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妻怕夫缠 卷一》 第1章 【正文开始】 江又梅继续赖在床上挺尸,梆硬的床板咯得她骨头生疼,又脏又黑的薄被一股霉骚味,熏得她直想吐。屋内光线极暗,四周是裂着缝隙的土坯墙,右边墙上开了个小窗,看不出颜色的窗纸上破了几个洞,陈设既简单又破旧,除了她睡着的木板床,中间摆了一张瘸腿的旧桌子,底下掂了一块石头,旁边有两个木凳,屋门左边有一个破柜子,一扇门悬着,随时有掉下来的可能,柜子上摆着一个簸箕,里面装着针头线脑的小东西,最奢华的就是靠墙角的一个完好的大木箱子,还上了把锁。大概这个家的好东西都在里边吧,不知道有没有银子,不过看看这些摆设江又梅也不抱什么希望。唉,穷啊,她第n百次的感叹。 屋门开了,一个小男孩端着一个缺了口的大碗走进来。这是原主的儿子念儿,大名林念。念儿虽然五岁了,却又小又瘦,看上去只有三、四岁大。 「娘,你先把这碗红薯野菜粥喝了,说不定外婆今天就能给咱们送点粮食来。」声音稚嫩又清脆,念儿边说边把碗放在桌子上,过来摸摸江又梅的前额,又摸摸自己的前额,煞有介事地说道:「嗯,好像不发热了。何大夫说娘只要不发热就没事了。」 小男孩神情老练,打着补丁的短褂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小花脸黑黢黢的,还糊着鼻涕,头发乱蓬蓬地垂下,只有那双眼睛明亮如夏夜的星辰。 江又梅厚着脸皮让这个小男孩服侍了一天两夜,如今还是茫然无措地赖在床上。 念儿看着娘亲依旧不说一句话,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眶里立即又溢出泪水来,再老成也是五岁的小孩不是,他瘪着嘴说:「娘,你不要难过,爹爹不在了,你还有我。等我长大了也会像三柱子的爹一样,到清河镇去开个打铁铺子,挣了银子我们就不会挨饿了,我会盖间大瓦房给你住,还会买银耳环给你戴。我看到三柱子的娘戴了,在太阳光底下一闪一闪的,好漂亮。」念儿畅想着美好的未来,给江又梅画着大饼。 江又梅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有原主的心酸,也有江又梅的感动,心里千头万绪,嘴唇动了几下还是没说话。 念儿伸手帮她擦去泪水,「娘,不哭。你看,我现在会烧火,会煮粥,会扫院子,还会挖野菜、采野果,能顶得起咱们家的门户了。等外公来了我再让他教我侍弄田里的活计,等我会待弄田地了就不用再把咱家那五亩肥田佃给别人了,以后娘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江又梅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止都止不住,一句话都说不出,唯有不住地点头。江又梅感动不假,但也不至于哭得这么凶,大概原主的意念还停留在身体里的缘故吧。念儿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着眼泪,「好了,娘,不哭了。你好好休息,我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家里没有柴火了,我要上山去捡些,顺道再挖点野菜。等粥放凉你就喝了,吃饱了病才好得快。」说完安慰性地拍了拍江又梅的手,然后才转身出门,出门后还不忘记把门掩上,掩门前冲江又梅笑了笑,脏兮兮的小脸把牙衬得更白了,此时才有那么点小孩子的玩皮和狡黠。 多贴心的小包子!好像有个这样的儿子也不错。 唉,从昨天醒来发现一场车祸把她带到这个贫困的古代农村,一直到前一刻,江又梅都恨不得立即再死一次。 难道真的有因果报应,难道真是她前世缺德事做多了,老天才把她发配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她前世也出生在农村,一岁多的时候父母外出打工双双死于车祸,她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她从懂事起就看着爷爷奶奶为了她能过好点、能上学读书同大伯家、大姑家吵架打架,甚至找政府告法院,看着爷爷拖着条残腿下地干活,奶奶风雨无阻地进城卖菜。她小时候想的最多的不是死去的爸爸妈妈,而是钱,钱,钱,…… 奶奶说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钱钱」。 是的,她要挣很多钱,要爷爷奶奶和自己不再为钱困扰。 上大学起,她就想办法赚钱,当家教、端盘子、站柜台、当街发广告等等,连寒暑假都舍不得回乡。可惜在她上大二时她的家乡发生泥失流,他们家的房子靠在山边,被泥埋了起来,二老也双双离世。她捧着还没来得及寄出的给爷爷奶奶买的羊毛衣裤悲痛欲绝,后来随着她越来越有钱一次次的搬家几乎所有东西都换了,唯独这个装毛衣裤的邮包一直跟着她直到死。她常常自责,如果她能早点多挣些钱,给爷爷奶奶买套新房子,那么他们就不会遇难了。 她毕业后留在了她上大学的那座大都市,她无比勤奋地工作,甚至对挣钱、存钱有种近乎病态的执拗,为数不多的朋友都开玩笑说她是百年不遇的铁母鸡,应该去看心理医生。为了打拼,她没有时间谈恋爱,没有时间去旅游,唯一的爱好就是看看网络小说,就是这种爱好大多也是利用上厕所或是睡前的时间进行的。她的同学、同事基本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很多人还当了妈妈,可她依然孑然一身。 那天,她去参加一个同事的婚礼,在洗手间的时候,听到几个女下属毫不留情的议论:「你们注意到江又梅了吗,再精心打扮也掩盖不住老态,她的面部肌肉都往下挎了,特别是嘴角,看看,都这样了。」 隔门外顿时响起了一阵嘲讽的大笑声,江又梅就是看不到,也能想像出那个死八婆学她嘴巴的夸张样子。 「是啊,是啊,我也发现了,她眼角的皱纹又多了耶。」 「啧,啧,美人迟暮啊。」 「哼,天天想着往上爬,缺德事情做多了,费神费力的怎么能不老呢。只是没有老公、没有孩子,连花钱的时间都没有,挣那么多钱干嘛?」 「你们说她有没有过男人呢?不会真的是个老处女吧。」 「肯定是老处女,哪个男人想要她?我有次偷听到楚明宇那帮男人谈论江又梅,说只要和那只铁母鸡呆在一起超过半小时,男性苛尔蒙都会停止分泌,不仅饭要少吃二两,连回家亲老婆的欲望都没有。」 「话虽不好听,的确是这个理。」 第2章 哈哈,嘻嘻,…… 这就是当面极力讨好她的女下属! 江又梅压制着雄雄烈火推开隔门,冷冷地看着那几个吓傻了的女人,「没有素质的欧巴桑,今后议论人记得找个更隐秘的地方。」然后高贵而优雅地离去。 她在没人看见的小车里痛哭流涕,眼泪擦都擦不完,脚下使劲踩着油门,想着以后该怎样收拾那几个可恶的八婆,还有那个楚明宇,见到她眼睛都笑成一条缝的贱男人。突然轰隆一声,然后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后,她就来到了这里。 她躺在床上,看着小包子忙进忙出,帮她熬药煮粥,哄她吃药喝水。晚上上床睡觉,还拍着她的背嘴里哼哼着什么,想来应该是原主哄他睡觉唱的催眠曲吧。只是,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个给他唱催眠曲的娘亲再也回不来了。 江又梅并没有接收原主的记忆,通过旁打侧敲小包子,她知道了原主也叫江又梅,今年二十岁,男人打猎时被群狼吃了,小包子是个遗腹子。 他们的生计仅靠着五亩田佃给别人收点租子,有时原主的母亲会偷偷地送点粮食来。 这个贫困的家还有五亩田真是令江又梅没想到,仔细一问才知道这五亩田是原主男人打了一头为害四邻、乱啃庄稼的大黑熊,李员外和赵地主联合给的赏银及卖黑熊的钱买的。只是终日打蛇终被咬,那个男人在打猎时被一群狼给吃得只剩几根骨头。 原主因为受了大的刺激而痴痴傻傻,天天喊着男人的名子,说些「大郎快回来了,我要去他给做饭」之类的傻话,经常被村里几个不学好的小子欺负。前几天二狗子追着原主用石头打她,结果原主失足掉进河里,被救上来后得了风寒,昏睡了两天醒来后就变成了现代的江又梅。 真是悲摧又血腥的历史。 江又梅又躺了一会儿,想着回去是无望了,如果想办法再死一次万一穿到男人身上就更糟糕了,她可不是腐女,欣赏不来耽美什么的。 寡妇的身份虽然悲摧,但总比跟个古代男人生活强,况且那个死了的男人还孔武有力,连大黑熊都打得死,如果来场家暴一拳就会要了她的小命。 最最关键的是还给她留了一个好儿子。她在前世就经常想,如果找不到合心意的男人就到孤儿院去领养一个孩子。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现成的便宜儿子,还血脉相连,还这么孝顺懂事,小小年纪就能干这么多的活。 想到那个脏兮兮的小包子,江又梅的脸柔和下来。这个家虽然穷了些,但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儿子,不仅她给煮饭,还给她暖床,比她在前世回家就冷锅冷灶强多了。 穷点怕什么,有个聪明的头脑,还有勤快的双手,脱贫、致富、奔小康还不是容易的事? 想通了,江又梅就爬了起来,由于起得太猛,感到一阵眩晕,差点又跌到床上,看来这具身子太弱了,以后不仅要加强营养,还要锻炼身体。 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睡觉时穿的衣服古代应该叫中衣吧,中衣大概是白色的,也可能是黄色的,还补丁落补丁,闻闻袖子,一股子霉味,再把衣襟拿到鼻子底下闻闻,还是一股子霉味。 或许才对这具身子有了感应,江又梅觉得浑身上下奇痒无比,头也痒,她抓抓头发,像卷在一堆的干草,真不知原主有多长时间没洗澡了。床头有一套灰色衣裙,这应该是她的衣服了,还是脏,还是打了补丁,先穿上吧。 推开门,白日的强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适应了一会儿,才跨过门坎来到院子里。举头四望,还是一个字:穷! 三间土坯茅草房,一间堂屋,一间卧房也就是她一直睡觉的地方,一间放杂物的屋子。左边还有一个低矮小草屋,这应该是厨房了。院子倒是挺大,用大概一人高的土墙围着,前院偏小,右边有棵柳树,地上光秃秃的显得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土坑更加醒目,后院比前院大上许多,却杂草丛生,江又梅猜想当初把后院弄这么大应该是想把它当菜地的吧,只是这个家大的是傻子,小的又太小,连根毛菜都没种。后院墙离山脚不远,不知道当初这是谁的主意,房子修得小,围墙却修得又高又结实,至少安全意识非常强,防止野兽跑进家里。 江又梅来到厨房,倒是干净,灶台上除了灰连点油污都没有,找了一圈,只找到四根小红薯。 老天,不要她还没找到挣钱的法子就先饿死了。若是这样,她可是最倒霉的穿越女了。 「梅子,梅子。」随着喊声一个女人走了进来,这个女人大概三十多岁快四十的年纪,岁月虽然在她的脸上刻上了风霜但也看得出年轻时的俊俏,她背上背了个背篓,衣服有补丁还算干净,看到站在厨房前的江又梅吓了一跳,大声嚷道:「哎哟,你怎么起来了?风寒是不能见风的,你说你这闺女,都当娘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快回屋里躺着去。」 这应该是原主的娘吧,江又梅不太确定,也不敢乱喊,结结巴巴地说,「哦,我好多了,身上痒,想洗澡。」 这个女人摸了摸江又梅的前额,「噢,是不烫了。老天保佑,你总算挺过来了。」她直接忽略掉江又梅想洗澡的愿望,把背篓放下,先拿出一个装了几根腌黄瓜的碗,又拿出一个布口袋,边把里面的玉米面倒入缸里边说:「娘上辈子歉了你们的,这辈子当牛做马地还你们。比我小的人都开始享子孙福了,偏偏我生了你们几个讨债鬼。山子聪明又孝顺,却天生体弱,一阵风都吹得倒,一年有大半时间躺床上。有子更可怜,他上月才满十五岁呀,就要去从军,你说说那么大一家子那么多的壮劳力偏偏让他去,天呐,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啊,这是嫌我命长了,要把我气死啊。」说着,她就坐在灶台边的小凳子上抹眼泪。 这就是原主的亲娘李氏了。听她这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江又梅得到了许多信息。 李氏看江又梅傻愣愣地不言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手在江又梅的大腿上掐了一把,「你说你个死丫头,原来多伶俐的姑娘,多少后生小子想娶你,你可好,非得嫁给那个脑袋都坏掉了的流浪汉,皮囊好看有屁用,连自己的名子都不知道。傻就傻点吧,命还那么短,成亲不到一年就死了,留下你们孤儿寡母的,看看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呀。」说着又掐了江又梅几把。 第3章 江又梅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也不敢乱叫乱跑,因为她巴不得李氏多掐几下泄愤,多骂几句,她就能多知道些这个家的情况。 李氏看到女儿连痛都不知道叫,更是气得心慌,像倒豆子一样把心里的愤怒和郁气一下子倒了出来。 从李氏絮絮叨叨中,再加上昨晚小包子说的一些话,江又梅知道了原主的一些情况。 江又梅出生在一个四世同堂的大家庭里,爷爷因为是西河村唯一的童生,所以村民都尊称他为江大爷,奶奶卫氏,生有三子一女。江大爷在十六岁时中了童生,后来却再也没有进益,但对儿孙们的教育和所抱的希望却始终如一,从他给儿孙们起的名子就可见一斑。 大儿叫江大学,二儿叫江大富,大女儿叫江大梧(因为是女儿不好叫江大五),三儿叫江大车。 只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三个儿子连个童生都没考上,大儿、二儿读了几年私熟后就不想读了,江大爷打折了几根竹棍都没能把他们的心思再拉回到书本上,只好由着他们回乡务农当个庄稼汉。三儿读了十几年的书,连教私熟的先生都说别浪费束修了,他没那个天份。于是三儿也回来了,好在多读了几年书,被镇上的一家酒楼掌柜看中去做了帐房,又做了掌柜的女婿,媳妇、孩子都跟他住在清水镇。 大房的大孙子江又书资质平平,读了十几年书却连个童生都没考上,在两年前二十岁时无心再读选择回家。江又书虽然读书不行,但人活络,也没有读书人的清高。回乡后在村里开了个杂货铺,平时也帮人写写家书,逢年过节写个对联什么的,收入比纯种田还高一些。 二房的二孙子江又山,也是江又梅的双胞胎哥哥,身体羸弱,却天赋异禀,敏而好学,15岁中童生,18岁时中秀才。江大爷当时激动得痛哭流弟,焚香祷告列祖列宗,江家以后就要出个官老爷了,自己死后也有脸去见他们了,云云。 这是西河村有史以来出的第一个秀才,整个西河村人都欢天喜地,奔走相告,简直比过年还热闹,被东河村压制了这么多年终于扬眉吐气了。 十几年前东河村出了个秀才,后来中举到邻县做了九品主薄,直至如今做到县令。东河村的村民自此后就认为东河村的风水要比西河村好得多,不好能出文曲星吗?连东河村的后生都比西河村的后生好找媳妇。 哪成想西河村的江又山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还是禀生,连县老爷都夸此子前途不可限量。那肯定就能中举了,说不定还能中进士,能进京去见皇上,那得是多大的荣耀啊! 本来江大爷准备自家掏银子摆流水宴的,但里正却抢了这个差,「这不只是你们江家的荣耀,这也是整个西河村的荣耀,应当村里出钱摆宴。」于是全村村民有钱出钱,有肉出肉,有力出力,摆了整整三天的流水宴庆贺,那炮竹声连着响了好长的时间。 但江又山却因为考秀才耗尽心力掏空了身体,又强撑着迎接乡亲们的恭贺,终于病倒了,至今两年了还缠绵病榻。这是江大爷最深的痛,因此病了大半年,身体也大不如前了。 二房的三孙子江又有虽然没有二哥聪慧,但非常用功,可以说是头悬梁,锥刺骨,在今年春也考上了童生,先生说勤能补拙,将来很可能中秀才,中举人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江大爷继续让他在私熟里读书。 三房的四孙子江又路、五孙子江又勤还小,分别是十二岁、九岁,也在私熟读书,先生的评语也是资质平平,能考个童生就顶天了。江大车对他们的预期是子承父业,将来当个帐房,最好是超越老爹当个掌柜。 江家还有五个姑娘,大房的江又桃、江又李、江又枣,二房的江又梅,三房的江又杏。江又桃、江又李、江又梅都已出嫁,江又枣已订亲,江又杏还小,刚刚七岁。 这一大家子至今还没分家,老三虽然一家都住在镇上,但每月还是要交银钱回来。 江大爷管家有方,家里没有特别的极品,每个人都有些小心思但还算勤勉守本分,所以日子过得也倒平静。 只是在六年前出了一件轰动全村的大事,丢尽了江家的脸面,也就是原主在西山野林里救了一个重伤的男人并死活嫁给了他,被江大爷逐出了家门,并放话从此不再认这个孙女。江又梅从六年前走出江家大门至今都没有再回过江家。 江又梅救的那个男人由于伤了脑袋失去了记忆,只知道自己姓林,人们就叫他林大郎。 林大郎长得极其英俊挺拔,还有一手打猎的好本事。在五年前打猎时遇到了十几只狼,他为了救同去的几人把群狼引到了别的地方,等人们去找他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只鞋、一大滩血和几根骨头。 自从林大郎出事后,江又梅的爷爷奶奶也放下了当初的怨恨,只是脸面上过不去还没让江又梅回江家,但也睁只眼闭只眼地由着江又梅的爹娘江大富和李氏时常偷偷来给江又梅母子送些粮食和干点活。 想想原主还真可怜,冲破重重阻碍嫁给一个脑袋有问题的男人,过了不到一年的日子就当了寡妇。 前世有句话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虽然原主很不幸,但为母则强,为了儿子也应该振作起来,而不是终日浑浑噩噩、迷迷糊糊,只知沉迷往事,不管年幼的儿子。 算了,逝者已以。就让自己代替她照顾好儿子吧,江又梅心想,占了她的身体总要代替她做些事吧。 看到李氏哭得伤心,江又梅无比同情。也是,生的三个孩子没一个省心的,一个病秧子,一个寡妇兼神经病,唯一一个正常的还要去送死,谁摊上谁闹心。 大康朝跟北边蛮族大辽国一直摩擦不断,每到他们收成不好就会进犯大康边境抢粮,抢一嘴就跑,让北边的百姓甚是困扰。现在的皇上是明君,想要彻底地收拾他们,争取把大辽国打到靳连山以北,再也骚扰不到大康百姓。要打大仗,肯定要招兵买马了。前几天里正招集大伙开会,传达每家必须出一个十五岁至四十岁的壮丁去从军。 第4章 如果不想去可以交二十两银子,若放在几十年前的江家,这个钱就出了,那时江家可是拥有百多亩田的大户。但由于江老爷子不善农事,又供着儿子、孙子读书,田地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三十多亩。老太太卫氏可是发了话,谁敢再打这些田的主意,先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老爷子也知道不能再卖田了,不然这么大家子靠什么过活? 没有钱就只能出人了。老江家这个年龄段的有五个人,江大富,江大车,江又书,江又山,江又有。但江又山是秀才,秀才是免兵役的,所以只剩四个。 选谁去着实让江大爷头疼,老爷子用排除法一个个地筛。二儿子江大富快到四十岁了,排除。三儿子江大车的三个孩子还小,排除。江又有岁数还小,又是童生,兴许将来还可以中秀才、中举人,江家的兴望可在他身上,排除。 最适合的人选就是大孙子江又书了。 当老爷子说出决定,大伯娘小卫氏可不干了,大哭大闹,躺在地上直打滚,「拿根绳子把我勒死吧,我不活了。没见过这么偏心的爹娘,心都偏到胳肢窝里了,这是要老大一家绝后呀,书子到现在只有一个丫头片子,连儿子都没生,你们就让他去送死,你们怎么这么狠心呀,那是你们的长孙啊。我的命真苦呀,嫁了个闷棍,生了个傻子,就知道为这个家劳心劳力地干活、挣钱,养病秧子,养读书人,连跟着野男人跑出去的小贱人、生的小野种都要养,打量我不知道呀,经常偷家里粮食给他们,那是我男人、我儿子辛辛苦苦挣的呀。呜呜,……」 江老爷子气得指着小卫氏喊大儿子把这个悍妇休了。 平时孝顺老实的江大学就像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不去劝撒泼的媳妇,也不去劝气坏了的老爹。大概他心里也不赞成让唯一的儿子去当兵吧。 「不用你大儿休我,我现在就去死。我儿都活不成了,我还活着干什么?我们一家都死了就没人碍你们的眼了。」小卫氏大哭着跑出院门。 小卫氏还真跳了河,被跟去的人救了上来。 江大富就跟老爷子说让他去吧,不能让大哥家绝后。 家里闹得鸡犬不宁,结果江又有偷偷跑到里正那里报了名。他倒振振有词:「我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再让爹去从军。再说我是童生,长官肯定会让我当个文书什么的,不会让我去打前锋的。说不定还能为自己挣个前程。」 江老爷子可不愿意这么有前途的孙子去从军,松口家里出银子,卖几亩田。 小卫氏又不干了,哭嚎着说:「凭什么让我儿去就不出银子,让别人去就要出银子。我儿就活该去送死?那银钱多是我男人和我儿挣的,当它是花水溪从山上冲下来的呀。」 最后江又有表态让他去,还威胁如果不让他去他就偷偷跑去。 江大爷气病了,躺在床上直哼哼,不停地叫嚷着要休掉那个悍妇。 江大学不言语休妻,小卫氏又是卫氏的堂侄女,卫氏虽然也气小卫氏忤逆老头子,但也不会真的休掉小卫氏。 「你大伯娘那个人小气、自私,我自打进了江家的门就让着她,不跟她一般见识。可临了临了,她把我们一家都骂了进去。我们都成了吃闲饭的,让他们一家养活着的了。山子在家没干什么活,但他中了秀才,我们家少交了多少赋税?而且每月领的禀米都交给了家里,她怎么不算算这些?你在嫁给那个短命鬼之前,在家里做了多少活计,我和你爹拼死拼活做了多少活计,就连有子,每次放假回来都是抢着做活。那些丧良心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逼得有子去从军,有子才刚刚满十五岁呀。那个挨千刀的婆娘,怎么不去死呀。还有三叔正当壮年,又有了两个儿子,公公婆婆怎么不让他去?还不是偏心小儿子,……」 李氏的哭骂声一声高似一声,诉说着不尽的心酸。 看到这个伤心的母亲,江又梅也很难过,忙安慰着她,「娘,有子兴许说得对,从军的人几乎没有童生,可能连识字的都没几个。有子或许真的会当个文书亲兵什么的,那就不用冲在前头和敌人对打了,这样是不会有危险的,你放心吧。」 「是啊,你外公和大舅也这么说。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李氏说完似乎才觉得江又梅的变化,抬起一张泪眼模糊的脸,「你刚才说什么,梅子,你再说一遍。」 江又梅又笑着重复了一遍。 李氏看着神情清爽的女儿,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梅子,你的病好了?清醒了?」 「嗯,我想通了,相公已经死了几年了,我不应该再沉迷过去的事了。」江又梅想着趁现在正好宣示自己病好了,正常了,一来可以安慰安慰李氏,二来她以后要过正常的生活,可不想顶个傻子的头衔,于是继续条理清晰地说道:「我也该为活人打算打算了,念儿还那么小,以前都是我不好,让他受了那么多的苦。还有你和爹,到现在还为我们操心,都是女儿不孝。」说完还很愧疚地看着李氏,眨巴眨巴眼睛眼泪还真的流了出来。 「嗨,你早该这么想了。」李氏咧着嘴乐了,一直愁苦的脸终于有了真诚的笑容,「那个短命鬼虽然死了,好在还给你留了个好儿子。多乖的孩子,可怜见儿的,那么小就什么都要做。你想明白了就好,正该把日子好好过起来。」 李氏抽了抽鼻子,抹了把脸,「娘也想明白了,等有子走了就让你爹提分家,我可不愿意再和小卫氏在一个锅里舀食吃。算了,不说这些了,看你病好了娘也放心了。饿了吧,娘去给你们做点玉米糊糊,念儿回来也好吃。」说着李氏拿着瓢去舀水,「哟,缸里没水了。