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世界人来疯》 第一章 六月的台北就像个大蒸笼,蒸得人跟包子一样都要熟了,不知有没有人想买人肉包子? 这天下午,庄凯岚在研究室里被计算机打……喔不,是对着计算机打键盘,桌上还有一迭数据要处理。谁教她身为博士班研究生和教授助理,每天总有一堆鬼使神差的杂务,指导教授等于她的顶头上司,攸关她的毕业大计,说啥都是圣旨。 此刻,只见伟大的翁棋南教授拿手机站在窗前,不知在鬼吼鬼叫什么,已经讲了十多分钟。 庄凯岚身为奴才岂敢hexie,但主子嗓门大得很,让她听到了几句关键话:「免惊,你阿公什么没有就是办法很多……安啦,包在我身上,我们下礼拜一起出国……我马上找人去代你的班!」 八成又是教授的宝贝金孙,历史系大三的翁展帆少爷,臭屁又自恋的小鬼头,虽有几分姿色可惜个性太机车,跟他爷爷一样就爱使唤别人。重点是,从这通电话听来又有她的事了,谁教她是个看教授脸色生活的下等人,平时苦力、仆人、司机都在做了,苦恼也没用,认命吧。 果不其然,翁大教授一讲完电话就喊道:「阿凯!」 「是!」庄凯岚乖乖答令,大家都叫她阿凯或小凯,没有人会想叫她阿岚或小岚,因为那太女性化了,不适合她粗犷的外型。虽然她已是二十五岁(开始走下坡)的女人,但身高有一七二,头发剪得超短,老是穿格子衬衫、卡其裤和夹脚拖鞋,再背上运动背包,常被误认是大学部的男生。 「妳下礼拜开始放暑假,去彰化给我做研究。」翁棋南说得轻松,彷佛只是在讨论午餐菜色。 「请问彰化有什么可以研究的?」肉圆? 「有一家花王花苑需要人手,妳去打工赚钱,顺便研究花卉产业,开学以后给我一篇报告。」 花王花苑?念起来好拗口!教授好像忘了她念的是历史研究所,论文主题是hexie原住民迁徙史,怎么扯得到花卉产业?然而教授说的都对,学生只能点头称是。 「小的知道了。」也罢,去看看又何妨?就当增广见闻,念历史系第一要点就是好奇,更何况还有钱拿,平常帮教授跑外务可都是免费的。 「展帆会把详细情况告诉妳,妳可要好好表现,别砸了我们翁家的招牌!」 「是~~小的遵命!」庄凯岚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对祖孙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逍遥快活得很。 就这样,翁棋南教授捧着两本书,开开心心的上课去了,眼看一学期即将结束,什么成绩、作业、考卷之类的杂事,通通交给万能助理阿凯吧。 伟大的教授离开没多久,伟大的教授孙子出现了,翁展帆一推开门就嚷嚷道:「好热、好热!阿凯,给我冰吃!」 「马上来!」庄凯岚跳起来从小冰箱拿出红豆牛奶冰,双手奉到小主人手中,这是小主人的最爱,一到夏天就得备好在冰箱,当然也是她采购来的。 翁展帆咬了几口棒冰,随即交代遗言……喔不,是圣旨才对。 「阿凯我跟妳说,花王花苑那边的工作很轻松,我已经做过两次了,薪水也不错,妳只要去更新他们的网站,拍拍照、写写文章,介绍最新产品和当地景点。」 「喔。」她对小主人比较不客气,不会说「是」,而是说「喔」。 瞧他伸手拨了拨挑染的茶色头发,又摸了摸戴着耳环的耳垂,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年头的男人都不像男人了,尤其穿着粉红衬衫的男人都是自恋狂,她不懂大学部的女生怎会暗恋这家伙。 翁展帆又说了些注意事项,看她低头打字记录,歪着头感慨道:「妳真的很不像女人,到时跟花王大人学着点,人家可是美如天仙哪!」 「了解。」庄凯岚又不是第一次被损,小主人爱怎么损就怎么损,那位花王显然是位大美女,她尽量滚远点就是了,免得形成太大对比,有碍大家视力健康。 「嘿嘿,本来我要去打工的,谁知道我爷爷忽然有笔经费,不招待我去公费旅游实在可惜,我们要去希腊、埃及、土耳其,怎样?羡慕吧?」 「当然羡慕,我羡慕得要命呀~~」穷了二十五年的她还没出过国,对那些文明古国心向往之。 他对她的反应相当满意,沾沾自喜道:「可惜妳不能去,我还想找个人帮忙提行李、搧风和奉茶呢!」 「我也觉得可惜,不能伺候展帆少爷,唉!」下人的生存之道就是随遇而安、逆来顺受,从硕士念到博士这几年,她早有深刻领悟。 「乖!记得不要给我丢脸啊,以后我还要回那里见人的,花王大人说来还是我家远亲咧,难怪我会帅得这么无法无天!」翁展帆伸手在她头上一敲,也不管自己还小她三岁,敲得像乌龟壳一样响亮。 「我一定会好好做事的,请少爷放心。」她给了个标准奴才回答,脑袋瓜早就被敲到没有痛觉。 「算妳识相,回来给妳带礼物,不用太感动,掰!」 就这样,小主人昂首阔步离去,下等人继续做她的杂事,博士班一般来说要念个三、五年,如此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修行下去,等她毕业时应该就能成仙了吧? *********** 「啧啧,怎么又睡在这里了?」 徐逸伦感觉到有人在踢他,但他不想睁开眼,除非是花仙子降临,否则他谁也不想见。 「快给我起来!再睡下去就要被蚂蚁搬走了。」 灿亮阳光从玻璃屋顶透进,徐逸伦睁开睡眼,看到满室的花花草草,还有站在一旁俯视他的老爸。 他跟他爸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是更像他妈,有看过的人都这么说,他妈曾是选美皇后,美得冒泡、美得不象话,可惜美人无美命,死得太早了。 「怎么每次我回来都看你睡在温室?」徐家庆双手插在裤袋,年近六十仍一派潇洒。「直接弄张床就好了,用睡袋也太寒酸了吧?我们家是缺钱啊?」 「温室就是要种花的,放了床太浪费空间。」徐逸伦缓缓站起身,回答得简简单单。 他们徐家富过三代,家大业大,他这个唯一继承人爱做啥就做啥,老爸也不反对他种花,还派了一堆高手替他管理,他纯粹只是个「花痴」,爱花成痴,做生意啥的一概不懂。 徐家庆不肯放过数落儿子的机会,继续找借口发挥:「瞧你头发留这么长,长得又像你妈,猛一看还以为你是女人,拜托你去剪个短发行不行?」 「懒得出门。」徐逸伦的世界就是花,他不喜欢出门不喜欢交际,虽说有几个宝岛之王的兄弟们,一年也只会见上一、两次,还都是他们来找他的。 「我找理发师来家里帮你剪,而且保证找个男人。」 「过阵子还不是会变长,麻烦。」短发两、三个月就得修剪,长发的话两、三年也无所谓。 至于为何一定得hexie人,原因是他不肯让女人靠近,老妈去世后老爸没再娶,但老爸天生帅劲难自弃,加上祖产事业比人强,造成一堆莺莺燕燕来来去去,每个都想当上他后妈,你争我夺甚至想来个父子双吃,搞得他脑神经衰弱,有阵子一看到女人就想吐。 说到这男人女人的问题,徐家庆就忍不住要吐大气。「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快三十了?男人的青春也是有限的,精子的数量和质量都在下降,要把握时间快点做人,就算只有一个孙也好,不管男孩女孩我都会当成宝!」 老爸这番台词不知跳针反复了多少年,徐逸伦老早无动于衷,反正除了种花他没别的念头,除非真有一位花仙子从花中走出,像那些传奇故事一样,否则他应该就是孤单终生吧! 「你自己也可以生,我有事要忙,改天聊。」 「说啥鬼话?你想有个小你三十岁的弟弟妹妹?我都这把年纪还要我去给小娃娃换尿布?你有没有一点良心啊你?早知道你一出生我就……」 不管老爸的大吼大叫,徐逸伦转头就走,一头乌黑长发甩了一圈。 走出玻璃温室,只见蓝天白云、绿意盎然,他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顿感胸襟开阔,这些花草树木就是他的家,置身其中一切静好。 不远处,秘书吕宗霖向他走来。「小老板,早餐好了,在院子里吃可以吧?」 「嗯。」天气好的时候他就想来个野餐。 「下礼拜会有暑期工读生进来,荷屋的客房已经收拾妥当,听说这回是个女的,不知道方便吗?」吕宗霖明白小老板的规矩,员工之间难免会有女人,就是不准靠近小老板十步之内。 女工读生?听来就是一种让人发毛的生物,徐逸伦强忍住一阵恶心感,淡淡说:「叫她不要到我屋子,还有离我远一点。」 徐家采中式建筑,有三大间院落,取名梅、荷、兰,庭园占地千坪,种满各式花草,徐逸伦独居在最角落的兰屋,就是想要落得清静,除了老爸偶尔会回来几天,他总是独来独往。 「是,我会交代好的!」吕宗霖又陆续报告了几件事,徐逸伦只是点头或摇头,吕秘书工作能力强得很,他用不着多花脑筋,事实上他也没那个脑筋。 夏已至,蔷薇、石榴、玉竹、三色菫、栀子花陆续盛开,他能在这花花世界中倘佯,夫复何求? ********** 为了到彰化上工,坐了火车、转了公交车再拿出脚踏车,是的,庄凯岚身为无产阶级的研究生,最大资产就是这台可折迭的脚踏车。 日头赤炎炎,挥汗如雨的她骑呀骑的,总算抵达田尾乡的公路花园,只见整条路上都是园艺商家,让人眼花撩乱、花花绿绿、花到不行。 既然教授说了要写篇报告,奴性深重如她也就做了点调查,这条公路花园北起民生路、南至民族路,被规划为园艺特定区,是全台最大的花卉树木盆栽集散地,私人花园将近两百五十家。 天都快黑了,终于看到「花王花苑」的招牌出现,招牌不大却是颇为典雅,庄凯岚感动得差点没掉下女儿泪,皇天不负苦心人呀! 门口有两名警卫和五条狗,狗儿先发现了她的踪影,看来比人类机警得多,她先给那群好狗一个灿烂笑容,只恨自己不会说狗语,再转向警卫说明了来意,警卫随即打电话替她通知。 没多久,一个穿黑长裤、条纹衬衫的男人走出来,看来约莫三十岁,身材高瘦、白净斯文,没想到卖花的也长得这么优,这家花店有前途喔! 「你好!我是翁教授介绍的庄凯岚。」她拿下棒球帽,主动介绍自己。 那斯文男人立即睁大眼,活见鬼似的。「妳就是新来的工读生?可我听说是个女的?」 「这是我的身分证。」她不是第一次被误认为男人,怪天怪地不如怪自己。 对方接了过去,看看她又看看照片。「还真的是女的?」 「要验身吗?」其实她胸围傲人,只是隐藏在宽松衣物下,她不喜欢显露自己的线条,那让她觉得不自在,自从青春期发育以来,她就有点驼背倾向。 对方立刻猛摇头,把证件交还给她。「不用了,我是小老板的秘书吕宗霖,以后妳有事就找我。」 「是,请吕秘书多指教!」她立刻挤出讨好笑脸,小老板的秘书可是关键人物,她当然得巴结着点。 「妳的行李呢?就这么一点?」吕宗霖看她只背着一个背包,不禁挑眉问。 「对啊!才来两个月,这些就够了。」她只带了笔记型计算机、几套衣服和基本用品,反正她又不化妆不敷脸,跟男人一样简单得很。 吕宗霖呆愣点个头,生平没看过这种女人。「喔,那我带妳进去。」 庄凯岚牵着脚踏车跟他走进铁门,此时已是傍晚,园内灯火初上,仍看得出四周花团锦簇,还有小桥流水、凉亭围栏,一派古典庭园景象。 「哇~~好漂亮!」她挤不出什么华丽词汇,但眼前确实有如仙境,古色古香又充满花香。 吕宗霖从口袋拿出一张地图,她看得暗自心惊,哇靠,这里大到要用地图,跟她学校差不多大了是吧? 他打开地图简单介绍:「我们花王花苑除了温室和花圃,主要就是这三栋房子,梅屋是办公和迎宾的地方,荷屋是员工宿舍和餐厅,兰屋是小老板住的地方,大老板通常在台北,偶尔会回来几天。不管怎样,绝对不要到兰屋去,小老板他不喜欢有人打扰,尤其是女人。」 吕宗霖说着又看身旁女人一眼,不确定小老板会否介意这个不像女人的女人。 庄凯岚愣了一下,小老板就是那位花王大美女?美女跟丑女站在一起真有那么碍眼?不管怎样,她向来很有职业道德,老板的规矩就是圣旨。「了解!」 「走吧,我先带妳去宿舍,明天才开始上班。」 两人缓缓走向荷屋,门前就是一大池荷花,建筑体本身是黑瓦白墙的中国风,屋内约有一百来坪,布置得高雅大方,还有不少古董字画。 庄凯岚只有目瞪口呆的分,她从小穷惯了,一时还真无法适应有钱人家,可见她没有富贵命可享呀。 客厅的樟木椅上坐着一个女人,看来跟庄凯岚差不多年纪,不过外型差得可多了,人家秀气娇小,长发飘逸,一整个就是秀色可餐。 「这位是新来的工读生庄凯岚。」吕宗霖替两人介绍道:「这位是会计小姐林依华。」 「哈啰!叫我阿凯吧。」庄凯岚扯开笑容主动招呼,美女通常都不会对她有敌意,因为她在人肉市场上毫无竞争力。 「咦,这次的工读生不是女的吗?」林依华跳起来,不可思议的指着新同事。 「这是我的身分证,有国家认证过的,我真是女人。」庄凯岚再次提出证明,唉,人生~~ 「哇,果然人不可貌相!」林依华啧啧称奇。 「对啊、对啊!」这还用得着说?她的人生每天都在印证这件事。 「林小姐、阿凯,妳们聊一会儿,我去餐厅弄点东西,厨师中午留了一些菜。」吕宗霖神色有些僵硬,丢下这话就转身走开。 庄凯岚立刻头大起来,怎么他喊旧同事林小姐,却对新同事喊阿凯,这差别会不会太明显了?她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魅力,显然这两位先生、小姐有点问题。 林依华默默目送他的背影,眼中似有一抹伤痛,转过头来苦笑说:「阿凯,我带妳到妳的房间。」 「麻烦妳喽,依华!」不知这两人在搞什么碗糕?庄凯岚只能选择性忽略。 走到走廊尽头,林依华打开房门说:「这就是妳的房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现在员工宿舍就是我们三个人住,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 啊?原本只有他们两人住?庄凯岚发觉自己成了电灯泡,吕宗霖斯文俊挺,林依华秀气柔美,站在一起完全是男女主角,她却是个挡路的路人甲。 幸好她只会在此工作两个月,万一半夜听到什么「嗯嗯啊啊……不要……停」的声音,捂着耳朵咬着牙也就撑过去了,唉,她的运气果然是一等一的背。 「我去帮吕先生准备晚餐,妳先休息会儿,等一下出来吃饭。」 「喔,谢谢!」庄凯岚再次头大如西瓜,这两位俊男美女同住宿舍,却一个喊林小姐、一个唤吕先生,敢情好他们是前夫前妻啊? 放下背包,她不急着打量房内摆设,先开窗深呼吸,嗯,真想唱首夜来香~~ ********** 徐逸伦又睡倒在温室里,他作了一个梦,从美梦变成恶梦。 金光闪耀中,有一位仙女从兰花中漫步而出,身形由迷你而变hexie,美得圣洁又飘逸,但在另一头从牡丹、山茶、百合、莲花中也走出了仙子,结果有好多女人追着他跑,还抓着他的头发不放…… 「不要!」他惊喊着醒来,发现幸好只是个梦,他的头发也没被抓光。 女人——唉,他已经几乎不接触女人,怎么还会梦见女人?记得四岁那年母亲去世,他还不太懂什么叫死别,两、三年后父亲开始交女朋友,家里就会有些女人进进出出,每个都亲他抱他说要做他妈,甚至到他青春期长高、长壮后,还有脱光衣服要诱惑他的,经过这许多年折磨,他不作恶梦才怪! 有时他看聊斋志异和唐朝传奇故事,不禁会幻想花精和男子相恋的情节,但幻想毕竟只是幻想,在现实生活中,他只想平平淡淡的单身过日。 不过是场梦罢了,振作点!他翻身站起,把长发拨到肩后,走出温室准备回兰屋。 这会儿才早上六点,却已天色大亮,整座花苑都浸透在晨光中,员工们还没来上班,他一处一处观察花圃,像照顾心爱的孩子一般。 忽然,徐逸伦看到荷花池旁有个大男孩,蹲下身正拿相机在拍照。 这男孩是谁?看来大概十八、二十岁,穿着拖鞋、运动裤和黑色t恤,衣裤宽松看不出身材,倒是那专注神情让他有点诧异。花王花苑不是随便谁都能进来的,会不会是误闯的观光客?门口的警卫在睡觉不成?但那些狗也不可能放人呀。 「你在这里做什么?」徐逸伦走近问。 「呃……拍照。」那男孩抬起头,一副呆傻表情,脸蛋有点圆,声音有点细。 徐逸伦怀疑自己的眼力,难道这男孩还在发育期?只有十三、四岁?「你是来玩的?」 「冤枉啊~~我是来工作的!」 「你是我们的员工?」这么年轻,应该是工读生喽? 对方露齿一笑,牙齿挺白的。「对啊,我叫庄凯岚,大家都叫我阿凯。」 从来没听过这名字,徐逸伦努力在脑中寻思,他对认人记名有点功能障碍,这时庄凯岚先开口问:「请问妳是小老板……花王吗?」果然美若天仙呀! 「嗯。」只是得过几个奖就被夸为花王,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毕竟人外有人。 「抱歉!那我不打扰了。」庄凯岚惊讶地倒吸口气,拍拍膝盖站起来,相机用细绳挂在胸前。 「你没有打扰我。」应该说是他打扰了对方,不管这个阿凯拍照是为了好玩还是什么,总之是阿凯先来到,他后来才接近。 「真的吗?可是大家都说……」 「你的相机给我看看。」徐逸伦发现那台单眼相机还不错,他自己也喜欢摄影,为了捕捉花开花落,各牌相机都有收集。 小老板有令,小员工立刻双手奉上。「我拍这些是要放到网站上的,请小老板看看行不行?」 徐逸伦按键浏览了几张照片,看出颇有神韵。「拍得不错。」 庄凯岚一脸喜孜孜的说:「多谢夸奖!这台相机是翁展帆少爷借我的,不然我才买不起咧!他说他跟妳是远房亲戚,可是我看不像,他长得太机车了。」 翁展帆?记得好像是表姑的堂侄,确实是非常远的亲戚,不过那不是重点,这个员工干么喊人家少爷?活像个奴才似的!「你很穷吗?」 「穷毙了!穷到一个天荒地老、至死不渝的地步。」庄凯岚叹了口悠悠长气,或该说是酸气。 「我有更好的相机,既然你是为了工作,我的借你用吧。」话一出口,徐逸伦自己也有点诧异,他何时变得这么有同情心?可能因为对方年纪还小吧,比较容易让人同情。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如果我用坏了怎么办?要不要扣薪水啊?」小员工眼中露出许多小星星,兴奋不已的问道。 真是个小孩子呢,徐逸伦对此觉得好笑。「小心使用就好了,不用紧张,不过在我屋子里,你得跟我过去拿。」 「呃,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他们都是男人,他虽然个性较自闭,日常应对都还行的。 庄凯岚暗自挣扎片刻,终于屈服于物质欲望。「既然是小老板亲口说的,那小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兰屋,徐逸伦随口说了些花苑状况,看庄凯岚认真听讲,还拿出小手册来记录,嗯,这孩子前途无量。 主仆俩……不,是老板和员工两人来到兰屋,小老板打开门默默走进,小员工看到屋内收藏品,整个是眼界大开。「哇!好多书、好多兰花、好多标本!」 「嗯,我的兴趣。」徐逸伦淡淡回应,很快取来高档相机三部,顺便好客的送上一杯茶。「喝。」 头一次遇到上司端茶给属下,庄凯岚立刻奉旨咕噜噜喝下。「小老板妳人真好!我都快哭了我~~」 一杯茶而已,瞧这孩子感动成这样,以前的老板都那么坏吗?「来,你看看这些合不合用。」 庄凯岚兴奋看着这些相机宝贝,翻来覆去研究了一番,这个也想那个也要,口水差点没流下来。「我可不可以先拿一台,改天再来换一台?小老板请放心,我用我的小命担保,绝对会好好爱护使用的。」 都是些身外物,何须用小命担保?他微微一笑道:「既然是为了工作,坏了也有公家赔偿,没关系。」 庄凯岚被他的微笑电得心底吱吱叫,表面却是不敢彰显出来。「谢谢小老板,好心会有好报的!我说真的,妳应该当选好人好事代表,不知道要怎么提名喔?」 徐逸伦微笑不语,小孩子总是比较天真,说话夸张了点却挺可爱。 一时气氛安静下来,两人交流着对彼此的好感,恨不得在对方脸上盖个乖宝宝印章,再用红笔批个very good!如此气氛佳、心情好了一阵子,庄凯岚提起新话题。「对了小老板,我看妳好像是从温室出来的,妳昨天晚上在里面睡觉啊?」 「嗯,我喜欢跟花一起睡。」以花为床伴多幸福。 「我可以进去温室拍照吗?我刚才看那门关着,不敢随便闯进去。」 乖孩子懂规矩,大人自然要给个赏。「当然可以,今天你吃了晚饭过来,我给你介绍。」 「好耶!」小员工跳起来欢呼,还原地打转了好几圈,只差没尾巴可摇几下。 小老板静静含笑望着小员工,有这么热心工作的属下,花王花苑的未来一片光明。只是,一时他竟忘了自己上次笑是什么时候? 第二章 天啊地啊神明啊!小老板长得果然倾国倾城,笑起来更是惨绝人寰……呃,该说是沉鱼落雁、春暖花开,虽然身材高大了点、声音低沉了点,仍是大美人无误。 庄凯岚脸上挂着幸福的傻笑,抱着新相机在花苑里晃着,不懂大家怎会说小老板难以接近,其实她脾气挺好的嘛,没有架子又大方又和蔼,比起她伺候的那对翁祖翁孙,可以荣登好老板第一名宝座了。 不过她还是别说出来得好,免得吕秘书给她脸色看,从主管跳级去亲近老板总是不妙。 上班第一天感觉还不赖,庄凯岚认识了其他十几位同事,发现大家都还算好相处,只除了对着她的身份证感叹连连,再次见证人不可貌相这道理。 不过说来也怪,这些员工都不住员工宿舍,八成是不想介入吕宗霖和林依华之间,就偏偏她这个新手来当炮灰,罢了罢了,闪远点就是了。 中午,庄凯岚来到员工餐厅吃饭,发现居然是免费的,差点没把她吃到暴毙,要知道穷人的罩门就是免费这两字呀! 吃过午饭就进办公室,她庄阿凯可不是傻的,日正当中谁去拍照啊?还是吹吹冷气、打打电脑才正经。 林依华坐到她身旁亲切的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应?” “我很好,谢谢依华。”庄凯岚对于亲切同事当然要亲切以对。 吕宗霖也克尽主管责任,坐到工读生另一旁指导,还发了花苑产品说明书。 “你先研究看看,有什么问题就找我。” “知道了,谢谢吕秘书。”男女毕竟有别,她庄凯岚虽然一副男儿身,还是得做点样子,不敢直呼男性主管名讳。 “不用客气,叫我宗霖就好了。”吕大秘书如此亲切说着。 就这么一句,林依华和吕宗霖的目光对上了,庄凯岚顿时觉得乌云罩顶,两旁的亲切男女同时散发出寒冰念力,她怎么会卡在其中变成三明治?拜托你们不管要恋爱还是分手,各自带开去吧! 刻苦耐劳了一整个下午,下班时间一到,庄凯岚先回宿舍洗澡,又跟林会计、吕秘书吃过了诡异的三人晚餐,就迫不及待奔向那光明的温室,摆脱身后那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沉重感。 温室大门是半掩的,她推开门走进去,里头什么奇花异草都有,安静得像座原始森林,她晃呀晃地在角落发现一具尸体,不过仔细一看还有呼吸,原来是小老板躺在睡袋上睡大觉。 小老板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没什么上等人的架势,身上有些脏污却显得圣洁,人长得美就是吃香。 庄凯岚欣赏了好一会儿,却发现美女并不完美,胸前该突出的地方一片平坦,简直就像个男人!她这个不像女人的女人偏偏有大胸,人生总是这么的无奈。 “小老板,你可以醒一醒吗?”蹲下身,她实在不知他还要睡多久。 徐逸伦睁开一双美目,就看到一张小圆脸凑在他面前,吓得大喊:“啊——” “没事没事,我是阿凯不是鬼,你别怕啊!”她长得不怎样,但好歹是个人。 “阿凯?”徐逸伦眨眨眼,似乎不太记得这名字和这张脸。 人刚睡醒难免不清醒,庄凯岚很乐意为他解释一番。“嗯,阿凯就是你最忠诚最上进的员工呀!你还借我这台高级又高贵的相机,现在我就是来拍花滴。” “喔。”他总算回过神,缓缓坐起身,伸手擦过额头冷汗。 “小老板请用。”她机灵的奉上手帕,因为她勤俭刻苦,舍不得浪费面纸,总随身携带手帕。 他瞪着那条有可疑黄渍的手帧,犹豫了半晌终于接过去,略带颤抖地擦过自己的脸,感觉应该没有病毒…… 她一点也不犹豫,笑眯眯地说:“擦完就丢掉吧,用太久了我也想丢掉。” “喔。”到底用了多久?用在什么东西上面?这问题倒是没被问出来。 “这里好多名花,麻烦给我介绍介绍吧!我才好拍照写文章,先坦白说了,我可是啥都不懂。” 谈到花事,花王大人眼中进出异样神采,跳起来就指向今天的目标。“你看,今晚这几盆昙花都会开,但可能要等到半夜,所以我刚才在补眠。” “要等到半夜啊!”了不起,爱花的人真有耐心,这比等情人还煎熬。“那我先拍别的花,慢慢等昙花开。” “嗯,从这边开始。” 他讲解,她拍照又记录,进行得倒也顺利,等拍完了一轮,他关上满室灯光,让月光从玻璃屋顶落下来,两人各自坐到凉椅上,边喝啤酒边吃消夜,今晚是打算整夜不睡了。 月影摇,花香飘,庄凯岚不禁叹了口气,好久没有这样放松的感觉,台北的课业和教授都离得好远,没想到她能跟小老板相处得如此融洽,她从十八岁打工到现在都没碰过这种事。 月光下,美人显得更美了,同是女人,等级怎会差这么多?但庄凯岚没有半点嫉妒之心,人家花王就是美得有如花中之王,除了身材比较抱歉之外。 “小老板,你在这里很快乐的样子。”她发现自己问得有点突兀,从花事谈到心事,会不会越界了? 徐逸伦神情中略带醉意,微笑道:“我是很快乐没错,我爱花。” “真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是人生一大乐事。 安静了一会儿,徐逸伦忽然问:“阿凯你从哪里来的?” 小老板居然会关心她的身世,现在两人不像是老板和员工,可以算是朋友吗? “我本来在台北念研究所,还有当教授的助理,翁教授是我的大主子,展帆少爷是我的小主子,我这次会来代班,是因为大主子要带小主子出国。” “你就这么乖?” “上头的说啥我就做啥,没办法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上等人是无法了解的。“小老板你呢?你平常除了种花都在做什么?” 他耸了耸肩。“没做什么,我很少出门,有时会去山上赏花,我有几个好哥儿们,一年会见一、两次面。” “你好像古代人,过得这么简单。”这乡村似乎没什么娱乐,不像台北那样的不夜城,难怪花王大人美得如此纯净,再去隆个胸就可以当选美皇后了。 “简单不好吗?” “简单很好,我也喜欢简单。” 两人随意乱聊,发现共同兴趣还不少,都爱听老歌、看古书、到处走走看看,一时间居然有点相见恨晚的感受,原来上下阶级也能有所交流,庄凯岚又多了几分感动和感慨。 等到十一点多,矜持的昙花终于有了绽放的意思,他们俩蹲在花盆前,像小孩一样屏息等待。 “花开了!”庄凯岚不断按下快门,赞叹道:“好美,好像仙女会走出来一样。” “昙花又名月下美人,只开四、五小时,本来是沙漠植物,跟仙人掌同一科。” “真的?”太神奇了吧!这么洁白柔嫩的昙花,居然跟仙人掌有关系?就好像小老板跟她的情况一样嘛! 短暂的美丽总让人叹息,他们俩就这么痴痴守护着,只有几个小时而已,绝对不能错过,她拍了上百张照片,但照片总比不上亲眼见识。 “你在这里也很快乐的样子。”忽然,徐逸伦拿她的话回敬。 “嗯,我很快乐。”她觉得自己来对了,花王花苑是个会让她记忆深刻的地方。 两人微笑相对,在这花前月下,有一份微妙的情缘绽放着…… 第二天,温室里躺着两具尸体……不,是一对赏花后不支倒地的男女。 徐逸伦没作美梦也没作恶梦,他睡得很熟很甜,直到一声声叫喊传来。“小老板?阿凯?” 睁开了朦胧睡眼,他看到吕秘书站在前方,眼睛瞪得老大,一脸震惊。 “怎么了?现在几点?”徐逸伦心想可能是自己睡晚了。 吕宗霖瞪着躺在睡袋上的两个人,已经揉了好几遍眼睛,还是不敢相信这事实。“快、快中午了,我找不到你,想说你可能睡在这里……” “哈罗!吕秘书。”庄凯岚也被吵醒了,抓着她那只睡袋坐起来。 瞧她一头短发像鸟窝似的,徐逸伦只觉好笑,他很久没认识新朋友了,那些好兄弟自从找到另一半后,完全的重色轻友,现在有了阿凯,他应该不会寂寞了。 “呃,你们……你们怎么会一起在这里?”吕宗霖双手压在胸口,像个黄花大闺女似的,小心肝都有点挺不住了。 庄凯岚站起来打了个豪爽的呵欠,擦去眼角泪滴说:“喔,小老板让我进温室拍花,昨晚还熬夜看昙花,干脆就睡下来了。” “阿凯拍照拍得不错,我们的网站会很精采。”徐逸伦也站起身,甩了甩一头长发,耀眼得连阳光都会失色。他不懂吕秘书怎么还是没收回下巴,他是有点自闭没错,但交个新朋友不算什么吧?反正大家都是男人,又不是睡同一个睡袋。 吕宗霖咳嗽两声,结结巴巴说:“小老板……你应该知道……阿凯是女人吧?” 阿凯怎么会是女人?开什么玩笑,哪里像了?徐逸伦正想哈哈大笑,但是看吕秘书和阿凯的表情,似乎是说真的?一时间天崩地裂、魂飞魄散,他伸手指着跟他共度一夜的男人……不,忽然变成女人了!“你是……你是女人?” 庄凯岚一脸理所当然。“对啊!要不要看我的身份证?” “你怎么没跟我说?”徐逸伦皱起眉头,开始有种上当的感觉。 她仍是一派天真,“我需要特别说明吗?反正我们都是女的有什么关系?” 看小老板面色铁青,活像吃了一打铁钉,吕宗霖赶紧代为澄清:“我们小老板是正港的男子汉!” “啊?你是男的?没人告诉我呀!”这下事态严重,她嘴巴张大到可以塞西瓜。 “看来你们都误会了……”吕宗霖摇摇头,哭笑不得。 庄凯岚立刻低头道歉,身为员工总要先低头的。“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不是女的,也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不是男的,所以这一切都是误会,只是不太美丽而已。” 昨晚的谈笑化为恶梦,徐逸伦只觉脑袋成了一团肥料,倒退三步像见了鬼似的。“我……我要回去了,以后不要靠近我。” “可是……这又不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要生气?是男是女很重要吗?”受伤的情绪明显写在她眼中,像是有人刚抢走她的免费午餐。 “反正你以后别靠近我,就这样!”说完他转身就跑,不想回头不想理会。 庄凯岚呆站在原地,胸口忽然被一块大石压住,她做下等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如此被彻底否定倒是第一次,居然还是因为她的性别,这有没有天理啊? 才不过认识一天一夜,她怎会傻到以为老板和员工可以做朋友?果真是天字第一号傻蛋! 徐逸伦郁闷了好几天,原因如下——一来他竟没看出阿凯是女的;二来阿凯竟没看出他是男的;三来他怎会对一个女的产生那种亲切感?不男不女会是她故意接近的手段吗?她看起来没那么聪明,但世事难料,现在他都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了。 那天他说了不要靠近他,她也就乖乖听话,一个影儿都不见,不来挡路碍事惹麻烦,结果让他更闷。罢了!他何必为此烦恼,不过就是一场误会一场梦,他继续种花不就得了,日子一样得过。 这天晚上,徐逸伦忙完工作回到兰屋,洗过澡后,喝着啤酒,配着小菜,对着花卉图监发呆,那股胸闷的感觉又来了。 “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忽然间手机响了,原来是他的好兄弟台南菜王,大半年没见面,听说这位花花大少终于要定下来了,之前还追女友追到法国,不是中邪了就是被下蛊吧! 一开口,蔡曜竹直接宣布:“我要结婚了,你来不来?” “恭喜了,不过你知道我不喜欢那种场合,你发个帖子,我会送上贺礼。”徐逸伦从不参加婚丧喜庆场合,他只会锦上添花,送花致意。 “早知道你不会露面,问问而已。”蔡曜竹没半点勉强的意思。 两人聊了几句工作近况,一个种菜一个种花,农业相关话题不少,最后蔡曜竹又转回感情话题。“你有没有考虑过终身大事?当真想一辈子做单身汉?” “有花陪伴,我不寂寞。”一直都是这样的,他习惯独来独往。 “没有女人也得有朋友吧!我们几个哥儿们住在不同地方,现在也都有了家庭,见面的机会不多,就你一个人搞自闭,我实在看不下去。” “朋友……”本来是可能有一个的,但对方忽然变成了女人,事情就变复杂了。 “别跟我说你不需要朋友,就算你打定主意要单身到底,也得找几个老友来抬杠吧!老是跟花说话,当心产生幻听和幻觉,最后忘了怎么跟人沟通。” “有道理。”可是他刚把一个可能成为好朋友的人推远了,还来得及挽回吗? “那就听我的,多跟人相处、多出去走走,不要只守着你那些花!” 好友是真心相劝,徐逸伦应和了几声,决定明天就送花给这几个兄弟,没有理由也无所谓,纯粹就一份关心的表达。 等挂上电话后,他又拿出几瓶啤酒,不知不觉全都喝完了,倒也不觉得有半点昏沉,他是天生海量,想把自己灌醉都不容易。 将近午夜,兰屋大门忽然被打开,他心头一跳,以为会是谁呢,原来是老爸。 徐家庆回来的时间不太一定,有时半夜有时中午,有时三今月一次有时每周一次,看他在台北的工作而定,谁知今天一进门就看儿子倒在长椅上,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桌上还有几个啤酒空瓶,是温室着火了还是荷花池被下毒了? “小子,你在发什么神经?”徐家庆放不行李袋,踢了踢他儿子的小腿。 “没事。”徐逸伦仍是清醒的,为何总是喝不醉? “忽然喝这么多一定有事,你给我说清楚讲明白!”该不会失恋了吧? “我说没事就没事!”徐逸伦站起身走回房,不管老爸在背后嚷嚷,不吭声就是不吭声。 当晚他作了个梦,有月光、啤酒,当然还有花儿,那是个安静而美好的梦,他一向容易知足,却还想找个人一起赏花?八成是中年危机提早来到,要注意呀…… 庄凯岚的工作守则多了一条,一看到长头发的高个子就得闪开,反正暑假很快会结束,她不会再见到那个人,那个害怕女人接近又长得像女人一样的男人。 哼!了不起啊?当真以为每个女人都想缠着他?莫名其妙、自以为是! 吕宗霖对此有些抱歉,私下找她谈开。“阿凯,你不要介意小老板的事,其实他人很好,只是不喜欢跟女人扯上关系。” “我干么介意?”不过就是跟顶头上司闹翻了,工作还在,何须介意? “你真的不介意?” “还好吧。”就算当了朋友也不过就那么一晚,她庄阿凯这辈子还会有很多很多朋友的。 “喔,那就好。”吕宗霖也不再逼问,既然当事人都不介意了。 “倒是你跟依华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别扭?我都快被你们憋死了。” 被人说中心事,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跟她……” “分手了?离婚了?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其实你是女人、她是男人?”大家认识这么久了别怪她无法无天,实在是每天忍受这两人的阴阳怪气,让她不由得生出恶胆来。 “我、我去忙了。”吕大秘书使出轻功,飞快闪人。 看着吕宗霖速速离去的背影,庄凯岚只能猛翻白眼,好好的一对俊男美女不知在龟什么?要等到变老公公和老婆婆才在老人院谈情说爱吗? 总之,她继续上班下班回宿舍,过着小小工读生的平凡生活,几天后倒是有通意外电话,来自海外的翁展帆少爷。 “怎样,没把我的招牌搞砸吧?”翁展帆就怕自己的名声受损。 “少爷请放心,我还没被辞掉。”只是被小老板讨厌了而已,小事一桩。 “算你好运,我们这两天在尼罗河搭邮轮,羡不羡慕啊?” “羡慕到了极点哪!”这家花王花苑美则美矣,里面的人却是阴阳怪气,害她大好周日也没人说笑一番,只能在宿舍洗衣打扫。 “看你可怜,又帮我打工,回去请你吃饭好了,顺便让你瞧瞧我的战利品,我和我阿公买了一堆东西要用货运寄回去,现在就已经超过五十公斤了!” “喔。”教授和少爷都很有眼光,一定会带回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难得少爷还大发慈悲要请她吃饭,免费的东西应该会让她很兴奋,怎么忽然就是没劲了? 翁展帆平常听她喔也习惯了,今天却感觉不太一样。 “喔什么喔?这么有气无力,没吃饭啊?” “没事,我刚在吞口水,没吞顺而已。” “笨阿凯,等我回去好好欺负你!”他太久没敲她的头,手痒得很。 “知道了,我会乖乖等着。”反正她头硬如龟,敲了也不会更笨。 “对了,那台相机给我好好保管,要是坏了你就惨了!” “一定、一定。” 展帆少爷又碎碎念了几句,说是国际电话太浪费钱“那干么要打”,总算结束了这通电话。 她在床上翻来滚去的,假日无事可做就觉得闷,奴才当习惯了还真闲不下来。 对了,相机!她忽然想到还没把相机还给小老板,这下怎么办?她要自己去吗?还是拜托吕秘书? 从床上跳起来,她抱着相机去敲两位同事的门,谁知吕秘书和林会计都不在,不知他们是去约会还是去谈判?希望不会搞到上社会版新闻。 花苑里总还有别人吧?她决定出门去找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晃呀晃的,庄凯岚在凉亭下看到一个阿伯,长得慈眉善目的,正悠悠然的在喝茶,她心想对方应该也是花苑的员工,毕竟这里不能有闲杂人等进出,这位阿伯还挺威严的样子,说不定是某位主管呢。 “阿伯你好,可以帮个忙吗?”她知道拜托别人要有礼貌,说话客客气气的。 阿伯抬起头,迷惑的盯着她。“你是谁?男的还女的?” “我是女的,我叫庄凯岚,是新来的工读生。”她早就习惯被误认,不只是自报姓名还有性别,当然也要随身携带证件。“这是我的身份证。” 阿伯看着身份证许久,终于被说服了。“好吧,你要我帮什么忙?” “是这样的,这是小老板借我的相机,可以请你帮我还给他吗?”既然小老板不喜欢女人靠近,找一个阿伯帮忙总可以了吧? “逸伦怎么会借你相机?” 逸伦?这位阿伯跟小老板很熟吗?她心想诚实为上策,还是一五一十说了吧! “小老板原本以为我是男的,所以跟我聊天,还借我这台相机,不过后来他知道我是女的,就叫我不要靠近他。”说实在的,这是一个很简单、很无聊的误会,但为什么她会有被赏了两巴掌的感觉?可能她的修行还不够,还得继续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阿伯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像看到最新品种的花草。“啧啧!莫非这是天意?” “什么意思?” “你跟我来。” 庄凯岚跟阿伯走了一段路,发现前方不远处就是兰屋,立刻停下脚步。 “我不能进去!小老板会生气。”她可不想再被冷言冷语,下等人也是有自尊心的。 只见阿伯嘴角一扬,拍了拍胸膛。“我是大老板,我说了算!” 周日傍晚,徐逸伦开车从八卦山上回来,拍了些照片,捡了些落花、落叶和石头,这就是他的假日活动,照样孤家寡人的。 回到兰屋,徐逸伦一开门就瞪大眼,客厅里坐着他父亲和一个大男孩,不,该说是一个女人。 庄凯岚仍是轻松打扮,宽松的t恤和七分裤,加上一双蓝白拖鞋,但仔细观察还是可以发现她胸前的起伏,还有略窄的肩膀和腰身,他之前怎会把她当成男人? 那张小圆脸、那双大眼睛,明明就是个女人的样子,多看几眼还有那么一点可爱。 徐家庆和庄凯岚正在下围棋,两人的神情都非常专注,桌上还有啤酒和花生,气氛挺融洽的样子。 “爸,你在做什么?” 听到儿子的声音,徐家庆抬起头笑说:“你回来啦!我交了一个新朋友,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呃……我跟小老板本来就有点认识了。”庄凯岚不太好意思的说。 “庄凯岚,你为什么在这里?”徐逸伦不懂这两人怎么会遇上?老爸该不会想对这么年轻的女人下手吧?如果庄凯岚要当他后妈,他一定会反对到底。 徐家庆哼了声。“怎么,我不能交个朋友?还要你点头答应?” 看气氛不对,庄凯岚紧张兮兮的抓着后脑说:“那个……我还是先回去好了,不打扰你们了。” 徐家庆持反对意见,好戏才正要上场。“这盘棋还没下完呢!等下完棋,我请你去吃饭,我们公路花园一堆餐厅,每天吃一家也吃不完。” “爸!” “这屋子我也有份,我有权利带我的朋友回来。” 父子俩瞪着彼此,谁也不肯退让,徐逸伦跟他爸无法沟通,干脆转向最关键的人物。“庄凯岚,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我只是想把相机还给你,刚好碰到你爸……” “你利用我爸来接近我?” 刹那间,庄凯岚脑中某条安全神经爆炸了,忘了下人的生存之道就是逆来顺受,毕竟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不管是老板或员工! “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你真的以为每个女人都对你有企图?我知道我只是个小员工,但我也有自尊的好不好?”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对上司发飙,感觉全身隐隐颤抖,肾上腺素直升。 “我承认我是男人婆,我没有女人味,我让你误会我是男人,都是我的错可以了吧?” 小员工一开口,大小老板都无话可说,盯着这个因怒气而满脸胀红的女人。 “你是什么黄金单身汉还是钻石王老五?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只是来打工赚钱而已,暑假一结束我就回台北了,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纠缠你这个上等人!不相信的话就打契约啊,反正我是你的员工,呼之即来挥之则去,什么鬼条件我都能接受,你写得出来我就签得下去!” 空气仿佛凝结了,徐逸伦说不出话,只能看她冲向门口,头也不回的离去。 沉默良久,徐家庆伸手给儿子一个拍肩,沉重而无奈。“我不知道她跟你是什么关系,对你来说重不重要,但是我知道……你伤了她的心。” 第三章 徐逸伦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似乎从小到大都不曾这么错过,那天庄凯岚说的话像根刺扎在他心上,三不五时就要抽痛一下。 确实,两人的相识是一场身份认知大误会,但应该没什么阴谋,她看起来也没那么厉害,是他以小人之心胡乱臆测,甚至伤了她的自尊心,再怎么说她也是女人,被男人说成这样多难堪。 另一方面,她是他极少数可以忍受接近的女人,又有那么一点友情的种子发了芽,何必在意男女之别,喝个酒聊个天有啥关系?菜王说得对,每个人都需要朋友,尤其像自己这种别扭个性,难得遇到一个谈得来的,怎能因误会而放弃? 真要当朋友,就得从互信互重开始,他欠她个道歉,无论她还要不要他这个朋友。 左思右想了三天,徐逸伦决定主动出击,在下班后来到员工住的荷屋。 大门没锁,窗户开着,应该有人在,但客厅和走廊都不见人影,于是他高喊道:“有人在吗?” 敲了几下房门,始终没人应声,奇怪,怎会闹空城计?还有屋内温度颇高?是冷气坏了吗? 忽然浴室门开了,庄凯岚慢吞吞走出来,一手抓了抓肚子,一手拿毛巾擦头发,显然是刚洗澡,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她像男人一样打赤膊,身上只有一件四角内裤! “啊——”两人同时狂叫,他转身非礼勿视,她双手抱住自己,室内只剩喘息声。 先前他怎会傻到以为她是男人?她绝对是个女人!不是纤细柔美型的,却是个性感肉弹女!那对丰胸害他差点喷鼻血! “小老板你……你来做什么?”庄凯岚疑惑又慌乱的问。 “怎么没人在?我来找吕秘书。”这种要命的时候他说不出口自己是来道歉的。 “冷气坏了,吕秘书和林会计都落跑了,留我一个人在这儿。” “什么时候会修好?” “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叫人,唉——”那叹息听来无比的哀怨。 “喔。”喘气再喘气,冷静再冷静,他总算想出一个借口。“那……你要不要去我那边吹冷气?” “可是……你不是叫我滚远一点?冷气坏掉不是我的阴谋,我发誓!” 拜托别在这时翻旧帐,他窘得都想挖洞躲起来了。“你到底要不要吹冷气?” “要、要、要!” “那就跟我走。”微微转过身,他用眼角余光看她用毛巾包住胸口,让他大大松了口气。“呃……你先把衣服穿上。” “是!”她立刻跑回房间,没一会儿就跑出来,照例是宽大的衬衫和短裤,他发现她的衣服都差不多,也就是跟男人差不多的意思。这让他感觉很放松,他讨厌那些花枝招展、搔首弄姿的女人,压迫感太强烈,不如像她这样中性打扮,掩盖住丰盈的曲线,相处起来才不会尴尬。 “以后绝对不能只穿内裤就跑出来,听到没?” “就我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也不行吗?” “不行!”要是被意外看到怎么办?像今天这种情况万万不能再发生! “遵命!”乖员工总是很听话的,尤其是老板的话。 这就对了,徐逸伦的胸闷忽然纡解,甚至想拉她的手一起走,但是当然他不会那么冲动,君子之交淡如水,交心就好,牵牵搂搂绝非他的作风! 庄凯岚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走进兰屋,而且是在小老板的邀请下,可见天无绝人之路,顶级和底层社会仍有交流的可能,世界大同万岁! 她不知徐逸伦是怎么想通的,虽然他没道歉,却用行动表示,反正她也不爱记恨,就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从现在起重新开始,毕竟人的眼睛长在脸上就是要往前看呀! “咦,大老板不在?”一进门,她发现屋里空荡荡的。 “他回台北了。”徐逸伦第一件事就是开灯、开冷气,老爸临走前叫他好自为之,他自当好好表现。 她等不及冷气散开,跑到风口,拉着领口直喊:“好凉快、好凉快!” “你头发还没干,吹风会感冒。”他握住她的肩膀让她站远点,动作自然,没留意到这是他们第一次肢体接触。 “好渴,那有没有饮料?我好渴!”小员工似乎有爬到小老板头上的嫌疑。 “啤酒行吗?”他记得那晚在温室,她酒量也不错,他们两人怎会这么合啊? “好哇好哇!”果然酒鬼上身,她笑得可乐了。 “还有一些吃的,跟我来。”他猜她也还没吃饭,两个饿鬼于是走进厨房,拿了啤酒、水果和点心,桌上还有微温的饭菜,反正现在是夏天,用不着热热的吃。 “你这里是不是有人帮佣?”她注意到四周干净得过分,花王大人有空做家务吗? “平日有佣人打扫、煮饭,他们会在我回家以前下班,假日我就自己弄或出去吃。”他不喜欢有人打扰他的生活空间,但当然朋友除外,他跟阿凯应该算朋友了吧? “我说小老板,就让我跟了你吧!你吃肉来我喝汤,我很容易满足的。”听到这种好命生活,她眼中散发出豪奢罪恶的羡慕之情。 “傻瓜。”他被她逗笑了,这女人有一份奴才专届的幽默感。 两人对坐在餐桌旁,庄凯岚盘腿而坐,大吃大喝,一点也不客气,发现徐逸伦盯着她瞧,嘿嘿笑道:“拍谢,我的吃相吓着你了?” “没有。”他只是很佩服她的食量,吃得几乎比他还多,以女人来说她算高挑的了,只差他半个头而已。“你为什么不打扮得像个女人?” 她先把嘴里食物吞下,笑笑说:“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从小我就像个小男生,慢慢长大以后我却有个外号叫奶妈,你猜猜看为什么?”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他的视线掠过她的上围,俊脸忽然有些透红。 “就是因为发育太好又怕被人亏,我开始穿大尺码的衣服,还有点弯腰驼背,慢慢就变成这样了,反正我也懒得打扮,穿这样很舒服。” “嗯。”他颇有同感,他最讨厌别人说他美,对于打扮只求简单,说来跟她也算同病相怜。 “反正也没有人会看上我。” “我也觉得我会孤单一辈子。”越来越有同为天涯沦落人之感,或许他们该结拜干哥、干妹。 她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拜托,你怎么可能没人要?” “我妈死得早,我爸后来开始交女朋友,搞得很多女人争来争去,想讨好我却把我吓坏了。”他的异性缘颇佳,却都是些不请自来的孽缘。 “是有些女人对我感兴趣,还会倒追我,但是我不喜欢被强迫的感觉,就越来越讨厌女人靠近我。” 听到这么可歌可泣的故事,她放下饭碗,主动拍拍他的手臂。 “安啦,我对你没企图,我用我的人格保证,绝对不会侵犯你的清白。” 他大笑起来,就是这样的她才让他安心,觉得什么秘密都可以说。“谢了!” “你不喜欢女人靠近,至少有几个男性朋友吧?” “我有几个好哥儿们,有种菜的、种米的、种水果的,还有买地盖房子的,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好哇!朋友不怕多,最好全省都让我认识几个,以后可以环岛旅游去拜访。” 她答得爽快,他报以灿烂笑容,多久没人陪他吃饭聊天了?人活着怎能没朋友? 吃过饭,两人转到客厅,看看老电影、翻翻老书,随意闲聊,感觉已认识很久,看看时间居然十一点了,他很自然的提议:“屋里还有客房,想吹冷气的话就住下来。” 他从未留女人过夜,这台词说起来应该很紧张,可是面对庄凯岚,每件事都变得理所当然,可能就算要同床共眠,他也不会觉得太尴尬。 “你真的不介意?”她已经开始打呵欠,像只懒猫不想动,就怕自己越过线。 “反正你是男人婆,没差。” “你终于想开了,恭喜、恭喜!” 当晚庄凯岚住了下来,这是兰屋有史以来首次有女人人住,徐逸伦睡得有点不稳,却又有种踏实感,有个人跟他睡在同一屋檐下,还是他生平唯一的女性朋友呢! 人果然是会变的,他想他就要开始天蚕变了,这应该是件好事吧? 彰化县市的水电工可能是被绑架了还是怎样,一直没来修理荷屋的冷气,导致吕宗霖、林依华和庄凯岚都无法搬回去住。 庄凯岚不晓得两位同事是如何安排,她自己住在小老板的兰屋是挺逍遥的,打扫吃饭都有佣人,休闲娱乐则有小老板,可说是她这辈子最享福的日子。 其他员工得知庄凯岚迁居兰屋的消息后,个个是惊骇莫名,深恐小老板的英名毁于一旦,毕竟被一个不像女人的女人把到手,传出去可不太好听。 庄凯岚受到众人瞩目,却懒得管别人怎么想,反正行得正、坐得直,等暑假过完她就要滚了,这些流言也会自动消失。小老板是貌美如花没错,但她没想歪因为她对女人没兴趣,谁会想跟一个比自己还美的美女亲亲抱抱啊? 午休时间,在免费吃到死的员工餐厅里,林依华一身轻柔的连身裙装,轻柔的坐到庄凯岚身旁,轻轻柔柔的问她:“阿凯,你跟小老板相处得好吗?” “很好啊!我们是朋友、是哥儿们,就像离散多年重逢的兄弟。”比起在背后议论的人,庄凯岚更欣赏直接来问的人,瞧瞧这位小美女林依华,柔若无骨,我见犹怜,谁舍得对她凶呢? “你相信男人和女人可以做朋友?” “当然,我的朋友男女都有,大家都很轻松愉快的。”此话不假,庄凯岚因为毫无女人味,从小到大不造成威胁和诱惑,在朋友方面可说男女通杀。 林依华微笑不语,似乎有其他想法,庄凯岚反问道:“你跟吕秘书又是怎么样?算不算朋友?” “只是同事,没别的。” 庄凯岚对此有非常不一样的想法,但她也学会了微笑不语,抬头一看,吕秘书正盯着她们,那神情之惆怅呀,看得到吃不到,让人不由为他掬一把心酸泪。 当天下班后,庄凯岚和徐逸伦就像老夫老妻……不,就像好兄弟一样,吃晚餐配啤酒和新闻,争先恐后的发表评论,感觉已经同居了多年,每件小事都是那么应该。 这几天来,她发现他是有点洁癖,他也发觉她是有点邋遢,但是不要紧,兄弟之间不拘小节嘛。 不知怎么的八卦魂忽然上身,庄凯岚忍不住打探小道消息。“老大,你知不知道吕秘书和林会计是怎么回事?我都快被他们别扭死了!” 她对徐逸伦的称呼从小老板改为老大,反正是哥儿们,独处时叫声老大也很正常。 徐逸伦像拍广告一样甩动着秀发,闪闪动人几乎让她睁不开眼,瞧他思索片刻才回答:“我好像听谁说过,林小姐是吕秘书的嫂嫂。” “嫂嫂和小叔?哇,那不就是潘金莲和武松?他们当真谋杀了武大郎?”想像力立刻疯狂泉涌,她脑中已有了十几种杀人灭尸的好点子。 他用手肘推一下她的肩膀,力道还小小。“你想太多了,林小姐只是离婚而已,吕秘书的哥哥还活得好好的。” “既然这样,这两人现在都是单身,为什么不交往?连我这个笨蛋都看得出来,他们明明就是想吃又不敢吃,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被她的说法逗笑了。“应该是心结吧,他们都是成年人,自己会解决。” “他们会解决才怪,我每天看他们一张苦瓜脸很烦耶!” “你真的很烦?”他的表情转为严肃。 “是呀!”那两人确实有碍观瞻,要爱不爱的样子,任谁看了都有气。 “那你说怎么办?让他们解决问题,你就不烦了?” “我要是想得出办法就好了,还用得着问老大你吗?”毕竟小老板是花苑的老大,他才有本事收服这对怨偶,她这个小员工当然是动动嘴皮子就好了。 “我想想……”徐逸伦皱起那两道好看的眉毛,又勾起那两片好看的嘴唇,美人就是美人,每种表情都好看,只见他眼中忽然点亮了电灯泡。“有了!” “有了?几个月了?” “傻瓜,跟我来!”他朝她伸出手,她立刻把手交给他,一时忘了自己是奴才还是贵妃。“是!” 解决之道其实很简单,老套归老套,有效最重要,徐逸伦分别打电话给两位当事人,要求他们回到荷屋等候他的指示。 吕宗霖先回来了,很快的林依华也出现了,庄凯岚在客厅陪他们聊了两句。 “这几天你们都住哪里呀?” “朋友家。”林依华淡淡的说,回避前任小叔的视线。 “旅馆。”吕宗霖低着头,也无意跟前任嫂嫂眼神接触。 看一眼是会怎样?触电还是着火?庄凯岚实在看不下去,拍桌道:“这样不是办法,我们一定要跟小老板反映,怎么说也不能损害员工的权益呀!” “其实冷气一直没修,就是因为小……”吕宗霖抬起头,语气迟疑。 “我去看他来了没!”庄凯岚根本懒得讨论,蹦蹦跳跳跑出屋门,只见徐逸伦站在荷花池畔,两人相对贼笑一番,拿出钥匙,就把这对前任叔嫂反锁起来。 徐逸伦打了通电话通知吕宗霖,很认真的传达指示:“明天早上我们再来开门,今天你们有什么问题都一次解决,听到没?” “小老板,你为什么……?”吕宗霖无法相信自己被上司设计了。 “明天上班的时候,我不想再看到你们顶着一张苦瓜脸,这就是为什么!” 挂了电话,徐逸伦对一旁充满崇拜之情的小员工说:“屋里很热,他们可以开电风扇,但一定还是热得受不了,不是冲冷水澡就是脱衣服,就不信他们忍得了多久!” “好耶!老大不愧是老大,以后我都要跟着你了。”火热的仲夏夜,两人因为欲望而焦灼,衣服越脫越少,冷水怎么也冲不凉,啧啧啧,这下不出事怎么成? “走吧!”他搭住她的肩膀,哥俩好笑嘻嘻的走向兰屋,为了庆祝奸计得逞,当晚决定喝个痛快。 第二天早上,庄凯岚来到荷屋开门时,正好撞见吕秘书从林会计房里走出来,该不会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再过十个月就要有小宝宝了? “早啊!”她非常有元气的招呼道。 仿佛被抓奸在床似的,吕宗霖脸红如番茄,羞怯如处子,“早……” “昨天睡得好吗?” “好……” 吕秘书脸红到快滴血了,再问下去只怕会喷鼻血,她决定开恩一番。“拍谢啊,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跟小老板只是闹着玩,不要生我们的气喔!” “没、没关系。”谁敢生小老板的气,又不是不想干了。 “那太好了,晚点见!” 走出荷屋五分钟后,庄凯岚才捧腹大笑,看人家奸情得逞,原来是这么爽快的事。 一整天下来,庄凯岚没再看到吕秘书和林会计的苦瓜脸,他们都变成了番茄脸。尤其两人四目相接时,就像是番茄加蜜饯那样甜蜜。 小老板果真是神呀!庄凯岚在内心欢呼,跟着好老板就会有好事,干脆毕业后来彰化找工作,总有学校缺历史老师吧?想像那美好未来,嘴边笑意不由加深了。 其他同事都一脸不解,为何春天会降临在花王花苑,还是在最不可思议的两对男女身上?先是小老板和工读生同居,现在吕秘书和林会计似乎也有一腿,照这趋势发展,猫和狗都能相亲相爱了! 八月一日,荷屋的冷气总算修好了,因为有两位贵客降临,正是刚回国的翁家祖孙俩,他们跟花王大人还真有点亲戚关系,不知怎么打通关系的就住进来了。 为了给贵客接风,大老板徐家庆在餐厅摆了酒席,就连不爱交际的徐逸伦都出席了,其他陪客则是庄凯岚和最近形影的前任叔嫂情侣,之前连眼神接触都不肯呢,最近却很有妨害风化的倾向。 桌旁坐着四位主子,教授、少爷、大老板、小老板,庄凯岚有点眼花撩乱,也不知位置是怎么安排的,她就坐在少爷和小老板之间,一时有种伺候不过来的充实感。 翁展帆一看到他专用的受气包,立刻在她头上敲敲打打。“笨阿凯,你还活着啊?” “托少爷的福,小的还活蹦乱跳呢!”被打还得卖笑,悲哀呀。 徐逸伦锐利的目光投去,翁展帆立刻有所感应,招呼道:“逸伦哥,好久不见!” “你是谁?”徐逸伦对记名和认人都有些障碍。 “怎么每次都不记得我?我是你表姑的堂侄,小帆帆啊!” 徐家庆呵呵一笑。“说来大家都是熟人,阿凯是翁教授的学生,又因为展帆来我们花苑打工,这世界实在很小啊!” 翁教授点头:“我看阿凯胖了些,可见你们把她养得很好。” “是呀是呀!员工餐厅可以吃免费的,小老板的佣人又好会煮菜,我整天就是吃饱了撑着。”庄凯岚对于伙食非常满意,就算把她当成宠物养业可以,穷人的自尊心在这时可以抛到脑后。 “笨阿凯不会变成胖阿凯吧?”翁展帆不太放心的敲敲她的头。 庄凯岚正要设法闪避,徐逸伦开口制止:“别敲了。” “啊?”莫非这是英雄救美?翁展帆一愣,其他人也是一惊。 “她已经够笨了,再敲会更笨。” 徐逸伦说得一本正经,众人大笑不已,庄凯岚只能再次陪笑,心想有没有天理啊?老大居然扯她后腿? 接下来由翁教授王导话题,大聊国外旅游心得,好不容易等到上菜,大伙儿各自努力加餐饭,翁展帆表现了十足的少爷风范,频频喊道:“阿凯,我要喝汤!”、“阿凯,给我剥虾!” 庄凯岚忙得不可开交,比喂食幼儿还辛苦,因为翁大少爷这也不满那也不爽,刁钻程度更甚以往,大概在国外吃了什么苦,回到家乡后分外娇贵。 吃到一半,徐逸伦对他的小员工命令:“我们先回去。” “回哪里?”庄凯岚一时没回神,因为她还饿得很,光喂人家自己都没吃饱。 “兰屋。”徐逸伦回答得很自然。 翁展帆第一个跳起来,目瞪口呆问:“阿凯你不是住员工宿舍吗?怎么会跟逸伦哥一起住?” 徐逸伦冷冷反问:“你有意见?” 翁展帆岂止有意见,他还有很大的问题。“逸伦哥,你该不会看上这男人婆了吧?” 好问题,人人都想问,人人都盯住徐逸伦,只见花王大人脸一红,拉起了庄凯岚的手。“走!” “是!”现场气氛诡异,庄凯岚不敢回头,顺从了这个就得罪了那个,有这么多上司真不是件好事。 走出餐厅,徐逸伦提醒这个三心二意的小员工。“我才是你老大,对吧?” “当然当然!”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岂敢不从? 上了徐逸伦的车,庄凯岚看他脸色怪怪的,心想今天自己是否伺候展帆少爷太尽心,导致小老板觉得她不忠不义?平常小老板很好相处的,但一山不容二虎,难怪他要发飙给少爷看。 “你在台北过得开心吗?每天都这样被欺负?” 这话让她颇为诧异,原来他是为她打抱不平,揪感心啊;她忍住飙泪冲动,耸耸肩说:“做奴才就是逆来顺受,咽啥咪啦!” “我不想看你逆来顺受。”他的嘴角紧绷,怒气隐现。 “啊不然老大你要我怎样?” “我要你快乐,真正的快乐。”他停顿了一会儿,问了个重点问题。“要怎么样你才会快乐?” “我也不知道……念书快乐,吃饭快乐,睡觉快乐,领薪水快乐,我的脑袋很简单。”说来惭愧,她很少多愁善感,因为脑神经太粗大,只知道自己要生存下去。 “有什么人可以让你开心,让你一看到就想笑?” “呃……发薪水的人?给我毕业证书的人?免费自助餐的厨师?” 徐逸伦越听越绝望,双手紧握方向盘。“那我呢?” “你?看到你不会特别开心,不过很舒服、很自然。” “就这样?”他的功能只有如此? “还有你美若天仙,有时候我会不能呼吸。”明知他是她的老板和好哥儿们,但美丽的东西放在眼前。难免偶尔会心痒痒的,不过她只是纯欣赏,没别的企图。 他笑了,当美人也是有好处的,有些事他自己还厘不清,但他可以确定,他不想看到别人欺负她,只想看到她开心的笑脸。 “老大,谢谢你关心我,但我真的撑得住,博士班还要念个三年五载,这些磨练只是小case,你不用替我担心,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总有一天她也会做人家的老师,甚至当教授,但到时她不会踩着底下的人,毕竟曾苦过,更能珍惜。 他沉默点个头,眼中若有所思,打开窗让风吹进来,心湖也一波波的涟漪不断。 冷气修好了,庄凯岚却没搬回荷屋,因为住兰屋比较好命呀!西瓜偎大边,在花王花苑里当然以花王为大,要享福就得跟着他,她又不是傻子,怎能离开他? 徐逸伦每天早上出门工作,晚上回家跟她一起吃饭、聊天,除了上班时间两人比较少碰面,几乎是有他的地方就看得到她。庄凯岚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花王是唯一真正关心她的老板,冲着这一点,在彰化这段日子,她会忠心的跟着这主子。 翁教授待了三天就回台北,他老人家行程满档、没空度假,展帆少爷却留了下来,反正还在放暑假,年轻人爱怎样就怎样,只不过他整个人变了性,变得很有人性。 办公室里,翁展帆坐在庄凯岚身旁,和她一起盯着电脑萤幕。“这个网站更新呀,需要多一点创意,阿凯我帮你弄,保证大家都满意。” “薪水是我领,不是你领耶!”