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俏神医》 楔子 扬州城外数十里处,有一座郁郁苍苍的高山。 山脚下,是一个纯朴的小村落,沿着山路往上走,约莫一个半时辰的路程可达山腰,而山腰处,有一幢幽静别致的宅院。 这幢宅院虽然不小,却没有大批的奴仆,只住着一家四口,还豢养着几只狗儿和兔子。 此刻日正当中,年近五旬的男主人乔光贤坐在庭院中的一棵桃树下乘凉,在他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各式的卜卦器具。 身材高瘦、容貌端正的他,一边搧着手中的羽扇,一边凝望着刚自厅中走出来的爱妻叶秋水,眼底有着温柔的爱意。 尽管妻子已年近四十,却依旧妩媚动人,几乎不见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而她不仅拥有沈鱼落雁的美貌,外公曾任前朝御医的她,还拥有精湛的医术,因此有着「芙蓉神医」的美称。 庭院的另一头,有一对正值荳蔻年华的少女,正一块儿在晾衣裳。其中那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姑娘,是他的大女儿乔贝儿,上个月初刚满十八。 贝儿不仅像她娘一样,有着一张精致绝美的容颜,浑身更是散发出一股清灵脱俗的气质,整个人宛如谪世的仙子般不染尘气。 至于另一个身穿橘色衣衫的姑娘,是他的小女儿乔仙儿,再过一个多月就要满十七岁了。 仙儿虽然不如娘亲与姊姊一样有着倾城倾国的美貌,但也称得上娇俏甜美,尤其那总是带笑的眼角眉梢,让她成了个人见人爱的俏姑娘。 看着心爱的妻女,乔光贤的脸上有着无限满足。 自幼父母双亡的他,被一名遁世高人收养,学习卜卦命相之术,二十岁那年学成下山后,在京城以替人卜卦维生;由于他所论断的结果极为准确,因此那时还被封了个「铁口直断乔神算」的称号。 自从娶了叶秋水并生下两个女儿之后,他们在京城过了十多年,但由于「乔神算」和「芙蓉神医」的名气太大,每日上门的客人太多,让他们忙得不可开交,一家四口几乎没有时间能够好好相处。 为了改变这样的情况,五年多前,他毅然决然地带着妻女离开京城,来到了山明水秀的扬州。 由于过去所赚的银子,已足够他们过下半辈子,因此他决定不再为人卜卦命相,改种些蔬果自给自足,而心地善良的妻子则是偶尔会到城里去帮一些穷困的病患免费义诊。 这样的日子恬淡而安稳,美好得无可挑剔,只不过…… 乔光贤低头看了看石桌上刚卜出的卦象,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叶秋水朝他望了一眼,莲步轻移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瞧你一脸有心事的模样。」 「秋水,还记得我前两天向妳提过的事儿吗?」乔光贤轻声问道,目光意味深长地望向两个宝贝女儿。 叶秋水点了点头,也跟着看向那对如花似玉的姊妹花。 「你当真没有算错?」 乔光贤闻言,不由得微微一哂。 「这么多年来,我几时失算过了?」他「铁口直断乔神算」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呀! 叶秋水柳眉微蹙,脸上的神情有些犹疑。 「我知道你算得准确,但……真的必须照你说的做吗?」 「为了咱们的女儿好,这事儿最好别再拖了。」 正当他们夫妻俩低声讨论的时候,在另一头的那对姊妹花已经晾好了衣裳,相偕走了过来。 心思细腻的乔贝儿看出爹娘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说,便关心地问道:「怎么了?爹、娘,有什么事吗?」 乔光贤和叶秋水交换了一记眼色,心中已有了决定。 「贝儿、仙儿,有件事情,爹要告诉妳们。」乔光贤开口说道。 爹那慎重其事的语气,让乔贝儿一怔,忍不住追问:「是什么事?」 「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妳们听了之后,千万要镇定,尤其是妳——仙儿。」乔光贤望向小女儿。 姊妹花互望一眼,爹那严肃的语气,让她们不由得有些紧张,尤其是被点名的乔仙儿,心中更是多了丝忐忑。 乔贝儿感觉出妹妹的不安,温柔地握住了妹妹的手,无言地给予安慰。 「爹,您说吧!」乔贝儿开口说道。 乔光贤看向大女儿,她的沈稳与冷静,让他的眼底掠过一丝欣慰与骄傲。 「爹这几天卜了个卦,卦象显示这两个月内,仙儿将会有一场劫难。」乔光贤幽幽地说道。 劫难?! 这两个字让乔仙儿变了脸色,就连乔贝儿也担忧地蹙起眉心。她们都很清楚自己爹爹卜卦的本事,绝不会出错的。 「是什么样的劫难?」乔贝儿连忙问道。 乔光贤的目光不忍与受了打击的女儿们相对,只好低头望着石桌上的龟壳,悠长地叹了口气。 「是血光之灾。」 「很严重吗?」乔仙儿紧张地追问,对于自己即将遭遇的祸事感到不安。 「这劫难可大可小,端看有没有法子化解了。」 「可是……为什么我卜算不出自己有劫难呢?」乔仙儿心乱如麻地问。 她与姊姊不仅性情不同,两人的天分也不同。从小,姊姊乔贝儿便跟着娘一块儿采药、炼丹,学习医药之术;而她则跟在爹身边,成天好奇地问东问西,也因而学了些粗浅的卜卦之术。 「妳才学了那么点皮毛,能算出什么?」乔光贤摇头说道。 一旁的乔贝儿想了想,问道:「爹刚说妹妹的劫难可大可小,那应该是已想出了化解之法吧?」 乔光贤瞥了爱妻一眼,见妻子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他的做法,便接着说:「爹卜算过了,仙儿这几个月的吉位在西北,只要往西北而行,或可化险为夷,大难化小、小劫化无。」 「那还等什么?咱们尽快动身吧!」乔贝儿催促道,事关妹妹的安危,她知道丝毫轻忽不得。 乔光贤点了点头,说道:「嗯,确实是事不宜迟,所以我跟妳娘打算今日就带仙儿动身。」 乔贝儿一怔,听出爹的话中有话。 「带仙儿动身?那我呢?」她疑惑地问。 为什么爹没有提到她?难道她不一块儿走吗? 「贝儿,妳恐怕得留下来。」乔光贤的语气带着一丝歉然。 叶秋水开口解释道:「娘跟着一块儿去,是怕仙儿若真有什么血光之灾,娘也好立即救治,等到仙儿的劫难度过之后,咱们就会回来了。」 「那为什么我不能一起去?多个人手,也好帮忙呀!」乔贝儿不解地问,实在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被留下。 乔光贤答道:「话虽不错,但是这儿有牲畜需要看顾照料,难道妳要将牠们全都撇下?」 「这……」 乔贝儿一阵哑口,目光望向庭院的另一个角落。 在那儿有个小小的围栏,里头养了只兔子,而围栏外,一只瘸了一条腿的大黄狗正懒洋洋地趴着睡觉。 她确实不方便带着牠们一块儿同行,又不能任牠们在家中自生自灭,更不能将牠们野放山林,万一被其它走兽给吃了,或是被猎户给杀了,那可怎么办? 她豢养牠们已有一段时日,早就对牠们有着深厚的情感,视牠们如同家人、朋友一般,实在无法不管牠们的死活。 「妳妹妹的劫难最多两个月就会度过,所以我们最迟也会在那时回来,爹相信这段期间内,妳可以好好照顾自己的,对吧?」乔光贤望着大女儿,眼中有着绝对的信心。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乔贝儿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确实应该留下来。 「喏,这些银两给妳。」乔光贤交给她一只沈甸甸的钱袋。「这些银子妳留着,这两个月的花用该是绰绰有余了。」 「还有,」叶秋水叮嘱道:「娘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到城里去义诊,娘不在的这两个月内,就由妳代劳一下了。」 乔贝儿惊愕地摇头。「我?我怎么行?」 尽管她自幼跟在娘的身边学习医药之术,但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医术只跟寻常大夫差不多,和有着「芙蓉神医」美称的娘根本没得比呀! 「妳当然行,只要不是太过刁钻古怪的病症,妳绝对都能应付得来的。」叶秋水对女儿极有信心。 到扬州已有五年多的时间,她所接触的病患大多只是普通的病症,而一些比较棘手的痼疾患者她也早就治愈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但我又不是娘,真有人敢给我医治吗?」乔贝儿对此相当怀疑。 「那索性妳就戴上面纱,假扮成娘好了。」乔仙儿开口提议。 虽然她仍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样的劫难,但是既然爹说有化解之法,而医术卓绝的娘也会陪着一块儿同行,乔仙儿的心绪就安定许多,也开始帮忙出主意。 「姊姊的体态与娘相近,嗓音又有些相似,只要再戴上面纱,肯定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当初他们一家四口还在京城时,每日上门求诊的除了真正的病患之外,不乏一些贪看娘美貌的假病患。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娘在爹的建议下,在义诊时戴起了面纱遮住容颜,而这个习惯到了扬州之后还一直延续着。 也因此,扬州的百姓们没几个人见过「女神医」的真面目,顶多偶尔在娘进行义诊时,脸上的面纱刚巧被风吹起,才让人惊鸿一瞥地瞧见娘的美貌。 这让娘省去了不少麻烦,就算偶尔他们一家四口一块儿进城去采买,也没人认得出这个中年美妇就是鼎鼎有名的女神医。 乔贝儿蹙起眉头,对妹妹的提议敬谢不敏。 「我可不想当个冒牌神医,万一砸了娘的招牌,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吗?再说……要是到时候有负伤的伤员前来求助,那该怎么办才好?」乔贝儿又问。 一想到可能面临的血淋淋的场面,饶是一向淡定的她,脸上也不免浮现一丝紧张的神色。 她虽然对草药、炼丹极有天分,医术也还勉强过得去,但糟的是她天生怕血,只要看到腥红的鲜血,就感到强烈的头晕目眩。 倘若有个鲜血淋漓的伤员跑来求助,她恐怕会比伤员先晕厥过去! 「别这么担心。」叶秋水开口安慰。「那些淌血的伤员不会拖到初一、十五才医治的。这么多年来,义诊的病患大多都是一些染了轻微病症又没银子医治的穷困人家,娘相信妳应付得来的。况且,会来义诊的几乎都是穷困的病人,妳忍心让他们拖着病体,等娘回来才能医治吗?」 「这……」乔贝儿自然是不忍心。「好吧,我知道了,我会代娘去义诊的。」 「放心吧,贝儿,爹早已为妳卜卦过了,妳这两个月不会碰上什么危难凶险,而且在这段期间当中,会有人需要妳的。」乔光贤的语气透着一丝玄机,并低头瞥了眼石桌上的卦象。 会有人需要她?指的是需要她的治疗救助吗? 乔贝儿望着爹娘和妹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知道了,爹娘尽快带妹妹动身吧!」为了不让爹娘担心,更为了妹妹的安危,她会坚强的。 「那就辛苦妳了,贝儿。这段期间内,妳自己一个人要多加小心,知道吗?」乔光贤开口叮嘱。 「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有事的,爹娘别为我担心。」 听见她微笑的保证,乔光贤和叶秋水都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欣慰的微笑,带着小女儿进屋去收拾行李了。 乔贝儿独自伫立在屋外,轻轻吁了一口气。 虽然从小到大她还不曾自己一个人独处过,但她并不是很在意,因为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妹妹能够平安地度过这次的劫难。 第一章 一幢宽敞气派的宅院,座落在苏州城中。 偌大的庭园里,不仅有假山、流泉、石亭,还栽植着许多美丽的花木,布置得相当雅致。 此刻将近正午,明亮的日阳,让假山旁那方莲花池闪动着耀眼的波光。 一名身穿黑色衣袍的男子伫立在池畔,他不仅有着高大挺拔的身躯,还有一张轮廓分明、阳刚俊朗的脸孔;但此刻他刀刻般的浓眉紧紧深锁,俊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忧虑。 在他的身旁,有个约莫十七岁的姑娘,她身段窈窕、容貌艳丽,一双美眸担忧地瞅了他一眼。 「东旭哥,你先别这么担心,伯父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萨芸芸开口安慰。 任东旭勉强松开纠结的浓眉,语带歉疚地说:「芸妹,真是不好意思,妳难得来家中作客,爹却正好病倒了。」 今年刚满二十五的他,是「任家镖局」的现任当家。 说起他们「任家镖局」,可称是江南一带最负盛名的镖局,在二十多年前由他爹任威扬所创,底下的镖师一个个身手不凡,很受百姓们的信赖。 三年前,爹亲自领队押送一批贵重的货物,行经贵州郊外之时,忽然遭到一群穷凶恶极的土匪袭击。 当时爹率领众手下与对方激战,不仅没让那群恶匪得逞,还击杀了他们的老大,帮当地百姓除去了心头大患。 然而不幸的是,爹在那次激战之中伤了左腿,尽管经过大夫的救治,仍改变不了这辈子必须拄着拐杖行走的命运。 从那之后,爹便将「任家镖局」大当家的位置交给了身为独子的他,而这三年来,他不但没有辜负爹的期望,「任家镖局」的生意甚至比以往更好。 至于此刻他身旁的萨芸芸,是爹至交好友萨海鹰的女儿。 约莫十年前,爹在运镖前往云南的途中,恰巧救了不慎落入恶人陷阱、差一点惨遭杀害的萨海鹰。 由于彼此气味相投、性情相仿,所以两人结为莫逆之交;也从这事件之后,即便云南到苏州路途遥远,萨海鹰每年总要携家带眷地到任家作客,与爹好好一叙。 当年的萨芸芸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女孩儿,因此他可以说是看着她一年年地长大,而他们两人之间的情谊也确实如同兄妹般融洽。 「东旭哥别这么说,芸芸一点儿也不在意的。我只希望伯父可以快点好起来,再好好地帮他老人家过生辰。」萨芸芸说道。 这个月底就是任伯父五十五岁的生辰,她爹本来计划要在此时前来为好友祝寿,岂料几日前娘忽然染上了严重的风寒。 爹实在不忍让虚弱的娘还得承受舟车劳顿之苦,更不放心将娘留在家中,便决定留在云南照顾娘,至于祝寿的任务就交给了她。 想不到,今天一早她和丫鬟、随从才刚抵达任府,就听说任伯父病倒的消息,而且情况似乎极不乐观。 「希望如此,就看等会儿大夫怎么说了。」任东旭说着,两道浓眉忍不住再度纠结起来。 大夫约莫在一刻钟之前就到了,此刻正在爹的房里仔细诊断,由于大夫说爹的病症有传染的可能,最好别随意靠近,因此他们便暂时在庭院中等待。 「东旭哥先放宽心吧!伯父是个善良的好人,我相信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他的。」萨芸芸轻声安慰。 任东旭闻言,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他当然希望可以对爹的病情乐观一些,但其实几天前大夫就来过了,当时就说爹的情况不乐观,而服了几日的汤药也不见有任何起色,让他不烦心也难。 又过了将近一刻钟之后,大夫自任威扬的寝房退出,而任东旭和萨芸芸立刻迎了上去。 「李大夫,我爹的情况怎么样?」任东旭开口问道。 这位李大夫约与爹的年纪相当,这么多年来,镖局中的人若有任何病痛,都是找李大夫来诊治,因此与他们父子相当熟识,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李大夫抿紧了唇,摇头叹气,而看见大夫这样的反应,任东旭和萨芸芸的心都不禁一沈。 「唉,我就实话实说了,令尊的病情……实在很不乐观啊!」 「我爹究竟是怎么了?有什么法子可以救他吗?」任东旭脸色凝重地追问。 「令尊的病情相当棘手,五脏六腑都已经受损了,倘若有法子可治愈,光凭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就算再难我也非要将他治好不可呀!偏偏……唉……」李大夫再度沉重地叹了口气。 这话的意思是……他爹当真无药可救了?! 任东旭沈痛地闭上眼,自从娘在八年前病逝之后,他身边就只剩下爹一个亲人,如今爹的病况如此严重,教他怎不心情沉重? 眼看任东旭受了打击,萨芸芸一阵不忍,连忙问大夫。「难道真的没有任何方法了吗?」 「方法倒也不是全然没有,而且这个法子说来其实也不难。」 任东旭一听,立刻追问:「什么法子?李大夫请说。」 「就是凡事顺从令尊的心意,想法子让他开心愉快。只要他的心情一好,元气和精力自然也会提振,对于病情多少会有些帮助的。」 任东旭点点头,将大夫的提点谨记在心。 李大夫接着又说:「就我所知,令尊一直期待任公子早日成亲,既然任公子已届男大当婚的年纪,不如讨房媳妇儿让他老人家开心,说不定他的病就会有起色,就算没有……也算是完成他的一桩心愿吧!」 「这……可是……」任东旭的浓眉紧皱。 「希望你早日娶妻生子,这不是你爹时常挂在嘴上的心愿吗?你是任家的独子,本就有延续香火的责任啊!」李大夫苦口婆心地劝着,瞥了萨芸芸一眼之后,接着说道:「你爹似乎挺中意萨姑娘的,几次听他提起,都是满嘴的称赞。有这么好的人选在身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萨芸芸闻言一怔,脸上浮现一抹尴尬的红晕,而瞥见一旁的任东旭依旧浓眉紧皱,萨芸芸也跟着蹙起眉心。 她摇头苦笑道:「大夫别开玩笑了,我与东旭哥只是兄妹之情,兄妹要怎么结为夫妻呢?」 「只要彼此欣赏、关心,就不成问题啊!那不然,老夫也实在是束手无策了。唉,任公子好好地考虑,多为令尊想想吧!老夫先走了。」 送走大夫之后,任东旭一想到爹的病情和李大夫刚才的那番话,脸色和心情都异常的凝重。 娘在他十七岁那年病逝,临终前心中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活着亲眼看见他娶妻生子。 这些年来,他知道爹也一直希望他能早日成家,甚至不只一次地开口催促过,无奈他没遇着任何令他心动的姑娘,只好一直辜负爹的期待。 可现在……倘若爹真的如李大夫所言,已药石罔效,那岂不是也将怀着和娘一样的遗憾离开人世? 一思及此,任东旭的心便一阵纠结,一股罪恶感宛如巨石般沈甸甸地压在胸口,让他情绪烦躁,却不知该如何才好。 若只是为了让爹感到开心愉快而娶妻,对人家姑娘岂非太不公平、太委屈了吗? 更重要的是,他这会儿根本连半个心上人的影子都没有,临时要上哪儿去找个适合的姑娘来娶? 萨芸芸在一旁担忧地观察他的神色,轻声问道:「东旭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任东旭摇了摇头,心情沉重极了。 就连信任可靠的李大夫都说爹的情况极不乐观,没法儿可治了,他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还是……东旭哥要考虑看看李大夫的提议?」萨芸芸试探地问,目光关切地望着他。 「唉,怎么连妳也这么说?姑且不论这么做对爹的病情究竟有没有帮助,为了『冲喜』而娶妻,这种自私的事情我怎么做得出来?」 「可是……那伯父的病怎么办?就算东旭哥成亲依旧不能让伯父的病好起来,但至少也算是完成了伯父的一桩心愿啊!」 这番话狠狠刺中了任东旭的心,让他只能无力地叹气。 「唉,就算我愿意好了,目前也没个论及婚嫁的对象,难不成只为了冲喜就随便挑个对象来娶?那岂不是委屈人家了吗?」 「才不会呢!」萨芸芸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说:「东旭哥高大俊朗、武艺不凡,是提着灯笼都未必能遇得着的好对象,不管哪家的姑娘能够嫁给你,都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又怎么会委屈呢?」 尽管萨芸芸说得一脸认真、煞有介事的模样,任东旭却只当她是随口说说,并没有认真放在心上。 就在此时,一名叫做江德的马房小厮走了过来。 其实他刚才本就想上前向任东旭禀告,只是正好瞧见李大夫从老爷的房里出来,才勉强按捺着在一旁等待,直到李大夫离开,他才赶紧走了过来。 「少爷,奴才有件事想禀告。」江德说道。 「什么事?」 「就奴才所知,扬州有位女大夫,听说是京城来的,她的医术厉害得紧,百姓们称她为神医,或许少爷可以请那位女大夫来替老爷看看病。」 任东旭一听,立刻追问:「你说的那位女大夫医术当真如此了得,真能被称为神医?」 「是啊!是李大夫走了,奴才才敢说的。」江德说道。毕竟李大夫与老爷、少爷都是熟识,他怕贸然开口会冒犯了李大夫。 「奴才的老爹身染痼疾,这些年来请李大夫医治也只能治标,没法儿治本。前阵子,奴才的老爹听人说起扬州有位医术卓绝的女神医,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帮人义诊,就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前去,想不到才服了几日的药,病况就有明显好转,连续服了半个月之后,这会儿已经完全痊愈了!」 「喔?真有此事?」任东旭的情绪大振。倘若那女大夫的医术真比李大夫还高明,那么或许爹就有救了! 