也是,水还是你爹几天前担的,娘先去担水。」 「娘,我去担吧。」江又梅出生农村,也会挑扁担。 「别,你现在身体还虚,等身子养好了再说。」 李氏挑着扁担去担水,来回三趟才把水缸填满。挑完水又开始做饭,江又梅主动帮着烧火,可她连打火石都用不来,李氏想着她可能是因为生病忘了许多事,就教她怎么打火,怎么烧火。 第5章 李氏把玉米糊糊做好后盖上锅盖,「娘多撒了两把玉米面,煮稠点经饿。你等着念儿回来一起吃,娘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一大家子等着娘做饭呐。我和你爹这几天也过不来了,我们还要帮有子准备一些东西。」 说完一阵风似地走了。 等院子归于平静,江又梅知道了自己不仅有一个儿子,还有爹娘爷奶,大哥二哥,貌似爹娘还不错。没想到前世自己孤苦无依,这辈子还有这么多亲人,真好。虽说爷奶到现在还不愿见她,但爷爷奶奶这两个称呼都够让她温暖的了,为了前世的爷爷奶奶这辈子也要好好孝顺他们,以弥补前世的遗憾。不过还有大伯、姑姑这些让她一听就胃痛的角色,不知道他们像不像她前世那些亲戚那么无情无义。 打起精神,为了儿子,为了这辈子对她好的亲人,江又梅,加油! 江又梅握了握拳头,给自己鼓了把劲。然后她把灶台上的饭锅拿下来,把旁边的大锅放上去,舀了半锅水烧上。又到卧房的破柜子里找了套还算干净的衣服出来。等洗了澡了换了衣服,身上总算舒服了。 想了想,又把那四根小红薯放到快要熄灭的火堆里,玉米糊糊再稠也是稀的,不顶饿。吃饱了才有力气,有了力气才能干活挣钱不是。 晌午时,当念儿背着捆柴火拎着个装满野菜的小篮子推开门时,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足以放下一个鸡蛋,连说话都不顺溜了,「娘,娘,娘,你,你,你在干什么?」 难道是他产生幻觉了?院子里变整洁了,干干净净的娘亲正弯着腰在干活。 正在院子里填坑的江又梅直起身,给了念儿一个大大的笑脸,「儿子回来了,娘把这几个坑填平,这样不仅美观,今后你在院子里跑跳时也不怕踩坑里跌着。」说着放下铁锹拍拍手,过来一只手把念儿背上的柴火取下来,一只手牵着念儿空着的小手往院子里走,「儿子辛苦了,坐着歇会儿,娘去给你舀水洗手。」 江又梅轻轻地帮念儿搓着手,小手又小又细,比鸡爪子大不了多少,手心里还有一层硬硬的茧子,手上的黑垢泡了好一会儿才洗掉,江又梅心疼得无以复加,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江又梅自己也很纳闷,前世她心硬如铁,很难得掉回眼泪,可现在这小包子总会让她莫名的心痛,眼泪也像那不值钱的溪水,说流就流,难道这是原主多愁善感的性格和她揉和在一起了? 念儿从推开院门到现在都处在游离状态,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到娘亲这么神清气爽,还笑得这么开心,也从来没有帮他这么轻柔地洗过手,幸福来得太突然竟让他不踏实起来。他战战兢兢地享受着几乎没有过的服务,突然看到娘亲哭了,吓得赶紧帮娘亲擦眼泪,「娘不哭了,都是念儿不好,这么大了还让娘洗手。」 江又梅察干眼泪笑起来,「娘愿意帮念儿洗手,以后娘还要天天帮你洗。好儿子,以后娘不让你这么辛苦了。」 等到把念儿的脸洗净,江又梅惊讶地发现小包子原来长得这么漂亮,白净如玉般的皮肤,浓眉凤目,直挺的鼻子,棱角分明的薄唇,立体深邃的脸型,两辈子都没看到见这么漂亮的男孩。 念儿和本尊一点都不像,虽然本尊长得也不错,她在洗澡时对着盆里的水看过,小脸小眼小鼻小嘴,组合在一起就属于典型的小家碧玉型,秀秀气气。女孩像她还可以,男孩像她可不怎么样。大概像他死去的爹吧,江又梅第一次对那个不认识的男人有了那么点好奇。 看着这么正点的儿子足可以想像十几年后他会是多么俊朗不凡,「原来我儿还是个小美男子呢。」江又梅无比自豪地捧起念儿的脸狠狠亲了一下。 「哎呀,娘,你这样儿子多难为情。」念儿从来没和人这么亲近过,羞得耳朵尖都红了。 「傻儿子,以后娘多亲亲你就不会感到难为情了。」可怜的小屁孩,太缺乏爱了,以后得和他多培养培养感情才行。 念儿又幸福又害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傻傻地看着大变样的娘亲倒水、摆桌、端饭。 等饭摆上桌他的灵魂似乎才归位,幸福得连呼吸都些困难的念儿看着桌上的吃食,呼吸更不畅了,他不敢置信地大声说道:「娘,你,你把四根红薯全烤了?而且玉米糊糊还做这么稠!」他拍着发痛的胸口,心疼地直摇头,「实在要吃烤红薯,烤两根就够了,糊糊也不要做这么稠,撒半把玉米面就够了,你要嫌稀,等我回来再往里加点野菜也好啊。哎哟,这一顿就吃了两天的口粮,咱们晚上吃什么?明天吃什么?败家,真是败家。」 这抠门的小子,简直比她前世还铁母鸡,不,应该是铁公鸡,至少自己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肚皮。男人小气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不讨人喜欢,江又梅可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今后被人嫌弃,小气抠门的毛病得想办法纠正过来才行。 「儿子,晚上咱们吃贴玉米饼子,……」 江又梅的话还没说完,念儿又炸毛了,「什么?吃贴玉米饼子,那咱们半个月不用再吃饭了。」娘亲怎么了,病大好了,却如此不会过日子了,还贴饼子,念儿顿足捶胸。 小屁孩看来是饿怕了,江又梅豪气冲天地说道:「儿子不要担心,娘保证你今后不仅天天有饭吃,改天咱们还能吃上鸡蛋,吃上肉。娘一定努力干活,努力挣钱,让你吃饱穿暖,还让你读书,考功名。」 念儿不确定地看着她,嘴上虽然没说话,但眼睛里却写了无数个「你吹牛、你吹牛、你吹牛,……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江又梅无奈地看着明显怀疑她的小屁孩,拍着胸脯再三保证下午就出去挣钱,挣不到钱晚上就吃清汤野菜玉米糊,念儿才肯上桌吃饭。 看着吃饭都一脸便秘的念儿,江又梅觉得有时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其实也挺欠揍。 江又梅吃了属于自己的两根烤红薯,一大碗玉米糊,摸摸肚子,终于有点饱了,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第6章 念儿却只吃了半根烤红薯、半碗玉米糊就说饱了,江又梅无论怎么劝都不肯再吃,「娘,剩下的半碗玉米糊咱们晚上加点野菜煮稀就够了,那一根半红薯明天早上咱们配点野菜粥也能凑合一顿。」 江又梅真是无语又无奈,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是怎样的生活经历才让这个只有五岁的孩子能够抵制住吃饱这个最原始的欲望?原主真是不配当母亲! 好在上天有眼,让她当了念儿的母亲,江又梅很臭屁地想。 为人母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的孩子吃饱穿暖,然后再说别的。 江又梅决定下午先去外面熟悉熟悉环境,先弄点吃的,穿越小说里不是都写着古代无论是小河边还是树林里亦或大山上都是吃食遍地吗?最好能率先发现明明是宝贝但愚昧无知的古代人民还不识货的吃食,那样不仅填了肚子还赚了银子。 吃完饭,江又梅把碗洗了又烧了一大锅水,直接忽略念儿强烈的抗议及幽怨的眼神,强制地把他剥光丢进破木盆里帮他洗澡。 江又梅前世没结过婚,甚至连男友都没有谈过,小男孩胯下的小鸡鸡让她也红了脸。但又想想自己不应该那么猥琐,小包子才五岁又是自己的儿子,不应该把他划归到男人或异性的行列中去,姑且把那东西看作不会飞的小鸟儿好了。 给他洗完了澡,让白白香香的念儿上床睡觉,自己拿着两人的脏衣服及拆下的被子又抓了把草木灰去外边洗,顺便再观察观察地形。 她家右面一百多米处有一条从后面的大山里流出的溪流,听小包子说这条溪叫碧水溪。李氏担水就是在这条溪里担的,还没到溪边就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江又梅的心情莫名地欢快起来。 江又梅绕着院子外围转了转,发现这里水资源极其丰厚,小溪、浅滩随处可见,隔不远还有个水溏。 地上虽然布满了碎石和小土块,但依然绿草萋萋,间或有几朵不知名的野花傲然挺立,这里地势略高,缓缓向下延伸,然后越来越开扩。 向北极目远眺,前面有一大片平原,三面环山,群山像一个大u,把这片平原围在里面,而江又梅的家就是在南面的最里面,离她家最近的两个院子也有五、六百米远。她家的后院靠近大山山脚,大概有二、三百米距离。 浅滩流水清彻见底,几块黑褐色大石露出水面,而且很平坦,踩着石头过滩连鞋底都不用打湿。 江又梅走过浅滩来到碧水溪旁,溪水碧绿湍急,蜿蜒着向村里流去。浅处的溪水极清,底下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看得清清楚楚,间或有些小鱼从深处游过来,小鱼极小,如手指般大小,这东西煮汤还不错,想着鱼汤的鲜香,江又梅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江又梅赶紧把衣服被子洗净,回到家里才发现,院子里连晾衣绳都没有,把家翻遍了也没看到可以充当晾衣绳的东西。只得把家里的桌子凳子都搬到院子里,把衣服和被单搭到上面。又从装杂物的屋里找出一个竹编背篓,背篓虽然比鱼篓编的密实,但还是有缝隙,也勉强用得上。 返回溪边,把背篓放倒夹在大石中,就开始往里撵小鱼,撵了一会儿,兴奋地把背篓提起来,结果背篓底下有片竹条断了,水流一冲形成了一个小洞,小鱼又从洞中流了出去。 忙乎半天,连条手指头大的小鱼都捞不到。 mmd,玩我呢,江又梅欲哭无泪。 郁闷了一阵,江又梅又精神百倍,她可是打不死的小强,否则前世也做不出那样的成绩。 小鱼会漏出去,大鱼总不会漏出去吧。 踩着浅处露出水面的石头看向溪流深处,波光溋溋,浓翠欲滴,偶而会有条大鱼在水面上滑过。 这里的鱼一定很肥美,江又梅猜测。原主虽然在这条溪里出了事,但自己会游泳,万一掉下去也淹不死。 为了吃食,拼了。 她蹲在离深处最近的露出水面的石头上,好在旁边还有个半人高的大石,她一手把着大石,一手拿着背篓守株待兔。 有鱼来了就用背篓捞,这里的鱼可真狡滑,捞了几次都跑了。江又梅换了个角度,找准规律,下手又快又准,还真捞上了一条,这条大鲤鱼足有三斤重。 江又梅兴冲冲地拿着回家。小包子醒了,看到江又梅湿了的裙摆和背篓里的鱼,眼眶一下红了,「娘,你去碧水溪抓鱼了?你知不知道,那溪流又深又急,是会淹死人的。你上次掉下去,还是路过的赵大伯救了你。」 小包子说完竟拉着江又梅的衣服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还边抽抽噎噎地说:「娘,你可不能再出事了,你不知道我前几天有多害怕,我好怕娘去找爹爹再也不要我了,我天天这么辛苦就是想让娘好好活着啊。」 江又梅的眼圈也红了,小包子的哭声就像一根根尖利的针扎得她心里刺痛,「儿子放心,娘听你的,再不去那里抓鱼了。」 把他拉到怀里擦着眼泪,轻言细语安慰安慰着他,「娘也舍不得你呀,娘的儿子这么乖,这么能干,还这么漂亮,娘还想活得长长久久,等着我儿出息了孝敬我。」 得到娘亲的再三保证,小包子才止住哭。 江又梅还是不想放弃抓鱼这条财路,试探着问:「这么多溪流就没有不深又有的鱼地段?」 看着还没死心的娘亲,小包子很是无奈,叹着气说:「这种溪流倒是有,但那里面都是些小鱼,最大的不过这么大,」小包子把自己的小爪子张开并在一起,「这种小鱼费劲捞起来还没多少肉,不划算的。」 江又梅只得暂时按下这个心思,以后再想想,总有万全之策的。 挨着山林水边居住就是气候宜人,下晌的阳光虽然强烈,却并不觉得炎热。 江又梅把屋里屋外擦干净,就坐在院子里把路上扯回来的有韧性的草拿出来搓了几根长长的绳子,念儿在摆弄着他平时积攒的干磨茹和干金银花。 第7章 江又梅很是诧异这些东西是从哪冒出来的,因为她今天把家搜遍了也没看到这两样东西。 念儿得意地卖着关子,「值钱的东西当然要藏好,这点东西我攒了一个月咧,被人顺走了多可惜。」 想起那个带锁的箱子,江又梅就问那箱子的钥匙在哪,小包子狡黠地笑了,领着江又梅来到厨房,在一个装满了破烂的空缸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江又梅有点小激动,钥匙藏得这么隐密,箱子里的东西应该很是令人期待。 打开箱子,大大的箱子只装了一个底。 小包子撅着小屁屁从箱子里掏东西,由于箱子太深,人差点头朝下地栽进去。 小包子先拿出一套衣服递给江又梅,衣服破得不成型了,但看得出料子是绸缎的。 「这是爹的衣服,」小包子情绪也随之低落下来,「外婆说爹就是穿着这套衣服倒在西灵山上的花水溪里被娘救下来的。」 江又梅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儿子,爹爹虽然不在了,你还有娘,咱娘俩相依为命,好好过日子。」 「嗯。」小包子转过头又撅着小屁屁从箱子里掏出一块春香色细绵布,一块桃红色细绢。 这两样可是好东西,江又梅欣喜地打开一看,布上竟有大大小小的好多洞,「噢老天,怎么会这样!」 小包子满是遗憾地摇头说,「娘原来天天把它们抱在怀里,说是爹爹给你买的,不能让别人顺了去,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老鼠啃成这样了。」 江又梅心疼得胃直抽筋,这布是废了,只有留着当补丁。 小包子又拿出一个裹着的白布小包,打开白布,里面有几十个铜钱,「娘,这是咱家所有的钱了。本来已经攒了一百五十六文,结果你这次生病花了一百一十五文,还剩下四十一文。」 这个家还是有点存款嘛,少是少了点,总比没有强,江又梅想着如果用这点钱当启动资金能干点什么事。 小包子似乎看出江又梅眼里红果果的算计,高度警惕起来,「娘,你可不能打这个钱的主意,这是留着咱们急用的。」 「好,不动,不动。」 得到江又梅的保证小包子才如释重负地把钱包起来又撅着小屁屁放进箱子,抬起身时手里又拿着一个裹着的红布,打开布,里面有一块玉佩,「这也是爹爹的,」想到了什么,又高声说道:「娘也不能打它的主意,别想着去当掉什么的。」 被戳中心事总是令人不爽的,小屁孩不要这么直接行不行,江又梅翻翻白眼嘴硬道,「臭儿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它主意了。」 一把抢过玉佩,玉佩呈椭圆形,色泽碧绿剔透,手感温润细腻,一面是突出的虎头图案,另一面是突出的林字。她不太懂玉,但也知道这绝对是块不可多得的好玉。这么好的玉当然不能当掉。 赶紧笑容可掬地表态,「儿子,这是你爹留给你的念相,娘就是再糊涂也不会把它当掉。咱不仅要好生保管它,还要把它当作咱家的传家宝,将来好传给你的儿子孙子。」 小包子满意地点头,「娘说的是。」 不过这么好的东西被人觊觎了,他们目前还真的没有能力护住。 「只是这宝贝藏在这里不安全,咱应该找个更隐密的地方才行。」江又梅四下打量,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充当隐形保险柜。 「娘,咱家最保险的地方就是这个箱子了。把它锁起来,钥匙藏在刚才的地方,谁也找不到的。而且,睡觉的时候也能看到它,心里踏实。」 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绝顶聪明的小包子犯起糊涂来还真是幼稚可笑。 「儿子,小偷可以不要钥匙,直接把锁撬掉就行了。」 「哦,也对啊,」小包子肩膀跨了下来,刚一下下,又直起腰来,眼睛也变得透亮,「我知道藏哪好了,保证连外来的老鼠都找不到。」 他转过身爬着钻到床底下,「娘,床下有几个坑,把玉佩埋进去就行了。」 江又梅猫下身一看,床下还真有三个直径为十几公分的坑,「这坑是老鼠挖的吗?」 「娘不记得了,有几次半夜咱家院外有动静,也不知道是野物还是二狗子那个鳖孙,我吓得钻到床下面,睡不着又没事干就顺便刨出了几个坑。」 小包子讲的平淡,其中的心酸却是满满,江又梅又掬了一捧同情的泪。 二狗子,这笔帐老娘记下了,总有一天要打得你满地找牙。 「这的确是藏宝贝的好地方,最好有个小盒子之类的把玉佩放进去才好埋起来的。」 「小盒子没有,小坛子倒是有一个。」小包子爬出来跑进厨房抱出一个小坛子。 江又梅把玉佩包好放进去,小包子又爬到床下把小坛子埋进土坑用土埋起来,还在上面使劲拍了拍,顺便又把另两个坑埋上,看看没有异样才爬了出来。 检查完家底,又继续打探,「儿子,咱们家收的租子呢,不会全吃光了吧。」 「家里的租子每年收两次,都是佃户们收了稻谷和油菜籽后换成钱给咱们的,咱们买糙米、玉米面吃要省钱些。往年的日子虽然艰难但也能坚持到收租,只是今年你生了两次病把余钱都花了。」 「我还生了什么病?」原主真是小姐身子丫环命,生生把这个本来就贫困的家拖得更加艰难困苦。 「今年二月间,你跑进南灵山去找爹爹,结果从一个崖上跌下来摔断了腿,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小包子的嘴瘪了起来,声音也哽咽了,「娘啊,那次我拉都拉不住你,跟在你后面也追不上,眼睁睁看你爬上崖跌下来,我好怕,我怕娘再也不要我了。」 江又梅沉默地把小包子抱起来,轻轻拍着他微微发抖的后背,小包子的小脑袋埋在江又梅的颈窝,两只小手紧紧抱住娘亲的脖子,生怕娘亲再离开他似的。 第8章 江又梅此时对原主充满了鄙视和怨言,这个破碎的家已经够沉重了,本来应该遮风挡雨的大人不仅不立起来,还当起了把这个家砸跨的巨石,让小小的孩子背负这一切。 「原来都是娘不好,让儿子受苦了。如今娘已经大彻大悟,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活着的人该好好活下去,娘不会再糊涂了。」江又梅轻声哄着难过的小包子,暗暗发誓今后要竭尽全力让他过上好日子。 想到那段艰难的日子,两人也没有了开始的兴奋,默默把东西都放进箱子,锁好。 钥匙当然归江又梅保管了,不过说好每花一文钱都要和小包子商量好。 搞了半天她就是一个出纳。 晚上烧了鱼,虽然没有好的调料,只放了点盐和腌菜水,却比江又梅前世吃过的鱼都香。再加上小包子中午省下的半碗玉米糊糊就着野菜,也是一顿不错的晚餐。 在小包子的坚持下,娘俩只吃了半条鱼,但看到小包子笑的一脸满足江又梅心里也无比高兴。 天渐渐黑了,家里没有灯油所以无法点灯。不过江又梅充分相信即使有灯油念儿也不会让点的。 江又梅趁着月色烧了洗澡水,小包子很是不理解,「娘,咱早先不是都洗了澡么?」 「睡前必须要洗澡的。」 「为什么呀?」 「洗了澡才睡得香呀。」 「可为什么我原来睡前没洗澡也睡得香呀?」 「以后习惯了每天洗澡就睡不香了。」 「那咱不要这个习惯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不行呀?」 早熟的小包子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娘说不行就不行。你不想变成原来的黑包子,就要听娘的话。」 结束了谈话,娘俩上了床。 一夜好眠。 早晨,江又梅被啾啾的鸟鸣声闹了起来,刚醒时还有些恍惚,什么时候城市里有这么多鸟儿了,而且还叫得这么婉转动听。 定睛一看简陋的家,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已经魂穿异世,来到从来没听说过的大康朝了。 小包子还在熟睡中,江又梅轻手轻脚穿上衣服走出屋子。洗了脸,折了一截柳枝清洁了一下口腔,家里只有一点盐了,没舍得用。 得赶快进行市场调查,不管用什么办法先挣点钱才行。 先把昨日念儿剩的一根半红薯蒸上,还有一把野菜,洗净。这点东西真不够吃,念儿还在长身体,特别是今天他还要去山里挖野菜捡柴伙,自己也要再出去转转,而且后院还要赶紧打整出来。两人都要做体力活,吃不饱可不行。 那半条鱼要留着中午吃,一个原因是江又梅不习惯早上吃肉,另一个是中午必须要吃点好的顶饿。 想想江又梅就从面缸里抓了两把玉米面撒进锅里。 听到念儿起床了,江又梅看看锅里还真有点心虚。这臭小子,抠门,还偏偏有那么点气势。 领着念儿把脸洗净,牙漱好,才把饭端上桌。 不出意料,小包子又是顿足垂胸,像是家里马上要被吃跨一样。 把小包子送出门,江又梅就到后院拔草,忙了一上午才拔了一大半。 晌午小包子回来高兴地从小篮子里拿出两个鸭蛋和几朵磨茹,「娘,今天碰到三舅舅了,他给了我两个鸭蛋,还说现在家里很忙,都在帮他做鞋子和衣服,等有空他就过来看你,他听说你病好了好高兴咧。」 想到那个从未谋面的弟弟,江又梅也很无奈,古代打仗,十去一回呀。 小包子把磨茹摆在院子里晒着,又把鸭蛋拿进厨房放入一个小坛子,「娘,这两个鸭蛋是我要拿进镇卖的,咱快没盐巴了,得攒钱买点。」 小包子的弦外之音让江又梅很无语,老娘就那么馋么? 午饭依旧是野菜玉米糊糊,再加上昨晚剩的半条鱼。 没蔬菜的日子不好过,菜篮子工程必须得加快进行,「等娘把后院的草拔完了就把地翻翻,咱们也种点菜,我儿子爱吃什么菜,娘就种什么菜。」 念儿激动得脸都红了,「娘,我们也能种菜了?好啊,好啊,我得把我攒的金银花和干磨茹拿去卖了,再去摘点野果卖了,咱们去多买点种子,以后种了菜拿到镇上卖也是一个进项。」 江又梅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起来,她种菜的初衷是自己吃好不好,小屁孩怎么什么东西都想着换钱。 想来是穷日子过怕了,没有安全感。 江又梅恶狠狠地喝着野菜玉米糊,等老娘以后有钱了一定让我儿子拿着银子当石头玩。 」 下晌,等小包子睡醒江又梅就让他领自己到处转转,看看有什么商机。借口是现成的,「娘可能病久了,原来的许多事都记不起来,连路都找不到。」 「是咧,原来娘跑出去就经常找不到回家的路。后来无法,只要我出去做事就把娘锁在家里。可娘啊,有几次你爬梯子都要跑出去,害得我到处找你。前几天也是你爬梯子跑出去才被二狗子追得掉进碧水溪里的。」小包子边说边摇头,好像是无奈的老师对顽皮的学生无可奈何一样。 江又梅心虚地红着脸,虽然是原主做的丢脸事,但小包子说教的可是她呀。 「娘以前是病了,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好了,再也不会做那些事了。」 「嗯,那就好。」 走出院门,念儿环指着远处的碧水溪说,「我们家属于西河村,过了碧水溪就是东河村的地界了。」 「水这么深,我们怎么过去呢?」 「现在是夏季,水流又急又大,我们去东灵村只有走村里的石拱桥才能过去。如果冬季,水浅了,我们在那里踩着大石就能过。」小包子比划着,指的那里是上午江又梅捞鱼的地方,有几棵大树,石头多且两岸距离相对窄一些。 第9章 两人往西走去。 小包子导游做得很称职,江又梅在他的介绍下大概搞清楚了这里的地理形势。这些绵延起伏的群山叫灵山,相传上古时期女娲娘娘曾在这里修炼过。灵山又根据方位分为东灵山、西灵山、南灵山。从南灵山流出的碧水溪流进村子和西灵山及东灵山流出的花水溪、灵水溪等几条溪流汇聚成了一条小河,人称清水河,河西边的村叫西河村,河东边的村叫东河村,河里有座石拱桥连接着两村。 西河村后面的山是西灵山,西灵山较低缓,树林茂密,人们砍柴、捡野货都爱到这座山,可能因为人们去的多,所以也没什么大猎物,运气好的或许能碰上只野兔、野鸡什么的,深处才会有些野猪、黑熊、鹿之类的,猎人们多爱往西灵山深处打猎。几年前下山祸害庄稼的大黑熊就是从这座山上跑出来的。 东灵村后面的是东灵山,东灵山高挺秀美,怪石林立,山上多松树,树木不高且稀疏,所以也没有什么大的野物,每到春夏两季大片的杜鹃花漫山遍野,许多附近有钱人家的小姐少爷都会到东灵山游玩踏青。特别是东灵山北面山腰处有座灵济寺远近闻名,寺里终日香火不断,甚至连县里、州府乃至省城的有钱人家都会来这里烧香许愿。尤其是初一十五,香客纷拥而至,这两天庙外俨然形成了一个集市,热闹非凡。 用前世的话来说,东灵山就是着名的观光旅游胜地。 东灵山北面山脚有条石砖砌成的路直通灵济寺,出东河村口后上官道走上一刻钟就到了这条路,再上灵济寺只需要走上小半个时辰,所以附近几个村里只要头脑稍微灵活点的人家日子都还过得去,靠着出名的灵济寺发财不容易嫌点小钱还是可以的。 