” 楚皇沉默许久,没有反驳陈朝的话,只是十分温和的说道:“是又如何?” “这些人对于你来说,就相当于几个随手用随手丢弃的物件吗....”陈朝幽幽地叹息着,可悲着,“他们可是你的弟弟,你的儿子,你的女儿!” 楚皇没有解释什么:“他们都是皇家的人,都该被朕利用,这是他们的命!” “命?”陈朝嘲讽似的笑了起来,“你竟然将你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归结为命?” “难道不是吗?这就是他们的命!”楚皇缓缓从台阶上走下,十分冷漠严肃地注视陈朝的双眼,楚皇走下来的同时,暗处那些全副武装地羽林军跟随楚皇一起移动,他们将锋利的刀锋对准了陈朝,以防他对楚皇不利。 陈朝加重语气说道:“齐王是你的亲弟弟,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萧蔷本应该是你的弟媳,是他们二人帮助你坐上了皇帝之位,让你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成为九五至尊,你不但不感恩,反而恩将仇报,夺了原属于你弟弟的妻子!你无耻至极!竟然将这些归结成命!” “还有,楚云湄是多么优秀的一个奇女子,她并非非要走仕途不可,她就是想让你看看,她不比天底下任何一个男子弱,她或许只想得到她父皇,你的一句夸奖而已,仅此而已,可你却要毁了她,你把这些也归结成命?” “这几年,楚云湄在大纪的所作所为,为大纪创造了多少财富,为大纪的强盛奠定了多少基础,你都看在眼里。”陈朝幽幽地问道:“难道你就没有一丝丝后悔,将她送了出去,承认她很优秀有这么难吗?” 楚皇一步步靠近陈朝,面容上有些苍白,“不要再说了,朕不想提过去的事。” “为什么不提呢?”陈朝眯着眼睛看着楚皇:“难道陛下不敢面对曾经犯下的错误?还是根本就不承认是自己错了?” “朕没有错!”楚皇冷声喝道:“她的命是朕给的,她反过来要去帮你,帮你成就霸业!朕是他的父亲,他却要帮外人,到底是谁错了?” 陈朝似笑非笑地盯着楚皇的眼睛,“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大殿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外面的春雨还在下着。 “现在讨论这个,毫无意义。” 楚皇伸出手,看着陈朝,“把你面前的锦匣给朕,朕可以放了你的女儿!” 陈朝无动于衷,一位羽林军壮着胆子走过去,拿起陈朝面前桌上的锦匣,回去交给了楚皇,楚皇打开一看,眼睛微眯,然后气极反笑。 一张白纸。 只有一张白纸! 他猛地将锦匣摔在地上,掷地有声:“你想死!朕可以成全你!你说朕是孤家寡人,朕也要让你变成孤家寡人,大纪没有你,就相当于老虎没了爪牙,你大纪刚刚和北狄打了一场,你的常胜军又在东瀛,此时朕若出兵你大纪拿什么来挡朕?朕会联合吴国,联合孟国公,朕要率军踏平京城,活捉你那几个貌美如花的夫人.....朕要她们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朕要杀掉你的女儿,儿子!杀掉一切和你有关系的人,朕也要让你尝尝成为孤家寡人的滋味!” “你杀了贾衍,朕就让你变成和贾衍一样的人!一个阉人!朕要让天下人知道,陈朝是一个阉人!” 陈朝听着这些无尽阴狠怨毒的话,还是无动于衷。 他知道自己今天很难囫囵个的走出这座大殿,他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抬起眼眸,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盯着楚皇:“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我陈朝也是一个高手!” 楚皇听见陈朝说的这句话,微微愣神。 