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当嫁》 第1章 “哇哈哈哈!” 宁静的咖啡厅里突然响起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如火山喷发般惊天动地,威力无穷。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像听口令一样一齐转过头,惊讶地望着窗边的两个年轻女性。 一个长相文静,长发披肩,戴着一副清秀的无边眼镜,一看就是乖乖女兼好学生的完美活标本。 另一个十有八九是上班族,穿着职业套装。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流露出无忧无虑的色彩,活泼的性格彰显无疑——有刚才恐怖的笑声为证。 “不要再笑啦!大家都在看我们了!”知道她们成了焦点,乖乖女都不好意思抬头,害怕撞上周围投过来的关注眼神。 “哎哟,笑死我了!昨晚你真的这么跟他讲的?”夏晓宇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捂着肚子,笑得快要岔气了。 “对呀!我就这么跟他说的,如果他再随便把什么女人带回家,我就阉了他!”关海心丝毫不觉好笑地嘟哝。 这句话很可笑吗?她可是很认真很严肃地在诉苦耶!结果对面那位大小姐活像这辈子从来没听过笑话,兴奋地拍桌子打板凳,就差乐得在地上打滚了。 “哈哈!”虽然好朋友苦恼的表情勾起了晓宇的一点点同情心,她也拼命想忍住笑,可是没有办法,她怎么都忍不住,“那他呢?他什么表情?” “吓了一跳吧!”关海心凝起乌黑的长眉,认真回想昨晚他的反应,“很古怪的样子。也许他从来没有想到我居然也会说那种话吧?喂,我是不是说得太那个了?”她压低音量,清秀的脸上流露出一点不安和自责。 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说粗话呢,而且是对自己喜欢的人。她的心里七上八下,一直忐忑不安,有些后悔。 一想到那张扑克脸会因为海心的话而扭曲,晓宇就像看见了猫被主人痛揍的耗子一样乐得嘴巴都合不拢,她猛摇头,“哪里哪里!你说得好极了!对极了!那种花心男人,就该这么一刀剁了他!” 所谓治标不如治本,一劳永逸算了! 她的安慰没有带来多大效果,海心一只手撑着下颌,依旧满脸苦恼。 “唉!”她突然叹口气,“说出来你可别笑我。有时候我想如果真的把他阉了,他就不能和别的女人胡搞,也许真的会多看我两眼呢。” “哈哈哈!”晓宇的回答是再次爆发出一阵富有传染性的恐怖大笑。 乖乖!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想不到平常看起来温柔又腼腆,小白兔一样的海心竟是超级无敌大醋缸转世!为了得到所爱的人,连自家的终身性福都不顾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笑了!”被笑得恼羞成怒,海心一顿杯子,严厉警告。 看来母老虎要发威,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已经笑到软掉的晓宇赶紧坐直身,脸色一正,双手交叉慎重地放在桌面上,再虚咳几声,模仿大政治家分析国际形势那样一本正经、头头是道地说:“这确实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涉及的范围很广泛,也很复杂。譬如社会舆论、传统的道德理念、手术后的康复、传宗接代等等。并且手术是否能够顺利实施以及实施后的效果是否真能如预期所料还是个悬而未决的未知数……” “你闭嘴!”海心吼她! 晓宇再次捧着肚子,很不给面子地猖狂爆笑。 海心气呼呼瞪着她,心里暗暗发狠! 笑吧笑吧!趁现在还笑得出来尽情笑吧!今天约她出来可是有一桩天大的事要宣布,待会儿恐怕她连哭都来不及! “你笑够了没有!等哪天你也爱上一个男人,为他神魂颠倒的时候,看我不笑死你!” “哈!我会爱上一个男人?”晓宇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一脸不可一世的自负,“要我为爱所困,起码得等到哈雷彗星撞地球,长江黄河水倒流的那一天!” 这话可不是瞎吹!她夏晓宇可是自打一出娘胎,话都不会说时,就有了今生不嫁的坚定信念! 谁说女人的最终归宿一定是家庭?时代已经不同了,当今的女性同胞们也和男人一样赚钱养家,凭什么回到家还得她们做饭、洗碗、洗衣、拖地、操劳家务,而男人却能舒舒服服坐在一边看电视?偶尔饭烧迟了、菜炒得不合胃口,他们还会暴跳如雷、理所当然把老婆骂得狗血喷头!更糟糕的是,有的女人年老色衰后,还会被喜新厌旧的丈夫如同扔破抹布一样,理所当然地抛弃! 所以她夏晓宇决不会成为这种可悲的女人,她的命运她要自己掌握!在别的同龄女孩还拖着妈妈要喝奶的时候,她就已经立下了远大志向,长大后她要环游世界,同时细心收集在每个国家发生的点滴故事,编成一本游记。书名十五年前也已经确定,就叫《一个单身女人拥抱世界的故事》。怎么样?够煽情吧? 被绚丽未来映红双眼的晓宇没有发现此刻好友眼底的那抹诡异。 虽然刚才笑得很没良心,其实她还是非常同情海心的。 因为她身为豪门千金,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大小姐。她的生父是个酒鬼,每当被酒烧红了眼就痛打老婆和女儿,所幸死得很早。后来她才跟着改嫁的母亲来到关家。 从此她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她继父的儿子,像太阳一般遥远的大哥——关少崧。 后来父母相继去世,包括海心在内的三个孩子无一成年,最大的长子关少崧,当时才十七岁。 为了打理父亲遗留下来的公司,也为了让妹妹和弟弟的生活有着落,关少崧小小年纪便毅然弃学经商,将精力全部投入工作,根本无暇顾及到她。 而且在关少崧的眼里,她的地位永远只是个还不懂事的小妹妹。 “你呀!何必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中华儿女千千万,不行咱就换一换。’哪天我给你介绍一个,保管外焦里嫩,既中看又中吃!比那个不解风情的大冰山好一亿万倍!” “你不懂。”海心懒懒地用吸管一下一下捣着杯里快要融化的冰块,一脸落寞,“爱上一个人不是说忘记就能轻易忘记的。你会觉得只有这个人才是你的一切,你存在的全部意义……总之只要他没有亲口承认我和他之间不可能,我就没有办法真的对他死心。” 记得曾经看过一篇小说,一个男人迷恋上女人,却因为种种原因绝对不能和她在一起。为了忘掉她,他试过很多办法,不断将她从自己身边赶走,甚至把她卖进妓院,可是都没有用,他还是天天想她,疯狂地想要见她。绝望之下,他用最后一个办法将她驱出脑海,他杀死了那个女人。 要让她的大脑里永远抹掉关少崧的影子,大概也只有杀死她这唯一一招了。 “你就不怕你将来会后悔,觉得现在真傻,浪费了人生最宝贵的时光,就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你的男人?”替海心觉得不值,晓宇的眼神很复杂。 “我想这一天大概永远都不可能来。”海心抿起唇,淡淡的微笑带出一抹无奈,又有点苦涩,“也许我永远都得不到他。他身边的那些女人,不是明星就是名模,身材长相都很一流,我哪有资本和她们比……可是我一向认为有些事,付出了却没有回报,只能说是一种遗憾,而不是后悔。” “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都不一样……”晓宇低语。她不认同好友的做法,可是她劝不了她。延续了十几年的痴情,如果劝了有用她早就劝了。她黯然垂下眼睛,叹口气,突然又提高嗓门,“算了!我们不要想这些扫兴的事了!你不是说有事对我讲的吗?快点说吧,我待会儿还得去公司加班。” 想起今天的目的,阴郁的神情顿时烟消云散,海心脸上重现出蔚蓝晴空。她的唇角挂起一抹暧昧的笑意,“亲爱的,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呀?” “什么日子?”她的生日?认识n周年纪念日?一堆念头飞速在脑中转了个圈却无一对上号。晓宇一头雾水,愣愣等着她说下去。 “你忘了?”海心含着吸管,若无其事地吸一口橙汁,酸酸甜甜、又冰又凉,饮下去好舒畅,尤其想到眼前这个总是嚣张拔扈、不可一世的女人终于有吃瘪的一天,更是浑身爽快啊! 很平常的三个字,也是用很平淡的口气说出来。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显然有诈!晓宇心头的警铃顿时大作,戒备地瞪大眼睛。 “忘了什么?”海心是个好女孩,可有的时候……挺爱作怪,不可不防。 “你果然忘了!”海心扬扬眉,一副“你死定了”的酷样。 “到底忘了什么呀!”晓宇沉不住气,清眸一眯,不耐烦地催促,“你快讲啦!” “七年前。”海心意味深长地提醒,一对晶莹的眸子饶有兴味地紧盯着她。还没想起来?哈哈!这下可好玩了! 唉,不愧出身经商世家,连讲话都精打细算,唯恐多说一个字嘴巴就会漏金子似的! 晓宇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不满意地嘟起唇,“都那么古老年代的事情了,谁还记得?哎呀!你是不是侦探小说看多了?讲起话来真吊人胃口!” “约定!”这次干脆更简洁,只有两个字的提示。 “约定?”听起来蛮浪漫的。不过她还是满头问号乱飞,“约什么定?谁约的定?” “你。” 她?“和谁?” “关、少、辰。”海心蓄意一字一句。 “啊?啊……啊……” 海心满意地看到对面的嘴巴一点一点张大,眼睛更是瞪得像灯笼一样,让她都有些担心那对圆圆的眼珠会破眶而出,掉到地上。 “天哪!”晓宇像是目睹世界在自己眼前无可挽回地毁灭,一阵天昏地暗,“不会吧?完了完了这下我是真的完了!” 关少辰是海心的弟弟,也是关少崧在这个世界唯一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因为和海心自大学时代起就好得形影不离,晓宇由此认识了她的家人,包括那个叫关少辰的小魔鬼。初见面时,还善良地觉得他是个乖宝宝、好孩子,可惜父母早逝,家人放纵,养成他无法无天的性格。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不知为何,从此那个乳臭未干的小男孩一天到晚死缠着她,似乎人生唯一的乐趣就是骚扰她,寻她开心。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嘴上没毛的他竟然拿着她的照片在学校里逢人便宣扬她是他的梦中情人,命定之妻,旁人不得染指! 于是全校的学生可以不知道校花是谁,但无人不知中文系有个爱吃嫩草的恋童癖。以至后来每当晓宇在学校现身,都有千百人在身后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异样的眼神像针一样,直扎得晓宇心惊肉跳,造成的后遗症更是让她每次只要看见关少辰的身影,就会恨不得举把菜刀在校园里到处追杀他! 虽然晓宇常常被气得指天戳地发誓再也不要和那个死小鬼讲半句话,不过每天上午,死小鬼都会嬉皮笑脸准时站在教室外,美其名曰来看望姐姐,实则暗渡陈仓。 如果晓宇还是拒绝和解,那么下一秒,那个小家伙就会装出泫然欲泣的委屈表情,一双无辜的眼睛含着汪汪泪水,使劲地眨啊眨的,哀怨无比。即使是杀人如麻的黑旋风李逵,恐怕也会被勾起怜香惜玉的百转柔肠。何况血肉之躯的人——上到八十的华发老教授,下至只有同性嗜好的女同学和最爱异性的男同学,纷纷杀气腾腾地用眼神上控告她虐待! 于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功课被偏心的老师公报私仇地当掉,避免同学们投过来的眼神,像是在看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并将其残忍分尸的变态杀人犯,可怜的晓宇只好垂头丧气反而向他赔礼认错。 她是被这个小魔王吃得死死的,再这样下去真会被逼疯了!所以那天她灵机一动,决定和他约法三章。 她以为毕竟他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那些话只是年少轻狂时代的恶作剧。他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履行这个无聊的约定。从而她可以趁机解脱。 “那时……那时我也只是年少无知,信口胡说,开玩笑的!”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晓宇腿都吓软了。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想履行那个约定! “可是少辰却当真了,而且一直严格遵守当年和你的这个约定。”海心很严肃地宣布。 虽然晓宇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少辰却是她唯一的弟弟,亲疏已定。更重要的是,晓宇也已经是年纪一大把的老女人了,早该嫁了。 “是吗?”晓宇瘫在椅子上,虚弱地反问。也许是回光返照,脑中竟然清晰地浮现七年前的画面。 那天,黄昏的夕阳特别动人,波光粼粼的河水倒映着满天红霞。他们坐在河边干净的长椅上,关少辰沐浴在夕阳的余晖里,平静地听她述说这段时间以来喘不过气的压力。 “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玩笑,那么请你看在你姐姐的分上,顾及我的感受,不要再继续下去。或者如果,”她顿了顿,“你是真的喜欢我,那就接受我的条件,否则我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她这样斩钉截铁地说。 先是沉默了一阵,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开口之际,关少辰缓缓问道:“如果我答应你所有的条件,以后你会遵守你今天的诺言吗?”说完,他定定地凝视着她。 呃?晓宇愣住。所谓的约定,本意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不再继续这种令她万分难堪的笑话。可是他这句话,分明又包含着很多的情感…… 犹有余温的美丽阳光均匀地洒在他尚带稚气的脸上,黑亮柔顺的发丝也被映成悦目的浅金色,实在是个异常俊美可爱的少年。还只是个孩子,却从小失去父母的疼爱,所以也许,想从她这儿寻求什么。 她轻轻笑了笑,“当然。” 那是她最后一次与关少辰的谈话。不久,他便飞赴日本,履行他们的约定。 起初,偶尔她会翻开关于他的记忆,担心这个被当真的约定。不过这些年过去了,竟然鲜少他的音讯。果然时间可以遗忘一切,她以为他一定找到了真正适合自己的女孩。 “我以为他的恋母情结已经治好了。”晓宇懊丧地捂住脸。 天哪!该怎么办?早知道就找个更绝的借口,将他永远赶出自己的生活,一辈子都不再相见! “恋母情结?”海心诧异地皱起眉,不可思议地重复,“你竟然一直以为他是缺乏母爱,所以把感情转移到你身上?” “否则怎么解释他的行为?”透过指缝,她烦躁地盯着海心,“我可是大他三岁,又不是什么大美女。他却长得那么可爱,多少小女生迷他迷得要死!不是恋母情结,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你错了!” “呃?”晓宇吃惊地放下手,总是笑盈盈的海心难得这么严肃地看她。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你身上哪点吸引了他,但是,他第一次见到你时就爱上你了。他其实是个很冷漠的孩子,不关心任何人,只除了你。他对你的喜欢,完全是成年男人对女人的情感!” 竟然是这样?可、可是怎么会这样呢!事情真是乱了套!现在的小孩到底吃了什么?怎么就这么早熟呢! 晓宇越想心里越乱,不禁头疼欲裂。 “不行!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她真的无法履行自己的诺言!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看来果然要动用苦肉计了。 海心垂下眼帘,熟练地黯然神伤,一点没有昨晚排练到半夜的痕迹,“你只顾自己做不到,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少辰的感受?” “呃?”晓宇一愣,有点心虚。她最讨厌别人言而无信,可是现在,她也要睁着大眼践踏自己的承诺了。 “你知道少辰最喜欢的人是谁吗?不是父母,也不是大哥,更不是我,而是你!以前他天天惹是生非,大哥和我根本管不住。可自从认识你,他简直像换个人,不再到处和人打架,就因为你有次教训了他一顿。他真的很爱你,他对你的感情比对我和大哥的加起来还多。这七年来在国外,他一直专心学习,就是在等这一天。可是你现在却要反悔,我真怕他会受不了这个打击从此堕落,重新结交那些狐朋狗友,被骗钱事小,万一又和什么帮派牵连上,甚至染上毒瘾,我会伤心死的!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按照剧情发展,这时候应该有眼泪的,偏偏该死,挤啊挤啊,硬是一滴泪水都挤不出来!昨晚排练的时候明明还有的! 唉,早知如此,就该预先带点辣椒酱来。 晓宇动情地揩掉一直滞留在眼角的泪珠,她一向自认为是冷血动物,即使老公和别的男人私奔,她的眉头也绝对不会皱一皱。没想到海心一番凄怨的诉苦,竟然还能勾引出自己泪腺里最后几滴珍藏的眼泪。 “我……我……”答应还是拒绝?她闭紧双眼,脑子乱成一团乱麻,纠结得根本无从整理。最终她困难地咽咽口水,狠命一咬牙,义无返顾,“好吧!” 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不就是履行约定嘛,她又没有明确承诺结果。大不了每星期见两次面,偶尔一起吃顿饭,只要在那个无孔不入的害虫面前做好充分的防范工作,她的未来一定还会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感谢上苍,终于等到这一时刻了!海心兴奋得真想狂笑三声!哈哈哈! 晓宇属于现代社会已经濒临绝种的珍稀动物。虽然是女孩,却很讲义气。一旦认定谁是朋友,只要有困难,二话不说,真的会为人家上刀山、下火海。更重要的一点是她答应的事就绝不会后悔! 不过她脸上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就对了!做人还得守信用,要遵守承诺,要说到做到……”她赶在晓宇发火前迅速抛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对了,你记得把你家我住的那个房间打扫一下,少辰回来好用。” 因为晓宇租的公寓面积很宽裕,海心便二话不说占领了一个空房间,宣布作为自己的第二别墅。可惜关少崧管她管得很紧,即使是晓宇家,也很少同意她留宿。屋大人少,晓宇一直说空着很可惜,想招人合租。不过,现在总算派上用场了。 “什么?!”晓宇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像火上的栗子一样爆炸了,“让那个臭小子和我一起住?你有没有搞错!你疯了!你怎么想的你!” “不要激动嘛!”海心像挥苍蝇似的摆摆手,示意她坐回去,“你看别人又在看我们,影响多不好。” “我能不激动吗?”晓宇匪夷所思地瞪大眼睛,“和他一起住!一起住耶!” 答应信守承诺已经是一个天大的恩惠,居然还让她和他合住!天塌下来都不可能! 如果是在以前,她把他当成不懂事的小弟弟时,还勉强可行。可是现在七年不见,他应该已经长成大人,要她和这样一个等于完全陌生的男人一起生活,孤男寡女…… “拜托!都什么年代了!同居有什么稀奇的。”海心抛抛媚眼,故意笑得很暧昧。 “你胡说些什么呀!”晓宇试图板起脸,却忍不住满脸羞窘的红晕,人家可还是很纯情的呢! 海心扬起甜蜜的笑脸,再接再厉,“其实,如果你真的不想和他成为男女朋友关系,你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把他当弟弟看嘛。而且我很了解少辰对你的感情——他太喜欢你了,绝对不会做任何让你生气的事。所以,你就当作和自己的弟弟一起住。等时间久了,少辰明白过来后,再让他搬出来好了。” 这话说的好像也没错…… 可是,一想到和那个诡计多端的小魔鬼合住,她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晓宇咬咬牙,决定不卖这个面子,“不行!我不答应!” 还不答应?好啊,枉费她浪费了这么多口水!很好! “你不答应?”海心危险地眯起眼,决定抛出终极绝招。唉,本来打算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轻易动用的,“我和你绝交!”她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黑压压的乌云,像是在宣布第三次世界大战终于爆发了。 “什……什么?”不能吧?反应这么大?晓宇不敢相信地瞪着她,“你至于说这种绝情的话吗?你应该站在我的立场上,好好为我想一想!我都答应和他的约定了,可是合住……我一个单身女性,传出去,多不好……” “这是你自找的!”海心完全不为所动,“是你当年给了少辰希望,让他苦苦盼望七年才盼到这一天。能够接近你是他最大的愿望,总之他不可能回家,我也不会让他在家里住!” “可……可是,”她一时想不起反驳的话,只能烦恼地咬紧嘴唇。突然她眼睛一转,腆着脸赖皮地笑道,“哎,既然他不能回家住,那找一个你认识的男性朋友,去他家住,好不好?” “不好!”海心很不给面子地翻翻眼睛,“再说,我哪有什么男性朋友!从小到大,我都是在女人堆里打转。” 她的朋友必须经过关少崧的严格检验,尤其是男人,极少有能通过检查的。 “那……”想了一会儿,晓宇还是不死心,“实在不行的话,找你的女同学……” “no!”海心想都没想就矢口否定,“我即使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这年头的女人,哪里是水做的,简直是潘金莲再世!一个个如狼似虎!少辰长得那么帅,家世又好,我呀,真怕她们一见面,能把我弟弟给当场强暴了!” 想起当年关少辰就是凭那张老少通吃、男疼女爱的脸让她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输得一塌糊涂,晓宇便深有感触地大点其头,“说的也是。” 唉,说来说去,什么都没有解决!她哀怨地望着海心,企图勾起她的同情心,“真的一定要住我家?” “对!”海心无动于衷,显然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可是……”她还想讨价还价。 “没有可是!”海心不等说完,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 这么铁石心肠!这么见弟忘友!这么…… 她很想尖叫、发火、跺脚!但实际上她什么都不敢做,深怕海心护弟心切,真的不顾多年友情,拂袖而去。所以她只能气急败坏地拼命翻眼珠,使劲瞪她!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肯低头。不过海心很了解晓宇的脾气,她不是一个能沉得住气的人,而且外刚内柔,只要摆个脸色,她就会心里发毛,悄悄打退堂鼓了。 果然几分钟后,晓宇终于下定决心。 算了!不就是合住嘛!就像海心说的那样,把他当弟弟呗!再大不了把自己心爱的小巢当成旅馆,每天早上六点起床上班,晚上十点回家睡觉,这样一天几乎见不到一次面——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她豁出去了!即使头掉了,也不过是碗大的疤!何况二十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住就住!谁怕谁!”她虚拍一下桌子示威,“不过我可预先警告你,到时候如果我被关少辰气得吐血身亡,我一定等着投胎,投到你的肚子里去,把你恶心死!你觉得怎么样?” 很有趣的问题,不快的心情一扫而空,她眉飞色舞紧盯着海心的脸,好期待她的回答。 起初被勾起的一点点罪恶感也因为她的信口开河土崩瓦解,海心拉长脸懒得理她。都是二十七八的老女人了,还总喜欢一天到晚胡说八道,疯言疯语,看来只有赶快嫁人生个十七八个小孩才能变得稳重些! 她答非所问,避开这个变态问题,“少辰很快就会回来。” 果然晓宇被这个回答严重打击到,“很快到底有多快?几天几时几分几秒?说个具体时间我好有心理准备。” 沉滞的脸色让不知道的人瞧见还以为是绝症患者询问医生自己到底能活多久。 “说不准,得看那边还有没有事。慢的话,可能要好几天,可是快的话也许很快哦!” 海心的脸上漾起古怪神秘的笑容,看得晓宇心里一阵哆嗦,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怎么……怎么觉得自己好像一只猎物,正被一步步引向一个精心设计的天罗地网,一旦陷入,将永远无法逃脱…… 海心抬起手腕,瞄一眼手表,“不早了,我该回家了,大哥让我按时回去吃午饭的。” “一起走吧,我还得去公司加班。”垂头丧气地站起来,晓宇一脸想跳河的样子。 第2章 她快饿扁了! 明天是新业务部经理走马上任的日子,身为秘书,为了整理资料做好交接工作,周日还很敬业地跑到公司加班,从中午一直忙到晚上六点,粒米未进。 累得只想赶紧回家休息,又懒得做饭,只好——她伤感地吸吸鼻子,撕开方便面的外包装,准备今晚的大餐。 忽听“丁冬”一声,有人摁门铃。 都已经晚上了,会是谁呢?晓宇好奇地过去开门。 “谁呀?” 门外赫然站着一个个子高高的大男孩,简单的t恤衫牛仔裤,背着一个鼓鼓的单肩背包,大大的笑容像夏威夷的阳光一样灿烂,有着无限活力的自信神采。 乖乖!帅哥!正点!养眼!活这么一把年纪还几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晓宇兴奋得肠子都要打结了,表面却还故作懵懂地装模作样:“你是……” 自家祖坟没冒青烟,应该没积下这么大的阴德让她认识这么一个惊艳的尤物。大概是走错门的,真是遗憾! “晓宇,是我啊!不要告诉我你忘了我!我对你可一直是朝思暮想呢!”大男孩的眼睛却亮得异样,里面像是燃了一把火!他猝然伸手将没有防备的她紧紧揽进宽厚的怀中,还在她耳旁深情无比地呢喃,“我好想你,我的晓宇,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得都快疯掉了!” 他的晓宇? 这种独断专行的口气,好熟悉…… 当年抛于脑后任它冬眠、几近发霉腐烂的记忆立刻苏醒了,晓宇的脸庞写满恐怖,好像看到一只放大数十倍的大苍蝇! “关少辰?天哪!你是关少辰!”突如其来的惊恐让她的声音都变了,活像一只感冒的唐老鸭。 想起来了!关少辰深深呼吸着怀中人儿的浅浅发香,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满足幸福的浅笑。 像要确定不是又一次的幻梦,他将她柔软的身体抱得更紧,密切感受她温暖的真实触感。 曼妙的娇躯比他记忆中的更加柔软舒服,带着淡淡清香。他渴望从此梦想成真,可以抱住她一辈子,永远永远都不放手。 “放手!猪,男女授受不亲!”晓宇使出吃奶的力气才从他占有欲极强的铁钳中挣脱出来。她一只手撑着他的胸脯,拒绝他的再靠近,同时吃惊地上下打量他,依稀还能辨认出他年少时的相貌。 想当年,他还是个到处惹是生非的小淘气。可现在站在眼前却是一个热情自信的年青男子,比少时更多了一份优雅魅力。套句俗得掉渣的老话,无论是八岁小女孩还是八十八高龄的老婆婆,在他面前无不俯首贴耳,言听计从! “晓宇,你一定想死我了吧!”好久不见了,他的目光近乎贪婪地吞噬着她清丽的容颜,有力的手强硬地搂回她的纤腰。温暖的触觉,一如以前总能让他安心。他已经为此空虚、渴慕了整整七年,哪能轻易填补满足? “我……” 今天下午才得到这个魔头快要回国的消息,谁知晚上他就幽灵似的突然杵在自己家门口,这简直比午夜十二点,自家电视中、笨手笨脚地爬出一个名叫贞子的女人还恐怖! 想?才怪!她的脸上根本没有半点惊喜之色!关少辰心里泛苦。重逢的喜悦与掩藏的期待像没扎紧的气球,一点一滴地扁下去。 “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靠!他的眼神干吗这么深情?让她浑身上下不自在,话都说不利索。如果算上上次她走错厕所的糗事,这是她平生第二次脸红。 “今天是约定之日啊!”关少辰抚摸着她细嫩的脸庞,专注的黑眸里有抹说不出的伤感,“难道你把你亲口许诺的话都忘了吗?” 七年前,他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很聪明,却从来不将精力花在学习上。抽烟、打架、顶撞老师,追小女生,拉帮结派无所不为。他是人人眼中无药可救的不良少年。 可是没有人了解那是因为他内心的沮丧和绝望,郁积在心中无处发泄,只能厌恶一切,靠堕落来麻痹自己。 十岁的时候,每每看到同龄的小伙伴赖在父母怀里撒娇,他就忍下泪水默默离开。唯一的大哥只关心工作,一个星期见不上一次面都是常事。常常在身边的姐姐虽然很照顾他,可是大部分时间还是花在学习上。而眼光敏锐的他早已看出当时她还深藏心底的秘密,她最爱的人是他的大哥,他觉得在她的心里,他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次要角色。 他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终于,所有的疑问都在七年前的一个夜晚得到彻底解决。那天他率领一帮同学和外校学生打架,虽然将他们揍得落花流水,可是自己的一条胳膊也被对方严重砍伤。 这已经是他一个月来第三次带人打群架,连警察都被惊动,学校决定将他开除。海心又急又怒,还没有开口却被他的冷言冰语气得流出眼泪,被当时第一次来她家的晓宇劝回房间。 想不到当时这个外表看起来像个假小子的女生,却有着春风般细柔的情怀,察觉出他其实是个敏感的孩子,只是内心的情感洪流被严冰堵塞而已。 那晚,她守在他的床边,像妈妈一样细心地照顾受伤的他。和他谈心谈了一晚上,将许多道理透彻地分析给他听。当她替他盖好被子,关掉灯,祝他晚安的时候,她不知道,十七岁的他很久以来第一次在黑暗里流泪了。 长久的孤寂之后,他再次尝到了被人珍惜、被人爱的幸福滋味。他觉得他获得了一种全新的情感,生命从此完整而有意义。 开始,他只是单纯地想看到她,喜欢她开朗的笑容。渐渐地,他发现自己一天见不到她便会若有所失,甚至焦躁不安。他明白自己爱上了这个比他整整大三岁的女生。 他并不因此苦恼,反而有种早该如此的轻松感觉。从此,他便想方设法地进入她的生命轨道。 他不认为感情世界中年龄会是问题,可面对她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是个不小的障碍。她已经是大学生,而他才刚刚念高一。 大学生活多姿多彩,多得是血气方刚、如狼似虎的男生,他知道活泼随和的她被很多男生喜欢。如果等他长大,可能她早已结婚生子。所以他等不及想先下手为强,却没有想到效果适得其反,竟造成了两人之间无法弥补的裂缝。 他忘不了那个夕阳如织的傍晚,粼粼的河水光彩耀眼,整个大地笼罩在那样丰盛夺目的色泽里。 