她家后面是南灵山,南灵山地势险要又极深,没人知道纵深处到底什么样,浅处参天大树比比皆是,遮云蔽日。传说极深处大型野兽成群,进去人的猎人都是有去无回,所以偶而几个壮男结伴才敢在浅处转转,猎点野物什么的。江又梅的男人小包子的亲爹林大郎就是在南灵山被群狼吃了的,从此连猎人和壮男都不敢再进去了。 三座大山连在一起又相对独立,孕育着这里世世代代的村民。 小包子巴拉巴拉地叙说着这山这水这村的故事,小嘴一张一合,栩栩如生,条理清晰。 江又梅思绪有些恍惚的游离,这小子绝对是个神童,放到前世铁定属于上中科大少年班的那款。 「娘,娘,你在想什么,你没听我说话吗?」小包子很受伤。 「娘当然在听。娘好高兴,我的念儿很聪明呢,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么多事情。」江又梅由衷夸奖道。 「是咧,外公和三舅舅都这么夸我,他们说教一遍我就记住的东西,教四舅舅、五舅舅十遍他们也记不住。」小屁孩很是得意,「还有赵大伯也是这么夸我的,他说三柱子还比我大一岁,只会数手指头,再把脚指头加上就数不过来了,我老早就能数到一百了。」 「嗯,我儿真能干。」孩子就是要夸。 不过那个赵大伯是谁,小包子好像很喜欢他。 小包子领着江又梅走过一片荒地,绕过离他们家最近的两个院子,翻过一个低矮的小土坡,前面就出现一片梯田,田里多种的是玉米和红薯,也有南瓜、冬瓜之类的菜蔬,玉米包已经很大了,等不了多久就能熟。 江又梅问自家的五亩地在哪,小包子说他们家的是水田,在村北边,那里大片大片的水田都种着稻谷,不过那里的田绝大多数都是赵地主家的。 「哟,念儿和你娘出来转了。」一个正在洗衣的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直起腰。 「是咧,赵奶奶,我娘病好了,我领她到处处转转。」小包子拉着江又梅的手,大声宣布着这个好消息。 「梅子病好了?那就好,那就好。梅子啊,以后心思可要放宽点,有个这么好的儿子,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妇人慈眉善目,很能让人产生好感。 江又梅不认识她,想着是该叫她赵大娘还是别的什么,迟疑中小包子说话了,「赵奶奶,我娘的病虽然好了,但好多事都想不起来,您老多担待点。我正领她去认认路,顺便再认认人,兴计就能想起些什么。」 「噢,可怜见儿的。好,好,那你们去转转,有空了来赵奶奶家玩儿,三柱子今儿早还念叨着你呢,说给你留了两块县里买的松子糖。」 「好,您回去跟他说我也想他了,等他不上学的时候我找他一起上山捡柴伙采野果子去。」 闷着走了一段路,小包子才轻声说,「三柱子上个月上私熟了。」眼神微暗,声音里说不出的羡慕。 「等咱家有钱了,娘也送你去上学。」江又梅使劲捏了捏那只瘦瓜子。 小包子不置可否地唉了声。 等他们走上西河村后阡陌纵横的小道,就看到许多人在地里忙乎,小包子的情绪也随之好了起来。 「李大叔,忙着呢?你伺弄的庄稼长势可真好。我娘病好了,我领她转转。」 「哦,好啊,恭喜你们了。」 「王太爷爷,您老身体还硬朗啊,我娘病好了,我领她到处看看。」 「好,好,好孩子,你娘病好了你就不用再受罪了。」 「是啊,我娘给我煮了吃食,还给我洗了衣裳。」 「念儿今天可真俊,领着你娘去哪儿呀?」 「王婶子,我娘如今病好了,娘给我洗了澡,还洗了衣裳咧。她好久没进村了,我领她来转转。」 「念小子,好久没看见你了,快过来,老婆子这里还有一块糖果子,是我那二小子从镇子里给我买的,拿去吃吧,可甜了。」 「孙奶奶,谢谢您了,您那糖果子留给亮子哥哥吧。今儿晌午娘给我煮了鱼,我都吃胀着了。我娘病好了,煮的鱼香着咧。」 第10章 「梅子啊,以后凡事可要想开些,守着聪明的念小子总会苦尽甘来的。」 …… 不知是因为小包子的外交手腕极高还是他的人品值极高,一路走下来几乎每个人都喜欢他。他热情而有礼貌地和人打着招呼,聊天气聊生计聊身体,不管男女老少都能找到共同话题。 他正式而隆重地展示着江又梅,让江又梅很是羞愧,当老娘是宠物狗啊。 但看到小包子幸福又自豪的臭屁样子,江又梅只有硬着头皮配合着他。二人组合还挺默契,小的负责解说,大的负责摆造型。 其实江又梅的心里都快急出尿了,这太阳都偏西了,吃食还没着落,她晚上可不想继续吃清汤野菜玉米糊。 走了一会儿,一条从山上蜿蜒而下的小溪挡在前面,这条溪流比碧水溪小得多,溪水淙淙地流着,欢快而美好,两边绿草荫荫,野花遍地,「娘,这就是花水溪。」 他们走过横在溪上的石头,顺着溪流往上走去。 「梅子姐,你的病真的好了,太好了,昨儿听枣子说起我还不想信呢。」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追上来笑意盈盈地说,少女圆圆的脸上嵌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一笑眼睛弯得像月牙,看起来很是俊俏。而且她的浅蓝色衣裳八成新,还没有补丁,家境应该不错 江又梅哪认识她呀,只能笑着打啰啰,「嗯,是好了,呵呵呵。」 「兰儿姨,我娘的病是好了,但好多事都记不起来了。」念儿又当起了解说员。 「你连我都记不起来了吗?我是兰儿,你怎么可以连我都忘了。我原来最喜欢跟着你后面上山采磨茹、挖竹笋的,我的好多绣活都是跟你学的呢。」兰儿指手划脚地说着,试图唤起江又梅对她的记忆,看江又梅呆呆地看着她,又从腰间扯下一个荷包拿到江又梅眼前晃悠,「看看这上面的梅花,这还是你教我绣的……。」 江又梅呵呵傻笑着,心道我能记起你才是怪事。 听兰儿声情并荗地回忆了半天她们曾经有过的友谊,那些点点滴滴貌似很让江又梅感动,念儿也再三保证回去一定督促娘亲使劲回想,一定让娘想起她们的过往,这才摆脱了那个可爱的小话篓子。 走过层层梯田进入蜿蜒小路,两旁树荫浓密,溪水潺潺,倒是凉爽宜人。路上只要有轻巧的干树枝念儿就拿绳子绑起来背在背上。江又梅要帮他拿他还不让,「不用啦,儿子背得动。」 走了一路江又梅也没看见竹笋、磨茹、松子、柿子、核桃、金银花、药材什么的,更别提人参、天麻的了,这不科学啊,难道自己不是女主角? 当江又梅说完疑惑,小包子极其鄙视地看着她:「娘,磨茹、木耳这些好东西哪里等到现在我们来捡,只要一下过雨,附近几个村里的人,只要是不作农活的就都上山来拾了,就是偶而有点剩,也等不到现在,老早就被砍柴伙的、挖野菜的、割猪草的人拾走了,我上午捡柴的时候就拾了几朵磨茹。你不知道早起的鸟儿有食吃吗?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当然不会有好东西了。」想了想,又充满警惕地说:「娘可不要打那几朵磨茹的主意,那是要晒干攒起来卖钱的。」 「还有,现在这个季节哪儿还会有竹笋,想吃只有等明年春天我再给你挖。松子咱这地界就没有,那是北边出产的。柿子还没红透就被人摘了,金银花倒是有一些,我只要看到就采,一个多月能攒一斤就不错了,……不过,过不了几天野葡萄、桑葚果那些野果就会熟了,到时我就上山摘,嗯,还是可以给你偿两颗,剩下的我要拿到灵济寺去卖钱,大户人家的小姐很是喜欢这些野果咧。咱家的存钱不多了,咱得赶紧存点才行。」 小屁孩又开始巴拉巴拉说不停,江又梅越听越脸红,又被小屁孩教训了,而且自己竟还无话可说。 想想也是,古代人民和大自然唇齿相依了上千年,既要受大自然的肆虐,又要靠大自然繁衍生息,当然比现代这些被钢筋混凝土包围的人们更加懂得大自然了。 算了,自然流咱放弃了,只有技术流了。 「儿子,咱卖了钱买点猪下水解解馋吧。」很多穿越文不是都说古代人不吃猪下水,嫌臭。 「哎哟娘,你想什么呢,猪下水那么贵,咱家只能过年的时候买付偿偿鲜。现在不年不节的,买那吃食干什么。」小屁孩音量高了起来,一脸的不赞成,「卖野果的钱还没挣到手咧,娘就想着花出去了。」 「那个,猪下水不是不好洗吗,大家就不嫌臭?」江又傻笑着,怎么又跟想像的不一样。 「怎么不好洗,抓把玉米面放进去使劲搓,然后再放进水里泡泡,再多清几遍就洗干净了,怎么可能嫌臭呢。别说洗出来干干净净,吃起来香喷喷的。就是上面糊了坨猪屎,只要把屎巴拉下来,照样是人间美味啊。」小包子说完,小舌头还舔了舔嘴唇,一脸向往的样子。 得,最简单的技术流也要放弃了。 夕阳西下,他们也开始往回走。只是江又梅来时满满的信心,现在却无比地沮丧。看看手上紧有的几根野香葱和一小把荠菜,晚上也只能吃清汤野菜玉米糊了,顶多撒点葱花提提味。 今后该怎么办呢,在古代生存远没有原来想的那么容易。 站在山上往向下望去,一层层梯田绿意盎然,田间小道阡陌纵横,纵多小溪浅滩贯穿其间,一户户农家小院掩映在竹林间,有些是墙围的,也有些篱笆围的,少数几家还是四合院,有青瓦房,也有茅草屋。村落中间有一条小河弯延着伸向远方,小河里还有几条船在慢慢摇晃。 现在许多家的房顶都飘出了袅袅炊烟,劳作了一天的村民扛着锄头或拎着筐开始从田间地头往家赶了,一群群鸭子也陆续上岸在孩子们的驱赶下排着队回家。 这里静谧、美丽,真像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第11章 回到家,江又梅开始煮野菜玉米糊,念儿帮着烧火。 「娘,其实野菜玉米糊还是挺好吃的,咱们以前有时候连这个都吃不上呢。」念儿看到娘亲的情绪明显不高,很为自己作了半天思想斗争还是没舍得把鸭蛋奉献出来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东灵山好几种野果都该熟了,说不定明天就熟了,对,明天我就上山去看看,有熟了的就摘回来,过几天就十五了,咱们卖了钱就买几块猪骨头,再买几根大萝卜,咱炖汤喝。」 看到小心翼翼的小包子,江又梅心里柔软得能流出水来,很为自己还没一个孩子乐观而感到羞愧。 自己上了十几年大学,拥有的一些知识和智慧可是人类几千年文明沉淀下来的,而且这里的自然环境、交通条件貌似都不错,没道理还比不上一个五岁小孩。只要不歧视古人的智慧,把自身的优势充分挖掘出来,再勤快点,不说发大财,混个肚饱还是能做到的。 「儿子,娘很高兴你能这么乖。只是你还这么小,生计的问题是大人操心的事儿。娘的病才好,看到你这么辛苦有些急切了。这两天娘就听你的,节俭点,娘再多想想多看看,找个挣钱的法子。娘先前说的让你吃饱穿暖上学堂的话可不是吹牛,娘一定会做到的。」 夜空深邃而高远,众星捧着一轮明月静静挂在天上,给大地铺上一层清辉。 江又梅坐在门前的小凳子上望着天发呆。她想起前世有首歌的歌词有这样一句:天上的星星眨呀眨,地上的娃娃想妈妈。一个歌星在前面唱着,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在后面跳着。 可此时她眼前的孩子一点都不天真烂漫,他正紧蹙眉毛在地上写着什么。深沉的表情与稚嫩的模样极不相衬。 这是一个被困苦生活磨历过的孩子,他没有时间和心境看天上的星星眨眼睛,他满心满眼装的都是怎样让自己和自己的娘亲活下去。 她不是他原来那个几乎痴傻的娘亲,她不忍心让他柔弱的双肩背负那么沉重的担子,不忍心他深沉练达得像个大人。她愿意让他像其他孩子一样天真烂漫,看着星星眨眼睛,坐在地上想娘亲。 江又梅无比迫切地想挖到第一桶金让这个孩子过上好日子,让这个家早些摆脱贫困。 她的运气不好,没有穿到人们都好傻好天真的架空,她穿来的这个架空人们把大自然赠予的东西摸索得淋漓尽致。 她能走的只有技术流,把自己所会专长适时地用在这里,而且还要适度,不能让人把她当异类。 她不是农大毕业,也不是出生医学世家,更不是特种兵什么的。 她大学学的是设计,一计之长是画画,但这个家连纸都没有怎么画?再说他的流派能不能得到认可还未可知。记得前世画画也是烧钱的爱好,为了专业课能过关,爷爷奶奶想办法挣钱送她去城里上艺校补课,还要到处去考试。好在自己用功刻苦,天份也还不错,到底得偿所愿考入名牌大学。 在爷爷奶奶去逝后,她不止一次后悔自己为何一定要凭自己的爱好读这个专业,如果当时能顾及自家的经济条件选个别的专业,爷爷奶奶也不会这么辛苦。从这点看自己的确是个自私又自我的人。 早知道该读个农大,不仅前世省钱,这辈子也能靠着知识做个大地主,用后世的经验来个高产,不说亩产千斤,就是亩产五六百斤,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农业革命了。 再仔细想想,其实她的专业虽然不算穿越女的热门,但比那些学英文、计算机的穿越女还要强些,至少手工还行,审美也过得去。 想到手工,她豁然开朗起来。她会设计小饰品,设计服装还勉强,会个十字绣,画个花样子或许还可行。什么时候到镇上看看,能不能卖点手艺,赚点小钱。 如果有好料子就好了,做套符合这个时代审美的服装,肯定还是能卖钱的。哪个年代的女人不爱美? 可惜家里的布料被老鼠啃烂了。唉,原主真不是一般的败家。 想到那两块烂布料,江又梅肉疼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不能做衣裳还可以做其它的东东啊,比如说手包,比如说布艺贴画,比如说玩偶,比如说头花。 江又梅一阵激动,这些她都会做。 她打开箱子把两块布拿出来,比划了半天拼拼凑凑可以做几个手包和头花,只是颜色单一了些。 小包子此时已经画完了大字,正在用柳枝修补破了的小篮子,他眉毛微挑,薄唇紧紧抿着,漂亮的不像话的小脸满是认真。 「我儿长大了不知道要惹多少姑娘伤心呢。」江又梅啧啧赞道。 面对娘亲时常的调侃,小包子很是无奈,「哪有这么夸儿子的娘亲,别人听见了要笑话咱们的。」 「儿子,娘和你商量个事。」江又梅把小凳子拿到小包子旁边紧挨着他坐下,「娘想到了一个挣钱的好法子,只是,那个,……嘿嘿」给了他个你懂得的眼神。 看到娘亲献媚的样子,小包子眼皮跳了跳,感觉不会有好事,「除了咱那一点家底,余下的都好商量。」 臭小子,老娘不就惦记那点家底嘛。 「过几天不是十五吗,娘想做点手工品拿到灵济寺去卖,只是还缺点绣线,能不能给娘点银钱买绣钱。娘保证,娘做的手工品肯定是独一无二的,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小包子一听要钱就急了,「娘,我都说了咱家只剩这点钱了,是留着应急的,你不是答应我不打它的主意嘛。」又不愿意娘太伤心,忙说「大不了我多摘点果子,卖了钱再给你买线。」 等你卖了果子存钱买绣线还不得等到花儿也谢了,再说老娘这么猴急挣钱还不是不想让你太辛苦。真是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江又梅心里暗骂着,脸上可是笑开了花,「儿啊,钱拿出来投资可以生崽,放在箱底只能生锈。」 第12章 「娘啊,你说什么笑话咧,银钱又不是老母猪,怎么能生崽。」小包子鄙视了江又梅一眼。 「银钱还真是能生崽的老母猪,或者是能下金蛋的老母鸡。」江又梅开始给小包子恶补投资与理财的知识,直讲到小篮子补好,娘俩洗漱完上床,然后月上中天。江又梅已经口干舌燥了,小包子才无奈地同意拿出二十文钱去买线。 第二天小包子到西河村口江又书开的小杂货铺去买了锈线,回来高兴地说:「大舅舅给我的是进价,他说怎么好意思赚侄儿的钱,还送了两根针作搭头。」 看到这一把五颜六色的线,江又梅觉得还真是物有所值,想来大堂兄还不像他娘那么自私刻薄,不近人情。 小包子走后,江又梅开始在院子里作活。她先在地上把图案大概画好,然后再开始剪裁。 手包和古代常用的荷包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荷包样式略单一,主要是绣工取胜。而江又梅设计的手包借用了现代手包的设计,立体、别致,是形状取胜。 共裁了五个手包,再把图案和绣线搭配好。手包类似现代的椭圆形手手提包,图案是卡通猪头像,当然不是锈出来的,而是用布剪成形缝上去的。为了增加立体感,还把小包子一件小得不能再穿的破衣服剪碎当做填充物,还折了几根细细的柳条用布包上固定手袋的边缘,其实用细竹片更好,只是江又梅没那么大力气砍竹子。猪鼻子要突出来,两只肥肥的大耳朵只固定一头,另一头悬在外面,耳根处还要缝个小蝴蝶结。 虽然成品还没出来,但想像着这样子的手包江又梅已经雀跃不已了。 江又梅知道古代没有专利,心灵手巧的古人模仿能力可是强得很,有了好样式做工比自己强上百倍都不止。她可不会傻兮兮地做出样品让别人去模仿,所以这几个手包样式是一样的,只是在色彩搭配等细微处作了改变。 等以后自己有钱了多买些布料,每批只推出一个样式,这样也可以多赚些钱。现代的手包、跨包、背包千变万化,够自己做很长时间了。 剩下的边角余料剪了十五朵大花,三十朵小花。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花,加了些现代元素,比如说滚个简单的蕾丝边啦,加个蝴蝶结啦,掉点流苏啦,等等。还有更小的碎布屑都不舍得丢掉,而是做成极小的花蕾用几股绣线编成的小络子串起来,做成手链。 做到天黑,完成了一个手包,一朵大花,五朵小花,一根手链。 中饭和晚饭都是野菜玉米糊,但是想着这批手工品应该能卖点钱,所以晚上拿了个鸭蛋炒野香葱。 当小包子看到这些成品时,不仅没有抗议损失了一个鸭蛋,还高兴得眼睛里直闪小星星,「娘,我从来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荷包和头花,这次肯定能挣不少。」 晚上的月光极亮,江又梅在月下又用绣线打着络子,小包子把摘回来的还没熟透的桑葚用水洗净喂到江又梅的嘴里。母子欢快的笑声和呢喃在静谧的月夜中显得更加温馨而美好。 生活有了指望人也轻松了许多。 次日,小包子没出门,帮着用绣线编小络子做花心,娘两个在柳荫下忙乎大半天,把昨天裁好的大花都做好了,还做好了两个手袋。 刚起身准备到厨房做晚饭,就听见了敲门声。家里很少来客人,所以小包子很是高兴地跑去开门。 「三舅舅,娘,三舅舅来了。」小包子欣喜地喊着。 一个少年一只手牵着念儿一只手拿着个用布搭着的篮子走进院子。少年十五、六岁,偏瘦,个子也不太高,大概一六几,长得眉目清秀、齿白唇红,一笑还露出两颗小虎牙,典型的单眼皮小帅哥。 「姐,你气色好多了。」少年笑着说。 「有子,」江又梅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三弟弟,「今天有空?来,快坐。」 「爹娘让我给你们拿点糙米和菜蔬。」江又有掀开盖着的布,篮子里装了一小袋糙米,两根黄瓜,一把红薯藤和四个鸡蛋。 「还给我们拿来这么多东西,大伯娘又该骂人了,爷奶也会不高兴的。」终于能换口味了,江又梅还是有点小激动,但想到这个弟弟就要去北方打仗,也不知能不能回来,又有些难过。 「大伯娘回娘家去了。这鸡蛋还是咱奶让拿的,其实爷和奶还是心疼你的。」江又有看到桌上的手工品也赞不绝口,「好精致的荷包和头花,姐就是心灵手巧,我记得过去姐绣的荷包和打的络子比别人都要多卖半文钱咧。」 「我正是准备拿到灵济寺去卖的。」 「这些东西准能卖个好价,以后有了这些进项,你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些。等赚了钱就让念儿去学堂吧,念儿比我们都聪明许多,就是二哥也远不及他,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两本书给小包子,「这是百家姓和三字经,不懂的就问外公,以后二舅舅病好了就问他,他比我和你外公的学问都好。家里还有些书和笔墨砚纸,都收拾在一个小箱子里了,等改天外公给你带来。好孩子,你要好好读书,你娘以后就靠你了。」 「舅舅,我会好好读书的。你早前给我的千字文我有时间都在读,教我的字我也记得,得闲了我还会拿树枝在地上写。」小包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江又有又抬起头看着江又梅,「姐,我原来那么刻苦就是想快点考上功名,让爷奶爹娘,哥,还有姐过上好日子,特别是想给姐治病。我一直都记得,原来的姐姐是那么美好俊俏,可这几年过的却是这样的日子。」他的情绪低落起来,「对不起,我没做到。不过,在军里我会争取立功的,挣了军功也能当官挣份前程。」 江又梅的鼻子也是又酸又涩,「有子,我不要你立功当官,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回来,知道吗?有命才有一切,不要去逞英雄,不要想着建功立业,生命最重要,能往后躲就尽量往后躲。最好当个文书亲兵什么的,即使当不上这些,起码也要当个伙头军。」 第13章 听了姐姐的话江又有笑了起来,嘴角边漾起的两个小酒窝和江又梅一模一样。 「好,我记得姐的话。」 念儿端了一碗用野果煮的水给舅舅喝,水又凉又酸,解渴又解暑,「三舅舅,这是我娘煮的,好好喝哦。我从山里回来喝上一碗,那舒服的,真像神仙过的日子。」 江又有一口气喝完,「嗯,的确很好喝。念儿如今有娘亲疼了,是不是很开心?」 念儿重重地点头,「是咧,念儿每天都好开心的。现在都不用饿肚子,还穿干净衣裳,晚上睡觉也不害怕了。」 江又有把念儿抱起来放在腿上坐着,嘴里还絮叨着,他们这些新兵明早就走,要先到金州城外集训两个月才往北边开拔,具说管他们这些人的是一个姓樊的将军。家里已经给他做好了十几双鞋子和几套衣服,绵袄绵裤还没做好,等做完后再找去金州的人带给他。 走前又从怀里摸出个荷包,「这是我在学里攒的钱,给念儿买点吃的,他太瘦了。」 「傻弟弟,你在军里打点总要用钱的。现在我们也找到挣钱的路子了,日子还过得去。」江又梅就是再贪财也不会要这个钱。 连小财迷念儿都一起拒绝着,「三舅舅,你要把这个钱留着孝敬长官,或买点吃食给你的朋友,还要像念儿一样嘴甜,见人就笑。这样,你的日子才会好过。」 江又梅把做好的手包塞给他,「看到这个手包就能想到姐了,时刻记着我们都在家盼着你回来。」 看到江又有的背影在夕阳下越来越小,江又梅很是心酸,这么单薄的高中生就要去打仗,古来征战几人回啊。 大伯娘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从军任谁都能理解,但阻止卖地换银子却是太可恶了。 这晚他们的餐桌丰富了些,做的糙米饭和炒红薯藤,还打了个鸡蛋汤,但气氛却异常沉闷。 整晚小包子都反复问着几个问题。 「三舅舅打仗会死吗?」 「他会不会像爹爹一样,再也不回来啦?」 「亮子哥哥说北边的鞑子比狼群还凶狠还多,爹爹那么厉害都打不过狼群,三舅舅岂不是更打不过那么多鞑子了?」 江又梅真不好回答,只有整晚什么事都不干地抱着他安慰,小包子紧紧搂着娘亲的脖子显得异常脆弱。 或许他对失去亲人的痛体会得更深刻吧。 第二天,娘两个不敢上江家去送行,只有站在小土坡上远远地看着村里的几十个壮丁在里正和一群亲友的陪同下去县里集合。送行的人哭声震天,悲痛欲绝,不知道这些走出村子的人最后还能回来多少。 江又梅母子也难过地抱头痛哭,只是江又梅是默默流泪,小包子则是张开大嘴哇哇大哭。 十四日晚,娘两个把这几天的成果摆在桌上商量着价格,花和手链的定价两人虽然也有分歧,但最终还是达成了一致,大花三十文,小花二十文,手链十五文。 虽然小包子一直嘀咕着一条手链就是一斤猪下水的钱,没人买咋办,但还是勉强接受了。 但手包定价分歧就大了,江又梅想卖二两银子一个,小包子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二两银子一个?咱还卖啥荷包,直接去抢得了。」 「很贵吗?干嘛表情这么夸张。」一脸便秘的样子让江又梅恨得牙直痒痒。 「我夸张?是娘定的价钱才夸张,人家养了一年的肥猪也就这个价,一个荷包能顶一头大肥猪吗?」小包子想想自己眼馋三柱子家的两头肥猪已经好久了,连它们滚圆的身材和哼哼的叫声都让他留恋不已,虽然每年赵大伯都会请他去吃杀猪菜,还会送他一小条肉,但看到赵大伯把杀好的一头肥猪卖给张屠夫拿着二两银子笑得一脸满足时,他都禁不住会想如果这头大肥猪是他家的该多好。 现在,他的娘亲竟然异想天开地说一个小荷包要卖二两银子,那可是一头大肥猪的价钱。小坟子拍得死大黄牛是什么感觉?就是这种感觉! 江又梅此时也被小包子的话气得不轻,竟然把老娘的艺术品比作肥猪和下水,这臭子小也忒找打。 看来素质教育的确应该从娃娃抓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品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培养出来的。 