陈朝的厉害在于他的手段和智谋,至少他的敌人全是这么认为的,没有人会觉得陈朝这位身居宰相高位的人,厉害在他打架很厉害! 可.... 陈朝杀起来了! 陈朝周身泛着罡气,忽而往前,忽而往左,身形犹如鬼魅。 楚皇眼睁睁的看着几息时间,十几名羽林军死在陈朝手里,楚皇后退,指挥剩下的羽林军一起上: “杀!给朕杀了他!” “杀了他!” 陈朝身边已经倒下不少人,他手里握住一把夺过来的刀,刀槽淌血。 他看着乌泱泱地羽林军向他冲过来 他已经看不见楚皇身在何处。 可楚皇的声音却时不时传出。 “陈朝!上一次被你唬住!被你溜走了,这一次朕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 ..... ....... 殿内的动静,自然传到了外面。 可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地从宫门的方向跑了过来,尖叫道: “大事不妙了!” “太子造反了!率军围住了皇城!” 广场上,群臣面色骤变。 ...... 殿中,时不时有人倒下。 陈朝一手握住长刀,一手握住长枪,收割一个又一个羽林军的生命,他的袍子早就被血水浸染。 羽林军看着如杀神的陈朝,都不敢靠近。 偶尔敢靠近的也会被陈朝一刀斩掉。 “陛下,躲在最后面做什么!” 陈朝透过几堵人墙,和楚皇遥遥相望,微微嘲讽道。 楚皇微眯眼睛,咬牙切齿道:“陈朝,你在嚣张什么!你只有一人,朕手上的士兵用之不尽,累也要累死你!” 陈朝笑容意味深长,淡淡道:“用之不尽?果真吗?陛下怎么不睁开眼睛瞧瞧,你我撕破脸皮后,还有人进殿吗?” 楚皇嗤之以鼻,甩甩袖子:“是朕让他们在外面候着!只要朕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进来!” “呵呵。”陈朝冷哼一声,怜悯地看了一眼楚皇:“不如陛下去外面看一眼,再来说话?” 闻言,楚皇皱皱眉,一股不详的预感笼上心头。这时候,殿中站在门口的羽林军士兵朝外瞄了一眼,看清外面状况后,急忙说道:“陛下,外面有些不对劲……” 楚皇脸色一沉,又听陈朝道:“今日这么大的事,为何偏偏太子没有到场?陛下就没有想过其中原由吗?实话告诉你,你的这位太子想取而代之!如今率军围住了皇宫,今天,你我二人都要死在殿中!” 陈朝每说一句,楚皇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陈朝!朕要将你碎尸万段!” 剩下的羽林军蜂拥而上,刀枪往陈朝身上砍着。 楚皇痛苦无比,现如今的他才是孤家寡人一个。 连他的太子也要离他而去! “射死他!” 楚皇伸出手。 一名羽林将楚国国内不多的一支燧发枪恭敬地递给楚皇,楚皇双手握枪,瞄准人群中的陈朝,还有无数弩箭也对准了陈朝。 砰! 咻咻咻! 伴随着枪响和弩箭的声响。 楚皇咧嘴笑了起来,羽林军也欢呼了起来。 “死了,他终于死了!” 楚皇慢慢走到被弩箭扎成刺猬状的陈朝面前,伸出手:“拿刀来,朕要亲手砍下他的头!” 一柄刀递给了楚皇。 但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大殿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 “砰……!” …… 一颗子弹穿越大半个皇城,穿破朦朦胧胧的雨雾,从皇城城墙上的枪口里喷射而出,精准命中了楚皇的身体,带落一串血花,楚皇不可思议地看着胸口的血洞,瞳孔骤缩,然后重重地倒在了血泊中。 推开门的太子楚炎看见这一幕,神情微怔。 而大殿外面的天空,雨忽然停了,明媚的阳光透过乌云的缝隙射了进来。 …… 史料记载: 刺客“赵诚”刺杀楚皇,被羽林军乱箭射死于英华殿! 楚皇抢救未果,身死! …… 第784章 大结局(四) 入夜。 月明星稀。 英华殿中的羽林军尸首被尽数抬出。 