「千真万确,奴才绝不敢有半句谎言!」 「那太好了!」萨芸芸满脸惊喜地说:「东旭哥,既然那位女大夫的医术如此了得,就快去请她来替伯父治病吧!」 任东旭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立刻前往扬州!芸妹,这趟没能好好招待妳,还请见谅。」 「东旭哥别放在心上,没什么比伯父的身子健康还重要的,你就快点动身吧!」萨芸芸催促道。 「嗯,我这就出发。」 任东旭快步走向马厩,丝毫不愿耽搁,就盼可以及时找来那位有着神医之称的女大夫,为爹治病。 ********* 任东旭一路快马加鞭,火速地赶往扬州。 据江德说,那位女大夫初一、十五才会到城里来义诊,然而五天前才刚过初一,他实在没办法再空等十天,就怕爹的病拖不了那么久。 为了尽快找到那位女大夫为爹治病,任东旭一抵达扬州之后,就立即四处探听她的消息。 根据打探的结果,扬州的百姓们果然对于那位女大夫赞不绝口,可偏偏她行事极为低调,没有人知道她究竟住哪儿,甚至就连她的姓名也不晓得,只知道她似乎并不住在扬州城里。 如此贫乏的线索,实在难以寻人,但任东旭不死心,继续打探消息。 好不容易,终于让他问到一名肉包子小贩,由于这小贩对于那位女大夫实在太过好奇,曾经在她结束义诊之后,悄悄尾随她一路出了城。 据说,那女大夫最后到了扬州城外数十里的山上,但由于肉包子小贩在山中跟丢了人,因此仍不知道那位女大夫究竟住在哪儿。 尽管这样的线索仍不够明确,但至少有了范围,任东旭立刻动身前往扬州城外的那座山。 他在山脚下的村落问了几个村民,村中没有任何懂医术的人,他只好继续往山上寻觅。 由于不曾来过这座山,他不确定等会儿的山路是否便于马儿通行,索性先将马儿留在村落外头,自己则施展轻功在山林间飞跃。 当他来到一片竹林时,隐约听见了竹林深处传来些许动静。他立刻提高警觉,朝声响的来源靠了过去。 隔着一段距离,他瞧见竹林中有一抹纤细的身影,从她的衣着打扮看起来,像个十八、九岁的姑娘。 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怎么会独自一个人出现在山中?她会是他正在寻找的那位女大夫吗? 听扬州的百姓们说,那位女大夫在替人看诊时,脸上总是戴着面纱,所以没人知道她的年纪与相貌,但是听说她的体态纤细娇美,有着一头流泉般美丽的黑发,举手投足沈静而优雅。 后面的这些形容,倒是与竹林中的那位姑娘挺相似的,可光凭这些还不足以确定她就是他要找的人。 况且,眼前这位姑娘瞧起来也太年轻了点,有可能会是众人口中拥有顶尖医术的女大夫吗? 任东旭怀着一丝疑惑,没有贸然上前,决定先静静地观察一会儿。 远远地望去,就见她的脚边搁着一只竹篓,里头不知装了些什么,而她正从一旁的草丛里抱起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瞧起来似乎是只兔子。 「小家伙,你怎么了?受伤了吗?」乔贝儿抱起一只约莫巴掌大的野兔,轻声问道。 自从爹娘带着妹妹去避祸,已经过了三日,刚才她闲来无事,索性到山中各处去采药。 约莫半个时辰的工夫,她已采满了一竹篮的药草,正当她打算回去时,不经意地瞥见一旁的草丛中有影子晃动。 她好奇地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兔子,而瞧牠窝在草丛中动作迟缓的模样,她心生疑惑,忍不住上前检视。 「呀!真的受伤了……」看见兔子腿上有个渗血的伤口,乔贝儿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苍白。 最怕见血的她,尽管那伤口并不严重,仍让她感到一阵晕眩。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克制不住想要扔下兔子、远远逃开的冲动,但她却很努力地忍住了。 以往若是碰上了这样的情况,她还可以赶紧请娘来救治兔子,可这会儿娘不在身边,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倘若连她也离开了,那这只受了伤的可怜兔子岂不是没人能帮助牠了吗? 乔贝儿暗暗深吸口气,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并迅速从竹篮中取出几种她要的草药,动手揉成药汁,迅速涂抹在兔子的伤腿上。 「别害怕,我会帮助你的,能够在这儿遇着我,算你这小家伙走运呢!」她一边动手、一边说话,藉以转移自己对鲜血的注意力。 抹上药汁之后,乔贝儿迅速撕下一小块衣角,帮兔子包扎。 她的包扎技巧原本就很熟练,为了缩短见血的时间,她的动作更是迅速利落,不一会儿工功夫就已包扎妥当,而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了。」她笑着对兔子说:「放心吧,你腿上敷的可是『芙蓉神医』的独门配方,过不了多久,你很快就又能蹦蹦跳跳的了。」 任东旭将她为兔子敷药疗伤的举动全看在眼里,此刻又听见了她的话,对于她的身分不再有任何怀疑。 是了,她肯定就是大伙儿口中拥有顶尖医术的女大夫了,刚才她包扎伤口的动作,比悬壶了数十年的李大夫还迅速利落许多。 眼看她抱着兔子、拎起竹篮,准备要离开,任东旭正打算上前,黑眸忽然一瞇,察觉了可疑的动静。 下一瞬间,一只体型庞大的狗儿忽然从一旁的草丛窜出,一双泛着凶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姑娘与她手中的兔子。 乔贝儿倒抽一口气,被这只大狗吓了一大跳。 这里她已待了好几年,即使在山中四处采药,也从不曾遇过什么凶禽猛兽,就算偶尔会遇见几只狗儿,牠们也大多相当友善,可眼前这只却不一样。 牠看起来骨瘦如柴,或许是饿坏了,此刻正神色狰狞地盯着她怀中的兔子,像是随时会扑上来攻击她们,那龇牙咧嘴的凶恶模样,看起来骇人极了。 乔贝儿忐忑不安地退了几步,转身想要逃跑,但却因为太过心慌而不小心跌了一跤。 她害怕地转身,本以为会看见狗儿张大了嘴朝她扑来,可却瞧见一道身影疾如闪电般地跃至眼前。 她惊讶地一怔,抬头一望,就见眼前是个高大挺拔的男子,那昂然矗立的身影让她霎时安心不少。 任东旭挡在她的面前,一双锐利的黑眸紧盯着大狗。 那只狗儿本想攻击乔贝儿,却被突然出现的任东旭给吓了一跳,而牠似是忌惮于任东旭散发出来的强悍气势,不敢轻举妄动。 僵持了一会儿之后,那狗儿似是明白自己不可能是这男子的对手,不甘心地低狺了几声后,转身窜进树丛,不一会儿已消失无踪。 确定那只大狗离开之后,任东旭回过头,本想问身后的姑娘有没有受伤,然而一瞧见她的容貌,他忽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刚才隔了一段距离,没能瞧清楚她的模样,只觉得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沈静优雅的气质。 此刻一见,她那白皙小巧的脸蛋上,有着精致绝伦的五官,那姣美的容颜加上清灵脱俗的气质,让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遇上了谪世的仙子。 他暗暗心想,难怪她在义诊时总要以面纱遮住自己的容貌,该是不希望惊人的美貌为自己惹上什么麻烦吧! 当任东旭情不自禁地凝望乔贝儿的时候,乔贝儿也仰起头望着他。 过去她从没见过像他如此俊朗出色的男子,不仅有着阳刚俊朗的脸孔,浑身还散发出一股难以忽视的强悍气势。 不知怎地,光是望着他的俊脸,她的一颗心就莫名地怦然跳动…… 「姑娘,有没有受伤?」任东旭回过神之后,关心地问。 乔贝儿一怔,赶紧挥开心里异样的骚动。她心想,自己该是被刚才那只野狗给吓坏了,才会一时间有些反常。 她赶紧抱着兔子,径自站了起来。 「我没事,多谢公子相助,那……后会有期了。」浅浅一笑之后,她拎起竹篮打算离去,却被他给拦住了。 「等等,姑娘请留步。」 「公子还有事吗?」乔贝儿疑惑地望着他。 任东旭点了点头,说道:「在下任东旭,家住苏州城北,前些日子家父染了病,而在下听闻扬州有位妙手回春的女大夫,所以特地前来,想请大夫前去医治我爹的病症。」 妙手回春的女大夫?这位公子指的应该是娘吧! 乔贝儿犹豫了一会儿,心想她既然答应了娘会帮忙义诊,因此也就没有刻意提及自己并非他所以为的女大夫。 「妙手回春不敢当,但我确实会点医术,就不知令尊患了什么病症?」她开口询问。 任东旭只当她的话是谦虚,说道:「城里的大夫说是怪病,不仅束手无策,还说情况相当不乐观。」一提起爹的病,任东旭的俊颜就满是担忧。 乔贝儿闻言轻蹙起眉头,心里暗暗喊糟。 她的医术虽然不输寻常的大夫,可毕竟还是差娘一大截,倘若一般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了,她说不定也帮不上忙呀! 可是,既然她知道了这件事,不亲自去诊视也放心不下,况且这位任公子才刚挺身相助,若是拒绝他也实在说不过去。 拿定主意之后,乔贝儿说道:「好,公子先到山脚下的那座村落外等着吧,我先回去准备准备,一会儿就去与公子会合。」 她心想,去苏州诊视他爹之后就立刻赶回来,顶多花去两、三日的时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乔贝儿抱着兔子、拎着竹篮,莲步轻移地转身离开。 望着她纤细的身影,任东旭的神情有些犹豫。 一想到刚才那只凶恶的大狗,他就实在不放心她一个姑娘家在山中独行,万一又碰上了麻烦,那可怎么办? 放心不下的他,索性一路悄悄地尾随,暗中保护她的安危。 见她进了一幢雅致的宅院,过了将近两刻钟之后拎了只药箱出来,他又继续暗中护送她下山。 直到快抵达山脚,任东旭才施展轻功,先一步前去找他的马儿,再迅速带着马儿赶往相约的地点。 当乔贝儿来到山脚下的村庄外,就见任东旭已在那儿等着了。 「任公子,久等了。」 「别这么说。对了,还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乔贝儿。」 「乔姑娘先上马吧!」任东旭拍了拍他的坐骑,说道:「等进扬州城之后,在下再雇辆马车给乔姑娘乘坐,一路上也舒服些。」 「呃……」乔贝儿抬头望着马儿,眼底浮现一丝踌躇。 她虽然不怕马儿,可却不曾骑乘过,而他的坐骑如此高大,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坐上马背。 瞧出她的迟疑,任东旭问道:「乔姑娘不曾骑过马?」 「欸。」乔贝儿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别怕,牠的性情还算温驯,只要坐稳、抓牢了,就不会有问题。」任东旭向她保证。 他的坐骑虽有千里脚程,但性情相当稳定,是个颇为可靠的伙伴。 「可……我不知该如何上马。」乔贝儿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 「原来如此,那恕在下失礼了。」 任东旭抱起乔贝儿,将她安置在马鞍上。 一确定她坐稳了,他立刻松手,并没有多余的碰触,然而乔贝儿心跳的节奏却蓦地乱了。 尽管只是一瞬间的接触而已,但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双臂的力量与大掌的温热…… 任东旭以为她会害怕,开口保证道:「乔姑娘放心,在下绝不会让妳摔下马背的。」 他牵起马儿,带着她一路往扬州城的方向走。 为了将她心中的不安减到最低,他刻意让马儿放慢了脚步,一路上缓慢而安稳地走着。 乔贝儿起初确实有些紧张,但她很快地发现坐在马背上相当安稳。 她逐渐放松了心情,享受微风拂面的舒适感受,目光忍不住落在前头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上。 回想起刚才遭遇那只凶恶的狗儿时,他挺身而出的保护,她的心底就涌上一股暖意;再想到先前他提起他爹的病情时,俊脸上难掩的忧虑,她就在心底发誓一定要竭尽所能地治疗他爹,就算不能完全治愈,至少也要撑到娘回来为止! 第二章 当任东旭带着乔贝儿返回任府后,萨芸芸一瞧见她,脸上难掩惊讶。 “这位姑娘真的是大夫?瞧起来真年轻!”萨芸芸盯着乔贝儿,原已娇媚动人的她,在乔贝儿的身边立刻逊色不少。 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真的是医术卓绝的女神医吗? 乔贝儿看出萨芸芸心中的疑惑,但她只是回以浅浅一笑,并没有为自己的身份多说些什么。 “令尊呢?快带我去瞧瞧吧。”她对任东旭说道,可没忘了自己此行最重要的任务。 “请随我来。” 任东旭带着乔贝儿穿过回廊,来到一间寝房外,萨芸芸关心任伯父的病情,也跟了过去。 他伸手轻轻敲了房门,喊道:“爹,我来探望您了。” 过了一会儿,房里传出了虚弱的嗓音—— “进来吧……” 任东旭推门而入,乔贝儿和萨芸芸跟在他的身后,但他们并没有走进房里,而是伫立在房门边。 由于任威扬担心自己的病症具有传染性,因此在他的坚持之下,不许任何人太过靠近,就怕病情不小心传染开来,那可就麻烦了。 乔贝儿好奇地探头往寝房内张望,就见放下的床幔之中,隐约可见一个人躺在床上。 “伯父,您今日身子有好一些吗?”萨芸芸关心地问。 “咳咳……芸芸也来啦?旭儿……你们千万别靠过来,就在门口那儿吧……” 任威扬虚弱地开口,嗓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爹,您还好吗?”任东旭担忧地问。 “咳咳……旭儿,你别担心……爹一定会努力撑住……撑到你娶妻生子的那一天……否则爹怎么有脸见你死去的娘……旭儿……别让爹和你娘一样,怀着遗憾撒手人寰哪……” 听见爹的语气充满了悲观,任东旭赶紧说道:“爹,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孩儿去了趟扬州,替您请来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 “什么?”任威扬的语气透着惊讶。“李大夫的医术,难道你信不过吗?怎么还另外请了大夫前来?” “孩儿听闻这位乔姑娘的医术卓绝,所以特地请她来替您看看,说不定她会有法子治好爹的病。” “不用了,咳咳……”任威扬似是对自己的病已彻底绝望,意兴阑珊地婉拒道:“抱歉了……这位乔姑娘,宝口你白跑一趟……不用费力了……请回吧……” 任东旭皱起了眉头,说不定乔贝儿真有法子治好爹的病,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 “爹,不管怎么样,还是让乔姑娘看看吧!”他语气坚持地说。 “是啊,任老爷,就让我瞧瞧吧!”乔贝儿也开口说道。 床幔中的任威扬一怔,说道?这位乔姑娘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年轻啊……年纪轻轻的……医术怎么比得过数十年经验的李大夫呢?还是算了吧……咳咳……别白费力气了……” “爹可别小看了乔姑娘的本事,她的年纪虽轻,却有着神医的美称,治愈了许多难缠的痼疾,江德他爹的病症就是让她治好的。”任东旭开口说道,为乔贝儿的医术打包票。 闻言,乔贝儿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她本想澄清自己并非他以为的神医,但任老爷显然对年纪轻轻的她难以信任,倘若她开口澄清这误会,说不定任老爷更不愿意让她诊视了。 白白跑这一趟也就罢了,倘若因此延误了病情,那岂非得不偿失吗? 权衡轻重之后,乔贝儿决定暂且不澄清自己的身份。 “任老爷,让我瞧瞧对您来说也没有半点损失,倘若我真有法子能治愈您的病症,将来您不只可以亲眼看见任公子娶妻生子,还能含饴弄孙,不是更好吗?”她好言相劝。 “可……万一这病症传染给乔姑娘……那我岂不是罪过了吗?”任威扬仍是不太愿意接受诊视。 “任老爷放心,我会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的。”乔贝儿开口保证。 “这……”这下子,任威扬再也找不出半点反对的理由了。 “好吧,那就有劳乔姑娘了……旭儿、芸芸,你们就先到外头等者吧,千万别靠过来……咳咳……万一这病症传染给你们,那可就糟了……” “二位就先到屋外等着吧。”乔贝儿对任东旭说:“我等会儿会将情况详细告诉你的。” “那就有劳乔姑娘了。” 任东旭和萨芸芸退出寝房之后,乔贝儿拎着药箱走上前去。 她轻轻揭开床幔,就见头发花白的任威扬躺在床上。 一看清楚乔贝儿的样貌,任威扬的脸上有着和萨芸芸同样的惊讶与怀疑。 “你真的是一名大夫?” 虽然刚才听说了她的本事,可眼前这姑娘是如此的年轻貌美,实在难以相信她真是个医术卓绝的女神医。 “我确实是个大夫,任老爷请放心。”乔贝儿淡淡一笑,对于他的怀疑并不以为意。 她望向任威扬,仔细地观察他的脸色。 光从气色瞧起来,他的情况比她预期的好多下。刚才听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她本以为会看见一个病入膏盲的老人家。 “任老爷的身子什么不适的症状?可否尽量详尽地描述?” 她开口询问。 “我……五脏六腑都严重受损了,时而感到火焚般燥热,时而又相当畏寒……咳咳……有时全身疼痛难耐,浑身乏力……” 乔贝儿专注地聆听,一丝困惑不由得浮上心头。 从这些症状听起来,任老爷的病情确实相当严重,可若真是如此,他的气色瞧起来应该相当差才对,甚至可能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呀! “我来为任老爷把个脉吧!” 乔贝儿正要伸手探他的脉搏,任威扬却摇头婉拒了。 “不用了,我自己的身子状况我很清楚,我这病是无药可救的了。唉,我知道东旭也是一片孝心,才会请姑娘前来。倘若姑娘可以帮我劝劝那孩子快点娶妻生子,了结我的一桩心愿,老夫就感激不尽了……” “任公子一表人才,还怕娶不到妻子吗?倒是任老爷快点治好身子才是当务之急呀!” “唉,问题就在于他不肯娶啊……咳咳,芸芸明明是那么好的姑娘,人美又乖巧,偏偏他却说只是兄妹之情……” 当任威扬还在无奈地喟叹时,乔贝儿纤细的玉指已迳自搭上他的手腕。他的身子一僵,目光忽然变得有些闪烁。 乔贝儿探了一会儿脉象后,细致的柳眉一蹙,神色变得更加专注。 半晌后,她抬头望向任威扬,美眸满是疑惑。 根据她探得的脉象,这任老爷确实是病了,但仅只是小风寒罢了,绝对不可能有他刚才形容的那些症状产生。 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任老爷,您这病……并没有那么严重呀!只不过是一般的小风寒,寻常大夫都能治的,怎么会……” 任威扬被她那双澄净的眼眸盯得心虚极了,最后他叹了口气,迳自从床榻坐了起来。 “唉,实不相瞒,老夫确实只是患了小风寒罢了。”他再度开口:语气不再有气无力。 “既然如此,任老爷为什么要欺骗所有的人?”乔贝儿不解地问。 “这一切,还不是全为了旭儿!那孩子的娘早逝,临终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眼看着旭儿娶妻生子:这会儿旭儿都已经老大不小了,却迟迟不肯成亲,刚好我前些日子染了风寒,所以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佯装病重的主意,就是希望那孩子能够成全我的心愿,尽快娶妻生子啊!” 听了这番话,乔贝儿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一开始任老爷根本不愿让她看诊,而刚才本也没打算让她把脉,就是怕会东窗事发呀! “乔姑娘,老夫恳求你,不要揭穿这个秘密好吗?” “这……”乔贝儿一阵迟疑。 一想到任东旭为了他爹的病情如此忧虑烦心,她实在没办法答应任老爷的请求。 “要我欺瞒任公子,恕我做不到,还请任老爷见谅。” 她的拒绝,让任威扬有些急了。 “乔姑娘,请你可怜可怜我啊!我这辈子没什么心愿,唯一的愿望就和他死去的娘一样,就盼可以早日看到儿子成家呀!” “这……”乔贝儿为难极了。 虽然他老人家的心态值得同情,可是用这种办法逼迫儿子成家,她实在难以认同,更不想成为“共犯”呀! 见她仍不愿答应,任威扬拉下了老脸,继续求道:“倘若这件事情东窗事发,旭儿不肯谅解我也就罢了,可也会连累了好心帮我的李大夫呀!” 李大夫?就是先前宣称任老爷已无药可救的大夫? “李大夫为了成全我的心愿,可是将他行医数十年的招牌也给赌上了。若是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害他失去百姓们的信任,将来没人敢上他的医庐求医,那可怎么办?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呀!” 乔贝儿闻言,眉心不由得蹙起。 虽然她压根儿不认识那位李大夫,可天性善良的她,想到此事可能会影响到一家老小的生计,也实在于心不忍。 “老夫求你了,乔姑娘,请你帮个忙,别拆穿老夫只是在装病的事啊!” 面对任老爷苦苦的恳求,乔贝儿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犹豫之际,她忽然想到爹临去之前曾为她卜了卦,说这段期间会有人需要她的帮助,莫非指的就是任老爷? 