江又梅一边腹诽,一边还得耐心地做着小包子的思想工作,「傻儿子,不能这样比的。猪家家都会养,没有任何技术,不,是手艺可言。娘的手包就不同了,大康朝独此一份,绝无仅有。娘定二两银子也是有根据的,一两银子卖的是创意,半两银子卖的是设计,再半两银子卖的是手艺、布料和锈线。再说,这手包压根就不是卖给清水镇的人,而是要卖给远道而来的有钱人。还有,它不是荷包,是手包,可别乱叫。」 接着又适时地给他上了一堂如何分析受众群体的课。 最后,江又梅干脆忽略掉小包子的满脸不服,直接拍板,「就这么定了,明天视具体情况再做调整。」 哼,官大一级压死人,无论古代现代都是永恒的真理。 当然,睡觉前江又梅又布置了小包子明天的一些工作。只交待了一遍,小包子就能像模像样的重复出来。 下属工作能力强又不担心他会威胁自己的地位,这样的领导当着真是既省心又放心。 十五清晨,江又梅拿着包裹背着背篓、小包子拎着小篮子一起出门。 路上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去灵济寺,村里的人和他们打着召呼,江又梅病好后失忆的事情已经在村里传遍,人们看江又梅都比较新奇。 江又梅前世就不善与人打交道,除非是上司或客户,一般人都很少搭讪。所以一路上她很少说话,只负责笑就行了,攻关拉关系什么的就由小包子负责了。 「念儿,你也这么早啊,今儿还和娘一起去?我去卖饼子,给你吃一个。」一个与李氏年龄差不多的妇人招呼着小包子。 第14章 「洪奶奶,谢了,我娘如今病好了,今儿给我煮了早饭咧。」 「梅子,还记得我不?我是住在你娘家旁边的洪二婶。」看到江又梅笑着摇头,「记不起来也没关系,现在知道了就行。」 「芳芳姨,你今天真漂亮,又去卖绣帕?」小包子又对洪二婶旁边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女说道。 少女呡着嘴笑道,「小鬼头,嘴儿像抹了蜜一样。」 「念小子,过会在寺庙前可不要单独走,听说现在拍花子多,前儿镇子上还丢了个孩子。」这位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他背了几个竹筐,好像前几天在西灵村后的地里看过。 「谢谢王太爷爷,我和娘一起,不会单独走的。」又对扶着王老头的一个不到三十岁背了很多筐的汉子说,「王大伯,你编的竹筐又密实又结实,准能卖个好价钱。」 「哎哟,呈你吉言啊。你去卖野果啊,拿得动吗,要不大伯帮你。」 「谢了王大伯,这点东西我还拿得动。」 王大伯又冲着江又梅憨笑道,「梅子,你还背得动吗?要不我帮你背?」 江又梅冲他展颜一笑,道,「谢谢王大哥了,我背得动。」 「哼,真是死性不改,病才好就又猴急地出来勾汉子。」一个长着一双三角眼、脏兮兮的衣裳满是补丁的妇人在一旁骂道。 江又梅莫名其妙,这人是谁,原主得罪过她?说话怎地这样缺德。 「狗子娘,说话积点阴德,初当林大郎可是也救过狗子他爹的。」洪二婶呵斥着狗子娘。 「你这婆娘现在真是越来越来份,成日家满嘴喷粪,狗子爹怎么不管管,由着你到处乱叫。」王老头瞪着眼骂道。 王大伯也气得满脸通红,狠狠瞪了狗子娘一眼,扶着王老头大步往前走了。 「难道我说错了吗?当姑娘时就和陌生男人勾勾搭搭,让家里赶了出来。现在男人死了当了寡妇,又出来勾汉子。」 小包子气的脸都铁青了,弯腰捡了块石头对着狗子娘吼道,「不许骂我娘!」 「咋,你还敢打我?」 「儿子,理她作甚?难道狗咬了你,你还能去把狗咬回来不成?记着,以后只跟人说话,跟狗说话狗也听不懂,还白费力气。」江又梅心里气得要命,但面上却若无其事地说。 「娘,我知道了。咱们人不和狗说话,狗只有回家和一家子狗说话去。」念儿也是个小腹黑。 芳芳噗嗤地笑出声来,旁边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可不,大狗子,二狗子,狗子娘,狗子爹,还真是一家子狗了。」有人说。 大伙笑得更欢了。 洪二婶笑着说,「梅子的嘴可是利起来了,不过也是这个理儿。人呀,就是不能太软了,没得让人欺负了去。」 「没家教的小崽子。」狗子娘气急败坏地哼了一声快步走了。 到了东灵山北面山脚下,已经有许多马车停在那里了,上山是石阶路马车上不去,富贵人家的老人小姐只有坐轿子上去。快到灵济寺,路渐渐平缓起来,已经有很多做小买卖的人开始高声吆喝起来。这里的规划还是比较合理,卖熟食的集中在一个地方,卖杂物的集中在一个地方,卖杂耍的在一个地方。 江又梅和洪二婶她们分了手,找到一处地方。把装着桑葚的小篮子摆上,又把背篓里的干磨茹摆上,在旁边铺上布,把头花、手链摆上去。手包没摆出来,被摸脏了不好卖。 东西摆上,念儿清脆的嗓声响了起来,「各位,各位,走过路过不要借过,这里有东灵山的果子了,西灵山的珍磨了,还有手链、头花独一份儿,瞧一瞧嘞,看一看,这里的花儿最好看。快来看啦快来买,大姑娘戴上最漂亮,小媳妇戴了最俊俏。」 小包子极具特色和穿透力的嗓声一响起,立即把旁边的吆喝声比了下去,也吸引了一些香客游人。 「哎哟,这花可真好看,咋卖?」 「大的三十五文一朵,小的二十二文一朵。」 江又梅的话音刚落,小包子就喊了一声「娘,你怎么,……」看到江又梅冲他一瞪眼,后面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哎哟,卖这么贵。走了,走了,别处看去。一朵头花就要卖上三十五文,戴着能登仙呐。」 「就是,不是金不是银,怎卖得起这个价。走了,你个死妮子,脚被钉住了,那边的花才三文一朵,咱到那边去。」一个老妇人掐了身边的小姑娘一把,把含着泪的小姑娘连拉带掐地拖走了。 这个价格还真的吓走了一些人。 「是挺贵的,能不能便宜点。」一个妇人实在喜欢这花,便砍起了价,这个妇人穿得虽然不是新衣,但没打补丁,想来日子应该还可以。 「婶子,我定的价已经是最公道的了,光这些样式我就想了几年呢,多不容易。」江又梅说。 「娘,我想要,我好喜欢,再说姐也快出嫁了。」旁边的小姑娘拉着她娘的衣袖可怜兮兮地说。 「大侄女,能不能便宜点,便宜点我就给我两个姑娘买朵戴。」 江又梅咬咬牙,「好,看婶子诚心买,卖个开张价,大花三十文一朵,小花二十文一朵,不能再少了。」 那妇人高兴地买了一朵大花一朵小花,领着眉开眼笑的小姑娘走了。 做成了第一笔生意,小包子给了娘亲一个你真行的表情。 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不干了,「同样的价,我也买朵小的。」 江又梅为难道,「大叔,刚才卖的可是开张价,剩下的卖那个价我就亏了。要不,您去别处看看,有些花三文钱就能买到。」 「小娘子怎么能坐地起价呢,不行,我就要买这花,还要是刚才的价。」这人还挺蛮横。 第15章 「就是,我们都在这儿看到的,怎么能卖两个价呢,小娘子忒地不厚道。」还有人帮腔。 「好,好,别吵,别吵,卖,我卖还不成吗。」江又梅很是无奈地卖了一朵小花给那个男人。 看热闹的人都围了上来,同样的价买走了一些,大都买的小花。还剩下十三朵大的,十九朵小的,手链一根还没卖掉。 第一个交易高峰结束。这个成果已经相当不错了,娘两个眉来眼去的相视一笑。 旁边一个卖荷包和络子的母女掩饰不住羡慕嫉妒恨,「哼,如今黑心肠的人还真多,一朵花就卖两斤肉的钱,也不看看这是佛门净地,还敢做坏良心的事,就不怕被雷劈了去。」 「既然知道是佛门净地,嘴巴就该放干净点。」对于不相干的人江又梅是不想多理,所以回敬了一句就不再理会,随她们骂骂咧咧地说着酸话。 看到小包子气的脸通红,就安慰道:「记着娘在路上说的话,只当她们是在叫好了。」 又对另一边卖草鞋和草席的年青后生说,「小哥,给我拿双我儿能穿的小草鞋,这席子怎么卖?价钱合理我也买一床。」 「小兄弟能穿的鞋子有,才两文钱一双,还有我家的席子价钱也是最合理的了,又干爽又密实,才二十五文一床。」后生利落地推销起自家的东西。 小包子的草鞋已经破得不成样子,江又梅早就想买一双了,家里的席子也破了两个大洞,边还毛了,经常把人的皮肤刮出小口子。而且一床才二十五文,真心不贵。古代的劳动力还真不值钱。 那母女两的另一边是卖木盆、木碗的,江又梅又花了十六文买了四个木碗。看到小包子一脸的心疼,笑着在他耳边轻轻说:「我们卖了这么多钱,人家不眼红才怪,这些东西不贵,咱家也确实需要。」 小包子恍然大悟地笑着点点头,「儿子知道了。」 果真那母女两个说着说着见没人附和也没兴趣继续说下去了。 随着小包子的吆喝声,摊子前又来了几个穿着绸缎相貌俱佳的青年男女,前面两男一女,后面还跟了一个丫环两个小厮。 这可是购买力强大的客户,娘两个立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呀,这花好漂亮,我还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款式,哥哥,我好喜欢。」小姐模样的姑娘拿起一朵花在头上比划起来。 「小姐戴这花真好看。」旁边的丫环赞道。 这位小姐十二、三岁,大大的杏眼,一笑两个大酒窝,本来就长得漂亮,再戴上朵蝴蝶型的大花,更是说不出的俏丽可爱。 其中一个穿蓝色长衫、身材高大的公子点了点头,说:「嗯,是很好看,多少钱?」 当江又梅报了价,另一个穿白色长衫、长相俊美、一脸精明的公子一副吃惊模样,「这么贵,省城比这大朵的绢花也不会超过十五文一朵,你这花还是用布和绢做的,怎的要三十五文。」 「我们卖的是设计,又不是布料。这花是我娘设计出来的,独一份儿,价钱当然贵些了。再说,这位小姐戴上这花的确是更加俊俏了许多。」小包子振振有词地说。 几个人被小包子的话逗乐了。 蓝衣公子笑着说,「说得好,既然卖的是设计,也的确值这个价。」又指着手链问,「这链子是干什么的,不会是挂在女人头上的吧。」 「这是手链,」江又梅拿起一根示意小姑娘把手伸出来,「我给小姐戴上看看。」 当江又梅把这根手链在小姑娘手腕上绕两圈系了个蝴蝶结后,白晰的手腕显得更加白玉水嫩,别有风情。 「哎哟,好漂亮,哥哥,我好喜欢。好哥哥,给我买啦,你不买人家就不理你啦。」小姑娘拉着那个蓝衣公子的袖子撒上了娇,这个架式绝对是不达目的不罢修。 「好,哥哥给你买。」蓝衣公子似乎很享受妹妹的撒娇扮痴。 手链也以二十文一根的价钱成交了。 又提了五文的价,这样的客户傻瓜才不把刀磨快点。 最后几人买了八朵大花,十朵小花,十根手链。由于买得多,江又梅也给的「开张价」。 几人走之前,江又梅又神秘兮兮地说:「各位,我还有好东西,你们看不看?」 白衣公子挑了挑眉毛,「有好东西怎地不早拿出来,快拿出来爷看看。」 江又梅从背篓里拿出一个手包,白衣公子拿过一看眼里充满了惊艳,「好精巧的荷包。」 「这不是荷包,是手包。」小包子纠正道。 「噢,手包,构思倒是奇妙。怎么卖?」白衣公子问。 「五两银子一个。」江又梅坐地起价。 小包子又被娘亲的狮子大开口雷了一大跳,差点就跌了一筋头。 「太贵了些,小娘子不厚道。」 白衣公子摇着头说,正想进一步砍砍价,争取用一到二两的银子买下,旁边的小姑娘就一把抢过手包,「青正哥哥嫌贵就算了,我买,我不嫌贵。哥哥快点拿银子,你妹妹好喜欢这包包啦,好喜欢这上面的小猪啦。」小姑娘又是撒娇又是跺脚,生怕哥哥银子掏慢了手包就会飞了似的。 谁是最受卖家欢迎的顾客?这位就是!江又梅真想给这小姑娘发个「最佳顾客奖」。 那两个公子一家买了一个包,只是白衣公子看着江又梅的表情可是不善,就差骂她女强盗女奸商了。 他们走了老远,小包子才把半张的嘴合上,这怎地像作梦?太不真实了。 看着她娘把两锭银子揣进怀了,有种想把银子再掏出来啃两口的冲动。 「儿子,这就叫没好机会等三年,有了好机会咱就挣三年。」江又梅在小包子耳边轻轻说,「再说,他们不会吃亏的,拿回去当样品做了卖,赚的何止百倍。」 第16章 「他们是商人?娘怎么知道?」小包子崇拜地看着他娘。 「至少那个穿白衣服的肯定是,错不了,娘的眼睛毒着呢。」江又梅很是得意地说。 二人的兴奋劲儿一过,就明显感觉到周围嫉妒的眼神。 江又梅拍拍怀里的银锭子,心说要小心再小心,别被抢了去。小包子捏了捏布袋里的铜钱,心说要注意了,别被顺了去。 这时看到几顶轿子在百米开外的树荫下停住,轿子周围还跟着十几个穿着绸段的婆子丫环和一些护卫。 江又梅向小包子使了个眼色,小包子点点头,从背篓里拿出一个手包跑到那群人的不远处大声吆喝起来,「哎,看一看,瞧一瞧,这里的福包最俊俏,拿着这福包,姐姐勒,您晃一晃,再摇一摇,福禄寿喜进去了。」 这也是江又梅头天晚上教的,凡是进寺庙的人所求不都是这几样? 小包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群人反复吆喝着,其卖力程度绝对是最尊贵的钻石卡贵宾才能享受到的服务。他人小,又嗓声清亮,模样可爱又漂亮,站得笔直,就差打个丁子步了。 小包子的样子惹得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江又梅脸红地想,这臭小子忒精忒夸张了,只是教了他这个顺口溜,哪逞想他不仅能把别人的创意精准地诠释出来,还能无限地拓展开来。 这时一个丫环走了过来,「小弟弟,什么福袋那么好,快拿去给我们老夫人看看,若是好的,可少不了你的银子」。 小包子跟着这个丫环走到最前面的八抬大轿旁,丫环把包送进轿子,「老夫人请看。」 「这包倒是精致,这头猪也甚是可爱,只是为什么叫福包呢?」里面传出老妇人的声音。 「老夫人,猪福,猪福,就是祝福的谐声嘛。再说,猪真是有福咧,睡了吃吃了睡,不用为三餐发愁。」 「这猴儿,倒是个精的,想想真是这样。」里面的老夫人笑了起来。 那个丫环看老夫人喜欢,就问:「这福包多少钱一个?」 「这福包刚才卖的五两银子一个,但我不打算卖给老夫人。」小包子说。 「为什么,怕我们不付银子?」丫环不高兴了,旁边的几个人也沉下了脸。 「福是要送的,我把这福包送给老夫人,老夫人看着赏点银子就是了。」 「哎哟,可真是个好孩子,快快,赏十两银子。」老夫人是真高兴了,这真是个好兆头,但愿我儿我孙儿此次能旗开得胜,平平安安。 一个婆子也眉开眼笑地拿了一个十两的银锭子装进荷包递给念儿。 小包子可高兴坏了,又接着说:「我娘那里还有一个福包,也送给老夫人,好事要成双,那个福包小子不敢当老夫人赏了。」 旁边的一个婆子马上说道:「老夫人大吉呀,您此次大老远的来为侯爷和世子爷祈福,正好碰上这小童儿,仔细看看这小童儿还真像观音菩萨座前的童子,说不定真是菩萨指引着他来送福的呢。还一下送两,正好侯爷一个福,世子爷一个福。保佑他们福寿安康,大获全胜。这,这真是吉兆呀。」 周围的丫环婆子都跟着说些吉祥讨喜话。 老夫人高兴得直点头,想起报国寺通一老方丈指点着她来这千里之遥的灵济寺祈福,并说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难道这小童儿真是菩萨指点着来给那父子两个送福的? 看来她这次不听儿孙劝阻执意来灵济寺还真是做对了。 「把轿帘打开,让我看看这可人疼的孩子。」轿帘打开,里面坐着个满头银发、一脸慈祥的老夫人。 小包子看了她一眼赶紧垂目作了个揖,「老夫人好。」 「可怜见儿的,这么小就出来讨生活。你的祝福我代我儿我孙儿收下了,谢谢你。」老夫人看见小包子虽然衣裳破旧但干净漂亮,就更加喜欢了十分,只是这孩子长得还真是——面善。 江又梅看到小包子在那里说着话,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但也看得出这桩生意做成了。一会儿,又看到小包子领着个丫环走了过来,「另一个福包咱也送给老夫人。」 这小子是个精的,连第二笔生意也做成了,江又梅连忙点头。 丫环看到这些头花、手链立刻喜欢上了,再说这小孩子可是得了老夫人的心了,就说道:「把这些也都带上,说不定我们小姐奶奶们喜欢就都买了。」 几人回到轿子旁,小包子亲手把福包呈给老夫人。丫环又把花和手链拿给后面的几个轿子里的人看,江又梅把手链在丫环的手腕系上后,这么大笔生意当然是圆满地谈成了。 小包子觉得得了那么大的赏不好意思再要钱了,可老夫人说她家怎么能与民争利,花和手链按价付钱,另又赏了两个荷包。 两人躬送几顶轿子走后,按着狂喜的心情回到之前的摊前,桑葚和干磨茹早卖完了,他们拿着先前买的席子和碗,背上背篓和摊犯们告了别就走了。 已经午时末,两人来到馄饨摊前花十文钱一人要了碗馄饨,馄饨皮薄肉多,高汤又鲜又香,比江又梅前世吃过的名小吃不呈多让。看来去镇上或县里卖菜谱什么的还真不一定行得通。 两人步履轻松地往家走,看到小包子一脸雀跃地的样子,江又梅忍不住泼起了凉水:「今天的运气十年难遇,说白了就是碰上了两个冤大头。那个小姑娘明显是不懂生计,傻傻地帮着咱们赚了她家的钱。老夫人应该是家里出了大事专程来祈福,正好遇到你投其所好,才能让咱们挣了这么多。以后的手包和花是不可能再卖这么多钱的。」拉拉杂杂说教了一大堆,最后的总结陈词就是这种好事以后不一定能再遇上,还是要老老实实干活,踏踏实实做人,天上是不可能掉馅饼滴。 其实大概好像的确真地掉了个大馅饼呢,不过这话就不必说出来了,不利于正面教育。 第17章 「娘,你前面的话儿子都懂。不过,为什么要说天上掉馅饼呢?」小包子很好学。 「娘只是打个比方。」 「为什么不比方掉银子呢?」 「我怎么知道。」 「可这话是你说的呀。」 「为什么一定要比方掉银子?」 「银子比馅饼更招人稀罕呀。」 江又梅直想爆走。 路过东灵村时专程转到张屠夫摊前,张屠夫长得铁塔一般,络腮胡子,很是有点李逵的范儿。 「张伯伯好,您生意还好吧?」 「还好,念小子今儿想买哪的肉呀,伯伯给你便宜点。」 江又梅指着一大块板油和一大块肥瘦相间的肉说,「就这两块吧,劳烦称称。」 「娘,买那么多干嘛,咱才两个人,吃不完会坏掉的。」小包子红了脸,羞的——哪有这么豪爽的妇道人家,指着两大块就叫人称,别人买肉都是半斤二两让屠夫割的好不好。 「不多,板油熬了油,咱慢慢吃,不会放坏的。娘还想给你做个红烧肉。」说到红烧肉,江又梅差点流出口水来。 「这么多板油要炸好多油渣呢,咱今儿有油渣吃了,还买啥肉,顶多再买两根猪大骨,咱熬骨头汤喝。」 「大妹子,念小子也说得对,天儿热,肉买多了的确会放坏掉的。等吃完油渣再来买怎么样?这两根骨头我五文卖给你们,已经很便宜了,你们看这骨头的肉我都没刮干净咧。」这张屠夫还挺实诚。 「儿子,你不想吃红烧肉吗,娘做的红烧肉可是很香咧。」江又梅循循善诱。 「油渣也很香咧。」小包子是真的没搞懂是他娘想吃肉。 你不想吃老娘想吃! 江又梅鼻子都快气歪了,但嘴上还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当着外人的面可不想留个馋婆娘的映象。 最后只有愤愤地交了四斤板油及骨头的六十五文钱。 小包子路上还肉痛地说:「这钱真是进得不快出得快,这大半天的功夫就花去了一百二十八文钱。」 今天还进得不快?臭小子只算出不算进,忒葛朗台。 两人回家把院门插好,来到卧房把新席子铺在床上,然后再把今天挣的都放在床上开始数钱。 首先数的当然是三个荷包了,小包子先把墨绿色荷包里的银子倒出来,说这是老夫人先赏的十两银子,两人一人摸搓了一下。 江又梅又拿起朱红色的荷包说:「儿子,这个荷包最重,难道会比十两子还多?」 说着把荷包打开,竟摸出了一个更大的银锭子,足足有二十两。两人的眼睛都瞪圆了,一人一会儿地摸搓了好久,恨不得咬上一口留点牙印。 江又梅拿起最后一个杏黄色荷包拈了拈,「这个荷包要轻得多,不过人也不能太贪心,就那三十两银子,咱的手包已经有千倍的利润了。」 把荷包打开往下一倒,竟倒出几颗金祼子,数一数共十六颗,每颗大概有二钱。 「娘,这东西黄黄的,是什么?」别怪小包子没见识,大概整个西河村除了已经搬去镇上的赵地主,还真没人见过这东东。 江又梅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结巴着说:「傻儿子,这就是传说中的金子了。」 两人又欣喜若狂地摸搓了起来。 「儿子,今天那个老夫人不知是哪个府上的,你送的福倒是真送到她的心坎上了。」这老夫人出手可是真够大方的了。 「是咧,她们都说我送的福一个给侯爷,一个给,给,」小包子想了一会儿,「好像是什么柿子爷,还说什么大获全胜的。」 「那就是了,她家一定是有人要上战场,特地来祈福,正好碰上你讨了个吉利。」这就能想通了,这么多金银买的不是手包,而是要的这份吉利。 还有就是那两男一女的买包银子,一个五两的银锭子,两个二两一个一两的小银子,共十两。 两人又开始算卖花和手链的钱,应该赚了一千零五文,卖磨茹和桑葚赚四十五文,买席子、草鞋、碗花了四十三文,吃馄饨和买肉花了七十五文,应该还剩一千二百三十二文。把钱拿出来数,铜钱是六百三十二,再加上几块碎银,数目对得上。 从一个赤贫的家一下子拥有这么多钱,二人是真的像作梦。看着床上堆的实实在在的金银铜钱,江又梅和小包子兴奋地倒在席子上来回滚圈。 「儿子,咱没作梦吧,掐掐娘,看痛不痛。」 小包子在江又梅的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痛不痛,咱不是作梦吧,」看娘亲摇头,又说,「娘再掐掐我,我也要痛一痛。」 江又梅就把小包子的脸捧起来轻轻在他的鼻子上咬了一下,小包子夸张地叫起来,「痛啊,痛啊,我好痛啊,我不是在做梦。」 两人闹了一会儿,开始考虑该如何存放这么大笔财富。 这个家远离村里,又只有孤儿寡母,得藏得隐密些才是。 想了想,江又梅就把装银子的荷包和装金裸子的荷包放进一个小坛子里,让小包子埋在床底下,剩下的十两银子和几块碎银还有铜钱放进箱子锁上。 江又梅让小包子睡个午觉,自己到厨房把油熬了,再把骨头炖上。 小包子在睡觉前很是遗憾地说:「要是咱先能赚这么多的钱就好了,三舅舅就可以不去从军了。」 又非常自责地说忘了去拜菩萨给三舅舅祈福,三舅舅对他和娘亲那么好,可是自己却只想到挣钱,都没有去求菩萨保佑三舅舅此去平安顺利。 江又梅心里也很难为情,是啊,怎么把那个单薄的高中生忘了呢,那个善良的弟弟去了远方从军打仗,今天这么多人都去为自己的亲人祈福,自己却满心满眼看的都是钱。 第18章 看到小包子自责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忙安慰他,拜菩萨就要虔诚,要专程去拜,专门去做买卖顺道拜菩萨,可见不诚心,菩萨会怪罪的。改天一定专程去求菩萨保佑三舅舅,再多捐点香油钱。 小包子这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晚饭是贴玉米饼子,黄瓜大骨汤,一小碟拌点盐的油渣。两人都吃得一脸满足。 想到前两天贴玉米饼子还是这个家遥不可及的奢侈品,小包子又开始忆苦思甜,「连玉米饼子这种干货和油渣咱都吃上了,咱们这过的真是神仙的日子啊。」 江又梅心里冷哼一声,这都是神仙过的日子,那吃红烧肉的过的是什么日子?没见过世面的小东西。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带他去高档场所瞧一瞧,开开眼界才行。 又想着明天得去趟清河镇,虽然不是集日,但家里缺的东西太多,必须要去买。 两人就买东西的事情商讨了好久,应该先买什么、后买什么、必须买什么。 江又梅想买的东西可多,吃的、穿的、用的,这些生活品都想买。 买菜种,这是早就说好的,小包子也是极力赞成的。 同时还想买些鸡崽,还答应等家里归整好,第一时间抱只小猪来养。小包子更高兴,这些可都是换钱的买卖。不过,鸡崽在村里买就可以了,村里不少人家都孵鸡崽卖钱,比镇里便宜些。 买个铲子,因为旧铲子的把已经断了,只剩一点短把拿着不方便还容易烫着手。这个勉强同意,怕娘的手被烫坏。 还要买点玉米面和盐,这个也同意。 灯油,极勉强,但也同意了。 除此之外,买任何东西小包子都是投的反对票。 江又梅给小包子做了长时间的思想工作,讲述了存钱不是人生唯一目的,讲述吃饭穿衣的重要性,等等。 这是江又梅最真实的感受,因为每当她想起前世银行里的存款和两套住房时,心都能滴出血来。自己舍不得玩舍不得花,天天玩命赚钱拼命攒钱,到头来一闭眼就来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是便宜了无情无义的那两家人,早知道该立个遗嘱也好啊,就是捐给孤儿院她也心甘情愿。 可小包子油盐不进,只认准该买的买,不该买的就不能买,「娘啊,家里总要留些钱的,不能一下子花这么多,我不能让娘生病了没钱看病,不能让咱们饿了没有吃的,我不想再过以前那样的日子。」 