殿中的血腥也被太监一遍遍地冲洗擦拭干净,这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英华殿的殿门是太子楚炎推开的,他率军围住皇城并不是造反,而是打着“保护陛下,抓刺客”的由头,这个由头谁也说不出个好歹来。 他推开英华殿殿门的那一刻,殿中的场景清晰地出现在极远处皇城城墙上楚云湄的瞄准镜中,楚皇出现在了她的枪口之下,于是,楚云湄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开枪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知道楚皇是死在楚云湄的枪下,因为大家都亲眼看见,是刺客“赵诚”杀死了楚皇! 楚皇遇刺身亡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金陵,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楚国,传遍整个天下,这会让楚国的臣民无比愤怒! 当大臣们冲进英华殿时,他们才发现赵诚的秘密,原来赵诚就是陈朝,是大纪宰相! 当大臣还沉浸在悲伤中时,太子楚炎以雷霆手段控制住了局势。 并且向近在迟只的皇位发起最后的冲击。 御书房! 点了许多灯火,明亮如昼。 太子楚炎坐在楚皇常坐的位置上,提前感受了一下当皇帝的滋味。 如今,楚炎心里五味杂陈。 有感慨有唏嘘,有兴奋也有悲伤。 他明明知道他父皇身边的人都在设计杀他,可他身为太子却没有出来阻止,而是参与了其中,楚皇的死跟他脱不了关系,是他送了他父皇最后一程。 “殿下,娘娘……齐王殿下来了。” 经得一声提醒,御书房内的母子二人看向门口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齐王楚仲步态稳健地走进御书房。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人,大纪使团正使,方休! 二人走进来后,行了一礼。 太子赐座后,看向齐王楚仲,问道:“皇叔,如今父皇被刺客杀害,文武百官群龙无首,惶惶不安,该如何是好?” 齐王拱拱手:“当然是太子登基,稳住局面!” 太子满意地点点头,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齐王虽然离开金陵多年,可党羽并不少,齐王将是他登基的强力助力,这一次,齐王短时间内拉拢一大批朝臣,而且老宰相徐政厚也为齐王做事,足以见得齐王人虽不在金陵,可根基深厚,他还听说齐王找到了楚国丢失的玉玺。 若是能得到齐王帮助,再得到玉玺的话,皇位只有一步之遥。 齐王也不傻,看出了太子的意思。 拿出随身携带的楚国玉玺,太子眼前一亮。 不过当齐王要把玉玺交出去的时候,顿了顿,看向御书房内唯一的一个女人兰贵妃说道:“不知贵妃娘娘之前说过的话,可还算数?” 兰贵妃坐姿端庄,道:“自然算数,齐王若能助太子成功登基,本宫自然放了萧氏,不过,齐王需要答应本宫一件事。” “何事?” “本宫要齐王答应本宫,本宫放了萧氏后,你们离开楚国,今生今世,永远不要再踏上楚国的土地!” 齐王拥有玉玺,且在金陵根基深厚。 方才她进来的时候,听朝臣们在外小声议论。 说若是齐王登基,怎么样怎么样…… 这给兰贵妃提了一个醒,太子想要坐得稳,齐王必须离开楚国,断了朝臣们这个念想。 “好。” 齐王答应的很爽快。 他又说道:“太子登基以后,我楚仲自愿削去楚国皇室身份,远去大纪生活,今生今世,永远不会再回来。” 兰贵妃点点头。 齐王身子微微前倾,“我的事是小事,如今摆在大家面前的有一件大事。” 太子看向齐王说:“皇叔的意思是,如何处置陈朝的尸首?” 齐王点点头。 兰贵妃道:“陈朝刺杀先皇,这事人尽皆知,此事已经无法隐瞒,先皇如今死了,臣民愤怒,需要一个发泄的口子,本宫的意思是将陈朝的尸首留下,任由我楚国处置。” “不可!” 方休站起来,立刻拒绝:“那是我朝宰相的尸首,如何留得楚国境内?