庄凯岚很好心的提醒少爷。 他做出一脸受伤的表情。“谈钱就伤感情,你我之间还需要计较这个吗?” “少爷你还好吧?有没有发烧?”她忍不住摸摸他的额头,他这症头很不对劲。 他却笑得如花灿烂。“我好得很,对你好一点都不行?” “教授都回台北了,你怎么不回去?”大学生应该去联谊、泡夜店、参加营队,不是在这乡村帮别人赚打工费吧?她可不会自作多情,以为他忽然煞到她了。 “回台北有啥好玩,跟你在一起才好玩。” 庄凯岚只是摇头,展帆少爷八成是觉得玩具被抢了,这会儿要表明正主儿是谁,免得被小老板抢去他的最爱,都说男人就像小孩,果然没错。 “你不要胡思乱想,让我帮忙就对了,外面天热,你待在这儿吹冷气,我现在去补拍几张照片!”翁展帆说完不等她回应,抓了相机就往外跑。 等翁少爷一走,林依华不禁笑道:“阿凯你的桃花开了,还不止一朵呢!” “最好是啦!”庄凯岚才不信有这种事,不过就是两个小孩在抢同一个玩具。 吕宗霖也凑一脚说:“你要选哪一个?年轻弟弟不错,美男子也不错。” “我决定双杀!”谁也不选,免得她自毁前程。 下班时间一到,徐逸伦亲自来接庄凯岚回去,因为最近翁展帆总会用加班做借口,留住她不让她准时回兰屋吃饭。 “阿凯过来这边!”翁展帆说。 “阿凯跟我走!”徐逸伦喊。 庄凯岚就像拔河的绳子,被他们扯得一来一往,不知该向左还是向右,她怎会变成这款抢手货,自己都搞不清楚,可能又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天降大任吧! 最后翁展帆死皮赖脸地跟回兰屋,三人一起晚餐,气氛紧绷自是不在话下。 看两位主子大眼瞪小眼的,庄凯岚叹口气说:“吃饭皇帝大,不要让我没胃口,还有二十四天我就回台北了,拜托你们和平相处行不行?” “二十四天?”徐逸伦似乎没听过这数字,眼中露出迷惘神色。 “对啊,暑假过完我得回去,我是翁教授的助理,研究所也还没念完。”她记得自己早就说过了,怎么老大有健忘症吗? “你可以通勤上课吗?”徐逸伦皱起眉说。 “怎么通勤?台北、彰化来回也要五个小时吧,每天睡车上我会吐的。” 他想了想也觉得不可行,提出其他建议。“不然转学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我已经念一年博士班了,不能前功尽弃。” “那就不要当助理了,你研究所的课应该没几堂吧?我可以开车送你来回。” “为什么一定要我留下来?”最近她好像很受欢迎,但她还有点自知之明,没把自己幻想成被男人争夺的小可爱。 “因为……我无聊。”徐逸伦左思右想,还是说了个安全的答案。 “老大连你也把我当玩具?我真有这么好玩,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这就是她存在的意义呀,现在才发现应该还不算晚,或许她可以朝谐星的方向发展? 翁展帆被晾在一旁,这时忍不住插话:“阿凯你真的很好玩,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徐逸伦也跟着点头,两个男人难得有共识,却是因为这种鸟事,害她忍不住大翻白眼,算了,化悲愤为力量,先吃饱饭再来斗气吧。 暑假已经过了一半,无论如何,这个夏天将留下许多回忆,她会永远记得,曾有这么一处花花世界。 第四章 徐逸伦最近心情欠佳,因为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居然要跟他抢他的阿凯。 他的?没错,庄凯岚是他的员工、他的好朋友、他的同居人,她当然要选择他,而不是那个臭小子。 早餐时间,庄凯岚看花王大人表情阴郁,不用猜也知道原因,赶紧做一下精神喊话兼心理治疗。 “亲爱的老大、你永远是我的老大,展帆少爷只是欺负我惯了,见不得我走好运,才会变得阴阳怪气,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计较了。”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跟他正面冲突。”徐逸伦知道她回台北以后还得伺候那对祖孙俩,因此不想让她太为难。 “就知道老大最明理、最英明了!对了,今天有永靖乡产销班的人要来,你要不要一起来?”她知道老大不太喜欢这种场合,那些种花人也是生意人,除了经验交流之外,难免要说些无聊的场面话,哪像他花王大人不吭声时就是不吭声。 “嗯,我会去看看。”徐逸伦点了个头。 永靖乡位于彰化平原中心,知名度虽比不上田尾乡,也是重要的花苗产地,被列为农业特定区,尤其以菊花最知名,近年来还外销日本。他对菊花的育种和转植都有兴趣,今天不想错过机会,就算得打几个哈哈,还是想了解一番。 “知己知彼,咱们花王的宝座可不能让人啊!” “傻瓜。”他才不在乎那些虚名。 “我知道老大视名声如浮云,但这名声是可以赚钱的,也就是可以当饭吃的意思,所以多多少少还是得维护一下,不知小的说得对不对?” 他只是笑,她说什么傻话都让他想笑,这种感觉以往从未有过,他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只希望日子一直这么过下去。 午后两点,在会议室里,桌上摆了十几盆菊花、洋桔梗、康乃馨、金鱼草和卡斯比亚,都是永靖花卉产销班的产品,双方人马互相介绍,由吕宗霖担任串场人,气氛还不坏。 众人的目光除了赏花,当然还要赏美女,也就是现在自我介绍的这位。“大家好,我是产销班的学员之一,也是永靖花园的经理,我叫李谷兰,请多多指教。” 好美!天下怎会有这么美的人儿?每个人都看呆了,就连徐逸伦也暗自诧异。 “你好漂亮喔!”庄凯岚忍不住赞叹,若说花王大人是选美皇后,李谷兰小姐就是选美公主,两人美得不太一样,却有相同的震撼效果。 “谢谢,你也是个可爱的小弟弟。”李谷兰给她一个温柔的笑。 又是一场不美丽的误会,翁展帆主动代为澄清:“我家阿凯是女人啦,虽然外表看不太出来。” “啊?”李谷兰发现自己的错误认知,立刻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没关系,小事一桩,李经理你不要皱眉头,大家会心疼的。”庄凯岚是当真觉得心疼,美人怎能因为她而皱眉,她担待不起呀! 李谷兰被她逗得嫣然一笑,众人又是看傻了眼,所谓人比花娇果然不假。 “各位,我们现在到温室去参观吧。”大概只有吕宗霖还记得行程,毕竟他有了心上人,对美女的抵抗力比较强。 一行人转向温室,由吕宗霖作简报,徐逸伦偶尔发言补充,产销班的学员一个个都在做笔记。 庄凯岚这小喽罗和翁展帆这局外人,很快就落在队伍尾巴,但她一点都不在意,光看着眼前美景就够了,李谷兰向徐逸伦请教了些问题,两人站在一起有如神仙美眷。 翁展帆低声在她耳边说:“这朵花真的是谷中幽兰,难怪逸伦哥会另眼相看。” “那当然。”庄凯岚要是男人的话,也不会放过这朵天仙般的兰花。 “笨阿凯你不要想太多了,花王大人不适合你。” “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她说的是真心话,此刻她会有些酸酸的感觉,只是因为老大遇上了大嫂,日后她这个小哥儿们难免被冷落,如此而已。 “安啦,有我罩着你,等你工作忙完,我们一起回台北。” “展帆少爷这么有空?”居然要留下来陪她,到底有啥阴谋? 他对她眨眨眼,故作潇洒状。“欺负你当然有空。” “小的真是荣幸。”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还有,你别挡花王的桃花,你们同进同出的,让人家知道了会印象不好。” “嗯……少爷说得有道理。”她怎么没想到这点?她除了外表不像女人,连心思也不像女人,这种敏感事还要男人来提醒她。 “我不是故意要扮黑脸,你应该了解我的用心良苦吧?” “那当然,少爷明察秋毫、洞烛先机,小的受教了!” 翁展帆一个高兴,伸手给她一个敲头,没像过去那么大力道,比较像摸头而不是敲头。 隐约中,她发觉有些事正在改变,尽管微妙却是真实发生,她还不知道会变怎么样,总之,一切都不会像从前那样了。 一见到李谷兰,徐逸伦以为梦中的花仙子出现了,她确实如谷中幽兰,懂花也爱花,跟他一样是“花痴”,她的优雅、她的气质、她的学识,无一不让他印象深刻。 参访行程结束后,李谷兰以进一步合作为名义,邀请他共进晚餐,他答应了,她就像是他的梦,他必须接近看看,才能看清梦和现实之间的差距。 吃完饭回来已经晚上十点了,当他打开兰屋大门,只见庄凯岚倒在凉椅上,一手抓抓肚子,一手抓着啤酒,正对着电视上的影集哈哈大笑。 这家伙!半点淑女形象都没有,却能轻易让他勾起嘴角,不知怎么一看到她就想笑。 “我回来了。”奇怪,他有种去喝花酒回来愧对老婆的感觉。 “喔。”庄凯岚打了个饱嗝,还是那么不淑女。“约会愉快吗?” “还好。”才刚认识,印象很好,但不是很确定。 她嘿嘿笑了两声,表情曖味道:“少来了!暗爽会得内伤的,快说,气氛是不是很浪漫?有没有牵个小手、亲个小嘴?” “说什么鬼话?你很有经验?”他这个新手只会龟速进行,哪有可能第一次约会就进展神速? “我从来没约会过,只看过那些电影呀小说的,想像中应该是这样吧!” “你想要约会的话,我们明天就去约会。” 她做出鬼脸,一副嫌弃加恶心的样子。“大哥和小弟约会不太好啦!我们不吐,别人都要吐了。” 他摇头苦笑,听到她下一句话却笑不出来了。“对了,明天我想搬回荷屋。” “为什么?”他心头一惊,像是一块肉要被人撕下。 “我想过了,没有一个女人会想看到男朋友跟别的女人同居。”为了老大的幸福着想,她决定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像他这么优的男人,是该配那么好的女人。 “我哪来的女朋友?” “很快就会有的,李小姐跟你很适合。” “我跟她才认识一天!”他都还搞不清楚自己是否要更进一步,这个傻瓜倒是想到天涯海角了。 “一开始很重要,所以不能给她错误印象,认为我们同居,那可就惨了。” “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住在一起有什么不对?”这话说出来似乎有点不对,他跟几个好友分居不同县市,从来也没想过要一起住……或许是因为,阿凯已经变成他最好的朋友了? “你没听过重色轻友吗?你有了大嫂当然不能常陪着小弟,反正荷屋又不远,我们晚上还是可以一起吃饭呀!” “那不一样。”他不想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她理所当然就该陪着他,就算他可能会交女朋友……这种想法是否太过自私? “你不懂,女人心很敏感的,为了你跟她的未来打算,我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他忽然觉得不值,就为了一个梦的可能性,放弃他最真实的快乐,这根本不值得。“我不要她了,我只要你留下来,我以后不跟她见面了。” 他以为自己表达得够清楚了,她却比他更固执,绷着一张脸说:“别任性!至少要试试看,给彼此一个机会,不然以后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要是你现在就放弃了,我怕你会怨我,那我才冤咧!至少等一个礼拜以后再决定,好吗?”如果努力过后还是不行,死心也才死得彻底,她可不想成为他失恋的原因。 “一个礼拜?你都快回台北了!”想到两人即将分隔两地,他多希望这个暑假永远不会结束。 “我回台北以后也是可以见面呀,你有空就来找我,我放假也会来找你,放心,我会一直纠缠你的。”难得遇到这么个大好人,有义气有热血,还长得赏心悦目,她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不行不行,我不要浪费时间!” “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要是你的未来老婆飞了,我怎么赔得起?” 赔?就用她来赔也不错,这话绕在他嘴边,却是说不出口,她只把他当哥儿们,万一超过界线,怕是朋友都做不成了。“好吧,我听你的,但是一个礼拜以后,你一定要搬回来。” “成交!” 徐逸伦过了极为难熬的七天,只因庄凯岚没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 谁说认识了梦中情人就不能跟好哥儿们腻在一起?他不懂她为何如此坚持,以后要是他当真交了女朋友,她又回台北念书工作,两人不就一年才能见面一、两次?跟菜王、米王、地王他们一样? 一想到此,他整个人焦躁起来,君子之交淡如水,但他跟阿凯之间不一样,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总之就是不一样。 “徐先生,请问我可以叫你逸伦吗?” 一句问话把他的神智拉回,才惊觉他跟李谷兰正在会议室内,这几天他们因为合作事宜,正在商讨细节,也交流种花心得。 “嗯……可以。”他不懂自己犹豫个什么劲,他不是也想多认识她吗?难得遇到一个有相同爱好的女人,长得又是国色天香,再不把握似乎对不起自己,上次阿凯听他讲兰花大赛的事情,居然睡着了! 李谷兰媽然一笑,不露齿不眯眼,非常之端庄秀丽。“逸伦,那你叫我谷兰吧,或是小兰也可以,我家人都这么叫我。” 小兰?他居然想到庄凯岚,他若叫她小岚只怕她会吐,想到此他不禁笑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是因为小兰这个名字?” 此小兰非彼小岚,他非常清楚。“没事,我们继续。” “好的。”李谷兰微皱眉头,仍保持优雅微笑。 她真像一个梦,从他的梦里走出来,却还是感觉遥远,如果是庄凯岚的话,笑也特别大声,气也特别火大,整个人就像透明的,透明得那么可爱。 谈了两小时,大致方向都已确定,剩下的他决定交给吕秘书处理,因为他很忙,要种花还要跟阿凯多相处,阿凯能停留的日子不多了,他不想浪费时间。 “逸伦,今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李谷兰一边收拾文件一边问,她的声音极柔极细,让人怀疑她是否曾大声说话过。 “今天晚上……”如果跟李谷兰出去,就不能跟阿凯见面了,这家伙最近都很早上床,他又不好意思直接闯进她房里,万一她裸睡怎么办?她原本就怕热,上次穿内裤就走出浴室,确实很有可能裸睡,一想到此,他居然有点想闯看看。 “如果你忙的话,改天也可以。”善解人意不强求,这就是李谷兰。 “改天吧。”他不能让那位翁少爷欺负阿凯,这里他最大,他必须保护最上进、最优秀的员工。 “那我先走了,有空再打我手机。” “好,再见。” 望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离去,他觉得有些可惜却不想去追,也不知怎么回事,每次跟李谷兰相处总会想到庄凯岚,一个是小兰,一个是小岚,明明有天壤之别,却成了他心底的天平,高高低低的起伏着。 下班后,他直接到荷屋找人,一开门却见客厅里一对交颈鸳鸯,正亲得难分难舍呢!之前总是把对方当空气,一黏上了却变成橡皮糖,真佩服! “小老板!”吕宗霖吓得跳起来,抓抓后脑勺干笑,林依华则是娇羞不已的垂下脸。 “阿凯呢?” 吕宗霖回答:“她跟展帆出去了,好像是到市中心去买东西。” 林依华补充道:“应该是买相机吧,昨天我看他们上网在找资料,展帆说要买台新的相机,旧的那台就给阿凯,所以要阿凯陪他去呢。” 徐逸伦的脸色顿时沉下,一听就知道翁展帆是在讨好阿凯,要是她跟那位少爷当真谈起姐弟恋,是否就不能跟他这个好哥们腻在一起? “小老板,虽然阿凯不在,你可以约李小姐呀,她一定会答应的。”吕宗霖建议道,这几天大家都看得出来,那朵兰花是落花有意,不知流水可有情? “不用了。”徐逸伦转身就走,不想多说。 回到自己的屋里,没有那个把脚跷到桌上的人儿,没有那哈哈大笑的声间,也没有东西乱丢的场景。 不知道阿凯在做什么?跟翁展帆在一起开心吗?那小子是骄傲了点,长得不错,年轻有活力,或许有天真能追到阿凯,到时他这个前任小老板,也只能做个偶尔碰面的好朋友了。 今晚就独眠吧,他必须聆听他的心,到底天平的两端谁轻谁重? 这天晚上,徐逸伦来到荷屋,看庄凯岚跟翁展帆在打电动,显然是双打,厮杀得正激烈。 “阿凯,跟我去散步。” “好呀!”一看到小老板,庄凯岚笑得开心,放下电动站起来。 “喂喂!我们还没分出胜负耶!”翁展帆高声抗议,两道冷光瞪向徐逸伦。 “你都输我多少次了,不玩了啦,”庄凯风拍拍屁股就向老大投奔而去。“明天我再努力看看,看我能不能输给你。” “臭阿凯、笨阿凯!”他还想多说几句,却正徐逸伦杀人的眼神中乖乖闭嘴。 夜凉如水,徐逸伦和庄凯岚散步在花园中,这画面应该算诗情画意,她的夹脚拖鞋却发出开口笑声,啪啪啪的不停破坏气氛,她笑了笑说:“便宜没好货,这双鞋快废了。” “那就坐下来吧。”他拍拍她的肩,两人一起坐到小桥墩上,听着流水淙淙,闻着花香幽幽。 坐下来的她也没啥仪态,一双腿摇呀摇的,在路灯下那双大眼颇为灵动,但他知道她只是在发呆,这家伙就是没心没肺,把别人惹得心痒痒,自己却毫不知情。 “你最近好吗?” “吃得下睡得着,没什么不好。”她的语气轻快,忽然又八卦魂上身,挤眉弄眼问:“你呢?跟李小姐进展得怎么样?” “还好。”有尝试过确实有差,让他更确定自己要什么。 “慢慢来,我是没谈过恋爱啦,不过我想细水长流比较好。”烟火灿烂但一瞬即逝,希望她亲爱的老大能拥有长久的爱情。 “阿凯,你搬回来吧。” “要是你们发展顺利,我搬回去不就坏了你的大事?我是为你着想耶!” 他相信她的诚意,这个小傻瓜不懂得心机,有句话叫以退为进,她可能想都没想过,却因此更抓住了他的心,这七天来她不在他身旁,一切都变得可有可无,包括他曾幻想过的花仙恋人。 “我跟李小姐不会更进一步。” “为什么?” “我觉得她很完美,但是很无聊。”是的,李谷兰跟他梦中的仙女一样,但他更喜欢活生生的平凡人,有血有肉有缺点,才让他有活着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庄凯岚的表情活像对奖时发现差一个号码,扼腕啦! “不知道,总之,我对她没办法心动。” “那不是很可惜吗?她长得那么漂亮,又跟你有一样的爱好,你们站在一起很好看的,就像童话故事一样的说!”要不是看准大嫂配得上老大,她也舍不得分开这些日子,谁知结果还是一场空。 “感情的事无法强求。”就好像某个无心的傻瓜,吹皱一池春水仍傻头傻脑。 她一脸同情,拉起他的双手,比当事人还哀怨。 “唉,老大,我该怎么安慰你才好?” 他反握住她的手,这双手不小又不软,却能让他心头温暖。“你只剩十几天就得回台北了,不要想太多,搬回来陪我,嗯?” “是!我等一下就去收东西,反正我行李少得要命。” “那位少爷不会为难你吧?” “这里你最大,他不敢放肆啦!”她还是不太放心,再次询问:“可是老大你真的不会后悔吗?我怕你以后找不到更好的对象了。”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感情确实不能强求,友情未必能绽放成爱情,他不敢奢求太多。 “不管怎样,你总是有我这个肝胆相照的好哥儿们,放心,我一定会挺你的!” “嗯,你可不能抛弃我。”他会不会变成孤单老人就看她的一念之间了。 既然有了结论,两人手牵手走回荷屋,脚步也变得轻快,庄凯岚忽然停下来说:“等等,你别进去,我怕少爷会跟你杠上。” “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就喊一声,不用怕。”徐逸伦不希望造成她的困扰,但也不能看她被欺负。 “等我!”她给他一个肯定的笑容,拖着那双开口笑的拖鞋走进屋。 会的,他会等她,等她开窍、等她领悟,等她愿意跟他一起走下去。 进了门,庄凯岚直接回房收东西,翁展帆跟在她背后,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闷闷的问:“你就这么急着要搬回兰屋?” “是啊!小老板说他跟李小姐没戏唱了,叫我搬回去安慰他受伤的男人心。” 翁展帆双手抱胸,眼神闪烁。“他还有没有多说什么?” “还说时间不多,叫我多陪他。” “哼!”他脸色铁青,活像有人抢走了他的玩具。 小主人的脾气她还不了吗?她摆出笑脸安抚道:“展帆少爷你别气坏了身体,等我回台北以后,不就随你搓圆捏扁了?这几天你先忍忍嘛!” “你知道就好。”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不得不暂时妥协。 “我走喽!”她把背包扛在肩头,行李就这么一点,想多花时间收拾都难。 “阿凯……你不会跟他乱来吧?”别扭的他还是忍不住流露了一些心思。 “拜托,小老板根本没把我当女人。”她翻白眼,不懂他这问题从何而来。 “那你有把他当男人吗?” “小老板当然是男人呀,不过我也跟男人差不多,所以没差啦!” 翁展帆勉强点个头,事情最好有这么单纯,笨阿凯看来还没发情,但花王大人就难说了,一个像女人的男人加上一个像男人的女人,仍然是男人和女人,谁知哪天不会瞎猫撞上死老鼠…… 暑假只剩十几天,徐逸伦跟庄凯岚天天都出双入对,连工作也尽量安排在一起,虽然翁展帆不时要来插花,日子倒也算平静无波。 李谷兰两次来访花苑,都是为了谈合作的事,徐逸伦把这件事交给吕秘书处理,刻意拉开两人距离,他对李小姐觉得抱歉,但不能因为抱歉而心软,那只会造成对方更大痛苦。 这天傍晚在温室里,徐逸伦正在替玫瑰移株,庄凯岚做他的小助手,两人分工合作,颇有默契。 李谷兰忽然翩翩来到,庄凯岚先发现了她美丽的倩影,主动招呼:“李小姐,你好!” “嗨,阿凯。”李谷兰不确定这个中性打扮的女孩是怎样的存在,听说她住在徐逸伦屋里,两人总是形影不离,就像失散多年的兄弟,但阿凯毕竟是个女孩呀。 庄凯岚干笑几声,不知说啥好,只好低头干活,挖土种好玫瑰幼苗。 “逸伦,你最近很忙?”李谷兰忍不住一丝期盼,她不懂,为何一开始都好好的,忽然之间会断了线? “还好。”徐逸伦僵着一张脸,他不想伤人,但有些事必须坚持,否则斩不断理还乱。 “最近花苑的工作多得跟什么一样,连我这个不会种花的人都下海了,你看我们有多忙!”老大也太不给面子了,庄凯岚忍不住多说几句,怪就怪他长得国色天香,才会惹来蝴蝶和蜜蜂。 李谷兰尴尬的点个头。“原来是这样。” “阿凯,帮我拿毛巾过来。”徐逸伦总算开了口,可惜不是对那朵幽兰。 “喔。”汪凯岚当然听话,脱下了手套,拿来干净毛巾。 “我的手脏,你帮我擦。” “是!”小老板有令,小员工乖乖听话,动作有点粗鲁,仍是替他擦了整张脸。 李谷兰看到这一幕,心中自是了然,原来自己输给了一个没有女人味的女人,天下事无奇不有,她也只能怪罪自己太像女人了。“我不打扰你们,再见。” 徐逸伦看都没看一眼,庄凯岚再次代为回答:“李小姐慢走呀!” 眼看美女落寞离去,仿佛就要奔向夕阳,可惜没有王子追赶上去,庄凯岚心疼又惋惜,拉拉身边人的手臂问:“老大,你真的不后悔吗?过了这个村,可能就没这个店了。” “我知道我要什么。” “你要什么?”原来他另有心思?怎么他们朝夕相处,她却没发现? “秘密。”他笑得高深莫测。 “切!”她也不追问,恋爱这种事她不懂,总之不管谁做了她大嫂,老大永远是她的老大。 “阿凯有没有想过要交男朋友?” “想也没用呀,又没人要我。”她自从过完青春期就断了念,当时年纪小还会暗恋男生,但没有人注意过丑小鸭的存在,那又何必自作多情、自寻烦恼? “如果真的有人要你呢?”他小心翼翼的问。 “先带他去看脑科医生,确定一切正常的话,那就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喽!” “这么简单?一点都不挑?” “我有啥好挑的?有人要就该谢天谢地了。”选择太多不是好事,倘若真有恋爱的可能,她相信自己会从一而终,因为根本没得选呀!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如果有两个对象让你挑,你会怎么挑?” “如果真有这种怪事,那我就劈腿,做个没良心的坏女人!” “你是在开玩笑吧?”他一张俊脸都垮了。 她扬起下巴高傲的说:“机会难得呀!说不定我人生中就这么一次可以劈腿,不劈白不劈,等我老了才有丰功伟业可以说嘴,想当年啊,老娘我也是左右逢源人人爱!” 看她露出痴迷的傻样,他知道自己是白问了,这傻瓜只会说大话,根本没认真想过,要等到她睁开智慧之眼,恐怕还有得等了。 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临走前一晚,在荷屋开了一场欢送会,送的是工读生庄凯岚,还有半路插进来的翁展帆,毕竟这两人是做出了些成绩。 “阿凯,有时间多回来走走。”吕宗霖举杯道。 “那是一定,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庄凯岚笑得好不得意,原来作媒的成就感这么强大,以后说不定她可以兼职当媒婆,造福人群多好呀。 林依华轻轻柔柔的说:“你跟小老板都是媒人,到时还得包红包给你们呢!” “不用客气啦,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过就是看你们当时苦瓜脸太难看,才会顺手把你们锁在一起,真的没什么啦!”说穿了,她只是对他们看不顺眼而已。 吕宗霖和林依华苦笑一番,原来是他们的臭脸惹来杀机,不过危机就是转机,还是谢恩吧! 翁展帆心情大好,喝多了几杯,一下就醉倒了,吕宗霖先扶他回房休息,林依华也跟着去照料,这对前任叔嫂现在真是拆散不开了。 客厅只剩徐逸伦和庄凯岚,哥俩好自然是吃得开心、喝得爽快。 “多吃点,回去就没有免费的好料了。” 他不断替她挟菜,她吃得满嘴都是,嚼了好一会儿才吞下喉,拿出一张绉巴巴的纸条说:“老大,这是我的联络方式,有电话、地址、学校、e-mail,你随时都可以找我。” “我一定会找你的。”他收了纸条摺好,放进胸前口袋。 “等放寒假的时候,我再回来花苑打工,记得要给我留个好缺喔!” “放心吧,跟着我保证吃香喝辣。” 庄凯岚放下碗筷,站起来深深一鞠躬。“这两个月来谢谢你的照顾,我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你是唯一个愿意跟我做朋友的老板,而且是真正的关心我、爱护我,我要再说一次谢谢你!” 这傻瓜是怎么了?临别感言说得这么认真,仿佛他们不会再见面了,徐逸伦心想她可能不知道,他从来没打算让这份关系结束,虽然远距离感情是没谈过,反正她是甩不掉他的。 “这么正经八百的不像你,还是搞笑一点吧。”他抓抓她的头发,宠溺的笑道:“过几天我就去台北找你,不用太想我。” 她听了却猛摇头。“你闲闲没事的时候再来,我可不敢耽误你的工作,花王名声还是要好好维护滴!以后你有空的话,顺便带个大嫂上来,我请客,别客气!” 她什么不会,就会打击他脆弱的心灵,他忍了再忍还是得忍。“在你还没找到如意郎君之前,老大我是不会有大嫂的。” “啊?那你可能要等一辈子耶!”她睁大双眼,为他的不幸而哀叹。 “等就等了,我甘愿。”谁教他比她还傻?她若不开窍,他就没得爱了。 如此热血男儿让她感动不已,忍不住要来个海誓山盟。“不如这样,我们一起预约老人院的位子?”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要白头偕老。” 相守到老的誓言都说出口了,这对欢喜冤家何时才能心心相印?只有天知道! 第五章 从彰化回到台北,庄凯岚回到原本的生活,每天准时向研究室报到,写论文、跑外务、被电脑打,没了那些花花草草,空气也变得污浊,她的呼吸不太顺畅,待在冷气房就觉得闷。 徐逸伦每天打电话给她,两人仍然很有话聊,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还是要当面抬杠才够劲哪。 翁棋南教授跟以前一样,除了上课之外,什么杂事都丢给她,反正她吃苦当吃补,早习惯了。 她最大的烦恼是翁展帆少爷,这小子不知哪根筋不对,成天在研究室晃荡,像是看守犯人一样盯着她,脸色奇臭无比,好像她欠了他什么一样。 午餐时间,翁展帆右手拿筷子吃便当,左手的手指敲着桌面。“阿凯,花王最近有没有跟你联络?” “有打电话。”庄凯岚不敢扯谎,翁少爷眼光如电,随时可能天打雷劈。 “他是不是要上来找你?” “要等到周末吧。”人家花王事业做得那么大,拨空来找她是多么的义薄云天、肝胆相照,想想她庄阿凯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功德,这辈子能遇到这么一个老大,值得了! 翁展帆哼哼两声,眼神邪气得很。“你变得这么热门,是不是很得意?” “小的岂敢?来,少爷请吃冰。”天气热容易火气大,她主动奉上红豆牛奶冰棒。 他接过去咬了一口,还是不怀好意的表情。“没有我爷爷,你休想毕业。” “那是当然,所以我会好好伺候少爷您的。”人贵自知,她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地位,打死不能忘。 他忽然叹口气,悠悠长长的。“你跟我就只有这种关系?” “啊?”上等人和下等人之间,还能有什么关系?除了她的花王大人情深义重,跨越阶级跟她谱出友谊之歌,她还没遇过别的主子能做朋友的。 “你觉得我怎么样?” 说到拍马屁她可就厉害了,双手交握在心口上,做出崇拜偶像的表情,以梦幻的语气呢喃:“帅气、英挺、聪慧、天才、鬼才……” “我要听真话。” “呃……”说出来怕他承受不了打击,她不想成为那个伤透他心的女人。 他脸色一转,露出神秘的微笑。“阿凯,其实你看久了也没那么难看。” “多谢少爷夸奖!小的也这么觉得。”都说女人要看内涵呢,说到知性美她可不输人,内在美也是傲人一等,哼哼。 “干脆这样吧,我就委屈一点,让你做少奶奶好了。” “少奶奶?那不是少爷的老婆吗?”她问完后随即想出答案,吓得被自己口水呛到,连连咳嗽好几声,不可能、不可能,少爷绝对是脑袋短路了! “怎么?你到底想不想毕业?” 居然用毕业来威胁她就范,这分明是强逼民女!无奈情势比人强,她还得替他找个下台阶。 “我当然想毕业,可是我配不上少爷你呀!我比你老、比你丑、比你笨,这样太委屈你了,别说我舍不得了,你爷爷也会心万分滴!” “没办法,谁教我同情心泛滥,比尼罗河还厉害,委屈就委屈了!”