他紧抿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明显小了的衣裤补丁落补丁,紧紧裹在瘦小的身板上。 这孩子过怕了苦日子,没有安全感,时刻都在害怕不明的未来,真是早熟的可怜的娃。 江又梅叹着气弯腰把他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瘦骨嶙峋的后背,嘴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乖儿子,娘亲病好了,娘亲会再想办法挣钱,挣多多的钱。放心,咱家不会没钱的,咱们更不会挨饿。现在娘亲养你,以后你就要供养娘了。对了,你想不想供养娘。」 小包子闷闷地说,「想。」 「那你现在饿着肚皮,就长不高,长不胖,永远这个样子怎么出去挣钱,挣不了钱怎么供养娘亲?你还要去上学,你不是答应三舅舅好好学习将来考功名的吗?娘过几天就领你去私熟见先生,你看你穿的这么破,衣冠不整也是对先生的不尊重啊。」 最后,两人才达成一致,可以再买五斤白面,一人一套中衣和外衣的布料,一人一双鞋子,和一篮子菜疏,菜疏也可以在村里买。如果再想买帐帏牙粉调料糖果等奢侈品,就要等到下次挣钱以后。 当然,做手工的娟纱绣线除外。 一大早,江又梅牵着小包子的手往村口赶。走在清水河畔,想起了前世一个着名女人的一句着名的话,她改了改:做娘亲难,做早熟娃的娘亲更难,做早熟的、有主见的娃的娘亲难乎其难,做早熟的、有主见的、固执的娃的娘亲,难,难,难,难于上青天。唉。 延着着蜿蜒的清水河向北走大概一个时辰就能达到清河镇,清河镇就是依河而建并由此得名的。清水河经过清河镇再蜿蜒着向北大概一百多里是青华县,再继续延伸数百里,就注入了大沱江,那里紧挨省城金州。金州可是大康朝的重要港口城市,交通水运极其发达,如今江又有等新召募的新兵就在那里集训。 江又梅可不想用两条腿花两个小时走到清河镇,本来坐船小半个时辰就能到,但费用高,要十文钱一人。坐船的主要是从省城或青华县途经清河镇到东灵山上香观光的游客,小包子当然不同意,两人来回要四十文,当钱是大风刮来的么。 那就坐牛车,可坐牛车同样又面临着选择,如果出东河村走官道的牛车要两文钱一个人,而从西河村出去走土路的牛车就是三文钱两个人。 江又梅又搞不懂了,西河村的牛车直接过桥到东河村走官道就是了,还走什么土路呢? 小包子给了江又梅一个鄙视,「那石拱桥窄些了,牛车过不去。」 「哼,等我有钱了,就修一个又宽又大的桥,让咱西河村的两辆牛车并排过桥。」江又梅豪气地说。 小包子又给了江又梅一个鄙视,更加豪气地说,「娘,等咱们有钱了,咱把西河村的这条土路修成比东河村的官道还要宽的路,让东河村的牛车想办法走咱西河村的路。」 为了节省来回的两文钱,在小包子强烈要求下两人去西河村口等牛车。 来到村口,小包子指着不远处一座两间的木房子说:「那就是大舅舅开的杂货铺子,现在还没开门,大概要辰时才开。」 因为不是集日,坐牛车的加上江又梅母子才个四个人。颠簸的牛车让江又梅后悔的泪奔,这屁股都快被颠成几辨了。小包子和赶车的赵爷爷说着家常,车上的另两个母女看来和原主也不熟,只是偷偷打量她,并没有开口攀谈,听小包子喊她们崔大娘、大丫姐。 第19章 大片稻谷已经沉甸甸的了,一眼望不到边。想到其中有五亩是自己家的,心中不免有些雀跃,自己再不济也算是个小地主,还是有佃农的、略有家资的小地主。 日子还是有奔头的嘛。 进了镇,街道是青石板路,两边都是商铺,有一层的,也有少数两层楼的。小包子领着她左捌右捌走进一家药铺,卖了攒了许久的干金银花,得了三十五文钱。 然后两人直奔主题——购物。 先去种子店,土豆、黄瓜、冬瓜、辣椒、白松等都买了些。 来到一家布店,伙计态度很是傲慢,坐在那里文丝不动,一个字都懒得吐,想着两人都是一身的乞丐装,怕是半尺布都买不起,干嘛还浪费口水。 真是狗眼看人低,牵着小包子的手边往外走边进行现场教育:「儿子,看到没,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衣裳没穿好,就得不到别人的尊重。」 「不相干的人,要他尊重干啥。」小包子满不在乎。 唉,真是失败的现场教育,二人世界观差异太大。 他们又来到另一家布店,这家店的伙计态度还尚可,不热情,但有问必答。这已经不错了,凭着他们这身乞丐装还想得到宾至如归的待遇是不可能的。 问好了价,江又梅说:「黛蓝色的粗绵布和白色细绵布各扯五尺,这种石榴红软绸、靛青色细娟各扯两尺。」 伙计愣在那儿呈痴呆样半天反应不过来。 「不卖?」江又梅很诧异,穿得不好连布都买不到? 「卖,当然要卖,您等等。」一旁的掌柜赶紧走过来,踢了伙计一脚,拿着算盘噼里啪啦一打,「粗绵布三十文一尺,五尺一百五十文,细绵布三十五文一尺,五尺一百七十五文,细娟、软绸四十五文一尺,各两尺一百八十文,共计五百零五文,零头抹了,小娘子就给五百文吧。」 掌柜说完也不扯布,瞪眼看着江又梅。 江又梅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人家是怕她给不起钱不敢先扯布,就赶忙从袋子里数出三百文给他,又掏了一小块碎银。 掌柜和伙计真没想到这两个人会是他们今天的大客户,立即来了个大变脸,点头哈腰又笑容可掬,忙不迭地扯布。 江又梅很是享受这种贵宾级服务,这种虚荣心前世就有,活了两世还没改掉。小包子却是心疼地脸都皱在了一起,这银钱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娘亲确信花的是银钱不是别的什么? 江又梅又问有没有便宜一些的碎布,掌柜说碎布是有,但都被一些专做头花的小商户长期订购了。 「我们还有些剩下的尺头,如果小娘子要我可以算便宜些。」掌柜弯腰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些五颜六色的布头,有约一尺长的,也有些半尺长的。 江又梅选了大概二十几块月白色的薄纱、水绿色的锦段、妃色软绸及一些粗布,「这要多少钱。」 掌柜一脸肉痛地说,「看在小娘子已经买了那么的布,我给你算便宜些,一共三十文,要就拿去。」 江又梅看看也还划算,又数了三十文给他。 出了布店,江又梅看着小包子痛苦的表情哭笑不得,「儿子,这些钱只有三百一十五文是咱们做衣裳的,另外的都是咱们用来做手包和头花赚钱的,赚的钱可要比花出去的钱多得多。」 小包子期期艾艾地说:「我也知道这个理儿,但看到你拿那么多钱出去就是心里难受。要不你下次再拿钱出去的时候我背过脸不看好不好?」 江又梅被逗笑了,「嗯,虽然是掩耳盗铃,但可以减轻痛苦,也可行。」 他们又去成衣店买鞋子。小包子还在试图说服他娘,「娘,我已经有了一双新草鞋,就不要再给我买鞋,只给娘买一双就可以了。」 「儿子,哪有穿草鞋上学的。」 「可我看见运昌哥就是穿短襟草鞋上学的。」 「我儿可是要考进士的,就是要穿长衫布鞋上学。」上学要穿好一些的衣服,这是江又梅的一个执念。当初她上的那个大学绝大多数学生家里条件都非常好,她穿的过时了的旧衣没少招到嘲笑。 成衣店的衣服贵的令人咋舌,最便宜的麻布衣服都要二百多文一套。款式也不多,大都是麻布和粗布面料,极少数的绸缎面料也是比较低档的绸缎,价格还贵。镇里的消费人群也就这个档次,看来自己以后做点时尚一些的衣服也不会在这种小店里寄卖,江又梅的心里已经把这家店打入了黑名单。 结果店里只有男人和小孩的鞋子,还没有女人的鞋。 「哪个女人不会自己做鞋子?」老板娘奇怪地看着江又梅,「男人和小孩的鞋子是专门卖给那些家里没有女人的人家。我们这里有鞋底卖,妹子回去加个鞋面就可以了。」 花二十五文买了一双小鞋,二十文买了一双鞋底。 「念儿。」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在街对面朝他们喊着。 「赵大伯。」小包子给了那个男人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个人就是如雷贯耳的赵大伯了,大名赵铁锤。长得可够高够壮的,大概有一米八的个子,这种身高在古代算是少有的大个子了,放眼看去这镇上所有的人都比他矮了半个头不止。只见他笑容灿烂地朝这边走来。 「赵大哥。」江又梅也赶紧叫了人。 「诶,弟妹的病果真好了。」 「好了。还要谢谢赵大哥救了我,也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关照着念儿。」这人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从水里救出原主的身体,她也不会穿过来。 「谢什么,当初还是林兄弟救了我们。如果不是他,我们早就见阎王去了。」赵铁锤摆摆手。 「告诉大伯想吃什么,大伯请你。」说着一把抱起了小包子。 第20章 「不了,我们还有事。」江又梅拒绝道。开玩笑,一个寡妇跟着一个男人去吃饭,口水还不得把她淹死。 大概赵铁锤也觉得刚才的提议太过孟浪,黑脸一红,「是我歉考虑了,你们等会儿。」 他放下小包子,大步向街对面一家烧饼摊走去。一会儿,就拿着用油纸包着的几个烧饼过来,把烧饼往小包子手里一塞,「好孩子,饿了吧,大伯请你吃烧饼。」 「谢谢赵大伯。」小包子响亮地道谢。 和赵铁锤告别后,娘两个边吃烧饼边往米铺走去。 江又梅看到街角一个妇人好像一直在看着他们,「儿子,你看那个人是谁,娘看她挺面熟的。」 「那是二狗子的娘。」小包子朝那个方向瞪了一眼。 「咱们得罪过她?」江又梅的眼皮跳了跳。 「原来娘病着的时候,二狗子就经常欺负咱们。那次二狗子把娘追到碧水溪里,外婆和三舅舅去找他们讨要给娘治病的钱,他们不仅不给还骂人。外公和赵大伯、孙大伯气不过,把二狗子狠狠揍了一顿。」 噢,原来是宿怨。这个仇老娘记下了,两笔帐跟那个什么二狗子都有关系。等着,等老娘腾出手来一定好好收拾你们,哼。 到米铺称了白面和玉米面各五斤,又到隔壁买了盐、锅铲和灯油。 出街口有家绣品店,店里荷包、络子、头花倒是琳琅满目,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细看了。只问了绣线的价,比在大堂兄那个杂货店卖的可贵上一些,不过江又梅还是在这儿买了,贵不了多少,何苦再去占便宜。 好像该买的都买了。 今天就花了将近一千文,连江又梅都感叹这钱着实不经花,家里的铜钱和碎银也没剩多少了。 来到镇口,牛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去的那对母女也在,另外还多了两个人。听小包子和他们聊天,知道这两夫妻是东河村的,买了一些木盆、家什,好像是给他家女儿置办的嫁妆。 赵老头还真是负责任的好司机,牛车一直把他们送到家门口。 回家后,江又梅让小包子去午睡,自己则把买的东西放好,又把布头拿出来做了两朵头花。 等小包子醒后,就让他领着自己到离他们家最近的孙家,也就是亮子家去买点菜疏。他知道亮子有一个快出嫁的小姑姑,所以特地做好两朵头花,第一次上门总不能空手去不是。再说在原主生病期间,孙家的人对小包子很是照顾的。 孙家的院子是土砖墙围的,里面也是几间瓦房,这种家庭在西河村比较多,算村里的中产阶级。 孙菊花热情地把江又梅母子请进去,「梅子姐,念儿来了,快请进,你们可是稀客。」 此时正是下晌,家里只有孙奶奶及孙菊花。孙家老三去从军了,所以孙奶奶到现在还是病歪歪的。 孙菊花十六岁,过两个月就该出嫁了。这里快出嫁的姑娘提前一两年家里就不会让她下地,怕晒黑被夫家嫌弃,再一个就是还要绣嫁妆。 「孙奶奶,您老都瘦了。您也不要太难过,孙三叔和和我三舅舅都会平安回来的。」小包子跑过去抱着孙大娘的腰安慰着。 孙大娘搂着小包子直夸好孩子。 当江又梅把头花递给孙菊花的时候,孙菊花高兴得眼睛都亮了起来,「哎呀,好漂亮的头花,谢谢梅子姐姐。」 「你这孩子,这么精致的头花拿到镇上可是能卖不少钱,拿给我们菊花干啥。」孙大娘眼里也闪过惊艳,嘴上却还客气着。 「菊花本来就长得俊,再戴上这花就更俊了。」江又梅把一朵花戴在菊花的头上,「大娘看看,我说的没错吧。这么俊的姑娘,将来肯定能得夫家喜欢。」 江又梅知道,在这个时代娘家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家姑娘能在婆家讨得公婆丈夫喜欢,不用受苦。 「梅子姐,你真坏。」菊花羞得直跺脚。 孙大娘和小包子在一旁呵呵乐着。 「鬼精灵,你知道你娘在说什么,还这么乐呵。」孙大娘点着小包子的鼻尖逗着他。 小包子卖着萌,「我娘在夸菊花姑姑长得俊咧。」 江又梅提出想买点菜疏,孙大娘直接去后院菜地割了一大把韮菜,摘了一菜篮子豇豆和卷心菜。 还死活不要江又梅给的钱,「你的头花那么贵我们都收下了,这点子菜你还客气。要不你把这头花拿回去我就收你钱。再说,你家大郎还救过我大儿,这些年你们母子可遭罪了。」 江又梅就不好再说了。 回家的路上,江又梅和小包子商量着,「你看孙奶奶因为儿子去从军都伤心的生病了,那你三舅舅去从军,你太外公、太外婆和外公、外婆肯定也极伤心难过的,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好吃的送去,尽尽孝心呢?」 「娘说的是。」小包子点点头。 本来江又梅以为要多做做工作的,哪成想小包子这回这么痛快。看来小包子还是个原则性强、极有孝心的好儿童。 这么多天江又梅一直在想该找个什么样的契机能够缓和他们母子同江家的关系,也许这就是一个机会。这时代没有依靠的孤儿寡母生活是很艰辛的,即使将来挣了钱也不一定保得住。 在江家大家长感情最脆弱的时候,由这个最聪明、或许将来会最有前途的第四代小外孙主动上门勾通关系,联络感情,或许真能冰释前嫌,获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回家后江又梅看看家里现有的食材,决定做鸡蛋韮菜饺子。 先把面揉好醒着。再把韮菜洗净切好,把家里仅有的三个鸡蛋炒好,想想又把昨天剩下的半碗油渣拿出来,三样放在一起搅均,开始擀皮包饺子。 小包子站在娘亲身边,视线追随着娘亲上下左右地移动。他太激动了,长这么大,这是他家第一次自己包饺子咧。 第21章 煮好后,江又梅挟了一个给小包子吃,小包子猴急地吃着饺子含糊不清地说:「好好吃哦,娘也偿一个。」 说着也不怕烫直接抓了一个往江又梅嘴里塞,真的很好吃。 娘两个就这样你喂我一个,我喂你一个地一人吃了五六个饺子。 江又梅装了两大碗饺子,再把这两个碗装在一个背篓里让小包子去给江家送去。她没有教小包子去江家该怎样说,因为她自信她的小包子说话分寸尺度拿捏的可不比她差。 小包子虽然没去过江家,但找得到地方。 看到小包子瘦小的身板渐行渐远,江又梅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江家把原主赶出家门六年了,不知她这个儿子去了会面临什么。她这样明显的示好,希望江家能够感受到并接纳他们。 一直到看不到小包子的身影,江又梅才回到屋里拿出粗绵布开始裁剪衣服,给自己裁了套衣裤,又给小包子裁了套长衫和裤子,看看还剩一点布,就又给小包子裁了件t恤和短裤。 裁剪好后,就先开始做t恤短裤,早点做好小包子可以早点穿。她一边缝还一边感叹,前世的t恤可真好,既省布又省时,大概半个多小时就把这套小衣裤做好了。 此时暮色四合,夕阳已经跌入西灵山下,小包子还没回来,江又梅有些急切起来。 她站在门口焦急地望着远方,远处隐约的屋顶都冒起了缕缕饮烟。 天色更暗了,江又梅有了去江家一探究竟的想法。正准备锁门的时候,看见远处隐隐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向这边移动。 等两个身影走近了,那个小身影就撒开脚向她跑来,边跑还边大声喊着,「娘亲,娘亲,外公送我回来了,太外公还请我吃了饭咧。」 江又梅接住扑过来的小包子把他抱起来,朦胧中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手拎了个竹编箱子一手抱了个坛子向她走来,这就是原主的爹江大富了。 「梅子,着急了吧。」江大富嘿嘿憨笑着,「你爷高兴,留念儿吃了晚饭。」 看来小包子的饺子外交成功了。 「爹,您来了,快进屋坐。」江又梅迎上了几步。 「不了,你爷奶和你娘近几天身子都不爽利,家里忙着咧,我得先回去。听念儿说你要把后院打整出来种些菜疏,你先把地里的石头捡捡就行了,等我来了再翻地。」说着把手中的竹箱放下,「这是有子用过的一些纸墨笔砚,拿给念儿用。你也爷说了,念儿聪明,等以后日子好过了就送他去学堂读书。」 接着又把小坛子交给江又梅,「这是一坛子腌咸菜,以后记得照料好它,别像原来十天半月不照料水就坏掉了。」 怪不得家里那么多这种小坛子,原来都是用来腌咸菜的。 江大富说完同他们挥挥手就走了。 小包子回来很是兴奋了一会儿,叽叽喳喳汇报着他去送饺子的状况。外公、外婆都非常高兴,他还给太外公、太外婆磕了三个响头,太外婆说他是个好娃子,太外公没搭理他但也没撵他。他还专门去看了躺在床上的二舅舅,二舅舅考了他学问,还大大夸奖了他。 当太外婆把二舅舅夸小包子的话告诉太外公后,老头就不淡定了。怎么可能,还有比自己二孙子更聪明的小子?不行,得考考他,看看是不是二孙子夸大其词。 「娘,太外公把我叫到他面前考我,当听我把千字文都背完的时候,眼睛都瞪成这样了,」他的两只小爪子比了两个大圈,「太外公根本就不相信我没有上过学堂,而只是外公和三舅舅偶而教我的,外公给我了作证,他才将信将疑。又亲自教我背了一小段文章,只教了一遍哦,我就背下来了,他这才相信了二舅舅的话。」 「太外公让大舅娘赶紧加炒个辣椒炒腌肉和黄瓜炒鸡蛋,留我吃了饭,他和大外公、外公、大舅舅都喝了一盅酒呢。我把咱家的饺子拈给他吃,他边吃边点头说好吃。」 小包子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成功的江家之行,江又梅听了也格外开心,比预想的好多了,看来神童无论在哪个时代的家庭都是倍受重视和喜爱的。 半夜,天开始下起小雨来,渐渐地越来越大,电闪雷鸣。小包子紧紧抱着江又梅,脑袋直往她怀里钻。 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往她脸上撒水,她抹了两把脸清醒过来,原来是房顶漏雨了。 把小包子往床里边靠了靠,起身把油灯点亮,看到卧房有一处漏水,堂屋有一处漏水。就去拿了两个盆子,床上放一个,堂屋放一个。 想着等雨停了该修修房子,其实她更想盖栋新房子,家里的存款还是够的。但目前看,抠门的小包子是不会同意盖房的,先修修。等再赚点钱,有了谈判的资本再说。 想着这些事,天都蒙蒙亮了江又梅才又睡着。 早晨,雨还是没停。煮玉米糊的时候发现家里没有多少柴伙了,好在还有些干草,前几天后院的野草没舍得扔,晒干后堆进了储物房。虽然干草不经烧,也只有先凑合了。 饭后,江又梅把t恤、短裤给小包子套上,稍微肥了点,长短倒还挺合适。她是故意做肥的,现在家里伙食开得好,小包子自然会长肉。 小包子穿上新衣更漂亮了,已经长了点肉的小脸白里透着红,江又梅给了他一个大大的亲吻。小包子如今对他娘的这个举动已经习以为常,也给了她娘一个回吻。 雨下了整整三天,江又梅把两人的衣裳都做好,剩下的布还做了个斜挎式的书包,又做了点头花出来。 小包子也哪都没去,在家看书写大字。繁体字江又梅连猜带蒙还是会认些,毛笔字虽然写得不好,但握笔姿势还是会。所以当小包子的启蒙先生还是勉强合格的。 「娘也会写字啊。」小包子开始还挺奇怪。 「娘的哥哥可是秀才,在娘家也学过几个字。后来嫁给你爹,你爹的学问也很好,还教了娘认字和写字呢。」把一切推给了不会说话的林大郎。 第22章 雨停后,江大富和李氏上门来帮他们翻后院菜地。 江家分家了,江老爷子说心散了聚在一起也容易生隙,乘情份在还不如早些分开。老爷子还真是个聪明人,到底读过些书。 全家共十亩水田,二十一亩地。三房兄弟一家三亩田,六亩地。剩下一亩田,两亩地谁家想要出钱补齐另外两兄弟。 家里还有九两银子,三兄弟一家二两,剩下三两归老两口。 房子还是原来谁家住的就归谁家。江家是个四合院,老两口住正房,大房住东厢,二房住西厢,三房住的是倒座。 十二只鸡,三个儿子加老夫妇一家三只。两头猪就不分了,等过年杀了再分。 以后三个儿子每家每月要给江大爷、卫氏老夫妇一百文的养老钱。 「剩下的三亩田和地,咱们家劳力少,山子要看病没有多余的钱,所以不想要,你三叔家在镇上也不想要,你大伯就贴了我们两家些银钱他家要了。」李氏叹着气说。 又对旁边边听他们聊天边捡着石头的小包子说,「外公家分家了,以后咱们念儿要喊山子大舅舅,喊有子二舅舅了。」 「我知道了,原来的大舅舅要喊大堂舅了。」小包子回答。 「乖孙孙。」李氏宠溺地看着小包子。山子这个身体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后,有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如今也只有这个小外孙能讨她开心了。 江又梅让小包子拿钱到张屠夫那里割些肉,顺便再买些蛋和菜蔬。小包子穿上新衣和新草鞋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你们哪有钱,还买啥肉。我和你娘回去吃,家里山子还在咧。」江大富弯腰锄着地,顺便把地里的石头堆到院墙角。 江又梅就把她做手包、头花去卖的事说了,老夫人的赏没说,还是要留一手的。 「荷包和头花能挣那么多钱?」两夫妇吓着了。 「是咧,我做的手包和头花样式和别人不一样,当然就要卖贵些了。不过以后可能不会卖这么贵了,这东西别人模仿快着咧。」江又梅拿出二两银子给他们,「爹娘先不要忙着往外推,你们分家了,大哥的病吃药还要花不少钱,而且还要多吃些好的病才会好得快。以后娘空了就过来咱们一起做,咱拿到县上卖。」 李氏点头把银子揣进怀里说:「那娘以后有空就过来。这银子娘可不能花,先帮你存着,等你们银钱用完了我再给你们。」 中午做了两大碗豇豆焖肉,素炒了个卷心菜,烧了个蛋花汤,焖了锅糙米饭。吃饭前又装了一大碗豇豆焖肉让小包子拿到江家,让江老爷子、卫氏和江又山吃。 下午李氏和江又梅两人继续翻地,播菜种。 江大富出去弄了些茅草把他家房顶简单修缮了一下,还在前院搭了个鸡圈,「先养几只鸡崽,等过两天有空了我再给你们垒个猪圈,抱只小猪来养。」 小包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像鸡啄米似地使劲点着头。 第二天一大早,江又梅把剩下的一个鸭蛋蒸了给小包子吃。或许是看到家里有了指望,小包子对他娘做鸭蛋羹倒没有提出强烈的抗议,只说,「家里虽然好些了,娘还是该节俭些。」拿着勺子给江又梅舀了一半才肯吃。 得乘天晴捡些柴伙。 江又梅不让小包子去西灵山捡,人小,走那么远半天只捡得到一小捆,「咱家后面靠南灵山的地界有好多掉下来的干树枝,咱去那儿捡。」 小包子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娘啊,南灵山好可怕的,都说里面有老虎有狼群,咱不去那儿。儿子去西灵山捡,多跑两趟就可以了。」 「咱只在山外面,又不进去。乖儿子不怕,跟着娘就可以了。」开玩笑,老虎狼群真的出来早就进院子了。 来到南灵山下,还未进山林,就感觉到一股凉爽阴森的气息。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荗,外面一圈有很多掉下来的树枝和腐叶,这些腐叶也是好的肥料。娘两个用绳子捆着拖了几趟,又用背篓装了些腐叶回去施在菜地里。 江又梅在拖一根长满小分枝的大树枝时,不小心被尖利的树枝扎破了指头。看到一手的黑泥,可不要感染了。忙跑到碧水溪的浅处去洗手, 泉水冰凉清彻,底下的鹅卵石清晰可见。这么干净的泉水应该比得上前世无毒的蒸馏水了。 唉,无毒有什么用呢,又不能消毒。要是也像有些小说里的女主有个随身空间呀,灵泉什么的,又可以消毒,又可以发财多好呀。 可惜灵泉没有,只有这清泉。来到个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老天爷也不给个金手指什么的,真是苦逼。 哎哟,眼前是什么状况,怎么泉水漫出来了?江又梅想起前世在电视里看到的山洪爆发、发大水等画面,尖叫着站起来,「快跑儿子,发大水了。」 