望着满脸恳求的任老爷,再想着信誉可能受损的李大夫,一股沉重的无力威蓦地涌上乔贝儿的心头。 看来她不小心膛进了浑水,这下子没那么容易抽身了…… 乔贝儿一从任老爷的寝房退出,任东旭和萨芸芸就立刻迎了过来。 “乔姑娘,我爹的病况怎么样?”任东旭关切地问。 看着他那溢于言表的担忧神色,乔贝儿的良心一阵刺痛,差一点就忍不住对他说出实情, 不擅说谎的她,为了掩饰自己不自在的神情,只好半转过身,佯装望着任老爷的寝房。 “令尊的病确实有些棘手,不过任公子放心,我有法子可以控制住病情,不至于继续恶化下去。” “真的?”任东旭闻言总算暂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听见的并非是能够完全治愈的好消息,但这已经比李大夫的束手无策要好得多了。 “嗯,任公子尽管放心,令尊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乔贝儿开口保证。 一旁的萨芸芸既开心又兴奋地说:“那真是太好了!东旭哥,我就说伯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任东旭勾起嘴角,总算是露出了这阵子以来难得的笑容。 “不过……”乔贝儿迟疑地开口,内心挣扎了片刻后,才又接着说:“任老爷的病,有部分原因是心病所致,倘若希望他可以尽早痊愈,最好还是尽量顺他的心意行事,对于他的病情会大有帮助。” 这是刚才她在任老爷房里思量许久之后,想出来的折衷办法一她给任老爷一个月的时间,不管这一个月之内,任老爷的心愿有没有达成,一个月之后她都将“治愈”他的病症。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倘若任东旭真的愿意完成他爹的心愿,那么也该着手筹备婚事,而若他压根就不想那么做,那么再继续僵持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 任老爷也同意了这个办法,但希望她可以在任东旭的面前帮忙多劝几句。 “倘若任老爷心中的郁结之气一散,对于病情该会有很大的助益。”乔贝儿的语气虽轻,心情却挺沉重。 她真不喜欢说谎,无奈不慎瞠进了浑水,只好在自己勉强还能接受的范围内,尽量地配合了。 萨芸芸一听,转头对任东旭说:“东旭哥,就连乔大夫都这么说了,我看你还是好好考虑完成伯父的心愿,早日成亲吧!” “刚才听任老爷的意思,似乎挺中意萨姑娘当儿媳妇的。”乔贝儿顺势提出任老爷的期望。 但也不知怎地,这话一说出口,她的心底就隐约涌上一股抗拒的感觉,像是打从心底不希望这个主意实现似的…… 怎么会这样呢?乔贝儿轻蹙着眉心,想不明白。 “我?这……”萨芸芸望向任东旭,瞅着他的神色反应。 任东旭叹口气,对这个话题实在感到无奈极了。 自从爹病了之后,就三天两头地暗示、明示他该快点娶妻生子,对象最好还是爹相当喜爱的萨芸芸,而李大夫先前也提出这样的建议,想不到这会儿就连乔姑娘也帮着爹劝他娶萨芸芸。 并非他不孝,不希望爹的病情好转,也不是他故意要违逆爹的心意,而是他实在没法儿娶一个视如妹妹的姑娘为妻呀! “我与芸妹只是兄妹之情,倘若只为了让我爹开心而成亲,对芸妹实在太不公平了。”他对乔贝儿解释道。 他希望这个荒谬的提议就此打住,想不到萨芸芸却突然开口道:“倘若能让伯父的病好起来,我愿意,而且我相信我爹娘也一定会同意的。毕竟当年若不是伯父出手相救,我爹恐怕早已遇害了。” “这……萨妹妹……” 任东旭诧异地望着萨芸芸,没料到她竟会这么说。 明明他们之间只有兄妹之情,她却愿意为了让爹的病情好转而自我牺牲,这番心意让他既惊讶、又感动。 但,即便萨芸芸愿意如此牺牲,他对此事的态度却依旧坚定。 “不,芸妹,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当年我爹出手相救,绝对不是为了要得到任何的回报。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值得一个真心爱你的男子,好好地对待你、疼宠你。” “东旭哥这些年来待我已经很好了呀!”萨芸芸语气认真地轻嚷。 “咱们之间只是手足之情,怎能与男女之情混为一谈?有朝一日,当你遇见一个真正让你心动的男子时,你就会明白那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任东旭说道。 过去这些年来,他还不曾对哪个女子心动,直到…… 任东旭的目光不经意地瞥向乔贝儿,想到先前在竹林中见到她时,他失神凝望她的情景。 真要说怦然心动,也该是那样的感觉吧…… 乔贝儿仿佛察觉了他的注视,不经意地转头望向任东旭。 当他们的视线交会,乔贝儿的心跳不知怎地乱了节奏,反射性地匆匆移开目光,却连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心慌些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不擅长说谎,怕他会从她的眼神瞧出什么端倪,所以才心虚得不敢与他目光相对?可……好像又不尽然是如此…… “东旭哥,我不会后悔的!”萨芸芸的话打断了他们的各怀心思。“只要能让伯父的病情——” 任东旭抬起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萨妹妹,别再说了,我绝对不可能会答应你做出将来会后悔的事情。至于爹的病,我相信乔姑娘一定会有法子治愈的。”乔贝儿微微一僵,勉强扯开一抹笑。 看来,任老爷的期望终归是要落空了。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她还不曾有过谈情说爱的经验,却始终深信感情要像爹与娘那般两情相悦才会幸福。 倘若任东旭与萨芸芸之间真的只有兄妹之情,那么勉强将他们凑合成一对夫妻,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任公子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刚才我已帮任老爷扎了几针,也让他服下了特制的丹药。”她取出一只瓷瓶,交到任东旭的手中。“接下来只要每隔三个时辰,让任老爷服一粒丹药即可。”这丹药是依照娘调配的方子炼制的,具有滋补元气的功效,就算无病之人也可服用,对身子有益无害。 “多谢乔姑娘。” “别客气,那我过两日再来吧。”乔贝儿拎着药箱,打算告辞。 “等等,乔姑娘请留步。” “任公子还有事吗?” 任东旭开口说道:“乔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如姑娘就在这儿住下吧,如此一来也好省去往返的劳累。” “呃?可是……” “除了省去乔姑娘雨地奔波的劳累之外,在下也是希望在我爹病愈之前,乔姑娘能就近照料,免得我爹的病情临时有什么状况,来不及救治。在下的这点私心,还望姑娘见谅。” 听着他诚恳而带着歉意的话,乔贝儿一阵良心不安,心里也犹豫了起来。 “可是,我家中豢养了狗儿和兔子,我不能丢下它们不管呀!” 任东旭想了想,说道:“倘若乔姑娘不嫌弃的话,就将它们带来吧,我这儿有的是可以帮忙看顾照料的奴仆。” “这……”乔贝儿轻咬了咬唇,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罢了,既然爹娘带着妹妹避祸去了,要两个月之后才会回来,那她暂时在这儿作客也无不可。 “好吧,那我就在府上叨扰了。”她点头应允。 倘若她能劝任老爷早一点认清儿子不可能如他所愿地娶萨姑娘为妻的事实,也可以早一点将他“治愈”,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第三章 既然答应在任府住下,也已将家中豢养的狗儿和兔子带到任家,那么为了好好地替任老爷“治病”,乔贝儿自然得做得更像样子一点。 连续五日下来,不管是抓药或是煎药,一切都由她亲自打理,完全不假手其他的奴仆。 这样的坚持,看起来像是慎重其事,但其实只是怕让人知道她用的是一些治疗风寒或滋补元气的药草,再普通不过。 正午过后,乔贝儿花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工夫煎好了药,而她才刚将冒着热气的药汁倒进碗里,萨芸芸就正好走了过来。 “乔大夫,药煎好了吗?”萨芸芸问道。 “嗯,是啊。”乔贝儿点点头,她手中这碗是具有养身功效的汤药,对于老人家的筋骨很有助益。 “不如我帮忙送过去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多陪他老人家聊聊。”萨芸芸说道。 “也好。”乔贝儿将汤药交给了萨芸芸。“别担心,这几天下来,任老爷的病况已稳定了些,也没那么容易会传染给他人,萨姑娘尽管放心。” 她心想,任老爷为了佯装病重的模样,必须每天躺在床榻上,哪儿也不能去,也着实难为他了。 倘若萨姑娘能多陪他聊天解闷也好,否则时日一久,难保几乎足不出房的任老爷真的会闷出病来。 萨芸芸端着药离开之后,乔贝儿开始动手整理药草。 任东旭从镖局返回家中,原本想先去探望爹,途中正好看见乔贝儿,那抹纤细美丽的身影让他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 见她即使忙着收拾一些琐碎的杂物,却仍旧沉静优雅,举手投足问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迷人魅力,让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而转。 一会儿之后,乔贝儿正好半转过身,目光对上了他,任东旭才开口道:“乔姑娘辛苦了,多亏有你。”他由衷地道谢。 “任公子别这么说,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罢了。”对于任东旭的谢意,乔贝儿实在有些承担不起。 帮任老爷保守装病的秘密,让她在面对任东旭的时候,心里不免充满了歉疚,只好尽可能地让他别再为他爹的病烦忧。 “刚才我煎好了药,萨姑娘已经送过去了。别担心,有萨姑娘陪他聊天解闷,他的心情应该会好许多。” “嗯,芸妹是个贴心的姑娘,有她陪着,我就放心多了。”任东旭说着,俊颜掠过一丝苦笑,同时也打消了前去探视爹的念头。 倘若他这时候过去探视,恐怕爹又会当着他和芸妹的面提起要他成亲之事,最后只会惹得爹又情绪抑郁地哀叹心愿无法完成。 “任公子尽管放心,令尊一定会好起来的。”乔贝儿开口保证,同时暗暗心想,自己该找个机会去劝劝任老爷。 既然任东旭压根儿没打算娶萨芸芸,那么早点让任老爷死心地“病愈”,也好让所有关心他的人不必再为了他的病情而烦忧。 乔贝儿一边思量着,一边收拾完手边的草药与刚刚煎煮汤药的器具,忽然之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才好。 她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 “任公子,令尊现在服了药,几个时辰之后再服下一帖便行,我打算在这段时间内去城外采些草药回来。” 过去她也曾和娘来过苏州,而她记得在湖畔山林间有一条清澈的山涧,在那附近有一些特别的草药。 任东旭一昕,便说:“我陪乔姑娘一同前去吧!” “呃?”乔贝儿诧异地怔了怔。“怎敢劳烦任公子呢?” “无妨,镖局那边我已经把事情交代下去,没什么特别要忙的了。” 由于爹病了,先前的病情还相当不乐观,他怎么可能还安心地花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去运镖? 所幸镖局里可靠能干的镖师众多,他将工作分派下去,不会有问题的。 “让乔姑娘只身一人前去采药,我怎么放心得下?要是像上回一样,又遇到野狗攻击,那可怎么办?” 任东旭的话,让乔贝儿不禁想起上次他挺身相劝的情景,胸口也立刻涌上一丝暖意。 仔细想想,苏州这一带她确实没那么熟悉,有他陪着的确也安心一些。 “好吧,那就有劳任公平了。” “别客气,那咱们走吧!” 乔贝儿点点头,拎起一只采药用的竹篮,随他一块儿离去。 约莫两刻多钟之后,他们已来到了湖畔的山林。 乔贝儿循着记忆,听着隐约的水声,一路找到了那条澄澈的山涧。 这附近没有任何村落,也鲜少有人经过,山涧旁是一大片蓊郁苍翠的林木,景致美丽而幽静。 “乔姑娘曾来过这儿?”任东旭有些好奇,这个地方恐怕就算苏州当地百姓也未必知道呢! “嗯,先前为了采药,曾经来过几回。” “原来如此,需要帮忙吗?” 乔贝儿笑着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自个儿来就行了。”采药可不比采花,除非他也能辨识药草,否则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她挽起了竹篮,莲步轻移地走向山涧,开始四处寻觅草药,任东旭则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望着她。 和煦的日阳映照在她身上,让她白皙的肌肤散发出宝玉般美丽的光泽,一阵阵微风吹过,撩起她那一头流泉般美丽的黑发。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林间谪世的仙子,清灵脱俗,美得令人屏息,也让他没法儿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 周遭的气氛相当静谧,可任东旭的胸中却不平静。 光是这样静静地望着她,他的心中就掀起了阵阵的悸动,那感觉是如此的强烈,让他想忽视也难。 乔贝儿正摘采着草药,却有点心不在焉,因为即使她没有回头,也能清楚地感觉有道专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只要想到任东旭正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心跳就蓦地乱了节奏,不仅双颊染上了一阵燥热,心绪更是霎时陷入一阵纷乱,甚至有种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的窘境。 为了让自己自在一些,她很努力地将注意力放在草药上。 乔贝儿四处张望,美眸忽然一亮,因为她眼尖地看见在前方不远处的瀑布旁,开着一株淡蓝色的花儿。 那是“蓝鸢花”,是炼制一些独门丹药的特殊药引,并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见到,能够在这儿发现它,可真是幸运! 乔贝儿绽开笑颜,迈开步伐走了过去。 由于她一直盯着那株难得一见的花儿,没注意到瀑布的水流偶尔会夹杂着一些细小的落石一块儿冲下。 但任东旭却注意到了。 眼看一些碎石正朝她走去的方向落下,他的俊脸一变。 “乔姑娘,小心!” 他低喝了声,立刻施展轻功纵身跃了过去,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同时举起另一只手臂为她挡去掉落的石子。 那些碎石纷纷砸落在他高举的手臂上,虽然石子都不大,其中却正好有些锐利的尖角,而那宛如石刀一般狠狠地划破了他的衣袖、划伤了他的手臂,带来了些许疼痛,但他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尽管掉落的并非是巨大石块,要不了人命,但若真的砸在她那一身细皮嫩肉上,可也有得她好受的。 为了怕又有碎石掉落,任东旭赶紧帮她拾起掉落的竹篮,并搂着她退到安全的地方。 乔贝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了,直到他带她退到一旁的树下,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一想到刚才似乎有石子砸落在他身上,她立刻焦急又担心地问:“任公子,你受伤了吗?” 都怪她不好,只顾盯着那株花儿,丝毫没注意到上头掉落的石子,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放心,没事。”任东旭开口安抚。“可是那些石子不是砸中了你吗?怎么会没事呢?” “是砸中了,不过没什么好担心的。”任东旭低头一瞥,笑道:“瞧,伤口不深,没有大碍。” 练武之人,对疼痛的忍耐本就高于常人,一点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 乔贝儿关心地瞥了一眼,却赫然看见他的伤处正渗着血。她倒抽一口气,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尽管那伤口看起来确实不深,但是那腥红的鲜血看在她的眼里。却是沭目惊心极了。 她的脑中一阵晕眩,身子也微微发软,差一点连站都站不稳。 “乔姑娘?你还好吗?”任东旭察觉了她的异样,眼底难掩担忧。 她是怎么了?脸色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差? “是不是哪里受了伤?”他连忙问道,猜想是否刚才自己没有保护周全。 “不,没有,我没事。”乔贝儿勉强扯开一抹微笑。“任公子受了伤,该赶紧处理才行。” 幸好,这趟下山,她随身带了一些金创药以备不时之需,这会儿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乔贝儿咬牙强撑住,迅速取出金创药为他敷药、包扎。 在整个过程中,她拼命压抑住不适的感觉,直到包扎妥当之后,情绪一个放松,那阵晕眩感再度袭来。 任东旭早就察觉了她的不对劲,正暗中留意着她。 见她身子一软,他立刻伸手扶住,原本以为她只是站不稳,想不到她竟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他的怀里,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看着她虚弱难受的模样,任东旭的胸口一紧,一股想要好好保护她的念头油然而生。 “乔姑娘?你究竟是怎么了?”他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双臂牢牢地圈抱住她虚软的身子。 乔贝儿闭着眼眸,急促地轻喘,很努力地想保持意识的清醒。当她一察觉自己被他亲昵地抱在怀中,立刻脸红心跳地想要退开,却因为退得太急,晕眩感又尚未退去而踉踉跄跄的,差一点跌倒。 任东旭及时一拉,再度将她搂进怀中。 “抱歉,我……”乔贝儿尴尬地胀红了脸,真想挖个地洞躲起来。 “小心一点,不舒服就别逞强。”任东旭的语气带着不自觉的宠溺。 “嗯。”乔贝儿脸红地点了点头,深怕匆忙退开又会出糗,只好在晕眩感完全退去之前,暂时依靠在他的怀中。 她再度闭上双眼,试着让自己放松下来,但却觉得整个人都笼罩在他阳刚的气息之中,那让她的呼息反而更加急促,就连心跳也如擂鼓般的剧烈。 糟了糟了,这会儿和他贴靠得那么近,他会不会……会不会察觉她这些不寻常的反应…… 当乔贝儿心慌意乱地轻咬着唇儿,努力想要掩饰自己这些反应的时候,任东旭也同样被她撩乱了心弦。 软玉温香在怀中,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萦绕鼻息问,在他的心底掀起一阵阵悸动的涟漪。 他甚至有股冲动,想要将她纤细娇软的身子抱得更紧一些,但,若他真那么做了,岂不是趁人之危吗? 不行,尽管再怎么眷恋怀中温软的身子,他也绝不允许自己成了个占人便宜的登徒子。 “好些了吗?要不,我扶你到一旁坐着歇会儿?”他低声问道。 “好。”乔贝儿点了点头,她确实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任东旭扶着她来到一棵大树下,陪着她一块儿坐在凉爽的树荫底下。见她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他才稍微放心一些。 “乔姑娘,你刚才是怎么了?”任东旭关心地问。 “我……只是忽然有些不适,没什么。”乔贝儿轻描淡写地带过,眼底掠过一丝尴尬。 一名大夫却怕见血,说出来岂不是太可笑了吗? 她自嘲似地苦笑了下,目光却不经意地瞥见自己的手背上竟有些血污,该是刚才帮他包扎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一丝惊慌掠过乔贝儿的眼底,也让她变了脸色。她赶紧取出随身的绣帕擦拭干净,再迅速将沾了血的帕子塞到竹篓中的草药底下,直到看不见任何血迹,她才松了一口气。 任东旭将她的神色和举动看在眼里,心底若有所悟。 他体贴地说:“我瞧你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不如再多休息一会儿吧!” “也好。” 他们两人在树荫下并肩而坐,一边吹着拂面的微风,一边聆听潺潺的水声,气氛静谧而美好。 “乔姑娘过去都一直住在扬州城外的山上吗?就你自己一个人?”任东旭问道,忍不住想多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不,还有我的家人——我爹、娘,以及妹妹。”乔贝儿答道。 