他一副壮烈牺牲的模样。 “少爷你不是当真的吧?”她实在没辙了,此人刁钻,不知又想了什么诡计要玩她? “你说呢?”他皮笑肉不笑的问。 “我……”忽然间她的手机响了,好一通救人于水火的奇迹电话,她立刻眉开眼笑的接起来。“喂?老大啊?好呀,我等你……” “事情还没完,我不会放过你的。”翁展帆用力瞪了她一眼,咬着冰棒棍离去。 奴才吓得差点没口吐白沫,这下可怎么收拾才好?想她庄凯岚二十五年来无人闻问,正要走下坡(从来也没有过上坡就是了)时忽然桃花盛开,却是天大的烂桃花呀! 周五晚上,徐逸伦飞车北上,心念念只想见他的庄阿凯。 再无犹豫、再无迷惑,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只怕吓着傻乎乎的她,只得一步步慢慢来,让她习惯有他在身旁,越来越依赖他、需要他,再也不能没有他。 车停在她住的公寓巷口,他发现自己有些紧张得发抖,近情情怯,原来真有这么回事。 打了通电话,他哑声道:“阿凯,我到了。” “上来吧!我住顶楼,不要哭哭呀,运动有益健康。” 她的声音一如往常爽朗,抚平了他悸动不安的情绪,走近一看,公寓大门已经开了,他一步一步往上爬,就像要爬进她的心,这比喻有点俗套却很贴切。 “哈罗!欢迎大驾光临!”一开门,庄凯岚一拳打在他肩上,热情招呼:“路上辛苦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已经煮好大餐,保证你吃得痛哭流涕,以后吃什么都没味道,一心就念着我的好手艺!” “你会煮饭?”这傻瓜又在白吹自擂,他却笑得喜不自胜,感觉就像回到家,有老婆给他做好饭了。 “穷人嘛,自己煮比较省,只是没有山珍海味,你不能嫌弃喔!” “吃不死人就好。”他高兴都来不及,哪会嫌弃? 公寓大约十五坪,书本就占据了两面墙,比不上兰屋的优雅宽敞,但空间小也有好处,当两人坐下来用餐,膝盖不时会碰到对方,再近一点仿佛都可以接吻了。 “多吃点,别客气呀!”庄凯岚开了两瓶啤酒,用不着杯子,他们都是直接喝的类型。 “你平常都吃这么多?”望着跟前有如洗脸盆的什锦汤面,徐逸伦不禁怀疑自己能吃完吗? “平常我才没放这么多料,因为你来才大开杀戒的,你看看,有虾子、贡丸、玉米,还有金针菇耶!” “好好,我一定捧场。”她都说得这么慷慨激昂了,他若不吃完怎么对得起她?说实在,这碗面的卖相不太吸引人,吃进嘴里却是意外的可口,就像她的人一样,第一眼并不是为奇,越相处却越觉美好。 “来,干杯!”她举起啤酒瓶,豪气十足。 “好,今天就喝个够!”几天不见,他就盼着这一刻,可以开心的跟她在一起。 等吃饱喝足,两人很自然的一起收拾、洗碗。肩并肩站在流理台前,忽然她想起某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那个……展帆少爷说要让我做少奶奶。” “什么?”徐逸伦听得大怒,差点把碗砸了。 “我都快吓晕了,怎么办?怎么办?老大你要救救我呀!他要是把我收了做少奶奶,一定会虐待我、荼毒我,说不定还会家暴!”她不管双手还湿答答的,抱着他的手臂猛摇。 事关重大,他当然要管到底,当机立断的说:“就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哪来的男朋友?”小圆脸一脸迷惑。 “你男朋友就是我。”这还用问?怎会有这种小傻瓜?偏偏他是大傻瓜,两人不相上下。 “这样太委屈你了,就算要演戏也该找个普通点的,你跟我站一起很不搭耶!” “我是你老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是拒绝就是不把我当自己人看。” 从他眼中看到男子汉的义气,她整个人都要融了,忍不住抱住他的颈子说:“老大,我真的没跟错人,你对我太好了!等我毕业后,一定回彰化跟你双宿双飞。” “此话当真?”她手上的洗碗水流到他领口内,他却觉得此刻浪漫无比,从来不喜欢被人碰触的他,只有对她是巴不得时时腻在一起。 “如有半点虚假,就罚我一辈子都毕不了业!” 他大笑起来,抱住她转了几圈才放下,毕业对她是何等大事,用来赌咒也算够狠了,不过话说回来,她不能毕业的话,当然就不能回彰化找他,所以这誓言还挺环环相扣的。 不管怎样,他会守着她直到毕业,等她打开心门让他走进去。 事情既然有谱,她的心情顿时放松,双手也放开了他。“晚上就住下来吧!我的床太小,你睡不下,只能打地铺,不要半夜暗自垂泪啊。” “嗯。”她留他过夜是这么自然,当真没把他当男人看? 当晚,她睡床上,他睡地上,小别重逢的两人聊到夜深,最后不知怎地她滚下了床,躺在地铺上跟他面对面才过癮。 “老大,不如我们结拜做干哥、干妹吧。”她忽然想到这个纯妙好主意。 “不妥,你又不像女的。” “那我们做干哥、干弟?” “还是不妥,你又不是男的。” “吼!那你到底要怎样啦?”她忍不住对他胸膛挥出一拳,两人之间动手动脚似乎成了习惯。 “不怎么样,就先这样。”他捏着食指和拇指,故意弹她的额头。 她哼了一声,不甘不愿的,却也不敢反抗老大的旨意,接着话题又开始天马行空,直到她的声音没了,呼吸也变得平缓,他确定她应该是睡着了,才伸出手摸过她的额头、脸颊和嘴唇。 这张小圆脸越看越可爱,情人眼中出西施,说得一点也没错,从她胸前的起伏看得出波涛汹涌,他没忘记那次她大露春光的画面,不知能否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为他宽衣解带? “傻瓜,我要的只有你……”他轻轻给了她答案。 早上起床的时候,庄凯岚一整个大窘,因为她居然趴在徐逸伦身上,非常无耻的大吃人家豆腐。 幸好美男子还熟睡着,让她有机会欣赏他的美,唉,人长得美就是占便宜呀,不管醒着还是睡着都迷人,要不为他着迷还真难。 说真的,他对她是一等一的好,从彰化开车上来看她,把那碗汤面都吃光了,还陪她睡在公寓地板上,不管他是把她当干妹、干弟或干啥的,她决定此生都要效忠于他,只有他是她的终极boss。 只可惜她不够美,要是能以身相许就好了,只怕他吞不下去,还会吐得反胃。 趁着他还没醒,她轻轻离开他的怀抱,先起身做顿营养早餐,不管怎样,能对他好就尽量对他好,这是她唯一能回报的方式。 大约十分钟后,徐逸伦揉着眼睛起床了,看庄凯岚在小厨房张罗着,不由得露出满足的笑容。 两人嘻嘻哈哈吃过了早餐,坐上徐逸伦的车,一起来到庄凯岚的学校,助教和研究生工作没有假日可言,加上翁教授的杂务,该做的事永远做不完。 进了研究室,她先忙着给他倒茶拿点心,紧张兮兮的问:“老大,我要打报告,你要做啥好咧?” “我今天来就是要帮你的忙,尽管交代吧。”他这双手除了能种花,也能帮他的女人做事,尽管那个女人现在还没有自觉。 “这怎么行?”他是花王大人耶,做打杂工太浪费了。 “你跟我客气,就是不把我当老大喽?” “老大!”她当然不依,嘟起嘴瞪住他。 “早点忙完,晚上我带你去见个朋友,还可以大吃大喝。”他忍不住捏捏她那张可爱的小圓脸,他知道美食是她的弱点之一,果然一听到有吃的就双眼发光。 “是!”既然老大如此善良贴心又可人,她只得忍痛交代他一些初阶杂务。 徐逸伦坐到桌前打开电脑,想起最关键的要点。“还有,别忘了我们现在开始就是情侣,不管见到谁都要说你是我女朋友,这世界很小的,谁都可能认识谁,我们不能冒险。” “喔。”他说得有道理,她却叹口气说:“老大,委屈你了。” “为了你,值得的。” 情与义,值千金!庄凯岚忽然觉得自己好富有,因为有他的情与义,让她变成了亿万富翁! 两人分工合作起来,研究室里除了打字的声音,还有说说笑笑的声音,原来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做什么无聊琐事也会变成乐趣。 快中午时,研究室大门骤然被推开,翁展帆臭着脸走进来。“阿凯,倒茶!” “是!”这位少爷怎么星期六也来学校?年轻人应该多往户外走走呀!庄凯岚心底碎碎念着,还是认命的去倒了杯茶。 翁展帆眼光一转,赫然发现徐逸伦的存在。“你怎么也在?” “我来看我女朋友。”徐逸伦面无表情,双手仍在键盘上飞舞。 简简单单一句话,轰得翁展帆头晕目眩,差点站不住脚。“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昨天开始。”徐逸伦仍是平静自若,不像某个小子毛毛躁躁的。 “昨天……”翁展帆瞪向那位傻不隆咚的女主角,感觉自己被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昨天我才说要让你做少奶奶的,结果你选择了他!” “少爷我……”庄凯岚生平没碰过这种怪事,这两位帅哥当真在抢夺她这个不像女人的女人? “你真想毕业的话,就该做我的少奶奶!” 徐逸伦看不下去了,这小子根本不懂珍惜和尊重女人。“够了!你不觉得自己可耻吗?居然用毕业这件事来威胁她?你如果真喜欢她的话,就该好好追求她,用真心赢得她的爱,你这种做法算什么男人?” “你以为我不想吗?因为我知道她不会喜欢我,我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她的心不在我身上!” 哇咧!场面怎会变得如此难堪?庄凯岚打死也想不到,展帆少爷对她似乎…… 还挺深情的?但他从来也不说,只会欺负她、玩弄她,这种感情会不会太变态了? 翁展帆双手抱头,抓着挑染的时尚发型,喃喃自语道:“早知道我就带你出国,不让你去打那什么鬼工,早知道我就早点让你知道,其实我一直偷偷喜欢你……” “对不起……”她不觉得自己对不起少爷,但看他饱受挫折的模样,她确实有些歉意。 徐逸伦心头一惊,小傻瓜似乎有点动摇了?太心软不是好事,他得做好危机处理。“展帆,喜欢一个人很简单,用不着这么别扭,下次你对别人好,或许别人也会对你好,就算对方没有回应,至少你也努力尝试过了。” “你自己呢?”翁展帆抬头反问。 “至少我知道要付出、要努力,等待对方也有同样感受,我不会强迫别人跟我在一起,我想要的是彼此都心甘情愿的爱情。” 老大说得好!如此金玉良言,应该裱框起来流传万世呀!庄凯岚暗自叫好,却又想到老大是否有心上人了?他现在假装成她男朋友,还说对任何人都得如此表示,这下她岂不是耽误了他的幸福? “好,逸伦哥,我就听你的劝,以后我不会再逼阿凯了。”翁展帆这话让另外两人松了口气,谁知他还没说完。“阿凯,我从现在开始追求你!” “呃……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这位少爷年纪轻轻的怎么会重听呢? “你还没结婚,大家都有机会,你也可以劈腿,我不介意当第三者!” 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啥啊?感情观也太有弹性了吧?庄凯岚一心只想晕倒,拜托他别闹了好不好? “你在忙什么?我也来帮忙!”翁展帆双手一拍,忽然想到一件事。“你还没吃午饭吧?我去帮你买便当,我知道你爱吃的那一家,我马上就去!” “这……”看着少爷飞奔而去,庄凯岚只能目瞪口呆,虽说风水轮流转,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被少爷伺候的一天。 徐逸伦也没料到这小子越挫越勇,果真不是省油的灯,没关系,有比较才有高下,他相信庄凯岚慧眼识英雄,但是看她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样,他真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吗?一时间乌云满布,月亮都蚀了。 “老大,这下怎么办?”她不想做红颜祸水,虽然很虚荣但也很麻烦。 “坚持到底!”没错,真爱的路途上充满了考验,至少要努力过才不会后悔,他将努力到最后一刻,除非她选择了别人,过得比谁都幸福,否则他不会死心的! 三人行有点憋、有点紧,翁展帆硬是要留下帮忙,庄凯岚只得找些事给他做,反正他是他爷爷的孙子,帮他爷爷打杂应该没差吧。 下午三点,翁大教授亲自来研究室领回孙子,说是晚上有家族聚会,不去不行。 翁棋南对花王的出现并不意外,早就料到这男人有所企图,只是点个头说:“逸伦,你可别把阿凯偷走,我们很需要她的。” “小岚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希望看她太累。”徐逸伦揽住女友肩膀,摆出保护者的架势。 小岚?庄凯岚自己听了都想吐,谁会用这种娇滴滴的小名喊她?虽是冒牌男友,花王大人却演得入木三分,害她一颗芳心怦怦跳,像是真的被她男友宝贝着。 “好吧,以后有事我会分一些给展帆做,你不用心疼。”对方警告的意味浓厚,翁棋南勉为其难妥协了,毕竟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那就万事拜托了,如果我看到她累坏了,我就会带她去度假。”徐逸伦的意思很清楚,希望大家不会有翻脸的时候,虽然阿凯学业重要,却也不能任人压榨。 “知道了。”翁大教授难得屈居下风,摇摇头说:“阿凯,这下你可好命了。” “呵呵!”庄凯岚只能傻笑回应,花王大人的胸膛好宽、体温好暖,她第一次有小鸟依人的依赖感。 翁展帆不甘被冷落,插嘴道:“以后有我帮阿凯的忙,她怎么可能会累坏?” “走啦你!”翁棋南拎着孙子就走,不管那小子哇哇叫的抗议。 难缠祖孙双人组总算退场,庄凯岚大大松了口气,也轻轻挣脱冒牌男友的手臂。“老大,谢谢你,我想他们以后不敢再虐待我了。” “不要再叫我老大了,我们要装男女朋友就要像样一点,你干脆叫我阿伦吧!” “阿伦吧?好奇怪的叫法,你可不要叫我小岚,难听死了。” “你是故意闹我的。”他伸手捏捏她的脸,力道轻得像在抚摸。“还不快叫?” “阿伦……”这样喊他的名字,感觉乱亲密的说。 “小岚,你真乖。”他笑弯了双眼,眸光如星般明亮,那些闲杂人等都叫她阿凯,他想要一个只属于他的昵称。 这仿佛情人之间的称呼,她却皱起鼻子。“小岚太女性化了,一点都不适合我。” “你本来就是女人,为什么不适合?” “我哪里像女人?”她每天刷牙洗脸照镜子时都没看出来。 “你有胸部也有屁股,没有小肚子,还有你的腿很长。”他一本正经的说,像是在形容花卉品种。 “哇靠!你用哪只眼睛看到的?”她想起那次刚洗完澡就被他看光光的意外,原来他全都放在心底呀,男人就是男人,几秒钟的时间也能记忆深刻,话说回来,花王大人是否对她有邪念呢?昨晚他们一起打地铺,感觉不出他有啥邪恶念头,下次要更仔细观察看看! “当然是两只眼睛,我又不是独眼龙。”他握起她的手,让两人十指交缠。 “还有,我们以后要常常牵手或搂肩,这样才像正常的情侣,知道吗?” “知道啦!”她心底有点甜蜜又有点不甘愿,说不出是哪种心情。“可是我好像都在吃你豆腐,阿伦你会不会觉得很吃亏?” “傻瓜。”徐逸伦忍着好笑,别怪他故意使诈,实在是情场如战场,他不能有丝毫放松的时候,再不抓紧这小傻瓜的手,他怕她会被人抢走呢。 都二十五岁的女人了,工作和念书一把罩,感情方面却像个孩子,他自己虽然也是新鲜人,看她如此天真无邪,他也只好把皮绷紧点,为爱往前冲! 晚上六点,关上研究室大门,徐逸伦开车载庄凯岚前往地王家,在路上说明:“我这个朋友叫施绍扬,专门买地、卖地、盖房子,有人叫他地王,他老婆徐静颖是国小老师,最近怀孕了。” “地王?那一定是好野人喽!老大,你怎么都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 “你刚叫我什么?”他不太满意的提醒道。 她发觉自己的口误,无辜问:“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也要演戏吗?” “演技就是要从生活做起,你现在不习惯的话,以后很容易穿帮的。” “了解!阿伦,你的朋友好像都很了不起耶!”包括他自己也很了不起,他在她面前总是平易近人,但掩盖不了他身为宝岛王者的气魄,有时想想真不懂,他怎会为她屈就成这样?当真只是义气相挺吗? “大家都是人,不用紧张,交朋友只要真心就够了。” “阿伦说得对,阿伦好聪明,阿伦呱呱叫!” 他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她额头被他碰到的地方感觉烫烫的。 来到地王施家,地方很大,装潢采自然风格,地王施绍扬看来是个阿莎力的人,造型走台客风,庄凯岚立刻产生亲切感,地王夫人徐静颖则是气质美女,不愧是做老师的人。 徐逸伦搂着身旁女人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庄凯岚,你们可以叫她阿凯,小岚是我专用的。” 什么叫小岚是我专用的?庄凯岚很少脸红,这会儿却觉脸颊火辣,谁能猜到徐逸伦这么会耍嘴皮子。 地王和地王夫人惊讶之余不忘道贺,没敢多问庄凯岚是男是女,既然花王大人都验证过了,那一定是正港的女人啦! 招呼过后,四个人坐到客厅泡茶,庄凯岚自我介绍说:“我今年二十五岁,在台北念历史研究所,因为去花王花苑打工才认识阿伦的。” “看不出来,我以为你才十几二十岁,想说花王怎么会摧残国家幼苗呢!”施绍扬惊讶道。 徐逸伦狠狠瞪了好友一眼,庄凯岚嘿嘿笑道:“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以为我是男人,我以为他是女人,后来是别人告诉我们才解开误会的。” 现在想起来,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们真的才认识两个多月吗?怎么觉得已经很多年了? 施绍扬和徐静颖听了都是大笑,花王没有找个花仙子一般的女人,却交了一个像男人的女朋友,可能这就叫天生绝配吧! 四人闲聊了一会儿,管家前来通报,于是转到饭厅用餐,满桌的好料看来非常吸引人,女主人徐静颖笑说:“这些食材大多是朋友送的,有台东米王、台南菜王和高雄果王,你们多吃点!” 庄凯岚才不会客气,滋味果然一流,食材新鲜不用过度烹煮,简简单单就很美味。 施绍扬笑得喜上眉梢。“阿凯,托了你的福!今天是逸伦第一次来找我,以前都是我到彰化找他,这家伙跟神仙一样,都不出来见人的。” 徐静颖附和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花王呢,我跟绍扬结婚的时候他也没来,只看过他送来的花。” 成为被讨论的对象让徐逸伦不太自在,闷闷的说:“我自闭没关系,不能让小岚跟我一起自闭。” 这话让庄凯岚感动到心都疼了,原来他是为了她着想,不希望两人在一起时只有两人世界,怕她无聊所以带她出来认识朋友。 “还以为你这家伙会单身一辈子,这下看来是有救了。”施绍扬用力拍一下好友肩膀。“怎样?今年有没有喝喜酒的机会?” 徐逸伦呆了一下,转向女友说:“这要问她。” 什么?居然把烫手山芋丢给她?庄凯岚窘到不行,瞪着没义气的某男说:“你敢娶我就敢嫁!” “我有什么不敢?”他笑得好温柔,反倒是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太好了,那就恭喜你们了,我先干为敬!”施绍扬心情大乐,举起杯就喝光光,徐逸伦也不客气,两个男人都是酒量深似海,一杯又一杯的喝不完。 徐静颖早习惯这情况,也不去劝酒,转向庄凯岚说:“他们这几个朋友很少见面,一见面就是这样。” “是啊,跟小孩一样。”望着身旁微笑的男人,庄凯岚也觉得想笑,看他开心她就开心。 “阿凯,以后如果有事,花王赶不上来的话,不要客气,尽管找我们帮忙。” “谢谢。”庄凯岚觉得自己好幸运,徐逸伦今天不只让她认识朋友,还多了两座靠山,免得他在彰化照顾不到台北的她。 “你现在要念书又要工作,平常有没有好好吃饭?你把地址给我,我寄些米、青菜和水果给你。”怀孕中的徐静颖母性大发,常担心亲友们有没有吃饱饭,眼前这位花王的女友,那更重好好照顾。 “真的可以吗?谢谢徐老师!”听到有好吃的,庄凯岚绝对不会客气。 “叫我静颖就好了,你皮肤很好耶,你都怎么保养的?” “呃,我的字典里没有保养这两个字……” 庄凯岚和徐静颖聊着女人话题,徐逸伦继续和施绍扬拼酒,左手却一直放在女友肩上,仿佛在告诉她,这里最重要的仍是她。 忽然她好想依靠在他怀里,好想大声说出她……她怎样呢?奇怪,明明已经涌上心头,怎么又开不了口?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心口如一? 第六章 既有重逢就有告别,周日傍晚,徐逸伦要回彰化了,庄凯岚送他走到车前,依依不舍的说了句:“下周末我去找你。” “我知道你忙,我来找你就好。” “我不忙,我去找你。”翁教授应该不会再奴役她,翁少爷又说要帮她的忙,她只要带着电脑到彰化写报告就行了。 徐逸伦没多说什么,反正他会比她先出发,到时她也拿他没办法,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叮咛道:“好好照顾自己,那小子再敢纠缠你的话,马上通知我,我马上来救你。” “谢谢阿伦,你对我太好了。”她庄凯岚何德何能,竟能得此一知心人。 “天底下只有一个小岚,不对你好要对谁好?” “那……我也要对你好,让你觉得好到不能再好。”她不能输他,这好是要互相的,如果这辈子欠了他太多好,下辈子怕得还好几倍才够。 “乖,没白费我对你的好。”他又摸摸她的头,顺手滑过她的脸颊,喜欢一个人真是没道理,管她圆脸方脸瓜子脸,就是越看越可爱。 她点个头,喉中一阵哽咽,想说点玩笑话却说不出来。“你开车小心。” “我会小心的,到了再打电话给你。” “嗯,再见。” 那人和那车终究离去了,她心头一片空洞,像是也被带走了什么,其实很快会再见面,为何会莫名的酸楚?活了二十五年,只知道逆来顺受,为何此刻会想伸手去追? 有些事她必须认真去想、认真去找答案,不能再迷迷糊糊的,任由那情感溜出掌心,她有种预感,那将会是改变她一生的答案。 分开的日子里,庄凯岚的脑袋似乎清醒许多,也思考了一些以往不曾思考的事。 徐逸伦每天打电话给她,一有空就上台北来找她,还会牵她的手、摸她的脸、搂她的肩,这不是一般情侣做的事吗?虽说当初会假装成情侣,是为了斩断翁展帆这株歪桃花,但似乎有弄假成真的趋势? 翁展帆仍对她痴心妄想,或者该说是想不开吧!他没再说些大胆又可怕的话,反而像只小工蜂似的,在她身旁飞来飞去,还帮了她很多忙,如果不是她对姐弟恋没兴趣,还有之前被他欺负得太彻底,说不定会从感动变成心动呢! 只可惜,已经有个人先闯进了她的心,而她的心空间不大,只能住那么一个人。 十月的第一个周六,庄凯岚搭火车南下,沿途中只想着一个人,心底甜甜酸酸的。 才走出彰化火车站,就看到徐逸伦站在车旁,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衬衫,但天生丽质,还是让人一眼就发现他。原本他面无表情,一见到她却绽开笑容,仿佛向日葵碰上了阳光,绽放得那么灿烂。 这男人不笑的时候就够美了,一旦笑了更是倾国倾城,唉,美丽也是种罪恶,害她莫名自卑起来,一些想说的话都卡在喉中了。 “坐车累不累?”他很自然的摸摸她的头,又顺手牵起她的手。 “不累。”这一切都是演技吗?她不认为,他不擅表达也不爱社交,应该没那慧根才是。 她再迟钝也感觉得出来,徐逸伦对她好到不可思议,早已超出好哥儿们的范围,但她还是很难相信,他有可能看上这么怪咖的她吗?李谷兰小姐那么完美的对象都不中意了,居然选择了她这个傻头傻脑的男人婆?真想带他去脑科检查看看有没有问题? 上了车,他瞧她若有所思,主动替她系上安全带。“吕秘书他们说要请你吃饭,我们先到餐厅跟他们会合,晚点再回家。” 回家?花王花苑是她的家?她愣了一下才说:“喔,好!” “我已经跟他们说了我们的事,到时别穿帮。” “嗯……”这两人也认识翁展帆,她得要更认真演戏,才不会让话传出去,让那小鬼头起疑。 “别担心,有我在。”他又捏捏她的脸,一点都不痛,只是痒痒的、麻麻的。 她投给他一个微笑,忽然觉得他有些陌生、有些遥远,其实是她用不同的眼光在看待吧,他除了是她的好老板、好哥儿们、好朋友,更是一个天大的好男人,但是她要得起吗?这一切会不会只是表错情? “怎么了?”他发现她表情不对劲。 “没啊,就是肚子饿了!”她继续对他微笑,心想真的可以这样吗?为了保护她不被少爷辣手摧花,就破坏了他清白的闺誉?等大家都以为他们是一对了,到时要怎么解开这些误会? 一路上她都在胡思乱想,单细胞生物真不适合思考男女问题,以前也没想过会陷入这种问题,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呀,当车子停在一家中式餐厅前,她还没回过神来。 “小岚?”徐逸伦凑近她耳边,声音低沉得让人心慌。“我们到了。” “喔!”她敲敲自己的脑袋,他看了抓住她的手,笑说:“别敲了,已经很傻了。” 她只能苦笑,没错,她是很傻,从一开始毫无心思,到现在心思复杂,谈感情怎会这么累呢? 两人手牵手进了门,望向玻璃窗旁的位子,吕宗霖和林依华已坐在那儿,这对前任叔嫂当然是相亲相爱的模样,看到小老板和工读生的身影,尤其是那十指交握的景象,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虽说小老板早有通告,亲眼所见仍是震撼呀!要知道小老板从来不近女色,就连男性朋友也没几个,一个只会种花的花痴忽然转了性,跟一个大刺刺又男孩子气的女人交往,任谁看了都会不顺眼、不习惯! “没有等太久吧?”徐逸伦对两个员工说。 “呃……我们也才刚到,先点了一壶茶。”吕宗霖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徐逸伦拉着庄凯岚坐下,不只替她倒了杯茶,还端送到她嘴边,“来,你一定渴了。” “谢谢……”庄凯岚窘得只想躲进桌底下,但吕秘书和林会计都死盯着她,她必须发挥高深演技,于是她很用力的娇羞一笑(可能比较像鬼脸吧),让亲亲男友喂了几口茶。 徐逸伦没说什么,只用那双桃花眼凝视着她,嘴角洋溢着温柔之情。 “啧啧,从你们一起睡在温室那天,我就应该猜出你们会有一腿了!”吕宗霖终于忍不住亏了几句。 林依华皱起眉斥责男友。“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应该说他们……早有奸情!” “喂喂喂!”庄凯岚当然要抗议,怎么交个男朋友要被当成奸夫淫妇? 徐逸伦摸摸女友的脸颊。“小岚,你別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是嫉妒我们感情太好。” 男友都这么说了,庄凯岚只能点头赞同,当他那样深情凝望她,仿佛他们真的正在恋爱中,她那颗许久不见的梦幻少女心都要蹦出来了。 “小岚……”吕宗霖差点喷出满口茶,一脸恶心的问:“我们不用这样叫她吧?小老板?” “那当然,只有我能叫。”徐逸伦这话让大家都松了口气。 点了菜,好料的很快就端上桌,庄凯岚自然不客气,捧起碗筷就是一阵强取豪夺,徐逸伦吃得不多。只顾着给她挟菜、盛汤,甚至拿纸巾替她擦嘴。 “吃慢点,才不会消化不良。” “喔!”她不该让他伺候的,这习惯一养成就惨了,心念一转,也挟块鱼肉给男朋友,看他笑得眯起了眼,果然施比受更有福呀。 殊不知吕宗霖和林依华坐在对面已经食不下咽,小老板长得像女人就算了,谈起恋爱还特别的贤慧,庄凯岚长得像男人也无妨,卿卿我我之间还像个小孩,怎么看都让人一掬同情之泪。 吃了八分饱,庄凯岚总算舍得放下碗筷。“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陪你!”林依华笑意盈盈的立刻跟进。 两个女人来到清爽宜人的女用厕所,各自做了解放的动作之后,当然也要聊些私密话题。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林依华对着镜子,一边补上唇蜜一边问,庄凯岚望着她那女性化的动作,只觉得可爱但无意跟进。 “他第一次去台北找我的时候,上个月初。”这应该不算谎话,徐逸伦就是从那时说要假装是她男朋友,而且扮演得栩栩如生,连她自己都快当真了。 “居然拖了这么久?”林依华抿嘴一笑。“依我看呀,小老板早就爱上你了。” 爱?在旁人眼中,徐逸伦爱着庄凯岚吗?这话让她受宠若惊。“真的吗?” “你不知道小老板有多难接近,别说是女人了,就连男人也只有他那几个哥儿们跟他熟一点。你是唯一打破冰山的女人,虽然不太像女人,但是异性相吸,怎么可能不出事?” “一开始他也只是把我当好哥儿们……” “从友情变爱情也很正常呀!你是当局者迷,我们是旁观者清,我跟你保证,小老板连那个李谷兰都没兴趣,一心一意就是你一个人。” 林依华的话让她有了些许希望,或许徐逸伦真的对她有那份心,或许她可以试着走出第一步,就怕是进一步退三步…… 当晚,两人散步在花王花苑中,天气有些转凉了,整排的乐树开满了黄花,在夜里看来又像是枫树,花办随风而飘,地上一片落英。 徐逸伦仍是牵着庄凯岚的手,她左看右看没看到半个人影,提醒他说:“这里没有别人啦!” “难说,要是有人突然跑出来怎么办?” “喔。”老大说的总是对的,她就乖乖听话吧。 “你今天怎么了?好像心不在焉。”他原本以为她是搭车疲累,或是在别人面前演戏不自在,但现在两人独处,瞧她仍是心神不宁,该不会是因为那位少爷吧? “我……我是在想一些问题。” “跟翁展帆有关系吗?他是不是又在纠缠你?”他握紧她的手,心情也紧绷起来。 “他最近还挺安分的,别紧张啦!”再怎么说那小子也只是个配角,她心目中的男主角就站在面前,却不知她会不会是他的女主角? “到底是什么问题?” 在他关爱的眼神中,她害羞的低下头,忽然像个黄花大闺女,好想拿出绣着鸳鸯蝴蝶的帕子来扭几下,顺便跺几下穿着绣花鞋的小脚儿,可惜事实上是穿着夹脚拖鞋的大脚丫。 “小岚,你有任何事都可以跟我商量,相信我,嗯?” 他的声音让她安了心,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即使告白不成,他们至少可以做朋友吧!于是她鼓起从青春期以来就从飞烟灭的爱的勇气问:“阿伦,我想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我做这么多事?” “这还不简单?因为我就是想对你好,想看你开心的样子。”他温柔一笑,长发在夜风中轻扬,比一千朵昙花盛开都漂亮。 “我还是不懂……我对你有那么重要吗?”