贵妃娘娘和太子殿下不要忘记了,若无我朝宰相,你们如何能杀死楚皇?我知道你们想借此快速积攒声望,可我朝宰相的尸首必须由我方休带回去,交给宰相遗孀。” 太子抿了抿唇,犹豫不决。 兰贵妃据理力争:“陈朝已经死了!方才本宫去瞧过了,万箭穿心,死的透透的,你们要一具尸首回去做什么?此乃杀害先皇的贼子,必须留在楚国由我楚国臣民处置!” 见状,齐王说道:“此事万万不可!陈朝乃大纪宰相,身份尊贵,又是天子亚父,若尸身被楚国臣民肆意处置,大纪不会善罢甘休,还是还给他们吧。” 方休知道齐王是在为自己说话,点头:“对,若不能将宰相尸首还给我等,我等即刻发兵!前来讨要!兰贵妃莫要忘了,陈朝是天子亚父,我大纪如今朝臣,一多半是陈朝门下,常胜军更是陈朝亲军,他们若是知道陈朝尸首留在楚国,被楚国臣民糟蹋,你觉得那些军士会善罢甘休?东瀛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他们会马不停蹄的南下,渡江!” “到时,你们能挡住我大纪军士的刀锋?” 这话的威胁力十足! 不将陈朝的尸首还回来,大纪即刻出兵来讨! 兰贵妃咬牙切齿,可也无可奈何。 突然,她想了想,说道:“将陈朝的尸首还给你们也未尝不可,不过本宫要方大人一句承诺!” “说。” “尸身还你们,但大纪在未来十年,不可出兵,你我两国划江而治!” 方休沉默良久,缓缓点头:“同意。” …… 当天夜里,大纪使团匆匆收拾好行囊,踏上了渡江北上的船只。 他们在黑夜的掩护下,走的十分匆忙。 船舱里。 一名男子身上插满箭矢被抬了进来,他没有了生命的气息,头发花白的方休站在他的面前,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船上的人没有人说话,安静地有些诡异。 “让开,快让开,国师来了……” 第785章 终章 “嘶——” “好疼……” “麻蛋,我是不是又死了……” 为什么“又”死了?因为现在这种又黑又冷的感觉陈朝之前经历过一回,实在是太熟悉了,上一回有这种感觉是在秦国北水河上和蒙虎决战,陈朝掉入冰窟又遭龙血蛊反噬,命悬一线。 “好黑,好冷啊……”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陈朝迷迷糊糊地想,不知道自己在哪,身在何处。 渐渐的,陈朝听见了声音,眼前出现了画面,他看见楚皇躲在羽林后面,和自己遥遥相望,楚皇很愤怒,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大声喊着,咆哮着,要把自己碎尸万段。 声音和画面交织。 陈朝想起来了,这是在英华殿发生的事情。 咻咻咻! 无数弩箭攒力射来,崩弓的箭弦声音,听的让人心惊,人在箭雨中就如蝼蚁,待宰的羔羊。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陈朝也不例外。 他清楚地感觉到箭镞射中了他的胸膛、手臂、大腿……扎进了他的皮肉,在收割他的生命。 “我被射死了?!”陈朝无助地想。 他“死”之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英华殿的殿门忽然被推开,紧接着人群中的楚皇应声倒下,他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他胸口的一个血洞,然后轰隆一声朝后倒下。 他也死了! 死于狙杀! 陈朝心头一松,死了好,死了好,像楚皇这样的人死了对谁都好。 陈朝眨了眨眼睛,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我去,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有机会再抢救一下? 就这样想着,陈朝等了很长很长时间,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让开,快让开,国师来了……” 然后…… 窸窸窣窣。 