看见小包子还愣愣地看着她,赶紧跑过去拉着小包子就开跑,「怎么还不跑,大水就要漫过来了。」 小包子愣愣地没动,被江又梅拉了个跟头。江又梅赶紧回过身把小包子抱起来跑。 「娘,娘,你怎么了?哪儿发大水了?没有啊。」小包子喊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扯开嗓门哭了起来,「娘,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呜呜,哪有大水呀。呜呜,……」 没发大水?难道真是自己疯了?江又梅站定,的确没有发大水啊。再看看洗手的地方,竟是一弯清泉和碧水溪交叉着联成一片,静静地横在那里,没有一点漫出来的迹象。 江又梅眨了眨眼睛,清泉还在那儿。难道自己也有了金手指?也有了传说中的灵泉? 这时怀里的小包子已经哭得直打嗝,「娘,娘,你再病了可怎么办?」 「好儿子,娘没犯病,娘只是刚才看水看久了,眼睛花看错了。现在好了,你看,娘正常得很咧。」 第23章 江又梅又眨眨眼睛,那弯清泉依然静静地呆在那儿,形状有些像前世的月牙泉。 江又梅抱着小包子走到清泉旁边,泉水清可见底,连底下的青草黄土都看得一清二楚。 弯腰单手放进泉水里,还真有水。「儿子,你能看到什么吗?」 「看到什么?不就是碧水溪和南灵山嘛。娘,你可不要吓我。」小包子的嘴又瘪起来。 小包子也看不到泉水,八成只有自己能看到,得把小包子暂时打发走研究研究它才行。 「儿子,你看那装腐叶的背篓满了,你先把它送回去,娘再捡点柴伙就可以回家做饭了。」 小包子走远后,江又梅捧了水喝了一口,清爽甘甜,看看被扎伤的手指,还真的好些了。 好像拥有灵泉的穿越女都是喊收,泉水就收起来了。 于是她也喊了一声「收」,泉水还在。 又握紧拳头喊了一声「收」,泉水依然在。 又握紧拳头跺着脚喊了一声「收」,泉水依然还在。 什嘛状况? 「灵泉收,仙泉收,神泉收,清泉收。」泉水呼地没了。 江又梅愣了半天,刚才最后喊的什么?哦,是了,是清泉收。 再试一把,「清泉来。」 眼前又出现了那弯清泉。再喊「清泉收」,清泉立马不见了。 原来这泉水叫清泉,没创意的名子。山上流下来的水都可以叫清泉好不好。 默默地又喊了声,「清泉来。」 清泉立即出现在眼前,依然和碧水溪交叉在一起。 又是什嘛状况?清彻见底的泉水里一条条鱼从碧水溪里游过来,嘴巴可劲地一张一合,江又梅立即默喊了声「清泉收」,泉水不见了,地上出现了好多条鱼在跳跃着。 「哈哈哈哈,又一条财路摆在了我面前。」江又梅一阵狂喜,禁不住大笑起来。 这真特么是一个作弊器,拥有它,捉鱼比特种兵什嘛的还牛。 「娘,娘,你怎么了,一个人在傻笑什么?」小包子紧张兮兮地跑过来,生怕他娘的疯病又犯了。 「儿子,看看地下。」江又梅指指地下。 小包子的眼睛瞪得溜圆,难道自己也疯瘣了,出现幻觉了,怎么地上那么多条鱼在翻筋头? 「娘,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娘也不知道,娘刚捡了两根柴伙,一抬头,就成这种状况了。」江又梅很害怕的样子,「儿子,娘好怕,是不是见鬼了?」 小包子一看娘亲吓着了,立即豪情万丈,心想妇道人家不经事,遇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可不就吓着了,自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不拿主意谁拿主意? 挺了挺胸脯,拉了拉娘亲,故做深沉道,「青天白日的,哪来什么鬼?有些事想不明白,咱就不要想了。快把这些鱼装回家养着,兴许能卖个好价钱。还有啊,不能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就是外公外婆都不能说鱼是在这种情况下得到的。」 江又梅在心里为小包子点了个攒,自己心里想的都叫他说了出来。 江又梅对鱼的认知有限,有两种鱼她还真不认识。认识的有鲶鱼、鲤鱼、鲢鱼、鳜鱼和鲫鱼,其中有一条最大的红鲤鱼大概有二十几斤重,八、九十公分长。 他们把小一些的䲟鱼、鲢鱼重新丢进溪里。这么小卖不了什么钱,自己也不爱吃。 剩下十条大个的鲶鱼、鲤鱼、鲢鱼,每条都有五六斤重,四条二斤多的鳜鱼,二条一斤多的鲫鱼,和三条不知名的鱼。有条混身带点的大鱼张着大嘴异常凶猛,他们不敢抓,拿柴伙棍拨进袋子里单独装。 两人搬了三次,才算把鱼都搬回去。 回去把一个缸沿破了的大水缸洗洗倒上水,把鱼倒进去,最大的鱼养在了大木盆里,凶猛的鱼养在小木盆里。为了鱼能好好活着,江又梅还往里倒了点清泉水。 「这么大个的鱼可不好捉,就是村里最会捕鱼的丁爷爷,捕出来的也比这个小的多。」小包子笑眯眯地捅着那条大鲤鱼说。 这鱼怎么弄出去卖呢?自己还真弄不动,只有求江大富了。而且不能在镇里卖,镇里购买力不强不说,熟人还多,问起来不好说。那就到县里,这么多鱼价格肯定不低,钱赚得多了,坐船什么的都是小菜。 中午江又梅拿条鲢鱼做了一个酸菜鱼,虽然缺了花椒、生姜、大蒜,但已经是美味了。两人没省着,敞开肚皮吃也只吃了一半。 饭后,小包子午睡,江又梅继续做着花。 正做着,李氏来了。 「娘来了,我还想着让念儿下晌去请你和爹来一趟咧。」 「家里的事都忙完了,我来和你一起做花。」李氏说,「叫我和你爹来做什么?」 「娘,你来看。」江又梅把李氏带到院子里的破水缸前。 「哟,这么多大鱼,这哪来的?不会是你捕的吧。」李氏大吃一惊,这么大的鱼可少见。 「还有更大的咧。」江又梅指指旁边的木盆。 「老天,这么大的鱼,还是红鲤鱼,该不会是鱼精吧。」李氏可不淡定了。 「娘,我发现了一个地方,里面有好多这样的大鱼,我想让爹和我一起拿到县上去卖。」 「我得赶紧让你爹来,这么好的鱼死了就可惜了。」李氏说完就匆匆忙忙地走出门。 大概两刻钟后,江大富和李氏一起来了。江大富满头大汗,身上尽是泥土,一看就是从地里赶回来的。 江又梅真心有些心疼这个老实的便宜爹,赶紧倒了一碗水给他,「爹,快歇歇。」 江大富一口气喝完,抹抹嘴巴问:「咋,你娘说你这儿有鱼精?」 第24章 李氏把江大富拉到大木盆前,「看看,我没说错吧,这大个儿的鱼不是成精了?」 江大富也吓了一大跳,「是咧,还有这大个的鱼,今儿算是长见识了。」 江又梅又指了指单独养着的和缸里不认识的两条鱼:「爹知不知道这是什么鱼?」 「这好像是黑斑狗鱼,有次我看见丁老憨捕过,但比这条可是小多了,这条少说也有八、九斤重。」江大富又看看另两条鱼,「这种鱼薄的很,样子忒奇怪,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也不知道是什么。」 「爹,我发现了一个隐密的地方,里面有好多这样的鱼,还好捕。我想让爹和我一起拿到县上去卖,以后也是一条财路。」江又梅把先前对李氏说的话又重新说一遍。 「梅子,爹不问你那个地方在哪,但爹担心你捕鱼会有危险。你不要为了赚钱把命搭进去。」江大富担心地看着江又梅。 江又梅此刻很感动,这些亲人是关心她的,并没有像很多重男轻女的古代家庭,为了钱或者儿子就不顾女儿的死活。 「爹放心,那个地方不危险,这些鱼是自己游到浅滩里,我才敢抓的。」 江大富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还是要多加小心。这些鱼咱确实不能在镇上卖,被熟人看到了就会到这一带来找鱼。去县上卖,只是坐牛车进县要三个时辰,这些鱼路上不会闷死吧。」 「当然是坐船去。」江又梅说。 「坐船多贵,单边一人要三十文,二人就六十文咧。」李氏肉痛地说。 「鱼死了损失的钱更多,」江又梅只得拿鱼说事,「一条鱼可不止三十文咧。」 「嗯,梅子说得对,这鳜鱼一斤就能卖五十文,一条能卖一百多文咧。我们坐船去,坐牛车回来就是了。」江大富说。 李氏的嘴半天合不上,「他爹,一条鱼就这么值钱?」 「是咧,这鳜鱼只有富人才吃得起。而且五、六斤一条的鲶鱼、鲤鱼也要卖得贵一些,那个最大个的鲤鱼就更不用说了。」江大富嘿嘿乐着。 听了江大富的话江又梅放下了心,她还真怕这个便宜爹太老实被人骗,看来他也属于那种面带猪相心中嘹亮的主。想想也正常,到底是读过几年书的人,见识自然要多些。 「爹,咱们回来还是坐船吧,快些。」 「好,梅子说坐船咱就坐船。」江大富笑眯眯地说。 看来便宜爹比小包子好说话多了。 小包子醒了,兴高采烈地拉着外公一起坐在院子里的柳树下商讨着卖鱼的价钱,江大富拿着大蒲扇,时而给自己扇扇,时而给外孙扇扇。 江又梅和李氏坐在屋檐下做着头花和手链,时而抬头望望这相谈甚欢的祖孙两,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走的时候,江又梅给李氏拿了两条大鲤鱼,「你们吃一条,给爷奶吃一条。」 李氏不拿,「这么大的鱼吃了多可惜,再说让你大伯娘看到又惹事。」江大富也在一旁附和着。 江又梅想想也是,被大伯娘看到问起来还真不好说。就拿草绳套住两条鲫鱼,「那就拿这两条吧,鲫鱼熬汤补。」 李氏点点头,「好,拿回去给你大哥和爷奶补补身子。」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江大富就担着两个大桶来了,他们把四条鳜鱼和一条最大的鲤鱼放进一个大桶,另一个大桶放了五条大鱼。又把剩下的四条鱼装进一个小桶,把狗鱼放进一个小桶,都盖上了盖子。 江大富担两个大桶,换上新衣新鞋的江又梅担两个小桶,同样一身新的小包子背了个装着头花的小背篓,三个人踏着晨曦的署光出发了。 来到码头,已经有船等在那了。成人每人三十文,小孩子每人十五文,原来古代就有儿童半价票了。 上船后又等了一会儿,船上坐满十个人才开。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县城。 「西市大多是贫民,东市都是些富人。咱这些鱼就到东市去卖,只是摊位费要贵些。」江大富领着他们来到东市。 此时已经巳时,摊位都满了。他们找了好久,才看到一家卖鱼的摊位空了出来,两兄弟正收拾着大木盆。 他们来到摊位前,小包子又自觉地行使着外交官的使命,用羡慕佩服并且十分真诚的口气说:「叔叔,你们的生意真好,这么早就卖完了。」 「是咧,明儿陈老太爷做七十大寿,听说要摆三天的流水宴,看见我们兄弟的鱼新鲜,就买了一大半走咧。」 江又梅看到那几个大木盆眼睛都亮了,「小哥儿,你们的木盆能不能借我们用用?放心,我们不白用,出十文钱租。」 两兄弟听说还有这好事哪有不同意的,忙说:「好说。你们尽管用,两个时辰后我们来取盆,如果你们卖的快,就把这木盆放在那儿。」用手指了指旁边指卖豆腐的大婶,又去和那个大婶说了一声就走了。 他们把鱼都倒在几个盆子里,大鲤鱼江又梅没让倒出来,「留着,我到别处卖。」 小包子清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卖鱼了,卖鱼了,特大的黑斑狗鱼嘞,五、六斤的鲶鱼、鲤鱼这也有,还有稀罕珍贵的鳜鱼嘞,咦,这又长又薄的是什么鱼?哪位有见识的告诉我,小子在这里先谢谢您了。」 几嗓子一喊出来,就围过来一大群人。 「这鱼还真大唉。」 「这是什么鱼?又大又凶,还满身黑点。」 「这是什么鱼?又长又薄像把刀子。」 「这大鱼怎么卖?」 「大鲶鱼二十五文一斤,大鲤鱼和大鲢鱼二十文一斤,狗鱼、鳜鱼都是五十文一斤。」 「给我来条大鲶鱼」。一位大娘下手倒是快。 「好嘞,你看看称旺着咧,六斤六两。共一百六十五文钱。」江大富称称,江又梅收钱。 第25章 「我要那条鲤鱼。哎哟,别挤呀。」一位大嫂指着一条鲤鱼说。 「那条鲤鱼是我先看上的,给我称。」一位大爷不干了,眼睛瞪了起来。 两刻钟的功夫,就只剩下二条鳜鱼和黑斑狗鱼,还有那不知名的两条鱼,当然还包括没亮相的「鲤鱼精「。 这时,一个穿长衫的青年男人急步走过来,「听说你们这里有稀罕鱼,我来看看有没有传的那么神。」 他蹲下来一看,「哎哟,这么大个的狗鱼可少见,还有鳜鱼。咦,这是什么鱼,薄得像把刀。」 路过的一个中年男人听了凑过来一看,吃惊不小,「这是刀鱼啊,我还是在金州的地界看到过,没听说我们青华县也有啊。怎么卖?这两条我都买了。」 「哎,哎,这位大叔,你这就不厚道了,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我先来的,当然是卖给我呀。」青年男人不干了。 「年青人,你只是在看,又没说要买,这两条鱼是我先说买的。」中年男人沉下脸来。 这时刚刚第一个买鲶鱼的大娘领着个管家模样的人急步走来,「太好了,你们还在,陈管事,我就是在这个摊位上买的。」 陈管事指着盆里的鱼说,「这些鱼我们都要了。」 「那怎么行,这些鱼是我们先看上的。」刚刚吵着的两人站在了同一战线。 那个陈管事很会做人,忙握拳作了个揖,「两位不好意思,我是城南陈府的管家陈二,我们府上老太爷明儿过七十大寿,想讨个好彩头,弄条大鱼回去给他老人家祝寿。你们想啊,人到七十古来稀,多不容易。您二位看看,是不是能通融通融。」 「陈管家,照理说我们的确该先紧着陈老太爷他老人家,只是我们也有难处啊。县丞家的二公子今儿晚上在我们吉福酒楼宴请府城来的贵客,让我们务必弄两个稀罕菜,我也正在找好食材咧,正巧碰上这么好的鱼。」青年男人一脸为难。 那个中年男人也说话了,「别的鱼我不要,你们分,这刀鱼你们买了也不会弄,还是我买了吧。」 「那怎么行,刀鱼才稀罕,买回去还怕煮不熟?」青年男人寸步不让。 「吵什么,吵什么。」一个收摊位费的衙役怒冲冲地走过来。 江大富赶紧拿了十文钱交给衙役,「官爷,这是摊位费。」接着用身体挡着,又悄悄塞了十文给他,这是和江又梅早就商量好的。 衙役立马换了笑脸,「这东西不好,卖不出去发愁。这东西太好,抢的人多了也发愁。你们也别吵,三个人分分,都不伤和气。」说完就走了。 三个人又开始协商。 江又梅悄悄同那位站在一边的大娘耳语几句,那位大娘听了一阵惊喜,连连点头。她把陈管家叫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陈管家也面露喜色,看了江又梅一眼,江又梅微不可查地轻轻点了一下头,心里便有了底。 他走到那两个人面前,「我也不跟你们争了,给我一条鳜鱼就行了。」 有一个人退步了,另两个人也发扬了风格。最后青年掌柜要了一条黑斑狗鱼,一条刀鱼。中年男人要了一条刀鱼,一条鳜鱼。刀鱼由于青华县第一次出现,直接定价一两银子,爱要不要。 那两个人走后,江又梅把装「鲤鱼精」的桶盖掀开一点让陈管家看看,陈管家看了也吓了一跳,立马用手捂上自己的嘴巴,硬生生把惊叫声关进嘴里。 「一口价,五两银子,少一文不卖。」江又梅本来就想把这条鱼拿到陈家碰运气。 「这么贵,我还真作不了主。你们把桶拎着,跟我去一趟陈府。」陈管家低声说。 江大富把木盆放在卖豆腐的大婶那儿,就拎着桶一起跟着陈管家走了。 来到陈府侧门,陈管家让他们在门外等会儿,他要去请示他家主事的大爷陈之航。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陈管家出来说大爷要见他们。 进入陈府,一路雕栏画柱,小桥流水,花红柳绿。住了十几天的茅屋土舍,冷不丁走在这富贵之乡,江又梅竟产生出几分羡慕嫉妒恨来。老娘也不差呀,怎么就混成这样涅?不公平啊不公平。 低头看看没见过世面的小包子,结果比他老娘还淡定,只是从他微红的耳朵尖看出他与往常的稍许不同。 来到一间房内,八仙桌旁坐着一位正在看帐本的青年男人。这人二十五、六的年纪,身穿靛蓝色圆领长衫,俊眉朗目,胖瘦适中,抬头看他们的眼神温和有礼。 他看了一眼桶里的鱼,也是面露喜色,「好大的一条红鲤鱼,爷爷肯定会喜欢的。」 又请他们坐下,让下人上茶,「听说你们会捕一些好鱼,能不能定期供应我们陈府一些,价钱好商量,关键是鱼好。」 江又梅可高兴坏了,如果有了这样一个长期稳定的大客户,那可真是发了啊。 「爹爹,听说有条特大号的鱼,我也来看看。」从外面「滚」进来一个七、八岁的小胖墩。说滚一点都不夸张,这小男孩实在是太胖了。 「哟呵呵,」小胖墩挤成一条缝的眼睛尽可能地睁成椭圆形,看了一眼桶里的鱼,跳了起来,其实也跳不了多高,极其夸张地说,「哇,好大呀。爹爹,这条鱼比张家的珠妹妹还大些咧。」 陈家大爷呵呵笑起来,「把珠妹妹比做大鱼,就不怕张家哥哥找你打架。」声音温润柔和,一看就是一个好父亲。 江又梅对这个男人的映像一下子好起来。她一直认为,在现代社会看一个男人好不好,要先看他是不是个好儿子。在古代社会看一个男人好不好,要先看他是不是个好父亲。 陈管家看到这父子两个都喜欢一阵窃喜,拍着马屁说:「大爷,我现在就让人把这条鱼弄到厨房去,让他们想想做几个什么样的好菜式让老太爷高兴。」 第26章 陈家大爷摇着头说,「这鱼可不能吃了,好好叫人养着,等明天让老爷子亲自放生到后院的荷花池里。」 抬起头对江大富几人说,「你们有心了,陈二取五银子给他们,另外再赏二两银子。」 又看到一个小小的漂亮男孩一直乖乖坐在那里,和他那个闹腾的儿子成了鲜明的对比,顿生好感,「这小哥倒是乖巧,饿了吧,去拿包点心给他吃。」 小胖墩这才注意到还有个小男孩在这里,跑过来像座山一样站在小包子的对面,很鄙视地说,「你也是男的,我怎么看着像个小姑娘?」 小包子可是气着了,小胸脯一挺,「我是男子汉,你才像个胖丫头。」 小胖墩属于心宽体胖型,也不生气,嘿嘿一笑,「哟呵呵呵呵,小爷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我像丫头。你小子虽然胆儿肥,但我喜欢。」 江大富第一次进这样的富贵之家,已经有了九分怕,听见念儿竟敢和小少爷顶嘴,怕他吃亏,忙说:「念儿不得无礼,还请陈大爷勿怪。」 江又梅心里直摇头,人穷就是志短,明明是别人先骂人的好不好。 陈大爷忙说:「无事,小孩子无心打闹,随他们。」又说,「我刚才说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们当然没问题,请问陈大爷每月要几次货,每次要几条鱼?」江又梅问。 陈大爷沉吟了一下,「就一个月送三次,每十天一次,大鱼的话一次送五条,小点的鱼多些也无妨。最好是鳜鱼、刀鱼、还有狗鱼之类的好鱼。当然,如果还有这么大的鱼,」他指了指桶里的鱼,「不拘什么鱼,我都会出高价购买。」 又问他们的家在哪儿,如果府里有急用可以上门去买。 他们这里谈着生意,竟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小包子和小胖墩成了好朋友,两人正边吃点心边开心地聊着天。 江又梅三人拿了银子就要告辞,小胖墩可不干了,「爹爹,我舍不得念儿弟弟走,让他在咱们家做两天客好不好。」 「冀儿不得无理。」陈大爷看见小胖墩撅起了嘴,叹了口气说:「弟弟还这么小,怎么能和娘亲分开?如果喜欢弟弟,就请他下次早些来作客,好吧?」 念儿也在一边拉着小胖墩的手说:「陈大爷说的对,下次我早些来看你,或者说你到我家来玩,我领你去山上摘果子。」 小胖墩的眼睛亮起来,「你说话算数,记着要领我去摘果子。」 陈大爷也笑着说,「念儿以后叫我陈叔叔就是了,陈大爷叫着可生份了。」 这时一个丫环走进来,「大爷,老太爷又发火了,说想吃个鱼都吃不好,不是辣就是咸,再不就一股腥味,正闹着不吃饭咧。」 陈大爷扶额说:「吉福酒楼的清蒸鱼老太爷也不喜欢吃了?」 「连着吃了半个月,凭什么吃起来也不香了。」小胖墩深有感触地说。 「你们可以试着做个鱼丸汤,即鲜又嫩,老人吃了还有助于克化。」江又梅想起前世的一道鱼丸汤来。 「嗯,小娘子,……」 「亡夫姓林。」江又梅说。 「哦,林家弟妹会做鱼丸?我倒是吃过鱼丸,调味太大就失了本身的鲜美,调味太小又压不住那股鱼腥味。我们家老爷子,喜欢吃鱼又不喜腥味。」 「我做的鱼丸肯定没有腥味,如果陈大爷不嫌弃,我倒可以试试。」江又梅还真想露一手,老太爷爱吃了,他们家的鱼才会更加畅销不是?大金主谁不想巴结好。 「梅子,你行吗?」江大富急忙问道。他女儿会做鱼丸吗?他怎么不知道。 「爹,放心吧,大郎在的时候教过我。」又推给了林大郎。 「好,陈二带林家弟妹去厨房。」又吩咐人请江大富和念儿去偏厅吃中饭。 江又梅来到厨房,让人拿出一条三斤重的鲶鱼,去头去皮去骨去内脏,把肉切成片在盐水里泡上一会儿去腥。这个空当,葱姜切丝,倒入开水,冲泡成葱姜水,凉凉备用。把鱼片取出后用刀背剁成肉茸,分次加入姜葱水搅拌均匀后,加盐按顺时针方向用力搅拌至起胶后再加入蛋清,搅拌后接着加入淀粉继续搅拌,然后摔打几次。 锅里放清水和姜片煮至大概八十度左右,这个温度可不好把握,江又梅前世在家试过好几次。然后把鱼茸挤成丸放进锅里,用小火煮至鱼丸浮起再煮两分钟就捞起来。锅里放油烧热爆香姜片,把鱼骨放进略煎,厨娘说没有料酒这种东西,就要了点白酒滴两滴进去。然后加开水煮至鱼汤变白后加入鱼丸煮上一分钟,再加葱花、香菜末、盐和少许香油就出锅了。 江又梅盛了两汤盆鱼丸,一盆当然是给陈老太爷,一盆给陈大爷和小胖墩。 再次来那个房间,江又富和小包子大概已经吃过了中饭,他们四人正谈笑风生。当小胖墩闻到鱼丸的香味直吸鼻子,大叫「好香的味道。」 丫环把汤盆放在陈大爷旁边的八仙桌上,陈大爷先用勺子舀了口汤喝,点点头,又舀了一个丸子吃,又频频点头,「这鱼丸鲜香细腻,居然没有一点腥味,果真味美。」 小胖墩也按耐不住了,见爹吃了一个后,也急忙舀了一个塞进嘴里,顾不上说话,接二连三往嘴里送,不大功夫一小盆鱼丸便没有了。 父子两吃完了鱼丸才看到江又梅三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两张脸一下都红了。 「这鱼丸太好吃了,嘿嘿。」小胖墩先说话了。 「这个,让你们见笑了,」陈大爷也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在京城和省城,也没吃到过如此美味的鱼丸。」 「您喜欢就好,这鱼丸最关键的就是去腥味和要有弹性,关键地方我已经教给厨娘了。」江又梅嘴上说着吃的,肚子却有了反应,咕咕地叫了起来。 「林婶子饿了。」小胖子口无遮拦。 第27章 小包子瞪了小胖墩一眼,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娘,儿子这有两块点心,你先打个尖,出去就吃饭。」 本来已经面红耳赤的江又梅脸变成了紫茄子,傻儿子,给老娘吃的也要等到出去再给呀。 「对不起,是我招呼不周,」陈大爷也不好意思了,回头对一个丫环说,「快带林家弟妹去偏厅用膳。」 江又梅也没矫情,跟着丫环吃饭去了。 三浑一素一汤,竟然还有个久违的红烧肉,江又梅在偏厅吃着穿过来后最丰盛的午餐。 另一边,老太爷吃了鱼丸子,那个高兴,本来想把一盆子的丸子都吃了,结果被服侍他的老家人周老伯和赶来的孙子陈之航拦住了。 「你个臭小子,」老爷子顺手拎着拐棍就敲了过去,「好不容易有了点好吃的,还不许我尽兴。」 陈之航一闪身躲开了,老爷子这招用了二十几年,他躲避的能耐也早就练了出来。 笑着卖起关子来,「爷爷,我还有一样好东西,您看不看?」 老爷子又举起拐棍要敲人,陈之航马上说,「您别打,马上给您看。」 转头让小厮同喜把桶拎进来,老爷子一看竟站了起来,高兴地围着木桶转,「哟,还有这大个的红鱼,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好,好。」 「爷爷明天把它放生到咱家荷花池里,为您增福增寿。」陈之航扶老爷子坐下说道。 老爷子听了更高兴,揪着胡子乐呵呵地点点头,「臭小子,这么多年也就这件事办得还令老头子舒心,没想到临老临老能得到这么个大宝贝。这条鱼在咱家养着,咱家今后会更加红火。」想了想,「你今儿就写个贴子送给张家那个老不修,本来我不想专程请那个老小子,但有了这红鱼,我还就要让他来,气死他。」 老太太已经作古十几年了,那段往事还是放不下,陈之航无奈地摇摇头。 老爷子的思维跳跃性太大,下一刻又走起了温情路线,语重心肠地说:「之航啊,再红火也要子孙满堂才好。你也老大不小了,冀儿娘也去了这么多年,你也该再找个媳妇多给我生几个重孙子才好,冀儿太孤单了,……」 「爷爷,今儿的鱼丸还好吃?」陈之航截住了老爷子的老生常谈。 「嗯,好吃,既有鱼的鲜美,又没鱼的腥味。」老爷子想想没对,「我刚才想说什么,好像不是说鱼丸来着,我怎么忘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爷爷是在说这大红鲤鱼放在咱家养,咱家定能红红火火。」陈之航躬敬地说。 「对,好像是这话。」老爷子又高兴地看着桶里的鱼。 祖孙两人这边乐呵着,那边江又梅吃过饭就提出告辞。 