他若是花中之王,她就是路边小车,她平常不会这么自卑的,然而面对爱情时谁能不忐忑? “真的不懂?”言语如果不够明白,或许就该用行动表示了。 他放开她的手,却把她拥进怀中,感觉到她全身僵硬,原本他还想慢慢来的,可是翁展帆那小子虎视眈眈,他又不能天天陪着她,真怕她一时心软,对那少爷由愧对转为怜悯再变成爱情。 天时地利都很重要,他不能再拖了,今晚无论如何要贏得她的心,但愿他有足够的幸运。 “阿伦……”她抬起头望向他,心中小鹿乱撞到快要流鼻血了,花王大人身材不赖,感觉起来很结实,还有他的心跳几乎跟她一样快。 “喜欢一个人,很自然就会想对她好,希望自己可以带给她快乐。”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不是演戏的?”她这么自作主张的推论,会是奢望或事实? “我喜欢你,我从来就不会演戏,小岚,可以让我喜欢你吗?” “我……”她一定是耳朵坏去,不然就是产生幻觉了,怎么听他说喜欢她是如此清晰? 不等她回答,他低头覆住她的唇,虽然没经验也看过爱情电影,接吻应该是这样没错,结果……没经验就是没经验,也不知道要歪个头调角度,居然牙齿撞到牙齿、鼻子卡到鼻子,这个初吻不只有点笨拙,却还是让两人都心动神迷。 这就是江湖传闻中的first kiss呀!庄凯岚在心中叹息着,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互吃嘴巴、交流口水,原来会产生如此销魂的感觉,就像吃了毒品似的,一试成瘾。 “会痛!”他吸得太用力,她的嘴都要肿了,这比吃辣还厉害。 “抱歉、抱歉。”他需要多多练习,但对象只能是她。 两人稍微分开一些,气氛窘迫得让人想尖叫,年纪不小了却都是一张白纸,经验值刚刚由零转为零点一,想来也真是有点老大徒伤悲,不过大器晚成也不错,积压多年一定爆发得更灿烂。 他咳嗽一声忽然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他刚才问了什么?被吻得又痛又晕的她,恍神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我一点都不美。又没有女人味,你怎么会喜欢我?” “你就是你,唯一的你,我喜欢的你。” 够了够了,再多几句甜言蜜语她就得去看牙医了,甜得让人牙疼呢。 “阿伦,我也喜欢你。”她说不出太有创意的情话,生平第一次难免生疏!却见他眼中的温柔升级为狂喜,脸上的微笑也变成了满满的笑容,仿佛她的喜欢是多么天大地大的福气。 “好巧,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是你男朋友,你是我女朋友,我们是真正的情侣,不用演戏了,我们要真正的在一起……” 花王大人似乎开心过了头,有点自言自语的倾向,但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一直一直看着他的笑脸,一直一直沉浸在他的眼眸里。有生之年,她会记得今晚,两倩终于相悦的今晚。 历史性的告白之后,新科情侣携手回到兰屋,庄凯岚原本要走向客房,却被正牌男友徐逸伦拉住,并听到一个爆炸性的问题:“跟我一起睡好吗?” “啊?”今天才告白而已就要一起睡了?看不出他是这么激进派的男人。 “我不是那意思,你不要误会了……”他的俊脸泛起淡淡红潮,手足无措道:“我是说睡在同一张床上,不用做那些事……” “哪些事?”她忍不住要问。 “就是……两个人互相喜欢的话,就会接吻、拥抱还有触碰,然后就是……准备生孩子,详细的细节等我们要做的时候我再跟你说明,现在不急。” “傻瓜。”他还真的解释咧!以为她是三岁小孩吗?难得换她骂他一次,谁教他大羞的模样太可爱。 个别梳洗过后,虽然脸红心跳又不知所措,大傻瓜和小傻瓜仍一起躺平了,双人床很宽大,他们之间还有一段距离,沉默许久仍不知如何靠近。 他忽然转过身来面对她,他的呼吸就在她耳边,把她吓了一大跳。“你想做什么?” “你放心,我们可以慢慢来,今天晚上……我只是不想离开你而已。” 她明白,她也有相同感受,想要一直看着、一直感受着对方,毕竟今晚是定情之夜,只不过有个细节不太满意。“阿伦,我想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什么?” “就是那个呀!”她嘟起嘴,希望自己的动作不会太搞笑,如果让他以为她在扮鬼脸,以后真不知道要怎么讨个吻。 幸好花王大人冰雪聪明,二话不说就吻上了她,这第二次接吻进步神速,他向左偏,她向右靠,姿势乔对了就很顺利,除了吸着舔着轻咬着,还可以喘口气继续吻下去。 她很少感觉到自己是个女人,但此刻在他怀中被他亲吻着,她突然娇弱得不得了,甚至发出了些小猫呜咽的声音,自己听了都觉得可耻,但他好像因此更兴奋了? 这一吻就是三、四十分钟,吻到两人下巴都酸了,才宣告暂时休兵,看牙医也没这么累。 他低喘几声,摸摸她的脸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大概是你第一次来台北找我的时候吧,那天晚上送你走的时候,我居然会想追车。”又不是在演电影,她却很有女主角的冲动,这若不是爱情是什么? “那么晚?”他心理不平衡,她的进度也太慢了点。 “你比我早吗?” “那当然,自从翁少爷来搅局,还有你叫我去跟李小姐约会,我就开始不对劲了。”说来也要感谢两位配角的刺激,否则可能过完了暑假他才后知后觉。 “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你那么迟钝,我怕会吓到你,还好后来可以用演戏当借口。” “你演得也太差了,让我看出破绽,想说你可能是真的喜欢我。” “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完全预料得到。”说着他还哼了两声。 是怎样?男人一旦得逞就会变蠢吗?听他这说法,活像她是他盘中的一颗棋,但看他一副喜孜孜的样子,她又生不了气,只觉得好笑。 他脸色一变,严肃警告:“我告诉你,以后不准在外面拈花惹草,对那位翁少爷尤其要离远一点,我知道你的个性随和,跟谁都能做朋友,但不能让那些臭男人有机可乘,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了,听到没?” “徐逸伦,你管很多耶!”她是交了一个管家婆当男朋友吗? “当然,我也会洁身自爱,做个温柔专一的好男友,让你舍不得离开我,只想跟我在一起。” “你变了,比我还多话。”以前那个自闭的家伙上哪儿去了? “现在就嫌弃我了?你有没有良心啊?” “哇咧,你该不会是在撒娇吧?”不是她在说,实在是他噘着嘴的样子很娘耶! 看她一脸震惊,仿佛不认识他的样子,他低笑起来。“好,不说就不说。” 嘴巴除了说话更应该用来接吻,正式成为情侣的第一个夜晚,他干么浪费时间跟她呕气,能多亲热就要有多亲热! 从彰化回来后,庄凯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了,听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虽然她的打扮举止仍一样,但就是散发着爱的光芒呀! 研究室里,她像只小蝴蝶飞呀飞的,连接电话、影印资料、被电脑打都非常之欢欣鼓舞。 翁展帆当然察觉到这变化,毕竟她是他最注意的女人,变美变丑都逃不过他的眼。“阿凯,你的口水快流下来了。” “喔,拍谢。”她用手背擦擦嘴角,想到那个拙拙的初吻,嘴角忍不住又翘起来,如果有尾巴的话还想摇几下呢! “不要露出一副发春样!” “哎呦,我不是故意的啦!”难得她也有被人如此指正的时候,珍藏二十五年的女儿红,终于有男人来喝了第一口,还是个美得冒泡的好男人,教她怎么能不喜上眉梢笑呵呵? 翁展帆猜都不用猜,这女人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你跟花王在一起,真有那么幸福美满?” “嗯,我很快乐,现在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候。”谁说女人二十五岁开始走下坡,她可是站在万里高峰上,笑傲江湖哇哈哈! “你跟我在一起就不快乐吗?” “呃,还好啦……”最近少爷对她和颜悦色,其实也挺轻松的,只是人的心一旦有了对象,要再挤一个进来就难了。 “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可是……可是……”他越想越懊悔,低头哽咽起来。 庄凯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翁展帆居然哭了!那个自恋到不行的少爷,怎么会因为小小失恋而掉泪,害他失恋的还是她这个大他三岁的男人婆! “你、你别这样啦……”她真的慌了,大步走到他面前,不知怎么安慰,忽然他双手一伸把她拥进怀中,还把那张哭湿的脸靠在她肩上。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挣脱,要是被她男朋友知道就惨了,虽说花王大人娘得很,她可不想惹他发飙,而且被个哭泣的男人抱着,怎么说都很红杏出墙呀。 翁展帆却加重了力道,哀怨至极的说:“我都失恋了,让我抱一下会怎样?” 现在是讨价还价、比谁可怜吗?“好好好,失恋最大,你想抱就抱……” “呜呜……”他当真哭号了好几声,忽然又转了情绪。“你胸部怎么这么大?是不是穿魔术胸罩?” 好个小子,趁着抱抱来吃姐姐的豆腐?“这可是天然原装的真货,请不要怀疑我的清白,谢谢。” “可以摸一下吗?” “作梦!”她立刻推开他,只差没踢他两脚,她的处女双峰只能让男朋友攀登,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群山峻岭,何必单恋她这两座? “我都失恋了耶!”他一脸小狗样,被主人抛弃的无辜小狗。 “好少爷,算我求你,别闹了。”真要摸上的话,只怕她跳到太平洋都洗不清。 “再给我抱一下就好,我保证不乱来。”他又抱回她,这回不敢太用力,只是闷闷的说:“阿凯,你知不知道姐弟恋正夯?你要是赶上了,大家都会很羡慕你的。” “呃……我个人是觉得没差。”她一不追时尚、二不赶流行,最近夯什么都跟她无关。 “你要是错过我,就找不到更棒的弟弟恋人了。” “就是说啊,真是遗憾终生,唉唉唉!”唉个几声给他听,算捧场了吧? 他忽然愤慨起来,恶狠狠的说:“你说,你凭什么让两个帅哥抢你一个?” “我也不知道,怪事年年有。” “你跟花王最后要是分手,我可能已经名草有主,你就算求我也来不及了。” “得不到的最美,你我都会有美丽的回忆。”她随口说出以前好像看电影看过的台词。 “好,我要你记得我离去的背影,你要搞清楚,是我决定让你走,不是你抛弃我。” “那当然,我只有被抛弃的分。”如果这样说能让他开心的话。 他深吸口气,轻轻放开她,动作之慢有如电影慢动作,想要记得每一分每一秒。 “好了,我要出发去找少奶奶了,等我找到以后,你就多一个人要伺候了。” 啧,真不划算,但谁教她心地善良无人比,咬了咬牙还是说:“我祝福你,早点找到幸福。” “要是他对你不好,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谢谢,少爷你对我真好,小的不枉今生了。”她不会忘记自己曾是个罪恶的女人,曾有两大帅哥争夺她的爱,这档事一定要说给女儿和孙女听、流传千古都不为过。 翁展帆给她一个忧伤的笑,随即转身走开,天晓得怎会有这一天,她当真成了伤透他心的女人?但是他刚改一半的考卷还没改完,不会带着一起走喔? 第七章 庄凯岚很少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她只知道自己要生存下去,还有一定要毕业!但自从徐逸伦变成她货真价实的男朋友,她那股不在乎的劲就给灭了。 以往从未冒出的念头开始翻滚又沸腾,她是不是该打扮一下?说话是不是要淑女一点?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变得个性古怪、胆前顾后,难怪翁展帆之前会那么别扭,不过就是得失心太重,难以真诚的表达自己。 周六午后,当徐逸伦开车北上来到女友公寓前,看到庄凯岚居然穿着裙子,差点没把他吓傻了,虽说本来就有点傻。 “你说今天要去见你爸,我想穿正式一点会比较好。”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双脚隐隐作痛,都怪这双该死的高跟鞋,她昨天去找了地王夫人讨教,现在全副武装加上化妆都是徐静颖的功劳。 “你这样穿习惯吗?”他握起她的手,看她这身粉红色洋装是挺可爱的,但她好像站都站不住。 “总要习惯的,难道我们结婚那天我也穿裤子吗?” “结婚?”他挑起眉。 “啊!没事、没事。”发现自己说溜了嘴,她脸红如苹果。“你刚才被雷劈到了,不,是被外星人洗脑了,我什么都没说,我说真的!” 他低笑起来,很高兴她有这份心。“结婚的时候你当然可以穿裤子,我不在乎。” 他的意思是他们真有一天会结婚?她不敢多问,只是苦笑说:“可是别人会怎么说?哪有新娘子穿裤子和拖鞋的?” “只要我的新娘子愿意嫁给我,叫我穿裙子和高跟鞋也无所谓。” “你还真好说话!”她不太敢相信,她的男友简直就是宰相,肚里能撑航空母舰呢! “小岚,你不用刻意改变,我喜欢的就是原本的你,你只要继续做自己就好了。”他摸摸她的头又亲亲她的嘴,只想把她捧在,手掌心上,偶尔看她这么打扮也不错,但他更喜欢轻松自在的她。 “谢谢……”她决定放弃中头彩的愿望了,因为她已经太幸运,能遇到这么懂她又疼她的男人。 他替她打开车门,微笑道:“上车吧!你今天行动不便,随时都要靠着我。” “你怎么知道我行动不便?” “因为你的鞋子穿错脚了,左右两边不分,难怪站着都在发抖。” 这下丢脸丢到家了!庄凯岚在极度羞耻中上了车,立刻把两只鞋交换过来穿,果然没那么痛也不会太紧了,竟要一个男人来纠正她这件小事,可见她离淑女之路有一辈子那么遥远的距离。 徐逸伦也上了车,先替她系上安全带才发动引擎。“对了,等一下去我爸家吃饭,他女朋友也会在,我不太喜欢那些想当我后妈的女人,所以我会少说话多吃菜,你不要以为我是不高兴。” 男友真是体贴入微,事先都会提醒她,谁教她老是少根筋,需要他替她点盏光明灯。 “你不希望你爸再婚吗?”她想到他是个很小就没了妈的孩子,忽然好想抱抱他、亲亲他,给他吃奶都愿意,如果她挤得出来的话。 “我根本无所谓,我妈过世二十几年了,我爸换过很多女朋友,我看他没有再婚的意思。” 她又想起他曾说过的厌女宣言。“那些女人是不是很有心机,让你觉得很烦?” “没错,以前还有几个要勾引我的,尤其最早的那一个,那时我才十六岁,你说恶不恶心?”说着他做出一张想吐的鬼脸,往事历历不堪回首呀。 “嘿心!恶心死了!”她立刻强烈声明主权,对着自己的领土喊话:“阿伦,我一定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她们得逞!你是我的人,你的清白只有我才能污染!” 糟糕……她刚才说了什么?只见男友胸膛起伏,笑声回荡在车内,她知道自己又糗了,作作春梦没关系,说出来就蠢毙了。 “小岚,那我就靠你了。”他擦去笑得过火的泪滴,给她一个性感的眨眼,电得她小心肝晕乎乎的。 “咳!尽管靠,别客气。”拍拍胸膛,她身为女友就该路见妖女、拔刀相助、肝胆相照呀! 半小时后,车子开到郊区一处花园别墅,有如皇宫似的金碧辉煌,没见过世面的劳苦大众庄凯岚立刻睁大眼。“哇哇哇——好气派!” “我爸喜欢奢华,我喜欢简单。” “我也是!”她对他点点头,再次感谢老天的恩赐,她亲爱的男友跟她一样,出淤泥而不染呢!但他是因为个人风格,她却是哪有得挑呀?贫富距离还是有点不一样滴。 下了车,徐逸伦牵起女友的手,云淡风轻道:“今天只是让爸知道我们在交往,以后不用常来,等我们要结婚的时候再来一次就好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求婚吗?只是随口提起,没有鲜花和钻戒,她却觉得好羞又好爽喔!呸呸呸,淑女怎么可以说爽,今天在未来公公面前,怎么说也得装正经点,不过阿伦说她只要做自己就好,那就折衷一点,活泼与含蓄兼顾吧,如果有可能的话。 佣人替他们开了大门,别墅里果然金光闪闪,庄凯岚正觉眼睛受刺激过度,一个身穿白衣黑裙的中年女子走上前来。“逸伦少爷,欢迎回来。” “廖婶,好久不见,这位是我女朋友庄凯岚。” “庄小姐,欢迎你。”廖嫂的声音平淡,只有眼角透着一丝暖意。 这位廖婶可能是她男友小时候的保母吧,庄凯岚不禁要这么猜,因为他们俩颇有母子样,都是一副冰山面孔、生人勿近的气质。 “廖婶你好,请叫我阿凯吧!很高兴认识你。”不管怎样,嘴甜一点、装乖一点总是必要的,阿伦不喜欢社交应酬,那就交给她这朵交际花好了。 廖婶点个头就当是回答了。“老爷和方小姐都在客厅,请进。” 虾咪,这么大、这么炫的地方还只是玄关而已?庄凯岚做好被刺激到瞎眼的准备,让男友牵着她不小也不细的手,带她这个丑媳妇去见未来公公,至于未来婆婆应该是在天堂,只会有未来公公的老相好而已。 客厅坐着一对穿着挺讲究的男女,男人自然是她之前已见过的徐家庆,女人则是长得妖娇美丽,年纪可能从三十纵横到四十,这个岁数的女人真是神秘难测呀。 今天看来是要吃下午茶,桌上用银盘摆着许多蛋糕、点心、三明治,每一个都在对庄凯岚声声呼唤。廖婶则是在一旁给他们泡茶,神情专注,跟那些骨董茶具一样沉默。 徐逸伦对父亲点个头致意,庄凯岚则是笑嘻嘻的招呼:“叔叔好!好久不见了,上次真谢谢你呀。”原本要叫一声阿伯的,想想还是叫年轻点好了,省得刺激到未来公公的男性自尊。 “还是我们阿凯最乖、最有良心了!来,先坐下来。”看儿子终于有了归宿,徐家庆心中大喜,笑得眼角都眯出两条大尾鱼纹。 徐逸伦拉着女友坐到沙发上,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看父亲的女友,过往经验带给他很大的心理阴影,幸好碰上了天真烂漫、有情有义的小岚(自己的女友自己夸,怎么夸都不为过),否则他可能会得厌女症一辈子。 “我来介绍,这是我儿子徐逸伦,我儿子的女朋友庄凯岚。”徐家庆身为长辈和家长,主动替双方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方妮可。” “方阿姨你好,请叫我阿凯吧。”庄凯岚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以长辈称呼。 “叫什么阿姨?我才不要,叫我姐姐吧!”妮可娇嗔着说,嗲声嗲气颇有酥麻效果。 “是,方姐好!”庄凯岚何等人物,当然见风转舵陪笑脸,只见她男友仍是面无表情,像只躲进龟壳的乌龟,这也难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要让他叫一声姐姐怕是难如登天。 “家庆,你儿子怎么都不理人的?”方妮可抓着男友的手臂问。 徐家庆竹了耸肩。“这小子就这脾气,不用管他。” 妮可哼了一声,决定还是隐忍下来,先观望一番再说,毕竟有钱单身汉不多,不能轻易放过。 “阿凯,你多吃点,别客气呀!”徐家庆招呼着儿子的女友,就当自家人一样。 “我早就看好你跟逸伦了,果然不出所料,你们俩就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 “多谢叔叔夸奖,我也很看好我们两个,前程一片欣欣向荣、光明似锦。”庄凯岚说得正经,徐逸伦冰山般的面孔稍有碎裂,嘴角微微勾起。 徐蒙庆仰头大笑,他非常欣赏未来媳妇的开朗个性,他儿子这个木头人就需要点刺激,否则都快颜面失调,忘记七情六欲了。 方妮可的眼神在这对小俩口之间徘徊,冷哼着说:“你们确实很配。” “谢谢,大家都这么说,方姐果然也是有眼光的人呢!”庄凯岚才不会客气,为了保护花王大人的贞操,她绝对不会让那些淫蜂浪蝶飞进他们的小宇宙,来者斩无赦! 这顿下午茶的话题就由徐家庆和庄凯岚撑着,徐逸伦几乎闷不吭声,方妮可则是闲闲的扯淡两句,气氛说好不好、说坏不坏,至少维持着表面和平。 廖婶一直在旁伺候,庄凯岚看她冷冷的不易亲近,不免觉得奇怪,徐叔叔是个热情又随和的人,怎么会雇用这样的员工?但他似乎很习惯廖婶的存在,几次庄凯岚要倒茶都被婉拒,还是由廖婶亲手服务。 都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每次男友北上她就发起狠来买些好菜,亲自下厨做饭给他吃,才不会跑去外面偷吃。徐叔叔会不会也早就被套牢,只是自己没发觉,才会女友一任又一任,始终找不到第二任老婆? 唉,她没事念啥穷酸历史系呢?早知道就去当私家侦探或是写爱情小说,凭她的天纵英明还怕发不了财吗?女怕嫁错郎更怕入错行,看来她只有以夫为贵这条路了。 聊到最后,徐家庆看看时钟说:“晚上留下来吃饭吧,还有今天就住下来好了,家里客房很多,放心,我会给你们安排一间有大床的客房。” 未来公公也真开明,直接要儿子跟未来媳妇送作堆,莫非是想早点抱孙?庄凯岚看了一眼男友的表情,只见徐逸伦坚定拒绝道:“不用了,我要去小岚家。” “叔叔,阿伦他要帮我整理资料,电脑在我家,所以还是得回去。”庄凯岚替男友找了个借口,他不想留下来过夜,可能是有过什么阴影吧,真可怜,说不定半夜起床发现后妈想给他喂奶喝…… 徐家庆也不多做慰留,他比谁都了解这个独子的个性。“好吧!男大不中留,阿凯,我家逸伦就拜托你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千万不要抛弃他呀。” “叔叔请放心,我庄凯岚别的没有,就是责任感最多,我一定会对阿伦负责到底的。” “哈哈!”徐家庆再次大笑,看来抱孙有望了,希望这对小情侣知道怎么做人,如果需要的话他有很多参考教材…… “阿伦,你还好吧?”一上车,庄凯岚就担心的问男友,瞧他这张俊脸都快结冰了,她多想用自己温暖的双峰来替他解冻(只怕他会窒息就是了)。 徐逸伦苦笑一声说:“我不喜欢跟别的女人打交道,尤其是我父亲的女朋友,可以说是我的恶梦,但是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别怕,有我保护你,在你身边给你神奇的保护罩。”开玩笑,他第一个女人当然是她,最后一个女人也是她,当仁不让,谁也别想抢。 “谢谢小岚,我有你就万事足了。”他踩下油门,随着距离的拉远,心情也变得轻松。 “对了,廖婶呢?我看你好像不讨厌她。” “她在我们家待了三十年,算是看着我长大的,那不一样。”从他有记忆以来就有廖婶,她的个性沉静,跟他一样低调,也是少数让他觉得安心的人。 “廖婶是不是单身?你爸干脆娶她不就得了?”不是她自夸,她一眼就看出徐叔叔和廖婶比较配,就当是她业余媒人的直觉好了,虽然也才成功过那么一次。 “廖婶的丈夫过世很久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但我爸应该不会对她出手,都这么多年了。” “孤男寡女就需要干柴烈火,要不要超级媒人婆我再次出马啊?” “上次那个点子好像是我想的吧?而且都快冬天了,就算冷气坏掉也没用。” “总有办法的,等着瞧吧!到时你爸一定得给我包个大红包。”庄凯岚满脑子馊主意,想到第二春、中年之爱、主仆之恋,让她兴奋得想鬼叫。 他拿她没办法,只能摸摸她的头由她去了,他相信女友心地善良,不管她打算怎样做,他都会无条件支持她,只要不影响他们的感情就好,他等了二十九年才等到她,再小心、再珍惜都不为过。 吃了一下午的下午茶,肚子还撑着,他们决定跳过晚餐,直接回她的公寓休息。 上了楼,徐逸伦主动拿钥匙打开门,女友已打了一副钥匙给他,一个小动作就让他心情大跃进。 “那个……你今天有没有什么工作要忙?” “不忙,最近教授很有人性,又刚考完期中考,我该忙的都忙完了。”庄凯岚开了灯又开了窗户,让夜风透进室内,空气不像在花王花苑那么好,但也得对流一下。 “那我们可不可以……” “想做啥?看电影、打电动?”回过头,她看到他僵硬的表情,心想他们之间还需扭扭捏捏吗?从朋友变情人可说好处多多,彼此早有默契,用不着重新认识。 他垂着脸,长发纷落在面前,不敢迎视她天真无邪的眼神。“小岚,我知道我们应该慢慢来,我只是有一点点好奇,也许可以先做一点点基本的……” “到底什么事啊?”他再不说她就要掐他脖子了! “就是关于制造小孩的事,当然我不是要一次做到底,只是想说可以先练习一下……” 说了!他终于说出口了!身为一个二十九岁的处男,原本以为今生就是无望了,谁知上苍怜悯,赐给他一个最棒的女友,而他身为功能正常的男人,自然会想些嗯嗯啊啊的代志。 “徐逸伦,原来你满脑子都是限制级思想,我看你应该改名叫色王了!”男人就是男人,虽说她男友比女人还美,有时个性又很娘,骨子里还是充满雄性荷尔蒙,而且有过量分泌的趋势。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整个没脸见人。“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等,等多久都没问题。” “傻瓜,我又没说不要,再等下去我们都要进老人院了,选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来吧!”她庄凯岚是何等爽快人物,什么女性矜持听都没听过。 “我先去洗澡,你上网找点资料,等会儿我们一起研究!” “真的?真的可以吗?”他终于抬起头,一脸的春意盎然。 “那当然,我也很想增加经验值,你这块嫩豆腐都自己送上门了,我不把你吃掉怎么说得过去?” 他知道她是说着玩的,因为她的脸蛋跟他一样红,这家伙真是不老实。“好,请尽量吃我豆腐吧,这辈子我只让你一个人吃。” 他这是终生的承诺吗?她感动得不知说啥好,只好色迷迷地一笑,转身跑进浴室,先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等一下就来吃豆腐大餐啦! 一场性爱趴踢就此展开,两人都是热爱研究和学习的人,参考资料一定要先备好,上网看了几部成人影片和一些成人论坛后,他们决定扒光了对方来演练一番。 “刚才看的可能有点夸张,我们不用那么疯狂吧?”庄凯岚不太相信有人会慘叫成那样,还有一些匪夷所思的姿势和道具,如果她是男人可能都要倒阳了。 徐逸伦也有同感。“舒服最重要,不快乐就不做,以我们的标准为标准,好吗?” “嗯!先说好,我是第一次,经验不足,毫无技巧。” “我也是第一次,请多多指教。” 她忽然笑起来,很想跟他互相鞠躬致敬,就像相扑还是拳击选手一样,先礼后兵。 看她笑容如花绽放,他低头吻住那朵花,这是属于他的笑,只有他能让她笑得这么美。 两人虽然都是菜鸟,但有足够的信任感,做错了也不怕丢脸,于是他吻了又吻,从嘴唇、下巴到脖子,最后他埋首在她胸前。他忽然觉得闷死真不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好痒……”她呵呵低笑,被他舔得又痒又麻。 “舒服吗?还要更多吗?”他早知道她胸怀大志,没想到真正亲近时如此惊心动魄。 “要……”她也不确定自己要啥,只知道她就是非常的需要…… 瞧她扭着、喘着,他全身血液沸腾。“小岚,你这表情好性感。” “真的?从来没人这样说我。”她眼睛半闭、嘴唇半启,蒙朦陇胧的望着他。 “那是他们没福气,只有我才能看到这样的你,还可以摸、可以亲。” “阿伦好像挺大男人的,真想不到。”她几乎要像小猫一样呼噜起来,他不太像新手呢,那双手真会拈花惹草,摸得她全身软绵绵的。 “我很爱吃醋的,你不知道,我多想把你绑起来,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拥抱你……” 她说不出话了,只觉得闷骚的男人最闷烧,一旦燃烧起来就没完没了。 长夜漫漫,不亲热还能做什么?除了最后一关爱的合体,他们该做的都做了,在双手和双唇之间释放出来,一起摸索、一起感受,只因彼此是最爱恋的人。 “我好高兴,我遇到的人是你。”她抓起他的一把秀发放在手中,发质比她的还柔细,但她一点都不嫉妒,最亮丽的长发就在她手中,有啥好抱怨? “我、我也是……”他低喘着回答,她不是那种保养到全身粉嫩嫩的女人,却有更强烈、更鲜明的生命力,当她的手碰过他身上海一处,他就像是一盘颤抖的豆腐,再多一点快感就要被揉碎了。 豪爽的她拉下他的脖子,让他把脸贴在她胸前歇息。“睡吧,把我当成奶妈,我以前外号就叫奶妈,现在开始我只做你一个人的奶妈。” 他低笑起来,他的小岚总是这么有创意,以后两人每天笑嘻嘻,一定可以活到一百。 “人家说有奶便是娘,不过我会认奶的,以后除了你的,我谁也不要。”他太喜欢她的一切,张嘴就吸,能这样睡着多满足。 “乖!”她摸摸他的头,心想性爱轰趴真不错,以后有空没空都得来开一场,虽然参加的人只有两名,却是宾主尽欢,超嗨啊! 恋人们你侬我侬,忘了还有个冷酷的世界,无奈梦醒还是得回到现实,远距离恋爱让他们相隔两地,唯有告诉自己小别胜新婚,成天腻在一起就别想做事了,先把生活过好再来谈情说爱吧! 冬日已至,冰箱里不再放冰棒,桌上总会有杯热茶,庄凯岚一边打呵欠一边打报告,昨天跟男友视讯聊太晚了。那家伙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去睡,黏兮兮的真是苦了她呀。 翁展帆冷冷瞧她一眼。“怎么?昨晚纵欲过度?” “我冤哪!请少爷明察秋毫,小的可是披星戴月、凿壁借光的在苦读呢!” 她很感谢翁少爷仍三不五时来支援,没有因为她的不赏脸而不见人影,现在两人谈开了反而轻松,斗嘴之乐就当姐弟之情喽。 ’ “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快用你那青春的肉体抓住花王大人,你以为花开能有几日红?更何况是你这朵喇叭花!” “我们的爱情是跨越时空、超越肉体的心灵结合,少爷您不懂的。” “少来,你们两个一看就是嫩咖,应该还没跑回本垒吧?”他在这方面可就精了,这年头要没经验可不容易,奇葩配奇葩,也只有花王和阿凯了。 庄凯岚倒吸一口气,这小子如何得知别人的洞房进度?莫非他有通天眼或第七感?“少爷你要不要开性爱讲座,一定会被许多无知民众挤爆的!” “哼!”