任东旭一怔,这个答案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先前她提到家中豢养的动物没人可以照料,他还以为她就自己一个人住在山上的宅院之中,原来她竟还有好几个家人。 “那……他们人呢?” “他们有要事暂时离开了扬州,最多两个月就会回来。”乔贝儿坦白地回答,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任东旭一听,浓眉不禁皱了起来。 “他们就放心让你自己一个人?”他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倘若是他,不管究竟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也绝对不会放心地丢下她自己一个人的。 “不会有事的,况且我还得帮我……呃,我还得帮扬州的百姓们义诊呢。”乔贝儿及时改口,差一点儿就脱口说出是要代替娘义诊。 对于自己这段期间的安危,她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毕竟她爹可是铁口直断的神算,若她会有任何的危险,爹绝不会留下她一个人的。 既然爹都对她这么有信心,那她相信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听说乔姑娘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到扬州城里义诊,对穷困的病人分文不取,这份善良、慷慨的心意真是令人钦佩。”任东旭由衷地说道,心中对于她的欣赏也愈来愈深了。 乔贝儿浅浅一笑,说道:“没什么,能够帮助别人,是一件开心的事。” 过去虽然并非由她去义诊,但是每回娘动身之前,她都会帮忙准备各式治病的丹药。只要一想到那些丹药能够治愈百姓们的病痛,她就打从心底觉得高兴。 她脸上那抹微笑是如此的温柔美丽,让任东旭不禁看得失神。 一察觉他的目光,乔贝儿的双颊染上了红晕,同时也不禁想起刚才铍他拥在怀中的情景,那让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暖昧的情愫,在沉默间蔓延开来,尽管谁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却都能感觉到自己心中的那份悸动…… 当乔贝儿察觉自己的脸蛋愈来愈热,正试着要想法子转移自己心思的时候,忽然一阵强劲的风刮起,不仅撩起了两人的发丝,更卷起了漫天落叶。 那金褐色的落叶随风飞舞,看起来美极了。 “哇,真美!”乔贝儿发出由衷的赞叹,脸上绽开娇美的笑容。 “确实是很美。”任东旭笑了笑。“不过有些叶子都飞到你头上了。” “呀?真的吗?”乔贝儿连忙伸手去拨,可却还有几片较小的叶子仍停在她的发上。 “还有一些,我来帮你吧!” 任东旭出手相助,为她轻轻地取下叶片。 乔贝儿抬起头想要道谢,却赫然发现他们两人的脸蛋靠得好近,尤其他的唇就近在眼前,害她的一颗心差点儿就蹦出胸口。 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任东旭为她取下叶片之后,黑眸朝下一望,正好与她的眸子对上,而当他们的眼波交会,就仿佛被牢牢吸住似的,眼底只剩下彼此的存在。 任东旭的目光在她美丽的容颜游移,最后落在她的唇上。那两片嫣红的唇儿看起来像柔软的花瓣,又像鲜甜的果实。 任东旭知道自己不该逾矩,可是,她此刻的神情含羞带怯,眸光似水柔情,有谁能抗拒得了这样的诱惑?至少他毫无招架的能力…… 情不自禁地,他的俊颜逐渐俯低,缓缓、缓缓地靠近,倘若她有一丝抗拒或是排斥的神情,他一定会强迫自己退开。 乔贝儿察觉了他的意图,心慌意乱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既羞得想躲开,心中却又似乎……带了一丝期待…… 当两人的唇片几乎快触碰在一起时,忽然又刮起了一阵更强劲的风,卷起的落叶有一大部分落在了他们的脸上、身上,让他们显得有些狼狈。 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任东旭和乔贝儿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而这一笑,让本来可能有些尴尬的气氛随着笑声而散去。 他们迅速起身,各自拔去身上的落叶。 任东旭的目光瞥向一旁的瀑布,关心地问:“你刚才怎么会走向瀑布呢?是有要摘采的药草吗?” “是啊,那儿开着难得一见的“蓝鸢花”,我太专注地盯着它,才没注意到有碎石子落下,幸好有任公子出手相救。” 听见她的称呼,任东旭的眉心一皱。 “倘若不嫌弃的话,就喊我一声东旭哥或是任大哥吧!” 为了治疗他爹,她已住进了任府,每日都会见上几次面,还开口闭口地喊他“任公子”,实在太生疏了一些。 “任大哥。”乔贝儿从善如流地开口轻唤。“那任大哥也别再喊我“乔姑娘”或“乔大夫”了,直接喊我贝儿吧!我的家人都是这么唤我的。” “好,贝儿。” 听见他用低沉好听的嗓音轻喊她的名字,乔贝儿的心底掀起阵阵涟漪,双颊上的红晕又加深了些。 “贝儿,你刚才说的“蓝鸢花”,是那株蓝色花儿吗?” 乔贝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立刻点了点头。 “没错,那就是“蓝鸢花”。” “好,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帮你摘。”任东旭足尖一点,施展轻功,转眼间已到了瀑布旁。 在避过了偶尔砸落的碎石子之后,他摘到了那株“蓝鸢花”,很快地带着它返回乔贝儿身边。 “哇,任大哥的功夫真厉害!”乔贝儿由衷地惊叹。过去她的生活单纯,根本不曾瞧过任何人有这样的好身手。 任东旭的嘴角一扬,说也奇怪,他从来就不是个虚荣的人,但是她的一句称赞,却让他感到无限的满足。 “这就是“蓝鸢花”?”他仔细观察了它的模样之后,说道:“你等着,我去附近瞧瞧还有没有。” 任东旭再度施展轻功,沿着瀑布周围仔细地搜寻,而乔贝儿则在较安全的地方继续摘采药草,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乔贝儿手里的竹篮已装满了药草,而任东旭又带回了两株“蓝鸢花”。 “哇!真是太好了!任大哥,辛苦你了。”乔贝儿的脸上漾满了惊喜。 看着她美丽的笑靥,任东旭心想,别说是瀑布旁,就算这“蓝鸢花”是开在刀山上,他也会想法子排除万难地为她摘来的。 “别客气,往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告诉我,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涉险,知道吗?”任东旭开口叮咛。 听出他语气中的关心,乔贝儿的心底一暖,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甜美。 “我知道了,谢谢任大哥。” “别客气。我看时候不早,咱们也该回去了。” 任东旭伸手将装满药车的竹篮接到自己手中,尽管那并没有多少重量,但他还是希望让她轻松一些,而他这番体贴的举动,让乔贝儿心中的感动更深了。 她迈开步伐,静静地与他并肩走出山林。 时候已近傍晚,辉煌闪耀的夕阳斜映在他们身上,并在地面迤逦出两条长长的黑影。 眼看他们的影子在地上亲呢地叠在一块儿,乔贝儿不禁想起刚才被任东旭拥在怀中,以及他们差一点就唇片相贴的情景。 倘若没有那阵风、那些落叶作梗,刚才他们说不定已经…… 光是想像着他亲吻她的画面,乔贝儿就克制不住地脸红心跳,连忙低下头去,就怕被他瞧出她的心思。 但低垂着螓首,她的目光就克制不住地落在两人亲昵交叠的影子上,忍不住心想……他刚才为什么会想那么做? 是因为?喜欢她吗? 回想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的保护与关心,乔贝儿旗觉得整个人仿佛春日晒过一般,心口热烘烘、暖呼呼的。 过去十多年来,她一直过着平静而单纯的日子,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名男子闯进她的心扉。 生平第一次,她尝到了怦然心动的滋味,而这也让她的胸中仿佛飞进了无数雀鸟,不停地拍翅、鼓动,久久无法自己…… 第四章 既然任老爷的病根本不需太过费心,乔贝儿索性用摘采回来的药草,调配一些药剂供给需要的人使用。 不论是热汤烫伤、跌倒撞伤、头痛、腹泻的,只要用了她的药一之后,很快就复原了。 这一日,乔贝儿起了个大早,亲手煎了养身的汤药给任老爷服下。 她才刚退出任老爷的寝房,经过庭园时,就见灶房的何大娘走了过来,还递了些碎银子要给她。 “乔大夫,多谢你昨天治好了小喜的腹痛,这是一点小意思。”何大娘说道,而她口中的小喜是她三岁大的孙儿。 乔贝儿摇了摇头,根本没打算收下银子。 “不用了,何大娘。” “这怎么好意思呢?” “真的不需要,快请将银子收回去吧!只要能够帮助大家,我就很开心了。” 乔贝儿由衷地说。 爹留给她的银两相当充裕,况且现在她又住进了任府,根本没什么花用银两的需要。 更何况,那些药草全都取之于山林,她只不过是出一点力调配药剂罢了,要她收取银两她反而会觉得心虚愧疚呢! “那……好吧,真是谢谢你了。” “别客气,倘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别客气。” “多谢乔大夫,你真是人美,心地又善良的好姑娘。”何大娘又赞了她几句,才转身离去。 乔贝儿的嘴角一扬,勾起一抹微笑。 她倒不是因为被何大娘称赞了而开心,而是一想到自己帮助了许多人,便打从心底感到愉快。 好心情的她,轻声哼起了不成调的曲子,而或许是她浑身散发出愉悦友善的气息,也或许是她的嗓音太过甜美悦耳,竟引来一只蝶儿翩翩地飞近,还正好停在她纤细的手指上。 乔贝儿抬起手,蝶儿也没有飞走,那让她忍不住绽开惊喜的微笑。 “怎么啦?我难道瞧起来像花一样吗?”她格格轻笑。 任东旭刚好走过庭院,正巧看见了这一幕。 她的笑靥比花儿还美,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瞬也不瞬地凝望她许久之后,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奴仆也看呆了,忽然想要将她藏起来,想要一个人独占她的美丽。 那份冲动是如此的强烈,让他回想起这几日,脑中总是不经意地浮现她美丽纤细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真的对这个姑娘心动了,这个美丽温柔又善良的姑娘,让人如何能不喜爱? 乔贝儿指上的蝶儿停了_会儿之后,终于翩翩飞走。 她顺着蝶儿飞舞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见了任东旭。她唇边的笑意更深,眼底更是笑意盈盈。 “任大哥。” 任东旭也回她一抹微笑,迈开步伐走了过去。“贝儿,我爹的状况还好吗?” “刚才我已经去探视过,也让他服下了汤药,任大哥尽管放心,令尊不会有事的。”乔贝儿开口保证。 其实任老爷的风寒已经痊愈了,只是为了装病,才继续整天窝在寝房里,也实在是难为他老人家了。 “那就好,幸亏有你。” 一丝心虚涌上心头,乔贝儿连忙摇头说道:“其实……令尊的病情本来就没那么严重,只要用对法子来治疗就行了。” 她这番话也不尽然全是谎话,任老爷的病情确实不严重,只是他期望“治愈”的方法比较棘手一些。 一想刚才任老爷还不死心地希望她继续帮忙劝任东旭娶萨芸芸为妻,乔贝儿就无奈极了。 她看得出来,任东旭真的只将萨芸芸当妹妹一般看待,又怎么可能会如任老爷所愿呢? 就不知道,会让他动心想娶的女子,是什么样的姑娘? 乔贝儿的目光偷偷地望向任东旭,想不到他也正好望着她。 当两人的目光对上,就仿佛被牢牢吸附住似的紧紧交缠,而他们也同时想起了几日前差一点亲吻的情景,那在他们的胸口掀起强烈的悸动…… “东旭哥、乔姑娘,你们在这儿呀!”一个娇脆的嗓音蓦地响起,打断了他们忘情的凝视。 转头一看,就见萨芸芸走了过来。 “东旭哥,伯父的病已经大有起色,咱们也可以开始着手为他老人家准备生辰宴了吧?到时候大伙儿好好地热闹一番,说不定伯父一开心,身子就完全复原了。”萨芸芸笑道。 任东旭还没开口回答,乔贝儿就说:“你们忙吧,我得去趟扬州,约莫三日后再返回。” “扬州?”任东旭先是一怔,随即很快想到了其中的原因。 “我明白了,明日是十五,你得去义诊。”“是啊。”乔贝儿点了点头。她既然已答应了娘,就必须做到。 今儿个她特地清晨即起,煎了药送去给任老爷服用,为的就是要尽快动身赶回扬州。 “任老爷的病症已稳定多了,离开前我会留下特别炼制的丹药,这三日任老爷只要按时服用丹药就行了。” 正当乔贝儿打算去收拾义诊所需的物品时,任东旭却开口唤她—— “等等,贝儿,我陪你一块儿去吧!” 听见他直接喊乔贝儿的名字,萨芸芸微微一愣,再听见他说要陪乔贝儿前去,她更是难掩诧异。 “东旭哥,你不打算准备伯父的生辰宴了吗?” “爹的生辰是在月底,这会儿才将近十五,不急。” 见萨芸芸的眉心轻蹙了起来,乔贝儿忙道:“任大哥就陪萨姑娘吧,我可以自己去的。” 任东旭摇了摇头。“那怎么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前去。” 眼看任东旭的心意已定,萨芸芸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想勉强他。 “那好吧,我就再多陪陪伯父好了。” “抱歉,芸妹,几日后我会排开其他的事情,再一块儿筹备生辰宴吧!”任东旭开口允诺。 萨芸芸远道而来,又与他们熟如一家人,他实在也不想太冷落她,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放心乔贝儿自己一个人前去扬州。 萨芸芸摇头说道:“唉呀,东旭哥何必说抱歉?咱们是自己人,而乔姑娘是外人,东旭哥本来就该多招呼她呀!我不会介意的,那我去陪伯父了。”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乔贝儿望着萨芸芸的背影,心绪有些莫名的低落。 刚才那句“乔姑娘是外人”,仿佛在她和任东旭之间划下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但……萨芸芸说的其实也没错呀…… “贝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任东旭问道。 说也奇怪,他只不过是开口轻唤了她一声“贝儿”,就立刻驱散了她心底的那丝低落,让她的眼角眉梢再度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等会儿就得动身,要不然会太迟。其实我自己去就行了,毕竟令尊的生辰宴比较重要。” “对我来说,你的事情也很重要。”任东旭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简短的一句话,却让乔贝儿的心跳加快,而他那认真灼热的目光,更是让她心底又喜又羞。 他说她的事情也很重要,这表示她在他的心里也占着一定的分量吗?她这么想,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点? 察觉自己的双颊正逐渐发热,为了怕被他瞧出自己羞人的反应,乔贝儿赶紧说:“那就有劳任大哥了,我先去收拾收拾吧!” 任东旭目送着她的背影,黑眸闪动着温柔的波光。 虽然不懂医术的他,跟在她身边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但想到她打算自己一个人独行,他就没办法安心。 这份强烈的在乎,过去不曾有过,而他发现心里惦着一个人的感觉还不坏,甚至是……美好极了。 抵达扬州之后,任东旭和乔贝儿在客栈住了一晚,好好地歇息。 隔日用完午膳之后,乔贝儿戴起了面纱,在任东旭的陪伴下,来到扬州湖畔,那儿已搭了一座简易的棚子,是先前娘曾治愈的一名病人为了感谢娘,每逢初一、十五特别提供给娘义诊使用的。 当他们抵达时,棚子前已排了一小段人龙。看着那些人群,乔贝儿心中浮现一丝忐忑。 这可是她生平头一次来帮百姓们义诊啦!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病症,就怕自己会应付不来。 不过,当她的目光落在身旁陪伴着她的挺拔身影,想到他会一直陪伴着她,她心中的不安不仅立刻被驱散,同时也增加了不少信心与勇气。 “大夫呀,我已经腹痛两日,难受极了,请你快帮帮我吧!” 乔贝儿仔细地询问每个人的病症,专注地为大伙儿把脉,一一开了药方或是提供丹药。 幸好情况正如娘所说的,前来看病的大多只是一些普通的病症,对她而言并不成问题,不至于会砸了娘的招牌。 一连诊治过好几名病人之后,乔贝儿正等着下一个病患走上前来,任东旭高大的身躯却忽然挡在面前,阻断了她的视线。 “等等,你先别过来。”他对那名病患说道。 “你是什么人啊?挡在这里做什么?快点让开呀!”那病患不满地嚷嚷。 “我是大夫的朋友,今日特地来帮忙的。”任东旭开口解释。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乔贝儿疑惑地问任东旭,不懂他为什么挡住那名病患。 任东旭回过头,低声说道:“这个人受了伤,手臂正在淌血。” 正在淌血? 乔贝儿的呼息一室,脑中立刻浮现腥红的鲜血。即使还没看到那可怕的昼面,她就已隐约感到一阵晕眩。 任东旭见她脸色瞬间一变,连忙压低声说道:“我先帮他处理一下伤口吧,等不见血了,你再帮他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听见他的话,乔贝儿的脸上难掩诧异。 “你怎么会知道……” 任东旭微微一笑,轻声解释道:“上回见你一脸惊慌地擦拭手上的血迹,又将染了血的帕子塞到药车底下时,我就已经猜到了。” 乔贝儿一怔,想不到当时他竟注意到了她的举动,而诧异之余,丝丝感动也涌上心头。 他真是个足以依赖的人,只要有他在身边,她仿佛什么都不必担忧,只管安心地做她要做的事就行了。 “那就麻烦你了。”乔贝儿迅速将一瓶金创药交给他,说道:“请你先帮他敷上这个伤药,很快就能止血了。” “没问题,就交给我吧!” 任东旭立刻动手为那名伤患止血,随后他又去人龙间仔细巡了一遍。 若是看见有负伤之人,他就先做最初步的处理,以确定不会有任何淌血的伤患来到乔贝儿的面前。 他细心体贴的举动,让乔贝儿暖进了心坎。 尽管前来看诊的病患不少,而持续不断的诊视让她有些疲累,但是每当她一抬起头,看见任东旭那高大俊挺的身影,就仿佛又重新注满了力量,让她可以继续坚持下去。 当乔贝儿诊治完最后一名病人时,天色早已全黑。 他们投宿在扬州城的一问客栈里,打算好好歇息一晚之后,明日一早再动身返回苏州。 用完了晚膳,他们各自返回房间。乔贝儿原本以为她会累得立刻陷入昏睡,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异常清醒。 生平头一回进行义诊,一口气看了那么多病患,虽然让她的身躯劳累,情绪却一直非常亢奋。 只要一想到自己今日帮助那么多人疗伤治病、减除痛苦,她就觉得好有成就感,那份打从心底涌上的喜悦是如此的强烈,也难怪娘这些年来会坚持义诊一定要持续下去了。 毫无睡意的她,本想下楼去透透气,想不到才一推开房门,就看见住在隔壁的任东旭也正好走出房门。 她的眼底掠过一丝惊喜,笑问:“任大哥,怎么还不睡?” “一时还没睡意,所以想出来透透气,你呢?” “我也是。”乔贝儿笑着回答,为了这样的巧合而暗暗欣喜。 “真巧,那咱们一块儿下楼吧?”任东旭开口邀约。 乔贝儿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走向客栈中的小庭院。 “贝儿,你真的不累吗?”任东旭关心地望着她。“今日诊治了那么多的病患,真是辛苦你了。” “谈不上辛苦,只不过是略尽棉薄之力罢了。”乔贝儿谦虚地说。 任东旭笑望着她,眼底满是欣赏的神色。 “对于所付出的一切,你总是这样轻描淡写地带过,丝毫不愿居功,可天底下的大夫之多,却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悲天悯人又乐于助人的胸怀,这就是你最可贵的地方。” 他的赞美,让乔贝儿的心涨满了喜悦,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来到庭院之后,他们坐在小亭子中,抬头仰望天际。 “今晚的月色挺美,只可惜大片的夜空被这些屋檐和枝叶给遮住了。”任东旭说道。 “是啊。”乔贝儿点点头,随口开玩笑地说:“倘若能在最高的那棵树上赏月,一定很棒。” 任东旭仰头看了看她所说的那棵大树,嘴角勾出一抹笑。 他回过头,目光熠熠地望着乔贝儿。 “贝儿,你相信我吗?” “嗄?”乔贝儿一怔,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任东旭唇边的笑意加深,朝她伸出了手。 “来,我带你上去。” “上去?你是说……树上?”她惊讶地问。 任东旭点了点头。“哭吧,我会保护你的。” 