美丽的金色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凝望着恒古流淌的河水,“……如果,你是真的喜欢我,那么我谢谢你。可你要明白你才十六岁,今后还会有更多更美好的东西在前面等你,你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我是不可能后悔的,因为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喜欢别的女孩子。”他坦然直言。 她垂下眼帘,淡淡一笑,“你会的,等你长大。” 两人都沉默了。 “我希望你要明白我永远都不可能放弃。”他突然开口,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坚毅,“我是为你而生,也愿为你而死——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是把我当小孩子看,以为一切只是我的玩笑。所以我多希望你能了解,这几个月来我为此有多痛苦!” 他的眼神很固执,却又盛满了忧郁的情伤,让她莫名地觉得很难过。 “你这样倔强,我也无话可说。可是,我说过,我希望你顾虑我的感受。所以,如果要我相信你,接受你,我提什么条件你都答应吗?” 他仔细梭巡她的脸,“如果你不是在骗我。” 他的戒备让她忍不住微微苦笑,“那么,”她略略思索,“我们来做个约定吧。你去国外读书,随便哪个国家,只要远离我一段时间……就以七年为期,我会等你。如果七年后的今天,你对我的感情不变,我就答应做你的女朋友,和你交往。” “就这样?” 她差点点头,突然转念,“还有个前提。” “前提?”他淡淡挑眉,缓慢地问道。 “嗯。”她移开视线,不愿对视他的眼睛,还只是个少年,却已经有看透人心般的冷静与莫测,“我相信真正的感情不会随距离和时间而改变。所以我想考验你:七年之间,你回家探亲可以,但是不准见我。假如你真的喜欢我,忍耐七年绝对不是问题。如果你不答应,我们之间就永远都不可能!”她这样决然地结束。 一个女孩让恋人七年后相见,绝对只是她不想再看到他的借口。如果不答应,以她顽固的脾气,两人的关系很可能越闹越僵。可是如果答应,他不敢想象,没有她的日子,今后的生活会怎样空虚无奈。 然而最后他还是服从她的决定,他别无选择。 初赴异国,每月他都会打好多好多的国际长途,如饥似渴地询问关于她的情况,可是现实一再将他的心击得粉碎。没有他的陪伴,她反而活得更加开心。 看到传真过来的她的照片,她的大笑,她的快乐,相对他度日如年的苦苦思念,让他有恨不得毁灭一切的冲动! 赌气之下,他放弃了对她的所有关注,甚至禁止家人在她面前提醒他的存在。 既然她可以如此轻易遗忘,为什么他还像傻瓜似的苦恋着不放?比谁更会寻欢作乐?好啊!他还会输给她吗? 可是他想错了,醉酒狂欢、红烛罗帐后,他反而更清醒,更加怀念起那个十七岁时温暖的夜晚。 她不是海心,她对他没有做姐姐的教导义务。她很善良,只是单纯地关心他,为他的将来着想。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从来没有。 他好想好想再见到她,疯狂的思念压得他都快要窒息了。要不是心里那股傲气在阻拦,他恨不得立刻买张机票,飞回她的身边,将头埋进她的怀里,一辈子! 他不知道究竟该往哪个方向走,终日郁郁寡欢,对周围的一切无动于衷,颓废得一塌糊涂。 经过无数次的彷徨、挣扎、放纵后,他最终认输了。他没有办法忘记她,他就是想要她,只能要她,他一定要得到她,娶她为妻。 认清这一点后,他不再迷茫,毅然从荒糜的生活走出,重新密切关注她的每一个举动,终于苦苦等到了今天的七年约定之日。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弃,不管用什么手段。 他凝目锁住眼前这张魂牵梦萦的容颜,漆如子夜的眼睛诉说着最深沉的爱恋。 “我知道,你说的约定只是逃避我的手段,那时我才知道你原来这么讨厌我。可是我没有办法,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在国外的日子我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我好想你,再待下去我会想你想得心都碎掉!你还记得吗?我曾经对你说过,我是为你而生,也愿为你而死。也许你以为那只是我年少气盛、一时冲动才说的话,可是现在我已经成人了,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为你而生的,也愿为你而死。” 他的眼底划出一抹浓浓的苦涩。他从来不后悔为这个女人神魂颠倒,只要她开口,他可以放弃一切,而她到底何时才懂他的深情? 虽然很早以前就知道装可怜是他的拿手戏,晓宇还是被他海一般寂寞的深邃眼神所打动,有种融化的感觉悄悄在心口蔓延。 她嗫嚅着唇,却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七年了,他真的等了她七年!说不感动,绝对是谎言。但是他眼中的执着和火热深情却让她的心被畏惧充满,甚至强烈到让她有拔腿想逃的冲动!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恋爱结婚,自从她上大学离家以来,她单身生活了将近十年,她已经习惯也非常喜欢现在这样随心所欲的生活方式。 以前她也有过一些追求者,却都在她的拒绝下无功而返。可是今天这个男孩突然冒出来。他看着她的眼神自信而且成熟,隐隐宣告着他的志在必得,让她绝望地明白他是认真的,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像他七年前或其他任何男人那样被打发走。 一年?两年?会不会他已经决定哪怕和她再耗上个七年,甚至十年,也一定要得到她? 她到底有什么好?竟然漫长的七年光阴都让他忘不了她! 在熟悉的人生轨道上奔驰了二十七年后,她的生活列车上将多一个危险的乘客,从此驶向一个陌生的旅途。她第一次对未来产生恐惧。 她该怎么办?以后她将和一个男人朝夕相对。海心说她可以试着把他当弟弟相处。可是他出色的相貌、优雅的举止和含情的眼眸,竟让她有强烈的被吸引的感觉。她心慌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把他当弟弟看待,在他热辣辣的凝视下,她竟会觉得羞涩想躲。 怎么会这样?她到底该怎么办! “我们可以进家再谈吗?”他凝目锁住她黯然失神的脸庞。 不管她怎样决定他俩的关系,他们的未来都只有一个,他想要的那一个。七年,已经让他深切明白他的真心所向。除非他死,他一定会让她成为他生命里不可分割的另一半。 “哦!不好意思。”晓宇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堵在门口,赶紧让到一边让他进屋。 初进客厅,关少辰稍一打量,主人的生活习性便大致了然。 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有改掉慵懒的毛病,这点从家里不多,但是简单实用的家具就能看出来。因为这样可以大大减轻打扫的麻烦。然而简洁大方的设计,浓淡有致的配色,又显示出这个别人眼中风风火火、心直口快的马虎女子其实情怀如诗。 也许是长期一个人生活的缘故,柔和的灯光下,整间屋子隐隐诉说着一丝冷清、落寞和孤独。随随便便搁在桌边,包装已经打开的方便面,更是加重凄凉的气氛。 一抹黯然从他漆黑的眸中难抑的流逸,七年了,她还是这么不懂照顾自己,如果得了胃病,她又是一个人,万一出事…… “来,喝茶。” 踏碎他心疼不舍的思绪,晓宇端着茶盘轻步走来。 他接过杯子,那淡淡的茶香,丝丝缕缕,缭绕于鼻端,深深沁入心脾。 他突然放下茶杯,“你吃晚饭了吗?”熟练地勾起明朗的笑脸,他在心底发誓,他不准她继续这样不珍惜自己,因为她的一切都是他的,她没有权利不爱惜属于他的东西。 晓宇向桌子的方向抬抬下颌,“正准备吃呢,刚好你就来了。” “那还有没有了?我好饿,我晚饭也没吃呢!”他太了解她了,相信以她颇有侠气的个性,决不会让他吃这种垃圾。 果然她清秀的脸上写上不以为然四个字,“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走,我带你去饭店。” 唉,这家饭店自己这些年不知砸进去多少钞票了,算得上是vip顾客了,可是服务生小姐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具有亲和力,这么灿烂,这么……花痴! 晓宇努力按捺下心底波涛汹涌的醋意,噼里啪啦翻着手中的菜单。 “晓宇,你想吃什么?”关少辰当然知道自己是造成这种现象的罪魁祸首,不过他已经习惯了众人的目光,他心心念念的只是照顾好她的胃。 “随便。” “随便?”眼睛里泛起戏谑的笑意,“那是一道什么国际大餐,我没听说过。” 晓宇扯开嘴角笑一笑,“快点吧。”少再废话了! 刚迈进饭店的一瞬间,她的心情突然不爽,开始后悔带他出来吃饭。因为突然记起了以前丢脸的教训,她一直暗中戒备怕他又会不分场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比如:“你还是点一样吧,我吃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你喜欢的,我都喜欢!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心吗?” 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又是这家餐厅的常客,他那张天生吃软饭的脸会很容易让人误会,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关少辰翻着菜单,叹口气,“唉,我真不知道点什么好!还是你点吧。我是吃什么都无所谓啦!只要你喜欢的,我都喜欢。甜心,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心吗?” “扑!咳咳咳!”晓宇一口茶水差点没忍住喷到餐桌上。 她简直不敢抬头看服务生的表情!唉!真不该带他来这家熟人多多的餐厅!这下脸都丢到太平洋去啦! 好不容易点完菜,待服务生走远,她郑重警告:“不准叫我甜心!” 甜心,肉麻死了,简直像重重掺了三斤浓糖的蜜酥,甜腻得身上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那宝贝呢?”他黑色的眼睛纯洁地扑闪着,却像诱人堕落的黑天使的羽翼。 多可爱的称呼,他愿意她做自己手心里的小宝贝,小心呵护她一辈子。 “不行!”换汤不换药,不都一样嘛! “亲爱的?” “不可以!”她真想狠狠踹他一脚。 “那婆娘?”外国的不行,中国的传统爱称总该可以吧? “胡说!”难听死了! “相好的?”虽然在国外多年,他的中文功底还是很深的,尤其精通这种快要失传的文字。 “猪头!你不知道意思就不要乱说!赶紧给我闭嘴!”晓宇恨不得把他的头当成沙袋来捶。 “这个不行,那个又不可以,那你到底要我叫你什么嘛?”少辰学猪八戒倒打一靶,一脸委屈地先发制人。 “叫我晓宇姐姐就好!”虽然这个叫法幼稚到接近痴呆,但是比较纯洁。 “小愚姐姐?小小愚笨的姐姐?”少辰一脸茫然,唇角一撇,转为不屑,“多难听啊,还不如叫你大愚姐,大智若愚的姐姐。” 本来绷着脸,恨不能拿鞭子抽他一顿的晓宇扑哧一下乐了。她应该生气的,可是没有办法,即使天大的怒气,这个总是嬉皮笑脸、异想天开的小子都有本事让她忘记。 “我真是服了你了,只要你别叫宝贝之类的恶心话,随便吧,大愚姐也很有创意。” “真的很有创意吗?那你有什么奖励啊?”他的样子很乖,像是期待妈妈奖品的听话宝宝。 “哦?改天我亲自做顿饭请你吃!”要是他不听话,她就往他的饭里下泻药,拉死他! “看来我得祈祷了。”少辰并不觉得有多荣幸,反而叹口气。 “为什么?”晓宇吓一跳。这小子会读心术吗?她只是心里想想,他就知道了? “因为吃了你做的饭搞不好会挂掉的。” “你说什么!”这简直是侮辱嘛!她有这么烂吗?最多不过是送医院洗胃而已。 少辰很无辜地摇手,“不关我事,是姐姐说的,前年她过生日你亲手做饭,我问她味道如何,她说没被毒死真是世界一大奇迹!” “什么?”她明明记得虽然她说不饿只吃了一点点,可是对饭菜的评价是还不错的!晓宇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好气又好笑,“那个死丫头,居然在背后这么说我!哼!看我哪天怎么收拾她!” 饭菜慢慢上齐,两人开始一边吃饭一边闲聊,少辰不时蹦出的轶事奇谈逗得晓宇笑得前仰后合。 餐桌上放着一个简洁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一朵可爱的白色小雏菊,俏丽地绽放着。餐厅温暖明亮,吃饭的人不少,却听不到半点喧闹。四下里涌动着温馨的、宁静的美好气氛,如同晓宇此刻的心情。 小鬼真的长大了,虽然调皮依旧,可是不再像以前那样只知道乱说话惹她生气。他的举止很随意,却掩饰不住天生的优雅魅力,谈吐更是给人见多识广的好印象,吸引了周围不少人,尤其是小女孩倾慕的眼光。 她竟然有些得意,虚荣心像洪水一样迅速泛滥。这个别人眼中明星一样的大帅哥,可是在和自己共进晚餐,好有面子! 咬着筷子胡思乱想,晓宇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恰恰对视上关少辰的眼睛,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流连,炙人的眼神像是火种,晓宇只觉身上逐渐热烫起来,她有些发慌。 “你、你老是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其实她是非常敏感和害羞的,却总是用粗暴的口气来掩藏,伪装坚强与独立。不过也只有很熟悉她的人才了解这一点。 关少辰当然知道她的这个弱点,他宽容地笑一笑,“一直以来,我就有一个愿望,希望能和你单独坐在一起,不拘什么话题,海阔天空地闲扯,我就心满意足了。今天,这个梦想终于实现了,我觉得很幸福!” 他像个孩子,终于得到向往已久的心爱玩具,脸上的微笑快乐而满足。 晓宇哑然。他是个出色的好男孩,她也不是不喜欢他,可是那只是一种非常单纯的情感。 “你、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觉得我没有优点,既不温柔又不贤慧,家务事还一窍不通,什么都不会!”晓宇好苦恼。 少辰相貌气质均极好,想象中适合他的女孩应该出身大家,美丽而且多情,会弹钢琴,会穿着雅致的白色蕾丝洋裙,在夏日阴凉的客厅里为爱人奏一曲清暑降温。而不是她这个粗线条、急脾气还大他三岁的平凡女人。 “谁说你没有优点?你不知道你其实有多可爱、多善良、多体贴!不爱你的人是傻子,幸好我不是。”他深邃的黑眸深深锁住她,咒语般缠绵在她的脸上。可接下来他的话锋突转,“你放心,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办法接受我,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你一定要用同样的感情来回应我。” 他这是什么意思?晓宇不太懂。 答案很快出来了,“与其强迫你喜欢我,我更在乎你的感受,更希望你能幸福。所以,你不要因为我喜欢你而觉得困扰。我只希望这段日子我们能愉快相处,这样即使以后分手,我还能有一个美好的回忆,毕竟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了。我想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 晓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事情竟然这样简单?他等待了七年竟然只满足这个结局?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慷慨了?她真想用桌上吃剩的鱼刺扎扎自己,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那、那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我们俩没有结果,也没有关系?” “是的。如果你能喜欢上我,自然更好。不过,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我喜欢的人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天哪!害她提心吊胆、白白担心了整整一天!她以为他既然等待了七年,自然不甘心空手而归,最后搞不好会对她霸王硬上弓!呼!好可怕!还好现在终于明白只是虚惊一场! 看着晓宇一下如释重负的样子,少辰微微扬唇,眼中流转起一种诡异莫测的光芒。 如他所料,她是个很好骗也很容易心软的女孩,所以只要略施小计让她放下戒心,以后习惯他对她的好,她便会无力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鱼儿固然滑溜,但碰上了一张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它又怎能逃脱?何况这条超没心机的笨鱼? 他期待着那一天,她属于他的那一天快点到来。 第3章 时间已经不早,明天还得上班。回到家,她赶紧把四处散放的一些敏感东西收起来,比如洗澡换下的性感小内裤,一直摆放在卫生间的卫生棉等等。 一想到会让男人看见这么私密的东西,她就忍不住脸红。 唉!还是一个人住方便,即使一丝不挂在家里走来走去也无所谓。可是现在,什么都得顾忌。 “你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了吧?”关少辰站在她的房间门口,看她从衣橱里给他取出替换的干净床单。 “对。托你姐姐的福,让我刚毕业就顺利地在你大哥公司找到好工作,还给我找到这么一个既宽敞又便宜的公寓。”她一边说一边走到旁边的房间,换下床上的旧床单和被罩。 关少辰的表情有些惊讶,“咦?我住在你隔壁?” “是啊,我没和你说过吗?这以前是你姐姐的房间,不过她不大过来住。怎么了?”晓宇忙着收拾床铺。 “你不明白吗?”他可爱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像担心得不得了,“我们的房间这么近,晚上会不会发生什么事呢?” 晓宇的动作一下停住了,好一会儿,她将手中的床单往床上一扔。 “我们之间当然什么都不会发生!”她遏制不住脸上迅速升腾的热气,“我累了,你自己铺!” 她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向浴室大步冲去,拖鞋很不淑女地啪嗒啪嗒响,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慌乱。 放好水,她坐进浴缸,水温微烫,刺激皮肤起了一层小疙瘩,同时放松的感觉惬意地涌上心头。她缓缓抚摩清洗着胳膊。以后,她就会和那个男孩共用这个浴缸,像丈夫一样,好亲密,还真有点不自在。其实想想又算什么,那个小鬼七年前就想让她生他的孩子呢! 她又红了脸,慌忙把水泼到脸上,像是要给自己降温。不能再接着往下想了,否则她真的会走火入魔。 二十七岁了,好像才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女人。都是那个小鬼,眼神好怪异,让她莫名总有种错觉,好像她在他的面前没有穿衣服一般——啊!不想了不想了!她又匆忙往脸上泼了好几把水。 泡完澡,她穿着睡衣走出来,看见他房间的门开着,背对着她在电脑前不知忙些什么。 “我洗完了,顺便也把你的洗澡水放好了,你赶紧去洗吧。”话一出口,她就觉得别扭,好像一个妻子的口吻。 他转过头,双眼突然一眯,灼热的目光定定地锁住她。 刚刚沐浴完的她,健康红润,如同清晨露水打湿的苹果,看上去既新鲜又可口,诱人忍不住想上前咬一口的冲动! 怎么他的神情像是……眼睛一亮?她魔鬼的面孔,天使的身材,有什么资本能让这个人见人爱的小帅哥眼睛一亮的? 她微蹙眉头,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眼底不同寻常的光亮让她莫名想起了豹子,一只已经瞅准猎物,伺机随时扑上去的豹子。 她有些发慌,干脆不看他,假装忙着用大毛巾擦干濡湿的黑发,“我明天还得早起上班,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顶着揉得像金毛狮王的乱发,她转身想离开。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是怕你会喜欢上我吗?”他突然开口,下巴搁在椅背上,“如果你不回答就是肯定喽。” 本来想对这个问题置之不理的晓宇被激得一下停住脚步,转过头,一脸严肃,“我只是很累,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上当啦!关少辰得意地想笑,当然拼命忍住,摆出她在欲盖弥彰的表情,“你不用解释这么多,我不会笑话你的。毕竟你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我又长得这么帅……” 他的脸皮真不是普通的厚耶! 晓宇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说这种话就不觉得会不好意思吗?” 关少辰却突然欢呼起来:“对啦!喜欢我就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嘛!就像现在这样!” “不可理喻!”晓宇知道自恋狂一般都不好沟通,白他一眼扭头便走。 “喂!”关少辰在她身后得理不饶人地叫,“你不要不好意思嘛!我知道你假装生气不看我,其实还在心里一直偷偷想我,对不对?” 怎么说都是这家伙有理!晓宇要被他气死了!她猛然回身,双手叉腰,满脸怒色。 “猪头!你以为你是谁?明星啊!闪闪发光让我暗恋!你知不知道你这种心理很不正常,学名叫做自恋!你要学会控制你这种倾向,要不然你有一天会变得越来越变态,最后只能被关进疯人院,你懂不懂!” 本以为关少辰会被自己骂得收敛,没想到他居然声色不动,反而双目含笑,“我不生气,真的,一点都不。你虽然对我大喊大叫,我明白都是因为你压抑过久的缘故。毕竟像你这样二十七岁还嫁不出去的女人,自然火气很大。”他的声音很温柔,充满了理解和体谅。 这个天杀的大混蛋!不说自己讲话气人反而怪她发火是因为她嫁不出去!她使劲一跺脚,却又说不出话,完全拿他没辙,只能拿眼睛狠命瞪他! 历史又在重演了!她一开始把这头猪想得太好了,现在看来他的本性根本一丝没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要骂你就骂出来,不要在心里偷偷咒我。这样很不君子哦。”他笑眯眯地指责,好笑地看着她气呼呼的表情。她一生气脸就会涨得通红,真可爱。 “懒得理你!”惹不起这个小太爷,她还躲不起吗? 就在她拔腿想撤的同时,关少辰开口了:“对了,我差点忘了!你能写一份你们业务部的人员名单给我吗?我想明天当面念出他们的名字一定能给他们一个惊喜。” 晓宇抬起的脚一下悬在空中,关少辰在心里默默数到十后它才缓缓降下,然后只见她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缓缓转过身,一脸见鬼似的惊恐,“你说、你说你要什么?” 关少辰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你部门的人员名单啊。”他用最天真无邪的语气说出,好降低她的戒心。 他要名单想干什么?是不是打算天天去公司看着她,对她身边的同事一个个下手,又要将她的生活搅得一塌糊涂吗? 她的眼睛猛然射出愤怒的光芒,“你要名单干什么!” 关少辰笑而不答。他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近到快要贴上她他才停下,温柔地拍拍她的面颊,“不要用这种戒备的眼神看我嘛。你这个样子好像我会伤害你,这会让我感到很难过的。” 晓宇后退一步,粗暴地将他的手打掉,脸上露出厌烦的神色,“不要动手动脚!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着迷于她眼中的火焰,注视着她,他浅淡地勾起微笑,平静地开口:“从明天开始,我将正式成为你的上司。” “什么?”晓宇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竟然就是新任的业务部经理?! 这样岂不是意味着在未来的日子里,无论上班下班都将和他绑在一起?即使周末假期试图逃避他,借口公司加班的理由也就根本不成立? 他不语,只是一直微笑,笑得很无邪,笑得晓宇想揍他! 脑中突然有一道雪亮的光划过,晓宇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是你故意安排的,对不对!” 虽然被她一针见血,关少辰当然死活不会承认,他露出万般委屈的神情,“你为什么总是把我想得那么卑鄙?” 晓宇极力抑制心头狂燃的怒火,冷着声音说道:“因为你的表情看起来格外无辜,无辜得过火!” “有这么烂吗?”他赧然地摸一下头,“看来我的演技真的有待提高。哈哈哈!” “不要和我打哈哈!”她已经快失去耐性,气得要爆炸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你有必要这么做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关少辰赶紧撇清自己:“这次真不是我干的!是大哥的主意,让我们天天在一起,这样对彼此的了解才会更全面,如果不合适就尽早散伙,不耽误你的大好前途嘛。” 晓宇脑中的思维就像陀螺一样高速旋转:怎么办?怎么办?以后每天都得和这个人在一起,每分每秒地面对他——她不喜欢这样!不喜欢这种陌生的生活方式! 她所向往的是“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自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男人能给得起呢?即使在一时意乱情迷下冲动地给了承诺,以后不会后悔吗?毕竟妻子有许多必须承担的义务,她就是想逃避这些义务才宁可选择独身生活。 他还年轻,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想方设法斩断他错误的情丝,让他尽快清醒过来,同时也让自己尽快回到以前孤单却自由的日子! 她咬住下唇,低头陷入沉思,全然不知他睿智的眸子正机敏地锁住她。 “我要辞职!”她突然开口,“我是个很好强的人。我不想让人家误会我这几年来所有的努力都是有你关二少爷在暗中撑腰才取得的!” 只要不让他时时刻刻黏在她的身边,他才有余力注意其他更优秀的女孩。 关少辰却一点吃惊的表示也没有,如他所料般,他若无其事地点头,“好啊,我也辞职。所谓妇唱夫随,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离开‘霓裳’,我也不过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你就不用担心你的能力会被人瞧不起。” “不行!”她惊慌地脱口制止。 真伤脑筋!为什么她想要的结果总是和她预期的相反呢? “为什么?”他平静地反问。 “因、因为,”她的眼睛心虚地左溜右转,就是不敢看他,“因为,‘霓裳’对人事的安排很严格,你的位置是你大哥早就预备下的,可现在你还没有上班,就闹着辞职,根本不可能马上找到最合适的人选。你知不知道你这种任性的举止会给公司带来多大损失?虽然你大哥不会说你,但你偶尔也该体谅一下他吧!”她本是信口胡掰,却越说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嗓门也不由越扬越高。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他看着她的眼神很专注。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晓宇摆出一张维护人间正义的嘴脸,立即得理不饶人地教训,“人不应该只为自己而活。我们毕竟是生活在一个错综复杂的社会当中,人际关系是相当重要的。如果我们不为别人着想,等到有困难之时,谁又会来帮……” “你到底想逃避什么?”他突然打断她。 嘴巴像被塞进一个大茄子,滔滔不绝的数落顿时来了个紧急大刹车,她几乎是心惊胆战地瞥他一眼,他黑色的眸子染了些冷漠,她浑身的血咻咻咻迅速降至冰点! 完了!他竟然发现了她的真实目的! “逃、逃、逃避?你在开什么玩笑呀,我怎么听不懂呢?” 为了证明他是在开玩笑,也是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她甚至扯着嘴角,发出嘿嘿两声干笑。可是他根本不配合地沉默下来,让她尴尬得要死,满脸通红。 房间笼罩在一片死寂当中,沉默而且没有表情的他,像个年轻却很有威严的王子,竟有一种她以前从未发现的慑人气势,让她忐忑不安,甚至没有道理地怕他。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那股无形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会对他产生内疚,觉得对不起他而迁就他,也就会让这个小子以后越来越得寸进尺! 她尽量摆出轻松的表情解释:“其实,我不想和你在同一家公司还有更重要的原因。难道你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吗?距离才能产生美。我怕我们朝夕相处,日子久了,你会对我厌烦。所以……” 可是当她对视上他的眼睛,所有的话都不自觉地消失在口中。他的眼神让她恍惚记起很多年前,他也曾用过同样的目光看过她,冷静莫测,有种洞察人心的力量,她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 “原来如此!”他终于开口,缓慢说道,口气有着讥讽。 “是、是呀。”她勉强挤出的笑容,像是刷上了一层凝滞厚重的浆糊,自己都觉得僵硬。 “看着我的眼睛说话!”他温柔却强硬地抬起她的下巴,面无表情地锁住她,目光深沉有如夜幕下神秘的黑色大海,“其实,你就是不想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根本不想履行和我的约定,你还是很讨厌我,对吧?” 连空气都似乎紧张地冻结了,荒郊野外般的死寂感觉。心跳有一刹那的停止,之后,跳动恢复,却是一下一下,那么地缓慢、沉重、慌乱而又无助。 嗫嚅了一下唇,终究没有申辩的勇气。她懦弱地垂下眼帘,万万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却能感受到自己的每根毛发、每个细胞、每个飘渺的思想以至心里最隐藏的秘密都无所遁形、仔仔细细地包容在他深不可测的凝视之下,她觉得自己的心几乎无力再跳动下去了,有一种没来由的打心底而生的恐惧。 她就知道,哪怕他比她小十岁,她都根本、也永远不可能玩得过他,他从来不是那种能被几句谎言骗过的人。 “你答应过,七年后的今天,如果我还怀有当年那样的感情,你就会履行和我的约定,做我的女朋友。既然你根本不喜欢我,为什么当初要说出约定的话?当时你给了我希望,为什么现在又要粉碎它?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他的控诉听起来是那样的酸楚与伤痛,让她的心越发滋生出不可饶恕的罪恶感。她下意识地握紧拳头,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关少辰悄悄转过身。 晓宇从背后看见他的肩膀微微耸动,好像……哭了,她的心更是一紧。 “喂,你……怎么了?”她怯怯地轻碰他的胳膊。 关少辰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头,却又抬起胳膊,做出拭泪的动作。 “喂,你别这样啊!”晓宇无助地看着他的背影,男儿有泪不轻弹,她一定伤透他的心了,“我只是……因为一直没有心理准备,所以可能让你误会了,其实我……从来就没有讨厌过你!” “真的?”关少辰的声音有些颤抖。 “真的真的!”晓宇连声肯定,一心想要挽回他的自信心。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承认我是你的男朋友?”他要她再亲口答应一次。 “是的是的!”晓宇连忙点头。先实行安抚政策,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有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男女朋友进一步的发展当然是结婚喽! 他一步紧逼一步,蓄意要让她再次掉入自己的承诺陷阱。 这个……晓宇迟疑了一下。 “嗯?”拉长的语调带有浓浓的警告意味。 “当然当然!”晓宇急忙肯定。 反正正式夫妻都有离婚的,何况他们这种所谓的男女朋友呢! 咦?她都承诺了这许多,他为什么还不转过头说原谅她?肩膀反而耸动得更厉害,好像哭得更伤心了,是感动的吗? 晓宇凑近他的身边,好奇地伸头看他的表情。 没提防她会突然过来,关少辰吓了一跳,猛然抬起脸,和晓宇的眼睛恰好对上。 晓宇尚余不安的脸上先是一愣,接着是不敢置信地破口大骂:“好啊!你这个杀千刀的死猪头,竟敢骗我!可恶!我今天不痛扁你一顿,我就不叫夏晓宇!” 原来关少辰根本没有掉眼泪,其实一直背对着她在偷笑呢!至于耸动肩膀,就是因为他拼命想要压抑笑声的结果! 关少辰索性公开笑脸故意气她,“你当然可以不叫夏晓宇,等你嫁给我,你就是我关家的人了,叫关晓宇。” “你还敢给我贫嘴!看招!”晓宇抡起床上的大枕头用力砸过去。 “啊——好痛啊!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呸!根本没打到你,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你给我站住!今天我一定要扁死你!” “不要!救命啊!强奸啦!啊——” 嘿嘿,看来今晚将是个战况激烈之夜喽! “笃笃笃!” 晓宇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听见敲门声脸上浮起不耐烦的神色,“你又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我已经睡下了!” 刚才的一阵狂追猛打已经耗尽她的体力,她没有力气再和这个又有新花样的家伙战斗了。 “我睡不着。”门外的声音可怜兮兮的,“屋里好黑哦,我害怕会有妖怪跑出来。” 这个借口也太烂了! 晓宇气得直翻眼睛,“第一,世界上没有妖怪。第二,即使有,也不可能出现在我家里。第三,你已经是大人了,居然还好意思说你怕妖怪,你不嫌丢脸吗?” “是人当然都怕妖怪啊!只有妖怪的亲戚才不怕妖怪。”关少辰振振有辞。 “妖怪的亲戚是谁?”晓宇一边问,一边又暗骂自己不该又被他勾起好奇心,引出他更多的一堆废话。 “人妖。”没想到这次他的回答倒是很简单。 晓宇“扑哧”一笑,“那你还怕什么?你不是最熟悉这一行吗?” 外面暂时安静了一会儿,但很快,“好啊!你拐着弯儿骂我!不行!你今晚一定要陪我说话!不然我告你诽谤!” “做梦!”晓宇懒得再和他嗦,索性关了台灯,扯起被子躺下睡觉。 声音又变得可怜,“求求你陪陪我嘛,就一会儿!” 晓宇躺在黑暗里一声不吭。 “晓宇,陪陪我嘛!”敲门声一声响过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响亮,还伴着很有节奏的呼喊,“晓宇开门!晓宇开门!晓宇开门……” 这个死小鬼!又开始他的磨人大法了!晓宇一把拽过被子蒙住头,对之以著名的乌龟缩头战术。 “晓宇开门!晓宇开门……”关少辰显然很有精神,一声紧接一声,看来喊个三天三夜也不会有问题。 晓宇开始担心他会吵到邻居,她蹑手蹑脚下床,想关上窗子,减少噪音污染。不料手刚碰到窗帘,只听楼下一户人家的窗户呼地打开了,“楼上在搞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 粗壮的声音听来出自某个不好惹的胖大汉之口,再这样闹下去,没准会被他寻踪觅迹打上门来。 跟着一个又尖又细的女声也义愤填膺地响起来:“就是哦!都喊了有十多分钟了!半夜三更的,自己不睡不要妨碍人家睡觉!我家小孩明天还要考试啊!” “我明天也得一大早上班。”一个年轻的声音插进来,“特地今晚早点睡的,结果刚睡着就被吵醒了!到底是谁家啊?这么没有公德心!再吵下去我就上去扁人了!” 虽然知道别人不可能看见自己,晓宇还是吓得头一缩,猫着腰从窗台一直迅速退到门边。可恨那个天杀的小鬼还守在她的房间门口大声念经。 晓宇“刷”地打开门,迎上视线的是关少辰灿烂无比的笑脸,“你终于开门了!毕竟我是这样虔诚地呼唤你,你的心又是这样的善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被我感动开门的!” 他显然清楚自己这句话的可气度,可是他更清楚自己笑容的力量,所以笑得分外迷人。 这个招牌笑容也不知害死过多少人,男人女人,大人小人,就是一头全宇宙公认最自私的猪看到他的笑容,也会慷慨地挑出自己最肥的一条腿供他当点心,还会认为三生有幸。 晓宇的脸却比包公还黑,她任门敞着,自己大步走回去盘腿坐在床上,“坐那儿!”她眼疾手快地指着椅子,斩钉截铁地命令想挨着她坐的关少辰,同时将闹钟摆在被褥上,对着自己,“给你十分钟。如果你不接受,我现在就离开去宾馆过夜!” 硬邦邦的声音掷地有声!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开玩笑也不能到这种地步! “十分钟足够了!”关少辰笑容可掬,反正他又一次赢了,“你干吗板着脸?是不是以前有人说你不笑的时候比较好看所以你故意这样?没这回事!我还是觉得你笑的样子更好看!虽然你的眼睛不是很大,可是笑眯眯的好可爱哦!” 只有十分钟,他当然要争分夺秒,一微秒都舍不得浪费。 “我们一定要加深彼此的了解,避免以后产生摩擦。首先我们的口味就应该事先协调好。比如说,我喜欢吃七分熟的煎蛋,偏辣点的食物,水果有酸甜的草莓,爽脆的苹果……” 晓宇的眼睛一直盯着闹钟的指针。 “还有我有个习惯,就是洗完澡后要喝杯冰凉冰凉的啤酒……” 晓宇把刚才看的书顺手拿过来,接着读下去。 “你为什么不理我?”这个大少爷好像终于发现这个问题,困惑地眨眨眼睛,“你不想谈这些是吗?那么是我的财政状况?年收入?奖金?股份?银行存款?年利息?” 还没结婚,就想管这么紧? 他很可爱地皱起俊秀的长眉,开始认真考虑是否现在就开始存私房钱。 晓宇双拳捏紧,硬生生地扼下想狠踹他一脚的冲动。她是文明人,犯不着和这种还没进化好,没有正常神经的类人猿生气。 “你放心!我所持有的股票即使我们不工作,再养十个孩子也够花的——对了。”他突然凑近她的身边低语,“其实我更喜欢女儿,女儿好,女儿贴心。你以后全部给我生女儿好不好?” 他俩八字还没有一撇,他居然就考虑到未来孩子的性别?! 晓宇厌恶地转过脸,锁紧眉头,拿起闹钟一直递到他的眼睛前。 “还有三分钟。请你说些有意义的话题。” “有意义的话题?”关少辰努力地思考着。难道……他的脸突然一红,愣愣地看着晓宇不说话。 晓宇皱起眉头,心中暗暗诧异这小子怎么突然换这么一副表情?含羞带怯、欲言又止的,不过话说回来,倒真的比女孩子还可爱! “难道、难道……”他在晓宇惊异的眼光下,缓缓低下头,羞怯地用力绞着手指,“你是想看看我穿什么牌子的内裤?想不到你原来竟有这种嗜好!” “啊!”晓宇真想抓起床单大咬特咬以求泄愤! 他的声音惊慌起来:“你不用这个样子吧!虽然被人知道你有这种嗜好不是很光彩的事,但你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而且等我们结婚了,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轰!脑子里那根学名“理智”的神经终于断了!她抡起手里的书用力向他砸过去,同时爆出狮子吼:“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第4章 “喂,猪头!起床了!都几点了还睡!”晓宇使劲拍着棉被下的身体,“快起来!上班要迟到啦!” 被窝扭啊扭,蠕动了半天,终于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慢慢爬出被窝,一双眼睛冲着晓宇睡意惺忪地眨巴两下,“拜托让我再睡一会儿。” 说罢又毫无风度地打个哈欠,嘴张得大到连后槽牙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然后他满意地咂咂嘴巴,朦胧地合上眼想缩回被窝再睡个香甜的回笼觉。 “不行!”晓宇手疾眼快,掐住他脖子下面的被子让他缩不进去,“今天是你第一天上任,怎么可以迟到!” “就因为我是第一天上班,所以偶尔迟到一次可以原谅。”少辰懒得和她争被子,顺手将枕头从头下抽出来,蒙住脑袋隔绝噪音。 “第一天就迟到,你想你会给人家留下什么印象?”晓宇使劲想抢枕头却拗不过他的力气。 “第一天就敢于迟到,突破世俗,挑战传统,很有创意,让人印象深刻,正是业务部急需的人材,留住他,加薪!”隔着枕头,少辰的声音有些嗡声嗡气,但还是能够听清楚。 “你在说梦话哪!”晓宇忍俊不禁,“你别忘了你可是董事长的弟弟,大家会以为你仗着哥哥的势力不把公司的制度放在眼里,这对董事长的威望可是有很大损害的噢。” 果然这个阴险的理由让他屈服了。关少辰无可奈何,慢慢挪开枕头,却还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困倦的眼睛。 “五分钟,再过五分钟。”他看看晓宇越来越长的脸又补充,“四分三十秒……四分十五秒……这样吧,你给我一个早安吻我就起床。” 晓宇双手叉腰,面无表情,轻蔑地吐出两个字:“做梦!” 少辰失望地叹口气,一边慢慢从床上坐起身,一边沮丧地嘟嘟囔囔:“我就知道,我长得实在太帅了,你怕吻我你把持不住,欲火焚身……” 看着他一觉起来乱得像鸟巢的头发,睡衣还很白痴地漏扣了一个,这个家伙真不是普通的自恋耶! 晓宇朝天花板大翻白眼,“闭嘴,赶紧起床!白痴!”她转身向门口走过去,突然又停下脚步,“对了,我可预先警告你,我虽然承认你是我的男朋友,可是我们的事只能你知我知,如果你在公司还胡言乱语,你可以试试我用菜刀解剖人体的技巧。” 想当年,关少辰用尽各种卑鄙的手段爆出校园姐弟恋的超级冷门,害得她每次上下学,都能感受到前后左右所有学生甚至老师千百双狐疑的眼睛的研究,以及小女生们轻蔑仇视的视线,这种如坐针毡的经历不能再重演了! 听了她的话,关少辰的眼神一下变得很忧郁。他默默看她一眼,只是一眼,没有说话,可是那一眼胜过千言万语,如泣如诉,让人没有道理地就是想掉眼泪。 晓宇一愣,他是怎么了?不过,他这个样子还真让她心里怪不好受的。 “喂,你干吗这个德性?说话呀!哑巴啦!” 他缓缓地垂下头,手指在被上缓缓地划着圈圈,半晌,“我、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再慢慢地抬起头,他的唇角因为伤心微微抽搐着,晶莹的泪水更是在眼眶里打转转,无法忍耐的痛苦明显地写在脸上。 见不得人?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为了表示对你的真心,整整七年,从来没有单独和女生约会过,更谈不上交女朋友。王宝钏为薛平贵苦守寒窑十八载,我为你守身如玉整整七年……可是你竟然耻于承认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就这么让你觉得丢脸吗?真是没有想到,回国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你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我的自尊!” 对哦对哦!如果换作自己,男朋友不肯在同事面前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也会好生气的!唉!真是猪脑袋,这么馊的主意也亏自己说得出口,害少辰这样伤心! 不对啊!为什么她又会觉得愧疚啊! 晓宇心里翻江倒海,面子却拉不下来认错。她虚咳一声,“那个、那个上班要迟到了!赶紧起床!你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快点!我……等你吃饭。” 说罢,拔腿逃也似的大步冲出房间。 因而没有看见关少辰装纯情的面具已经撤下,莫测高深的脸上掠过一丝诡谲的浅笑。 改变学生气的发型,换上剪裁精良的深色西服,关少辰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形象大变,看起来成熟很多,只除了眉梢掩藏的一抹恶劣的顽皮,不过不仔细观察一般人看不出来。 彻底地改头换面,正是他所要的效果。 所以当关少辰从进厨房到坐在椅子上准备开动之时,对晓宇从头到尾张口结舌、目瞪口呆、说不出话的惊讶正中下怀。 “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这么看着我?”关少辰心里憋笑,表情却故作茫然,忽有所悟,他赧颜一笑,“该不是人家的脸还没洗干净吧?” 还人家! 晓宇知道自己瞪着眼睛,嘴巴张得跟河马打哈欠一样大的样子一定很蠢,可是没有办法,她真的忍不住。她认识少辰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成熟、沉稳的一面,好像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实在太出色了!当他走进来的时候,只能用“光彩夺目”四字形容! 而且,他脸上的笑容,是那种有点羞涩,有点温柔有点可爱,还有点坏坏的笑!好迷人哟!简直是要人命嘛! 她盯着他,两眼发直,呼吸急促,右手下意识地紧紧捂住胸口,她的心脏跳得好快!快得都要跳出喉咙了。 等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晓宇突然脑中猛一激灵,她可是发誓一辈子不要背上婚姻包袱的。甚至大学同窗送喜帖过来,她还大讲婚姻陷井论,诱哄他们趁年轻赶紧逃婚。她怎么能辜负大家的信任! 所以美色当前,她夏晓宇一定要以身作则!顶住!顶住!再顶住!对,深呼吸,深呼吸……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好,重新一遍,吸气…… 终于心率慢慢趋于平稳。她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对面的那个男人,目光中既包含有控诉怨恨,也有庆幸得意。 没事长那么帅干什么?真是“红颜祸水”!还好自己意志坚定,心如止水。否则难保自己不会像色情狂一样兽性大发把眼前这个人扑倒在地板上,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渣都一点不留! 真可惜,如果她真把自己“吃”了,他以后就不必再卖弄色相,做这么大牺牲了。关少辰不无遗憾地解读着对面自己最爱的脸。 咦?没看错吧?那是…… 好容易魂兮归来,晓宇奇怪地发现这次轮到关少辰一脸惊呆、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像是白日见鬼,他机械地抬起右手,慢慢指向她,食指还哆哆嗦嗦差点点到她的鼻子。 “你……你……” “我怎么啦?”晓宇顿时跟着他紧张,一张粉脸像熟透的桑葚紫红紫红。老天,该不会是她对他的“情欲”暴露得过于赤裸裸,把还是一张白纸的他吓到了吧? “你……”关少辰震惊过度,指着晓宇的鼻子还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老是指着她的鼻子?弄得鼻子都有些痒痒的。晓宇下意识地抬手摸摸鼻子。不料下一秒她便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天哪!我流鼻血了!” 话音未落,晓宇火烧眉毛、二话不说、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冲进浴室抢救自己残破的自尊。留下关少辰独自一人拉下惊恐的面具,捧着肚子嚣张地笑到吐血。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晓宇还躲在浴室里,一遍一遍用冷水清洗鼻子,虽然可怜的鼻子都快被揉破了。 唉,其实她是试图洗去刚才的耻辱,一个女人看帅哥看到流鼻血的耻辱!放眼天下从古至今只有男人才……唉,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看来即使是用北极纯天然、无污染、不含任何化学成分的万年纯净雪水都完全不可能冲刷掉内心的阴影了! 他一定想不到在他面前一直声色俱厉、道貌岸然的她,内心其实居然有这么龌龊肮脏的念头,真是没脸见人了! 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待会儿,两人还得一起上班呢,叫她怎么出去面对他?真是绝望哪!她不要活了!晓宇捂住脸,难堪地呻吟出声。 偏偏此时客厅的电话惊天动地地响起,关少辰立即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呼小叫:“晓宇,你好了没有?有电话!要不要我帮你先接?” “好啊!”晓宇此刻羞愤得恨不得去撞墙,哪管什么电话不电话。 这么早来电话,也许是海心,迫不及待想知道两人的进展如何。关少辰的脸上浮现一抹有趣的笑意,伸手拿起电话,“喂,早上好。” “……” “喂?”怎么会没人说话?难道不是海心?“请问你找谁?” “请问……这里……是夏……晓宇的家吗?” 那边的声音不知为何断断续续,仿佛垂死之人。如果她没有报出晓宇的名字,关少辰还以为是哪个心脏病突发的患者拨错了医院的号码。 “是的。你是……”他突然有种奇妙的预感。他相信这个女人十有八九是晓宇的至亲! “你是……”电话那头依然震惊过度,虚弱地反问。 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大清早女儿家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女儿在骗她,说是一个人住,其实一直在和某个男人同居,却又不好意思告诉父母? 想到这里,胃、脾脏、大肠、小肠、腿、脚底板的血统统涌到脸上,黄美玲激动得大气不敢出,心里像是有九九八十一面锣在狂敲,咚咚咚!咚咚咚! 凭借敏锐的耳力,过人的直觉,关少辰推断这个女人是晓宇的母亲。他的嘴角划过一缕诡异的邪笑。 这么好的机会如果放过,岂不是太浪费? “啊,我是晓宇的男朋友,和她住在一起。我叫关少辰,关门的‘关’,老少的‘少’,星辰的‘辰’。” “真、真的?” 一般做母亲的听说女儿和男人同居的消息,正常的反应都是气得浑身哆嗦,大骂一通摔掉电话然后第一时间赶过来。可是关少辰笃定听完他的自我介绍,这个声音是勉强抑制着兴奋,有如久旱逢甘雨的狂喜。她……真的可能是晓宇的母亲? “你、你的意思是说昨天晚上你也和我家晓宇……在一起?”黄美玲充分发挥自己的非凡想象力,激动得浑身发抖,口齿都有些不清。 这个口气,不仅没有半点生气,是极度暧昧兴奋刺激的口吻。 “是……的。”关少辰第一次质疑自己一向自信满满的判断能力。这个语气实在太不寻常,过于幸福快乐,能是一个母亲的正常反应吗? “哇,太好了!”黄美玲幸福得几乎要晕过去。 结婚生孩子,哪个女人不要过这一关?偏偏她的女儿不同凡响,宣布要一辈子做个女光棍。逼急了,她竟然说“再嗦,我就去非洲找个难民嫁了!” 真怕以晓宇的冲动性格,自己会有个身材如同患上爱滋病一样很有骨感美的黑人女婿,以致她日夜烦恼。 而今天这个电话又是想诱哄她回家相亲的。趁现在还年轻,赶紧找个合适的嫁了算了,她都二十有七了。女人一到三十岁,可就成了打入仓库的滞销货、残次品,只有被甩卖甚至赔本的分,哪还有什么挑挑拣拣的资格! 现在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女儿早就看上一个男人,还和他同居!她一定要给这个未来女婿留下好印象!说到做到,她立即清清嗓子:“咳咳!你好,我是晓宇的妈妈。” 握着话筒,关少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良久,他的眼睛漾起一抹好笑与同情,怪不得晓宇有婚姻恐惧症。摊上这种非凡的老妈,家庭生活实在是与众不同的……畸形! “原来是伯母啊,要不要叫晓宇来听电话?” “算了算了!年轻人嘛!干柴烈火的。你们昨晚一定很累,让她多睡一会儿吧。”一想到风风火火的女儿也有小鸟依人赖在某个男人怀里的一天,黄美玲的嘴就止不住地越咧越大,乐得合不拢,“我说,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关少辰捂住话筒,又惊又笑,说不出话。天哪,也太夸张了吧!连女婿的背景都不调查?他现在终于确定晓宇粗线条的性格遗传自谁了。 咦?怎么半天不说话?会不会是在找借口想随便打发她?嗯,有可能!现在的年轻人不都流行同居而不必履行结婚义务吗?看来这个小子也…… 哼哼!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好不容易可以甩掉这个包袱,泼出这盆祸水,岂可收回!把她家当什么了?废品收购站? “你是不是怕现在的经济能力还承担不起?比如什么房子、装修、婚礼、育婴、孩子的学费等等?这个你尽管放心!我们夏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一套房子还是买得起的。况且晓宇是我的长女,我一定会把婚礼办得风风光光,嫁妆更会尽我们的力量。至于孩子,那可是我们夏家的长孙,一切教育费用我们会承担一半……”这么多优惠条件,如果不动心,除非是宇宙无敌超级霹雳大傻瓜。 以前曾听海心提过,说晓宇的老妈很夸张,为了向男人推销自己的女儿,恨不得拿面锣在大街上边敲边喊:“赔本甩卖、跳楼价啦!谁来娶我的女儿呀!”今天正面交锋,果然名不虚传! “啊?啊!谢谢。只要晓宇同意,我、我会尽早和她结婚的。嫁妆不是问题。”关少辰又要说话,又想爆笑,结果一番话被肢解得七零八落。 自打刚才听见少辰高声称呼伯母的时候,晓宇立即在浴室里学兔子支棱起耳朵。此时终于再也偷听不下去了! 一个活宝老妈,天天在她耳边唠叨,灌输女大当嫁的腐朽发霉土到掉渣的思想。现在又加上个关少辰,也是每天死皮赖脸地缠着她。两人志同道合,再说下去肯定能结成统一联盟!她恐惧地大喊一声:“我来接!” 话音未落,人已经飞进客厅,劈手抢过电话:“喂?妈,我是晓宇!” “晓宇啊,换你来听电话啦。”电话那边的声音喜气洋洋,犹如枯木发芽,老树逢春。一想到终于可以把这个老女儿嫁出去,黄美玲就激动到发抖!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存心逗逗女儿,“晓宇啊,如果我没有听错,刚才接电话的人是男的吧?告诉妈妈,他是谁呀?” 声音甜蜜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这样的老妈……晓宇恨得牙龈痒痒!要不是两人有不可抹杀的血缘关系,她早就……唉!现在还是快刀斩乱麻吧! “妈,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再重申一遍,目前为止我没有结婚的打算,刚才那个男人是我的朋友,但不是你想的那种,我和他的关系根本没到那一步,你不要想太多,我要上班了,有空我再打电话给你!” “咔!”电话被重重挂上。晓宇转身面对错愕的关少辰,刚才气也不喘的慷慨激昂已然遁去,桃腮上沾染些许尴尬,“那个,对不起……因为我妈她想嫁女儿想疯了,所以,没办法……很可笑是吧?” 看到她低头的赧颜,莫名地,关少辰止不住唇角上扬,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语的美好满足心境。平时她对他总是一副黑社会大姐头的嚣张嘴脸,难得今天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妻子,怯生生地乞求丈夫的原谅。 “没有关系,你不必道歉。我倒是觉得你妈妈挺有意思。” 咦?他的声音怎么这么温柔?好似一缕春风拂过心头,让人觉得浑身暖融融的。 晓宇惶惑地抬头,恰巧对视他的眼眸。 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好美啊!像黑宝石,璀璨夺目,美丽到极至,又是那么的灼热,如同一块烙铁,要在她的生命里烙下一个无法磨灭的火热印记…… 恍惚中,时间如水般温柔地从指缝间悄然流走。她像是中了催眠术,呆呆地立在那里,抬头凝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眼里心里都只有他,周围的一切暗淡下去,他就是世界,世界就是他。 终于,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美梦,唇角浮起一丝甜蜜的笑意,她幽幽醒转。 天!她刚才又做了什么?这是回神后的第一反应。她下意识地捂住嘴,往后倒退一步,不敢相信自己又失态了!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先是可笑地流鼻血,现在又对着人家痴呆——还弱智地咧嘴傻笑!他、他会怎么看她呢?她要疯了! 让她为他着迷,这就是他要的反应啊,可是看到她慌乱、惶恐、不知所措的难堪眼神,关少辰就是觉得舍不得。藏起这份奇妙的感觉,他若无其事地笑着解围:“喂,再不走,上班可真的要迟到了。不要以为你的顶头上司是未来老公的亲大哥,就可以浑水摸鱼哦!” “你胡说什么!”晓宇果然红了脸,条件反射地回嘴。 可是他俊美的眼里,没有半点嘲弄,好看的脸上笑容是那么平静、温情与宽容,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他……真的很体贴呢! “董事长,有个自称是新任业务部经理的男人坚持要求见你。问他的姓名他又不肯说。”秘书陈小姐接通内线通报。 “让他进来。”关少崧吩咐。放下正在阅读的文件,原本冷漠的脸上抑制不住地浮现一缕温情。 这个臭小子,居然见色忘兄!下飞机直奔的不是家门口,而是八杆子也打不着边的夏晓宇家。二十几年的兄弟情谊竟比不上一个女人,真是让人生气。 “喂,关少崧,好久不见!”少辰大大咧咧地自己推门而入。 看到他,心上浅浅的不满,早已烟消云散,关少崧满眼愉悦,唇角泛起一抹宠溺的微笑,“你这小子,就不能换个更亲密的称呼吗?” 想想就伤心,他已经很久不知道被自己的弟弟叫“大哥”的滋味了。 少辰佯装含羞地低下头,“叫你亲爱的崧崧吗?那多不好,会让人家误会的!” “你又胡说些什么?!”虽然一直极度头痛他的疯言疯语,可向来呼风唤雨的他,偏偏就是拿这个唯一的弟弟没辙! “好吧,既然你坚持。”突然露出恶作剧的邪笑,他几步走到大哥身边,坐上皮椅的扶手,伸手亲昵地搂住他的肩膀,黑眸深情无比地凝视,声音转个调,娇弱无比,“我亲爱的、最爱的小崧崧,这几天你过得还好吗?有没有一点点想人家呢?我是真的真的好想你喔!” 砰!稀里哗啦! 椅子上的两个人都吃了一惊,转头看向门口。 秘书陈小姐狼狈地弯腰拣拾满地的陶瓷碎片。因为有客人,她理所当然要给端茶倒水,不料刚一推门,就看见董事长和经理,两个大男人堂而皇之地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而一贯不苟言笑的董事长的脸上竟然挂着很温柔的浅笑! 吓得她当时脑中一片空白,手一松,杯子理所当然掉在地上碎了。 怪不得这个男人这么年轻就能爬上“霓裳”业务部经理的宝座,竟是靠这种不同凡响的手段! 又难怪以前一直奇怪自己花容月貌,身材喷火,怎么就百般勾引不上自己的老板,原来、原来他有这种特殊嗜好! 知道了这个惊天秘密的自己,看来饭碗保不住了! “对、对、对……不起!”被眼前惊世骇俗的一幕彻底吓到,陈小姐半死不活地喘息。捧着茶盘的美丽双臂恐惧得直哆嗦,盘子里的碎片也配合地发出让人心慌的细响。 “没关系,你先出去吧,还有,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让人进来。”很清楚现在自己秘书脑子里正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不过关少崧面不改色,更不打算解释。 这样省得她每天煞费苦心,不是不小心跌进他的怀里,就是头晕想借他的肩膀靠靠,或者失手将文件洒落一地,这样一弯腰就能让人看见短裙里面的小裤裤。 实在是因为她几近完美的专业能力,否则单凭她的办公室性骚扰,早被不客气地炒鱿鱼了。 “啊?”陈小姐还没有反应过来,傻傻地站在那里。 “秘书小姐,人家小崧崧还有话和我讲啦,你在这儿会很不方便哟,拜托你出去一下下嘛!”向她抛个自认为颠倒众生的媚眼,关少辰嗲声嗲气地提醒,修长的手指还有意无意地轻抚大哥的面颊,甚至滑到他的薄唇反复摩擦。 反正她已经误会了,索性让她误会得更彻底些吧! 呕——陈小姐顿觉胃里翻江倒海,泛滥成灾。她顾不上理会自己的老板,拔腿冲出门外。 一时办公室里陷入沉默。关少辰率先开口:“不愧是你千挑万选出来的秘书,我都鸡皮疙瘩掉一地了,她的反应还是很冷静。正常女人不都是应该疯狂尖叫,然后把茶水泼到你脸上,嚷着她不干了,或者干脆直接晕倒在地吗?” 生气却又拿他没办法,关少崧不客气地把还贴在脸上的爪子丢开,“恶心死了!你啊……总是有本事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嘿嘿,你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嘴巴这么说,表情却眉飞色舞的一点不谦虚。他从扶手上下来,踱到后面的落地窗,欣赏远方一览无遗的美景,“言归正传吧,今天是我新官上任的日子,你这个过来人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我看过这几年你在几家大公司打工的记录,他们对你的评价,我很满意。不过……”关少崧顿了顿,“虽然我们是兄弟,我还是很希望你最好能尽心尽力工作,不要只顾着泡妞耽误正事。” “哎哟,想不到你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居然也会说出‘泡妞’这种字眼!