他翻了个白眼,咬牙道:“我指导谁都好,就是不教你们两个,最好一辈子都没高潮!” “最毒少爷心啦!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我真是个罪恶的女人,让一个纯真的少年由爱生恨,变成了残忍无情的恶魔,不知有哪位公主能解开咒语,少年的感情路上曲折离奇,这一切都是为了爱呀!” 这女人是在演哪出话剧?翁展帆正想回嘴,忽然桌上电话响了,庄凯岚接起来说:“喂,您好!” “我在你们学校餐厅,请你喝杯咖啡好吗?” 哪来的怪阿姨要请她喝咖啡?她想了想才回问:“是方姐吗?” “嗯,如果你忙,我可以等你,等到你下班都行。” “请问有什么急事?”该不会未来公公要分家产了吧?虽说她本人富贵不能淫,多少还是想替男友捞点油水,这一切也是为了爱呀。 “聊聊女人心事而已。” 怪哉!庄凯岚再怎么自信满满,也不认为自己适合聊女人心事,但对方是未来公公的女朋友,她比不好意思让人家空等。“呃……给我十分钟,等会儿见。” “谢谢,等一下我请客。”方妮可挂断了电话,庄凯岚还有点愣愣的。 翁展帆用力瞪住这个穿运动服、运动裤和运动鞋的女人。 “庄氏阿凯,不要跟我说你又有新欢了,那个方姐是不是要帮你相亲?” “我又没练就分身,怎么敢劈腿?安啦,我绝对是安分守己的小乖乖。” “你要敢红杏出墙的话,我马上通知逸伦哥,看你怎么办!” 这小子何时开始变成她的监护人?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她撇撇嘴就关了电脑出门去。 快跑来到学校餐厅,一些晚起的孩子正在吃早餐,一些等不及的孩子已经在吃午餐,庄凯岚很快就发现方妮可的倩影,如此美艳丰姿可不是那些小孩比得上的。 “方姐好!”她喘了口气说。 方妮可露出一个女人味十足的微笑。“我已经帮你点了套餐,不介意吧?” “当然不会,不过我来付钱就好,方姐不要客气,既然是你来我学校,应该由我招待你。”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刚才结好帐了,让我请你一次吧小意思而已。” “多谢、多谢!”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下庄凯岚还真有点硬不起来,如果方姐用这一餐就要换她的花王大人可怎么办?就算把这家餐厅吃垮也比不上她的亲亲男友呀。 服务生送上食物和饮料,庄凯岚心想死活都得吃,把心一横,还是别浪费食物吧! 方妮可诧异看着她的吃相,不过没发表什么评语。“阿凯,我就直接说了,我想做你婆婆。” 庄凯岚松了口气,但不明白这关她什么事。“你想做就去打拼呀,为什么要问我?” “我看得出来,家庆很重视他儿子,而你男朋友很重视你,所以由你这边下手是最好的。” “厉害!观察得这么仔细。”这情况有如古代后宫斗争,庄凯岚忽然热血奔腾,想像自己是个小太监或小宫女,正要替贵妃娘娘献策,以登上皇后宝座。 “好说,我也只是想争取自己的幸福,我真的想定下来了。”方妮可幽幽的说,再美的女人也难敌岁月,她玩爱情游戏够久了,只愿能开花结果。 “我祝福你们,阿伦也是这个意思,他根本不在乎他爸是否再婚,只要别去惹他就行了。” “但这件事的关键就在于他呀!” “错!”庄凯岚身为旁观者看得很清楚。“叔叔做大人已经很久了,不是那种听小孩说啥就做啥的傻大人,叔叔爱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你们两个才是当事人,我跟阿伦绝对没意见。” 明知对方说得有理,方妮可还是叹了口气,“这么说来,你是不愿帮忙喽?” “这个嘛……其实我是有个妙计,但结果可能要赌一赌,未必会如你所愿。” “说来听听。”只要有一丝希望,追爱的女人就会去做。 “你可以往廖婶那边试试看,比如帮廖婶打扮一下、介绍对象,看徐叔叔会有什么反应。”庄凯岚看过太多故事,不管是电影、小说或史书,正所谓得不到的最美,要刺激男人的话就得强化竞争意识。 廖婶?方妮可从来没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家庆是比较风流,但他一次只跟一个女人来往,他跟廖婶没有曖昧关系,这点我可以肯定。” “我没说他偷吃,但有可能他想吃却吃不到,这是我猜的啦,要信不信随你。”毕竟只见过两次面,她也不敢说徐叔叔一定是这种人,只是她的直觉罢了。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试探情郎心中是否只有你一个,说不定可以提早把情敌解决,让廖婶投奔到别的男人怀中,但如果叔叔和廖婶发现彼此心意,你就早点看开、早点收山吧!” “我为什么要放弃?你不帮我就算了,居然反过来要我走?”方妮可开始警觉,眼前这大剌剌的女人只是装的,其实比她还工于心计! “我是怕你当局者迷,拖下去对你只有百害而无一利,通常男人说不想结婚,就是不想跟你结婚的意思。”庄凯岚暗自敬佩自己,不知从哪儿看来的台词,竟能运用得如此贴切。 方妮可沉默了,不是没想过这可能,但是听一个没有女人味的女人这样对她说,难免还是被打击了。 “人生就是赌局,你可以跟他继续拔河,看他最后会不会想开了要娶你,但如果你发现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不是你,该断则断,利人利己,叔叔和廖婶都会感激你,说不定还帮你介绍新对象。” “你说得有道理,但除了试探他、赌一把,我不能有更积极的做法吗?” “有,就是真心的爱他、努力的付出,然后祈祷他会有同样感受。” “啊?”方妮可没想到会是这么简单的答案。 “真爱是万灵丹,但只有真心相爱的人才有用。如果叔叔心中有廖婶,你就别赌了,服输走人,如果叔叔根本不在乎廖婶,你就跟他耗下去,耗到最后有可能真的变成你的。”她拿出历史系高材生的口吻,仔细分析了这情场局势。 “嗯……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没想到啊,活到这把岁数要个小妹来开导。 “加油!我祝你一路顺风发发发……”庄凯岚端起咖啡和对方干杯,大家都是女人,为爱往前冲绝对值得鼓励。 不过,其实她已经录音了(都说了她适合当侦探),等回家后用视讯放给男友听,这件事可大可小,她不想对她最重要的人有所隐瞒,这一切都是为了爱呀! 第八章 寂寞长夜,恋人们用电脑进行视讯约会,徐逸伦听完录音内容只有一句感言:“你太强悍了!这个点子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好说,谁教你这么有眼光,挑上我这么一个奇女子,从此大家都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喔呵呵!”庄凯岚用鼻孔大笑,一脸得意昂扬。 他也笑了,对她的说法深表赞同。“现在就让他们自己决定,我们只要等好消息就行了。” “要是我真的帮你找了个后妈,不管是方姐或廖婶,你都不会生气吧?” “我只希望我爸真的快乐,他要不要娶、想娶谁都可以。”他都快三十岁了,就算偶有恶梦也能面对,加上自己找到了亲密爱人,自然也希望身旁的人开心。 “你觉得你爸会选谁?” “我不知道,我不像小岚那么神奇,小岚是我的仙女。” 恶心!这种鬼话也说得出来?但她忍不住笑得甜蜜蜜。“阿伦既然不是神仙,那当牛郎好了,以后我就把你包养了,用我的肉体来付帐。”说来说去都是她赢,多划算。 某个大傻瓜却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 真是的,哪天她说要把他卖了,他也会高兴得点头吧,当然她才舍不得,他是她专属的大傻瓜。 视讯依然开着,两人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絮絮叨念生活琐事,他说种花的事,她说论文的事,没啥交集也听不太懂,却还是想腻在一起。 “小岚……圣诞夜那天,我们要不要庆祝一下?”忽然他提出一个天外飞来的话题。 圣诞夜那种老外才在过的节日,跟他们这种过农历年的人有啥关系?她正想对男友晓以大义,看他一脸如摇尾小狗的神色,她一颗小心肝就硬生生的软了。 “嗯,那是一定要的啊!”听见自己没节操的声音说。 “我以前没想过要过圣诞节,但是我听吕秘书说,只要是情侣都要一起过圣诞,还要交换礼物。” 又是一番鬼话,她却不忍揭穿,反正过节就是开心嘛,只要能开心,何乐而不为?“吕秘书真是尽责,不忘提醒你这么重大的代志。” 对了,她得开始挑礼物了,该送男友什么才好呢?除了给自己绑个蝴蝶结躺到床上,还有什么让他更欢喜的东西?只怕在这花花世界是找不到了呀。 “那天我会上台北找你,还会安排吃的、住的,你只要等我来接你就好。” “不用这么慎重吧?”他们俩都不是爱搞浪漫的人,简简单单就很满足,莫非他被圣诞老人点了穴?如此殷勤表现会让她以为他偷人呢! “我想给你最好的,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圣诞,而且是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以后你要告诉我们的女儿和孙女,说你老公对你有多好。”他眼底嘴角都是笑,像个骄傲的孩子,拿出最宝贝的玩具,献给最重要的人。 “阿伦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可爱动人、这么让她想哭? “已经十一点了,今天不吵你了,快去刷牙洗脸睡觉,不然明天又打瞌睡。” “不要,我还不想睡。”那心中的激昂呀、澎湃呀,需要他的帅脸来安抚。 “乖小岚快睡吧,仙女也要休息的,才不会有黑眼圈,你看你这几天又瘦了,圣母峰要是矮了一公厘我都会生气,要替我好好保养它们知道吗?” 心中感动成了一阵阵的抽筋,唉,这个老处男怎么一下就学坏了?太晚开荤果然会有后遗症! “关机上床!”烈女庄氏如是说。 号称三大开房节日的圣诞节终于来到,依照不成文的惯例,恋人们理当用身体取暖,否则这段恋情就是出了问题,天知地知路人皆知。 徐逸伦在乌来一家温泉饭店订了房间,听说饭店老板是三重帮的兄弟,庄凯岚忽然觉得好刺激,好像随时会出现枪林弹雨,周润发和狄龙会拿着双枪对峙,还会有一群白鸽翩翩飞起,虽说饭店里有鸽子的可能性极低,最多就烤乳鸽吧。 “为什么三重帮的男人都会离婚跟再婚?”一进饭店大门,庄凯岚四处张望,对这个家族万分好奇。 “我也不知道,是听我爸说的,我爸跟他们有些生意合作。”徐逸伦忽然想到一件事,表情转为严肃。“我们以后绝对、绝对不能离婚,知道吗?” “哈,都还没结婚就想到离婚,你好大的胆子!” “我当然不想离婚,不管有什么问题,我们都要一起商量、一起解决,一定可以白头偕老的。” 她笑嘻嘻的点个头,心想这还差不多,虽然他没正式求婚过,心胸宽大的她决定放他一马,抱紧他的手臂走进电梯。看两人在镜中的倒影还挺配的,他难得穿上正式西装,她则是一身雪白小礼服(又是地王夫人的善心之举),虽然穿得很不习惯,咬咬牙忍过一晚就是了。 毕竟,男友都这么费心安排了,她怎么忍心让他失望?真爱就是互相找麻烦,多好哪。 “我看,我们自己盖一家老人院好了,还可以自己安排娱乐,买一堆电玩来玩。” “都听你的。”某大傻瓜已走上妻奴之路仍不自知。 “乖,对了,你爸怎么样?有没有说要让谁做我婆婆?” “不知道,上次他打电话给我,只说家里有点乱。” “呵呵,一定是廖婶开始招蜂引蝶,你爸就开始紧张了。” “希望他懂得把握,人生苦短,遇上对的人就不能放开。” 这话说到她心坎去了,两人眼神相对、傻笑相望,就算现在穿着乞丐装,也觉得彼此是王子和公主。 电梯门开了,他们沿着走廊寻找目标,来到预定的1314号套房,原本她还不觉得什么,瞧他笑得眉开眼笑,才发现这是“一生一世”的谐音。 讨厌,一开始就这么理直气壮的浪漫,等一下是要用浪漫把她活活砸死吗? 进了房,已有一桌佳肴等着被吃掉,当然也免不了鲜花朵朵开,她不用猜也知道是来自花王花苑,看到大床上洒着红色玫瑰花办,她忽然一阵心惊胆跳,仿佛那是她的落红片片……想太多了,大姨妈才刚走,今天不会出事的,嗯,至少那方面不会。 “小岚,你饿了吗?” “我饿……”她盯着他诱人的肉体说。 “来,我们先吃饭,晚点再洗温泉。”他替她拉开椅子,像个风度翩翩的绅士。 庄凯岚也像个优雅淑女坐下来,告诉自己要保持淑女风范,慢条斯理的享用圣诞大餐。 “东西不好吃吗?”他立刻发现她不对劲,怎么吃得这么秀气? “超好吃的,跟我煮的只差那么一点儿。”教她怎么说?一切都太完美了,除了她这身衣服、鞋子和化妆,还有不能大快朵颐的端庄风范,让她好想大叫饶了我吧! 他放下刀叉,眯起眼说:“小岚,我刚刚才说过,不管任何问题我们都要一起面对,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起养老了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啦!”难得看他脸色阴沉,她的淑女面具一下就崩溃了。 “我不习惯穿成这样,又怕大吃大喝会破坏气氛,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立刻转怒为笑。“傻瓜,我也不是天天搞这种排场的,你怕什么?” “啊?”她还没回过神,他已起身走到她面前。“来,我让你舒服。” 他说的是哪种舒服?辅导级还是限制级?不管哪一级她都很乐意接受! 徐逸伦拉着女友的手走进浴室,先拿毛巾沾水替她卸去化妆品,不算彻底,但也清爽多了,然后又替她脱去礼服和鞋子。他们尚未完成奔回本垒的大业,彼此的身体倒是早就看光了,她也不是害羞小娘子,只觉得他眼光灼热,像要一口把她吞了,身为大餐的感觉好怪异,莫名其妙的兴奋着。 接着,他也脫去自己的鞋子、西装、内衣裤,这不可好,两人都像婴儿一样赤裸裸的,难道还没吃饭就要先运动?瞧他可兴奋得咧。 谁知他打开柜子拿出两件浴衣,大的给他穿,小的给她穿,不过她胸围傲人,硬是绷得紧。 “好了,我们还是先吃饭吧。”他的嗓音低哑,分明是想吃别的东西,或是攀登某人的玉峰。 她大大松了口气,男友所言不假,现在她确实很舒服。“这样吧,以后我偶尔穿女装,你偶尔搞浪漫,我们都是喜欢简单的人,不用常常找麻烦。” “是,我都听仙女老婆的。”某大傻瓜又往妻奴的康庄大道迈进了一步。 轻轻松松吃过了大餐,徐逸伦拿出圣诞礼物,那是一幅花画,用干燥压花做成,七彩绚丽,各种花办组合成一座花园、一对情侣和一句情话;阿伦爱小岚forever…… 多么幼稚园程度的情话,却成功的让她化成一滩水,泪眼汪汪的盯着那句承诺,满心的柔情款款都快山洪爆发了! “这是我自己做的,你喜欢吗?”那询问的声音带着些不安。 “我太喜欢了!”她把那幅画放到桌上,转身抱紧了他,哽咽道:“谢谢阿伦,谢谢你给我这么美的礼物,这是我有生以来最棒的圣诞节!” “只要你快乐就好,我希望自己能让你快乐。”他轻抚着她的短发,声音里有身为男人的骄傲。 “我很快乐,我真的很快乐……”再多一点的话她就要门爆了,谈恋爱这档事果然危险得很。“对了,我也有礼物要给你。” 她放开他,从包包里拿出礼物,不太好意思的交到他手中。 他露出期待表情,小心翼翼拆开了包装纸,显然连那张纸也要留下作纪念,盒子里放着一对红色同心结,还有一张护贝好的卡片。 “我的手不是很巧,编得不好你别嫌弃,我们一人一个,就算人不在身边,心是同在一起的。”她请教了好多人才学会这玩意儿,在古代同心结被用于婚礼和定情,也是她选择这份礼的意义。 他唇边的笑意加深,握住那同心结反覆欣赏,然后拿起那张卡片问:“这是你写的毛笔字?” “嗯,写得也不是很美,你就别挑了。”她平常用电脑打字惯了,以前学的书法都还给老师了。“唐朝有个诗人叫孟郊,他有一首诗取名(结爱)。” 他对着那张卡片念出那首诗:“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一度欲离别,千回结衣襟。结妾独守忘,结君早归意,始知结衣裳,不如络心肠,坐结亦行结,结尽百年月。” “喜欢吗?”他的声音怎么怪怪的?念到最后有点哑哑的? 他的反应跟她一样,先放下礼物才抱紧了她。“谢谢,这是我收过最贵重的礼物。” “成本还不到一百块。”她自己先招了,穷人送礼就是心意为重咩。 “你把你的心送给我了,不是吗?” “你要好好珍惜喔!”全世界只有这么宝贵的一颗啊! “我会的,谢谢小岚这么信任我。”他捧起她的脸,忽然又天外飞来一笔。 “有一种夹竹桃科植物叫爬森藤,绿叶白花,在海边常常可以看到,它有个别名叫同心结,下次我带你去海边看。” “好哇!”不愧是植物专家,从这个也能扯到那个,反正去海边就当约会喽。 “你想泡温泉吗?浴缸很大,可以泡两个人。” “刚吃饱饭不能泡温泉。”她伸出食指对他摇了摇。 “那我们先看个电影还是打个电动?房间里面都有,我事先有问过。” “刚吃饱饭应该做点运动,不要太激烈就好了。” “什么运动?”他不敢多想,今晚他并没有企图,只是想与她共度。 她面带神秘的一笑,转身从包包拿出一条红色缎带,在自己脖子上打个蝴蝶结。“我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就是我自己,你想要吗?” 震惊、狂喜、惶恐,许多情绪涌上他心头。“小岚,你真的愿意?” 这段日子以来,他们已探索到相当深入的境界,但一直没突破最后一关,总觉得应该等到天时地利人和,毕竟第一次只有一次,对他们两人都一样重要。 她没回答,解开了浴袍带子,让身体来说话。事实上,过几天就是她二十六岁生日,二十六岁的处女听起来比二十五岁的处女心酸许多,今晚她非把自己销出去不可。 果然他双眼发直,盯着她脖子以下的部分,非常艰难的才又回到她脸上,握住双拳对她承诺:“我会给你幸福的。” 性福也是一种幸福,她相信他两者都给得起,正当她要扑上前去,却硬生生的卡在半路。“等等,不知这里有没有套套?” 默契十足的两人分头行动,迅速找出了那顽皮的小玩意儿,不愧是高档饭店,还有附赠高档保险套,这下万事皆备,还有什么阻挡得了他们呢? 花香伴着荷尔蒙,房里的空气如此甜膩,多呼吸一口都会让人上火。 关了大灯点了小灯,他们同时把对方推倒在床,一番熟悉又陌生的唇手工之后,海浪滔滔,宝剑出鞘,终于要奔回本垒、打击得分! “是这里吗?灯光不够亮,我看不清楚。” “手电筒拿来照照好了,哪里进得了你就进去!”某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这时仍胆大包天。 “我怕搞错了你会痛。”她是他的宝,一点闪失都不能有。 “干脆我来好了。”她翻身将他压倒,自己跨在他腰间,臀部缓缓下降。“看清楚点,我们的第一次就要没了,以后只有第二次、第三次、第一百次喽!” “还有第一千次、第一万次!”他立刻追加数量,这事没得商量。 “数量不等于品质,我们应该要追求……”她没把话说完,强烈的充实和疼痛让她哑了,原来是这种要命的感觉,她怎会以为只是小菜一碟,好傻好天真。 “小岚乖,不痛不痛,我们慢慢来……”他拉下她的肩膀,抱住她连连亲吻,像哄孩子一样哄她。 她做了个深呼吸,先抬起一点、再往下一点,如此反覆了几次,算是适应了结合的状态。 “我……我没力了,大队接力,交棒。”她伸手拍一下他的手,娇软如绵。 他当然扛起最后这段路的责任,轻缓的让彼此交换了位子,他俯视着她的小圆脸,一而再、再而三的律动起来,每一回都是竭尽温柔,只盼这一夜对彼此都是最美的回忆。 “我爱你,永远只爱你。” “我也爱你……你最好就给我安分守己,我才要跟你一起养老……”嘴巴仍爱逞强,身体却已颤抖,任由那狂风巨浪,打得她又痛又爽……又来了,淑女怎么能说爽呢?不管了,她不想当啥淑女了,她只要做他所爱的小岚,疯狂大胆又纯情无比的小岚。 “我会对你好,让你觉得只有我最好,好到你一生一世都离不开我。” “好,我就等着看……” 圣诞夜,平安夜,世上不知多少恋人正在取暖中,他们也是其中一对,不只用身体,还用爱…… 第二天早晨,徐逸伦在爱人的怀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双峰中的幽谷,多希望每天都能对着这美景醒来。 “早啊……”庄凯岚懒洋洋的说。 “抱歉,有没有把你压疼了?”他抬起头,望进她还爱困的眼。 “没想到你的头还挺重的,实在辛苦我了,你帮我揉揉应该就不疼了。” 他当然求之不得,双手立刻按摩起来,还要亲几下表示慰问之意,很快就惹得她哀哀叫。“阿伦,人家想要……” “嗯?想要什么?”什么都给她,他整个人都是她的。 “我全身酸疼,需要全身按摩。” “没问题。”他承诺过要对她好,尤其这些酸疼都是他造成的,怎能不怜怎能不爱? 才从小腿按摩到大腿,手机铃声忽然传来,他原本不想接,看到来电显示是他父亲,想了想还是拿起来接听。“爸。” “逸伦!”徐家庆声音惊惶,像屁股着火了一样。“你人在台北吧?快点回来劝劝你廖婶,叫她不要走!” “廖婶要辞职?”徐逸伦一手拿手机,一手仍替情人按摩。 “是啊!她说要辞职去嫁人,都五十岁了还嫁什么人?” “不管几岁都有资格恋爱、结婚,廖婶自己决定就好,如果她发帖子,我会去喝喜酒的。”他老爸好像忘了自己快六十岁了,还不是一个女友换过一个女友? “怎么连你也这样说?廖婶不在的话,我们家怎么办?”徐家庆不敢相信、他儿子和他女友居然都这么想,现在是反了还是怎样? “再找别的管家就好,事情很简单的。” “不能找别人,她在我们家待了三十年,只有她最懂得怎么持家。”徐家庆叹口气,忍不住抱怨:“都怪妮可教她打扮,又帮她介绍对象,这下心都玩野了,翅膀也长硬了!” 无论父亲是否对廖婶有意,徐逸伦无法苟同这种想法。“我赞成廖婶寻找第二春,她丈夫过世很久了,我们不应该强留她,她也没有欠我们什么。” “不行,绝对不行!没有她,你叫我怎么过日子?” “她对你有这么重要吗?”看来仙女小岚又要拿媒人红包了,他对她笑了笑,转过她的肩膀,开始轻揉她的背部,瞧她闭眼享受的侧脸,实在可爱得紧。 “那当然,她照顾我三十年了,比你妈还了解我,谁都不能取代她。”徐家庆的口气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只是自己还看不清现况。 “既然廖婶想结婚,你又这么需要她,不如你们两个就在一起吧。” “说什么鬼话?我跟廖婶怎么可能?而且我还有妮可!”徐家庆只是风流却不下流,劈腿这种事会伤腰骨,他是无论如何不干的。 “爸,我对妮可认识不多,但我知道你的每个女朋友都想嫁给你,如果你不想跟妮可结婚,就不要浪费她的时间,这样对她不公平。” “我……你才交了一个女朋友懂什么?”忽然被儿子踩到地雷,徐家庆有点恼羞成怒。 “我的经验是比不上你,但我想跟你分享我的心得。我跟小岚都是单纯的人,认定了对方就从一而终,就算偶尔会吵吵闹闹,我相信我们会幸福过完一辈子,两个人相处,小事可以互相配合,但大事一定要有共识,不然这份感情很难维持。” “那是因为你太好运,一次就给你碰上了最适合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找适合的人呢?你不想结婚就找个不想结婚的女人,何必寻寻觅觅、换来换去?我跟小岚都想结婚、生小孩,一些细节都好商量,重点是我们有一样的目标。” “你是故意说来让我羡慕的?”虽然能抱孙是很高兴,但这种落单的感觉…… 复杂呀。 “爸,如果你觉得留恋花丛很快乐,我没有任何意见,只要你是真的快乐。” 徐逸伦很少说这么多话,除了有感而发,也是想看老爸有好结局。 “自从我认识小岚以后,我才了解爱着一个人有多幸福,守着一个人有多满足,站在同为男人的立场,我想劝你定下来试试看,你一定也能体会这样的快乐。” 徐家庆沉默片刻,苦笑道:“儿子,你什么时候偷偷长大的,我怎么都没发现?” “因为你儿子遇上了仙女,当然就智慧大开了。” “这么会说话,哼!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不用担心。”都这把年纪了,还让儿子担心不是很丢脸? “那就祝你好运了。”不知是谁打电话来求援的?徐逸伦不想给老爸漏气。 挂上电话,他双手都有空了,更加卖力替情人按摩,庄凯岚听了心里有数,微笑说:“看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如果是廖婶的话,我很赞成。” “太好了,我应该兼差做媒人才对,不然怎么对得起老天爷给我的才华?” “不要累坏了就好。”她想做什么他都会支持,看她开心他就开心。 “还有,你真的那么爱我呀?对你老爸都敢说,你很大胆耶!”讨厌,她的声音怎么有点撒娇的味道?甜腻腻的丢脸死了! “那当然,因为爱你才会做这些事,我的第一次和第一万次都要你负责了。” “色王!”她伸手捏一下他的鼻子,在他抓住她之前跳下床。“我要去泡温泉!” “我们一起。”他立刻追上前,抱住了就不放。 稍晚,两人肩并肩泡在温泉里,什么酸疼都没了,只觉得飘飘然的像在云间。 也不知是哪个傻瓜忽然想到,昨天是圣诞夜、今天是圣诞节,既然如此,那就不客气的再用一个套套,恋人们就该用这种方法庆祝佳节。 恋曲继续缠绵,只要有心,远距离恋爱也可以谈得很精彩。 学校放寒假了,庄凯岚一忙完工作就直奔彰化,她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陪男友,想到白天可以一起工作,晚上可以一起取暖,她整个人是心花朵朵开。 一走出火车站,她就看到徐逸伦修长的身影、秀丽的长发,真不敢相信这么赞的男人会是她的。 “阿伦!”喊出他的名,希望像咒语一样锁住他,让他永远都是她的阿伦。 他转过身来奔向她,第一个动作就是紧紧相拥,仿佛战乱时代久别重逢的情人,自从身心都结合之后,两人的甜蜜指数无限上涨,随时随地都能让旁人呕吐。 “坐车累不累?”他亲吻过她的额头、脸颊和嘴唇,想要确定她真的就在眼前。 “看到你就不累了。” “说好要留下来陪我一个月,不准乱跑。”他就怕她调皮爱玩,更怕她再招惹桃花债。 “放心,你想赶我都赶不走滴!” 手拉手,他们坐上车回家去,先到员工餐厅跟吕秘书、林会计吃午钣,这两人已决定了结婚日期,过阵子就要发喜帖了。 “恭喜!最近好多好事发生,要是现在我中了头奖也不意外。”庄凯岚非常替他们开心,毕竟是她第一次撮合的情侣,旗开得胜怎让人不趾高气昂? “你们也该挑个好日子,阿凯不是二十六岁了吗?小老板下个月也要满三十了。”吕宗霖身为秘书,有义务提醒上司每个重大行程。 庄凯岚看了男友一眼,把这烫手问题丢给他,男人嘛,总要有让他们出头的时候。 果然,徐逸伦一本正经道:“我们是有这个打算,先见习一下你们的结婚流程,到时才不会手忙脚乱。” “那也恭喜你们了。”林依华贼笑一声,提出一个关键问题。 “不知到时阿凯要穿西装还是白纱礼服?” 徐逸伦不觉得这是问题。“只要她开心就好,我都听她的。” “阿伦你对我真好!”庄凯岚放下碗筷,立刻握起男友的手,深情款款望着他。 “不对你好要对谁好?”天底不只有这么一个小岚呀。 “如果我要你穿裙子,你也会答应吗?” “没问题,只要你愿意嫁给我。” “阿伦!” “小岚。” 小俩口陷入你侬我侬的小宇宙,气场之强大,旁人无法介入,吕宗霖和林依华都有种想吐的冲动,虽说他们两人也是相亲相爱,比起小老板和庄阿凯还是逊色多了。 吃过午饭,强大情侣档回到兰屋,发现来了两位贵客,自己坐在沙发上泡起茶来。 “逸伦、阿凯,你们回来啦!”徐家庆一副轻松口吻,仿佛这情况很平常。 “徐叔叔好……廖婶好。”庄凯岚瞪大双眼,廖婶的打扮不太一样了,不算花枝招展却有了些颜色,米色毛衣搭配紫色长裙,淡淡妆容颇有韵味。 “以后不要叫她廖婶了,那是她以前的身份,她叫柯雪仪,现在是徐太太了,我的徐太太。”徐家庆介绍得很轻松,庄凯岚和徐逸伦却再次被吓到。 “徐阿姨好!”庄凯岚当然从善如流,心底却在大叫——我又成功啦!我怎么会这么冰雪聪明、蕙质兰心?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阿凯你好。”柯雪仪轻轻一笑,原本冷淡的表情都暖了起来。 徐逸伦这时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拉着女友坐下来。“爸,这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父亲再婚,他身为独子,再怎么自闭也该出席。 “上个礼拜去公证的,雪仪说想要简单就好,过几天我们会摆几桌喜酒,找一些真正有在连络的亲友,这样庆祝才有意思。” 老爸变了!徐逸伦立刻发觉到这点,老爸毕竟是生意人,常常大摆社交排场,现在却囚柯雪仪而改变,如果不是真正爱上了,怎会愿意做到这地步? “呃……我叫你阿姨可以吗?”徐逸伦对着从小看他长大的前任管家问。 “当然可以,谢谢你,逸伦。”柯雪仪露出感激的微笑,明白少爷这就是接受了她的新身份。 “我才要谢谢你,愿意继续照顾我爸,除了你没有人拿他有办法。” “是啊,雪仪我以后就靠你了,千万别把我这个老头子抛弃了。”徐家庆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情话,柯雪仪只是苦笑,说不出半句话,默默的替众人倒茶。 气氛大好,庄凯岚却得问个尴尬问题,因为她真的有点担心。“不好意思,请问方妮可姐姐呢?” 徐家庆抓抓后脑,瞥了老婆一眼,看她脸色平静才回答说:“我对方小姐很不好意思,所以帮她介绍了几个对象,都是想尽快结婚的,相信很快会有她的好消息。” “那太好了!”庄凯岚这就放了心,毕竟当初是自己献策,也希望方姐有个好结局。 徐家庆拿出一张名片,递到儿子手中。“我们会在彰化住几天,但是不会当你们的电灯泡,明天到这家饭店来找我们吃饭,帮忙试试喜宴的菜色。” “爸、阿姨,我祝你们幸福快乐。”徐逸伦终于有了继母,但他的恶梦不会成真,因为父亲找了个最适合的对象。 眼前画面太美好,庄凯岚笑得脸颊都发痛,人间二月天,春天就快到了,大家都春风满面,就算劈个春雷也挺好的,在这幸福满点的时分,当真就只缺烦恼啦! 第九章 欢乐时光咻的一下就过了,当庄凯岚发现某个既定事实,不禁痛骂自己蠢呆笨傻,居然忘了寒假中还有农历年,她得回老家吃团圆饭,不能留下来陪花王了。 过年前三天,她决定说出实情,在兰屋的书房找到她男友,一开口就是直接道歉。“阿伦,对不起,我得回家过年,最快初三才能回来。” “你说要陪我整整一个月的。”徐逸伦低头在整理植物标本,语气不高不低、平平淡淡。 