乔贝儿望着眼前的大掌,心口一阵怦然。 她的唇儿一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交到他的大掌中。 “我相信你。”她轻声说道。 这短短的四个字,让任东旭的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与感动,仿佛拥有她的信任,就像拥有世上最贵重的珍宝。 他握住了她的纤纤柔荑,另一手将她搂进怀中,接着施展轻功,不一会儿工夫已带着她迅速跃至树梢,将她安置在粗壮牢靠的树干上。 乔贝儿本来有些紧张,毕竟她从来就没有“飞”过,不过有他在身边,她心中的不安很快就驱散了。 她相信他,相信他绝对不会让她有任何危险的。 在树上坐稳了之后,乔贝儿抬头一望,眼底满是惊喜。 “这儿真好!”她由衷地赞叹。 少了遮掩之后,整片美丽的夜空就呈现在眼前,皎洁的月儿旁点缀着漫天星子,看起来璀璨而耀眼。 “是啊,在这里就可以好好地欣赏夜空了。” 乔贝儿开心地点点头,愉快地笑道:“虽然在山中,几乎每天夜里都可以瞧见这样的景致,可是不管什么时候看,都觉得美得令人屏息,我想我永远也不会有看腻的一天。” 任东旭望着她美丽的容颜,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渴望,渴望往后的每一个夜晚,都能像这样陪她一块儿欣赏满天星斗。 乔贝儿察觉了他灼热的凝视,俏颜一热,羞得有点手足无措。 脸红心跳的她,一时间忘了自己在树上,不自觉地动了动身躯,结果差一点就往下摔去。 “小心!”任东旭眼明手快地伸手一揽,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乔贝儿尴尬地羞红了脸,有些懊恼地轻咬着唇儿。 “对不起,我怎么总是在任大哥的面前发生意外……” “别在意,我很庆幸自己每次都正好在你的身边。”任东旭微笑地说,即使她已没有坠落的危险,他却不想松手,依旧搂着怀中的娇小人儿。 乔贝儿置身在他温暖的怀抱中,不仅粉嫩的俏颜愈来愈燥热,心跳的节奏也愈来愈急促纷乱。 任东旭一瞬也不瞬地凝视她那羞红的娇颜,目光最后落在她的唇上,眸色忽然变得更加深浓。 他伸手轻抚她细致的面颊,俊颜缓缓、缓缓地朝她靠近。 乔贝儿的心中有些紧张,但又有着更多的期待,当他灼热的气息拂在脸上时,她本能反应地闭上眼睫。 这一回,没有风和落叶的打扰,他终于如愿地覆上她的红唇。 当他温热的唇片贴上了她的,乔贝儿的身子轻轻一颤,清楚地感觉到他正温柔地轻吮她的唇瓣,接着火热的舌探入她的唇间。 乔贝儿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又怀疑自己快化成了一滩水,浑身的力气都不见了,幸好他正紧搂着她,否则她肯定会摔下树去。 在他耐心地哄诱下,乔贝儿开始缓缓、怯怯地回应他的吻,丁香小舌害羞地与他交缠。 她甜蜜的反应,让任东旭忍不住吻得更深、更狂野,直到觉得怀中的人儿快要喘不过气,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 见她眸光氤氲、意乱情迷的模样,任东旭的胸口发烫,真想将她娇软的身子直接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不与她分开。 他爱怜地抚着她的面颊,低声道:“贝儿,我真庆幸能够遇见你。” 听着他的话,乔贝儿心底一甜,柔顺地偎靠在他厚实的胸膛上,真想就这么栖息在他的怀里永远不要离开。 “贝儿,等我爹病愈之后,你可愿意继续留下来?” 乔贝儿的心一阵怦动,屏息地问:“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贝儿,你可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当我的妻子?”他语气认真地问。 过去这几年来,爹一直希望他可以早日娶妻生子,他却不曾动过成亲的念头,那是因为他尚未遇到令他心动的姑娘,直到遇见了她。 他从来就不曾这么强烈地想要将一个姑娘留在身边,想要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望着她、拥着她。 听了他的话,乔贝儿的心底窜上一阵狂喜,几乎要点头应允的时候,却想起了任老爷。 “但……你爹属意的儿媳妇,是萨姑娘……” 任东旭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清楚地看见自己眼底的认真。 “贝儿,你该知道,我和芸妹之间只是兄妹之情,压根儿没有半点儿女私情,这世上唯一让我想娶的人就是你。别担心,你是这么的善良、美好,我相信爹也一定不会反对的。” 他那深情专注的目光,让乔贝儿的心都要醉了。 “贝儿,你可愿意嫁给我?”他又问了一次。 乔贝儿弯起嘴角,喜悦又娇羞地说:“那也得等我爹娘回来之后,禀告他们过后才行呀!” 一想到爹娘,乔贝儿忽然想起自己仍有事情瞒着任东旭,心里霎时涌上一阵强烈的罪恶感。 倘若他知道了她跟他爹一块儿欺骗他,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他所以为的“神医”,会不会感到生气、失望,甚至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一丝不安自心底窜起,狠狠揪住了她的心。 不行,她还是早点向他坦白一切好了。 正当乔贝儿打算说出实情时,却又忽然有些迟疑。 先前她和任老爷有了约定,这会儿若是没知会他一声就迳自向任东旭说出一切,对任老爷实在无法交代。 万一任老爷因此对她的不守约定心有芥蒂,不愿答应他们的婚事,那岂不是更加棘手吗? 乔贝儿衡量一下情况之后,决定等明日返回苏州,先找机会跟任老爷说一声,再向任东旭坦承一切。 “贝儿,等我们回去之后,就先禀告我爹,然后等你爹娘返回扬州,我就正式向他们提亲,这样可好?”任东旭问道。 “好。”乔贝儿娇羞地点了点头。 得到她肯定的答覆,任东旭的心底涌上一阵狂喜,情不自禁又低头吻住了她甜蜜的红唇。 乔贝儿的双臂攀上了他的颈项,抛开了心中的矜持与羞怯,心悦诚服地为他分开唇齿,与他火热的舌办温存交缠。 这个吻比刚才更加缠绵火热,持续了许久许久,久得连天边的月儿都害羞似地躲到云后去了…… 第五章 隔日,任东旭带着乔贝儿返回苏州。 他们才刚踏进任家,就见萨芸芸满脸焦急地迎了上来。 “东旭哥、乔姑娘,你们可回来了!” 任东旭一怔,萨芸芸那不寻常的反应,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他连忙追问。 “伯父的病突然变得更严重了!”萨芸芸忧心忡忡地轻嚷。 “什么?真有此事?” “是啊!偏偏你们又刚好不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任东旭和乔贝儿互望一眼,极有默契地立刻往任威扬的寝房走去,萨芸芸也赶紧跟了过去。 在前往任老爷寝房的这一路上,乔贝儿的心中疑惑极了。 明明任老爷的风寒早就已经治愈了,怎么会突然病得更重呢? 该不会是眼看与她约定的一个月期限都快过了一半,任东旭却还是没有半点想娶萨芸芸的意愿,所以才想下猛药装得更加病重,好来逼任东旭就范? 她怀着疑惑踏进任老爷的寝房,就见他老人家正躺在床榻上休息。 “伯父,东旭哥和乔姑娘回来了。”萨芸芸开口轻唤。 任威扬缓缓睁开眼,有气无力地望向他们。 乔贝儿怔了怔,想不到他老人家装病的本事愈来愈厉害,这会儿瞧起来确实气色极差。 可是,他装病装得愈像,任大哥的担忧岂不是会更深吗? 乔贝儿轻蹙起眉心,美眸浮现不认同的光芒。 “任老爷,您怎么了?”她开口询问。 “我……唉……”任威扬虚弱地叹了口气,目光望向任东旭。“旭儿……爹这病恐怕是——” “爹别担心。”任东旭打断了他悲观的话,说道:“您不会有事的,贝儿一定会治好你的。” “不……这次真的……旭儿……爹恐怕真的撑不了多久了……爹临终前只有一个心愿……就是你能跟芸芸成亲……” “爹别说了,有贝儿在,您绝对不会有事的。” “是啊!”萨芸芸也连忙说道:“伯父,就算东旭哥愿意娶我为妻,您也得养好身子,才能为咱们王婚呀!” “我恐怕拖不了那么久……旭儿……你可愿意答应爹的最后心愿……别让爹像你娘一样……带着遗憾离开人世啊……” 见任老爷果然又想以病情来逼任东旭就范,乔贝儿的眉头一蹙,心情霎时有些沉重。 看起来,任老爷真的一心认定了萨芸芸,就不知道他老人家能不能接受儿媳妇换人当? “乔姑娘,你快过来帮伯父看看呀!”萨芸芸开口催促。 “嗯。”乔贝儿暂时挥开复杂的情绪,来到床边。“任老爷,我先来为您把脉看看吧!” 自从治好任老爷的风寒之后,她每天都会煎煮一些滋补身子的汤药给任老爷服用,由于他的身子逐渐健朗,她已经有四、五日没为他把脉了。 乔贝儿原本一心认定任老爷只是在装病,但当她的手指一搭上他的脉搏,霎时变了脸色,眼底也掠过一丝诧异。 她抬起眼眸望向任威扬,仔细观察他的气色,心中的困惑更深了。 “这……这怎么会……”她怎么也想不到,任老爷竟不是在装病,而是真的极不对劲! 从脉象来看,任老爷的五脏六腑都受损了,但……怎么会这样?明明几日前他还好端端的呀! “任老爷,这几日出了什么事吗?”她惊疑不定地追问。 她实在不明白任老爷的病情怎么会突然起了转变?难道她先前给他服用的药出了差错? 但…一明明她使用的都是一股寻常的药草,绝不会出错,也不可能导致这样的结果呀! 任威扬虚弱地摇了摇头。 “什么事情也没有呀……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难受极了……”他虚弱地说着,忽然呕出一口鲜血。 看见那滩血,乔贝儿的脸色一白,蓦地一阵晕眩。任东旭立刻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搂进怀中,让她的脸蛋埋在他的胸膛。 这般亲昵的举动,让任威扬和萨芸芸都惊讶极了。 任东旭开口道:“萨妹妹,麻烦你先帮忙拭去血迹好吗?贝儿她怕见血。” 萨芸芸回过神之后,立刻点了点头。 “喔,好的。” 萨芸芸取来一条布巾,很快地清理干净。 任东旭望着怀中的人儿,关心地问道:“贝儿,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任大哥。”乔贝儿点头,脸红地从他怀中退开。 虽然他当着任老爷和萨芸芸的面搂抱她,让她觉得有些羞窘,但现在可不是忙着尴尬的时候。 她赶紧又回到任老爷的床边,仔仔细细地诊视他老人家的情况,而她看得愈是仔细,就愈感到心慌。 任老爷的病况实在古怪极了。她竟没办法判断出原因,而从各个症状来看,情况挺不乐观的。 任威扬看了她一眼,从她那凝重的神色,明白了自己的情况。 他虚弱地自嘲道:“看来……是老天爷要惩罚我……”惩罚他为了自私的愿望而装病,所以让他真的染上了重病。 乔贝儿听出他的言中之意,连忙开口安慰道:“别这么说,任老爷,我一定会想法子治好您的。” 一旁的任东旭听见她的话,浓眉不由得皱了起来。 尽管乔贝儿没有明说,但他也可以感觉得出爹的病情急转直下,而若不是情况不乐观,她的语气也不会这么凝重了。 他的心一沉,虽然还不知道爹的情况究竟有多棘手,但现在也只能冀望她能早日将爹治愈了。 任老爷突然恶化的病况,远远超过乔贝儿的能力。 若是没办法找出真正的病因,她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症下药,倘若胡乱医治,万一让病情更加严重,那可就糟了。 为了慎重起见,她特地赶回家中一趟,将娘过去这么多年来所撰写的医书全部打包带走。 临去前,她还不忘在家中留了张字条,请娘一返回家中,就尽快赶来医治任老爷的病。 回到任府之后,她一边想法子控制任老爷的病情,一边埋首于医书,希望可以尽快找出治愈的方法。 只可惜,整整三天过去了,任老爷的情况依旧没有半点起色,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她的努力之下,病况暂时控制住了,没有持续不断地恶化。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很清楚任老爷的情况还是相当不乐观,万一突然又有什么措手不及的变化……她真不敢想下去! 这天夜里,她再度在向任东旭借用的书房之中,认真地翻看手边的医书,可却还是一无所获。 极度的挫败与焦急,让乔贝儿的身心备受煎熬,而疲累忽然如浪潮般一波波地袭来,让她的眼皮变得沉重。最后撑不住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当任东旭来到书房探望她时,就见她已沉沉地睡去。 他迈开步伐走到她的身边,看见她娇美的脸蛋上有着明显的疲惫,不由得一阵心疼。 为了医治爹,她这些天既费心又尽力,着实累坏了。 他怜惜地倾身,在她的面颊轻轻一吻,随即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温柔地为她覆上。 当那件披风一覆上身子,乔贝儿就忽然醒来。 “呀,我怎么睡着了?我还得要……” 她正想抓起一旁的医书继续翻看,却被任东旭给抓住了小手,牢牢地握在他的掌心之中。 “别看了,休息一会儿吧!” “可是……” “贝儿,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出法子医治我爹的,但你若是先累坏了,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不是吗?” 先前李大夫宣告爹无药可医,她只消几帖药就让爹的病情明显好转,因此他对乔贝儿的医术有信心,相信她一定会找出治愈爹的法子。 倒是她,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努力,让他心疼极了。 乔贝儿感觉得出任东旭对她的信心,那让她既心虚又愧疚。 先前任老爷只是在装病,任东旭不明白这一点,以为她的医术真有多么厉害,这会儿才会对她的能力如此信任。 倘若这个时候,她向他坦承自己并非他所以为的神医,恐怕只会让他跟着陷入心急如焚之中。 为了不增添他的烦恼,她也只好暂时把实话吞回肚子里,想尽办法治疗任老爷的病。 可问题是……对于任老爷的情况,她心里实在一点把握也没有。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竭尽所能地保住任老爷的性命,直到娘回来为止了…… 见她仍为爹的病情而忧心仲忡,任东旭既感动又心疼,忍不住低头亲吻她紧蹙的眉心。 “贝儿,救治我爹当然要紧,但你也不能自己先累倒啊!先好好地歇息,明儿个再继续努力吧!”任东旭劝道。他并不是不急着要治愈爹的病,而是不忍见她如此拼命。 毕竟,若是她真的累倒了,对于爹的病情不但没有任何帮助,反而只会让情况更糟而已呀! “对我来说,爹重要,你也重要,知道吗?”他语气认真地说。 听着他的话,乔贝儿的心里感动极了,双眸柔情似水地回望着他,而那含情的神色,让任东旭忍不住低头吻了她的唇。 缠绵温存的亲吻过后,任东旭说道:“贝儿,回房去睡吧,今晚别再研究这些医书了。” 乔贝儿咬着唇,心底还有一丝挣扎。她不在乎自己的疲累,只希望能赶快治好他爹的病。 “听话,贝儿,别让我担心,好吗?” 听着他无奈的嗓音,乔贝儿的心一揪,终于点了点头,决定乖乖回房歇息,不让他为她担心。 她正要起身,却因为过度的疲累,身子有些虚软。 “瞧,都累坏了,还想逞强?” 任东旭心疼地一叹,将她娇小的身子打横抱起。 “我送你回寝房吧!” “啊?”乔贝儿的双颊立刻染上了淡淡的绋红,羞涩地说:“可……若是被人瞧见了……” “瞧见了又如何?都是家中自己人,怕什么?况且你是我将来的妻子,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他这番话,让乔贝儿甜进了心坎里。 “不管有多么棘手,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治好你爹的。” “我相信你,但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知道吗?” 乔贝儿柔顺地点了点头,静静依靠在他的怀中,任由他抱着她走出书房,一路往她所住的厢房走去。 隔日午后,任东旭去了趟镖局之后,带回了一个震揿的消息。 “什么?东旭哥,你要去运镖?”萨芸芸忍不住惊呼。 乔贝儿虽然不像萨芸芸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但眼底也难掩讶异。 任东旭叹了口气,说道:“是的,而且我非得亲自去一趟不可。”他的语气透着一丝无奈。 原本他打算在爹病愈之前,将运镖的工作交给其他镖师们,可今日他去镖局时,遇上了曾对爹有恩情的胡员外前来托镖。 尽管胡员外知道爹病了,但是那批货物价值连城,若是路上有个什么闪失,胡员外大半生的心血.可是会毁于一旦。 由于事关重大,胡员外又只信得过任东旭,所以不得不商请他务必亲自押这趟镖。 碍于情面,他实在不好推拒,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了。 乔贝儿看出他的无奈,知道他是情非得已,因此什么也没有多问,可萨芸芸却按捺不住。 “那东旭哥这趟运镖,多久才会回来?”萨芸芸追问。 “来回约莫六日吧!” “六日……那伯父的病怎么办?”萨芸芸问道,难以接受他在这个节骨眼竟然还要出远门。 任东旭轻声一叹,两道浓眉皱了起来。 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定这一趟呀! 乔贝儿感受到他心中的无奈,轻声安慰道:“任老爷我会小心照料的,任大哥尽管放心。” 任东旭望着乔贝儿,眼底掠过一丝欣慰的光芒,他就知道她一定能够体会并且谅解他的难处。 他们的目光交会,交换了一抹彼此了解的浅笑,但一旁的萨芸芸完全没办法家他们那么平静。 “东旭哥,伯父都病得那么重了,就连乔姑娘都没法儿让他的病有起色,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成全他老人家的心愿?万一他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忍心让他抱慨而终吗?”萨芸芸语气激动地质问。 “芸妹,话不是这么说,我只是——”任东旭才开口要解释些什么,就又被萨荟芸给打断了。 “要是换成我爹患了重病,为了让他老人家开心,就算再怎么委屈自己,我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现在伯父这样……我都愿意成全他老人家最后的心愿了,东旭哥却……难道对东旭哥来说,娶我为妻真是一件痛苦不堪的事情?我有这么糟糕、差劲,让东旭哥这般厌恶排斥吗?” 萨芸芸望着任东旭,脸上带着受伤的情绪。 任东旭怕她真有这样的误会,赶紧开口解释。 “当然不是,芸妹,我怎么会厌恶排斥你呢?” “既然不是,那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完成他老人家的心愿,宁可眼睁睁地看着他抱憾而终?” 见萨芸芸激动地红了眼眶,湿然是真心为爹的病情感到心急与焦虑,任东旭真是既感动又无奈。 “萨妹妹,你的一番心意我很感动,可是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只是兄妹之情,这我知道!从小伯父和东旭哥就疼爱我,我也一直将你们当成真正的家人看待,这会儿伯父都已经……要我眼睁睁看着他抱憾而终,我都不忍心了,你身为独子又于心何忍?” 萨芸芸近乎咄咄逼人的质问,让任东旭头疼极了。 乔贝儿眼神温柔地望着他,无言地给他一抹安慰的微笑,那让任东旭的心情霎时觉得好过许多。 “萨妹妹,不是我忍心这么做,而是这并非解决问题的办法呀!” “那什么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要的是爹复原,而非他不带遗憾地去世。我相信贝儿的医术,也相信爹会撑过去的,所以芸妹,你也对他们多一点信心,好吗?”’ “我……”萨芸芸咬着唇儿,赌气似地别开头。“东旭哥就去运镖吧,我去探望伯父了!”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任东旭只能无奈地叹气。 他转头望向身边的乔贝儿,语带歉意地说:“贝儿,芸妹刚才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相信我,在我的心里,只认定你会是我将来的妻子。” 他的神情和语气都相当认真,就怕刚才芸妹说愿意嫁他为妻之事,会让贝儿心有芥蒂或是胡思乱想,毕竟他可没忘了她先前曾担心爹属意芸妹当他的妻子。 “放心,我相信你,不会介意她那些话的。”乔贝儿微笑地说。 刚才听见萨芸芸那么激动地嚷着愿意成全任老爷的心意,她心里确实有些诧异,但是一想到任东旭对她的情意,她就不再有任何的怀疑。 她的信任与谅解,让任东旭感动极了。 “那我去镖局准备准备了,尽快动身才能早点回来。贝儿,这几天我爹就有劳你照顾了。” “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照顾他的。”乔贝儿开口保证。 