好稀奇!”少辰转头看向他,新鲜得像发现了新大陆。 这家伙,说要讨教,其实根本没有好好听!关少崧觉得自己的冷汗都淌下来了! “算了!我都这样,那个夏晓宇还不得吐血!”他低声自我安慰。 “你说什么?”少辰突然整个人从关少崧的肩膀上探过头,脸对脸地瞪视他。 “啊……没、没什么!”他总是有本事把他吓到,关少崧的脸上浮现一丝好笑的神情,“我说,你还真是痴情。不管距离有多远,声音有多小,只要是心上人的名字,你都能听得见。真让人佩服!” “那是!”少辰大言不惭地拍拍胸口,“像我这样专情的男人全世界绝对找不到第二个!” “可是我记得她好像很不喜欢你,你以前经常惹她生气。” “那是因为这样才能引起她的注意啊!不能让她爱上我,至少要让她时时刻刻习惯我的存在!”少辰眼中闪着洋洋得意的光芒,“而且她非常容易冲动,智商又很低,只要我装可怜,她很快就心软了。” “哼!”关少崧觉得有趣地勾起唇角,“想当年她刚大学毕业,你就强迫海心把她拉进公司方便监视她。后来你吃醋别人追她,又硬逼着海心在公司到处宣扬她是同性恋,不光把她害惨了,也连累到海心。幸亏日久见人心,否则麻烦大了。” “海心没人追,你不是更满意吗?”少辰漫不经心地开口。 关少崧沉默一阵,换了个话题:“以她自由自在的性格,你不怕被她发现,其实这七年里,她的生活一直在你的严密监控之中,她会一气之下离开你吗?” “我也这么想过,所以……”少辰回过头,将脸贴到玻璃上,看见对面模糊的自己脸上还是浅淡的笑容,但那双诡魅且坚毅的黑眸,却暗示着与微笑截然不同的情绪,“在那个时候到来之前,我会用我的心编成一根线,将她牢牢拴住,即使她想飞,也绝对飞不出我的掌心!” 第5章 业务部的人气指数从来没有这么高涨过。 据统计已经有九十九个人声称有急事来这里找人、借资料了。 果然—— 才三个小时而已,业务部有个漂亮得不像真人的经理已经传遍公司大大小小所有部门。连清洁工刘姐都跑来倒了三次垃圾,拖了两次地,把经理室的门擦了五遍,大家从没像今天这么勤快过。 而当她仅仅只是去隔壁打字室影印下午开会的资料,几步之内碰见的所有同事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人似的,看外星人一样瞪着她,不是艳羡她的近水楼台,而是—— 什么?!就她呀!怎么会看上她?! 没错!她就知道,如果不把他们的关系故意闹得人尽皆知,他就不是关少辰! 就在经理就职、仅仅三分钟的短暂发言上,他便迫不及待地把他们的关系公布于众! “今天虽然是我走马上任第一天,但通过我的未婚妻,我对大家已经有了很亲切的了解。她是你们多年的同事,也是……” 晓宇建议自己的目光最好越过众人头顶,投向窗外,漠视地球大爆炸的到来。 “……我的秘书夏晓宇小姐。” 简直比第一批火星人降落地球还轰动! 大家万万没想到同事这么多年、一直宣布要做单身贵族、甚至一度被盛传为同性恋的夏晓宇居然这么有城府,都要结婚了还深藏不露!而且对象还是他们大老板的宝贝弟弟!像炸窝的马蜂,所有人都轰然喧哗开来,然后这个消息闪电般传遍“霓裳”所有部门,劈碎了多少一见钟情的炽热心灵! 看着少辰的笑脸,得意得像生吞了五百只小母鸡的黄鼠狼。晓宇呢,却连哭都哭不出! 这事情越弄越大,以后该如何收场啊!她就是想逃都逃不掉了! 拖着沉重的步伐,她垂头丧气地回到办公室,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虽然面前有一堆公事要处理,她却根本没有心情。 一想到刚才那些事,她就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突然肩膀被人猛力一拍,她吃了一惊,迅速抬起头。 “喂,晓宇,你怎么脸臭臭的?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和未婚夫吵架了?” 映入眼帘的是同事方文亮意气风发的笑脸。 晓宇重新软绵绵地趴回桌面,合上眼睛,“闭嘴,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是关心你啊!好歹咱们也同事三年,没有爱情也有亲情,没有亲情也有友情。”阿亮索性稍一纵身,轻松坐到她的办公桌上面对着她讲话。 他俩一向互拍肩膀称兄道弟惯了,连讲话都是一唱一和,被同事们视为一对狼狈为奸的开心大活宝。 “哼!其实是想挖点一手内幕好到处卖弄吧!”晓宇冷哼一声,对他的套近乎嗤之以鼻,“就是因为到处都有你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狗仔队,我们美丽的世界才这么乌烟瘴气!” 阿亮龇牙一乐,“瞧你说得多难听,好像我人生的唯一目的就是时时刻刻竖起耳朵,等着听人是非,然后像撒瘟疫一样到处传播似的。” “对,你是不像。”晓宇干笑两声,拉长语调,一字一顿,“你、根、本、就、是!” 阿亮夸张地捂住胸口,一脸深受打击的衰样控诉:“哦!我脆弱的小心脏,你刺伤它了!它在滴血!它在哭泣!” “算了吧!一天到晚听你唠叨心脏严重受伤,耳朵都听出茧了!对了,”她的眼中划出一抹嘲弄,“你心目中那位雪一般纯洁美丽的女孩呢?泡上她了吗?” 戳到痛处,阿亮霎时神情一变,灰溜溜有如丧家之犬,“咳!咱俩兄弟一场,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每一次的擦肩而过都会令我心动,她银铃般的嗓音更是让我激动,想要主动,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当真见到她,又紧张得一动不动!这些天我是茶不思、饭不想、夜不寐!但是,‘衣带渐宽我终不悔,为她甘心消得我人憔悴’!”阿亮越说越激动,索性攥起拳头慷慨激昂地宣誓! 唉!喜欢就说呗!年纪一大把的老男人了,还赶时髦学人家纯情少男搞暗恋,真让人受不了!青春期来得也太迟了。 不过这些话只敢心里嘀咕,表面上还是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很仗义地打气:“我明白你的苦衷,可是人不能逃避现实,要勇敢地面对一切艰难险阻!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勇敢地向自己喜欢的女孩表白!你只要勇往直前,大胆追求,就一定能够如愿以偿!要知道,女人的堡垒是经不起攻击的!我在精神上坚决支持你!” “晓宇!谢谢你的精神支持!你太好了!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阿亮夸张地握住她的手,感激零涕地做出亲吻的姿态。 经理室的门不知在何时打开了,关少辰站在门口,脸色阴霾得有如寒冬的冰雪,深不可测的黑眸更是阴鸷尖锐地几乎可以伤人! 晓宇怔住了,仓促间的震撼,让她的呼吸蓦然停滞…… 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阴冷残酷的一面,那双眼睛谁都不看,只是一眨不眨地锁住她,仿佛锁住一个只属于他的猎物,不容他人觊觎的猎物! 恍如未觉他们的惊惧,他若无其事地向前走了几步,露出一贯的温文微笑,“晓宇,麻烦你把去年和前年的报表找出来给我。” “是、是。”晓宇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心跳过速。 不过,现在浮现在他脸上的迷人微笑,遁去了所有的阴冷,先前陌生的危险气质如同幻觉。 他深深看了一眼仍然被阿亮包住的晓宇的手,礼貌地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被他的眼神扫到,两人都突然浑身一抖,急忙松开各自的手,却又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种反应。 直到翻出他要找的报表,晓宇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困惑刚才关少辰冰寒冷戾的气质,到底是真实,还是自己的错觉。 带着疑问,她敲响办公室的门。 “进来。”关少辰回应,看到晓宇闪进的身影,他笑道,“你还用敲门吗?要知道我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 晓宇装作没有听见,“经理,这是你要的报表。” “谢谢,辛苦了。”关少辰的脸上不容错会,确实是她最熟悉的温和表情,他亲昵地笑笑,“就要到午餐时间了,我们一起去餐厅吃饭好不好?” “这个……对不起。我和同事昨天就约好了,我们有事商量,要一起聚餐的。”晓宇有些抱歉。 “我们?”他玩味地咀嚼这个字眼。 “对呀!就是你刚才见到的那个人,他叫方文亮,是个蛮不错的人,和我关系很好。”晓宇胸无城府地热情介绍。 不可否认,她是有在上司心目中替好友加分的私心,却不知道这是在将放亮向地狱的深渊更推近一步。 方文亮?关少辰脑中立即如电脑一般迅速调出他的人事资料。 方文亮,男,28岁,未婚。三年前转入公司,很快与公司内所有女职员打得火热。与业务部的夏晓宇私交尤为密切! 果然就是他!很好,他一直在等这一天,终于给他等到了! 当初,他人虽在国外,却通过大哥的关系,将晓宇的日常生活了解得一清二楚,而那些对晓宇有垂涎之意的男人,真让他有鞭长莫及的痛恨!尤其这个花心大萝卜方文亮,就是让他寝食难安的最大祸首之一! 关少辰心里醋海汹涌,表面却不动声色。 “可是人家很想和你在一起嘛!我一个人吃饭,会很寂寞的!”他开始像个孩子般撒娇耍赖。 “真的很抱歉,今天确实不行!” 因为阿亮对公关部的小雪早有爱慕之意,求她代为谋略。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敲诈的大好良机,立即相中了公司对面那家新开的烤肉店,准备不用自掏腰包,去吃它个落花流水。 “可是人家才刚刚回国,人生地不熟的,你怎么能忍心撇下我一人独自去寻欢呢?”他的口气幽幽的,仿佛弃妇。 “你不是还有个大哥吗?相信他一定很乐意陪你。” 关少辰很不屑地撇唇,“两个男人一起吃饭有什么意思,又不是同性恋!” 晓宇好气又好笑,简直想叹气,“拜托,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怎么一天到晚竟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总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真的不行?”少辰的表情难过得像天要塌下似的。 晓宇白他一眼,“你不要做出这个死样子,对我没用!我说不行就不行!” 关少辰慢慢垂下眼睛,默然不语,像是星期天渴望去动物园的孩子,却听到大人要加班的消息。 晓宇的罪恶感又被勾起来,不禁放柔声调:“乖啦,我把烤得最好的肉留下来带给你,好不好?” “不……”关少辰还想讨价还价,却在看到晓宇立即眉毛倒竖的可怕笑脸后,叹了口气,“好吧,你最大,我听你的……对了,麻烦你把这份资料交给关总批示后拿回来。” “是。”晓宇不疑有它地接过资料转身走出办公室。 她前脚刚走,关少辰便把方文亮招进办公室。 很多人都以为关少崧是个很难亲近的人,冷漠深沉。却对他开朗随性的弟弟抱有莫名的好感。可是他们忘了,他们毕竟是同胞兄弟,身体里流的是同样的血液。只是,关少辰不动声色地将这一点掩盖了而已。 五分钟后,晓宇回到业务部,三分钟后杀气腾腾直奔经理室,同时手上紧紧揪着拼命挣扎的阿亮。她抬脚轰然踹开经理室的大门,凶神恶煞地几步迈到还在办公的关少辰面前,气急败坏地在桌子上使劲一拍,对他大吼:“关少辰,真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种事!你简直太卑鄙了!” 从文件中抬起头,关少辰茫茫然一脸不解,“我做什么事了?你在说什么呢?”似乎不经易的,他的眼睛扫了一眼仍被晓宇紧紧拽住手腕的阿亮。 仿佛被沸水猛然浇到,哭丧着脸的阿亮立即死命摔脱晓宇的手,几步逃进墙角瑟瑟发抖,心恨爹妈真是多事给他生了双手! “你怎么了?”他怎么吓成这样?晓宇疑惑地上前,想要拉住他的胳膊。 死活不敢再碰她,却怎么也闪不开她伸过来的魔爪,阿亮越缩越矮,最后只能可怜地蹲在墙角哀鸣:“求不要碰我啊!有话好好说,男女授受不亲!” 看他躲成这样,晓宇不禁心中来气,“我是鬼啊!你怕成这样!” “不、不是怕你,是……”他看向她身后的上司,话语隐去。 “嗯?”晓宇挑眉,戒备地扭头看着关少辰。他又在使什么花招?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关少辰从桌后绕出来,走到晓宇面前,占有意味浓重地搂住她的肩膀。 “你少装蒜了!”晓宇不客气地将他的手丢开,干脆直接问他,“你说,是不是你刚才对阿亮说了什么,他才说不能和我一起去吃饭的?” “什么?没有啊,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关少辰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转为无比惊骇,然后又变成受伤委屈,仿佛无故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冤屈。 “你怎么没有可能!”她才不信!“阿亮,在我出去的时候,他不是叫你进来,强迫你取消我们午餐约会的吗?” 阿亮刚一张嘴,就看见经理对他微微摇头,他赶紧改口:“这个……没有啊!确实是我中午临时有事!” 没有?这怎么可能?!关少辰的字典里何时有了安分守己四个字? 面对她视线犹疑的研究,关少辰摆出很无奈的样子,“我的话你不信也就算了,阿亮你认识这么多年了,还信不过吗?” 晓宇思索一会儿,断言:“不信!因为你是他上司,他当然不敢当你面说实话了。可是刚才在外面,他早就什么都告诉我了!对不对,阿亮?” 她转过头,偷偷对阿亮挤眉弄眼使眼色,暗示他附和。 阿亮看见经理又是一摇头,不由挤出一抹苦笑,“没有啊,晓宇,根本……没有这回事嘛!” 咳!他真是交友不慎!如果帮经理,晓宇准会剥他两层皮;可是如果讲义气,关经理比会剥他皮的人还要恐怖啊!一想起刚才他和关经理两人单独相处的画面,他就浑身哆嗦!眼下只能祈祷晓宇自求多福了。 “阿亮!”晓宇气得直跺脚!枉费两人同事这么多年,他居然敢不配合她! 阿亮看见经理挥挥手,赶紧截断:“晓宇,我中午真的有事!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我走了!” “喂!”晓宇还想阻拦,他已经撒腿奔出门外,转眼不见人影,快得像后面有鬼追他。 晓宇回头,狐疑地看着少辰。后者懒懒地靠着桌子,双手一摊,好像有多无辜似的。 这次真的不是他干的?这倒稀奇了。感觉阿亮怪怪的,可是具体什么地方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你的人缘不错嘛!”刚坐进车里,晓宇就忍不住出言讥讽。 一想到平常下班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同事,为了能再见英俊谦和的年轻主管一面,居然罕见地一致留守,打完招呼后再心满意足地离开,晓宇心里就不是滋味。 “才一天工夫就轻而易举把所有人都搞定了。不过也难怪,想当年你还在国内读书的时候,只须嘴皮子一动,一大帮白痴女生就拜倒在你的石榴裤下。你是身经百战,早已经磨练出一套超人的耍宝神功,甚至男人都难逃脱你的甜言蜜语。真是叫人不写个‘服’字都不行呐!” 好浓的醋味哟! 关少辰的嘴角掠过温柔的微笑,表面却佯做委屈地抗议:“哪有!你是大大误会了。他们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他们的上司嘛。像我这么专情的男人,才只会对我爱的女孩甜言蜜语!” “哼!”晓宇不信地冷哼,“算了吧!天知道你这句台词到底哄过多少小女生!以百为单位,还是以千?” “真的啦!这辈子我永远不会对别的女人甜言蜜语,除了你。因为天底下我最爱的女人就是晓宇你呀!” 哇,好恶心!全身上下每寸肌肤的鸡皮疙瘩都噼里啪啦冒出来高奏“肉麻交响曲”了! “哼!”她不屑地一扭头,看向车窗外,“不敢当!高攀不起,小心折我的寿!” 其实,话说回来,心底却难抑地流出一抹丝丝缕缕、难以说清的欢喜情绪。 女人的虚荣心,真要命!她想。 他们在一家大超市的停车场停下车。关少辰绕到她的那一边给她开车门。 “走吧。”他理所当然地牵起她的柔荑准备开路。 像被火烧到,晓宇火速夺回手,同时像兔子似的向后一蹦! “你怎么了?”关少辰吃惊地看着她。 晓宇涨红了脸。总不能直言她从来没有拉过男人的手,而他的手刚才一碰,竟让她有触电的感觉吧? “又不是小孩子,上街还手牵手!真幼稚!”她死鸭子嘴硬,还很轻蔑地横他一眼。 关少辰看着她的眼神却很不可思议。 晓宇凶悍地喝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像我这样的美女吗?” “你脸红了!”关少辰瞪大的眼睛还没有恢复原状,震撼的表情更像是在说——“看!天上有只猪在飞!” “废话!人非草木,哪能不脸红!”晓宇强词夺理。 “你为什么要脸红?”他明知故问。 “要你管!你好烦呐!你知不知道爱唠叨的男人得老年痴呆的几率比较大?所以不要再问了!猪头!” “哦,这样?我懂了!”关少辰点头,“懂了!其实你是在害羞,因为你从来没有拉过男人的手,换句话说,你从来没有恋爱过!” 二十七岁还没有初恋?说出去就连母鸡都会笑掉大牙!这也是她一直极力在众人跟前掩盖的真相。 晓宇的脸更红了,像煮熟的螃蟹,“我、我……开玩笑!你少白痴了。都什么年代了。我可是从十三岁那年,就结束了我的初恋!”她尽量让自己说得轻描淡写。 此言非虚。想当年同桌的男生小武给她写了一封情书,却被她亲自送到他家,还一脸热心地告诉武爸武妈:“你家小武的东西掉了,我给送过来。”结果第二天小武头上的绷带裹得像刚从战场上下来,从此再不和她说一句话。她难忘的初恋就是这样结束的。 关少辰的眼神却摆明说她在扯谎。 “你!哼!”竟然不相信她!她要证明给他看!不就是牵手嘛!她二话不说,土匪抢亲似的一把抓起他的手不放,“走!” “啊?哦!”关少辰乖乖地任她拉着自己的手。 她没有发现他邪美的眼睛深处暗藏的得意笑意。 两人挑了一些蔬菜食品,顺步逛到儿童区。儿童玩具正在促销。晓宇扫了一眼,现在的玩具越来越精美俏皮,连大人都好喜欢。可是她还没动脚,已经身不由己地被人拉了过去。 “哇!好多玩具,好可爱!”关少辰爱不释手的拿起一只,再拿一只,毫不掩饰的惊喜表情像是还停留在不解忧愁的五岁。 “晓宇你看,那只圆嘟嘟的小浣熊好可爱哟!” “快看那只大胖狗,哇塞!再不减肥会中风的!对吧,晓宇?” “哎哟!晓宇看那,好可爱的小兔子!笑得色色的哦!” 关少辰旁若无人地在超市里呼来喝去。 要不是他品位不凡的衣着让人不敢小觑,一个大男人对着一堆幼稚的玩具大呼小叫,准会被人家看成有病! 唉!大丢脸!真想躲得远远的,装作不认识他!偏偏已经变成他将她的手拉得很紧,恐怕用斧子劈都劈不开。 晓宇低着头,心虚地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周围,想了解大家的反应。 哎?奇怪了!怎么人人的嘴角都挂着和善的微笑,特别宽容地望着这个童心未泯的小伙子,就连一看就是高中生出来打工的导购小姐的小脸蛋上都闪烁着伟大的、慈爱的、母性的光辉? 不用说,又是被他那张骗遍天下无敌手的可爱脸蛋给征服了。唉,这个社会的人心是越来越堕落了。 “喂!”她小声警告他,“你到底好了没有!我们是来买菜,不是来闲逛的!限你三秒内,立刻离开这里!” “哎呀,晓宇你急什么呀!我们这可是预先演习,防止临时慌乱呀!”他不以为然地回答。 “演习什么?慌乱什么?” 他诧异地瞥她一眼,然后大声解释,声若洪钟:“等到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就可以知道买什么玩具给他们了!” 这句话的音量响到方圆几里之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轰!一阵热气直扑脸上,她双手乱挥,粉颊烫的仿佛着了火!真恨不得直奔冷藏柜找块最大的豆腐一头撞死算了,省得继续丢人现眼! 关少辰努力将得逞的诡笑压制住,体贴地凑近她的耳边低语:“咦?为什么大家都在看我们,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你!”该小声的时候不小声!晓宇握紧拳头,已经气得头顶直冒紫烟! 美丽的清晨,晓宇穿着睡衣站在阳台上,俯瞰这座难得安静的城市。 她最喜欢每天的这个时光。晨光灰白,城市的大街小巷静寂无声,只有偶尔早起者的身影划破这份宁静。 站在阳台上薄寒袭人,不过很舒服,而且昨夜下过雨,空气异常清新剔透,让人总想深深呼吸。 又是新的一天,想起来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知不觉她和那个小魔王已经共处了将近一个月,居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虽然有时也会斗嘴吵架,可是大体上过得还是很快乐。 他对她真的好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做饭、洗碗、做家务,不声不响便将他的体贴渗透进角角落落。虽然她常常觉得过意不去,主动帮忙,可是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让。 想不到这个以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为她居然愿意这样任劳任怨,让她真的挺感动。既然他对她这样慷慨,她以后也应该对人家温柔些,尤其不要动不动就骂他猪头了。对!就这么办! 做完这个重大决策,晓宇愉快地伸高双臂,身体向后倒,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啊!好舒服哦! 咦?那是什么?好像很眼熟…… 她的眼睛被阳台上方挂着的一些奇怪东西吸引。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是…… “关少辰!” 随着超级无敌霹雳吼,晓宇风一般狂旋回屋,使出梁山好汉母大虫顾大嫂的绝世神力,一脚踹开关少辰卧室的房门,二话不说,双手一揪,便将犯罪嫌疑人从暖乎乎的被窝里拎起来。 “说!那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正在梦中会周公的关少辰迷迷糊糊睁了一下眼睛,瞟她一眼,然后闭上,任凭晓宇揪着睡衣领子,继续酣睡。 “喂!我在和你讲话!你给我醒过来!”看到关少辰根本不当回事理都不理她,晓宇心里的火像是泼上石油,怒焰熏天!她气急败坏地使劲摇晃手中的人,“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再不醒我泼水到你床上,我说到做到!” 这一招果然奏效,关少辰又勉强睁开眼睛,一副困极要死的样子,有气无力瞄一眼座钟,再瞄回面前这个杀气腾腾的女人,“唉,才五点半,又有什么事啊?” 晓宇危险地眯起眼眸,不可思议地重复:“‘又有什么事啊?’你居然还有脸这么问我!” 关少辰一脸茫然,显然不懂一大清早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难道她现在还处于脾气古怪的青春期?不可能!早过啦!大概是更年期提早到来吧。那他可得小心点,听说这个阶段的女人真的很恐怖! 晓宇的眼睛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她真恨自己不能像卡通画里有神力的人,只须眼睛一扫,面前的仇人便会化为齑粉! “昨晚睡觉前你有做过什么没有?”她问得咬牙切齿。 “睡觉前?”关少辰不敢马虎,认真思考片刻,“哦,我上了一趟卫生间。” “废话!” 不是?“我刷牙啦!澡也有乖乖洗,没有不爱干净啊!” “也不是这个!”晓宇否定地更大声。 关少辰突然恍然大悟,“哎呀!我忘了给马桶冲水,不过是小号啊?隔了一夜,居然这你也能看得出来!”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在胡扯些什么呀!”真要命!每次和他讲话都比同大猩猩沟通还难! “还不是吗?那我就不知道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关少辰很委屈也很无奈地眨着眼睛。 “猪头!我是问你有没有做你不该做的事!”晓宇忍无可忍,咆哮起来。一分钟前还决定不再骂他猪头的誓言自然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 关少辰像是吓了一跳,赶紧迭声否认:“没有没有!昨晚我连你房间的门都没有碰!我可以发誓!”他惶恐万分地举起左手做出发誓的样子。 故意曲解别人的意思还摆出这样无懈可击的表情!她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难道自己最终难逃又要被他打败的宿命…… “唉!”她认命地叹口气。这个字现在简直成了她的口头禅,满满的都是无奈。挫败地松开揪住关少辰衣领的手,肩膀也垂头丧气地耷拉下来,她认命地往他的床上一坐,“你到底是不是人类啊?我的话你到底懂不懂?” 真是气死她了! 关少辰忍着笑,仍然很诚实、很单纯、很善良、很纯洁地扑闪着一双天下最不可能说谎的眼睛,无辜地凝视着晓宇。 同样看着他,晓宇清澈的眸中是满满的无奈。 她决定以后讲话不再兜圈子,尤其对这种人头猪脑、根本听不懂人话的大混蛋! “我问你,你昨晚是不是把我洗澡换下的衣服洗了?” 关少辰微微抽搐着嘴角,极力抑制就要呼之欲出的大笑。他不敢驰骋自己的思绪,哪怕露出丁点笑意,自己定是暴尸街头、任人围观的下场。 “啊!兜这么大圈子就要说这个啊!是我洗的没错。怎么,没洗干净吗?” 他怎么还没发现问题的重点?! “可那是我的衣服!衣服!你懂不懂!” “我当然知道是你的衣服,所以我才洗的啊!换成是别人的,我看都不会看一眼。”他撇撇唇,很不屑的样子。 晓宇靠攥紧拳头的动作压抑心中想要痛扁他的冲动。她闭上眼,温柔低语:“你知不知道里面有我的内衣?” “我当然看见了。”关少辰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啊!说了半天,你其实是想谢谢我对不对?唉,不过是洗几件衣服嘛,举手之劳,你就别客气啦!这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他豪爽地拍拍她纤细的肩膀。 晓宇突然有流泪的冲动。她很想跪下来祈祷上苍,恳求在接下来和少辰同住的日子里,不要让她被折磨成疯子。 她深深吸口气,睁开眼睛,望着一脸助人为乐的关少辰,“你知道吗?那里面有我的内衣……” 她说不下去了。不过相信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脑子里,如果还残留有一两个正常的脑细胞就应该明白,对于女人的内在美,除非是最亲密的丈夫,任何男人都不可以随便碰的。 “我当然知道。”关少辰向她丢一个“你当我白痴啊”的眼神,“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男人和女人内衣的不同之处我当然分得清!再说天底下哪有男人会穿那种丝制小裤裤——除非变态喽。还有……” “你这头猪!”晓宇尖叫一声,有效地截断了关少辰如数家珍的辩白。她用力抽出他身下的大枕头,没头没脑地劈脸打去,一边打一边气得破口大骂,“猪!猪!你这头死猪、烂猪、人妖猪!没有脑细胞,吃了会得‘疯猪病’的大臭猪!你根本没有大脑!你去死吧!” 骂完发泄完,晓宇把枕头冲他身上一掼,怒气冲冲拔腿向外就走。 她怕自己再多呆一秒就会爆炸! 关少辰倒在床上,抱着枕头捂住脸,一抹偷腥般的得意笑容悄悄在他俊美的脸上漾开。 第6章 “霓裳”大厦,业务部。 “hi!晓宇!早啊!”漂亮的林娜一看见踏进办公间的晓宇,立即热情地大声招呼,不过转眼发现不对劲,“哎?一大清早的,你怎么板着一张脸呢?出什么事了?关经理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晓宇没好气地冲一句:“我们又不是连体婴儿,他来不来关我什么事!” 话音未落,背后便传来愉快的招呼声:“各位早安!” 哇!经理来了耶! 关少辰一出现,总是像块大磁铁,能够吸引住办公室里所有阴阳极的小铁屑。 虽然只闻其声,可是平常萎靡不振、脸色苍白的女同胞们顿时像刚充完电的电动剃须刀立即精神抖擞、异彩大放。就连已经在“霓裳”服务二十年,德高望重的淑姐也像新来的兼职学生小莉一样羞红了脸,双目更是炯炯发亮,像是1000瓦的大灯泡通上了电,炫眼得让人不能逼视! 哎哟哟!办公室里有个正点的男人还真是养眼呐!尤其像关少辰这个开朗随和又爱开玩笑的年轻上司。 一帮无药可救的花痴! 晓宇心里暗骂,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向办公室,不管身后自己的衣食父母。 即使是瞎子也能察觉出两人之间波涛汹涌的气氛,所有人都立即露出精神大振的愉悦神情。 嘿嘿嘿!早就觉得他俩之间有问题,今天终于露出马脚来了! 太好了!每天朝九晚五的枯燥工作大家早就腻了!这下不仅有好戏养眼,还可以亲身登场过过戏瘾呢! 事情一定越来越有看头! 大家不约而同相视贼笑,又是林娜快言快语抢先出头。 “咦?关经理和晓宇看起来气色都不是很好耶!昨晚你们俩没睡好吗?” 他没睡好和晓宇有什么关系?不过这句话好像很能让人浮想联翩哟! “关经理,你看你越来越瘦,大概是你昨晚又没让晓宇好睡,所以她早上又没力气给你做早餐,把你饿的吧?唉!真是可怜!来,我这儿还有点汉堡和牛奶,免费送给你补补身子!” 很有爱心的同事b煞有其事地摇头叹气,推理得更有说服力。 “对哦!虽然年轻,可是也不能不注意身体的保养。不过,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不知道事实是不是如此,所以,关于真相……”一把年纪的同事c暧昧地冲大家挤挤本来就不大的绿豆眼,再话锋一转,“当然晓宇一定比我们更清楚!” “真的吗?到底是什么原因?晓宇快透露透露嘛!”同事d、e、f一起起哄。 大家难得万众一心地夸张表演起来,而且看到晓宇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越来越黑,大家的言语更加肆无忌惮,嚣张的快乐像沸水般溢满每个人的心胸。 哇!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最后看到晓宇青着脸濒临发作边缘,大家才赶紧见好就收地闭嘴。顺便由天真的小莉划下结束的休止符。 “唉!晓宇姐姐真的好幸福!可以看到关经理睡觉的样子。好羡慕噢!”她捧着脸,很可爱地装出羡慕的表情。 “何止!”本打算收敛的林娜突然失笑,故意扳着手指一样一样大声细数,“还有睡觉打不打呼、睡衣的花样、内裤的颜色……” “轰!”大家放肆地大发一笑,爆发的力度要把房顶震塌了。 晓宇气得满脸通红,像一盆汽油上掉落一粒小火星,刹那间熊熊燃烧! “你们这帮烂人!”她拼尽丹田之力,声震屋宇,如打雷一般惊天动地,“都在胡说些什么啊!有事没事总是拿我穷开心!小心以后你们一个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对哦对哦!”一直微笑负手旁观的关少辰像突然从地底冒出来,一本正经地出声附和。