管家陈二已经把陈大爷吩咐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出来的时候,江又梅怀里揣着七两银子,一个桶里装着二十斤精米,一个桶里装着二十斤白面。江大富一个桶里装着专门给小包子的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两刀纸、一方砚、两条墨、四支笔,另一个桶里装着四匹布料。小包子怀里揣着一个陈老太爷赏的荷包,手里还拎着两包糖果点心。 江又梅心里美滋滋的。今天的陈府之行,卖鱼卖菜谱,还真是收获颇多。关键是陈家大爷送的礼送在了刀刃上,都是他家需要的。 嗯,是个聪明人。跟聪明又养眼的客户长期合作,也是一件身心愉悦的事哦。 不过陈之航的名子却是有些怪异,陈之航,存支行,真是个商人的好名字。 上午鱼生意太好没来得及卖头花,此时已未时末,再去卖头花怕是没有回去的船了。 几人匆匆往码头赶,路上看见一家叫兰韵阁的锈品店,想想进去看看行情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或者把头花卖给这家店也行。 一进店便看见各式绣品琳琅满目,有扇面、屏风、挂件、荷包、头花、手链,这些个荷包、头花、手链怎么这么眼熟? 江又梅一阵气紧,这些都是她设计的款式,只不过小卡通猪换成了圆眼白须的小猫咪,这些手工品用料更考究、做工更精致、色彩更多变,总的来说把江又梅先前做的甩出了几条大街都不止。 赤裸裸的剽窃、抄袭! 一定是那个白衣财迷男干的,当时肯定就起了这个抄袭的心思,还又是讲价又是瞪人的,占了这么大便宜还一副吃大亏的模样。 「小娘子,您是想买个手包,或者头花?这是我们兰韵阁在省城的总店昨天才运来的货,听说在省城都大受欢迎呢,就连京城的商家都趋之若鹜。」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笑容灿烂地走过来,看江又梅没反应,又说,「不想买这些,楼上还有成衣,绫罗绸缎、各种款式都有。」 其实这个女掌柜很有职业道德,并没有因为他们穿着普通就低看一等。 但江又梅就是不想理她,「我们走。」掉头就出了店。 站在街道上,看到青石板路两旁的商铺一间连着一间,俱是青墙黛瓦,木质门面,身穿长衫短褐、罗裙褙子的古人穿梭其间。 这是在古代。 古代讲什么专利,再说她也不是拥有专利的原创,不过是个「一传手」而已。 有什么好气的?这结果也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只是没想到动作这么快,传播这么广,做工好的让她这个「一传手」都羞愧不已。 看来自已做头花或手包卖太亏了。她卖出一朵,别人看到就可以做出一百朵,而且保证质量更好,销售领域更大,那她这个「一传手」的优势就一点都没有了。 这个财路先要放一放。 想了想,又转身回去,对着女掌柜说,「你的老板应该是叫什么青正的青年公子吧?」 女掌柜愣愣地点点头。 「如果你见到他就告诉他,我这里,」江又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还有更多比这些手包、头花、手链还精巧的设计,还多变的构思,比如说企鹅袋啦、贝贝蝴蝶结啦、珠珠鸳鸯扣啦、波波咪咪罩啦,哎哟,太多了。如果想合作就来找我,过时不候。」 第28章 江又梅走到外边还听到女掌柜在喊,「你是谁,家在哪儿?」 江又梅冷哼一声,告诉你我是谁,家在哪儿,还怎么让那个财迷男着急。 现在老娘已经有了新的财路,也不急着赚这个钱。 小包子和江大富莫名其妙地跟着江又梅两进两出,「娘,咱的头花还卖不卖?」 「先不卖。以后娘不打算卖手艺,只打算卖设计,咱们也来个技术入股什么的。」 「什么是技术,还什么股的?」小包子从来都很好学。 「以后娘慢慢告诉你。快点,慢了就赶不上船了。」 几人直到上了船才放下心来。 回到江又梅家里,江大富把装铜钱的袋子递给江又梅,又把桶里的东西拿出来就想走,江又梅拉住他,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塞到他手里。 「爹只是帮帮忙,怎么能要你的钱,快拿回去,以后供念儿读书。」江大富又要把钱还回去。 「今儿赚了这么多钱,爹也出了力,自然该拿这个钱。再说你们过去那么照顾我和念儿,当女儿的现在有条件了也应该孝敬孝敬你们才是。」说着,又把那包点心打开,是芝麻酥饼,大概有两斤多,就分了一半用油纸包着,「你们和爷奶一家一半都偿偿。」 想想银子他们肯定舍不得花,又拿出二百文钱串好递给江大富,「别舍不得花钱,爹和娘要做这么多活,大哥身子又不好,要吃好些才行。米和布料今天来不及分了,让娘明天来一趟,扯点布料回去做衣裳。」 「诶。「江大富连二两银子都收下了,接下这些东西也就没那么大负担了。他乐呵呵地揣着银子和钱,拿着酥饼担着大水桶回家了。 娘两个又把今天的钱拿出来数,共赚了十一两多的银子,除去给江大富的,还剩下九两多。 又把陈老太爷给的荷包打开,里面是五个五钱的银祼子,江又梅把七两银子装进荷包。想想又打开箱子,把上次卖手包的五两大银锭子装进去,然后低身把挨着床脚的墙群下的一块小石头取出,把这个荷包塞进去,再把石头堵上,使劲按了按。这个小洞是江又梅无意中发现的。 「娘,这银子为什么不放在床底下的小坛子里呢?」小包子搞不清楚娘亲干嘛这么费事。 「傻儿子,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江又梅边说边把剩下的铜钱和碎银放进箱子锁起来。 小包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噢,我知道了,」一脸崇拜地看着娘亲,「如果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一眼瞧见这么多蛋就想着多吃两个也无妨。分开放,不觉得多就可以省着些了。这的确是过日子的好法子,一顿省一口,一年就能省一斗咧。」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家底这么丰厚了还想着勒紧裤腰带。 江又梅只得把「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正确含义讲解了一遍,又说,「银子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银子当然是省出来的。」小包子遇到原则性的问题是很固执的。 「好,就算是省出来的。那我问你,一年省了一斗,一斗值多少钱?一两银子还不到,对吧?如果咱想出了挣钱的好法子,就像娘做的手包、头花,挣得可要多得多吧?」 「娘说的是。」小包子点点头,「但咱也可以既想着省钱,又想着挣钱,这样咱家的钱才会更多呀。钱多了,咱心里才踏实。」 这小抠门,江又梅真是无语了。只得再退一步,「节俭娘没意见,但咱不能从嘴里省。你看陈冀,只比你大两岁,却比你高了一个头不止。如果你再不好好吃饭,以后的差距越来越大,你只长到他肚皮那么高。哪天他不高兴了,一抬脚就能把你踢出几丈远,那多惨呀。」 小包子想像着又瘦又小的自己被牛高马大的陈冀一脚踢出老远的情景一个哆嗦,「好,咱不从吃食上省。」 艰难地打胜了这场战役,终于争取到了一点吃食上的权益。江又梅觉得改造小包子的抠门性子真是任重而道远。 这几天,江又梅让江大富帮着买了一些大木桶和大木盆,顺带买了点酱油和红糖。 她偶而会出去用清泉吸引一些鱼上来,现在她已经能找准清泉和碧水溪交汇的角度,把鱼限制在碧水溪的浅处,这样小包子也不会觉得太突兀。小鱼一般都放回去,一些大点的好鱼就弄回来养在加了清泉水的缸里盆里,放在后院等着去县里卖。 当然,他们家也天天吃鱼。有了好的调料,再加上用清泉水养过的鱼味道更要好上许多,吃着这么美味的鱼才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只是要先把小包子心痛的模样过滤掉,在他看来他们吃的不是鱼而是亮铮铮的银子。 李氏也是隔天就偷偷带两条大鲫鱼回去,现在江又山能在人的搀扶下走一会儿了,江老爷子的病也好了许多。 李氏帮他们买了二十只小鸡崽,小包子高兴得在鸡圈边足足蹲了小半个时辰。听娘亲说蚯蚓和虫子能让小鸡快快长大,快快下蛋,天都麻麻黑了还在到处找蚯蚓洞。 江大富已经领小包子带着礼物去东灵村拜访了私熟的王先生,王先生说林念虽小,但极聪明,许多比他大的学生都不及他,随时可以去上学。 江又梅想着后天就是八月初一,小包子上次专门说了要去灵济寺拜菩萨的,那就初二再去上学好了。 第二天清晨,天已大亮,小包子爬起来,看见娘亲还在睡觉就拍拍她的脸,引用了他娘的精典语言,「起床啦,太阳照屁屁了。」 「儿子,咱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学,更不用下地,让娘亲再睡会吧。」江又梅崩了这久的弦终于松驰下来,这几天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这个古代寡妇也是有好处的,不需要给难搞的婆婆立规矩,也不需要早起给相公做早饭,家还远离村里,没人知道她是大天亮还在睡觉的懒婆娘。 第29章 想到这些美事倒把自己笑得清醒过来。睁眼看到儿子红扑扑的小脸正看着自己,心里一阵柔软,起身狠狠亲了小包子一口。 翻身起床,「儿子饿了吧,娘这就起来给你做饭。」 「儿子帮你烧火。」小包子也起身利落地穿起衣服来。 饭后,小包子急吼吼地把桂花糖揣了几块在胸前的大兜里,江又梅又做了件月白色的t恤,剪了一小块秋香色布料缝在t恤上,又可当兜,又可当装饰。 「今儿三柱子和亮子哥哥沐休,我去给他们糖吃。」 「儿子,就拿这么几块,如果他们的兄弟姐妹也在,或是遇到别的小伙伴,够分吗?咱家糖还多,多拿点。」家里条件好了,江又梅一直致力于掰小包子的抠门性子。 「娘,咱家就那点糖,要细水长流嘛。再说,除了三柱子和亮子哥哥给过我糖吃,他们都没给过我糖咧。」 「他们以前虽然没给过你,但你今天给他们了,他们以后有了好东西也会想到你的。要礼上往来,对吧?」 小包子一脸肉痛地考虑着娘的这个建议。 江又梅又说,「以前娘生病了,你能长这么大,除了外公外婆舅舅帮了咱们,这村里的许多人或多或少也帮衬了一些。咱现在有条件了,几块糖还舍不得吗?」 小包子听了点点头,「是咧。」又抓了两把糖揣进兜跑出去。 江又梅就把给小包子做的月白色长衫拿出来缝好,想像着儿子穿上这长衫的儒雅漂亮,心里美得不行。 到溪里提水浇完后院菜地,又开始给江老爷子做衣裳,再过半个月老爷子满六十二岁寿辰,江又梅就把陈府给的一匹驼色料子拿出来给老爷子裁了套衣裳。 忽然大门咚咚地一阵急响,江又梅开门一看,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一脸大汗地站在那,「婶子,不好了,二狗子抢念兄弟的糖,还把念兄弟的头打出血了。」 江又梅一听就慌了,提脚便跑,跑了几步又回过身,把立在墙边的扁担拎起来拉着小男孩就开跑。 来到土坡下的一个水溏旁,一群小孩和两个妇人还围在那里,小包子正坐在地上哭,一个黑壮的小男孩坐在他旁边,好像在哄着他。 江又梅一把抱住小包子,「儿子,怎么样了,让娘看看。」 小包子前额左边还糊着一层绿绿的像草药一样的东西,脸上满是眼泪血迹。看到娘亲来了,哭声更大了,「娘,二狗子抢我的糖,我不给他就把我推到石头上。」 一个妇人说,「梅子不急,我已经扯了把止血草嚼烂给念小子抹上了,你看血都止住了。」 「二狗子在哪?」 领路的男孩一指前方大约几十米远的一处竹林边,「就在那儿。」那里站着几个十几岁的小子。 真是太狂妄了,打了人连躲都不躲,还站在那儿谈笑风生。 江又梅放下小包子,「儿子不怕,看娘给你报仇。」 说着拎着扁担急步走到那几人跟前,「谁是二狗子?」 「我是,咋,寡妇还敢打人?」二狗子话声刚落,身上就挨了一下,痛得他一下跳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又挨了几下。 江又梅疯了一样拿扁担照着二狗子身上乱抽,「让你打我儿子,你个畜牲,敢欺负我儿子,看我不打死你。」 等二狗子想起要还手了,可根本近不了江又梅的身,只有抱着脑袋到处躲。 这时二狗子娘也来了,尖叫着扑向江又梅,「你个死婆娘,敢打我儿子。」 二狗子乘江又梅和他娘纠缠的时候,爬起来夺下江又梅的扁担就开始打江又梅。 旁边的人赶紧过来把二狗子拉住,「哪有一个男人这么打女人的,真是长本事了。」 江又梅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 「我还就打她了,我不仅要打她,我还要打那个小崽子,见一次打一次,哪天心情不痛快了,就把那小崽子丢进清水河里喂王八。」二狗子嚣张地说,被娘家赶出来的寡妇他怕甚? 江又梅听了,气坏了,心想这二狗子如果不制住,小包子时刻都会有危险,小包子出了意外,她还活着干什么。 老话说的好,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浑的,浑的怕不要命的。今天这个浑人也只有不要命的人才能制住。 环视一圈看到旁边有人拿着一把砍柴刀,便挣脱抓着她的手,扑过去抢过砍柴刀尖叫着砍向二狗子,「老娘跟你拼了,敢把我儿子丢进河,我今天就先砍死你。」 江又梅抡刀一舞,众人吓得全部散开,二狗子也大叫着撒腿就跑。 因为江又梅拎了刀,又是寡]妇,陆续过来看热闹的几个男人也不敢近身夺刀。 一个令人吃惊的场面就出现了。 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在前面跑,边跑边鬼哭狼嚎,「救命啊,杀人了。」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拎着把砍刀在后追,边追边声撕力遏地吼,「你个畜牲,让你打我儿子,我要砍死你。」 后面还有一群人跟着。 有人哭喊着,「不要杀我儿子。」 有人大喊着,「冷静,别干傻事。」 也不乏扇风点火的人,「快来看啦,出人命啦,小寡妇要砍人啦。」 这群人从西河村后跑到西河村前,又过了桥,跑到东河村,延着河道往北跑。 渐渐地,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山里的、地里的、家里的人都涌了过来。 二狗子忽然被石头拌了一跤,摔了个狗啃屎,腿软了站不起来,刚往前爬几步,江又梅就冲上来举起刀向他砍去,二狗子吓得闭着眼睛大哭,「娘啊,娘啊。」 结果刀没砍下,被人抓住了江又梅的胳膊,「弟妹,砍死他还脏了你的手。他的贱命哪值你去抵,想想念小子。」 第30章 是亮子的爹孙大强。 江大富也冲了过来抢下江又梅手中的刀,「梅子,那个狗杂碎不值得你丢命。」 李氏也跑上来抱着江又梅就开哭,「我可怜的梅子啊,被人欺负成这样了。」 江又梅也抱着李氏大哭起来,这时候一定要拉拉同情分。 她哭得撕心裂肺,「娘啊,有人不让我们娘两个活啊,见天的欺负我们,他把我儿脑袋打了一个血洞,还要把他丢进河里喂王八。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呜呜,……」 这时小包子也被人抱了过来,一脸的眼泪鼻涕血,「娘,我怕,呜呜,二狗子要杀了我,还说要半夜来咱家一把火把咱家烧了,还要把我丢河里淹死,娘,我好害怕啊,呜呜,……」 江又梅哭着把小包子抱过来,「我们娘们活不下去了,咱们现在就去死。」说着抱着小包子要往清水河里冲,被李氏和江大富等人死死拉住劝着。 「娘,咱们去找爹爹吧,爹爹会护着咱们的。」小包子继续哭叫道。 旁边已经有妇人开始红了眼圈,「造孽哟,让人没法活了。」 很多人都义愤填膺,大骂着二狗子歁人太甚。 也有人阴阴地说:「现在真是世风日下,一个寡]妇不仅抛头露面,还提着刀砍人,真真是有伤风化。」 「是咧,这小寡]妇也太昌狂了些。」 但被林大郎求过的几个男人,其中还包括一个东河村的人,除了赵铁锤和二狗子爹以外都在这里,听着林念口口声声叫着爹爹,听着江又梅哭喊着去寻死,却是惭愧不已。想林大郎孤身一人把狼群引走救了他们,他们却没能照顾好他留下的孤独寡母,让人欺负得去投河。 以孙大强为首的几人实在忍不住了,走过去照着二狗子就开打,「打死你个畜牲,让你欺负人。」 二狗子被打的哭爹喊娘。 二狗子的娘不干了,跑上去趴在二狗子身上,大哭大闹,「没王法了,提刀砍人的还有理了,被砍的还要挨打。老天爷你睁开眼瞧瞧吧,这些人都被小寡]妇迷住了,他们看小寡]妇肉嫩啊,都想着占便宜啊,……」 骂得正欢,李氏冲过来揪住她的头发往她脸上抓了一把,「我让你满嘴喷粪,敢污我家梅子的名声,我打死你。」 以亮子娘许氏为首的几个妇人来拉架,嘴里喊着「别打了」,其实拉的是偏架,拉着狗子娘的手让她无法打人,李氏却手脚利落地连踢带抓。 另外几个男人继续打着二狗子,「说,你还敢不敢再欺负人了。」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二狗哭求着。 这时西河村的里正赵世发和江大爷等人都来了。 狗子娘看到忙哭着喊:「大伯,没有天理了,你再晚来一步,我们娘两个就被人打死了。」 赵世发没理他,怒气冲冲骂道:「这是怎么回事?丢人丢到别人家来了,男人不像男人,妇人不像妇人,成何体统。」 亮子、三柱子几个男孩七嘴八舌说开了,「都怪二狗子,他见念儿给我们糖吃就来抢,还把念儿推到石头上,脑袋磕了个大洞,流了好多血咧。」 「就是,就是,他还说要把念儿推进河里喂王八咧。」 赵世发听了气得直骂跟来的赵世方:「你个没出息的东西,由着婆娘儿子见天在外面惹是生非,还不领回去好好管教管教?」 赵世方赶紧上前一手扶着婆娘,一手拉起儿子就想走,狗子娘不干了,坐在地上大声嚷嚷道「咋,这打就白挨了?他们还没陪汤药费咧,给了一两银子我才走。」 江大爷没理狗子娘,冲着赵世发冷笑了两声,「怎么着,你这是要护着他们了?」 赵世发嘿嘿笑了两声,「江大爷,您看他们两人已经被打得够狠了,梅子、念小子也没怎样,这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再说梅子青天白日提把刀砍人,也不在理不是?都有错,咱就两不追究,你看怎样?」 「两不追究?你这个理正当得还真是圆滑。」江大爷指着江又梅母子道,「我这孙女,这次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才丧失了理智。上次二狗子把她追进碧水溪里,如果不是铁子碰巧救上来,她已经没命了。再上次,二狗子拿石头把梅子的脚砸得肿了老高,几天下不了地。二狗子打我重外孙也不止一次了,这次把头都打个洞,我重外孙可是要考状元的,脑袋打坏了谁陪得起?你不追究,是不是要等着二狗子把他们两娘母都打死了,或者是逼得我孙女和他同归于尽了你再追究?」 「这,开始是二狗子有错,但后头梅子的错更大些。」 赵世发嘴硬道。虽说江大爷是西河村的第一个童生,在这个村里德高望重,威望仅次于他。这次摆明了要为孙女出头,按说犯不着为个烂泥糊不上墙的堂侄儿得罪他。但是,被人逼得处置了自己的堂侄,他里正的脸面还往哪放,以后在西河村还怎么抬得起头。 「放你个驴屁,」斯文的江大爷也骂起了粗话,「梅子不反抗,难道就等着他把念小子丢进河里喂王八?」 赵世发气得涨红了脸,「反抗也不能提刀砍人呐,砍人可是要坐牢的。」 「赵大叔,您也不用为难,」江大学及江又书父子把江又山架了来,江又山白净的脸上一层潮红,「我现在就坐船去县城击鼓鸣冤,看看县老爷到底会怎么判。是判要逼死孤儿寡母的畜牲坐牢,还是判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孤儿寡母坐牢。」 话刚说完,念儿又适时地大哭起来,边哭边打着嗝,「我怕,二狗子要烧死我,还要把我丢进河里喂王八,呜呜,娘,我头好痛哦,我会不会傻呀。」 赵世友一听江又山要去县衙告状就有些慌了,这江又山可是几年前的禀生,在县老爷那儿是挂了号的,都说县老爷是爱才的人,能不向着他吗?今天这事本身就是二狗子往死里欺负人,他先前的处置的确是偏心了些。真弄到县里去,他这个里正说不定就当到头了。 第31章 看来必须要惩治一下二狗子才能交差了,就让他们陪个不是,再陪点汤药钱。 刚想说话,他的老来女赵兰儿跑过来气冲冲地说道:「爹,二狗哥这事儿做得也太丧德了些,都快把人逼死了,你可不能再替他兜祸。」 「我说侄女儿,你怎么胳膊肘子往外拐呀。」狗子娘不满地吼着赵兰儿。 赵兰儿瞪了她一眼,「我是帮理不帮亲。」 这时东河村私熟王先生挤了过来,「赵理正,论理我是个外人,不好参与你们的事。但林念马上要成为我的学生,我还是有资格说两句的。」 东河村和西河村只有一个私熟,就是东河村第一个举人李县令的爹李员外开的,王先生是李员外专门从邻镇请来的秀才,学问人品都极好,在这一带很是受人尊敬。 「您说,您说。」赵世发恭敬地点头。 王先生看看哭得上气不接气的林念,眼里满是疼惜,「林念虽小,却至诚、至善、至孝。小小年纪,既要侍奉寡母,还要操心生计,艰难地撑起一个家。是问在场的各位,你们做得到吗?去欺负这样的孩子,你们于心何忍?再说,林念比永之聪明不止十倍,将来的成就远在他之上。哼,宁欺白头翁,不欺少年穷啊。」 永之是江又山的字。 赵世发本来就怕江又山去县里告状,现在连王先生都帮着林念说话。特别是听到林念将来的成就可能远在江又山之上的时候,心里就再不敢轻视这对孤儿寡母了。 赶紧说,「王先生说的极是,念小子的确是个好孩子。这样的孩子,我当然不能让人欺负了去。二狗子肯定是要受惩罚,但怎样惩罚还是要商量的。」 第二十六 惩罚 「大伯,你可不能这样啊。」狗子娘一听要惩罚二狗子,立马嚎了起来。二狗子也吓得大哭。 「嚎什么,回村里去,都回去,跑到人家地界来现眼。哼。」赵世发拉着江老爷子带头往西河村走去,一群人跟在后面。 来到西河村口大榕树下,这棵树下有口大钟,每当村里有急事,就会撞钟,大家都到这里来聚会。 赵世发站在一个小土坡上说:「二狗子丧失德行,几翻欺负林念及其寡母,现在就打他十大板,以示惩戒。」 孙大强、王根子几个壮男过来就把哭得震天响的二狗子按到一个长条凳上,把裤子脱到大腿处抡着棒子就开打。 狗子娘要往前冲,却被许氏、洪大娘几个高壮的妇人拉住,就倒在地上打着滚高声哭骂:「没天理啊,不打砍人的小寡]妇,却打我儿,丧良心啊。你们一定是睡了那细皮嫩肉的小寡]妇,才会这么向着她啊。」又冲着许氏几人道,「还有你们,几个傻婆娘还帮着她,兴许你男人早就上了小寡]妇的床了,……」 李氏气得浑身发抖,赶过来的卫氏也气得要冲上去打狗子娘,被江又梅制止了,「现在咱要站住理,不能先动手,等她吠,自然找得到机会收拾她。」 「狗子娘,说话积点口德吧,这二狗子就是被你惯的,才会这么浑。」几个年老的妇人听不下去了,出口制止道。 其中也包括赵铁锤的娘,小包子嘴里的赵奶奶。 狗子娘一看铁锤娘也在说她,更是气闷。上次赵铁锤就痛打了二狗子一顿,这母子二人不知被小寡妇灌了什么迷魂汤。 于是冲着铁锤娘叫道,「二嫂子,我知道你们都被小寡]妇迷住了。前几天我还看到小寡]妇在镇上和铁子有说有笑拉拉扯扯的,铁子还给她买了忒多的烧饼。小寡]妇就那么能耐,把你们母子勾得连亲戚都不认了?」 西河村赵姓是大姓,小半村人都姓赵,不管五服内五股外都是亲套亲的。 铁锤娘气坏了,指着狗子娘大骂,「你个臭婆娘,惯会胡说八道,见人就咬,看我今天不撕了你的臭嘴。」 铁锤娘年青时就守了寡,带着赵铁锤独自过活,不厉害早就被人吃得渣都不剩了,她怎么能容忍狗子娘攀咬自己的儿子,上去抓住狗子娘的头发甩了几耳光。 江又梅看得真解气,心里暗暗为她摇旗呐喊。只是一个二十多岁浓眉大眼的妇人边护着铁锤娘,边不善地朝她这边瞪了好几眼。江又梅眼皮跳了跳,这是什么情况,这个妇人大概是赵铁锤的媳妇,三柱子的娘。看她这么瞪自己,应该是把自己当成威胁她的小三儿了,真是躺着也中枪。 赵世方正心疼着二儿被打得哭爹喊娘,也没心思管自己婆娘挨打。其实心里也觉得这婆娘该受点教训才是,平日里好吃懒做,家里瘫在床上的大儿不管,地里的活计不管,天天到处惹事,还把二儿性子宠坏了。那林大郎也救过自己,她做这么多缺德事,没少让自己在外面抬不起头来。 那边二狗子都打完了,这边婆娘的战争还没结束。 赵世发气得直瞪眼睛。这些个婆娘都是他们老赵家的呀,一群丢人现眼的败家娘们。 狗子娘被打得大声哎哟,还是没停住污言秽语。 江老爷子看到打完二狗子了,又指着狗子娘说道,「这就是赵家妇?