惨了,某大傻瓜连看都不看她,情况紧急,不知撒娇有没有用?原本粗枝大叶的她,经过恋爱洗礼,如今也是可以顺利撒上一娇的。 “不好意思嘛!我真的是痴呆了,完全忘了有过年这回事,最多三天我就回来了,我会给你带很多土产、很多好吃的,阿伦你不要生气喔!” 他仍专注于手边的工作,声音却有些破碎。“你是不是嫌我见不得人?” “当然不是,真要说见不得人的话,也应该由我中选吧?”他帅得无法无天,他是她此生最大的骄傲! “还是你从来不替我们的未来打算?” “怎么可能?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奇怪,他怎么会问这些怪问题,还一副苦情小媳妇样,她只是要回家过年,又不是要抛弃他。 “那你怎么就没有想过,也该带我回去见你家人了?”他终于抬头看她,语调哀怨至极。 “呃……对吼!”她呆愣住,不知自己是脑残了还是怎样,老是错过最关键的事物,当局者迷果然有道理。 “终于想到了?”他勾起微笑,却让她打个冷颤。 “对不起啦!我真的脑袋打结了,你也知道我有多迷糊,别气别气,我会心疼的。” “你是仙女,帮助别人成双成对,怎会忘了自己的姻缘?” 他仍是笑脸迎人,只有她看得出他的隐忍。“我错了嘛!不要再亏我了,我改,我马上改!” 为了安抚男友的情绪,她拿出手机打回老家,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妈,我会回去吃年夜饭,还会带我男朋友回去,麻烦帮我们收拾一个房间,一间就够了喔!” “啥?”庄妈以为接到了诈骗电话。 “不要怀疑,我庄凯岚真的交了男朋友,我们是认真的,还打算结婚,所以住同一间房很正常的。” “啊——”庄妈终于受不了刺激。 “就这样,我跟阿伦会一起回去的,到时见,掰掰!”不管男友是否满意了,她放下手机就抱住他猛亲,一开始他呆住了,但很快有了回应,嘿嘿,色诱果然每次都有效。 吻了又吻、摸了又摸,总算在亲热中得到和解,直到彼此喘息太急促,她才稍微放开来。 “亲爱的阿伦,这样有没有充分表达了我的诚意啊?” “嗯,我的小岚最乖了。”被强吻的傻瓜非常满意,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对了,我得出去办点事。” “好,我等你回家,路上小心,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有毒的喔。”他应该没在生闷气了吧?男人被冷落的话,也是挺会使性子的,下次得多多留意。 花王大人外出办事,庄凯岚就跷起脚来看电视,边吃零食边抓肚子,什么形象都与她无关。 等呀等盼呀盼,大门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一样的长腿、平胸、帅脸,唯一不同的是,那头可以拍洗发精广告的长发呢? “阿伦……你把头发剪了?” “嗯,好看吗?”他转了个身,让她看清楚他的新造型,其实很久以前他也是短发的,后来实在是太懒了才会变成长发。 “当然好看,帅哥不管长发或短发都是帅哥,但是为什么突然要剪?”莫非他失恋了?但她这个正牌女友还在呀,他有啥伤心理由要剪发? “过几天就要去你家,我怕你家人不喜欢长头发的男人,还可能以为我是女人,干脆剪了比较清爽。” “你就为了见我家人,把那么美的长发剪了?” 他耸了耸肩,微笑说:“反正我对头发长短也不在意,之前会留长只是因为懒得去翦。” “傻瓜——”她飞奔进他怀中,差点把他撞倒在地,幸好他背后有墙壁,所以她只是压着他贴墙,把他囚禁在她的怀抱中,今生今世不准他离开。 “怎么了?你若喜欢我的长头发,以后我就为你留。” “就算你秃头我也爱!” “小岚对我真好。”他摸摸她的发,现在两人发型几乎一样了。 “哪有?阿伦对我才好,我都比不上你。”今天非跟他讲清楚不可,这男人好到可以升天了。 “小岚是最好的,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 “阿伦是最最最好的,比我好三倍!”女人一拗起来可是很倔的。 “阿伦好是因为小岚好,所以还是小岚最好。” 傻瓜恋人继续无意义的争执,最后一个傻瓜吻住另一个傻瓜,所有辩论都化为浓情和密意。即使是傻瓜比知道,靠着墙壁也有姿势叮做,于是呻吟和喘息交织在一起,幸好墙壁够硬实,禁得起冲撞力道。 二月天春寒料峭,却比不过爱火在燃烧、爱火在跳跃,屋内温度是越升越高了…… 桃园县复兴乡,旧称角板山,位于北横公路上,大汉溪贯穿其中,乡内高山峻岭,设有天然森林保护区,海拔最高到两千公尺,以观光和农产为两大产业。 在开车返乡的路上,庄凯岚下无得意的介绍:“我们家有种竹笋、香菇和山药,去年还得了甜笋王的大奖!” “这么厉害?那要叫他们笋王了。”花王大人也挺会给人封王的。 “不用啦,损人之王还是由我来当就好。”这份重责大任除了她谁扛得起? 他笑得花枝乱颤,有小岚的地方就有欢乐,教他怎能离开她?等笑够了他才若无其事问:“对了,你在老家有没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我高中就到台北念书了,是有一些小时候的朋友,但他们现在也大多在桃园市。”她一年也才回家两、三次,认真说来跟家人有些生疏,尤其认识花王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回家呢。 “喔,那就好。”心中大石总算可以丢到一边。 “问这干么?你表情怪怪的,还不从实招来?” “我只是在想……你有没有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小时候就说你们长大以后要结婚的那种……” “啊,你不说我还真的忘了,我家隔壁有个泰雅族的小王子,以前说要娶我当他的小公主呢!” 心中大石叠了又叠,他只觉呼吸困难。“现在……你们还有没有联络?” “听我妈说,他娶了一个老婆、生了三个小孩,在拉拉山种水蜜桃,干脆就叫他桃王好了,不过他没犯过什么罪,照理说是不用逃亡的。”她非常得意的说着冷笑话。 “小岚!”他被她耍了,却是被要得很甘愿。 “哇哈哈!我的美只有你看得见,放心吧,这辈子我赖定你了。”他吃醋的模样太可爱,她忍不住要欺负他一下,但是也不能欺负太久,谁教她舍不得他受苦呢? 沿途有自然美景,又有情人说笑,简直希望这条路没有终点了。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复兴乡霞云村,车停在一栋红砖平房前,前院是够大的,除了他们那辆还停了三台货车,屋子已有四十岁高龄,屋后则是一座香菇溫室。 “我家以前穷到翻过去,这几年还算过得去,有饭吃有地方住还有车开,但不像你家那么富丽堂皇,你要有心理准备喔。”两人的贫富差距是她心中隐隐的不安,虽然阿伦对她真情挚爱,她还是有一点灰姑娘心结。 “你家就是我家。”他只用一句话就安了她的心,虽说有抄袭便利商店广告词之嫌。 下了车,提起行李、礼盒和花束,他们一起踏出坚定的脚步,进了门,只见庄妈和大嫂在厨房忙着,庄哥和庄弟在贴春联,庄爸则是神色紧绷的盯着来客。 “我们回来了!”庄凯岚对家人招呼。“这位是我以前打工认识的小老板,我们正在交往中,也决定要结婚了,希望到时大家都来喝喜酒。” “伯父、伯母、大哥、大嫂、小弟,你们好,我是徐逸伦,请多多指教。” 庄哥马上就把春联贴歪了。“阿凯,你干么花钱请人演戏,嫁不掉就嫁不掉,钱可不是这样花的。” “看不起我?我现在可是行情看涨,两个帅哥争我一个,当然我还是很纯情的,爱上了就从一而终。” 庄弟对着乳白色浆糊发愣。“台北的同性恋这么多?以后我去台北要小心点,毕竟我也是个帅哥。” 笋(损)王之家果然名不虚传,徐逸伦差点忍不住笑意,庄凯岚正待发作,庄妈从厨房探出头来。“别闹了,来了就是客人,先坐下来喝杯茶。” 庄凯岚拉着男友坐到椅上,放下礼盒和花束。“爸,这些都是阿伦的心意,请笑纳。” 庄爸给他们倒了两杯茶,沉默许久才开口:“做什么的?” 徐逸伦当然知道这是在问自己。“我是种花的,在彰化县田尾乡开了一家花苑。” “怎么长得比我女儿还漂亮?” “在我眼中,小岚才是最漂亮的,因为她的人和心都一样美。” 庄哥和庄弟转过头去干呕,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脸色发青,端起杯猛灌茶。 庄凯岚替男友讲话,“阿伦他真的很优秀,他得过很多种花的大奖,大家都叫他花王,他开的花苑非常大,有七十个员工,还有免费的午餐,赚钱就像开水龙头一样,只怕被钱淹死而已。” 口说无凭,徐逸伦今天是有备而来,从背包拿出一份档案夹,里面是他历年来的得奖纪录、花王花苑的经营资料,还有在他名下的存款、房子和车子。 庄凯岚瞪大双眼,没想到男友准备到这地步,是要当场作个会议简报吗? 庄爸接过去研究了一番,又转给庄妈、庄哥和庄弟,连庄大嫂也来凑热闹,说出众人心声:“唉呀,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会看上阿凯?” 没错,大家若有任何疑问,就是徐逸伦的条件太好了,好到让人紧张、让人心慌,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会跟庄凯岚交往,甚至想要结婚生子?天才与白痴之间莫非只有一线之隔? “小岚是我遇过最好的女人,她愿意跟我交往是我的荣幸。”徐逸伦回答得真心诚意。 除了庄凯岚之外,庄家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这傻瓜,并暗暗为小岚这昵称而恶心着。 “先吃饭吧,你可能血糖过低,脑子不清楚。”庄妈如此说道。 年夜饭当然是丰盛的,加上自家酿的水果酒,大家不再批判阿凯和花王的恋情,只是说些吉祥话和新年愿望,这才符合团圆饭的气氛。 吃过饭,由儿女们发红包给爸妈,徐逸伦当然没积极到也包红包,倒是送了几份花草种子。“这些品种是我改良过的,很好种也很耐命,希望下次来的时候可以看到花开的样子。” 对于一辈子种不停的农民来说,种子就像黄金一样珍贵,当下也就不便推辞,珍而惜之的收下了。 庄凯岚看得出男友的努力,平常他对陌生人不闻不问,现在却主动求好,这一切都是为了爱呀。 理所当然的,洗碗这件小事就交给很久没回家的女儿,以及女儿口中有可能成为女婿的男人,瞧他们在厨房恩恩爱爱的嘻笑着,好像洗碗也是一种幸福。 庄妈给他们介绍了房间,又说明浴室的使用方法,庄爸忽然插嘴道:“想洗澡就去砍柴。” 庄凯岚全身一僵,他们家虽然有装热水器,有时为了省瓦斯会砍柴烧水,但今天是除夕夜,外头又冷得要命,老爸怎么忍心虐待未来女婿?要是阿伦被吓跑了,谁赔得起? “阿伦没砍过柴,万一受伤了怎么办?”木屑可能会刺人,斧头可能会掉落,她不能让他冒险。 “不会砍柴算什么男人?”庄爸冷冷哼了一声。 岳父大人的挑战岂能畏缩,徐逸伦立刻接下帖子。“请让我试试看,大哥你可以指导我一下吗?” 庄哥摇了摇头感叹说:“一物克一物,世上真有这种傻瓜,为了阿凯不惜生命哪。” 既然吃饱了撑着,大家都跟到院子里,先由庄哥示范了几次,再让花王亲自上阵,一开始砍得零零落落,但很快就上了手,刀刀精准又俐落,既能种花也能砍柴,证明了他是个天农,天才农夫。 “怎样?我男朋友及格了吧?”庄凯岚挑眉对她老爸问。 “这几天大家都烧水洗澡,砍柴的事就交给这小子。”庄爸忿然宣布新政。 “这就是我们家的待客之道?” “要做我女婿就不算客人,不用客气。” 庄凯岚立刻打蛇随棍上。“好,既然你叫他砍柴,就是不客气,不当客人,当成一家人喽?” 庄爸被抓到语病,自我矛盾又挣扎。“嗯……等这几天砍完柴以后再说。” “谢谢爸,我会努力的。”徐逸伦明白这是岳父给他机会,自然要表达谢意。 “谁是你爸?”庄爸死不承认。 “来打牌吧,最输的人就要叫每个人爸爸,你们说怎么样?”庄弟忽然有感而发。 馊主意!不过大家还是照做了,过年嘛,除了吃吃喝喝就是玩乐,最后由庄弟荣登输家宝座,辈分最小的他多了好几个爸爸,倒也不失为皆大欢喜的好结局。 大年初一,烧香拜拜,吃过午饭(隔夜的年菜)后大家就解散了,有睡回笼觉的、看电视的、外出拜年的,当然也有游山玩水的。 “阿伦,我带你到处去看看。”庄凯岚迫不及待要向男友介绍她的家乡。 “嗯,带我去你最喜欢的地方。”徐逸伦也想了解女友从小长大的地方。 “我最喜欢的地方是被窝,不过今天已经睡够了,让我们来拥抱大自然吧!” 上了车,她亲自驾驶,带他去看桃源仙谷、幽灵瀑布、四棱温泉、拉拉山神木保护区。 一路上认着铁杉、红桧和扁柏,还有紫斑蝶、锹形虫和独角仙,一花一草都让他们惊喜,其实她不太懂这些动植物生态,但听他说来就是有趣,听到打瞌睡还是有趣。 复兴乡内有三万多株櫻花,一、二月份正是赏樱时节,两人在树下拍不许多照片,樱花雨多浪漫呀,恋爱中人都得来这一套,由他柳去她脸上的花办,再吻过那花般的樱唇。 看着她绽放的笑脸,他终于明白她的纯真从何而来,就是这片山林孕育了她的美。 从除夕到初三,徐逸伦天天担任樵夫,砍柴的技术越来越好,庄哥和庄弟都和他聊上了,大家都是农业生产者,谈起种植技术颇有话题。 庄爸还在一旁冷眼观望,庄妈安慰女儿说:“你爸只是拉不下脸,他心里很欣赏阿伦的。” “真的吗?不是哄我的吧?”庄凯岚惊喜万分。 “我们原本以为你这辈子没希望了,没想到找到这么优秀的对象,你爸担心是不是诈骗集团,才会搞得人心惶惶,其实我们都替你高兴。” “阿伦比我有钱一万倍,他能诈骗我什么?就算骗色也是我占他便宜。” “我也这么想,所以你放心,大家都想开了,到时一定会去喝喜酒。” 老妈的金玉良言让她情绪激昂了,原来大家都认为是她占了阿伦的便宜,也罢,就用她的名节来换取终身幸福,想想也是挺划算的。 大年初三,庄家女儿和准女婿要回彰化了,徐逸伦一大早就起来砍柴,目测大概够用一个月,庄凯岚坚持回程由她开车,因为她亲亲男友的双手快废了,她可不想他把车开进山谷里。 大伙儿一起吃午饭,临别依依,庄哥以茶带酒。“妹夫,我敬你一杯,你是个好人,所以说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是欢喜做、甘愿受。”徐逸伦微笑道。 庄弟也有一番感言。“姐夫,我也敬你一杯,你收了就是收了,千万不要纵虎归山。” “那是一定,我对小岚会负责到底的。”跟庄家人这几天相处下来,徐逸伦也学会了嘴上功夫,谈笑风生都不用打草稿了。 庄凯岚对着自家兄弟咬牙切齿,为了家庭和谐不得不忍气吞声,大过年的总不能搞家暴,惹来员警关心就难看了。 庄爸亲自打包了香菇、山药和竹笋,当零食一样交给他们。“路上带着吃。” “谢谢爸。”徐逸伦慎重接过那一大袋的心意。 “有空常来,把这儿当自己家,但要是有了小孩不能叫我带。”庄妈温柔叮咛着。 “是,也请大家来彰化走走,我家就是你们家。”便利商店广告词再次征服了人心。 告别了老家和亲人,庄凯岚心中难免怅然,但她相信很快就会再见,等她跟阿伦请吃喜酒那天,即使是自家人,红包还是得收的。 相爱相守的日子终有结束时,寒假放完了,恋人们再次分隔两地,为了生活打拼,也为了将来努力。 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呢?庄凯岚不免要考量这问题,之前一个月两人朝夕相处,忽然又回到远距离恋爱,其中落差实在教人难受,博士班还要念个三年左右,难道他们就要这样分分合合? “阿凯,你干么一脸颓废?过年红包输光啦?”翁展帆走进研究室,难得看这女人面带愁容,不是一直都打不死、压不扁的吗? “我有一个关于爱情的烦恼。” “不要告诉我,我一点都不想听。”谁理她?放她去爱别人已经够伟大了,他才不想当她的垃圾桶。 “少爷,如果说你很爱一个人,但是因为学业和工作,不得不暂时分开,你会怎么办?” 都说不听了还要说?他用力瞪住她。“这也太明显了,不就是你跟花王的惨况?” “给点意见嘛!大师。” “如果生命只剩三个月,你会想做什么事?就照这种优先顺序去决定吧。” “大师果然高见……”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怎么会没想到?快来列个表,以后就照着办。 他翻了个白眼,心想自己何苦如此悲天悯人?“给钱给钱,别以为大师开示可以免费。” “中午想吃哪种便当?一百块以内我都可以请客喔!” “随便!”早知道斗不过这女人,算他认栽。 既然有了初步答案,庄凯岚一心想跟男友商量如何缩短两人的空间距离。但徐逸伦最近很忙,忙着国际兰花展的事,三月份要在台南县后壁乡举行,那儿还有个兰花生物科技园区。 天啊!兰花都有科技园区,可见这花儿多赚钱、多伟大! 原本她只知道兰花很了不起,有各式品种不断被研发,听男友说明后,才知道台湾被称为兰花王国,每年出口产值超过台币三十亿,是全球最大的兰花输出国,掌握了最多的蝴蝶兰品种和生产技术,这次兰花展将会吸引十几亿的订单。 为了夺冠,徐逸伦推出一款特别的“拖鞋兰”,它都受华盛顿公约保护了还是濒临绝种,一次就能开三朵,上颚办浑圆,白色如雪,莅型鲜明,是这次比赛的重点作品……庄凯岚身为他的完美女友和未来老婆,当然是……听到睡着,作梦也会笑,替他骄傲呀! “小岚!小岚?”视讯那一头,他声声呼唤了十分钟。 “拍谢、拍谢,最近网路太差了,刚才的声音和画面都不清楚,请你再说一遍吧。”赶紧掩饰自己听到昏睡的可耻行为。 “我是要告诉你,李谷兰也有来参展,我们毕竟是同行,你千万不要误会。” “傻瓜,我哪有那么小气?你当我喝醋长大的吗?”男友总是如此善解人意,一点小事也怕她难受,她了解他的工作性质,李谷兰在花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怎么可能错过这次兰花展? 怪就怪她自己一点都不懂花,不能陪他体验比赛的刺激和光荣,要是她放弃台北的一切,是否就能跟他爱相随?如此妥协会不会失去了自我? “谢谢你这么谅解我。” “小意思啦,但你要小心别被辣手摧花,你也知道你长得太美了,很容易被蜜蜂蝴蝶盯上。” “知道了,我会小心保护自己的。” “乖,早点休息吧,明天你还有得忙。”这几天瞧他都瘦了,原本的平胸都有点凹陷了,该不会是要跟她凹凸相容吧? “下次见面我送你一盆拖鞋兰,希望你会喜欢。” “那是一定的,因为我最爱穿的就是拖鞋了。” 傻瓜对话终于告一段落,庄凯岚顶着猫熊眼去刷牙洗脸,心想等这次展览结束后,她就要好好跟他讨论该怎么建立两人世界,她不喜欢视讯也不喜欢说再见,只想有他躺在她身旁一起入睡。 为了爱,不可能也能化作可能,只要一起面对、一起解决,相信他们总会找到出路的。 台湾国际兰展是世界三大兰展之一,今年在台南县的台湾兰花生物科技园区举行,会场分为五大主题馆,展出一千多株各式兰花,提供商业洽谈的管道,一般民众也可选购。 徐逸伦每年都会参展,今年他的“拖鞋兰”获得评审青睐,成为兰花之后。 “小老板真不愧是花王啊,我服了你了!”吕宗霖高兴得大叫,这下订单又要如雪片飞来了。 徐逸伦只是微微一笑,他最想分享荣耀的人是他女友,但他知道她今天有课,说什么也不能耽误她的学业,只希望她早日顺利毕业,两人就能在彰化双宿双飞了。 得奖后,恭喜他的人蜂拥而至,但他只会微笑点头,不太擅长这些社交辞令,幸好有吕秘书在旁,替他应付了许多无聊问题。 转过身,徐逸伦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只见李谷兰一身粉紫洋装,本身就像朵高雅兰花,美则美矣,却少了点灵魂。 “逸伦,恭喜你了。”她柔声道。 “谢谢。”他只能这么说。 “我真的很佩服你,而且是心服口服,我们家参赛的兰花,连个优选都拿不到。” “谢谢。”他还是只能这么说。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吕宗霖决定给他们一点隐私,走到一旁跟其他客户聊天。 李谷兰知道这是她唯一机会,可能没有几分钟的时间,该把握就把握,想说什么都别忍耐了。 “如果我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你也知道,很难找到像我们一样投入的人。” “对不起。”确实,如果他跟李谷兰能做朋友,交流种花心得,将是一大收获,但他不敢冒险,一点点风险都不敢,就怕他的心上人误解,他宁可放弃以花会友。 “逸伦,叫我一声小兰吧。”她早听说花王跟阿凯热恋中,她没有任何希望,只求一个短短回忆。 “李小姐你……” “叫一声就好,拜托你,以后我不会再这么任性了。” 望着李谷兰幽怨的神情,他心中一叹,当初他应该坚持到底,不让她靠近才对,这情债是他欠她的,如今她只要求一声昵称,应该不算过分吧? “小……小兰。”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这是他女友专用的,虽然此兰非彼岚,他仍有背叛女友的愧疚感。 “谢谢你,逸伦。”她对他伸出手,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握手毕竟是种礼貌,旁边还有闲杂人等在观望,于是他轻轻握住她的手。 才握住了他就打算放开,谁知她忽然往前一冲,冲进了他怀里,虽然只停留几秒钟,却让他整个人大受震惊,没想到这朵幽兰也会冲动,他是否很严重的伤了她的心? “抱歉,我走了。”李谷兰收回手,转身就走,头比不回。 他垂下视线,连目送她都省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这颗心已经给了小岚,还被打成了同心结,随时带在小岚身上,自然无法再给别人。 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他不敢想像那是多么的痛苦,而他跟小岚能相爱是多么的幸运,这辈子他都不能放开她,因为他明白,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小岚。 第十章 庄凯岚请了一天假,独自搭车南下,想给她男友一个惊喜。 她事先调查好活动时间,直接来到兰花展会场,想拍下花王大人的领奖画面,以后好传给他们的儿孙欣赏,花王大人不只人比花娇,还拥有无人能比的才华,说什么都该万古流芳呀! 因为不想一开始就被认出来,她刻意变装,戴上棒球帽和平光眼镜,再用单眼相机挡住自己的脸,就不信有谁会认出她,本来还想戴个假胡子,因为怕痒会打喷嚏,只得无奈作罢。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从上台领奖到下台接受恭贺,庄凯岚就拍了上百张照片,接着一堆人把徐逸伦团团包围,拍来拍去似乎都差不多。她把注意力转到那盆“拖鞋兰”,随随便便也拍了五、六十张,可能她没慧根吧,看不出有啥特别,但是专家说了算,拿冠军就是爽啦! 当她把镜头从拖鞋兰转回徐逸伦,却见大美人李谷兰缓缓走来,她不知说了什么,吕秘书闪了一边去,留下李谷兰和徐逸伦独处。 危险!红灯!庄凯岚脑中警铃大响,赶紧定近两步,装成在拍照,其实在抓奸……不,阿伦怎么可能背叛她,有什么奸抓好的?只是要提防那些蝴蝶蜜蜂,不能让她们随便来偷采花蜜。 忽然间,她听男友喊了声“小岚”,咦,难道他认出她了?但他明明还看着李谷兰,所以他应该是在叫“小兰”?他曾说过那是她庄凯岚专用的,怎么也会对别的女人这样叫?接着,他不只握了李谷兰的手,还让她奔向他怀中……怪了,这世界是怎么了? 庄凯岚不知自己在想啥,不停的按下快门,然后李谷兰离开了,徐逸伦低头沉思,最后走向吕秘书。 从头到尾,徐逸伦都没有认出自己的女朋友,只注意到一个叫李谷兰的女人。 庄凯岚悄悄离开了会场,像个游魂飘呀飘的,居然有办法飘回台北,心头一片空,脑中一团乱。 还没走进公寓,她的手机就响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决定关机,现在她没办法听他喊她“小岚”,她会搞不清楚他到底在喊谁? 出发的时候她没吃午餐,回来的时候她没吃晚餐,一整天下来也不觉得饿,倒在床上又睡不着,忽然失去大吃和大睡的本领,看来她是惨兮兮了。 黑暗中,电铃陡然响起,会是徐逸伦来了吗?但他明明有钥匙的,所以应该是别人吧。 她开了灯了也开了门,只见翁展帆站在那儿,一脸不爽的说:“喂!逸伦哥叫我来看你,他说你都不接他电话,你们把我当什么,宅急便还是传声筒啊?” “我……”一开口,她发现自己声音沙哑,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到底怎么搞的?别以为我这个大师不用钱的,这样指使我一定要收费,而且要超过一百块。” “他变心了……” 翁展帆终于看出她不对劲,皱起眉头说:“怎么可能?你别自己胡思乱想,逸伦哥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得罪你这个男人婆,我第一个就揍扁他!” “我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还有拍照存证呢! “你有亲口问他吗?” “还有必要吗?”只是自取其辱罢了,她原本就是根杂草,哪配得上花王大人?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但不管要分手还是交往,都应该要当面说清楚。”翁展帆的神色转为凝重。“我放弃对你的不良企图,眼睁睁的让你跟他走,可不是要看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我跟他如果分手,你不是就开心了吗?”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别降低我翁少爷的水准!”翁展帆这下气到了,提高音量吼道:“我认识的庄阿凯不会轻言放弃,应该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就算人类灭亡了也会继续存活。” “嗯……压不扁的玫瑰会不会比较好听?” “太优雅了不适合你,还是蟑螂比较好。” 她没力气跟他斗嘴了,软绵绵的倒坐下来。 他放下一个购物袋,里面有便当和饮料。“总之你先把饭吃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你一定要当面跟他谈判,能a光他的钱最好,绝对不能默默退场。这样太丢我们研究室的脸了,我爷爷也会以你为耻的!” “大师所言甚是……”她应该做个坏女人,就等她恢复力气以后,就等她不再心痛如绞。 “明天记得给我电话,不然后果自负!”他甩上门,气呼呼的走了。 她明白这是他关怀的方式,她应该觉得欣慰,少爷长大了,智慧增长了,哪像她越来越没用,失恋了就像天塌了,现代女子当自强,她怎能做反面教材呢? 太过幸福果然会物极必反啊,原本期待两人世界的降临,谁知会是世界末日? 命运的捉弄,上天的安排,人生的转角,往往就是如此出乎意料…… 昨天还在台南参展的徐逸伦,三更半夜就开车北上,因为翁展帆打电话给他回报,说是庄凯岚的情况很糟糕,叫他一定要上来处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徐逸伦当然被吓到了,交代了吕秘书一些事,立刻出发前往台北,一路上都心神不宁。 小岚出了什么事?那么开朗、勇敢的一个人,他很难想像她也有低落的时候。 相识以来,总是她带给他欢笑和活力,或许别人认为她配不上他,事实上却是他需要她、依赖她,希望自己能给她快乐,才不会让她想离开。 不管是什么问题,他会跟她一起努力解决,为了她,一切都值得。 清晨五点,有人打开了屋门,庄凯岚整夜没睡,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徐逸伦来了,当初她亲手给了他钥匙,今天他是来归还的吗? 别人都说初恋不容易成功,但她总以为他们会白头偕老,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过完这一生。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一天,他竟会温柔呼唤别的女人,忘了那是他们之间的专利。 屋内一片昏暗,徐逸伦只打开桌上台灯,怕灯光太亮会刺激到女友,只见她睁着双眼躺在床上,怎么好像失魂落魄的?是生病了还是受了打击? “小岚,你怎么了?我一直打你手机都没人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他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有点凉,但没发烧。 她没回答也没转头,继续盯着天花板,继续当她的游魂。 “对不起,我知道我最近比较忙,但昨天已经都忙完了,接下来我可以多陪你,让我住一个礼拜好不好?我可以帮你打扫、洗衣、煮饭,我现在已经越做越好了。”他想来想去只想得到这原因,最近他忙过头冷落了她,如果她是因此不开心,他很乐意补偿她的。 “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带着颤抖。 “这还用问?因为你是我的小岚,独一无二的小岚,我不找你要找谁?” “你骗我……” “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我曾说过,有问题我们就要一起面对,你也答应过我的,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起变老了?”他不懂她的悲伤从何而来,这改变太突然,他有点手足无措。 她深吸了几口气,缓缓坐起身,拿起桌上相机,按了几个键,秀出连拍照片。 “你自己看吧。” 现代社会科技先进,抓奸也得讲求证据,这不看他怎么辩解? 果然他一看就呆住了。“你昨天来看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帮你拍照留念,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是你给我一个意外。” “你听我说,这都是误会!我得了奖,李小姐来恭喜我,握手只是一种礼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冲了过来,我一点都不想靠近她,我发誓!”