虽然目前还找不出治愈任老爷的法子,但她至少可以尽力延缓他的恶化,等娘回来医治。 “那我走了,最多六日,我一定会赶回来的。” 乔贝儿一路送他到大门口,一想到即将与他分离六天,她的心便一阵揪紧,胸口盈满了依依离情。 望着她那双流露不舍的美眸,任东旭情不自禁地将她搂进怀里,并在她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除了照顾我爹之外,你也别忘了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我会的,任大哥,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乔贝儿开口叮咛,就怕一路上有什么意外。 “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到你身边的。”任东旭开口保证。 乔贝儿点了点头,微笑地目送他离去,而当他的身影才刚消失在视线之外,她就已开始想念他了…… 第六章 任东旭才离开两天,乔贝儿对他的思念已愈来愈强烈,真不知道剩下的几天,她该怎么熬过? 生平第一次,她尝到了思念的滋味,而那可真不好受。 为了转移自己的心思,她只好更努力地埋首医书,拼命找法子医治任老爷:然而尽管她让自己忙碌不堪,却仍不时想起那抹高大俊挺的身影。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思念磨人,但每当她回想起他的拥抱、他的亲吻、他温柔深情的凝视时,胸口便仿佛煨进一股暖意。 偶尔她因任老爷的病症没有明显起色而感到颓丧时,都是因为想起了他,很快又有了重新振作、坚持下去的力量。 这两天,任老爷的情况虽然没有好转,幸好也没有恶化下去,而这也多亏有萨芸芸的帮忙照料。 当她埋首医书、努力寻找医治的方法时,萨芸芸就会陪在任老爷的身边细心看顾,并在任老爷清醒的时候陪他说说话、解解闷。 那个贴心的姑娘就像任老爷的女儿似的,相信有她的陪伴,对任老爷的心情和精神都大有帮助。 这日午后,乔贝儿正打算亲手煎煮汤药的时候,总管走了过来。 “乔姑娘,外头有个妇人说想见你。” 妇人? 乔贝儿的眼睛一亮,脸上难掩欣喜。 “真的吗?我去看看!” 总管口中的妇人肯定是娘吧!”定是爹娘提早回来,而娘看见她所留下的字条,便立刻赶了过来! 真是太好了!这下子任老爷的病肯定有法子治愈了!对于娘的医术,乔贝儿再有信心不过了! 乔贝儿开心地奔向大门,却在看清楚对方的模样时怔住了。 伫立在眼前的并非她满心期待的娘,而是一位从没见过面的中年大婶。 她望着眼前陌生的面孔,心里升起一丝困惑。她并不认识这位大婶,对方又怎么会来这儿找她呢? “这位是……” 一旁的任家长工江德开口道:“真对不住啊,乔姑娘,都怪我多嘴,把少爷将扬州女神医请来为老爷治病的事情说了出去。这位是我的表婶方大娘,她是特地从扬州赶来求诊的。” “原来如此。”乔贝儿总算明白了。 原本她一心期待娘可以来帮她救治任老爷,这会儿希望破灭,乔贝儿的心里难掩失望,但她仍打起精神来。 “方大娘,您怎么了呢?” 方大娘没有开口,反而皱眉盯着她,打量了好一会儿之后,突然开口问:“你是谁呀?” 乔贝儿一怔,还来不及回应,一旁的江德就说:“表婶,她就是那位扬州的女神医呀!” “胡说八道!她根本不是扬州的女神医!” 方大娘那斩钉截铁的语气,让乔贝儿僵住,而正想来问问乔贝儿是否已煎好汤药的萨芸芸听见了方大娘的话,也立刻惊讶地走过来。 “怎么回事?这位大娘,你为什么说乔姑娘不是扬州的女神医?”萨芸芸连忙追问。 “过去我曾经接受那位女神医的诊治,当时义诊的人龙轮到我时,正好有一阵风吹起了她脸上的面纱,让我瞧见了她的容貌。虽然那位神医也相当的貌美,可看得出来约莫三十来岁,绝对不可能是这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方大娘瞪着乔贝儿,毫不客气地说:“你根本是个假神医!我才不要给个冒牌货医治,要是连命都丢了怎么办?” 方大娘不悦地瞪了乔贝儿一眼,随即踏着怒冲冲的步伐转身离开。 听了方大娘刚才那番指控,所有人都诧异极了。 萨芸芸惊愕地望向乔贝儿,眼底盈满了怀疑。 “乔姑娘,难道你真的不是神医?” “我……”乔贝儿的脸上满是尴尬。 她的身份猝不及防地遭到揭穿,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才好,而她此刻的迟疑,不啻证实了方大娘所言不假。 萨芸芸蹙起眉头,沉下了脸色。 “我真是不敢相信,你原来是个骗子!你为什么要冒充神医混进任府来?你图的究竟是什么?” 面对萨芸芸怒气冲冲的质问,乔贝儿试着想要解释。“不,我什么也不图,我只是——” “什么也不图?你还想狡辩?你以为我会傻得继续相信你?”萨芸芸气愤地打断她的话,说道:“伯父的身子,该不会就是被你胡乱下药给搞坏的吧?要是伯父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担当得起吗?” “不……我……” 乔贝儿为难地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倘若说出任老爷起初只是在装病,别说他们可能不相信了,就算真的信,事情流传出去,恐怕只会如当初任老爷的顾忌一样,害得好心想帮他完成心愿的李大夫受到极大的影响。 眼看乔贝儿支支吾吾的样子,萨芸芸更深信她的心里有鬼,说起话来也更加不客气了。 “你真是太过分了!枉费东旭哥这么信任你,想不到你竟然是个冒牌神医!不管你究竟有什么可恶的意图,我都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你快点带着你的那些假医书滚出去吧,这里容不得你!” 乔贝儿的眉心一蹙,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我不能走。” “不能走?”萨芸芸不敢相信地瞪着她。“你的身份都已经被揭穿了,竟还有脸赖着不走?难道你还想继续茶害怕父的身子?” 乔贝儿闻言,一脸正色地澄清道:“我确实不是你们所以为的神医,我娘才是,但即使如此,我也是真心想要治好任老爷的病,绝对没有胡乱用药,更不可能刻意害任老爷的病情加重。” 一旁的总管听了,忍不住点头附和。 “是啊,这些日子以来,乔姑娘确实是尽心尽力,而且还治好了府里许多奴仆的大小毛病。就算不是真正的神医,也确实有着相当了得的医术。” 萨芸芸一想到那的确是事实,脸色才稍微缓和下来,但是对于乔贝儿欺骗了所有的人,仍旧难以释怀。 “就算你没有加害怕父好了,你蓄意欺骗所有人,究竟有何意图?” 乔贝儿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任何的意图,只希望任老爷的病可以赶快好起来。” “哼!若是没有意图,你会处心积虑地假冒神医吗?你以为我们会笨得相信你吗?既然你不是神医的话,这里也留不得你了!” “不,我不能走。”乔贝儿语气坚定地说:“就算要走,我也得等任老爷的病已经无碍了才能离开,在这个节骨眼,我怎么能撒手不管?” 一旁的总管闻言,也不禁认同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对于乔贝儿欺骗了大家一事也大感震惊,可是这段日子以来,身为总管的他曾听到许多奴仆私下赞美乔姑娘的善良,心中对她的印象极佳,也愿意相信她不是什么恶人。 再说,倘若她真有什么不轨的意图,在此刻她的身份被揭穿之前,有的是下手的机会。可是这段日子以来,只见她尽心尽力地医治老爷,府里不曾有任何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啊! 这么一想,总管就忍不住帮乔贝儿说话。 “芸芸小姐,要是乔姑娘一离开,老爷的病情恶化下去,那谁都担待不起呀! 不如……奴才去请示老爷的意思,看老爷打算怎么处理好了。” 眼看总管真要去找任老爷,萨芸芸赶紧阻止了他。 “不,别去。要是伯父知道这个神医根本只是个冒牌货,说不定情绪受到打击,病情会变得更严重,那岂不是更糟吗?” “芸芸小姐说得极是,那现在究竟该怎么办?”总管皱紧了眉头,实在没了主意。 不能去请示老爷的意思,少爷这会儿又出门运镖去了,眼前这情况实在是棘手极了呀! 萨芸芸想了想,瞪向乔贝儿,问道:“你真有把握能治好怕父的病?” 乔贝儿坦白说道:“我没有治愈任老爷的把握,但是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地试试看的。” “好吧,眼前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让你继续医治了,不过我会在一旁监视你,不会让你有机会作怪的!”萨芸芸开口警告。 乔贝儿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只要能让她继续设法医治任老爷的病就行了。 萨芸芸接着又说:“你若是能治好怕父的病,那是最好,要不然……你就等着东旭哥回来之后,亲手将你送交官府吧!” 乔贝儿闻言,心不由得狠狠一揪。 原本她希望是由自己亲口向任东旭坦承并解释一切的。可现在……恐怕是得在最糟的情况下让他知道真相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她的欺瞒感到生气、失望,觉得他看错了人,甚至不给她半点解释的机会? 一想到或许有这个可能,乔贝儿的胸口就泛起了难以遏抑的痛楚,由衷希望不会发生那样的情况…… 乔贝儿费尽了心思,翻遍了医书,竭尽所能地试着治疗任老爷的病症。 在她的努力之下,三天之后,任老爷的病奇迹似地好转,那复原的程度让她又惊又喜,同时心中也暗暗觉得不可思议,毕竟,这会儿她都还不确定任老爷究竟是染了什么怪症昵!或许是他老人家吉人天相、命不该绝,她所试的药正好能够治疗他的病症吧! 此刻乔贝儿在任老爷的床榻旁专注地为他把脉、诊视,确定他不仅脉象趋于稳定,就连气色也好多了。 她松了口气,脸上终于又绽开久违的笑容。 “任老爷,您的病已经无碍了。”她开心地宣布。 接下来,只要让任老爷多服一些滋补元气的汤药就可以了,这并不难,因为娘有一些特别有效的药方,相信很快就可以帮助任老爷恢复往日的健朗。 “真的吗?伯父,您现在觉得如何?”萨芸芸连忙问道。 任威扬笑着朝她们点了点头。“我真的感觉好多了,乔姑娘,多亏有你,真是辛苦了。” 这些日子以来,乔贝儿的尽心尽力他全看在眼底,也感动在心里。 几天前见儿子亲昵地搂抱她,他看得出来儿子对这位美丽的大多动了心,至于她嘛…… 既然那时她会任由儿子拥抱,又这么竭尽所能地医治他,该也是对儿子有情意的吧! 倘若他估计得没错的话,这一回,若他再开口要求儿子早日成亲,儿子应该不会再抗拒到底了。 一想到多年来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任威扬就愉快极了,而他的心情一好,整个人的精神和气色也更好了。 尽管儿媳妇并非是他原先期望的萨芸芸,但他对乔贝儿的印象也好极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知道她是个温柔细心又善良的好姑娘。 “伯父,您的病才刚痊愈,身子还虚弱,别忘了还是得多多休息才是。”萨芸芸关心地叮咛。 “好、好,我知道,我会快点养好身子的,你们都辛苦了。” “那任老爷好好歇息吧,我晚点儿再来看您。”乔贝儿开口说道,和萨芸芸一块儿退了出去。 一离开任老爷的寝房,萨芸芸就将乔贝儿给拦住。 “萨姑娘有事吗?”乔贝儿客气地询问。 “能将伯父治好,算你有本事,可既然现在伯父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你也该走了吧?”萨芸芸的语气相当不友善,显然还对乔贝儿的欺骗难以释怀。 乔贝儿摇了摇头,没打算离去。 “我得等任大哥回来。” “等东旭哥?”萨芸芸哼道:“你还有什么脸见他?你欺骗了所有人,就算治好了伯父,也只不过是功过相抵罢了!” “可是,我答应了任大哥要等他回来的。” 这番话让萨芸芸的眼底闪动着怒气,像是没想到乔贝儿的脸皮竟如此之厚。 “你想要我在伯父的面前揭穿你是个冒牌神医吗?” 乔贝儿一怔,蹙起了眉头,说道:“任老爷才刚病愈,该要让他老人家多多静养,情绪不宜受到刺激。” “既然如此,那你就快点离开吧!这里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萨芸芸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乔贝儿的心里打了个突,毕竟这里是任家,同样身为客人的萨芸芸又有什么立场赶人? 但她转念一想,虽然任老爷的病已经无碍了,但身子仍虚弱,倘若想要他快一点恢复健朗,最好能以娘的独门配方煎煮汤药服用。 由于那汤药必须使用一些特殊的草药,而她家外头那方小药圃中,正好就栽种着所需的药草,她若回去,就能多摘采一些草药来使用了。 思忖了一会儿之后,乔贝儿终于妥协地道:“好吧,我离开。”但是离开之前,她会写一封书信,请总管帮她转交给任大哥。 她会在信中仔细交代一切的前因后果,让任大哥明白她并非刻意要欺骗他,就盼他可以体谅。倘若他像萨芸芸一样无法原谅她的欺瞒,也请他无论如何尽快派人前去她家一趟,好将她准备的草药带回来煎给任老爷服用。 她想,任大哥是个明理的人,在知道了她不得不继续佯装神医的原因之后,该可以明白她的苦衷东是…… 乔贝儿离开一个多时辰之后,一匹快马奔进了任家大门。 一看见那熟悉的身影,萨芸芸的脸上难掩欣喜。 “东旭哥,你怎么提早回来了?” 依照他原先预定的时间,该是明日回来才对。 “这趟镖顺利送达目的地之后,我日夜兼程先赶了回来。”任东旭跃下了马背,伸手轻拍了拍辛苦的马儿。 这一路上,他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地赶路,虽然劳累,但是他却一点儿也不以为苦。 他一心想要快点赶回来,除了担心爹的病情之外,也渴望早一点见到乔贝儿,将她拥入怀中,诉说这小别几日的思念之情。 只要一想到家中还有他心爱的人儿正在等着他,他就恨不得能生出一对翅膀,好让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她的身边。 “原来如此。东旭哥,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伯父的病已经好了!”萨芸芸开心地说。 “真的?”任东旭一脸惊喜。 “是啊,接下来只要好好地调养身子就行了。” “那真是太好了!”任东旭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底也涌上一阵骄傲。 他就知道贝儿一定可以办得到的,就不知道为了医治爹,她是不是又将自己给累坏了? “贝儿呢?”他开口问,渴望见到她。 一听见他提起“贝儿”二字,萨芸芸脸上欣喜的笑容一敛,换上了一副没好气的表情。 “她已经走了。” “走了?” 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让任东旭怔住了。 贝儿走了?这怎么会? 她明明答应会等他回来的,怎么会走?又为什么要走? “东旭哥,那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神医,只是个冒牌的骗子!咱们都被她温婉的外表给骗了!” 冒牌的骗子? 这番指控让任东旭错愕极了,本来根本就不相信,但是看萨芸芸气愤的模样又不似是在说谎。 他皱起浓眉,心中的惊疑更深了。到底他不在家的这短短几天之内,发生了什么事? “芸妹,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他立刻追问。 萨芸芸便将几日前,有名大娘识破了乔贝儿是冒牌神医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像她那样的骗子,实在是可恶透顶!一个多时辰前,我已经将那个不怀好意的女人给赶走了!” 任东旭闻言沉下了脸色,不能接受任何人恶言批评他心爱的人儿。 “就算她对于身份有所欺瞒,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她为了治疗爹所做的努力你也看在眼里,又怎能说她不怀好意呢?” “我……可是……倘若不是心怀不轨,她又为什么要刻意欺瞒大家?”萨芸芸不服气地反问。“要不是正好被那名大娘识破了身份,真不知道她还想要戏弄我们到什么时候!” 任东旭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地说:“我相信,她一定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苦衷和理由。” 萨芸芸一怔,他对乔贝儿坚定不移的信任让她气恼极了。 “有苦衷就可以戏弄人吗?有理由就可以把东旭哥当傻子欺骗吗?东旭哥,你清醒一点吧!如果她真的问心无愧,为什么要蓄意欺骗大家?一个骗子根本不足以信任——” “够了!芸妹,别再说了!”任东旭轻斥,打断了她的话,不想再听见任何的批评。“就算她并非我当初以为的女神医,但她治好了爹的病是事实,她不取分文地治好许多病患也是事实,她善良的心意全是真的,这就够了。” 就算乔贝儿真的骗了他,他也不在乎,因为他相信她之所以会那么做,必定有她的理由。 一个那么温柔善良的人,若有事情必须隐瞒、欺骗别人,那必定是基于一份善意的出发点,绝不会是恶意要戏要别人,更不可能有任何不轨的意图。 倘若他连这点信心也没有,那么他根本就没有资格爱她! “东旭哥,你怎么一个劲儿地帮她说话,一点儿也不生她的气?她明明欺骗了大家呀!你该不是……该不是爱上她了吧?” “我确实是爱她。”任东旭毫不迟疑地回答。 萨芸芸无法接受地猛摇头,激动地问:“东旭哥竟然爱上了一个骗子?那我怎么办?” “你?芸妹?”任东旭愣住,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问。 萨芸芸一僵,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伯父先前一心希望我当任家的媳妇呀!这下子该怎么向他老人家交代?要是他的情绪一受到刺激,又变得病重了,那可怎么办?” “别担心,我自然会向爹解释清楚,相信爹也不会反对的。”任东旭说完之后,再度跃上马背,打算去追回乔贝儿。 芸妹的个性不坏,可情绪激动起来时,说起话来会有些咄咄逼人,他相信贝儿一定受了不少委屈,而那让他心疼极了,真想立刻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地安慰。 “等等,东旭哥!”萨芸芸急忙问道:“你不是才刚回来,要去哪儿?” “当然是将贝儿找回来。” “可是……” 萨芸芸还想说什么,任东旭却已骑着马儿奔驰而去,让她只能在原地气得猛跺脚! 第七章 乔贝儿坐在马车中,一路前往扬州。 她的脚边趴着一只温驯的狗儿,腿上则窝着两只兔子。 她伸手轻轻抚摸其中一只兔儿柔软的细毛,它正是她初次遇见任东旭那一日,所救回的那只兔几。 回想起那一日的情景,乔贝儿的唇边就浮现一丝甜蜜的微笑,但浓浓的思念也同时涌上心头。 已经与他分离了五日,她真渴望能早一点见到他,但是他若在路上没有耽搁,也得要明日才能返回苏州。 等看了她留给他的信之后,他就会明白她为什么会一直没有澄清她的身份,然后……他会怎么做? 他会感到失望、动怒,还是会来找她呢? 对于自己没有提前主动向任东旭说出实情,乔贝儿的心中难免存在一丝忐忑,尤其萨芸芸得知真相之后的激烈反应,让她不免担心任东旭会不会也同样地无法谅解?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她轻声安慰自己。 一想到任东旭对她的情意,乔贝儿整口诉自己要有信心。 毕竟,除了她并非他所以为的女神医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尤其她对任东旭的情意更是千真万确,而她相信他对她也是出于一片真心,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绝对禁得起考验。 这么一想,乔贝儿的心情就笃定许多。 挥开心中那丝忐忑之后,她伸手轻轻揭开马车的帘子,往外头望去。 此刻天色昏暗,而他们已来到扬州城外的那座山,但车夫所走的并非是通往她家的小径,而是走上了另一条通往后山较宽敞的石子路。 她赶紧开口提醒道:“车夫大哥,你走错方向了,不是朝这儿走,这儿会通到后山去呢!” “是吗?哎呀!这里我是头一回来,真对不住啊!我这就立刻折下山去,到时还请姑娘帮忙指路。” “有劳车夫大哥了。”乔贝儿开口说道。 其实也不能怪车夫走错路,毕竟这里这条山路较为宽敞显眼,而通往她家的那条路并不是那么明显,都怪她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之中,才会忘了及时提醒车夫正确的方向。 乔贝儿又瞥了眼车外的景致后,才放下帘子。 依照她的估计,从这里返家还需几刻钟的时间,而她原本想闭目休息一会儿,想不到才过了约莫一刻钟,马车就突然停住。 正感到疑惑之际,她忽然听见车夫惊恐万分的声音。 “你……你们……你们……” “嘿嘿,瞧瞧咱们碰上了什么?可还真是巧啊!咱们二人正好需要一辆马车和一些银两呢!” 听见车外传来不怀好意的笑声,乔贝儿不禁大惊失色。 他们……该不是遇上劫匪了吧?可这座山他们住了好几年,山里根本没有任何土匪窝,一向平静得很呀!难道是不幸遇上了正好逃窜经过此地的流寇? “识相的就给我滚下来,把车留下,咱兄弟俩还可以饶你一命!” 车夫被硬扯下马车,痛得发出哀叫。 “要命就快滚,否则别怪咱们心狠手辣!” 听见这恶狠狠的警告,车夫简直吓坏了,顾不得车里的乔贝儿,自个儿惊慌失措地拔腿逃命了。 车内的乔贝儿脸色苍白,惊慌得乱了分寸。 天啊,真的遇上了劫匪?怎么会这样?她该怎么办才好? 不如她也像车夫一样快点逃开吧!说不定那两人真的只打算劫财、劫车,那么只要她乖乖留下这些东西,说不定她也能像车夫一样逃走。 乔贝儿抱着兔儿打算逃跑,然而她才一下马车,还来不及拔腿奔逃,就被两名彪形大汉给挡住去路。 “唷!瞧瞧、瞧瞧!竟然有个美人儿呢!” “啧啧,真是标致啊!咱们今天是走了什么好运道?” 他们不怀好意地盯着乔贝儿,让她紧张得直冒冷汗。 她豢养的狗儿跟着跳下马车,忠心耿耿地挡在她的面前不停地大声吠叫,想要保护主人。 “哇!吵死人了!滚开!” 其中一名壮汉发出咒骂,恶狠狠地朝狗儿的腹部踹下去,那力道毫不留情。 狗儿哀叫了声,疼痛地倒在一旁的地上呜咽。 乔贝儿心疼地望着狗儿,又忐忑不安地盯着眼前这两个恶人。 “你们……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嘿嘿,美人儿,相逢即是有缘,既然在这儿遇上了,不如咱们就在这儿快活快活吧!” 那两名壮汉露出淫猥的笑容,迈开步伐走向乔贝儿。 “不!不!” 乔贝儿心乱如麻地转身想逃,然而就算她对这座山相当熟悉,单凭她一个娇弱的姑娘,又怎么跑得过那两个壮汉? 不一会儿工夫,她又再度被追上,挡住了去路。 “别逃了,美人儿,你是逃不掉的。” “不……不……你们别过来!”乔贝儿害怕极了,惊慌地大声喊叫:“救命!救命呀!” “哼,这里离山下的村落远得很,根本不会有人听见你的呼救,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眼看他们一步步逼近,乔贝儿转身想逃,却因天色昏暗,不小心被地面突出的树根给绊倒。 她发出一声惊呼,纤细的身躯重重地摔跌在地上,而原本怀中抱着的兔子受了惊,蹦蹦跳跳地逃窜到山林去了。 乔贝儿的右手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她低头一看,原来是细嫩的手臂被地上的石子给划破了皮。 那伤口虽然不深,却约有三寸长,而且还立刻渗出了鲜血。 她咬紧牙根,努力压抑着晕眩感,拼了命地撑住,因为她知道若是现在昏过去,只会让自己的下场更惨。 “不要过来!走开!” “看吧,就叫你别逃,你偏不听,这下子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两个壮汉涎着笑,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乔贝儿那娇美无双的容颜,一步步地朝她定了过去。 下一瞬间,他们的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逼近。 还来不及转头一看究竟,两个高大的壮汉瞬间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给打飞到数丈远之外,呕出一大口鲜血。 任东旭杀气腾腾地瞪着那两个混帐,浑身怒火沸腾。 刚才他一路快马加鞭地赶来,好不容易来到山下,却遇见一名男子惊慌失措地从山上奔逃下来。 他惊觉情况有异,连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才知道贝儿遇上了危险! 焦急的他,立刻追上山来,想不到途中竟听见了乔贝儿的呼救声! 那惊慌失措的呼喊,狠狠揪住了他的心,让他心急如焚,火速地赶了过来,就见这两个混帐竟然意图染指他的人儿! “任大哥!” 乔贝儿一看见他,眼眶立刻涌出泪水。 见她狼狈的模样,让任东旭心疼极了,燃着怒火的双眸再度瞪向那两名劫匪,恨不得将他们大卸八块。 两名壮汉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冒出个程咬金,而且能在转瞬间将他们打飞,显然功夫高强。 自知不是对手的他们,立刻转身逃跑。 任东旭原本不想这么轻易放过那两个混帐,可又不放心留乔贝儿一个人在原地,只好任由他们逃逸无踪。 “贝儿,你还好吗?”他担心地问。 “任大哥……我……” 乔贝儿原本就因为手臂上那三寸长的淌血伤口而感到强烈的晕眩,这会儿一看见任东旭,情绪一放松,再也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贝儿!” 任东旭焦吼一声,胸口狠狠地揪紧。 他忧虑地审视她的情况,直到确定她全身上不只有手臂上的伤口,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迅速撕下自己衣摆的一角,先帮她做了初步的止血包扎之后,温柔地将她打横抱起,放进了马车。 “来吧,咱们带你的主人回家了。”他对一旁的狗儿招了招手。 狗儿低低呜咽一声,一跛一跛地走了过去。 任东旭将狗儿也抱上了马车之后,才驾着车,带着他们返回乔家。 幸好初次见面时,为了怕乔贝儿路上碰上什么危险。任东旭曾暗中一路尾随她,这会儿他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很快地,他抱着仍昏迷不醒的人儿进入她家。 当大门一推开,皎洁的月光迤逦而入,正好映照在大厅桌上的那张字条上。 任东旭不经意一瞥,就看见上头以娟秀的字迹写着—— 娘:女儿此刻在苏州城北的任家作客,任老爷患了相当棘手的病症,超出女儿的能力所及,求娘看到这张字条后,尽快赶来相助。 贝儿看着这张字条,任东旭的胸口一暖。 这必定是上次她返回家中取医书时,顺便留下的吧! 不管她为什么隐瞒自己的身份,从这字条更可以证明她确实是尽心尽力地想要治愈他爹,那份善良的心意根本不需要怀疑。 任东旭抱着乔贝儿,进入一问寝房,将她放在床榻上。 知道她怕见血,他先小心地撕去她染血的衣袖,接着找到一条干净的布巾,并从屋外的水缸盛了一盆清水。 他以沾湿的布巾,轻柔地清洗她的伤处。 手臂上传来的刺痛,让乔贝儿从昏迷中转醒。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已回到家中,而任东旭就在她的身旁。 “任大哥……” “等等,贝儿,我正在帮你处理伤口。” 乔贝儿一怔,忽然想起了自己受伤流血的手臂。她无助地咬着唇儿,美眸掠过一丝惊慌。 “你别看,先闭着眼吧,我很快就会帮你处理好的。” 乔贝儿点了点头。乖顺地闭上眼。 任东旭动作温柔地为她清理伤处,敷上了药之后,细心地包扎起来。 当他处理完毕,她才再度睁开双眸,而她那仍苍白无助的模样令他一阵心疼,情不自禁地将她搂进怀抱中。 “贝儿,谢天谢地,还好你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任东旭紧紧地搂着她,像是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回想起刚才的情景,他就余悸犹存。 他忍不住想,要是他没有提前一日回来,要是他在赶来扬州的路上有半点耽搁,那么她将会受到何等可怕的伤害。 幸好来得及,否则他一定会懊悔终生的! “任大哥……”乔贝儿感动地偎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问道:“你看了我留给你的信了?” “信?什么信?” 见任东旭一脸茫然,乔贝儿诧异地问:“我离开任家之前写了封书信,总管没有转交给你吗?” 任东旭摇了摇头,说道:“我一听芸妹说你走了,就急急忙忙地追来了,还没机会见着总管呢!” “可是……那……你已经知道……我不是真正的神医了?” “嗯,我已经听芸妹说了。”任东旭望着她仍有些苍白的容颜,心疼地说:“贝儿,委屈你了。” “委屈?”乔贝儿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说。既然他没看到她所写的信,应该还不知道她隐瞒事实的原因呀!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任东旭怜惜地轻抚她的脸。 “我相信你,相信你一定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否则你绝不会刻意隐瞒事实。我想,你自己的心里也不太好受吧!”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盈满了温柔与对她的信任,让乔贝儿感动得红了眼眶,豆大的泪珠也霎时滑落眼角。 “怎么哭了?”任东旭心疼地伸手为她拭去泪水。 “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我从来就没有想要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乔贝儿哽咽地说,眼泪掉得更凶了。 “我知道、我相信。”任东旭捧着她的小脸,温柔地说:“就算你永远不告诉我原因,我也不在乎,因为我相信你绝对有不得不那么做的苦衷。”不管让她隐瞒身份的原因是什么,都不会影响他爱她的心意。 他对她绝对的信任与真挚的情意,让乔贝儿感动万分,由衷地觉得自己真是世上最幸运的女子。 “其实,事情本来很单纯,我只是去看看你爹的病情,可是想不到情况跟我预期的完全不一样……” 乔贝儿对他不再有任何的隐瞒,她将任老爷装病的事情,以及她为了怕影响李大夫的信誉与生计,才勉强答应配合任老爷的戏码,但要求最多以一个月为限,任老爷就必须“病愈”的条件一一道出。 听完了之后,任东旭又惊又愕。 “想不到,爹竟然是在装病!”对于他老人家突发奇想的馊主意,他真是啼笑皆非。 “一开始他确实是装病,可前几天任老爷的身子却是很不乐观。”乔贝儿连忙澄清。“所以那时他才会说是老天爷在惩罚他……他大概是心想自己装病装得太久,所以成真了吧。” “唉……真是……”任东旭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任大哥,这件事你可以保守秘密,别对外说出去吗?”乔贝儿一脸认真地问。“否则,要是真害了李大夫,那可就不好了。” 望着她那忧虑的神情,任东旭的眼底掠过一丝了解。 “你就是为了怕说出实情,会连累到李大夫,所以才没告诉大家你为何会隐瞒自己的身份吧?” “是啊……”乔贝儿点了点头。 只要一想到李大夫是出于想帮助任老爷达成愿望的心意,却可能会付出极大的代价,她就没办法硬下心肠地害了他。 “我就知道。”任东旭轻叹。 她就是因为心地太善良、太为人着想了,才会膛进这浑水之中。 “我本来想早点告诉你实情的,可是我又担心……” “担心什么?” “呃……担心……”乔贝儿的双颊霎时染上淡淡的红晕。“担心我先说出实情,任老爷会因此不谅解我,反对我们的婚事……” 听见她的话,任东旭的俊颜浮现一丝笑意。 “原来,你是怕嫁不成我呀?”他半开玩笑地说。 被他这么一取笑,乔贝儿的俏脸更加胀红。她羞得想要逃开,却仍被他牢牢地抱在怀中。 “贝儿,我的贝儿。”任东旭拥着她,幸福地笑叹:“你是这么的美好,我何德何能可以拥有你?” 听着他的话,乔贝儿的心底一甜,娇羞地道:“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当然有,贝儿,你是我心中最贵重的珍宝。”任东旭深情地抚着她的脸,情不自禁地吻住她的唇。 缠绵地亲吻过后,他扶着她躺好,为她拉起被子盖上。 “贝儿,你先好好歇息吧!” 见他似乎打算离开,乔贝儿不放心地问:“那么你呢?都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儿去?” “放心,我没有要离开,只是到外头随便找个地方睡一晚。”毕竟这不是他家,总不好随便找张床来躺吧? 乔贝儿怎么舍得他如此委屈,便说:“你到右边那间房吧,那是我的寝房。” 这里则是她妹妹仙儿的房间。 “好,我知道了,那你好好歇息。”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说道:“明日一早,就随我回去吧!这回我一定立刻向爹禀告我们的事,让他老人家别再出馊主意要撮合我和芸妹了。” 乔贝儿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他走了出去。 她在心里提醒自己,明日动身之前,一定要记得多摘些草药带去任府,好帮任老爷好好地滋补调养身子。 一想到任老爷,乔贝儿忽然蹙起眉头。 先前任老爷的病况危急沉重时,她一心只想着要赶紧治疗他的病,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 此刻仔细一想,这件事情似乎透着古怪。 起初她帮任老爷把脉时,他明明除了轻微的风寒之外,身子还算健朗,可为何却突然变得病重? 更不寻常的是,在最后的这几日她其实并没有用什么特殊的药方,任老爷竟又奇迹似地好转了。 乔贝儿蹙起眉心,对这古怪的情况百思不得其解。或许等娘回来之后,再请娘帮任老爷好好地诊断,就可以找出原因了吧! 隔日,任东旭与乔贝儿共乘一骑,返回了苏州。 当萨芸芸一看见乔贝儿,完全没给她半点好脸色,哼了一声之后立刻转身离开,而这样不友善的态度让乔贝儿有些尴尬。 任东旭安慰地说:“我会再找机会跟芸妹说说的,她其实人不坏,只是性情直率了些,只要她明白你没有恶意,就不会再这样了。” “没关系,我不会在意的。”乔贝儿开口说道。毕竟她欺瞒了萨芸芸是事实,萨芸芸会生气也是应该的。 “但是我在意。”任东旭语气认真地说:“我不希望她对你有误解,更不希望她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你,那实在太委屈你了。” 听着他语气中的呵护,乔贝儿感动极了。 “那有机会再跟她说吧,我们先去探望你爹。” “嗯,走吧。” 他们相偕来到任威扬的寝房,就见他老人家的气色明显好转,一看见他们前来,还能自己起身坐靠在床边。 “旭儿,你回来啦?” “是啊,爹现在觉得怎么样?”任东旭关心地问。 “好多了,多亏有贝儿的照料。”见他们俩登对的样子,任威扬忍不住问:“旭儿,你什么时候才要成亲,完成爹的心愿啊?” 任东旭一听,还以为爹又想要撮合他和萨芸芸,因此没好气地说:“爹,您别想再拿病来骗我,我都已经知道了。” 任威扬一怔,目光望向乔贝儿。 “抱歉,任老爷,我已经将一切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任大哥了。”乔贝儿一脸歉疚地说。 “这怎么能怪你呢?”任威扬明理地说:“本来就是我勉强你配合我的计谋,说起来,我才要向你道歉呢!” 乔贝儿连忙摇头。“任老爷言重了。” “爹,但我这回确实打算成亲了。” “是和贝儿吧?”任威扬一脸了然地望着儿子。 “没错。”任东旭认真地点头,温柔地握住乔贝儿的手。“等贝儿的爹娘回来,我就打算正式上门提亲。” 看他们小俩口情投意合的模样,任威扬的脸上满是欣慰。 “好、好,贝儿是个好姑娘,旭儿真是好眼光。”任威扬点头称赞。“只不过……唉,我对芸芸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先前我一直嚷着要你们俩成亲,怕是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爹别担心,芸妹是个好姑娘,相信她一定很快就会找到属于她的幸福。”任东旭说道。 他一直视萨芸芸如妹妹,自然也希望她能有属于她的好归宿。 离开任威扬的寝房之后,乔贝儿前去煎煮汤药,任东旭则在庭院的莲花池旁找到了萨芸芸。 “芸妹,这趟你千里迢迢而来,我们却因为爹的病而没能好好招呼你,幸好现在爹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也可以赶紧筹备爹的生辰宴了,到时你一定要玩得尽兴再回去啊!” 萨芸芸像是没听进他的话似的,娇美的脸上显得心事重重。 半晌之后,她转头望着任东旭,开口问道:“东旭哥,你是真的打算要娶乔姑娘为妻吗?” “是真的,应该这几个月内就会办婚事了吧!” “那伯父呢?他不在意那女人欺骗了大家?”萨芸芸忍不住追问。 “那都已经过去了,贝儿的理由我们都能谅解,也不打算再提起这件事了。” 任东旭轻描淡写地带过,没打算说出爹一开始只是在装病的事。 萨芸芸皱起眉头,看起来还是对此事耿耿于怀。 “东旭哥,你实话告诉我,难道……难道你真的从来就不曾想过要完成伯父的心愿吗?” 任东旭闻言不禁失笑。“怎么现在还提这个?”爹的病都好了,而且他都已经决定要娶贝儿为妻了。 “那是因为……”萨芸芸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豁出去似地嚷道:“那是因为我其实一直喜欢东旭哥呀!” 任东旭怔住,惊愕地望着萨芸芸。 “芸妹,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东旭哥,一直都很喜欢!我知道你一直只将我当妹妹,所以为了不让你讨厌,我只好压抑心里的爱慕,安安分分地当个妹妹,但每回我跟着爹娘前来,心里没有一次不期盼东旭哥可以爱上我!” 这一回,伯父正好病了,而病重之际还直嚷着希望东旭哥娶她为妻,那让她的心里不禁燃起了希望。 她心想,或许她有机会可以如愿以偿了,即便东旭哥还没有爱上她,但成为夫妻之后,她有的是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赢得他的心。 可是她万万也想不到,不论伯父的病情再怎么沉重,东旭哥始终没有要娶她为妻的打算。 倘若他真的无意成亲也就罢了,偏偏他却爱上了另一个女人,而那女人才出现不到一个月! 萨芸芸激动地咬着唇儿,对于乔贝儿这个半途杀出的程咬金恼恨极了,真恨不得那女人从来不曾出现过! 这么多年来痴心的爱恋,竟然抵不过一个刚出现的女人,那让她心痛极了,再也难以隐藏自己的情意。 任东旭望着萨芸芸激动伤痛的神情,惊诧之余,心中不禁涌上一丝懊恼。 都怪他太疏忽了,才会一直没发现芸妹对他的情意,不过话说回来,即使他提早发现,也不可能回应她的感情呀! “抱歉,芸妹……” “东旭哥不用感到愧疚,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否则当伯父病重的时候,你就该点头答应娶我了……”萨芸芸的眼底泛起了泪光。 倘若他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情意,她可能已经开开心心地在筹备婚事了,只可惜从头到尾,他对她就真的只有兄妹之情。 见她这么颓然丧气的模样,任东旭的心情也不好过。毕竟他也是发自内心地关心她、希望她幸福愉快的。 “芸妹,相信我,将来你一定会遇见一个真心爱你的人。” 萨芸芸勉强牵起一抹笑,心里根本就不抱任何的期待。想到自己的爱恋落得一场空,她咬了咬唇,眸光一闪,心中作出了决定。 “东旭哥,我打算明日动身,返回云南。” “明日离开?可是我爹的生辰宴……” 萨芸芸摇了摇头,说道:“抱歉,东旭哥,我真的没那个心情留下来。看着你与乔姑娘浓情密意的样子,对我来说就是多一分的痛苦。” “芸妹……” 任东旭的心情沉重,想要开口安慰,却不知该从何安慰起。 “别说了,东旭哥,你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我回房去收拾收拾,明日就动身了。” 望着萨芸芸转身离去的背影,任东旭只能无奈地叹气,由衷期盼她也能早一点遇见属于她的幸福。 第八章 隔日上午,萨芸芸在离开任家之前,特地来找乔贝儿。 乔贝儿正在整理她带来的药草,打算煎补药给任老爷服用。一看见萨芸芸,她的心情有些复杂,但仍扬起一抹友善的微笑。 昨日她已从任东旭那儿听说了萨芸芸的事情,包括萨芸芸对他的情意,当然也知道了萨芸芸打算在今日离开。 对于萨芸芸暗中爱慕任东旭这么多年,最后却落得一场空,乔贝儿的心里其实是有些同情的。 光是想像多年的痴心爱慕,没有办法得到回应,她就相信萨芸芸的心里一定很难受。 只不过,感情是勉强不来的,必须两情相悦才行呀! 萨芸芸望着乔贝儿,脸上的表情虽然仍有些不自在,但已不像昨日之前那般的充满敌意了。 “乔姑娘,东旭哥说要娶你为妻,那么往后你也算是自己人了,既然如此,那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听她这么说,乔贝儿终于悄悄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看来,经过一天的冷静之后,萨芸芸已经看开了许多,也终于愿意接受事实了,这真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那……往后我也喊你一声“芸妹”吧!可以吗?”她亲切地问道。 既然萨家与任家的关系密切,两家之间有着多年的好交情,那么她自然也希望可以和萨家人相处融洽。 