众目睽睽之下,他大步走到晓宇身边,很严肃地搂着她的肩膀,面向周围的员工郑重宣布,“诸位!有一件事我一直想澄清!我希望你们一定要明白,虽然我和晓宇已经同居几十天了,平常是一起来上班,但这并不表示我们之间有发生什么哦!我和晓宇的关系到目前为止还是很清白的!对吧,晓宇?”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帮越忙!越描越黑! “你!”晓宇又气又急,对他怒目而视!他却居然还好意思嬉皮笑脸做出邀功讨赏的表情!她恨得突然伸手把还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用力一拧! “哇啊——”关少辰惨叫一声,火速抽回自己的手,眼泪都要掉出来,“喔!” “哇!关经理一定很痛吧!”林娜立即蹙紧眉头,满眼担心,夸张地飞奔到他面前检查伤势。 一帮同事也抱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蜂拥过去。 “没事吧,关经理?伤得重不重?” “哟!都紫了耶!下手可真狠!” “当然喽,最毒妇人心嘛!” “唉!”大家一致耷拉下脑袋深深叹气,看来关经理的恋爱道路比蜀道还难啊!好可怜喔! “没、没有关系!”关少辰握着自己受伤的手,万分感动地看着面前张张同情的脸。虽然疼得五官都挪位了,他还是挤出笑脸宽慰大家,“其实痛愈深,晓宇对我的爱愈深啊!” “哦!”郁闷的表情顿时一扫而空,大家恍然大悟,拼命点头,“原来如此!” “你、你们……”晓宇气得吐血。他们的眼里还有没有她的存在了? 黑色的外观,流线型的车身,相当豪华高贵的轿车,全公司只有这么一辆,属于董事长的专车。不仅外表抢眼,内部也是舒适异常。 此刻晓宇就坐在这辆车子里,旁边还有贵为经理的关少辰充当司机,按说这种福气不是她天天能享到,她应该一路上眉开眼笑,晚上做梦都会笑醒才是。但是事实截然相反,她正襟危坐,不仅腰杆笔挺,双手还像小学生一样规矩地平放在膝上,表情也肃穆得有如赴刑场砍头一般。 因为这辆车的主人正坐在后座上,虽然他一直都在低头研究报表,但是他天生的慑人气势还是很有压力地从后方传来,严重干扰到晓宇的心情。 少辰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一眼紧张到要窒息的晓宇,嘴里有的没的胡扯一通。晓宇知道他是想让她放松心情,可是他的好意她只有心领,对他的问题她也只能发出哼哼呜呜的两声勉强回应。 谁叫她在关少辰面前是母老虎,可是在关少崧跟前就不折不扣成了一只缩着尾巴的小耗子呢! 少辰见没有用,也不强求,索性眼看前方,放声高歌起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好像天上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好像天上小星星!一闪……” 这首歌从第一个路口的绿灯亮起时,一直唱到半小时后第十一个红灯灭掉为止。 反反复复,晓宇听得要崩溃了。终于忍无可忍,她轻声细语地请求:“关经理,你唱得是很好听,可是你可以换首歌吗?” 少辰咬住下唇,拼命压抑即将脱口爆发的笑声。他可以想象如果不是他大哥在这里压阵,晓宇早就一顿狂骂:“少辰你这个猪头!你想杀我也不要用这个方式啊!你赶紧给我闭嘴!” “既然你都承认很好听了,又何必换呢?对不对呀,夏秘书?”少辰温柔地反驳,声音更是柔得能拧出三斤水来。 这个猪头,故意学她讲话的口气! 晓宇心里暗骂,脸上笑容不变,“可是这会打扰到董事长工作的。” “哦?”少辰眉毛一挑,提高嗓音,“老兄,我吵到你了吗?” 一直在后面沉默的关少崧开口:“没有。我当作是在动物园里。” 言下之意少辰的歌喉可与“狼嚎”媲美。 “格格格!”晓宇脆生生地笑出声来,语气中不无幸灾乐祸的意味。 少辰本想板起脸却也忍不住笑了,“唉!你们哪,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多少人跪着求我唱我还不肯呢!” 关少崧平静地接道:“我知道是哪种人。” “哦?哪种人?”少辰肚里的好奇虫宝宝立即动起来。 “聋子。”关少崧说。 “哈哈哈!”晓宇实在忍不住了,放声大笑。 夕阳倾斜,西天的晚霞绚烂似火,黑色的车子映着金红的霞晖,穿过闹市区,逐渐驶入人迹稀少的幽静山路,沿着细碎的石子路蜿蜒而上,停在一个高墙深院的大门前,当雕饰着镂空古典花纹的黑色大门徐徐开启后,车子继续前驶,通过绿阴遮蔽的林道,很快视野迅速开朗,一栋二层小楼静穆地伫立在一片开阔平整的草地尽头。 这是一座仿古典建筑,洗练稳重,充满儒雅的东方风格。楼下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是海心在等他们。 晚风微微拂起,吹动轻飘的衣裙,她静立在夕阳最后的一抹温柔里,身上撒满如诗如画的猩红霞辉,清柔的笑容水一般透彻,一种淡定清雅的从容不经意地流泻于她周围的天地间。 三人下了车,面对此情此景,无人开口,都舍不得打破这仿佛梦幻的美丽。还是海心从台阶上走下,笑着迎过来。 “晓宇,好久没见你了!”她开心地拉着晓宇的手,“早就让少辰带你过来吃顿饭,为什么你总是推三阻四的不肯?” 今天还是动用了大哥董事长的身份,亲自到业务部走一遭,才把她请动的。 “啊……忙嘛!”晓宇含糊混过去。 这里是关家的一处山间别墅,以前她还和海心单独来玩过几次。现在却有很多不得不考虑的顾忌,不方便再来。 因为如今她像间谍一样具有双重身份。不仅是海心的朋友,在大家眼里,她还是关少辰的女朋友。前者也就罢了,可是后者的分量非同小可。虽然关家长一辈已经不在,可是还有关少崧这个大家长,去他家吃饭,等于是正式宣布带女友见长辈,暗示她是少辰未婚妻的事实已经板上钉钉,从此生是关家人,死是关家鬼喽! 麻烦吧! 所以当海心打电话让她过去、少辰也百般纠缠时,她就是死活不肯。可是没想到一向看起来对她冷冷淡淡的关少崧居然也会掺进来! 虽然她私下和少辰拌嘴时,一向管他叫“猪头”,可是对这个猪头的大哥素来极为敬重,虽然这也是公司所有员工对他这个大老板的态度,但是晓宇对他竟达到诚惶诚恐、敬而远之的地步。对他的邀请,就是吞下十个豹子胆也不敢拒绝! 真搞不懂,海心竟然会爱上这种只可远观的神像般冷漠的人物,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我们进家再说话吧。”海心和晓宇手牵着手先往家里走。 关少崧兄弟俩跟在后面,各怀心思地看着前面两个女人。 哥哥看了弟弟一眼,关少辰整个人都仿佛化做一道凝滞的目光,盯着晓宇的身影看出了神。 “搞定了吗?”各种迹象充分证明,这个害虫弟弟已经遇到天敌,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看来不赶紧把她娶回家让他安心,少辰绝对会有走路撞电线杆的危险。 “啊?”关少辰都舍不得收回视线,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哦,快了。” “有把握?”都一个多月了还没有搞定一个女人,身为他的大哥,关少崧都觉得有失颜面。 “当然了。我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她就是孙悟空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撞上关少崧不信的眼神,关少辰不服气地反击,“嗳,别总唠叨我,你自己呢?” 关少崧沉默了一会儿,“你指什么?” “少来了!”关少辰不以为然地瞥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老哥,女人就像猎物,是用来追的。你光用眼睛看就是一万年也不能得到她。而且小心她会被别的猎人捉走哦!我说这些是为了你好,乖乖听话赶快行动吧!美女们,等等我!” 关少崧目送关少辰几步插到晓宇和海心之间,左搂右抱,谈笑风生。 追?他要怎么追?他还有什么资格爱她?他原本清冷的眼睛倏然掠过一缕伤感的黯淡。 “什么时候吃饭?人家都快饿死了。”倒在客厅沙发上,少辰撒娇地问姐姐。 “再过十分钟吧。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到了。” 少辰立即又站起来,“那我先去冲个凉。待会儿见!别想我,我很快就回来!”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冲晓宇说的。晓宇装作没听见,扭头和海心说话。 “我也想冲凉,今天天好热。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大不了推迟开饭的时间。你去我房间洗吧。” 两个人上楼走到海心的卧室,海心走到衣橱前打开橱门。 “你想换哪件衣服?这件好不好?”她挑出自己的一套衣物。简单的白色短袖上衣,质地精良的短裙,上面是缠绕的青花图案,融古朴于现代,清凉脱俗。 “你的审美观还能有错?谢谢!”晓宇接过衣服,笑盈盈地走进浴室。 “少什么东西叫我一声,我就在外面等你。”海心说着,顺手拿过一本杂志坐在椅子上看起来。 “thank you!”晓宇大声回答。她脱掉衣服,打开淋浴喷头,热热的水珠立即喷泻全身。 担心让他们等太久,晓宇动作很快,匆匆冲去身上的浴乳,便抹干全身,迅速换上衣服。她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步出浴室。 “等久了吧?” 一出门,却赫然发现关少辰坐在床边,因为也刚洗过澡,垂在额前的头发微湿,正在翻看海心留在床上的一本杂志。 听到她的声音,关少辰抬起头,对她笑了一笑。 他穿着简单的蓝色牛仔长裤和白色衬衫,胸前的纽扣居然有三颗没有扣上。从她出来,他幽黯的眼睛就紧紧盯在她的身上,唇角噙着一抹慵懒的微笑,仿佛北欧传说中闯入少女香闺的海盗,有着诱惑一切女人心甘情愿堕落的邪恶魅力。 晓宇简直不知道要把眼睛要放哪里。首先,他微露的胸膛真是诱惑,竟让她有上去狂摸一把的冲动!苍天在上,她的脑袋里怎么突然冒出这种要命想法?!其次,他的双眸好黑好亮,一直无所顾忌地牢牢锁住她,有着欣赏,有着激情,更有着霸气的自信光芒,仿佛她一定会成为他的所有物,仿佛她将永远属于他。 用这种眼光看人的人,若想要得到一样东西,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而对于她,他真的会只想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便放过她吗? 她转过身,突然觉得心慌意乱。现在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虽然她一直在刻意忽略这一点,那就是少辰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夕阳下俊美的少年,也不再只会稚气地对追求她的男生大搞恶作剧。他已经是成人,开始懂得什么是策略,什么叫手段,对于一些人,一些事,他甚至可以不择手段,只要能够得到他想要的。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害怕,她觉得冥冥中,好像有个悬崖在前面等着她,可是她已经无路可退。 而他太过专情的眼神,就是那个会让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深渊。 “你……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她想打破这凝滞的空气,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干涩得不像话。 他没有回答,她看着镜子里的他慢慢起身,慢慢向她走来,眼神还是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 她慌得赶忙低下头,放下擦头发的毛巾,却又无意识地拿起一把梳子,机械地梳起头发,而握着梳子的手指竟然微微有些颤抖。 幸好他在离她还有两步的地方停下。 “吃饭了,我是来叫你的。” “哦。”她简单地回应。 他看着镜子里的她,真想握住她的手叫她别梳了。他忘不了刚才她步出浴室的刹那,经过水分的彻底滋润,她的皮肤白里透红,眼眸清澄如水,青花短裙下那双迷人的长腿,遮不住她那份成熟的魅力。而一头长发被毛巾揉乱,打着小卷散乱在肩头,更是给她平添了几分妩媚与活泼。 但是现在她已将乌丝般柔润的长发梳得平滑,齐整地掖在耳后,将她几乎从不在他眼前显露的女人的娇媚又重新掩藏,依旧清秀却少了刚才带些稚气的可爱。 可是无论怎样的她,他都好爱好爱,爱到不顾一切,爱到心口都发痛。 他好想搂她入怀,可是时机未到,他只能伸手,长指慢慢卷起她的一缕秀发,看着她的眼睛氤氲莫测,压抑着想吻遍她的脸的热切欲望。 “你干什么?”晓宇慌忙要转身,害怕再对视他的眼睛,那里如黑夜一般深沉,也有着黑夜独有的神秘与危险,能够轻易看穿一个人的任何心思。 他扳着她的肩,不让她逃避,凝视良久。那么长久,房间沉浸在静止里,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般。 晓宇都觉得要在他的深黑的眼睛中溺毙了,才听到他缓缓开口:“你好漂亮。”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他爱她,话到嘴边,却突然……羞于出口。 她的脸“刷”地红了。直觉想离开他却挣不开,她只能无助地垂下眼帘,不敢看他,但是依旧能够感受到他滚烫的视线牢牢锁在她的身上,她又是害羞又是莫名地开心。 她低头羞怯满面的样子,像风中一朵娇弱的小花,让他心悸。握起她的一只小手,他将它亲密地摁在自己的胸口。 “感觉得到吗?它是因为你而跳动的。我喜欢你。这个心意从七年前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改变过,以后也不会。” 手下的肌肉平滑而结实,充满节奏的心跳正有力地鼓涨着胸膛。好烫啊,那股热度仿佛能够灼伤她的手掌。可是她竟很喜欢这种滚烫的感觉,觉得很舒服,而他温柔的低语又是如此悦耳,让她没来由地想依靠在他的怀里听一辈子。这一刻,奇妙而美好,会轻易想到地老天荒。 他注目凝视着她,眼睛里写满认真,“可是,我却一直不懂,在你的心里,我到底占据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一个朋友,超出朋友,还是仅仅是朋友的弟弟?我的心意对你而言,还只是困扰吗?” 他的话语像落进池塘里的一滴水,扰乱了它的平静,荡开一圈一圈无尽无边的涟漪。他在问她,她也在问自己的内心,真的,到底他在她的心里,占据的是怎样的位置? 看着她垂下眼帘,陷入沉思,那双清澈的眼睛流露出迷茫的神情,少辰知道,他的疑问已经产生预期的效果,她一直努力逃避的、不敢正视的现实已经不能再自欺欺人地用逃避来掩盖。 他将她的长发掬起凑近唇边,深深汲取令人迷醉的发香。 “我觉得,现在你已经对我有些感觉了,我有没有猜错呢?” 海心看到关少辰和晓宇并肩走下楼梯,直觉刚才在楼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关少辰一贯笑嘻嘻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可是晓宇的眼中已经有了内容,有点心浮气躁的。 大概少辰又在背后搞了什么鬼,海心觉得很好玩,唇角止不住漾开一抹微笑,却又怕晓宇恼羞成怒要杀她灭口,只好拿着晚报挡住脸佯装看得津津有味。 “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关少辰体贴地替晓宇拉开椅子,看着她坐下,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向久等的兄姐道歉。 海心体谅地笑笑表示没关系。 坐在首位的关少崧放下一直在看的资料,简单地下命令:“开饭。” 晓宇看到他虽然换了衣服,却依旧西装革履,大概吃完饭还得立即出去应酬,不由的很佩服他坚强的意志力。再瞥一眼旁边坐的关少辰,却是另一个极端,尤其是胸口的纽扣,还是没有扣上。 “你就不能把扣子扣好?”晓宇忍不住低声抱怨。 “为什么?”关少辰的声音懒懒的,极度不爽晓宇在看自己大哥时,眼底的那抹崇拜。 “不雅观!” “我又不是没穿衣服。” 关少崧看了他俩一眼,晓宇住口了,人家大哥都不管,她鸡婆什么。 关少辰却没有善罢甘休,沉默片刻,突然一拍桌子,恍然大悟,“我懂了!你该不会是嫉妒我的魔鬼身材吧?” 此语一出,真是惊世骇俗,对面的海心差点将口里的饭喷了一桌。 晓宇正夹了一筷子菜,也忘了送进嘴里,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眸,还以为自己听错,“什么?我、嫉、妒?!我会嫉妒你?!你有没有搞错?!你要哪没哪我会嫉妒你!” 关少辰立即倒吸一口气,一副自尊深受打击的模样,“晓宇,你的话好伤人喔,你刚才都摸过我的胸部了,现在竟然还说这种话……” 他现在可是还能感觉她的手摁在胸口的暖融融的温度哩! 海心目瞪口呆,“晓宇,真看不出来,你好主动噢!” 这么说她很快就有小侄子小侄女抱了?真好!海心想问题向来总是三级跳,直奔最终结果。 众目睽睽之下,晓宇满脸通红,又羞又气又急于还自己清白,“你听他胡说!我会摸他?拜托!他那么烂的身材就是白送给我看我都不要看!” 关少辰的眼睛眨巴两下,潮湿了,“晓宇,你好过分,你刚才还那样爱抚我,摸腻之后就想将我甩掉……”他的声音都开始微微颤抖。 接触到关少崧眼里都泛起的有趣笑意,晓宇的脸更是红得像着了火:“你、你、你胡扯什么!有你这么讲话的吗?真是可笑!” “哦,原来我还有讲笑话的天分啊?哈哈哈!”关少辰根本无所谓,反而有点乐在其中的味道。他就是喜欢她的情绪被自己挑动的感觉。 “我没有在夸你!你这个变态!挨骂还这么高兴!”晓宇柳眉倒竖,用了极大意志力才克制住上前一把捏死他的冲动! “不要生气嘛,听说女人常生气会很容易变老的。”这小子,连从他口中说出的安慰话,都是这样气人! “你!猪头!”晓宇咬牙切齿,要不是有关少崧在这里看着,她要把他扁得连他妈都不认得! “好了,你们俩不要吵了!”海心怕把晓宇真的急了,赶紧打圆场,“少辰你为什么总喜欢惹晓宇生气,真是找骂!” 关少辰很不以为然,“老姐,感情方面的事你就落伍了。所谓打是亲,骂是爱。晓宇越骂我,其实心里,嘿嘿——” 他故意不说完,眼睛望着晓宇,意味深长。 “我……我有点不舒服,对不起,我先上去休息了。”晓宇猛然站起,再待下去她要爆炸了。 “等等我,我也去。”关少辰立即尾随上去。 “你又跟过来干什么?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晓宇火大地斥责,愤怒的脚步踩得楼梯梆梆响。 “人家怕你一个人寂寞,特地好心陪陪你嘛!”关少辰撒起娇来,比波斯猫还让人招架不住。 “少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 两人争执的声音渐行渐远。海心凝望着已经空荡荡的楼梯,刹那间,心中竟涌出说不出的羡慕和酸涩。 和爱人争吵,就像秋天成熟的橘子,永远酸中带点丝丝的甜意。而她,也许永远只能拥有旁观者的身份,永远体会不到那种奇妙的滋味。 她收回视线,无意间却撞上关少崧的目光。他深沉的眼睛闪着精锐的眸光,有着探究的意味。一时,她的心里涌起一阵心事被窥视的慌乱。 他读懂了她眼中的含义吗?那里应该落满了干枯和忧郁,苦苦等待多年却得不到回应的悲伤的眼神。 十四年前,当妈妈第一次带她来到这里,让她管关少崧叫大哥时,她是那么快乐干脆地答应,起初她以为这只是出于长久身为独生女的寂寞,后来才知道,原来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个个子高高,聪慧早熟的少年。 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欢他,无药可救地爱着他,而他,是不懂,还是选择装作不懂,总是沉默淡漠的表情,让人永远揣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其实从小到大,他一直对她很好。无论她在哪里,他关注的视线总是无时无刻地追随她。而这仅仅是友爱的兄妹之情,还是他也有他难言的苦衷? “真不敢想象要是晓宇爱上别的男人,少辰会怎么办。”海心微笑着开口。 “那家伙连晓宇偶尔看我一眼都无法忍受,换做其他人,他更会吃醋地失去理智。”关少崧淡淡回答。 有时候他挺羡慕自己的弟弟,特立独行,对自己的真爱,敢于冲破一切世俗偏见去爱去追。 他沉默片刻又说道:“我原来担心晓宇会因为感动而嫁给他,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做到为自己所爱的女人守候七年。不过现在看来我多虑了。希望一切能如我们所料,他能尽快把她娶回来。” 关少崧在商场上闯荡多年,见多识广,对于人心,很轻易就能读出。 爱他,所以在乎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虽然是少辰一直在故意撩拨她,但是晓宇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其实正是爱情的另一种表达方式。这一点,相信她自己也会很快发觉。 感动只是一时,爱情才能长久,这样的婚姻也会更为牢固。而他这个做大哥的,终于解决掉一块心病,对长眠地下的父母总算有个圆满的交代。 海心注目凝视着眼前自己最爱的脸,他呢?也不是每个女人都能会自己所爱的男人守候多年啊!即使仅仅因为感动而娶她,她也会心满意足! 胸口突然有种满涨的感觉,海心握紧手中的筷子,“如果、如果有一个女孩爱了你七年,甚至不止七年,你、你会怎么办,会接受她吗?” 她勇敢地对视他的眼睛,心因为期待而紧张得有些发抖。 终于说出口,其实这句话她已经考虑了很久,一直想找个机会问他,她在他的心里究竟算什么。 在看到少辰对晓宇的积极追求后,她的心里也渐渐形成一股意念。也该是她逼他做出答案的时候了,即使那结局不是她想要的。 十四年了,永远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对无数来来去去的女人体贴温存,她真的筋疲力尽了…… 关少崧看着她,她的眼眸清澈若水,载着满满的认真与掩藏不住的脆弱情伤。有一刹那,他真想伸手将她眼底的忧郁抹去,但是之后呢?他从十七岁就出来闯荡社会,有着太多过去,包括离婚的记录。她却是如此纯洁,如空谷幽兰一般,这样的他配给她幸福吗? 关少崧掉开视线,他这是在逃避吗?想起自己向来在商场上以冷静闻名,他的唇角泛起自嘲的弧度。 “你们女孩子就喜欢这样,总问一些不可能的傻问题。”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轻松,还有一点调侃,就像兄长对疼爱的妹妹的口气。 海心的心猛然一沉,她宁可他否定她的问题,也绝不想要再次模棱两可的回答。 “你就当它是一个傻问题,好好回答我不好吗?”她的眼神一反常态的倔强与固执。 关少崧站起来,“我今晚可能会晚点回来,不能陪你和少辰他们了,晚上记得早点睡。” 一如既往平淡的语气,却彻底粉碎了所有希望,一切又回到原点。 室内温暖如春,海心却觉得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冰凉…… 她还要等多久?或者,是该结束这场猜心游戏的时候了。 第7章 今天所有人都在躲避一个叫夏晓宇的可怕女人。 在她周围方圆一米之内,绝对没有任何生物敢靠近。她已经变身为魔鬼,浑身散发着硫磺臭,还带着地狱的恶火。所有人,尤其是女人,都速成学会了逃生术,唯恐成为无辜的池鱼。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下午关少辰有个不能缺席的会要参加,可是到时会有一个同样很重要的客户凑巧要过来,他嘱咐晓宇一定要十二万分礼貌的接待。 “朝日集团是我们最大的代理商之一,掌握着我们10%的出口额,无论如何一定不能怠慢!” “是!”有关工作,晓宇总是很敬业。 “对了,代表的名字是久川美惠,你可以称呼她久川小姐。” “……日本人?”她的反应很快,将真正想说的“女人”两个字咽口水一样迅速吞下去。 “嗯。不过她中文讲得很好。不仅是公司的重要客人,也是我个人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请你一定一定要慎重招待。”关少辰看似无心地附加一句。 就是他大哥亲自交代的重要客户,也没见他这么认真过!而且是为一个女人!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晓宇的脸沉下来,心里开始向外咕咕冒酸水,臆测起两人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小姐,请问你们经理在吗?” 中断胡思乱想,晓宇向声源方向望去,一个比肯德基麦辣鸡腿还香辣刺激的露胸玉腿大美女千娇百媚地站在眼前,一双勾魂摄魄的美眸散发着绝对自信的光芒,告诉你她不仅仅徒有外表。 她不是没有见过漂亮女人,可是兼具如此美丽与聪慧的女人,还是廖廖可数。况且她是来找少辰的…… “嗯,请问您是……”努力压下心底的那份不安,晓宇礼貌地挂起职业性的笑脸。 “我是朝日集团的代表久川美惠。我想,少辰应该有和你提到我今天的到访。”不紧不慢的声音,圆润且美妙,竟然没有半点外国口音。 少辰?好亲密的称呼!她就是久川美惠?!回忆起临走前,少辰不放心地叮嘱,慎重得像在托孤,唯恐有个闪失,晓宇心里更是憋闷。 她不像是个精明的女商人,倒有种光彩夺目的明星气质。这么一颗美钻站在眼前,任何女人都会自惭形秽,自比茅草屋头或厕所角落的狗尾巴草一根……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清淡无奇的容貌,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竟然有种很可笑的自卑感。 “夏小姐,请问你们经理在吗?”诧异半天得不到回答,久川美惠瞥了一眼她的胸牌,再次轻启红唇。 “啊?啊!他、他去……不,他现在正在、正在开会……”她这是怎么了?脑子突然乱成一团,心口也憋得好难受! “哦?”奇怪她的语无伦次,久川美惠微微挑眉,美丽的瞳底掠过一抹好奇。 “美惠!”身后突然传来惊喜的招呼。 久川美惠转过身,晓宇下意识地咬紧下唇。 迎面而来关少辰的脸上是自己熟悉的亲切笑容,可是这笑脸不是给她的。 “少辰!”久川美惠惊喜地直扑上前,热情爆发得可以媲美阿拉伯喷火的油田。 至于这样兴奋吗?又不是见到打小失散几十年的亲生爹娘! 看到两人开心地亲密拥抱,晓宇忍不住肠胃一阵痉挛。尤其是关少辰望向久川美惠的眼神,散发出致命的款款温柔,郁卒的心更是一路掉到最深的谷底! “你的秘书说你去开会了,我还以为要等很长时间呢!” “嗯。不过刚到那儿,又宣布改期了。美惠,我还以为我们的再次见面会相隔很久呢!” “我可不这么想,你不要以为很轻易地就把我甩掉!”纤指用力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香软的躯体更是放肆地紧紧贴在他的身上摩擦起电,引得旁观的晓宇眼里的火花四溅! “不敢不敢!”关少辰不露痕迹地轻扫一眼晓宇微微扭曲的五官,俊美的脸上看不出内心的真正想法。 “喂,你有没有一点想我?”撒娇的声音嗲得发甜,却很悦耳。 “没有。” “没有?”久川美惠娥眉微挑,语带威胁。 “真的没有。”又暗瞥一眼晓宇,他揽住她的小蛮腰,亲昵地将她往怀里带,“没有‘一点’想你,而是很想很想你!” 晓宇的脸都青了,不是形容词,是真的铁青铁青。一对明眸烧得像是非洲大草原失了火,只见好大一片扑天盖地的火焰! “真的?”本来已经美艳照人的容貌因为惊喜更加光彩夺目。 骗子!骗子!大骗子! 晓宇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摇旗呐喊! 说什么这辈子只对她一个人甜言蜜语,说什么他最喜欢的人只有她!全是谎话! 可是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她不是一直想做旅行家,想摆脱少辰,想让他喜欢别的女人吗?为什么心会这么难受?又酸又疼又委屈,恨不得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尽情大哭一场,怎么像是被背叛的痛苦感觉? 久川美惠樱唇吐笑,一双手开始不规矩地从他的脸上滑下,轻轻扯解着领带。风情的粉脸上毫不掩饰情欲的渴望。 关少辰握住她的纤手,制止她暧昧的继续动作,“这里讲话不太方便,进办公室再聊吧。”他转头看着晓宇,“晓宇,我和美惠有要紧公事要谈,如果有人找我就说我出去了。” 他把她当瞎子了吗?他以为她看不出来两人准备要干什么!还是,她的拒绝和冷漠让他对她产生了厌倦,可是这些天他明明一如既往地很温柔,还一直旁敲侧击地探听他在她内心的地位…… “……是。”她低下头装作忙着整理文件,只有破碎的声音泄露了心情。 他深深看她一眼,莫测的黑眸下,掠过一抹深意。 该死!他们进去了!他们进去了! 他们既然敢当着她的面亲亲热热,用脚后跟都能想象里面接下来会上演什么好戏!天雷马上要勾动地火了! 都是少辰不好!家里又不缺钱,不需要他吃软饭,还长那么帅做什么?引得女人像苍蝇见蜜一样纷纷围着他打转! 天哪!一想到里面即将发生什么她就受不了!她要疯了!她该怎么办?! “晓宇,”正在这个时候,阿亮凑巧进来交一份报表,“上半个月的业绩额出来了,给你搁在什么地方?” “你都工作这么多年了,报表搁在哪儿都不知道?你也太弱智了!我看你该去幼儿园检查一下你的智力!恐怕你会排在第一位,不过是倒数!” 晓宇噼里啪啦一顿教育,火大地站起来,一把推开碍事的椅子,大步冲出门外。可怜阿亮还苦着脸站在原地,被骂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少辰,我好想你!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如果不是你们要求公司派人来这里洽谈业务,我自己都会忍不住飞过来的!” 一进门,久川美惠便勾住关少辰的脖子,丰满的肉体紧紧依附着他的身体,同时迷人的红唇如饥似渴地想吻上他的。 关少辰用食指温柔地点住她的唇,不露痕迹地挣脱,“先谈公事吧,我大哥对这次的合同相当重视,我不想让他失望。” 久川美惠奇怪他的异常,连一个吻都不想满足她,从未有过的冷淡呢! 迷惑却不敢多问,只能硬生生抑下期待已久的满腔情欲,也在沙发上坐下。 两人交谈还没有两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晓宇端着茶盘像灭火一样直闯进来。 沙发上坐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夏小姐,你进来之前不会先敲门吗?”关少辰冷冷的声音带着些许怒气,眼里却有一抹说不出的感情,全然了然她的那点小心思。 “我、我、我刚才一直忘了倒茶给客人,实在是太失礼了,我急着将功补罪,所以……”晓宇信口解释,眼睛像雷达似的忙着扫视他的全身。 发型没乱、衣服齐整、领带没有松开,最重要的是——裤子完好无损!电光火石之间,晓宇该看的都看完了。 一缕喜悦如同夜晚绽放的烟花,嗖嗖地呼啸着上升,爆炸,然后一阵五彩缤纷的火星如雨似的快乐洒下。 耶!太棒了! “您请用。”