似乎房间里的人都出去了,再然后有人动了自己的尸体,陈朝感觉到一阵一阵的疼痛。 “忍着点,我先帮你处理插在身上的箭矢。”姜玲珑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朝心里哦哦了两声,可是……师父,很疼啊,能不能先给我灌一碗麻沸散,陈朝最后被疼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陈朝听见了马车车轱辘的声音。 “你醒了?” 陈朝被吓了一抖。 这才发现他身处一辆马车里,车队行驶在北上的官道上,车队还拉着一口黑黑的棺材,车前挂着白花,白经幡。 这是陈朝解开身上龙血蛊所获得的神通。 即使不睁开眼睛,仅用内力就可以“看见”身边的一切景象。 “我们这是在哪?” 陈朝嗓子嗡嗡出声,十分虚弱。 姜玲珑松了一口气,这些天他照顾陈朝,生怕他再也醒不来了,如今陈朝嗓子出声,代表他再一次起死回生了,“回京,回京的路上,已经过了滁州!” “对了,棺材怎么一回事?”陈朝问道。 姜玲珑耐心的解释道:“名义上,刺客赵诚已经死了,大纪宰相陈朝,就是你,已经死了。方休据理力争,不惜出兵相逼,才将你的尸首要回来,那口棺材是做给外人看的。” “为了从楚国手里要回你的尸首,方休还跟楚国约定,十年之内,两国划江而治,期间不再开战!” 陈朝点点头。楚皇死在英华殿中,死在刺客赵诚手中,消息一旦传出,楚国臣民是无比愤怒,赵诚的尸首会被五马分尸剁成肉泥,若是不花一些代价根本不可能囫囵个地回到本国。 十年之内,不再开战! 也罢也罢…… 和北狄一战,动了大纪的元气,远征高句丽和东瀛虽然一路顺利,但拿的出手的只有几万常胜军,大纪确实需要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死吗?”姜玲珑问道。 陈朝嗯了一声,“临出发前,我去见了帝姬,她给了我一枚龙血丸,龙血丸具有极强自愈速度。” 说完,车里沉默下来。 过了很久,姜玲珑问道:“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过几年安宁日子,这几年忙东忙西,累得慌。陈朝不是已经死了吗?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死了就死了吧,随便找个坑埋了吧。” 姜玲珑被逗笑了,掩嘴一笑。 …… …… 很多很多年后。 弥漫着酒香的清源县南山,山上成规模的酒坊成群成片,距离南山不远有一座美丽漂亮的庄园,这座庄园曾经在北狄南下入侵时被大火烧过一回,烧的面目全非,只剩下一片灰烬。 而今,这座庄园在旧址上重建,一位年轻的姑娘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不少仆从,停在了新南山庄园外。 年轻姑娘翻身下马,望了望远处南山上的景色,嗓音清澈道:“南山纯酿堪称天下第一名酒!至今依旧是极为稀缺的紧俏货,各大王公贵族为了抢一坛可谓是挣个头破血流,不知今日能不能带回去一坛?” 年轻姑娘身后的汉子拱手道:“只要陛下想自然能带回去。” 没有谁知道,眼前这位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姑娘便是如今大纪的女帝!自然也没有人认出那名汉子便是官复原职的禁军统领,京城第一高手蒙召! 而今的大纪是天下第一强国,高句丽和东瀛几年前被常胜军摧枯拉朽打败,北狄只让他们带回去了两万降兵,之后虽有将其降兵陆续还出去,可北狄已经不成气候,去年的时候,大纪出兵秦国,联合“南秦”打败了“北秦”,也就是孟国公的队伍,秦国如今是大纪“秦州”,秦州王则是姓蒙的姑娘。 至于南边,大江南岸,自从五年前楚国皇帝被刺客“赵诚”在英华殿刺杀,太子楚炎顺理成章登基为帝,是为楚国新皇,但楚国始终没办法和大纪相提并论,因为火药依旧牢牢掌握在大纪手中。 