他急忙解释,就怕她胡思乱想,看起来是一回事,实际上又是另一回事。 “你用什么发誓?”山阴海誓,一斤值多少? “如果我骗了你,就让我种的花都开不了。”他毫无犹豫,用自己的事业和兴趣做赌咒。 “好,你说握手是礼貌,拥抱是她突然沖过去,但是你怎么可以叫她小兰?” 他浑身一颤,咽了下口水。“你……你听到了?” “没错。你曾说过小岚是我专用的,别人都叫我阿凯,只有你叫我小岚,这对我们有特别的意义,我昨天难过得都快吐了,就算同音异字也不行,我不要你那么温柔地去喊别的女人!” “对不起,这是我的错,当时我只觉得她可怜,因为她那样拜托我,说是只要一次就好,我才会勉强答应叫她小兰,我对她只有同情,没有别的想法。” “同情也不行!万一由怜生爱怎么办?”开玩笑,这世间多少险恶诱惑,有一就有二! “当初翁展帆也给我很大刺激,我一直担心着,你会因为可怜他而跟他在一起。” “可怜归可怜,我不会因为可怜一个人而跟对方在一起。” “我也一样,我只能因为爱一个人而跟对方在一起。” “可是李小姐那么漂亮、那么聪明,又跟你有相同的爱好,我根本比不上她,听你说种花的事我还会睡着,你为什么不干脆选择她?”说到底并非全是他的错,是她对自己信心不够,一点捕风捉影也会让她怕得睡不着。 他伸出手靠近她,看她没有闪躲的意思,才轻轻抚过她的脸庞。“小岚,我爱你并不是因为你很完美,而是因为你很真实,你让我心动。” 她静静望着他,在他眼中的情感不是假的吧?那么温暖、那么深刻,怎么可能不是真的? “我承认,我曾有一个梦中情人的理想,就像李小姐那样,懂花爱花、温柔淑女,有如花中走出的仙子。但是当我跟李小姐真正相处以后,我发现梦想和现实不一样,我对她最多只有抱歉和同情,没办法有别的感觉了。” “你不觉得可惜吗?”每个人都会追求梦中所想,不是吗? “跟我现在所拥有的相比,那个梦想只是年少无知而已。”他把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深深凝视她那迷蒙的双眼。“我跟你在一起以后,才懂得什么叫七情六欲,我会笑、会紧张、会难过,想要时时跟你在一起,以前我的心就像是睡着了,是你让它第一次真正的跳动了。” 她不行了,她快醉在他的眼眸中了。“你真的宁可放弃她,选择像我这样的人?” “本来就没什么好选的,对我来说,小岚你就是唯一。” 他说得如此动听,她却还有一点不甘愿,转过头说:“我才不是小兰,我跟那朵兰花差得远了。” “你不是山谷舶兰花,你是山里的雾气。” “那又怎样?”岚就是山雾,一种虚无飘渺又没啥作用的东西,怎么比得上空谷幽兰? “那雾气一直吹在我心里,所以我的心一直无法平静。” “你从哪里偷来的台词?”怎么搞的,以前他不是挺木头的吗,被爱神点了穴不成? “这是我自己想的,我每天都在想你,我说的只是我心里的话。” 看他如此坦诚,眼神澄澈如天空,她已找不到借口,一时心软又心慌,他放开她的脸,在床边跪下来,她看了立刻大叫:“你干什么?说话就说话,快起来……” 他从口袋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到她膝上。“小岚,圣诞节过后,我就去买了这个,但不知道应该何时送给你。”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求婚吗?当他打开那盒子,当她看到那戒指,呼吸都要哽咽了。 “我们结婚吧!不管工作、学业、住在哪里,那些问题都不重要,我想做你的老公,我想叫你老婆,让每个人都知道我们属于彼此。” “阿伦……你先起来。”他再说下去她都要哭了。 “不行,吕秘书说,你不答应我的话,我就不能站起来。” 欠扁,吕秘书,一定是在报当初的仇,她咬了咬牙,决定先给个小考验,毕竟求婚就是求来的,怎能错过这美好过程?“那你说你爱我。” “我爱你永远只爱你一个。” “还要说我很美。” “你是最美的,你是我的仙女。” 惨了,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为难他的,谁叫她也不忍心看他受苦呢? “好吧,算你狠,我们结婚吧!” 他跳起来抱住她,又转圈又欢呼的,害她头都晕了,忘了之前还在乎什么,算了,反正那也不重要,她已得到正式的求婚,还有一个举世无双的好老公! 依照恋人世界的不成文惯例,误会澄清后总要来点火辣的,庄凯岚戴上戒指之后没多久,就被准老公压在床上翻来滚去,陷入爱火燃烧的小宇宙。 亲热之余也要来个精神喊话,徐逸伦舔着她的耳朵问:“告诉我,谁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是我!是我庄小岚,因为有徐阿伦爱着我。” “乖,说得真好,再给你一次。” “呃……”太舒服也会要人命的,这该怎么说呢?来不及了,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等到两人因为肚子太饿,终于下床煮面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三点,庄凯岚拿起手机说:“我要跟展帆少爷连络一下,他昨天来看我,还挺担心的样子。” “幸好有他帮忙,不然我都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徐逸伦点个头说。 “阿伦,你会相信我吧?我跟他只是朋友,他感觉有点像我弟。”她心想自己是否有双重标准,她跟展帆少爷还满熟的,却要求阿伦连叫一声名字也不行。 “我当然相信你,昨天才会拜托他来看你,其实我也把他当成朋友了。”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以后我会努力对自己有信心、对你有信心,更相信我们的感情。” “我会陪你一起,信心不够随时告诉我。” “是!”她决定发简讯通知,迅速打了几行字—— 报告少爷,小的已经没事了,花王大人在此相伴,我一定把他全部身家都a光,不会有辱咱们研究室的光荣传统。 没多久,少爷传来回覆——大师要请款,花王要付钱。 她笑了笑,把两封简讯都秀给男友看,看他也笑了。“好,改天我们请他吃饭。” 两人煮好面一起坐下来,她吞了一大半才想起一件大事。“阿伦,我考虑过了,我决定辞掉助理的工作,搬到彰化跟你一起住。其实研究所的课程不多,一个月上台北两、三次就够了。” “这样好吗?我不想让你有勉强的感觉,我也可以来北部种花,地王会帮我找地点。” “可是我比较喜欢彰化,我从十五岁来台北念书,待了这么多年也够了,田尾乡不只有好山好水,还有好男人。” 他把碗中好料通通挟给她。“小岚,你为我牺牲这么多,以后你到台北上课,我一定陪着你。” “不用这么体贴啦,你会把我宠坏的。”恃宠而骄,她早晚有天会变坏女人。 失而复得的恋情让两人甜蜜增温,忍不住就开始无聊的恋人絮语。“结婚后我们要生几个孩子?” “两个?三个?”生产者本身不敢提出太高数量。 “两个、三个都好,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女的都好,只要长得像你就好,像我的话就送人。” “……”恋人偶尔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四月,桐花初开,庄凯岚辞了工作、退了房子,徐逸伦开了货车来帮她搬家,这一车子下去,就是告别台北了。 临走前,他们邀请翁家祖孙吃午饭,顺便回报少爷大师的开示,经过这些年来的相处,除了主子和奴才的关系,也有点像一家人了。 席间,翁棋南多次叹息,颇有感慨。“阿凯,我会很怀念你的。” 庄凯岚从狼吞虎咽中抬起头,哈了一声提醒道:“教授大人,我还会来上课交报告,你又不是看不到我了,别说得好像我已经成为历史人物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要找到像你这么好欺负的,难啊!” “咳、咳!”徐逸伦适时提醒,压榨助理和研究生是很不道德的。 “阿凯,你找的那个新助理竟敢跟我呛声,你把她换了,再找一个新的来!” 翁展帆已是研究室长工之一,对此非常在意。 “少爷请息怒,再给她一点时间表现吧!新官上任总是三把火,此人是我亲自面试、亲自训练,绝对品质保证。”庄凯岚对新助理的期望可说山高海深,万万不能就此断送大计。 “最好是这样,不然我就把工作寄到彰化给你!” 这些事都不关翁棋南的事,他闲闲的问:“你们的婚期定了没?” “很快就会发帖子的,你们别忘了包红包。”庄凯岚已开始盘算礼金,谁都别想逃。 “我们可是媒人,应该我们要收红包才对!要不是我带展帆出国去,让你占了那个打工的缺,现在你能这么幸福美满吗?”翁棋南教授面不改色的颠倒是非。 这对机车祖孙太机车了!庄凯岚正要发作,徐逸伦唯恐婚事生变,伸出双手安抚两边。 “好了好了,都由我来包,大家稍安勿躁,吃饭皇帝大。” 红包事件既已平息,翁棋南笑笑端起酒杯。“太好了,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 “教授,只要你能让我毕业,一切都好谈。”庄凯岚可没忘了毕业大事,现在先忍一口气,日后海阔天空任逍遥。 “祝你们一路顺风,有空我会去找你们。”不是每个恋情都有美好回忆,但翁展帆对花王花苑确实有份美好回忆。 “要来可以,不过要带女朋友一起,免得惹人嫌。”庄凯岚冷冷笑道。 “我只是不想,不是没有,请你搞清楚!”都被人甩了还要被人笑,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话人人会说,行动胜于言语。” “你等着瞧,我一定找个少奶奶来压你!”翁展帆这下火了,说什么也要火速交个女朋友。 “你有少奶奶,我有花王大人,谁的靠山比较强大,已经非常清楚了。” 庄凯岚抱住男友手臂撒娇,徐逸伦笑得乐不可支,他的仙女总是如此活泼开朗、天真可爱呀。 吃过了送别宴,两人跳上货车出发,庄凯岚神秘笑道:“阿伦我跟你说,翁少爷已经找到少奶奶了。” “哦,是谁?”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恰北北的新助理,正好跟他唇枪舌战,他就喜欢这一款,只是不好意思承认。” “原来你又给人作媒了?”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听她的说法简直是随手可得。 “没办法,这世上那么多旷男怨女,我一有空就得造福世人,谁教我是仙女呢?” “以后叫你桃花仙姑好了,法力太厉害了。”有时他也不免怀疑,自己是否中了仙姑的迷咒?怎么会一天比一天更爱她,而且爱得这么多、这么深? “我想要的桃花只有你,你会这么爱我,就是因为我法力无边。” 他一手开车,一手摸摸她的头,完全赞同这番话。 回到花王花苑已是傍晚,天边彩霞就像她第一次来访的时候,一景一物仍是那么熟悉,当他们走到兰屋前,她却发现有个重大变化。 “岚屋?”那片桧木板上可是写着她的名? “嗯,因为我最爱的人就是小岚,所以……”徐逸伦抓抓头发,有点害臊起来。 世上怎会有如此纯情、如此浪漫的男子?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她若不好好爱他的话,可能就要惹来天怒人怨了。 “在我心目中,只有你一个小岚,绝对没有别人。”他知道她很在乎那件事,因此要证明她才是唯一。 冰凉的晚风中,热烫的泪水缓缓滑落,自从认识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哭,他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伸手抹去她的沮水,低声道:“我爱你永远只爱你,相信我好吗?” “我相信你……我只是太开心了……阿伦,谢谢你爱我。” 当他轻轻把她拥入怀中,她终于回到家了,他们不用再告别了,就让泪水洗去所有不安,从今而后,两人在一起的地方就叫家。 六月,百花盛开,赶在相识满一周年之前,庄凯岚和徐逸伦要结婚了,花王喜宴自然在花王花苑举行,当天整个是花团锦簇、花好月圆、花到不行。 除了男女双方亲友,附近的花农也赶来吃流水席,沾沾喜气,锦上添花。 花王的几个好哥儿们都到齐了,在这群好友之中,花王是最后一个结婚的,之前他该包的红包、该送的花篮都很尽心,现在就是其他人回礼的时候。 地王施绍扬送上一间新盖的温室;果王王承威提供整年份员工餐厅的水果;米王翁育农以花王之名捐助白米,祝贺新人福气连绵;菜王蔡曜竹赠送法国蜜月旅行,听说是住在他岳父岳母的城堡。 翁棋南和翁展帆都包了红包,翁少爷还带了少奶奶同行,那位少奶奶正是庄凯岚应征的助理,小俩口一路上吵吵闹闹,交握的手却是一直没放开。 喜宴上,大家除了吃吃喝喝,也要对新人品头论足一番。 “好奇怪的一对夫妻,新娘虽然挺漂亮的,但是比新郎高,胸部还是平的!” “你老花眼啦?穿裤子的其实是新娘,穿裙子的才是新郎。” “为什么?现在流行这样结婚的吗?” “听说是外国传进来的,我也搞不懂,欢喜就好!” 喜宴进行到一半,新郎和新娘退席去换装,重新出现时又是一场惊呼。原来男方换上了西装,女方换上了礼服,明明很正常,却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照我看,新郎穿白纱礼服比较美。” “对啊,新娘穿西装也比较帅。” “应该换回原本那套组合才对!” 男女主角做什么都有人嫌,新郎不免叹口气说:“小岚,我们怎么穿都有人不满意,怎么办?” “才不管他们,今天我们结婚,我们最大。”新娘挽着新郎的手臂,笑得喜上眉梢。“我一点都不在乎被看成男人,就是因为这个样,当初你才误会我是男人,现在想想我很庆幸呢!” “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没有防备,才肯让我接近,让我有机会爱你。” 新郎捧起新娘的小圆脸,落下深深一吻。“那么我也不在意被看成女人,只要有你爱我,一切都值得。” 花开花落,年复一年,暑期工读生又来了,秘书吕宗霖照例先介绍环境。 工读生看着精美的地图,提出了第一个问题。“既然有梅屋和荷屋,这一间应该叫兰屋,怎么会是山岚的岚?是不是写错字了?” “花王夫人名叫庄凯岚,花王大人总是叫她小岚,才特别选用岚屋这名字。” “这么浪漫?花王夫人她很美吗?”工读生是个大三男生,荷尔蒙不免分泌旺盛了点。 “美啊!美到一个不行,美到让人叹气。”吕宗霖幽幽感慨。 “真的?”工读生望着满园花海,不禁想像花仙降临之美。 此时,一对手牵手的恋人从凉亭走出,工读生发现他们越走越近,也注意到夫人绝美的容颜。“那就是夫人吗?真的很美,不过好像比我高,胸部也有点平……” “你过去打个招呼,喊一声夫人吧。” 工读生不用人交代第二次,大步奔上前,扯开笑容自我介绍:“夫人好!我是新来的工读生,大家都叫我阿强。” “我不是夫人,这位才是。”高个子美人脸色一变,指向旁边的中个子。 阿强转向那被指的人,一时间说不上是男是女,脸蛋长得像个小男生,却拥有丰满的上围,还有一颗圆滚滚的肚子,看来是怀孕了? “阿伦,又有人把你当美女了,让为妻的我好骄傲啊!” “小岚,你才是最美的,他们这些俗人不懂。” 正牌夫人哈哈一笑。“阿强你好!眼睛不用瞪得那么大,我就是夫人没错,这位美人是花王。” “抱歉……我一时搞错了。”阿强这才发现自己犯不大错,他居然把大人当成夫人了! “没关系,常有的事,有什么问题就找吕秘书吧。”夫人非常爽快的说。 “刚才就是吕秘书叫我来喊夫人的。” “切!”花王夫人做了个鬼脸,拍拍胸口说:“好吧,以后有问题就找我,夫人我义薄云天,让你靠一下也是无妨滴。” “不行!”花王大人立刻予以否决。“阿强你还是去找吕秘书,就算他骗你也是好意的。” 阿强的脑子已经打了结,心想还是先溜为妙。“呃……我要去吃饭了,两位请慢聊,再见!” “看你,把人家吓跑了。”夫人瞪了大人一眼。 “庄老师,你每次拔刀相助都会惹上烂桃花,桃花仙姑这个封号可不是白叫的。”夫人已完成学业,在田尾国中担任历史老师,因此大人对她的昵称又多了一个。 “冤枉啊大人!人家只是个大肚婆,出门都会被当路障,没人疼没人爱的,烂桃花是个什么东西,很久都没听过了。” “桃花不用多,一株好的就够,乖,回去给你喝杯桃子酒。”大人搂住夫人的肩膀,眼中满是宠溺。 “没有嘴对嘴我可是不喝的哟!”夫人撒娇的功力逐年增加,大人未饮酒就先醉了。 傻瓜夫妻档漫步花海中,花花世界里,得一人而相爱之,足矣。 [全书完] 一个阿婆在巴黎(partl)凯琍 2u10.05.28 出发前几天,俺的双猫非常齐心协力,老爱窝在行李箱里,害我收拾有所困难。 将近午夜的班机,爸妈开车送我去机场,桃园机场第二航厦非常豪华,比起古老的第一航厦像是皇宮与木屋,王子与乞丐。俺爸妈都大力赞美,欣赏了一下门口灯光秀,我还替他们拍照留念。 因为俺是一个懒鬼,懒得转机,就搭乘长荣的直飞班机,我事先选了靠窗的位子,想看风景想拍照片,但那小窗户好像被子弹打过,或是被铁制啄木鸟啄过,一个一个小疤痕,有如雪的结晶。 机上吃了两顿素食餐,不算可口但也还吞得下,经济舱嘛能要求什么,没另外收费就不错了。 降落前大约半小时,居然宣布要喷洒消毒剂!说是为了当地的健康和农业的法令,这真是太酷了,俺出国十年经验中从未遇过如此阵仗,可能怕我们身上有口蹄疫、狂犬病或狂牛症吧!消毒剂闻起来像是厕所清洁剂,味道还可以,大家纷纷遮掩口鼻,负责喷洒的空姐最可怜,吸到最多还没戴口罩,只有聊胜于无的一双手套。 坐在我身旁的中年男子沉默严肃,有点像我以前喜欢的人,不过那都是十八年前的事了,俺也不太记得对方的长相了,真是残念。他不知在看啥资料,英文打字的,还拿笔做记号,更,发现他有戴婚戒。总之我喜欢土土钝钝、不太会打扮但还有点sense的男人,也就是跟我差不多的意思吧,呆得很可爱。 2010.05.29 飞了十三个小时,加上台湾和法国的时差,俺的青春就活生生被窃取了一天。 飞机快着陆了,从窗户看到一堆红色屋顶、白色外墻的房子,大多是一、二楼高的平房,想来应该是郊区,房子长相挺一致的,密度也很宽,还有前后院的空间。 机上广播说巴黎是晴天,阳光透进窗户,感觉很温暖,但气温只有十三度,喔耶! 海关前有几百人要通过,只开了六个窗口在通关,还有一个人在指挥方向,前进速度非常之缓慢。等了大约半小时,结果啥也没问我,对方一句bonjour日安,我一句merci谢谢,然后盖个章而已,有必要拖拉这么久吗?听说这就是法国人,排队当吃饭,效率当放屁。 戴高乐机场第一航厦给我的感觉,就是很旧很小很阴暗,快要跟桃园机场的第一航厦有得拼,都可当古迹了吧,应该让它们结拜做姐妹机场的。 出了机场,风很凉,带来一丝寒意,我把大外套穿上,搭乘了busair france。 价格比较贵但不用转车,俺这个村姑还不会买票搭地铁,尤其是要转车的,因此决定以金钱买个方便。在售票亭买到车票后,成功的搭上了巴士,结果后来才发现搭错号码,可怜的异乡人啊,花钱又花时间。 公路墙面上很多涂鸦,跟我去过的德国一样,一路上都有绿树白花,路上车子大多没有屁股,可能法国人比较喜欢小车吧,计程车只有taxi牌子一样,每台的颜色、款式、大小都不同,这也好,大家随时可以改当计程车司机,用不着花钱改车。 然后公路塞车了,无所谓,俺就是时间多。法国人开车的方向和台湾l样,司机坐在左前方,靠着右边开车,看来下次可以考虑开车来法国旅行了,那是说如果有下次的话。在公路上也看到有机车,后座设有太空舱一样的置物箱,也许这不是高速公路吧,也许机车也可上高速公路,俺是村姑俺不知。 进入了市区,路上行道树都绿油油的,很大一丛,一副活力盎然的样子,现在才十几度说,怎么叶子都没变红变黄。渐渐的,路变小了,房子变多了,人也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感觉我终于到了巴黎,那些古迹建筑随处可见,仿佛很不稀罕似的,但是当然我稀罕,不然我来干么。 原本要搭bus air france四号线,可以直达我住的民宿附近,结果搭到二号线停在凯旋门前,啊啊啊,我居然一到巴黎就搭错车了,就算可以乘机拍拍照还是很不爽呀?好心的报摊老板不太会英文,写字告诉我该怎么去搭地铁六号线,才能到达我的目的地。 事己至此业只好认栽,第十次买票茫茫然,幸好自动贩卖机有英文版本,俺也就过关斩将成功了。巴黎地下铁很旧又很脏,我好像来到比三重更厉害的地方,看到一堆在疯世足赛的人,拿着球队旗帜,穿着某队球衣,在好几个车站鬼叫又唱歌,情况确实很有趣,但我只希望我能安然抵达。 也许今天是周六的关系,每一站都有人在喊口号或唱歌,巴黎应该不是这么热情的所在吧?终于来到montparnasse车站,这车站离我住的民宿最接近,往后十几天我也会常利用,它的法文名字很长,我当然也不会念,就叫它梦巴车站好了,我还梦幻巴士咧? 来到民宿,拖着行李爬上五楼,没电梯,没客厅,房间很小,和房东共用厨房和卫浴,墙壁挺薄的,听得到房东那边的声音。白色窗帘也很薄,我都怕芳邻看到我换衣服,还有阳光也太透亮了点,白天时怎么睡得着呀?但后来我也常睡到中午才醒,事实证明,爱困的心大于一切。 放了行李,离开民宿,到附近随意逛逛,梦巴车站旁有旋转木马,要付钱的,还有售票亭,我一开始觉得粉诧异,但在其他热闹地方比都有这玩意,为何巴黎人会喜欢这种古老又单纯的东西呢? 巴黎的第一餐,在paul面包店买了个三明治,居然要四点七欧元,世界贵啊! 从此展开我在巴黎被抢劫的历程,买什么都是贵的,贵都贵了就不要哀哀叫了。 坐在树下慢慢吃,看人也被看,鸽子居然不屑吃我丢的面包屑,平常都吃太好了是吧?梦巴车站里也有鸽子在飞,大家看了却不放在眼里,后来发现鸽子确实为巴黎名产,看久了就习惯,只有我这个新鲜人才会对它们猛拍照。 梦巴车站的厕所是要收费的,一个人零点五欧,有男女分别,柜台边有个黑人女性在管理,拿钱换了代币投进机器,才能过门而入。结果村姑我居然搞错入口,代币给投进男厕那边了,算了,我放弃就是了,巴黎你尽量欺负我吧。 下了小雨,坐上95号公车,这是条好路线,看到许多特别的店面、建筑和古迹,还有罗浮宮和巴黎歌剧院。公车上有个黑人老先生,穿着破旧衣服,拎着破烂行李箱,站在下车的门前,一旁乘客都有点嫌弃他,刻意打开透气窗,还做了个味道不好的鬼脸。我发现巴黎的黑人混得不太好,有乞丐、流浪汉或清洁人员,挺辛酸的样子。 来到歌剧院前,有十几个人在演奏管乐器,俺也听不出好不好,大家就丢个钱捧捧场,显然是赚观光客的钱,从日后经验得知,巴黎对观光客都很剥削的。 许多人坐在阶梯上发呆,我也入境随俗,看看人、看看书,天很凉,心情很轻。 一台黑色豪华轿车停在歌剧院前,走下三个很像电影明星的人。其中一男一女是情侣,男人应该是小开,女人确实是辣妹,另外一个高个子是司机,拿了相机帮少爷小姐拍照。不过司机比少爷帅,体格棒,胡子性格,头发油亮,穿着西装一级酷,可惜没钱就是要做司机呀! 在路上看到奇怪的机车,前面二轮,后面一轮,还有防水布盖得很紧密。发现巴黎有不少人骑机车,大多是名牌的重型机车,一台都要台币数十万的样子。 巴黎的男警都不错,年轻、短发、体格好,有些可能是军人或警卫吧,制服的颜色款式不一样,总之穿上制服就是帅,颇有威严感。真想把他们带到制服俱乐部,帅哥到处可见,像不用钱似的,各行各业都有帅哥,即使中老年也有。巴黎的男人很敢穿,看到有红色裤子、红色外套、粉红萤光t恤,非常勇于尝试,很有自己的风格。 美女并不多见,真奇怪,小孩都长得像天使,青少年还不错,再长大以后就没那么正了。不管男女,很少有胖子,就算是上了年纪的,发福程度也不算太严重,若有年轻胖子应该是观光客吧! 在广场上看到两位少年,一穿红衣一穿蓝衣,笑着在玩滑板车,放下杯子成一直线,滑过去蹲下来,牛仔裤往下掉就看到内裤,喔我的天,他们也才十二岁左右,虽然诱人我还是少看为妙。 市区开车的人并不多,可能大众运輸系统便利,还有路上红灯太多,行人又太爱闯红灯。open tour bus露天观光巴士,有一堆观光客坐在车顶,有护栏没窗户,直接亲近城市,拿着相机到处拍,自己也成了一景,吸引目光,看与被看之间颇为有趣,俺就拍了他们好多张。 公车上有验票机,自己插票进去,但没用也没人管,我太胆小怕被查票,当然还是乖乖买票验票。气温十三度,但有人穿短袖夏装,我则是秋冬之装,我超怕冷的可以吗?脖子被冷风吹到快哑了,只好买了条便宜围巾,三点九欧,结果下个路口看到一样的卖两欧,喔耶,c’est vie这就是人生。 来到罗浮宮前晃晃,今天没要进馆参观,只是随意拍些建筑,当真有玻璃金字塔耶,电影和照片带给我的印象成真了,我真的在这里了!以往那些人们所描述的、纪录的、拍摄的、绘画的画面,就活生生的在我眼前了! 巴黎很多垃圾、很多观光客,东西贵、秩序乱,公厕要收费,但它确实很美,美得乱七八糟。不知真正的巴黎人有多少?路人大多提着行李,一堆观光客都在拍照,这都市的住民到底在哪儿? 沿着塞纳河走走,许多游轮穿梭其中,其中一艘停在岸边开party,我站在原地着迷了好久。原来电影里那些party是真的,大家就拿着一杯鸡尾酒,走来走去。这边坐坐、那边聊聊,服务生送上小口的点心,客人们用牙签拿起来吃,男女之间似乎有啥暧昧在流动,好有趣啊,俺就是个爱看戏的人。 有一座桥被锁了很多锁,上网查询原来叫艺术桥,这些锁都是恋人们所为,写着谁爱谁直到永远,虽然傻傻的倒也是可爱。 卢森堡公园有如小型森林,看到凉亭里一组合唱团,应该是中学生组成,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孩,唱得普普通通,指导老师也有气无力,不唱法文反而唱英文歌,不知为啥,大家意思性的拍拍手。能在树林中开演唱会,也是很有气氛的一件事,应该会是一段美好回忆,天地之间开唱,即使是在城市中。 在面包店买了第一个长棍面包,还是热的,感人肺腑,吃不完放了两天,变超硬的咬不动,牙都在疼了。在超市买了些水果青菜,因为有(巴黎的草莓)这首歌,就买了草莓回来吃。 晚上在民宿煮了泡面加了青菜,加上有机茶包泡的茶,还有巴黎的草莓,一顿大餐已经很丰盛。 2010.05.30 周日上午没啥人,店家都关了,行人也稀少。冷冷的,很安静。看到一些人牵狗散步,多是小型犬,感觉挺乖的,目前只看到一次狗屎,后来十几天才发现真的很多,巴黎市民好没公德心啊,俺这个村姑都鄙视你们了。 本来要去巴士底监狱,结果下错车站,遇到植物园也不错。地上是石子路,没有铺水泥或柏油,这样大地比较能呼吸吧,很多年轻人和中年人在跑步,边跑边听音乐,一些跟我一样的老人在散步。 在植物园迷路的结果就是遇到花王,哇哈哈,刚好打算要写花王了,没想到就在巴黎找到男主角。 此君约二十八到三十岁,戴眼镜,头发往后梳,穿着牛仔裤、浅色衬衫、灰色西装外套,长得很白很斯文,高高瘦瘦,一副书呆样,活像呆头鹅,拿着相机不断拍花,拿着一个塑胶购物袋,看来更呆了。 看他一个人在植物园拍花,可能是相关研究人员,或是业余的爱好者,总之认真的男人最帅气。八婆如我当然跟踪他,因为他太可爱,我偷拍了很多张,但不敢靠近或太正面。喔糟糕,他居然转身向我走过来,我该不会被抓包了吧?没事了,他又走向反方向,我嫌累也就放弃了。 好了,终于来到巴士底监狱,其实监狱早没了,现在只是个广场,盖了个新款歌剧院,大门口不知怎么有一堆黑人聚集,还放音乐、卖小吃,像个liveparty,却又有乞丐在讨钱。一台警车在旁守着,怕会出事吧,看来有点吓人,总之这些组合很妙。 路上乞丐很多是黑人,黑人似乎过得不太好,看到一座桥下有人露营,搭了五座帐篷,都是流浪汉,瞬间塞纳河变成了印度的恒河,这些人都在河边拉撒洗澡吧…… 晃到了巴士底市集,因为不会法文也就啥都不敢买,连卖鱼卖菜的都可以是帅哥,教我该如何是好,只好继续偷拍了。现场也看到几位美女,高挑,小脸蛋,身材窈窕,很精致的一种美。 巴士底附近很多餐厅,我还足找不到一个公厕,放弃,原本在植物园有看到一个,但有个本地人投了钱也进不去,这教我怎么敢冒险,来到一个有喷水池的公园,坐下吃面包,我是如此疲倦,想到还要赶稿写小说,喔我的人生总是工作和玩耍并进。 巴黎应该算恋人之都吧,目前我看到几对情侣都是爱爱爱不完,完全不在意公开示爱。女人坐在男人腿上亲吻、说话,或是男女双方站着,男人抱着女人亲头发,感觉很有感觉。电影“sex and thecity”的海报到处可见,这部电影应该来巴黎拍才对。 65号公车上有坐到位子,俺就对着司机和前方风景;一个女人带了两个男孩,跑来跟司机先生聊不停,巧笑倩兮,我猜是调情吧?两个男孩看来非常失落,可他们的妈正在享受好时光。对我来说法语没有多好听,但只要说话的语气温柔,就会变得非常好听又性感。 下车后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一抬头看到巴黎铁塔,喔原来如此。看到有公厕,感动莫名,但要爬楼梯到地下室,有点怕怕,先看一对母女走进我才敢跟进。里面有个黑人女性在管理,她看起来非常无聊,因为不用收钱的关系吧,应该给这间公厕表扬令才对,干净又免费。 走出公厕前往铁塔,那么大一支,不用路标也找得到,大批观光客排队买票要上铁塔,我懶得排也不需要,我只想到处晃一晃,当然也要拍拍照。 铁塔是观光重点,有很多警察巡逻,穿着绿色迷彩装,红色帽子,架着长枪。一些年轻黑人在卖纪念品,发出铜板敲响的声音,也有中东或南美洲的人在卖,我不会辨认,可能是外籍移民或混血儿吧,我知道他们辛苦,不过也有点烦,一直来问要不要买? 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有风也有阳光,感觉很轻松。有人要表演脚踏车特技,从铁塔腰边搭了个溜滑梯,一旁在放纪录影片,应该是挑战者的训练日记。等了好久也不表演,俺这柔弱的村姑都快感冒了,寒风冰凉凉的,一票路人还是在吃冰淇淋,也还是有人穿着夏装,在我感觉这是冬末春初,或是深秋初冬,很想去买毛衣啊? 铁塔一直发出呜呜声,不知是否为升降机的问题,幸好我没去买票。现场小孩都长得像天使,长大后就有点像恶魔。看到一群狗在车地玩耍,当然那是有主人的,可能有某厂商提供奖品,这些狗友在聚会吧,大部分的狗都有品种,其中一只是轮椅狗,非常活泼开朗,我拍了好多照。 告别巴黎铁塔,回到民宿附近,又去超市买东西,回家吃巴黎的樱桃,还有新口味的泡而加青菜,结束了这让人铁腿的一天。 游记冗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