晓宇放下茶杯,笑靥如花,如同中了五百万头彩。 “谢谢。”久川美惠似乎开始明白点什么,礼貌而疏远地微微点头。 退出去并体贴地带上门,晓宇的脸上依然挂着满足的笑意。 真好,两人什么都没做嘛,原来自己多心了,少辰对她其实…… 等等!她真笨!现在没事并不代表待会儿也没事!刚才两个人其实也许是在做运动前的热身准备! 那个女人明显不是什么正经的好货色,那么大的胸部,一看就知道欲望很强。少辰这样单纯,和她在一起岂不会像橘子一样被榨干? 两人好歹朋友一场,相处得也一直颇为融洽,眼睁睁看他就要掉进火坑,她不能见死不救。 而且海心将宝贝弟弟托付给她,她就应该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对吧? 所以…… “所以……”半倚在沙发上,即使谈到公事,久川美惠举手投足间,仍然不失婉媚风情。 “砰!”这一声突然撞开门的巨响,更是能将死人震活过来。 门开之处,晓宇文静地、腼腆地、端庄地走进来,仿佛刚才那个野蛮的开门法,不是她制造出来的。 视线自认为不着痕迹地微微一扫,果然!这个妖媚女人,一直坐在沙发上而已,领口竟然会越来越大!再迟来一步,那还了得! “夏小姐,请问这回你又有什么事?”已经大致了然前因后果,久川美惠不客气地抢先开口质问。 “身为秘书,我的职责之一是要在下班后整理上司的桌面。”晓宇笑容可掬,故作认真地着手清理,把桌上的文件弄得稀里哗啦响。并且为了加强说服力,她还掏出纸巾卖力地擦试其实一尘不染的台灯。 “你一定要在这个时间整理吗?”久川美惠秀眉微拧,说的是晓宇,看的却是老板,眼底有丝没有说出口的介意,不满他的沉默。 无睹身边红粉佳人嗔怪的目光,端起她亲手泡的绿茶,关少辰低头细品,只肯让杯中碧绿清澈的茶水窥见他眼中深深的笑意。 “是的。”晓宇笑得更加甜蜜,像个有问必答的乖宝宝,“因为早上时光太宝贵,浪费很可惜的,所以我宁可自己辛苦加班。” “可是现在我和你的上司有公事要谈,可否请你先暂且回避?”久川美惠相信自己已经暗示的够明显了。 晓宇装傻,“既然谈公事,我更应该待在这里呀!这样有什么需要记录的,也省得另外叫我。” 久川美惠简直怒不可忍,“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捣乱?!” “啊?”正忙得热火朝天的晓宇停下整理桌面的动作,抬起头。 “你不觉得的你的举止很奇怪吗?!” 奇怪? 望着满眼喷火、恨不得拿根棒子揍她一顿出气的久川美惠,刹那间,晓宇突然感到没来由的心虚。 对呀,她的举止……好像真的很奇怪耶!不管怎样,少辰总归是她的上司,久川美惠又是个大客户,也许有她这个小秘书都不能知道的机密公事需要商谈,她横插一脚,岂不是在冒险干政? “那、那个,对不起,我,懂了。”她喃喃道歉,默默退出房间。 我到底是在做什么呀? 依着墙壁,她懊恼不已地闭上眼睛,理不清自己着魔似的怪异举动。 呆呆站立半晌,手机铃声突然悠扬地响起,显示屏上是海心的名字。晓宇摁下通话键。 “喂,是我……不,少辰不在……我当然有空,现在就可以过去。没关系,他、他在开会,还让我先走的呢……好,那么待会儿见。” 晓宇挂断电话。回头看看关得严严实实的经理室的门,现在去告诉少辰一声吗?算了,少再自讨没趣了,留张纸条给他吧。 写什么好呢?晓宇提笔沉吟片刻后在纸上落笔:刚才有个朋友打电话邀我去酒吧,他有事情找我,晚上可能会迟点回去,你不用等我了,早点睡吧。 语气很平淡,完全没有因为他在里面陪着一个大美女而心生怨言。尤其是那个“他”字,有画龙点睛的作用!很好! 写完她把纸条放在桌子正中,用杯子压好。心里涌起一股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报复快感。 哼!你在里面有美人相伴,我也不是没有人陪!她拎起手提包,转身再看一眼经理室的门,带着受伤的愤怒掉头快步离去。 房间里的两人各怀心思地看着晓宇退出门外。久川美惠偏过头盯住他,一语不发,若有所思的黑眸中,流露出淡淡迷惑却更魅惑的风情。 关少辰恍若不觉。 这个该死的笨丫头!居然就这么出去,大大方方地把他让给别的女人!那他今天的戏岂不是全白演了! 算了,看刚才的表情,她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如此说来,好戏快要收场了…… 知道久川美惠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徘徊,他随意地开口:“你好像不喜欢她。” “因为你喜欢她。”久川美惠回答得直接而且尖锐。 关少辰笑笑,瞥一眼茶几上的一个盒子,“谢谢你的礼物。” 小盒子包装精美,是久川美惠专程从日本带来的。 “不打开看看?”久川美惠悄悄挪近他,柔软的身躯蛇一般腻在他的身上。 “里面是什么?”关少辰没有碰那个盒子。 “巧克力呀!”久川美惠笑得很甜,加重语气,“情人巧克力哦!” “为什么要给我?” “因为我喜欢你啊!”久川美惠的口吻理所当然。 “从美女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真是让人快慰!”关少辰笑言,巧妙回避了她的暗示。 “那么,”久川美惠暧昧地一笑,一双皓臂滑上他的脖子,柔若无骨的身躯顺势轻轻移坐上他的大腿,丁香小舌诱惑地微舔丹唇,秀媚的大眼更是勾魂摄魄地对视着他莫测的黑眸,“我就从你这里拿走一样重要的东西,就当是谢礼吧!” 她垂下长长的睫毛,红唇就要吻上他的。 关少辰向后一闪,深遂的眼睛乍现一抹幽冷,“我的东西要给谁,由我自己决定。而且,从很久以前你就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一个人。除了她,我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他知道她懂他的意思。 久川美惠却无所谓地微微一笑,“现在你才为她守身如玉?不觉得太迟了吗?而且,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你和她好像出现了点小问题耶,我想,你恐怕不会成功哟!” “看你的表情,好像知道是谁似的。” “不是吗?虽然在别人看来,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可事实上,任何人都不能看穿你的真正心思,尤其是所谓的‘喜欢’,除非对你有利,你才会故意让别人知道。” “那你?” “你并没有告诉我,我却怎么会知道是吗?”她细长柔韧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庞,感受他肌理的温暖,“因为刚才你表面虽然是在责怪,可是你看她的眼神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眼神哦。” “……” “呵呵!你居然也有答不上话的时候,这真让我好有成就感!也难怪,对自己最在乎的东西,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够不会迷失自我。” 关少辰收起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好像觉得很有趣的样子。” “难道不是吗?”久川美惠嫣然一笑,极美的幽深水眸突然稍纵即逝地闪过一丝怨毒的嫉妒,她掩饰地垂下眼帘,若无其事地把玩自己手腕上精致的手链。 一直注目锁住她每一丝神色波动的关少辰蓦然表情绝冷,淡漠的脸上换上噬血的傲狠冷酷。他伸出食指,轻柔地抬起她的下巴。 “的确,她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在乎的人,也将注定成为我未来的妻子。所以,如果有谁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会像削苹果一样,把那个人的脸皮慢慢削下来,而且保证干净利落,让她活着品尝这种地狱般的痛苦。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这种手术更有趣?” 蓦然记起当年在日本时,有关他的一些传闻,久川美惠冷不丁浑身一抖,打了个寒战,深切感受到了冰裂人心的寒冷! 果然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日常相处时,他绝对是最真挚的朋友、最体贴的情人。可是如果试图背叛他,即使曾经有过多么深厚美好的回忆,他还是会眉头不皱地让你置身最可怕的地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久川美惠也不是小角色,迅速权衡利弊之后,她反倒大胆放肆地一笑。 “怎么?你怕我对你最爱的人下手吗?你把我当成那种人还真让我伤心呐!放心!因为,”久川美惠突然捧起他的脸,很认真地看进他的眼睛里,“首先,伤害她会让你感觉很痛苦,所以我不会做;其次,我还年轻,不想死这么早。” 仔细梭巡她的脸,似乎研究她的话语究竟有几分可信度。终于,冰戾的脸上浮起一抹有所保留的浅笑,“你真的很聪明,美惠。所以总能让很多人不得不喜欢你,包括我。”他伸出手抚摸她莹润细滑的杏脸。 “谢谢。”久川美惠轻轻握住自己脸上他的手,笑得有点哀伤,“可是,你最喜欢的人却不是我啊!真奇怪,有时候我对着镜子照,觉得自己真的不丑呀,为什么我最喜欢的男人却不要我呢……算了,即使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并不奢望能和你在一起,我只希望只有你得到幸福,那才是我真正的快乐。所以,我会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她悄悄移动他的手,把它贴在自己温热的樱唇上。 “冰点”酒吧环境很幽雅,光线永远暗淡,遮掩着男人女人们欲说还休的心事。 晓宇匆匆赶到这里,这个时间还不是营业的顶峰,客人不算太多。她在一个角落发现海心的身影,长发低垂,桌上放着一个已经空了的玻璃杯。 “海心!”晓宇立即走到她的身边招呼。 海心抬起头,晓宇吃惊地看到她满脸忧郁,唇角的笑意不由隐去,“你……怎么了?” 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沉重的悲伤之色,晓宇万分诧异,立即将自己的心事先搁到一边。 “没什么。”海心摇摇头,勉强挤出笑容,却像冬天的落日,没有一丝温暖的热力,“我搬出来住了。” “啊?”又是一个大意外,晓宇愣住了,“好好的,为什么?” 十有八九和关少崧有关! 海心像有些难于启齿,沉默片刻才重新开口:“我向他表白了,我告诉他我喜欢他,一直都很喜欢他,可是他……” 一滴晶莹的眼泪毫无预料地从她柔嫩的面颊上滑下,海心猛然双手捂住面孔,晓宇心疼地看着她双肩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克制汹涌的情绪。她默默起身坐到她的身边,搂住她的肩膀,刚想开口安慰,海心便出声打断:“别说,什么都别说,求你……” 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安慰,否则她的泪水一定会崩溃的!她已经哭过一个夜晚,她告诉自己从此再不许为他掉一滴眼泪的。 如果眼泪能够挽回失去的心,她会心甘情愿泪流成海。可是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不如擦干无用的泪水,想想明天的生活。就这样静静地搂着她就好,她会很快平静下来。 她一动不动,晓宇感觉她的身体像雕像般僵硬。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有对她的同情,对关少崧的埋怨,对整个感情纠葛的无奈,三者兼而有之。 一段长久的沉默之后,晓宇感觉她的情绪不那么激动地厉害了,才轻声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早上。”海心右手撑住额头,左手轻轻握住晓宇的手。 “他一点钟才回来,我当时还没有睡,正好出来碰见他,老远就闻到他身上刺鼻的香水味,我……我当时也不知怎么搞的,突然忍不住,冲他发了一通火,然后、然后就说出来了,他……” 眼睛又有些刺痛了。她闭上眼,却仿佛又看见酒醉的他躺在床上,黑暗中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她说完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才听到他的回答,只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海心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同时天旋地转,眼泪当时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再纠缠下去又有什么用呢?如果能有结果也不会拖到今天吧?也许他从来就知道她的情感,却为了顾虑到她的自尊,一直保持沉默。 终于走到这一步,无论她有多么不舍,最后的结局只有一种。她知道他一向讨厌不识趣的女人,所以不如给他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对不起。”他刚刚说过的话又在她的口中重复,只是意义完全不同,他是无奈,而她是指诀别,“请你忘了刚才我说的话,我……是我太傻,太异想天开,你不要觉得困扰,我不会再对你说这种话,你永远是我最敬爱的大哥!” 不等关少崧反应,她已经跑出门外,脚步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在静寂的暗夜中,听起来是那么的凄凉、心碎与绝望。 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间,锁紧房门,她一头扎在床上,用力咬住枕头,却还是堵不住随之而来的号啕哭声。 “他说什么了没有?”海心从来没有在外面单独住过,即使上大学,也是有课的时候才从家开车过来。生活琐事,她一窍不通。 “他好像有点不放心,可是最后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晓宇垂眸默然无语,心里替好友深深难过。 与她正好相反,海心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孩,自尊心极强。人前总是一张温婉的笑脸,却有着打碎牙齿宁可和血往肚里咽的刚烈性格。她的决定几乎没有人能够改变,只除了他。但是现在即使他阻拦,也没有用吧。毕竟以后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会有很多尴尬。 两人又都一起陷入沉默。终于还是海心先开口,凝视着她的眼睛,幽幽说道:“晓宇,我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 晓宇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再见!有空我就去看你!”晓宇挥手,目送海心的车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不见。她转过身,慢慢走向反方向的车站。 夜色已浓,街上的霓虹灯永不疲倦地闪烁着,川流不息的车疾驰而过,身边的人群匆匆过往,于是眼前掠过各种各样的脸,欢快的、疲惫的、踌躇满志的、失意落寞的脸。这个世界每时每刻每个角落,都在同时上演着不同的悲喜剧。 十四年,这世上能够有几人为所爱的人守候十四年?而在这十四年的日日夜夜里有过多少个梦想,有过多少个期待,有多少已经实现,又有多少终究粉碎,永远不可再来? 晓宇抬头看看夜空,黑色的天幕上,一弯残月凉凉地贴着,清冷遥远,像一滴欲坠的眼泪。 虽然海心一直拼命忍着泪水,做出高兴的笑脸,说要开始新的生活,但是她知道她心里的苦有多重多深!她是一个太过痴情的傻丫头,即使结交新的男友,恐怕也无力收回对关少崧的感情。 她收回视线,看到前面的音像店走出一对年轻男女,打扮得时尚招摇。女孩子尤其醒目,一头五颜六色的小辫,全身上下只有一件大红的肚兜,一条仅到臀部的牛仔短裤。结果一出门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看你!”男孩立即反应,“叫你多穿点你就是不听,感冒了吧?还没到夏天你就穿成这样,到了夏天你是不是打算裸奔啊?” “白天明明很热嘛!”女孩噘着唇撒娇。 “真拿你没办法!”男孩脱下格子衬衫,粗鲁地裹在女孩身上,“这样就好了。明天再敢穿这么少,小心我打你屁股!” “听到啦!你这么凶干吗?” 晓宇渐渐走近,将他俩的对话全部听入耳中。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她的耳际似乎又回响起少辰清晰的声音,那是有天早上,他接到关少崧电话后,他一边匆匆穿上外套一边说的话。 “大哥叫我过去有急事,你待会儿自己叫车上班吧。记得多穿点,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雨,气温会大幅下降。” “知道啦!”她正在吃早点,闻言不耐烦地回答。 少辰还不放心,临出门又嘱咐:“我知道你懒,你放心,衣服穿脏了我给你洗。你记得一定要穿啊!” “天哪!你怎么比我妈还唠叨!快走吧!”一个大男人比女人还嗦,真受不了! 少辰摇摇头,“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嘛!”他笑着带上门。 “我呸!你这头猪!”太迟了,她只能对着空气笑骂。 想起那件事,晓宇的唇边不由又泛起由衷的微笑。 那对小情侣从晓宇身边快步走过,掀起一阵凉爽的微风。晓宇无意识地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他们。他俩还在斗嘴,可是他们双手十指相缠,一直紧紧相握。 晓宇的眼睛划过一抹暗淡,她突然也想握住一个人的手,一个男人的手,关少辰的手。他的手是女孩最喜欢拉的手,干净,稳定,而且温暖。 “我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男人都没有多少耐心,无论是多么值得等待的女孩,他都不会永远等下去。” 这是刚才海心在酒吧的叮咛,接着她又补充。 “所以,请你一定要把握住少辰。他确实很爱你,可是他首先是个男人。” 当时她的心里就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失落,说不出的空虚,仿佛一脚踏空,找不到着落似的。 自古以来就只听说有女子守节,却几乎没有男人为所爱的女人孤独终身的。连海心这样固执的女孩都选择放弃,何况少辰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他还会等她多久?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有他陪在身边的日子,就像有辣椒调味的食品,每一天都火辣辣的,有滋有味。即使不快乐的时候,看到他那张可爱的笑脸,天大的闷气也能立时化为乌有。 他是明媚的阳光,遮阴的绿叶,温暖的火炉,不知不觉,他已经渗入她生活的每点每滴,简直不能想象,以后如果没有他,日子会是怎样的枯燥乏味。 真的,他还会等她多久? 对了,那张纸条,他会不会真的相信?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不理她? 她赶紧掏出手机,该死!居然没电! 冥冥中,她莫名地感到一种深沉的的寒意,她觉得她也会失去他,这个预感令她深深恐惧,让她无法忍受。她突然好想好想立即见到他,不管这渴望里究竟掩藏着什么样的情感,她只知道只要见到他,听到他的声音,她就会安心。 一辆计程车驶近,她毫不犹豫地挥手拦下。 第8章 “咔嚓!”钥匙落入锁孔的声音,轻轻一转,门开了。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薄纱窗帘微微透进乳色的月光,模糊地照清家具的轮廓。 那个夜猫子居然破天荒这么早就睡了?还是根本没有回来,和久川美惠在一起?原本急切的心情猛地一沉,晓宇伸手揿开墙边的电灯开关。 “哎哟!” 她倒退一步,几乎吓出一身冷汗!正对着她的沙发上,少辰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脸色阴冷无比,如暴风雨来临般的阴沉! “你吓死我了!”她拍着胸脯,脸色有些发白。 认识他这么多年,她只瞧过他温和的一面,却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发火的模样。这让她一时有点害怕。 “玩得痛快吗?”声音像极地掠过的风一般冰凉。 刚才有个朋友打电话邀我去酒吧,他有事情找我,晚上可能会迟点回去,你不用等我了,早点睡吧。 他!他!他! 该死!他在心底咒骂,发泄地握紧拳头,不顾指甲都深陷入肉中!看到纸条的时候,他问遍了所有能问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晓宇到底和谁在一起!打她的手机,她竟然给他关机! 开始他还猜想也许她在吃久川美惠的醋,撒个谎然后赌气跑掉。如果换成别的女人极有可能,可她是夏晓宇,他耍够阴谋诡计只为得到她的心,然而至今他还是摸不透视爱情如蛇蝎的她对他的感情到底到了何种地步,到底是不是在意他! 万一她真的和另外一个男人觥杯交错、笑语嫣然……想到这幅画面他就受不了,心里一阵发慌,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杀了那个人! 他是在吃醋吗?她发现自己的心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有些雀跃,好开心。她喜欢他为她吃醋,因为这代表他还是很喜欢她,很在乎她。 她莞尔一笑,换上拖鞋,轻盈地坐在他的对面,“你是在等我吗?让你担心了。我本来还想给你打电话说一声的,可是手机没电了。不好意思!”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凝重寒冽的眸光停滞在她的脸上。他误会了她脸上飞扬的快乐,以为是和那个男人共度良宵后残余的兴奋! “啊?还好。”虽然他的脸色很难看,但是她不打算告诉他实话,“你吃饭了没有?吃了什么好吃的?” 说实话会泄露她的心思,说明她很介意那个久川美惠,也在吃醋。这会让他误会,以为她爱上了他。其实不是那样,她只是讨厌久川美惠,不想让她像朋友一样喜欢的少辰和那种风骚女人在一起罢了。 “不打算透露些细节让我分享?”她转移话题的技艺太笨拙了。一道冷酷的寒芒深深划过他的眼睛。 “就一起吃个饭而已,没有什么好玩的。”她笑语盈盈,顺手抚平裙子的褶皱,没有发觉他的醋意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就这些?没做别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充满嘲讽的恨意。 “啊?”她愣了一下,不悦的感觉爬上心头,他这句话在暗示什么?她的脸也慢慢沉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懂?”他好看的唇角浮现出阴鸷的笑意,“我可以说得再详细一些——你和那个男人只是吃顿饭那样简单?没有做别的事?酒后很容易乱性的。” 他了解晓宇的为人比她自己还清楚,他也很清楚他尖锐的言辞会刺伤她的自尊。可是,他没有办法,一想到晓宇今晚一直和另一个男人度过,他的心就溺于醋海,无可遏止地想发火,想宣泄自己沙漠般绝望的痛苦,想压制苦苦等待七年却还是得不到她的心的巨大恐惧! 晓宇的怒火开始一点一点蹿上来!他说的这是什么话!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人尽可夫? “抱歉,我想这是我的私事,我没有必要告诉你。还有,我希望你说话最好客气点!”冷冷的声音暗示她就要发火的前兆。 “私事?”他冷哼一声,控制不住自己恶劣无比的心情,“你又忘了和我的约定吗?是你答应要做我的女朋友的。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迫不及待想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越痛苦越忍不住要使用伤人的话。他不知道究竟自己是想伤害晓宇,还是想更深地伤害自己,以便忽略掉心中尖锐如针扎般的痛楚。 “你!”晓宇涨红了脸,愤恨地对他怒目而视,一时气得说不出话。她突然觉得后悔,后悔刚才竟然那样思念他,渴望看见他!片刻后她冷冷一笑,“你错了,要不是我顾忌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今天根本不回来,会直接和他在宾馆过一夜!” “你敢!”他突然抓住她的肩头,眸中激射出锐不可当的怒火,像发怒的狂狮般凶猛地咆哮,“我不准你这么做!” 如果她真敢这么做,他绝对会找遍全市的大小宾馆,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挖出来!到时候就是会伤害到她,也要绑住她,再不放手! 他并不是疯了,他只是沉迷到无法自拔而已。为什么?他是那么喜欢她,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为什么她就是不懂?这种无法对等的情感让他恐惧却又无奈。 从未见他对她那么凶过,晓宇呆住,一时反应不过来。但很快她回过神来,更大声地吼回去:“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你也管不着!你以为你是谁呀!太阳吗?我得二十四小时不分昼夜围着你转!哼!人啊,别自视甚高了!以为天下所有人都把他当神一般膜拜!既然你不满意我的行为,我们就取消约定吧!你赶紧收拾你的东西回你该回的地方!” 他疯狂的样子确实让她有点害怕,可是她更受不了被人约束的生活!尤其她最最讨厌别人以占有的口气禁止她干这个禁止她做那个!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别人无权干涉她个人的自由! 少辰眼睛一眯,黑眸中突然迸射出锐不可挡的高涨怒火,危险的气息霎时涌现,让人不寒而栗,也让她的心没来由地剧烈一抖,甚至以为,他会将她一口吃掉!她害怕地倒退一步。 沉默良久,他微微勾起唇,一丝冷笑在他阴美的脸上徐徐绽开,“我的心意,对你而言,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平静的疑问,却有种形容不出的酸楚。 一抹揪心难受突然狠狠地划过她的胸间,她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不作回答。 空气仿佛凝结了,两个人僵凝的对立,安静得似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深深地睇她一眼,他转过身,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在门锁发出轻微“喀嚓”声的一瞬间,强作的满不在乎的面具也同时迸碎满地。 “该死!”她低声咒骂,发泄地握紧拳头,不顾指甲都深陷入肉中。 即使是背影,也可以深深感受到他受伤却没有出口的痛苦,她原来竟伤他如此之深! 为什么他偏偏只喜欢她?她明明一无是处,不值得他浪费感情的啊! 他真是的! “铃……”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都要下班了,还能有谁会打来呢?晓宇没精打采地伸手拿过话筒,“你好。” “是夏晓宇小姐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我是久川美惠,昨天见过面,还有印象吗?” “啊……”那个火辣猫女,想没有印象都难!可是她怎么会打电话给她,“你好。”她的声音极其冷淡。 “有空吗?我想请你喝杯咖啡。” “这个……”莫名其妙,她和她又不熟,套什么近乎? “你是不是对我有戒心,怕我?” 怕她?笑话!她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在哪儿?”反正见一次面自己又不会少块肥肉,还有免费咖啡可以喝,何乐而不为呢? “那好,我现在在你们公司对面的华威大厦二楼的咖啡厅,我等你,再见。” “再见。” 晓宇收拾好桌子。关少辰还在里面办公,该不该打声招呼再走呢?今天他都没有和她说上几句话,一直埋头在里面除了办公还是办公。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就像个淘气的孩子,千方百计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她昨晚真的伤他太深了,深到他不愿意多看她一眼,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她的手停在他的门上,举棋不定是否敲门。 要不要进去?对她的说明他会不会用一种很冷淡的眼神扫她一眼,漠不关心地点点头就让她离开呢? 她突然觉得心口一阵难忍的刺痛!她好怕她的猜想会变成现实!她真的没有勇气敲门!她的眼眶已经因为后悔而蒙上了一层雾气。 这个样子绝对不能去见他。她听见里面有走动的声音,害怕他会突然出来撞见,她转身逃跑似的快步走出办公室,乘电梯下到一楼,离开公司。 暮色里,不知何时飘起了霏霏细雨。街上的霓虹灯也早已亮起,在雨雾中炫射出绚丽的光彩。行人们打着伞匆匆走着,车子也较平时开得快,一路飞逝而过。湿滑的路面雨水涓涓流淌,倒映的霓虹灯光反而比真实世界的更加流光溢彩,分外绚烂。 早晨的碧空万里让人根本不会起预防之心,她没有带伞。看来,只好冒雨赴约了,反正没有几步路。 她匆匆穿过马路,跑进对面灯火通明的华威大厦大厅,弹去身上的雨珠,稳稳情绪,这才款步步上二楼。 咖啡厅的灯光很有情调的昏暗,客人不是很多,她一眼就注意到坐在巨大玻璃窗边的久川美惠。 她快步走过去,“久川小姐。” 久川美惠从沉思中抬起头,表情平静,有几分居高临下的高傲,“请坐。” 晓宇依言入坐,服务生送来咖啡。两人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一时气氛有些尴尬的冷凝。 “请问久川小姐邀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晓宇率先启齿,同时心里暗骂自己沉不住气。 久川美惠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玩弄腕上的手链,半晌才答非所问地缓缓开口:“漂亮吗?这条手链是少辰还在日本时,送我的礼物。当时我只是看了一眼,很喜欢却没有说出口,可是他却看出来,事后特地买来送给我,说是给我一个惊喜。” 精致的钻石手链在昏暗的灯光下闪动着星星般璀璨的光芒,名贵大方,跃动着典雅的浪漫时尚,绝对是不凡的名家手笔。 晓宇只觉心口像猛然挨了一记重击,好痛好痛。但是她知道,这并不是嫉妒这份贵重的礼物,而是她有意卖弄的态度,明白地向她示威。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晓宇板着脸冷冷反问。 