在南山庄园门口,女帝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迈步而入。 “亚父,” “亚父,亚父?” “醒醒……” “昨天的事情,亚父考虑的怎么样了?朕志不在朝堂,愿游历天下,闯荡江湖,这几年,朕的七哥子嗣兴旺,朕愿禅让帝位给侄儿。” 被女帝称呼为亚父的男子躺在后院的一张藤椅上脸上盖着蒲扇,听见声音,他张开眼睛,目光望着蓝蓝的天空和几朵白云。 许久之后,男子缓缓开口,声音温和,“陛下,这是国事,您和朝臣们商议就好,而我……只是这庄园里的庄主罢了,我早就不是宰相了不是吗?那个宰相早就死在了楚国英华殿中。” “赵诚”就是陈朝,在那天这则消息就传开了。 两大枭雄,同一时间死在了同一地点,着实令人唏嘘。 陈朝这个名字已经消失在天下好长时间。 人们差不多已经忘记了大纪这个权臣这个宰相。 陈朝也很乐于看见这种场面。 他也想过几年安生日子。 “这件事……陛下自己决定吧……”陈朝慢慢从躺椅上站起来,轻轻摇了摇手中的蒲扇,消失在女帝的视线中。 南山庄园的日子很安宁也很舒适。 因为陈朝不用再担心有谁会来杀自己,要和别人争什么,要争的已经争完了。 这些年,陈朝生了好多儿女。 多的陈朝都有些记不清哪个是哪个。 宋清婉迎面走了上来,展示她刚刚做好的小衣服,笑道:“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是给谁做的?”陈朝轻轻摇了摇蒲扇,带来几缕凉风。家里的孩子越来越多,宋清婉的工作量也成倍增加,要负责很多孩子从小到大的衣服,有刚出生的,还有三四岁,七八岁…… “给老十九做的,嗯……大概是红豆的儿子,也有可能是……玥儿的?白芷?”其实宋清婉也有点记不清老十九到底是谁的孩子。 反正记不清,宋清婉岔开了话题,“昨儿草原上来了一封信。” “谁来的?” 宋清婉轻轻打了陈朝一下,将信交给陈朝,“还能是谁来的,信我瞧了几眼,人家问你什么时候去草原上一趟,你们的儿子都会骑马了,问你什么时候把儿子接回来。” 陈朝拿到信,揣进袖口里。 在宋清婉面前还是不要看耶律舞给他写的信为好,防止这位当家主母的醋坛子打翻。 说实话,陈朝也很长时间没出去转转了,那就去草原上一趟吧,看看儿子。 …… 陈朝离开庄园,来到了玉清观,看着道观一如既往的冷清,两个绝色女子坐在老榕树下的蒲团上,小声说着话。 陈朝一来,那位白裙子的姑娘就走了,陈朝摸摸后脑勺,“这怎么每回我刚来她就走?我哪里惹到她了吗?” 姜玲珑微微笑道:“五年时间,让人家给你生四胎,你说你哪里惹到她了?” 陈朝耸耸肩,无辜道:“我这是为了李氏皇族子嗣考虑,李氏子孙凋零……” “打住,不要说了,为师都懂!都……” 陈朝安然坐下,“师父陪我一起去草原一趟吧,路上有个照应。” “……好。” …… 夜。 庄园外的大门前,停下了一辆马车。 一身紫袍官服的女子跳下马车,轻车熟路地来到陈朝面前,“你要去草原?” 陈朝点点头,“不知楚相有何吩咐?” 楚云湄皱起了好看的眉头,此刻她早已经完成当年发下的宏愿,她早已经是大纪宰相,楚云湄咬着嘴唇有些恼火地看着陈朝:“去多久?” “大概三四个月,半年?一两年也说不定。” 楚云湄一言不发,以极为强硬的手段打发走了屋子里的其他女人,手指捏住陈朝的下巴:“既然要走了,那今夜好好伺候本相,听明白没?” “好。” …… …… 翌日,陈朝揉着腰子走出房间。 侯吉赶忙迎了上去,扶住陈朝,“就走?” “不走还等什么,你是不知道,这几个女人现如今一个比一个生猛,如狼似虎,我都四十多了,迟早被她们榨……快走快走!” 陈朝和侯吉偷偷摸摸在庄园外上了马,在约定的地点和姜玲珑碰面。 几人几马。 一路往北方的草原上狂奔而去… “相爷,慢点……” “别叫我相爷,我已经不是宰相了……” “可相爷永远是我心中的大宰相!”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