见萨芸芸点了点头,乔贝儿真是开心极了。 “那太好了,芸妹,倘若不嫌弃的话,你就喊我一声贝儿姐姐吧!” “贝儿姐姐。”萨芸芸有些僵硬地唤了声,接着说道:“你与东旭哥成亲时,我不一定能够赶得过来参加,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贺礼送给你,所以我亲手做了这个。” 她取出一只小竹篮,搁到一旁的桌上,并掀开了上头的盖布。 竹篮里头,摆了两颗仍冒着热气的包子,而那包子的模样瞧起来和寻常的肉包有一点不一样。 “这是什么?”乔贝儿好奇地问。 “这是我一大早特地亲手做的破酥包,是我家乡的点心,伯父和东旭哥都爱极了呢!我做了许多,已分送给其他人,这两个是特地带来给贝儿姐姐的。” “真的?谢谢你,芸妹。”乔贝儿开心地道谢。 “不用客气,对于过去几日我无礼的态度,还请贝儿姐姐见谅。”萨芸芸低着头,看起来似乎相当愧疚的样子。 乔贝儿连忙说道:“别这么说,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芸妹。你是个可爱的好姑娘,将来也一定会有好归宿的。” “或许吧。”萨芸芸扯动嘴角,笑得有些勉强,像是对此不太抱希望似的。 “那我走了,贝儿姐姐,记得尝尝这破酥包的滋味,倘若喜欢的话,下次有机会我再教你怎么做。” “好啊,到时就麻烦你了。” 萨芸芸离开之后,乔贝儿望着那两颗破酥包,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能够和萨芸芸化解不愉快并且以姐妹相称,真是太好了。 她加快了手边准备煎药的动作,打算等汤药煎好之后,就来尝尝看破酥包的好滋味。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任东旭从镖局回来。 才刚踏进大门,他就闻到了一阵浓浓的药味,知道他心爱的人儿肯定又在忙着煎药了。 他立刻过来探望她,果然看见她一脸专注地盯着锅中的汤药,那认真的神情让她看起来美极了。 乔贝儿抬头瞥见了他,脸上立刻绽放欣喜的微笑。 “任大哥。” “贝儿,辛苦你了。” 乔贝儿摇了摇头,说道:“这根本算不上什么辛苦,只不过是看顾炉火罢了。”她笑了笑,准备要将刚煎好的药倒出来。 任东旭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一旁的破酥包上,说道:“咦?这不是芸妹最拿手的点心吗?” “对呀,这是她一早做来送我的。” “真的?”任东旭一听,惊讶之余也觉得高兴。 原本他担心芸妹和贝儿之间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融洽相处,但现在看起来已有了好的进展。 “是啊,她说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不仅称我贝儿姐姐,还说下次再来的时候,要教我怎么做这破酥包呢!” “下次再来的时候?芸妹走了?”见乔贝儿点了点头,任东旭不禁皱起浓眉。 “她怎么也不等我回来再走呢?” “可能……她怕心里会难过吧。”乔贝儿说道。 毕竟,萨芸芸爱慕了任东旭这么多年,即使已经认清了事实,但是那份感情也不是说收回就立刻能收回的。 任东旭轻轻一叹,说道:“希望芸妹可以早日遇见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有个美好的归宿。” “别担心,芸妹这么娇媚可人,我相信她一定很快就会遇见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希望如此。”任东旭随手拿起了一颗破酥包,问道:“贝儿,你以前没尝过破酥包吗?” “是啊,还不曾尝过呢!” “那你等会儿一定要试试,这破酥包外皮有许多层次,内馅扎实,芸妹的手艺很好,我和我爹最爱吃她亲手做的破酥包了。” 听他这么说,乔贝儿笑道:“你才刚从外头回来,应该没吃到芸妹做的破酥包对吧?不如你吃一个吧,我早膳吃得挺饱,这会儿一个人也实在吃不下两个。” “好啊。”任东旭笑着吃起了其中一颗破酥包,但当他几乎快吃完的时候,俊颜忽然一僵,两道浓眉也皱了起来。 “怎么了?凉了吗?那破酥包已经在那儿搁了快半个时辰,我看我也来尝尝看好了。” 乔贝儿正要伸手去取,任东旭却不仅将剩下的那颗破酥包抢走,还远远地扔到墙角去。 乔贝儿惊愕地看着那个弄脏的破酥包,心中诧异极了。 “任大哥,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这破酥包……不太对劲……”任东旭咬牙说道,高大的身子忽然一阵踉跄,当场跪坐了下来。 “任大哥?” 乔贝儿连忙蹲在他的身边,就见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奇差无比,她惊疑不定地立刻伸手采他的脉搏。 一探之下,她的脸色瞬变! “任大哥,你现在的症状……和前些天你爹突然恶化的病况一模一样呀!”她诧异地惊呼。 任东旭一听,也不禁大为震惊。 他们两人互望一眼,目光同时望向地上的破酥包。 难道……是萨芸芸暗中搞鬼?虽然他们不太愿意这么想,可是种种迹象显示萨芸芸是最大的嫌疑犯! 乔贝儿原本就对于任老爷的病情忽然变得严重,又忽然奇迹似好转的情况感到古怪,此刻终于知道原因了! 在她竭尽所能地想要治疗任老爷的这段期间内,萨芸芸时常帮着照顾任老爷,有时也会主动帮她送汤药过去,想要暗中在汤药或是饮食中搞鬼并不难;而任老爷该是对萨芸芸极度的信任,所以即便身子突然间恶化,也从没有怀疑自己是被下毒了。 至于萨芸芸这么做的目的……恐怕就是她故意要让任老爷的病显得危急,好借由任老爷的口,来逼迫任东旭完成他爹的心愿——娶萨芸芸为妻吧! 眼看任东旭瞬间变得虚弱的模样,乔贝儿惊慌失措地高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过了一会儿,总管闻声急急忙忙地跑来。 一看见任东旭虚弱倒地的模样,他不禁吓傻了。 “少……爷?少爷怎么了?” 乔贝儿连忙说道:“快去追萨姑娘,务必将她追回来!她一定知道该怎么治好任大哥!” “是、是!”总管不敢耽搁,立刻冲出去调派人手,快马去追人,另外又派了些人去扶送少爷回房。 乔贝儿无助地搂着任东旭,见他如此虚弱,她担忧得心都快碎了。 “任大哥,你千万要撑住啊!我等等立刻去煎些汤药给你服用,会让你好过一些的。”虽然她没法儿治愈这种古怪的病症,但至少还能努力保住他的性命,见她如此焦虑伤心,任东旭勉强牵起一抹微笑。 “放心,贝儿……我一定会为你撑下去的……幸好……幸好吃下那破酥包的……不是你……” 听见他的话,乔贝儿的眼泪更是不听使唤地掉个不停。 她倒宁可此刻虚弱倒地的人是她自己,也不想见他受这样的苦呀! 萨芸芸像是知道事情很快会爆发开来,也猜出任家一定会派人去追她,所以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总管派出的快马算算时间早该追上了,却不见她的踪影。 乔贝儿竭尽所能地想要治愈任东旭,却也只能像先前控制任老爷的病情一样,勉强不让他继续恶化下去。 短短三天,乔贝儿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但她却咬牙强撑着,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在这时候倒下。 当她全神贯注地煎煮汤药的时候,总管走了过来,说道:“贝儿姑娘,外头有人要见你。” 有人?又是上门来求诊的吗? 乔贝儿摇了摇头,一脸愁容地说:“抱歉,我现在没有心情见任何人……” “可是,他们说是您的家人。” “真的?” 乔贝儿的眼睛一亮,脸上满是惊喜,立刻提起裙摆,转身奔了出去。 那日她随任东旭返回苏州前,曾把自己先前留的那张字条更换过。 她在上头写着任老爷患了古怪的病症,忽然病重又忽然痊愈,情况透着诡异。 为了慎重起见,请娘过来瞧瞧,而这会儿肯定是娘来了。 太好了,任大哥有救了! 乔贝儿急匆匆地奔出大门,就见不只有娘,连爹和妹妹都来了。 她激动地扑进娘的怀里,眼泪扑簌簌地掉个不停。 “怎么啦?贝儿,发生什么事?”叶秋水搂着女儿,关心地问道。 一向沉静的乔贝儿竟如此激动失控,家人们都不禁傻眼。 “娘,求你快救救任大哥!快救救任大哥!”乔贝儿急嚷道。 “任大哥?不是任老爷吗?”叶秋水疑惑地问。 “是任大哥!娘!求你快救救任大哥!”乔贝儿心急如焚,一想到任东旭虚弱的模样,她的眼泪再度掉个不停。 “好、好,贝儿你别哭,也别慌,快带娘去看你任大哥吧!” 乔贝儿点点头,立刻带着他们前去任东旭的寝房。 “任大哥,你有救了,我娘来了!” 原本正闭目休息的任东旭睁开双眼,就见一名中年美妇走到眼前,而门边还伫立着一名男子和一个年轻的姑娘,他们肯定就是贝儿的爹娘与妹妹了。 他的眉头轻皱,一丝苦笑掠过眼底。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希望自己是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见到他们,就怕会在她爹娘的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不放心将贝儿嫁给他。 叶秋水眼看任东旭的气色极差,快步走到床边,仔细地诊视。 乔贝儿在一旁屏息地等着,见娘的眉心蹙起,她的心也跟着狠狠揪紧,就怕连娘都束手无策,那可就糟了。 “娘,怎么样?任大哥的病……”她焦虑地追问。 “这不是病,而是一种诡诈的毒症,用的是云南一带具有毒性的特殊药剂。” 见女儿忧心仲仲的模样,叶秋水给她一抹安抚的微笑。“放心,这药剂毒性其实不算强烈,它的诡诈之处在于会使服用之人在短时间内变得极度虚弱,同时出现一些危急的症状,看似病况严重,但其实要不了人命的。” “真的?”乔贝儿惊讶极了。 “当然,你放心,你的任大哥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听见娘的话,乔贝儿霎时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可以卸下。她情绪激动地扑到床边,落下了喜极而泣的泪水。 “任大哥,你听见没有?你不会有事的,我娘很快就会治好你了。” 任东旭勉强牵动嘴角,虚弱地抬起手,为她拭去泪水。 “贝儿,别哭了……快去歇息吧……” 乔贝儿摇了摇头,怎么也不肯离去。 “不行,我非要看到你好起来才能安心!” “你累坏了……我怎么忍心……” 他们那真情流露的模样,全看在房中其他人的眼里。 乔光贤的嘴角噙着一抹神秘的笑,对此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一旁的乔仙儿则是不禁露出满脸佩服的神色。 “爹真是神算耶!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像爹一样算得这么准?” 乔贝儿闻言一怔,疑惑地回头望着爹与妹妹。 乔仙儿像是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溜了嘴似的,一双灵活的眸子转呀转的,脸上堆满了傻笑。 瞅着妹妹那略带心虚的神情,乔贝儿心里的疑惑更深了,但这会儿她没心思追问究竟,因为此刻她最期盼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治好任大哥。 叶秋水不愧是神医,对症下药后,责症很快解除了。这会儿任东旭已逐渐恢复了元气,接下来只要好好休养几日便可完全恢复。 “什么?仙儿并没有劫难?”乔贝儿惊讶地望着爹娘和妹妹,而任东旭就坐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刚才她关心地询问妹妹是否已安然度过劫难,想不到得到的回答竟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乔仙儿笑了笑,说道:“是啊,我根本没有任何血光之灾,爹还说我是天生的福星,就算从山崖掉下去也绝对不会摔死的!” 看着妹妹的笑脸,乔贝儿心中的疑惑愈来愈深。 “那……可是……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说你有劫难?” “呃,这个嘛……”乔仙儿转头望向爹,尴尬地笑问:“爹,姐姐都找到了如意郎君,我应该可以说了吧?” 乔光贤故意佯装没好气地说道:“你都说溜了嘴,还能不说吗?” 乔仙儿吐了吐舌,俏皮地笑笑。 “爹是用心良苦呀,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姐姐的终身大事呢!”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乔贝儿忍不住想问个清楚。 乔光贤说道:“我先前算出你近日红鸾星动,而照你的命盘来看,今年最有可能出嫁,倘若错过了这个时机,恐怕就要等五年之后了。” “要是再过五年,姐姐岂不是成了老姑娘吗?”乔仙儿接着说道:“所以啊,非得要姐姐在今年嫁掉不可!但偏偏姐姐不喜热闹,连城里都不是很常去,见到的公子比我在林子里不小心踩死的虫子还少,要怎么遇见好对象呢?” 这些事情,都是爹娘带着她去“避祸”之后,才对她透露的。 为了取信姐姐,爹娘真是用心良苦,连她都骗了,当时她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可怕的血光之灾,心慌得不得了啊! “是啊!”叶秋水也说道:“为了不蹉跎你的青春年华,你爹才想出这个法子,而要你初一、十五代替娘去城里义诊,也是希望你多去城里走动,多点遇见如意郎君的机会呀!” 听了他们的话,乔贝儿真是惊愕极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设计了。 她与任东旭互望一眼,心中对于爹娘用心良苦的安排,都充满了感激。毕竟,若不是他们如此费心的安排,他们又怎么有机会相遇、相恋呢? “爹早已算准了,这段日子内你都会平安无事,即使遇有危险,也绝对会逢凶化吉。”乔仙儿说道。 果不其然,发生意外的不是姐姐,而是任东旭。 “那这段期间,你们究竟上哪儿去了呢?”乔贝儿问。 “我们先去杭州游山玩水了好几天,后来就投宿在扬州的客栈中。”乔仙儿笑吟吟地说:“上回你义诊的时候,我们还躲在不起眼的角落,偷偷窥看呢!” “什么?我怎么没发现?” “既然是窥看,又怎么能让你们瞧见昵?”乔仙笑了笑,目光瞥向一旁的任东旭。“当时我们还躲在一旁,悄悄观察任大哥呢!” 那一日,任东旭体贴关心的举动让爹娘和她都满意极了,同时也将他们两人流露出来的情意全看在眼里。 任东旭听了这番话,俊颜扬起一抹微笑。 既然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他与贝儿之间的情意,那相信接下来一切都会有很圆满的结果。 “伯父、伯母,多谢你们的费心安排。让我有机会可以遇见贝儿这么美好、善良的姑娘。”他语气诚挚地道谢,接着认真地说:“我希望能娶贝儿为妻,还望伯父、伯母成全。” 乔光贤和叶秋水互望一眼,两人的脸上都笑意盈盈。 自从义诊那日之后,他们便暗中将任东旭给打探得一清二楚,对于这个准女婿人选相当满意。 “贝儿,你可愿意嫁给任公子?”乔光贤开口问道。其实早从女儿的反应,他们就知道了她的心意,但还是得慎重地亲口问问才行。 乔贝儿娇羞地点点头,而她的纤纤柔荑立刻被任东旭牢牢地握在掌中,两人十指紧扣。 “那好。”乔光贤望向任东旭,说道:“等你的身子养好之后,就可以开始着手筹备婚事了。” 乔仙儿一听,立刻开心地鼓掌欢呼。“哇!真是太好了!到时候可以好好热闹一番了!” 在开心的笑声中,任东旭和乔贝儿的目光交缠,眼波中的款款深情,是对彼此终生不渝的爱恋。 尾声 在任威扬的生辰宴后,任东旭和乔贝儿的婚期也订了下来,就在生辰宴之后的一个半月。 为了筹办婚事,日子过得热闹而忙碌。 在这段期间,任东旭实在不舍与乔贝儿两地分离,便请乔光贤一家人留在府中作客。 乔光贤瞧出这小俩口的感情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便也答应了。 在成亲的前几日,任府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客人——萨海鹰和萨芸芸。 萨海鹰亲自押着女儿,风尘仆仆地赶来。 一看见任威扬父子和乔贝儿都安然无恙,萨海鹰松了一大口气,满脸愧疚地对好友说:“威扬,愚弟教女无方,真是羞愧啊!” 前些日子,女儿不仅提前返家,还整天魂不守舍的模样,不对劲极了。 尽管他一再追问,女儿却什么都不肯说,直到任家的手下千里迢迢地追来,他才得知了苏州所发生的一切。 女儿多年的爱慕落得一场空,固然令他不舍,可是得知女儿竟以防身用的药剂来害人,更是让他震怒不已,立刻便带着女儿赶来请罪。 任威扬摇了摇头,宽容地道:“快别这么说,小孩子一时的意气用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不,芸芸做了这么严重的错事,我实在没有办法原谅!”萨海鹰对身旁的女儿叱喝道:“还不快点给我跪下道歉?真是的,我怎么会有你这种逆女!” 萨芸芸眼眶一红,双膝一跪,声泪俱下地道歉。 “对不起……伯父、东旭哥、贝儿姐姐,我知道错了……” 其实,自从那日离开任府之后,她的心里便一直充满了罪恶感,即便回到了家中,还连日作着恶梦。 都怪当时她让心里的愤恨不甘给蒙蔽了良知,一心怨恨着老天爷的不公平,嫉妒着乔贝儿的幸福,才会顾不得可能会因此和任家撕破脸、关系决裂,在冲动之下做了错事。 乔贝儿望着萨芸芸,柔声说道:“既然你还愿意喊我一声姐姐,那咱们就是自己人,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的宽容善良,让萨芸芸更加无地自容。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乔贝儿走上前去,温柔地轻拥住她,说道:“不是都说过去就算了吗?这件事情往后都别再提了,好吗?” 任东旭微笑地望着这一幕,对于乔贝儿的反应一点儿也不意外。他所深爱的女人,就是这么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萨伯父、芸妹,你们这趟前来,可要多住一段时日再走啊!”任东旭真诚地开口邀约。 “那当然。”萨海鹰一口答应。“你们的这杯喜酒,我是非喝不可!” 一想到再过不久就要成亲,任东旭和乔贝儿的心中都充满了期待。 有这么多人在一旁,让他们没法顺应心中的渴望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但尽管只是静静地彼此凝视,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们却能从目光交会中感受到彼此眼神中所散发出来的热烈情意。 在经历了这些波折之后,他们更懂得珍惜彼此,而共同度过了这些考验,让他们对于自首偕老有绝对的信心,同时也因为深深被对方爱着,让他们都深信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全书完] 后记 朱映徽 夏日炎炎,为了消暑,街上行人们短裤、短裙纷纷出笼了。 在这个又露腿、又露手臂的季节中,幸好幸好,最近减肥有成。可以安心地穿上短裤、短裙,真是太感动啦! 说起减肥,可能是许多人不断努力的事情,不知道大家都用什么方法来减肥?成效又是如何呢? 其实说起来,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诀窍,就只有两个“必杀技”,那就是:喝开水、早点吃。本来,我每天的饮料是茶(不合糖的高山茶),热爱喝茶的程度到了一整天可以只喝茶,完全不喝其他的饮料。 可是在知道了多喝开水的好处之后,我就将这个习惯给改了过来,一天之中顶多只喝一、两杯热茶,其他一律只喝没有任何添加物的开水(幸好,我本来就讨厌甜味的奶茶、红茶等等)。 由于我在打电脑时很习惯会一直喝水,所以一整天下来喝进了大量的开水,我想至少有两千西西吧! 除了改喝开水之外,我还把每天的晚餐时间提早,尽量在六点之前解决,而且分量不要太多。 通常,早餐我是正常吃(在早餐店买份三明治加豆浆),午餐稍微注意一下热量,不要超过五百大卡,至于晚餐则是在六点之前吃完,而且分量尽量不要太多,以不会让自己饿肚子的程度即可。 如此下来,顺利减掉了几公斤,真是可喜可贺啊! 反观我的另一个友人,采用的是激烈瘦身法:每天(周一到周五)只吃午餐,早餐和晚餐则省略不吃,就算肚子多饿都强迫自己忍耐,但是到了周六、日就很随兴地吃,还常在晚上八、九点才吃晚餐,结果经过了几个月,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瘦身成效,被我笑白白自虐挨饿了! 我觉得不管怎么样,正常的作息和饮食是很重要的,毕竟身体只有一个,万一用激烈的减肥方法把身体给搞坏了,那可不是 花钱、花时间就一定能调养回健康状态的。 最后,祝想要减肥的人,都能当个漂亮又健康的瘦子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