对她生硬的回答,久川美惠只是一笑,“没关系吗?我好像听说你是少辰的未婚妻,那他有没有送过你什么礼物呢?”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虽然她从来没想过从关少辰那里占点小便宜,可是经她这么一说,心里好像突然有点怪怪的。也许他知道她不会接受这些过于贵重的东西,可是他至少应该试一试嘛。 久川美惠依然不以为忤,“你喜欢他吗?” “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晓宇心莫名地跳了一下,依旧很干脆地回绝。 “呵呵!”久川美惠突然失笑,眸中闪过一丝有趣的光芒,“你好像对我有很深的成见?是因为少辰的关系吧?你在吃我的醋?” “你这样误会我也无话可说。”晓宇不客气地翻她一眼。虽然她是公司的大客户,可是被愤怒占据的头脑已经让她顾不上礼仪了。 久川美惠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你怎么说吧!毕竟,人最不容易明白的就是自己的心事。尤其是所谓的‘喜欢’。像你这种感情迟钝的女人,更不会轻易懂得自己真正的心意。” 晓宇沉下脸,声音变冷:“你这句话,我可以理解成是对我的侮辱吗?” “你多心了。”久川美惠突然收拾起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地凝视晓宇,“在很久以前,我刚认识少辰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心底一直有一个人。他为她魂牵梦萦,为得不到她而意志消沉。我原以为这个女人会有多完美,一直渴望见她一面,却没想到……”她没有把话说完,美丽的黑眼睛却浮现一抹嘲讽,“输给你这种女人,我真不甘心!” 看她飞扬跋扈的样子晓宇更是来气,可是……她那双注视她的美丽黑眸竟然如此幽深莫测,仿佛能看穿她内心最隐藏的秘密,让她无端地心惊肉跳。在这个女人面前,谎言是没有藏身之处的。 “我想大家都误会了。少辰是喜欢我没错,但对我的感情只是一时的迷恋,时间久了,自然会淡下来。至于我,我是一直把少辰当弟弟看待的。所以你对我的警告完全是多此一举。”在她敏锐的视线下,晓宇不得不别开脸,心有不甘地说出实话。 “是吗?”久川美惠红唇一勾,“那为什么昨天我和少辰在一起时,你的眼神那么痛苦?而且千方百计打断我和他的独处时光?这真的是一个做姐姐的心态吗?其实你……”她突然逼视她,目光锐利的仿佛能刺透一切,“爱上少辰了吧?” 周围好像突然安静到极致,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咆哮嘈杂的黑色漩涡之上,似乎随时都会被吞没。 真的吗?她竟然真的爱上少辰了? 原来,常常莫明其妙突然有时开心喜悦,有时却懊恼烦躁,或是上一秒还神采飞扬,下一刻却痛苦沮丧,都和少辰有关系,即使她自欺地给这些复杂情绪找上一堆貌似合理的借口,其实唯一的解释,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沉默良久,终于勉强平定下受到冲击的澎湃心情,晓宇逼自己给出一个认为荒谬的笑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你懂。你明知道少辰只喜欢你,你却为了自己过得逍遥自由,拒绝给他任何承诺!害他为此痛苦万分!可是你又不甘心少辰爱上别的女人,所以当少辰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你竭力百般阻挠!你还真是自私得让人恶心呐,夏晓宇!” 真的吗?她是真的这么想的吗?真的如她所说,是那么卑鄙…… 看着久川美惠美丽的脸庞、轻蔑的眼神,露骨的话语是如此轻易的、残酷的、彻底的揭露她最隐秘的内心,她咄咄逼人的态度,让自己好狼狈,可也因为如此,她才能够了解自己的心情…… 晓宇突然站起,“你、你说够了没有?我来不是听你侮辱我的!抱歉,我还有事,告辞!” 不等久川美惠反应,她已经慌慌张张,逃避似的快步离开。 天上的雨,已经下得更大了,那密集的雨线箭般打到雨水淙淙流淌的路面,弹起一朵朵晶莹美丽的水花,长长的街上白茫茫一片,几乎看不到行人,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只除了哗哗的雨声,嘈杂、混乱、震撼,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她爱少辰?她竟然真的……爱上他了? 是在什么时候呢?是每天不厌其烦的爱心便当,让她不再吃街上的垃圾食品?是一个个逗趣的笑话,让她总是生活在快乐当中?还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体贴地陪在她的身畔,给她安心的力量?甚至只要想起他,她的心情都会不自禁地飞扬起来,有种幸福的满足感。 如果她是固执的顽石,那么他就是那滴水,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滴的,逐步侵蚀、攻占、夺取了她的内心。 其实心里一直隐隐明白,她早就喜欢上关少辰。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对关少辰的优秀和体贴,不可能完全不动心。可是她从来不让大脑冷静下来考虑这件事,她在逃避,像鸵鸟一样不敢面对这个事实。 她害怕,害怕投入爱情她就会丧失自我,害怕他付与的感情会让她再也飞不到她想去的地方,更害怕当他终于得到她,会失望地发现她和其他女人没有什么两样。他贵为富家子弟,身边不乏如云美女,她即不美貌又缺智慧更谈不上贤淑,又凭什么拴住他的心呢? 诚然如少辰常常说的,他爱她的善良体贴和开朗,可具备这些优点的女子比比皆是,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她能永远吸引住他的视线吗? 就好比那个久川美惠,虽然她对她很吃醋,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如果她是男人,她也会对这样的女人动心。 她真的好害怕。平常不轻易付出感情的人,一旦动情,绝对是全身心地付出。然而交出的心,太难收回了。等到关少辰喜新厌旧的那一天,这颗创伤累累的心还能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吗? 爱,还是不爱,她究竟该选择哪一条道路? “嗯,嗯。真是麻烦你了,美惠,改天我再好好谢你……好,再见。”关少辰刚挂断电话,就听开门的声音,晓宇淋得落汤鸡一样回家。 关少辰吃惊好笑又心疼,“你跑哪儿去了?怎么湿成这样?快换件干衣服。吃饭了吗?我还以为你已经回来了,结果回到家没看到你,你的手机又落在家里。你到底去哪儿了?” 晓宇恍惚地抬头看他关心的脸,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感受。总是他一味地付出,一味像个老婆婆似的唠叨关心她,为她操心所有的事,所以自己才在不知不觉中信任地交出了自己的真心吗? 她低头换下湿鞋,不让他看见她此刻脆弱的表情。 “怎么不说话?不舒服吗?”他担心地伸手试试她额头的热度,“不烫啊?你看你身上都湿透了,我去给你放水,你赶紧洗个澡休息,小心感冒。” 他走进浴室。晓宇不知为何不想动,有些失魂落魄地凝视着他的背影。 他弯着腰,拿着浴刷卖力地刷着浴缸,白色衬衫下的胳膊健硕有力,好看的侧脸专注而且认真。他这个样子真像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他也一定会是的,他很喜欢小孩,对她又是无微不至的体贴。 她无端地想落泪。放弃这样一个好男人,放弃肯定会很快乐的家庭生活,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大错特错。 关少辰转身时,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浑身水淋淋的她,眼睛泛红,悲伤地望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最后印象刻在脑中带走似的。 意识到自己发呆的样子落入他惊异的眼中,晓宇迅速低头走开,“我去拿干净衣服。” 细微的声音像是对他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 她这个样子真的很奇怪,也很反常。是不是他太心急,结果又适得其反了? 关少辰默默目送她的身影,一片黑色的阴影慢慢驻进他的眼睛深处。 “晓宇,电话。”关少辰突然推开她的房门。 坐在桌边的晓宇吓了一跳,慌忙把手中的东西往抽屉里一塞。 “谢谢。”她冲他笑一笑,站起来。 关少辰看着她低头走过他的身边。他没有敲门就进来,她居然没有骂他,真是稀奇。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对他和气得不得了,而且有事没事就偷偷看他,还很笨地以为他没有发现。 该不会是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知道自己余日无多,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搞不好她刚才看的就是诊断书?所以眼神那么沮丧? 关少辰一阵毛骨悚然。回头看一眼晓宇,她背对着他在专心打电话,他悄悄溜进她的房间,拉出抽屉,拿出最上面的本子。 咦?护照?已经签好证,目的地是马来西亚。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镇定地放回去,关上抽屉,走出去。 晓宇还在打电话,忽然听见厨房传来重重的摔倒的声音。她很不放心,匆匆收线,跑过去,“怎么了?” “疼死我了!我没看见地上有水,滑了一大跤!”关少辰吃力地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力不从心,唉哟一声,又坐下去。 都是刚才一直想着晓宇的事,才会这么不小心。其实只是摔倒而已,根本不是很疼。可是她会破天荒用这么关爱的眼神看他,让他不由想撒娇,难得地享受她对他的好。 “痛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晓宇赶紧过去帮助他。 “没事。可能是扭到了。歇一会儿大概就好了。” 天!他真的好重!晓宇觉得自己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又拖又拽的,好不容易才把他从地上搀起来。 “真的不要紧吗?你都站不起来了,我看还是到医院检查一下吧!”他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她的身上,晓宇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要被他压出来了。 “真的没事。你扶我到床上歇一会儿就好。” 晓宇依言扶着他,一步一步慢慢挪到床边,扶他坐下。 关少辰皱着眉头,看她小心脱下他的拖鞋,轻轻把腿搁到床上,嘴里不停地嘱咐:“轻点轻点……喔,好痛噢!”他装得倒是很像。 “好了!”晓宇把靠枕垫在他的身后,累得坐在床边直喘气,唉,他也实在是太重了,“你先暂且歇一会儿,不要乱动。如果还疼,我还是带你去医院检查吧。” “嗯!”其实并没有多疼,只是……所以……嘿嘿…… “你乖乖坐着别动,如果要什么,我去帮你拿。” “我要什么都可以吗?”关少辰的黑眸倏然闪过一抹奇怪的光亮。 晓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没顾上看他,“当然了。”算是将功赎罪吧! “那么,”他缓缓伸出胳膊,大手温柔地覆上她的头,玩弄她清爽的秀发,“我提什么条件你都会答应吗?” 空气中好像突然渗进浓浓的暧昧气息。 他的视线如此浓烈热情,炽热地像熔熔的火山,而深陷其中的晓宇却只觉背后升起一阵不妙的寒意。但是很奇怪,她无力开口拒绝,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她应该站起来,找个借口离开他。她想到这一点。可是,她却没有动。 难道……她也是有所期待? “真的?真的我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他的手甚至滑进她的衣领里,故意刺激她细腻敏感的肌肤。 晓宇只觉冷汗开始像瀑布一样哗哗淌下,她迟疑一会儿,还是点点头。 “那么……”他揽过她柔韧的脖子,温柔地拉近两人的距离,“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修长的手指流连地反复揉摩她诱人的红唇,“我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他慢慢靠近她,“我想要你……” 哇哇哇哇!咳咳!冷静冷静! “……帮我把今天的晚饭端过来,我快要饿死了。”关少辰深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嗯?心跳突然停止,她认真回想他的话。 我想要你…… 帮我把今天的晚饭端过来? 我想要你把我今天的晚饭端过来! 啊!害她血液沸腾、心脏白白狂跳了半天,可事实上…… 晓宇恼羞成怒涨红了脸,“你这个大混蛋!为什么总是喜欢戏弄我!” “哈哈哈!当然是因为好玩啊!”关少辰回答得理直气壮。 “哼!”再多待一秒,她能被他气死!她站起身就要走。 不大的工夫,晓宇又走回来,手里端着一个碟子,上面盛着几样小菜和米饭,“吃饭了。” 关少辰看她递给自己碟子,却没有伸手去接。 “咦?你怎么不接?现在不想吃吗?”晓宇疑惑地望着他。 “你可不可以喂我?我的脚扭伤了耶!”他低声下气地请求。 “那和吃饭有什么关系?我怎么不知道你平常吃饭是用脚?”晓宇无动于衷地瞟他一眼。 “可、可是人家的手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拜托你就答应人家啦!就这一次,一次好不好?”关少辰干脆直接耍赖。 “唉!真是被你打败了!”本来打定主意不软化,可看他可怜地眨着眼睛,晓宇不由拿起勺子,舀了饭菜喂他。 看到伸到嘴边的美食,关少辰自觉诡计得逞,嘴角忍不住扬起,虽然很努力想要克制,但那扬起的嘴角却半点也不肯合作,越咧越大。 晓宇脸一沉,“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再笑你就自己吃!” “我笑是因为我觉得很幸福啊!”因为所爱的人在喂他吃饭耶! “你有病啊?跌到不能动了还觉得幸福?!”看来他果真跌得不轻,把脑子也跌坏了! 话虽然很凶,喂食的动作依然温柔。关少辰看在眼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甜味。 唉!早知道摔成骨折,就可以天天享受她的温柔喽! 终于喂完饭,晓宇将碟子放到床边的小柜上。 “那个……”一向干脆的她难得地欲言又止。 “怎么了?”关少辰自然地握住她的手,等着她说下去。 “我……”她突然咬紧下唇,像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心,“我有个马来西亚的朋友下个星期要结婚。我和她关系很好的,像姐妹一样。她想要我尽早过去帮忙,陪她采办嫁妆。所以……”她怯怯地抬头,想说的话却在看到他温和的脸突然无表情时,不由自主硬是咽了回去。 “所以你想请假?”关少辰替她说完。 “……”他睿智深沉的眼睛仿佛已经将她心中最隐藏的秘密看得雪亮,这让她发不出声来,只能怯懦地垂下头不语。 “好啊!”他出乎意料的爽脆回答顿时令她诧异地又抬头,他眼中是满满的晶亮笑意,“这下我可有喜糖吃了。请几天假呢?” “一……一个星期吧!”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她的真正目的没有被看穿?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当然是……越快越好,我得过去帮忙。” “这样啊!”关少辰沉思了一会儿,“正好后天公司有周末联欢舞会,你参加完舞会再走吧。” “这个……”多相处一天,是否会陷落得更深,从而越难逃脱呢? “我一个人会很寂寞的!少了你,我在舞会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那……好吧!”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那么就在离开之前,尽情享受相聚的时刻吧。 因为她会很长时间不会回来了。 根本没有马来西亚的朋友,更没有人要结婚,一切都是她的胡编。只是为了逃避他,远离他,不再见他,让他再也找不到她,从而把自己的心重新夺回来,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再受人掌控。 这样,也许对两个人都好吧! “你先休息吧,我不吵你了。有事叫我。”她帮他把被子铺开盖好,“我走了。” “等一下。”他叫住她。 “啊?”她回过头,看着他开心的笑脸。 “记得带马来西亚的土特产给我噢!” “知道了。”他对她单纯的信任让她有种无法摆脱的罪恶感。 “要好多好多噢!不要怕拿不动,你回来时我会去接你的!” “嗯。”她轻轻阖上门,刹那间,她竟深深体会到咫尺天涯的离别之苦。 可是虽然如此,她还是会坚持自己的决定。不管她的外表是多么独立与坚强,她的内心其实只是个脆弱无比,并且不会保护自己的平凡小女人,害怕受伤的她真的不能让自己再陷下去。 她要忘了他。她一定会的。 第9章 “我回来了!”晓宇一边开门一边大声招呼。 咦?怎么没见那家伙从房间里出来?也没有回应?难道他还在睡觉?不会吧?现在已经快下午一点了,或者他出去了? 放下买的东西,推开他的房门,晓宇一眼就发现床上高高隆起的躯体。 真是的!这家伙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喂,都几点了你还睡?不早了,快起来吧!”她使劲拍拍他的身体,没敢揭他的被子,怕看到不该看到的画面。 关少辰困倦地睁开眼,“几点了?” “天都要黑啦。”晓宇拉开窗帘,洒进一室明亮。 “到底几点了?”被突如其来的明亮刺得睁不开眼,只是隐约知道时间大概不早了,“快十一点了吧?” “你真是睡呆了,都已经下午一点了!你这个家伙真是天赋异禀,居然睡了十几个小时还睡不醒!你今晚是不是不打算睡觉了?” “确实如此。”关少辰低头喃语,黝黑的眼中掠过一抹不寻常的光亮。 “啊?”晓宇没有听清,迷惑地望他,看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在意,“喂,你昨晚到底几点睡的?” 关少辰漾开得意的笑容,“你该问我今天早上几点睡的。” “啊?”晓宇一愣,“不会吧?你早上才睡啊?” “嗯。我睡下的时候还听见你起来的声音呢。” 晓宇赶紧低头扳着手指做算术,“我是早上八点起床的,现在是下午一点多,那么你睡了有……才五个小时!” “不是。”关少辰摇头。 “不是?”唉!算术的问题她总是不拿手,这么简单的数学也能算错,她已经麻木到不觉得丢脸了。 “是五小时又十五分钟。” “那还不都一样!”晓宇自尊受挫地吼出来,“真是!我还有事!我回房间了!” 晓宇站在衣橱前,又开始觉得头痛了。 穿什么好呢?虽然有几件晚礼服,但都是相对普通的。 可是这次的舞会,因为少辰的关系,她将绝对成为焦点之一,她可不想因衣着而丢脸。 只有这一件了。还是她去年过生日时,海心送的。虽然款式简单,但绝对是大家手笔,应该可以经受得住公司里三姑六婆们杀伤力十足的目光的挑剔。 她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看看,满意地打个响指,耶! 自我感觉不错,也好想让少辰欣赏一下,求得他的肯定。 “喂!很难看吗?”她站在他的门口,口是心非地问。 关少辰从电脑前转过头。 低调的米色长裙,柔顺滑爽的面料含蓄地缠绕在玲珑的身体间,流水般连贯的简约设计,端庄中不失活泼,自然地衬托出晓宇率性本色的面孔,让人眼睛一亮。 “不是很难看。”关少辰舍不得移开视线,却一脸坏笑,“一般的难看吧,还没到能把人吓死的地步。” 问了真是白问呐! 晓宇不自觉地向天翻翻大白眼,“难看也罢,反正到时候丢脸的是你!” “怎么说?” “谁叫你挑了我这种女人做女朋友,不仅又懒又笨,长得还丑,拿不出去!” “啊,我这人嗜好比较畸形,越是丑女人我越是喜欢。所以你大可不必自卑。”少辰笑道。 “少说风凉话了!快说这件衣服到底怎么样嘛!” 关少辰换上一本正经的脸色,“漂亮!真的很漂亮!” “真的?”晓宇有点害羞起来。 “实在是太美了!简直是完美无缺!”关少辰郑重地连声赞美。 “哪有!”被他热烈的赞美弄得不好意思,晓宇只好假装谦虚。 “不!我说的是实话!这件礼服设计得实在是太漂亮了!无懈可击!” 原、原来如此,她又在自作多情了! 晓宇恼羞成怒地大吼:“我是问你我穿上去的效果到底如何!即使不好看,你就是骗骗我也是好的啊!” “可是我这个人不会说谎。”关少辰委屈得直眨眼睛。 “闭嘴!我再问最后一遍!这件衣服我穿上到底好不好看!” “你真的要听?”关少辰表情分外凝重。 “……”晓宇提起裙子,转身向门口走去,“算了,我还是回房间吧。” 关少辰和晓宇来到舞会会场时,已经到了不少人。 晓宇眼尖,注意到几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林娜她们吗?我们过去吧。” “哇!晓宇,你好漂亮!”林娜也老远就看见她,满眼的欣赏。 “真的吗?谢谢。你也好漂亮!” 高挑靓丽的林娜大胆地穿了一身黑色礼服,设计独特的飘逸下摆垂至优美的小腿,浑身散发出神秘幽艳的韵味。 “不错吧?”林娜也颇为得意,她附到晓宇耳边低语,“实话告诉你,我穿这一身就是为了今晚钓凯子用的!” “哈哈!我支持你!不过你这领口应该再低点嘛!”晓宇的眼神放出邪恶的异光,伸手想往下拽开点。 “你疯了!满公司都是熟人,我还没狂到那种地步。”林娜连忙打掉她的手,她暧昧地挤挤眼,压低音量,“嗳,刚才那句话是不是你的经验之谈?所以你才钓上你身边的那个金龟婿?” “你胡说些什么呀!”晓宇红了脸,轻捶她一下。 “呀!你脸都红了耶!好可爱哟!怪不得,有男人滋润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林娜蓄意取笑。 “我看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吧?小心哦!别找了个精力过剩的猛男,第二天早上爬不起来噢!” 关少辰看着两个女人笑做一团。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他还是将两人的对白听个滴水不漏。他的唇角扬起淡淡的微笑。 唉!现在的女人,比男人还疯狂大胆! 一曲悠美的舞曲响起,大家纷纷携着舞伴翩翩起舞。关少辰也温柔地拉着晓宇的手融入大家。 “哇——”忽听门口一阵骚动,大家的惊呼此起彼伏。 晓宇好奇地伸长脖子。 只见董事长关少崧在众人的掌声和崇拜憧憬的目光中走进大堂,不过,让他格外出色的是身边那个身材高挑的大美女。 有生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人! 一袭红色的露背晚装,却少了晚装的中规中矩,明亮跳跃的色调格外引人注目,性感而不低俗,分外美艳逼人,举手投足间的高贵风范简直可以与国际影星媲美! 可是仔细看看,好像有点面熟……果然! “她怎么会来?”晓宇低声问关少辰,心底百般不是滋味。 “大哥邀请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她所在的公司是我们的重要客户。”少辰也同样低语:“按照礼节,等一会儿她和大哥他们跳完舞后,我该请她跳。” 突然满腔涌起醋意,晓宇控制不住自己恶劣的脾气,“跳吧,跳吧!你就是和她跳上三天三夜、把脚给跳扭了筋也不关我的事!反正我这种白开水一样的女人就是比不上那种香艳迷人的尤物!” 关少辰满眼亮晶晶的笑意,俏皮地抵在她的耳边低语,“我真高兴,你又为我吃醋了。” 晓宇差点踩到他的脚,她羞怒地瞪他,“不是啦!我才没有!你少自作多情了!” 关少辰存心逗她,“你说什么?你想吻我?好啊,没问题,大庭广众之下,这才够刺激。”他假装要亲她的面颊。 “关少辰!”周围人的眼睛统统放了电,充满期待,晓宇吓得赶紧别开脸。 说话间,一曲终了。关少辰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一处少人的安静座位。 依照她良好的人缘和大方的个性,一定不乏自动送上门的舞伴。不过这里这么隐蔽,应该没有那种问题。 “你歇一会儿吧,我得去应酬了。” “为什么要坐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晓宇想换个位置。 “不行。乖乖坐在这里等我,省得我回来找不到你。”关少辰忍不住摸了摸她细柔的脸颊,有点舍不得撇下她独自一人。 “什么找不到!这又不是在原始森林里!”晓宇不满地嘟囔,觉得这个理由真是莫名其妙。不过这一次她并不想反抗,她要在这里静静观察他和那个久川美惠。 她单手捧脸,看着少辰走近久川美惠,两人互相微笑,不言而喻的熟稔情谊顿时让她的眼眸黯淡了几分。 在那个女人身边的少辰,总觉得什么地方起了微妙的变化,她所不喜欢的变化。 这个少辰,虽然优雅尊贵,散发着无穷的魅力神韵,是众多女人目光牵绊的对像,可是对她而言,却多了一份遥远的疏离感觉。 而她所熟悉的少辰,有时候如小孩,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而赖在她的身边撒娇;有时候则仿佛朋友,祛忧解烦,逗她开心;又有时候如父兄,会体贴地照顾她;当然更多时候像男朋友,既疼她爱她,又会因吃飞醋而乱发脾气,使小心眼。 看到一些漂亮女人立即趋之若鹜地围上前以求得青睐,她更确定了自己的决定也许是正确的…… 可是,她的心里好痛,尤其想到即将别离,不舍的情感竟让眼前模糊一片…… “看什么呢?”阿亮无声无息地冒出来,端着酒杯,在她的身边坐下。 晓宇避开他的视线,只是懒懒地朝前方焦点抬抬下颌,“帅哥靓女,还真养眼。” 阿亮顺着她的目光注目凝视了一会儿,“他俩已经跳了好几曲了吧?他怎么没再和你跳了?” “你不觉得他俩更适合吗?”晓宇答非所问,视线还紧紧追随着那一对。 “这是你的心里话?”阿亮斜眼瞅她。 “当然!不要用那种不以为然的表情看着我!我说的是事实!” 阿亮笑笑,没有像以前一样故意和她抬杠,“他条件很好。而且从他看你的眼神,所有人都知道他爱惨了你。机会该把握的,还是得把握。” 尤其女人年龄一大,好机会好比是在北极找企鹅,南极找北极熊。不过为了给她留点面子,阿亮没有说出口。 晓宇淡淡瞟他一眼,“你怎么突然说这些?想改行拉皮条啊?” 阿亮翻翻白眼,“你真是狗咬吕洞宾!拜托下次讲话有点口德好不好?真是枉费我这么友爱地关心你!” “对不起,可是我有恋父情结!”晓宇淘气地笑一笑,“对了,你上次……” “嘘!快看快看!”阿亮突然打断她的话。 就见起舞的人群中,久川美惠优美的胳膊大胆地揽下少辰的脖子,旁若无人地给了香辣的一记热吻。 “哇——”跟电影一样,好浪漫!所有人都感叹出声,然后很多人纷纷扭头看向这个角落,想知道现任女朋友的脸色。 受不了大家打量探究的眼神,也受不了两人在一起时和谐的亲密画面,更受不了少辰当时脸上的笑容,那么宽容,好像这只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真的已经厌倦她了?厌倦这场一直是他在唱独角戏的单恋了?他终于……厌倦她了? 这样……也许更好吧! “喂,”阿亮偷觑晓宇的脸色,“你不冲上去给那个女人一巴掌,然后把你的心上人抢回来?” 晓宇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平常,“他怎样都不关我的事。我说过我和他之间是不可能的。我一个人过得很好,不需要别人来掺和。” 是她的冷漠把少辰推进别的女人的怀里,所以少辰对她的厌倦正是理所当然。 可是心中那种尖锐到难以承受的酸楚痛苦几乎要让整颗心爆开来了! “是吗?”阿亮的口气摆明不信,“那你为什么看起来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你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吧?” 突如其来的话带来沉寂,良久,晓宇黯淡的脸露出一丝苦笑,“是啊。不过没有关系,反正我就要走了。” “走?”阿亮诧异地瞪大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犹豫片刻,晓宇还是困难地开口,“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能和别人说。我……前天骗他说,我有个很要好的马来西亚朋友要结婚,我得过去参加婚礼。其实我打算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回来了,我希望他能忘了我。” 阿亮惊讶得哑口无言,静默了好久,才缓缓开口:“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俩的关系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你这样一声不响地一走了之,对他的声誉……” 她的唇畔勾起一抹涩然的苦笑,“我只能说,对不起他了。” “你确定你想好了吗?你不怕你将来会后悔吗?” “我不想我的人生受别人的影响,我决定了。也许等我年老的那一天,我一个人的生活会太孤独、太寂寞,我会遗憾,但我相信我不会后悔。” 阿亮又陷入沉默,半晌,“如果你确定不会后悔你的选择,那么我也只有祝福你。” “谢谢!”晓宇释然一笑,“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 阿亮仿佛随意地提起:“舞会结束后,你还有事吗?” “没有,我打算回家。怎么?你有事找我帮忙?” “对,你帮忙陪我去唱卡拉ok吧。以后你走了,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看你!说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她笑着移开视线,看着快乐的大家,可是她的心却紧紧揪结,闷得几乎无法呼吸!她深吸一口长气,“干脆我们现在就走吧,这舞会天知道几点结束!” “也好。可是,”阿亮迟疑了一下,“你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 晓宇明白那个“他”指的是谁,“不用了。你看他玩得那么开心,我们就别去打扰他们了。” “baby,你就是我的唯一……”阿亮扯着嗓子深情的鬼哭狼嚎,陶醉的表情显示对自己的演唱功底感觉相当良好。 “啊!”一曲终了,他意犹未尽地放下话筒,坐回晓宇身边,“好久没放开嗓子唱歌了,今天唱得可真爽!”他端起酒杯,“喂,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你虽然五音不全,可是平常不是最能起哄的吗?” 偎在沙发里的晓宇动动身子,“没有心情。” “要不要来一杯,借酒浇愁?”他把酒递给她。 晓宇没接,“你知道我根本一点酒都不会喝,几口就醉了。” “怎么?”阿亮揶揄她,“你是怕我会灌醉你,对你下手吧?放心,我还没有到饥不择食的地步,你这种洗衣板身材根本勾不起我成熟男人的欲望。”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晓宇你啊,太过理性了,这是你这种受过高等教育女性的通病。你其实很单纯,是天生的贤妻良母,却又不甘心嫁人生子,从此过着平淡庸碌的生活,你想改变,你以为,只要不结婚,人生似乎就还有希望。我说的对吗?” 也许吧!晓宇懒得张口,在心里回答。 阿亮继续分析:“你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无忧无虑,有时候还挺马虎的一个人,但事实上你很有主见。可是,晓宇,人偶尔也该盲目几次,听凭自己的心意做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噢!来,喝一杯吧,放纵发泄一次,明天的事明天再想!” 好像很有道理。晓宇迟疑地接过他手中的啤酒杯。 “干杯!”阿亮举杯示意。 为什么不放纵一次呢?压抑过久的心渴望得到释放。尽情地喝吧醉吧唱吧闹吧,然后,明天再做回原来的自己。 “干杯!”晓宇豪气地一口饮尽,“再给我斟上!” 一杯接一杯,像在找死一样不顾自己的承受能力,阿亮有点担心,“你慢点喝吧!这么硬灌会伤身的。” 慢点喝? 晓宇晕晕地转头努力定睛看着他,“我现在才想起来,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你以前不是说……过吗?说你最讨厌女人喝、喝酒了!可你现在,为什么一直在、在劝我喝酒?” 阿亮端着酒杯的手一僵,不过他立即浮起笑脸,“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不管我做了什么,我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 “好、好!我相信你!我们今天要一醉方休!干!” 又是几杯下去,晓宇已经意识不清,开始胡言乱语了。 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不需要她再虐待自己。 “够了,你已经醉了。”阿亮夺过她的杯子。 “醉?我才没醉!把酒杯还给我!我还要喝!”晓宇直着眼,竭力伸手,摇摇晃晃地想抢过他手中的杯子。 “没醉你怎么站不稳?”阿亮一抬手,没让她够着。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我天生小脑发育不平衡!”晓宇虽然喝醉了,讲话却前所未有的有逻辑性。 “是吗?那更不能喝酒了。” 说了半天,竟然还不她酒杯!气死她了! “我要喝酒!我要喝酒!快把酒杯还给我!”晓宇挥着拳头,提高嗓音,大声地吼过去。撒泼的样子活像大街上耍酒疯的女人。 “你真的要醉死了!”看着她几近不可理喻的胡闹,阿亮直摇头。 “要是真醉死了才好呢!”她伸手还想去抢,没有够到,脚却不小心绊了一下,整个人猛然跌倒在沙发上,全身发软,挣扎着爬不起来,索性瘫在沙发上,安静了一会儿,喃喃重复,“我没醉,我没醉。要是真醉死了才好呢!醉死了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愁。没有恨,也没有爱,也无所谓嫉妒,真好……” 渐渐地,听不见她的声音了。阿亮上前一看,她已经睡着了,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以看见她长长的睫毛上,尚挂着两颗莹然的泪珠。 门口闪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她睡着了。”阿亮立即站直,向后退开一步。 “谢谢你帮我,这份人情我会记住的。” “其实你从我们出来就跟着我们对吧?所以你也一定听见了我刚才说的话。” 那个人颔首,沉默不语。 “我之所以说那些,不光是说给晓宇,也是说给你听的。我希望你能了解晓宇的想法,因此能多体谅她,宽容她,她是个好女孩。” “我会的。”那人几步上前,伸手抱起沉睡的晓宇,向阿亮点点头,便向门口走去。 “喂!”阿亮叫住他,“还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帮你并不因为你是我上司,我怕你。只是我一直把晓宇当妹妹看,很久以来就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归宿。晓宇不是一个轻易动感情的女孩,可是如果她真的爱上一个人,她会用她的整个心去爱,至死不渝。而她已经对你动真情了,所以……如果你以后敢对她怎么样,我会揍到你这辈子再也玩不了别的女人!” 阴影中,俊秀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邪邪的笑容,他简单抛下一句:“我不会给你揍我的机会。”说完抬脚离开。 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阿亮紧绷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释然的浅笑。 等了七年的男人,怎能让人不相信他血液里的深沉浓烈? 晓宇,缘分来时一定要抓住啊,不要做那种等到无法挽回的时候再躲在被窝里哭泣,哀叹自己不幸的人。正视你心中的感情,握住手中的幸福吧! 轻薄的白纱窗帘随着夜风轻轻舞动,清朗的月光柔柔地披泻进来,如水般温柔地铺在地上,床上,均匀地洒在晓宇安卧的脸上。 月光下她的面容非常清晰,很亮又很柔,有种黑夜独有的神秘美丽。 关少辰坐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端详她好久。终于他慢慢伸出手,仿佛碰触最心爱的宝物,万分轻柔地抚摸她细柔水滑的面颊。 终于得到你了,晓宇,终于只属于我,只属于我的睡美人…… 几千几百个日夜,总想试着忘记你、逃避你,可是疯狂过后,那心痛的感觉,让我的心碎成千片。 这无法发泄的痛苦与郁闷,我已经承受不住。请不要再逃了,我从不要其他人,我是那么的深爱你,无法自拔地思念着你,一直都是如此。 没有你,一切都没有意义。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其她女孩就算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我也只想要你。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开口。 只求你……不要再逃了…… 他慢慢摩挲着她的嫩颊,仔细地流连每一寸肌肤,熟悉她每一缕清香的气息。深邃的眸中,有着某种让人动容的情绪。 他缓缓俯下身,轻触她的樱唇,温温软软的,带点魅惑人心的酒香,有种形容不出的甜蜜甘美,让他忍不住想攫取更多、更深、更彻底、更淋漓。 终于拥有你了,现在在我手中的你,就要成为永远只属于我的人。你逃不掉的,我不会放你走,永远都不放! 我并不是想伤害你,是因为我只能用这种办法得到你。 晓宇一直睡得很不安稳,酒精的作用让她感到浑身燥热,头痛而且睡不踏实。 在这不安的极度疲倦中,她朦胧感觉有一双有力的手正在对她做着最火热的事,温柔、亲密但诡异。 是谁?谁在对她做什么?虽然意识仍在迷糊中,潜藏的恐惧情绪仍然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她用尽全身力气,想问那个人到底是谁,但是,她却挣脱不开这酒醉无力的束缚。几分钟后,终于挣扎着可以开口:“谁……是谁?” 那是她的声音吗?怎么会如此干涩低小,仿佛是地底的一粒尘埃,拼尽全部力气,所发出的细微的喊声。 但是那个人还是听见了,她能感受到他的动作,温热的呼吸凑近了她的耳廓,诱惑的呢喃在耳边轻轻摇曳:“别害怕。我只是在爱你,用我的方式爱你。” 熟悉的声音,每次总是让她觉得很温暖,很安全。是他吗?可是却又怎会如此喑哑低沉,充满了令人窒息般的邪恶慵懒,让人心狂意乱。 燥热的激情、酒精的刺激,让她浑身火烫得像是能烧起来,她缱绻着身体,难受得想要哭出来。 “不,不要,放开我……”抗议的嘤咛在黑夜中听起来,是那么的低弱无力。 “不可能!我永远永远都不会放手!你是我的,只属于我的!”他狂野激情地用唇在她的身上印证他的话。 “痛……”她低低地呻吟出声,却没能阻止他,“这是一场梦吗?”因为,现实中的他虽然常惹她生气,却从来不会违背她的意愿,总是那么温柔。 “是的,这只是一场梦,一场梦而已,你只要用心感受就好。” 原来,这只是自己在做梦,真相披露,却让心底有种说不出的、丝丝缕缕的绵长惆怅。可是,继续做下去好了,无论如何,她喜欢这个梦,很喜欢,而且很期待…… 第10章 哎呦!头好痛!像是要裂开来了! 晓宇受罪地慢慢在床上翻个身。几点了?这一觉睡得可真沉。破碎的记忆勉强拼凑出昨晚发生的事。公司举办晚会,她和阿亮中途溜到歌厅去唱歌。不过她一首歌都没唱,却发神经灌了好多酒! 之后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不过自己现在躺在熟悉的床上,不外乎阿亮把自己送回来了。自己不会喝酒,不知道有没有吐他一身。 家里真安静,少辰也许也在睡觉吧。 “你醒了?” 头顶传来醇厚好听的男低音,似乎就在耳边,灼热的呼吸拂过肌肤,有着酥痒的感觉。 有人?男人?她的房间有男人? 这个发现让晓宇挨电击般从床上一跃而起。 “啊——”伴随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叫,她霎时血液凝固! “你怎么了?”眼底拂过一丝好笑,肇事者神色自若。 “你……”咦?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浓黑氤氲,古怪异样,气息也蓦然加重……顺着他灼烫几可伤人的视线向下,晓宇当即倒抽一口凉气。 妈呀!她竟然也全身赤裸未着寸缕! 顾不得追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飞快钻回被窝,手忙脚乱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比蚕茧还密不透风。 关少辰就坐在她的旁边,不,更确切地说,是半躺在她的身边!而且上身裸露! 天哪!难道他们发生过什么? 她咬着被子,硬是咽下惊恐的低呼。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脸红脖子粗,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羞愤质询。 “你忘了?”回答她的是淡淡挑眼,关少辰含笑地镇定反问。 “忘、忘了什么?”晓宇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而且他深沉的黑眸中燃烧着激情过后赤裸的火热爱恋,亲密暧昧地让她心里发慌,她实在羞于与他对视。 昨晚阿亮把她送回家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硬是挤破了脑袋,那段时间的记忆,仍是一片空白! “才一个晚上而已,你就把我们之间有过的亲密忘得如此彻底?” 轰!一道炸雷毫不留情地自头顶直劈而下,晓宇当即被震得大脑痴呆,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空白之中,又有一行字由远及近,越放越大,占满了她所有的思绪。 完了! 趁着她丧失思维能力,他乘机大吃豆腐。修长的手指顺着她柔软细韧的脖子缓缓上移,轻柔地抚摩着她莹润的面颊,扫过她英气的眉,长长的睫毛,再滑过水滑的粉颊,来到微张的水嫩红唇,流连不已地轻拂。 “你……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她两眼瞪得溜圆,羞愤得恨不得钻进地下度过余生。 少辰食指点住她的唇,示意她住口,“可不是我逼你的哟,事实恰恰相反。” “胡、胡说!”她才不信!她又不是色情狂! “真的!”他再次靠着她的耳朵低语,故意吹拂出层层热浪,酥麻她敏感的肌肤,骚乱她早已纷乱的思绪,她还是迷糊一点比较可爱,“昨晚阿亮送你回来时,你喝得大醉。我扶你躺下,你却扑进我怀里号啕大哭,说你心里好难受,对不起我,因为你骗了我,你去马来西亚之后,其实不会再回来了,你想继续逃避我。” 他……知道了? 晓宇的唇嗫嚅了几下,狡辩的话终究没敢出口,她慌乱地别开视线,不敢看他敏锐的眼睛。 “听你这么一说,我真的蛮震惊的。可是你又立即接着告诉我,你其实早就爱上我了。可是由于你害怕自己一贯自由的心,会受别人影响,被别人控制,你认为这很可怕。而且,从此把生活重心放在老公和孩子的身上,逃避不了千百年来所有女人的宿命。你认为人生苦短,这样的日子太不值得,你宁可一个人孤苦终老,所以你一直在欺骗自己的感受。虽然你决定要逃避我。可是这几天,你也已经被这自欺欺人的痛苦,弄得快窒息了……” 晓宇下意识地揪紧了被单。 “看你哭得那么伤心,我真的好难受,可又不知怎么安慰你,只好搂紧你。结果,”他害羞一笑,“你就在我的脸上乱吻。我想推开你,你就又哭又闹,我只好不敢动,后来你又脱我衣服。你知道,男人如果喜欢一个女人,就会想抱她。我真的很爱你,而且你又那么热情,所以……”底下的话也就不用明说了,大家心知肚明。 “天哪!”她狂乱地捂住脸,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我真高兴,晓宇,原来我的努力一直没有白费。这次我不会让你再逃了,我们结婚吧!” 他的头缓缓下倾,眼中燃烧的火焰越来越旺,手也开始不规矩作,温柔却又强硬地要解开她揪得死紧的被子。 看到他逐渐放大的脸,晓宇吓得半死,害怕即将到来的激情,“等一下!” 她慌忙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关少辰无言地停下动作,理解她此刻的紧张心情。 “那个……”手下硬而平滑的男性肌肤热烫且结实,如此亲密的接触,让她的心怦怦直跳。她无意识地伸出丁香小舌,舔舔焦灼的唇,却不知道这个动作无异于火上浇油,让他幽暗的黑眸顿时浓郁几分,让好不容易克制的欲望又重新燃起。 “我已经等了七年,再等下去,我会成为化石的。我受不了,你一定要嫁给我,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要你下这张床,让你累到只能同意为止。” “你……无耻!”她拼命使劲想要推开他。 一次就已经够了,她不想再错下去。 他轻易束缚住她想要阻止的双手,固定在脑后,一抹诡谲的邪笑点燃在他俊美的脸上,“不自量力!你以为你能抵挡我的力气?” 就在两人纠缠之际,客厅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晓宇!少辰!我来了,你们在家吗?” 天哪!是海心的声音!她怎么会突然过来? 该死!她忘了她有她家的钥匙,随时可以进来的! 惨了惨了!这下脸丢大了!呜呜!她怎么这么倒霉!跌个仰天跤居然还摔破鼻子! “晓宇!我告诉你一个……” 晓宇只听海心的声音从客厅一路过来,深刻感受到重刑犯在被判死罪时完全无能为力的绝望心情。不是不想逃走,而是根本无路可逃。 “……特大喜讯!那就是、就是、就……”海心微笑地推门进来,声音猛然打住,显然吃了一大惊。 就在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床上,自己的弟弟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光溜溜地躺在一起! 少辰的脸上明显是兴致被截断的不满。晓宇却睁着欲哭无泪的眼睛,可怜兮兮、听天由命地望着她。 反正事情已经做下,现在哭喊着跳黄河也来不及了,要笑就随她便吧! “你……你们……晓宇,你和少辰……”终于生米煮成熟饭了?海心控制不住地浮起一脸暧昧的坏笑。 其实她会过来是早就蓄意安排好的。所有一切都一步一步严格按照少辰的剧本上演。这可是这幕剧的最后关键,成败与否就看今天了。而且,她可是带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这场戏想不赢都不成! “出什么事了?海心你怎么堵在门口不进去?” 天哪!这个声音是,难道、难道…… 晓宇揪住被子,悄悄、缓慢、坚决地一点一点往被子里滑去。 以前总是嘲笑鸵鸟,现在她理解到鸵鸟的心情了。 黄美玲好奇地从海心的肩膀上探出头来,东瞅瞅,西望望,“咦,这是谁啊?长得还挺帅。你们慢慢忙,我们就出去。海心,我不是要你带我来找我家女儿的吗?你这孩子怎么跑别人家来打扰人家风花雪月呢?” 海心无语地指指被子下大肉虫般蠕动的身体。一切尽在不言中。 “怎么了?”黄美玲还没绕过弯来。 “晓宇……就在那儿!躺在那儿的女人就是你的宝贝女儿。” “什么?!”平地霹开一声炸雷,“这个男人是谁?晓宇,你怎么会随便和人做这种事?!” 晓宇在被窝里难堪地呻吟出声,怀疑她会是开拓人类史后羞愤而死的第一人。 这种事情,当着亲人的面,真是羞都羞死了! 海心赶紧解释:“他不是外人,他是我弟弟少辰。” “什么?”黄美玲更是失控地发火,“晓宇!你怎么可以对少辰做出这种事情!人家少辰年轻有为,前途似锦,你玷污人家的清白,这不是把他毁了吗?叫他以后怎么出去见人那!” 嗯?她的耳朵没听错吧?好像……好像说反了吧? 晓宇纵有万般意见,此时也没脸露出头来出声抗议。只有盼望好友能大发慈悲,帮助劝解。 果然她没有看走眼,没有枉交海心这个朋友,她正搂着黄美玲的肩膀安慰。 “黄阿姨,冷静一点!晓宇也是正常的女人,有自己的需求。少辰又这么帅,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久了,难保她不会欲火焚身,这是可以理解的事!您千万要了解晓宇的心情!” 什么话嘛!越讲越离谱! “可是海心,你看现在该怎么办吧!” “这个……”海心迟疑地看着关少辰,把发言权扔给他。 关少辰缩在床角,低眉耷眼,一副遭蹂躏后沉默的惨状,“我……我喜欢晓宇,只要她肯对我负责,我什么都愿意!” “这样啊……”黄美玲略略沉吟,当机立断地宣布,“这件事是我家晓宇做出来的,当然她得对你负责。你们尽快选个日子结婚吧!” “什么?我不……”晓宇立即一掀被子,接触到三双凌厉的几乎可杀人的视线,顿时从心底里打哆嗦,反抗便自动吞回肚中。 “你‘不’什么?你还想怎么样?”黄美玲挑高一边的眉毛,咄咄逼人地威胁女儿,“事情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还想逃避?就是少辰大量不追究,我也会要你承担起这份责任!” “晓宇,你就听妈妈的话吧。再说,人家肚子里也许已经有了你的孩子呢!”关少辰好心地插一句。 “你……”看到妈妈立即一副晚娘的脸色,晓宇赶紧乖乖将“放屁”二字吞回肚里。 天哪,她已经众叛亲离了!做梦!做梦!一定是自己在做梦! “太好了!”这个老女儿终于有人肯要了。重担卸下,任务完成,黄美玲心花朵朵开,笑得格外灿烂,“以后可就要麻烦海心你了。我家晓宇脾气大,性子又倔,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希望你们多担待点。” “黄阿姨说笑了,其实晓宇一直很照顾我们的。” 两个人根本无视晓宇抗议的目光,你一言,我一语,亲热得不得了。 海心抿嘴直笑,视线落到一脸要跳楼的晓宇身上,再看看少辰,他暗示的眼神明确在说,戏演完了,他们可以走人。 这小子,过了河就拆桥! 算了,不和他计较,人家可是苦苦等了七年呢!一晚的工夫哪能满足! 她清清嗓子:“黄阿姨,我们出去再谈吧,让他们好好休息。” “对噢!”黄美玲恍然大悟,“我们去客厅再商量婚礼的细节吧。快走快走!” 临带门,海心又是一笑,暧昧之极,“虽然年轻,可也要注意身体噢!” “喂!不要啊!”晓宇惨叫一声!她可不要和这个大色鬼再在一起! “不要什么?”头顶上方又传来低沉的警告,“你以为这次你还能像七年前一样逃掉吗?” 心中的警铃又当当大响,“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戒慎地瞪着他。 他不语,只是温柔地拉过她,轻轻将她拉进怀里,深深汲取她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可是他的眼神却极怪,不仅盯住她不放,还闪着奇异的坚决亮光,像是饿急了的狼,野性迸发,要吃了她! 晓宇慌忙双手抵住他的胸,掌下肌肉的热烫,让她惊慌的粉颊霎时抹上娇羞的嫣红。 “你……到、到、到底要干、干、干什么?!”应该说得义正严词的,可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就紧张过度,声音抖得不像话! 哇!她好害怕!昨晚她醉得一塌糊涂,发生的所有事情完全没有印象。可是,她现在可是清醒得像是刚从冬眠中醒过来,再加上时间又是大白天! “我想要你。”少辰一勾唇,邪恶的很。 他猛地将她拉近,她便跌进他怀里,柔软的酥胸紧贴着他的胸膛。 血液瞬间往脸上冲,她害怕得只能盯着他结实的胸膛猛看,脑中能容下的只是一片空白…… 房间里突然好安静,安静的如同广漠的世界只剩下这张床以及床上的两个人。 她紧张,她胆怯,她心慌,她……期待! 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又粗又重,和他沉稳的气息比起来,像患了重感冒的北极熊! 现在他们的身份已经变成未婚夫妻,好奇怪哦!人家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嫁了? 她可以感受到他幽暗深沉的黑眸一直牢牢锁住她,像是热烫的火焰,让她心慌意乱。不仅如此,他男性的味道,他无形中散发出的强烈压迫感,更是严重影响到她,令她口干舌燥,呼吸困难。 一双手抬起她的下颌,温柔却不容拒绝地将她的视线对上他的。 “我爱你。” 呃? “我爱你,一直都是那么的深爱你。我不想要任何人,即使世界末日也与我无关,只要你能永远和我在一起。” 他缓缓俯下脸,将她所有的矛盾与挣扎统统赶出她的脑子,她不用想任何人、任何事,只要想着他就好。 终于可以不用错过彼此的相爱了…… 六年后。 “妈妈,可不可以不去?” 从客厅到厨房,从厨房到卧室,又从卧室到浴室,五岁的女儿圆圆一直跟前跟后,亦步亦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图说服妈妈放弃计划。 晓宇往透明的化妆包里放进小镜子梳子,再加上几瓶常用的防晒霜、护手霜等等。对女儿的唠叨只有默默忍受,谁叫她自觉心里亏欠她了呢! 耽搁了近六年的旅行计划即将重新启动了。 早在结婚伊始,少辰就计划带她去拉美寻访她向往已久的神秘印加文明,让她血液沸腾了好几天,结果却因为工作等种种原因一拖再拖,好不容易一切搞定,她又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于是少辰说什么也不肯带她出远门,唯恐她磕着碰着。 孩子还在哺乳期时,根本离不开人。而她也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心思顾及孩子以外的事物。等到孩子断奶,少辰又提及拉美之旅,她却实在舍不得孩子,一犹豫就犹豫了四年。 可是少辰却深深了解她的期待,于是每天锲而不舍,日日劝、天天劝,居然劝了长长长长的四年。 实在不忍心再看到少辰期待的脸因为她的屡屡拒绝而变得灰暗,这一次她终于狠下心答应。 而得到保证的少辰立即着手办理签证、机票、旅行路线,和当地旅行社联系向导,几乎全部亲自出马,然后累得唉声叹气,故意让晓宇知道,好让她内疚心疼,不好提出反悔的话。 这个计策目前为止确实很成功。 “妈妈,你听见没有啊!”看到妈妈收拾完东西回到卧室,圆圆立即也跟出来。 床上摊着一个大的旅行包,晓宇开始从衣橱里捡出几件耐脏的衣物装进背包。 “妈妈!”久久得不到回应,圆圆小小的心里又委屈又愤怒。 晓宇心底叹口气,决定投降,她认命地转身看着女儿,“圆圆,你听妈妈解释……” “不要不要!”妈妈终于肯面对她谈判,这表明她心里已经开始软化了,她一定要再接再厉,她上前一把抱住妈妈的腿,“妈妈,难道你不爱我了吗?”她那双又黑又大的眸子闪着水水的泪花,即使是最残酷的男人也会心头一软。 晓宇赶紧别过视线,这个小丫头,眼睛和当年她的爸爸一模一样!让人甘心为她下地狱的眼睛! 才五岁就这样,真不敢想象长大了会是什么样! “可是圆圆,妈妈和爸爸也有自己很想做的事。再说,只是去半个月而已,你暂且住在阳子妹妹家。你不是最喜欢阳子妹妹吗?这半个月你可以想怎么和她玩就怎么和她玩了呀!” 阳子是关少崧和海心的女儿,今年才两岁,长得粉嘟嘟、白嫩嫩。圆圆喜欢这个小妹妹喜欢得不得了。晓宇常常私下吃醋,猜测如果说要拿妈妈去换这个妹妹,恐怕她也会一万个舍得。 “可是我现在还小,是最需要母爱的时候,你就放心把我一个人丢在别人家里,不管不问吗?万一生病死翘翘了,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晓宇的心被这句狠话戳得一抖。 唉!这个孩子简直是她爸爸的翻版,嘴巴像抹了蜜,能把三千年的雄性木乃伊从坟墓里拉出来跳钢管舞! “妈妈,妈妈,不要去了,好不好?好不好嘛?”圆圆肉肉软软的小手晃着妈妈的腿,拼命哀求。 女儿那双黑亮的纯净眸子盈满哀求,看得晓宇罪恶感横生,却又不能爽脆地答应说不去。毕竟这是自己期待已久的旅程。 看妈妈又保持沉默,圆圆开始使用激将法,“妈妈,你和爸爸真是与众不同!人家的父母,小孩比一切都重要!你们俩倒好,为了自己享乐,把我当垃圾一样说丢就丢!” “圆圆……”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啊! 圆圆突然收紧小胳膊,把妈妈的腿抱得好紧好紧,眼泪汪汪地抬起头,“妈妈,不要去好不好?我会好想好想妈妈的。妈妈要是走了,我会天天天天哭,拼命拼命哭,会把眼睛哭坏的。你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如果眼睛哭坏了,你难道不心疼吗?” “我……”她的心乱了,她不想去了! “圆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缠着妈妈又想干什么?”关少辰这时从书房出来。 “少辰我……”晓宇咬住下唇,为难地欲言又止。 毕竟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自己如果说不去,一定会让他失望。可是如果去,又觉得亏欠了女儿,万一女儿真的对她这个不称职的妈妈失望,那可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关少辰微微一笑,对她多年的了解已经让他清楚她要讲的话,他转身面对女儿,“圆圆,不早了,去睡觉吧。今天爸爸讲故事给你听。” “好啊!”圆圆最崇拜爸爸,对他言听计从,立即欢天喜地地拉着爸爸的大手蹦蹦跳跳地走了。 晓宇看着这对父女的身影从门口消失,拿着衣物的手慢慢垂下,颓丧地坐在床上。 她真的舍不得这个宝贝女儿!现在她懂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人会为了家庭而牺牲自己的理想了,这不是鼠目寸光的短浅,而是毫不在乎自身的伟大! 默然发呆了有好几分钟,少辰回来。 晓宇凝视着自己的丈夫,“圆圆睡着了?” “嗯。小孩子睡觉真快,一挨枕头就睡着了。”关少辰边说边在妻子身边坐下,“想什么呢?心事重重的样子?” 晓宇将头枕在他宽厚的肩上,有点不知该如何启齿,“少辰……如果我说我不想去了,你会生气吗?” 关少辰搂住她的肩膀,笑道,“为了圆圆?” “嗯。”为了自己的女儿,她真的可以放弃一切。 “傻丫头!”关少辰宠溺地吻吻她的头发,“你记不记得结婚的时候,我对你说的话?” “怎么可能忘呢!”回忆往事,晓宇脸上浮现一抹幸福的微笑,“你说无论天涯海角,只要我想,你都会带我去。” 就是这句深情的话,让她最终心甘情愿地嫁给了他,虽然结婚六年,期间也有过误会、吵架、闹别扭,可是她至今不悔。 “我不想你为了孩子,为了我而放弃自己的愿望,这不值得。女人都这样傻,傻得让人心疼。”少辰沿着她的秀发,一路细吻她的粉颊,“孩子总有一天要离开家的。她需要独立,我们不可能一辈子保护她。而且我期待这次旅行已经很久了,自从有了圆圆,我们就很少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你的一颗心总是放在她的身上。” 惩罚似的,他轻轻咬着她小巧的耳垂。 “嗯……”晓宇试图推开他,拉回自己的思绪,“你的口气,怎么像是对自己的女儿吃醋?” “我是在吃醋!”仿佛气她竟然一直不懂自己心思,他赌气加重唇齿的力度,“我气她如此轻易就夺走了你的心,气她占据了你所有的心思,气她会让你甘心牺牲一切,而你从来不曾对我这样……” 怪不得他会那么积极劝她去旅行,只是想得到她的注意,想夺回她的关注! “你真是疯了!”竟然和自己的女儿争风吃醋!下一秒她却忍不住叫出声,“哎呀!疼!”他竟然用力咬她的脖子! “我是疯了!自从十七岁见到你的那年我就疯了!如果你这次敢不跟我走,你可别后悔!” “你想怎样?”晓宇害怕起来,他该不会一气之下提出离婚吧? 注意到手下熟悉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发抖,少辰的脸上浮现一抹满足的狡黠神色,他吻着她的耳朵柔柔地低语,“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把圆圆送人。” “你真是疯了!”晓宇激烈地想挣脱开他的怀抱。 天底下哪有这种嫉妒女儿的父亲! “送给谁好呢?”紧紧搂住她反抗的身体,关少辰自得其乐地自语,“送给大哥吧。海心一直想再要个孩子,可是她上次生阳子的时候难产,大哥说什么都不肯再要孩子了。圆圆又是他的亲侄女,他肯定不会亏待她的。” 晓宇简直要吓呆了!圆圆可是他的亲生女儿耶!可是看他邪恶的脸色,自言自语的样子,活脱脱是十恶不赦的人贩子投胎! “哈哈哈!”关少辰实在憋不住,大笑地倒在床上,“真好玩!你都已经是个五岁小孩的妈了,怎么还是这样单纯?我怎么可能把自己唯一的女儿送人呢?真是太有趣了!” “你真是的!”她命都快被吓掉了,他居然还笑得这么猖狂! 笑了一会儿,关少辰收敛脸上的笑意,变得严肃,“说实话,我真的希望这次你能和我一起出去散散心。我知道你的心愿,从小你就一直很想将你的足迹印上世界的每个角落。我也说过,只要你想,我会带你去任何地方。可是结婚这么多年,我竟然一次也没有实现你的愿望。你的全部心思都花在我和孩子身上。我不想你也和其他女人一样只想着家人而很少顾及自身,那样是很伟大,可是也很傻。我不希望你也活得这样傻。婚姻不等于女人的牺牲,而是一种浪漫且美好的情趣。我尤其不希望孩子成为破坏婚姻情趣的最大祸首。” “少辰……”她还能说什么呢?他都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却一直很少考虑他的感受。 是啊,不能让孩子破坏婚姻的种种情趣。爱孩子并不意味着要整天守在孩子身边,为孩子而放弃自我的追求。 她真的很幸运,千万人中竟遇到如此体贴而明理的丈夫! 她想大声对上苍说声“谢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