真是好教养,那嘴臭得就像才从茅坑里伸出来一样。都说女儿肖母,这名声传出去了谁还敢娶你们赵家女?」 这话一说完,一些在边上看热闹的赵家人不淡定了,这赵家妇的名声要是臭了,自家的闺女怎么嫁人。 于是都纷纷表明了态度。 「我们赵家也就出了这么一个搅家精,其他的赵家媳妇可是又贤惠又勤劳的。」 「是啊,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粥,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就把我们都说进去吧。」 「我说狗子娘,你就消停点吧,还快不把臭嘴闭上。感情你闺女嫁出去了就不管别家闺女的名声了?」 赵世发看看站在人堆里俏生生的小闺女赵兰儿,也沉不住气了,大声骂着正给儿子套裤子的赵世方,「你个没种的男人,这泼皮婆娘还要着作甚?」 第32章 这时赵世发的娘,已年介七十一的赵老太太在里正婆娘丁氏的搀扶下杵着拐棍来了,赵老太太是西河村年龄最大的人,又是老里正的婆娘,现在里正的亲娘,在这个村里可说是地位超然。 老太太先对着狗子娘呸了一口,用拐棍指她着说,「这搅家精好吃懒做,不贤不慈,那大狗娃儿身子都臭了也不知帮他洗洗,成日家跑到外面惹事生非。我作主了,休回娘家去。」 狗子娘一听吓着了,在地上打起滚来,「大伯娘,我为赵家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呀,你们不能休了我。」 看到赵世发母子不为所动,又大哭道,「你们这是逼我去死啊,呜呜,我这就去跳河,」她爬起来要往河边跑,却看到没一个人来拦她,只得又坐在地上拍着腿嚎,「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呀,你们的心好狠呀。「 「我们逼你去死,那你想没想过念儿母子被你们逼得去投河,你们的心有多狠?」老太太边骂边用拐棍打了几下狗子娘。 「大伯娘,我再也不敢了,求您别休我啊。」狗子娘倒也能屈能伸,态度立马软下来。 老太太也没真想把狗子娘休了,想那赵世方家穷得叮当响,又有个瘫儿子,休了这婆娘还有谁肯嫁过来?这也只是教训教训她,以后少惹事罢了。 「方子,你说呢?」老太太把这皮球推给了赵世方。 赵世方虽然讨厌这个媳妇,但让他休了还真舍不得,「大伯娘,既然他娘知错了就饶了她吧。」 「好,这次饶了你,再有下次,卷包滚蛋。」老太太很有魄力地说。 江又梅母子在李氏的陪同下回家去了。在同江老爷子和卫氏分手前,抱着小包子给老爷子深深躹了个躬。 「过了这些年,吃了这些亏,做事还不过过脑子。」江老爷子冲着江又梅吼了一句,看着可怜兮兮的小包子喊着太外公,又不忍心继续骂人,只得挥挥手,「哎,回去让念小子好好养养,这回他受惊吓了。」说完就背着手走了,江大富扶着卫氏跟上去。 江又山体力不支,早就被江大学父子扶回家去了,江又梅也没能亲自道谢。 回到家里,江又梅和小包子都累瘫了,倒在床上休息了好一阵儿。 李氏去厨房煮了锅疙瘩汤,里面搅了两个鸡蛋,三人吃了才好些。 李氏走时,江又梅抱了一坛子水给她,「这是我在捞鱼的潭里装的,那里的鱼养得肥美,肯定水质好,现在我和念儿都喝的这种水,感觉身子比以往好了许多。这坛子水拿回去你们和爷奶每天喝一碗,特别是大哥要多喝些,或许身体能慢慢变好。」 「那感情好,我就不喝了,留着给山子多喝碗。」李氏高兴地接过坛子。 「娘,这水还多,你该喝就喝,哥哥够的。等爹来了用大桶装桶回去,多喝几天,只是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爷奶。」 「好,好。」李氏高兴地抱着坛子走了。 江又梅烧了水,母子两个洗了澡就上床休息。江又梅用清泉水帮小包子擦洗伤口,小包子痛得直抽冷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落下来。 「娘,你说爹爹那么厉害,当初如果他只顾自己跑的话,会不会被狼吃了?」 「不会。」江又梅想也没想地回答。 「爹爹一点都不疼念儿和娘亲,如果他有这么一点点疼我们的话,」他把已经长胖些的小爪子伸出来,翘起小指,「他也不会傻傻地跑出去引狼群了。」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所以,儿子以后可别学你爹爹,遇到危险能躲赶紧躲,千万不要以身犯险,要想到你还有娘亲。如果娘亲没有念儿了,会活不下去的。」江又梅躺下把小包子搂在怀里,轻声说道。 小包子也就势伸出手臂环住江又梅的脖子,「儿子也不能没有娘亲。可是今天,娘亲却拿刀去砍二狗子,如果二狗子被砍死了娘亲也会没命的。或者,刀被二狗子夺去了又来砍娘,把娘砍死了,念儿该怎么办呢?」说完眼眶里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没有了娘亲念儿也活不下去的。」 「娘亲只是吓唬二狗子,没有真的要砍死他。」江又梅赶紧申明。 「吓唬也不能拿刀啊,儿子都快吓死了,生怕娘一刀下去结果了那条狗命。」小包子哭了起来,「今天如果没有太外公、大舅舅,还有王先生帮着咱们,娘一定会比二狗子的结果还惨的。呜呜,儿子不能没有娘亲呀。」 是啊,理智一回归,江又梅也吓出一身冷汗。这是封建社会,寡]妇本身就被人轻视和严苛,自己如此有悖妇德的做法真被拉去沉塘了都没处说理。 「娘当初的做法的确欠考虑,娘保证再也不拿刀吓唬人了。」江又梅立即承认错误,并再三保证下不为例。 可小包子越哭越伤心,让她心疼得不行,「好儿子不哭了啊,娘保证以后做什么都先要和儿子商量,儿子同意了娘再去做,儿子不同意就坚决不去做,好不好?」 「君子一言,」小包子抽抽嗒嗒地说。 「驷马难追。」江又梅立即接上。 「可娘不是君子,是妇人。」小屁孩哽咽的语气和大男子主义十足的话语还真有点违和。 「娘是女中豪杰,自然一言九鼎。」江又梅已经顾不得许多,只求她的儿子别再伤心,拍着胸脯保证道。 小包子这才止住了哭,渐渐进入梦乡。 江又梅不知道她此时的这个承诺被小包子拿捏了一辈子,几十年后都在后悔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小屁孩是个腹黑,小小年纪就会扮猪吃虎给她下套呢? 江又梅这段时间可以说是深居简出,过起了年青寡】妇心如止水、清心寡欲的生活。 本来说好八月初一带着小包子去灵济寺给江又有祈福,都不敢出门,而是让李氏拿着她给的二两银子香油钱带着小包子去寺里烧香拜佛。 第33章 八月初二一大早,小包子穿着黛蓝色长衫和布鞋,背着斜挎式书包上学去了。 走之前还是把草鞋拿出来套在脚上,把装着布鞋的口袋放进书包,「咱家到村里的这段路浅滩水溏多太,容易把鞋弄脏,等到了桥上我再把好鞋换上。」 江又梅郑重地把儿子送出门,看见小包子走了一段又回过头来向她招招手,「娘回去吧,儿子定会好好发愤。」 江又梅也给儿子招招手,依然靠着门柱站着,直到看不到儿子瘦小的背影才回身把门关上。 她去后院菜地里除了一会儿草,现在这片菜地绿荫荫的长势甚是喜人,韮菜、香葱已经可以吃了,小白菘过段时间也能吃了。 她美滋滋地想,这清泉水可真是万能水呀,只兑一点点进去就堪比前世的化肥。 说到肥料,她嫌弃地瞄了眼茅屋后的茅坑,小包子隔段时日就会去视察一番,看后总要抱怨咱家的肥为何要比别家攒得慢了许多,他也不想想当然是进得多才会出得多呀,怎么可能进得少出得多呢? 昨天,他看到茅坑终于存了点那物,竟然欣慰地点着头说:「咱家也可以和别家一样自己施肥了。」 臭小子,连那物都要和别家比,好强。 除了草,又去把野菜剁了拌点糠喂鸡。然后回去继续给卫氏做衣服,她想乘着这次江老爷子的寿宴,重回江家。这次凭着江家的强硬态度,才狠狠惩治了二狗子母子,这个大粗腿一定要抱紧才行。 一个人在家的日子真是寂寞,小包子中午不回来吃饭,每月交五十文的束修,又交了五十文的午餐钱。这里很多人家是不舍得交午餐钱的,都是自家去学里送饭。但江又梅一个寡]妇家,再加上这次「砍人」事件,还是老实在家低调点好。 中饭吃的是今早剩下的青菜粥和糖饼。 饭后,她想喝泉水了,就把清泉现了出来。院子里一汪清泉随风荡漾,她弯腰捧起水喝了一口,甘甜啊。又用桶舀了几桶泉水把水缸装满,现在她和小包子吃的都是清泉水,隔几天江大富还要拎桶回去。 她开始还担心喝多了会把这泉水喝完,后来才发现这泉水是取之不竭的,舀了多少它又会自动生出多少。 而且,这泉水虽然能增强人的免疫力,也能治瘉伤口和疾病,以江又山和小包子为例,还是得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真的没有那么神。至于能活死人、生白骨,还有待考查,不过江又梅持怀疑态度。 院子里的清泉飘散着丝丝甘甜的味道,鸡圈里的小鸡崽不淡定了,唧唧唧唧地边叫边试图往外冲。 江又梅只得默默和鸡崽说抱歉,真不是她舍不得,实在是不能用这泉水把它们养聪明了。否则等她想吃鸡肉的时候,一举起菜刀小鸡就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让她怎么下得了手。或者集体来个胜利大逃亡,让她鸡飞蛋打多不划算。 这时,她听见院门有响声,这时辰谁会来呢?江大富和李氏这段时间忙着收玉米,说好后天进县城送鱼才会来呀。 她赶紧把清泉收起来,等把院门打开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昏过去。 只见一只壮硕的老虎叼着一只小虎崽站在门口,小虎崽似乎受伤了,四肢软软下垂。 江又梅吓得站都站不稳,把着门柱才勉强站着。老虎从门柱和江又梅的缝隙间挤进院子,江又梅抖着双腿转过身,看见老虎把小老虎放在地上。小老虎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头上有块皮毛已被撕开,血迹斑斑。老虎前腿弯曲跪在地上,悲伤的眼里流出了眼泪,似乎在祈求着她。 江又梅看出老虎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而且似乎小老虎受伤不轻,大老虎有求于自己。自己有的稀罕东西就是清泉,所以她把清泉现了出来。 大老虎欣喜地把小老虎拖进泉水里,然后开始用舌头舐着小老虎头上的伤口。 大老虎眼里流露出的舔犊之情让江又梅想起自己对小包子的疼爱,不管是动物还是人,母爱永远是最伟大的。江又梅没有开始那么怕了。慢慢坐在屋前石阶上,静静看着它们。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小老虎身子动了动,大老虎又把小老虎拖出清泉放在江又梅的脚边,冲她低吼了一声后又在的腿上蹭了蹭,然后无限留恋地看了小老虎一眼跃出院门。 什么情况?它就这么潇洒地走了,把娃儿留给了她? 它是遗弃呢,还是寄放? 它是把这个家当成了福利院还是儿童医院?把她当成了保育员还是儿科医生? 江又梅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搞懂那只虎娘的意思。 仔细看看这小老虎,这么重的伤,头盖骨都露出来了,又这么小,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活下来。 这真是个烫手的碳源,接也不是,丢也不是。 小老虎的身子又轻微地动了一下,哼哼了几声。 江又梅叹着气把小老虎抱起来,「你娘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既然它托付了我,我也只有当几天保育员加儿科医生,你有没有命等着它回来只有看天意了。」想到万一这小老虎死了,它娘不回来还好。如果回来了,不知道会不会把她吃了,双腿又禁不住哆嗦起来。 她回屋找了块细绵布撕成条,把小老虎翻开的头皮轻轻按在头上包起来,又把原来他们睡觉的破席子找出来放在卧房里,再在上面堆些干茅草,把小老虎放上去。 该给它吃什么呢?从外表看,这只小老虎应该是没出生多久的虎奶娃,应该在吃奶的阶段,可到哪儿去找奶喂它呢? 她家没有牛,也没有羊和猪,唯一的动物是小鸡崽,就是刚抱完窝的鸡妈妈也是没奶的呀。这真是一滴奶难倒英雄汉啊。 哦,她想起来了,她家还有一样动物——鱼,对,熬鲫鱼汤给它喝。 后院木桶里的几条鲫鱼是养着给江又山和小包子熬汤补身子的,现在又要给这个小东西进补了。 第34章 江又梅拿了两条鱼到厨房清理干净开始烧火熬汤,连着把家里的晚饭一起做了。 本来今天是个有纪念意义的好日子,应该弄点好吃的庆祝一下。可这两个不速之客让她没有了这样的心思。 她发上面,又去后院割了把韮菜,打了两个鸡蛋炒上,和韮菜和在一起包包子。 夕阳西下,火红的彩霞染红了半个天际,把西灵山顶也映成了玫红色。江又梅拿了个小板凳坐在院门口,边做针线活边等她的小包子。一个是她真想儿子了,想第一时间看到他。再一个是先告诉他小老虎的事情,让他有个思想准备,别吓着。 自从她穿过来,还是第一次和小包子分开这么久,想到这臭小子,江又梅心里满满的都是爱。她时而低头缝着衣服,时而抬头望望远方,这种甜蜜的思念是她前世三十几年都没有过的感受。 远处出现了一个小黑点,渐渐地越来越大,是她的小包子,带着玫红的光圈向她跑来。江又梅把针线篓子放在小板凳上站起来,前走几步接住了狂奔过来的儿子。 小包子抱住娘亲的脖子狠狠亲了娘亲一口,这是小包子第一次这么主动的亲她。江又梅愣了一下,又还亲了回去,左右两边,一边一下。 江又梅把儿子抱回院子,又去舀水给他洗手,听着他兴奋地跟她汇报着学里的情况。 小包子上了半天的小班,就是三柱子、亮子等九个小屁孩的班,实在是基础太好,表现太出色,就跳级去了大班。大班有四个十岁到十四岁的男孩,现在加上小包子,共五人。 这里经济条件较好的人家送孩子去上学都不是为了考功名,毕竟这条独木桥太难走,太拥挤,不仅要有强大的资金做后盾,还要有卓越的天资和天大的运气,或许才能考个秀才举人什么的。 他们送孩子上学就是为了让孩子不当睁眼瞎,所以一般小孩都是学个两、三年,会写自己的名子,能认些简单的字,会算个帐什么的,就回家了。 就像三柱子的大哥、二哥都是如此。 大班的孩子如果学到一定的程度,家人又想让他继续学习考功名,就会去镇上或县上更好的私熟甚至书院。 「儿子,你去大班能跟上吗?」毕竟年龄差距大太,江又梅可不希望她儿子被拔苗助长。 「背书什么的都还行,就是写字比他们要慢些,」小包子顿了一下,有些羞赧地抿了抿嘴,「还丑了些,但先生说无碍,勤练练就可以了。」 「还要勤练?那我儿多辛苦,咱干脆和先生说说,不去大班了。」其实江又梅真心不想让小包子太辛苦,前世她从新闻里就看到过早慧的小孩子被提前放进大孩子堆里让他失去许多同龄人的快乐,她可不想让她的小包子有这种遗憾。 「不行!娘可不能善作主张,我不辛苦。再说跟着小班才辛苦,一段明明极简单的文章,他们背了十几遍都记不住,连我都替他们着急,恨不得替他们背了,或者干脆把耳朵堵上。」 只要不觉得辛苦就成。 江又梅就把老虎母子的事情跟小包子讲了,当然省略了清泉那段。 小包子的眼睛瞪得老大,还有这怪事! 他们来到卧房里,小老虎还躺在茅草堆上闭着眼睡觉。看着这么羸弱的小东西缩成一团,小包子的心立即弱软下来,也不害怕了。他蹲下轻轻顺了顺小老虎背上的毛,小老虎的小身子又微微缩了缩。 「娘,它好可怜,就像原来的小念儿,咱们养着它吧。」小包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江又梅,生怕娘亲不答应。 它有个那么厉害的娘,她敢不养吗? 「儿子,咱不仅要养着它,还要好好供着它,不然它娘有天回来了,咱咋交差。」江又梅叹着气。 「哦,也对。」 两人吃过饭,江又梅端了半碗汤放在大桌上,又去把虎奶娃抱出来。 「乖乖,饿了没,咱该喝汤汤了。」她像抱婴儿那样把虎奶娃翻过来身肚皮朝上横抱着,嗯,是只小公虎。虎奶娃哼哼着眼睛隙了条缝,还怂了怂鼻子。 知道饿就好。 「乖儿啊,江妈妈给你喂汤了,这汤啊虽然没有你娘的奶水甜,但肯定比奶水香。哦,来张嘴噢,你看看念哥哥的嘴都张开了,学学他啦。」 江又梅温言细语地哄着小老虎,真的把它当成了小奶娃,小包子也在一旁歪着头张着嘴给虎娃做示范。 虎娃真的张开了嘴,「真是聪明的小东西。」江又梅边夸奖着,边用小木勺舀了勺汤喂进虎娃的嘴里,虎娃咕嘟一声吐进肚,又喂了一勺,又喝了,一会儿半碗鱼汤就喂完了。喝完后,虎娃还用小舌头舐舐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娘,它好像还想喝。」小包子在旁边说,「咱再喂点。」 「不行,它这么小,又受了重伤,娘先喂半碗,如果明天无事再多喂些。」江又梅又把小虎娃放到它的小床上。 现在,江又梅又多了一样工作,照顾并护理小虎娃。小包子上学后,她会用清泉水给小虎娃擦几次伤口,但这伤口似乎没有一点癒合的迹像,小虎娃依然虚弱如初。 中途,江大富和李氏来挑鱼去县城。因为照顾小虎娃,江又梅没去,而是让李氏去了。他们两人依然挑着两个大桶两个小桶的鱼。江又梅让他们去给陈府送四条大鱼、两条鳜外,再去吉福酒楼看看,只是卖给酒楼的鱼价格必须翻番,清泉水养过的鱼味道要好得多。并且交待如果吉祥酒楼不买把鱼挑回来都成,坚决不贱卖。 江大富回来高兴地说,吉福酒楼的掌柜找了他们好久,希望他们能长期供鱼,有多少要多少,并说价钱不是问题。如果他们不方便送,酒楼可以派马车来接。 江又梅暂时还不想大量出鱼,毕竟这鱼的来路还没想好该怎样说,再说精品就是要限量。以后好吃了,吃顺了,再提提价也可行。 第35章 同时也不打算让他们来家里取鱼,这事还是瞒着些好。 陈府对鱼也满意得不得了,并言明卖别处多少钱他们就给多少钱,只求别断货。还送了他们不少礼物,包括给小包子的几本书籍及字贴,布料及一些糖果点心。 能不满意嘛,那大红鲤鱼让陈老爷子在生辰当天出尽了风头,当他当着所有客人的面从孙子手里抱过二尺多的红鲤鱼送入池溏,那鱼入水后还跃出水面数尺,划出一道漂亮的红色弧线。 多好的吉兆,鲤鱼跃龙门,陈府以后定能飞黄腾达,一飞冲天。客人们当然是奉承话成筐成篓的奉上,特别是张家老太爷羡慕嫉妒恨的眼色更是让陈老爷子沾沾自喜了好几天。 「爹,我打算让你每五天给吉福酒楼送次鱼,如果农活忙不过来,咱可请短工帮忙。」江又梅和江大富商量着。 「咋忙不过来,大不了我多帮着做做地里的活计」李氏抢着说,「现在山子也好多了,自己扶着桌子可以走几步,你奶也可以帮着照顾照顾他。」 江大富也点头称是。 这次去县城卖了六两多银子,江又梅又给了他们二两银子和一百文铜钱,并言明以后也都给这个数,亲兄弟明算帐嘛。 两口子欢天喜地地走了。 江又梅又去院后碧水溪里捞鱼,有时也会捞上来没见过的鱼,或是特别大的鱼,但她又放回溪里去了,不敢太引人注目。 小虎娃越来越弱,现在连半碗汤都喝不完,给它熬的米汤也是只喝两口就不喝了,江又梅母子心急如焚。看来这清泉真不是万能的,只是吊命还可以。江又梅充分相信,如果没有这清泉水吊着,小虎娃早就挂掉了。 「娘,这虎娃要死了吗?」小包子抱着小虎娃哽咽着问,「它好可怜,还这么小。」 江又梅心想,你该可怜可怜你老娘了,如果虎娃死了,它娘回来不知道会怎样对付她。到时让小包子去江家躲躲,自己又该往跑呢?江又梅头疼不已,后路不好找啊。 这天,小包子上学后,江又梅正把清泉现出来给小老虎擦伤口,就听到院外有响声。 收起清泉打开门一看,竟是虎娃的娘。 虎娘风尘仆仆,浑身是泥,嘴里衔了朵鲜艳似血的大磨茹,进了院子看到江又梅怀里的小老虎,又给江又梅跪下。 江又梅把小虎娃放在它面前,把清泉现出来。虎娘把血磨茹放在清泉里泡了一会儿,就衔出来,咬了一点红磨茹咀嚼了一下吐在小老虎的伤口上,然后又祈求地看着江又梅。 这是把伤口处理完了让自己包扎?江又梅猜着老虎的用意,试探着用白布把小老虎的伤口包上。 老虎没有反对,看来自己猜对了,江又梅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个赞。 下一刻老虎又反身跃出门去。这是又走了? 江又梅把小老虎放上它的床,又把院子里的血磨茹捡起来放到卧房的箱子上。虎娘能用六天的功夫去找这个东西,应该是个宝贝。 没过一刻钟,院门又有动静,打开门一看,虎娘一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外,原来它洗澡去了。 虎娘依然不请自入,步履优雅地走进卧房躺在虎娃的身边睡觉了。 江又梅准备认命地去厨房给虎娃熬汤,突然想起虎娘回来了,当然奶瓶也就有了,自己这个临时保育员也该下岗了。 只是想到卧房里的那个大家伙,不免有些心虚腿软,但愿它休息好后赶紧带着它的宝贝早点回家去。 江又梅热了个馒头,煮了个白菘蛋花汤,在厨房吃了中饭。也不敢回卧房,只得拿个凳子在院里的柳树下做针线活,心里继续祈祷那母子两个快点走。 直到该做晚饭了,卧房里还没动静。 不会鸠占鹊巢把他们娘两赶出卧房吧?那他们睡哪儿,家里也没有第二张床,早知道把小虎娃的床安在堂屋就好了。 江又梅满心怨念地闷米饭,烧红烧鲤鱼,熬鲫鱼汤,又拌了个凉拌黄瓜,她可不想再因为这两个不速之客影响她儿子的伙食。做得差不多了,就拿着针线篓子和小板凳到院门口等小包子,那个大家伙可别把小包子吓坏了。 放学回来的小包子听了家里的不速之客,也是脚底发虚。两人窝在厨房吃了饭,又在厨房案板上铺上纸,点上油灯,小包子背书练字,江又梅在一旁做针线。直至亥时,都不敢进卧房睡觉。 好像房里有了动静,两人对视一眼一齐来到厨房门口,只见虎妈优雅地从堂屋走出来,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轻轻一跃,出了半开的院门。 阿弥陀佛,终于把这尊佛送走了。虽然小的还在,虎奶娃可是没有任何威胁的。 他们把院门插好,高兴地洗漱,然后回卧房睡觉。 小包子太困,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江又梅却睡不着,想着那大家伙心里直犯愁,不知它什么时候又会来,把这个家搅得紧紧张张,让人过日子都不得安生,真是名符其实的搅家精。 虎奶娃在茅草上已经可以轻微地翻身,弄出窸窸窣窣的响声。那株成人巴掌大的红色磨茹静静卧在箱子上,从窗外透进来的一缕清辉照射着它,显得更加鲜艳如血,真是能生白骨的好宝贝。 江又梅多么想把那株红磨茹从箱子上变到箱子里,然后再用锁把它锁上。 不过,只是想想而已,那大家伙的东西她可不敢贪。 迷迷糊糊地东想想,西想想,数了上千只小羊都睡不着。 突然听到院门好像有动静,江又梅起身披上衣服拿起扁担来到院子里,隔着门问了声「谁?」 外面传来声虎娘的低吼。 怎么又回来了?江又梅无奈地开门,看见虎娘拖着一只大物走进院子,好像是一头野猪。 虎娘把野猪放下,又步履优雅地进了茅屋。 第36章 里面小包子还睡在床上。江又梅赶紧把院门插好,跟着进了卧房。虎娘没理跟进来的江又梅,躺在虎娃的身边睡觉了。 江又梅也双腿哆嗦着爬上床,躺下把小包子抱在怀里。 夏日的清晨来得特别早,刚刚卯时天色就已经微亮。一宿未睡的江又梅睁开熊猫眼偷偷瞧了瞧床下那对母子,睡得正酣。 便用手捂着小包子的嘴,在他的耳边轻轻叫着,「儿子,快醒醒。」 小包子迷迷糊糊地醒来,刚想伸伸懒腰说句话,却感觉嘴被捂上了,睁眼一看,娘亲正用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冲他微微摇头,眼睛斜看了一眼床下。 小包子坐起身,看到床下小虎娃旁卧着一只斑斓猛虎也是吓了一跳,此时虎娘正好也醒了,睁开狭长的虎目看了他们一眼,又重新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看到虎娘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两人便哆哆嗦嗦爬起来,拿着衣服走出卧房。来到院子里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把衣服穿上。 那只死野猪还静静躺在院子里,足有一百多斤。这么大的物,虎娘一天是吃不完的,留着明天怕会放臭。 给它留两只腿就够它吃的了,剩下的得打理出来拿去卖,或是抹上盐才能放久些。 江又梅心里想着该如何打理野猪,手上却麻利地做好早饭。 小包子吃了饭,要上学之前,还眼泪汪汪地劝着娘,「跟我去外公家吧,娘一个人在家里儿子不放心。」 「那虎娘是有灵性的,咱救了它儿子,她不会对娘不利,儿子放心。」江又梅可不想把这个阵地交给那对母子,他们跑了,那这个家还要不要了?再说,她手里还有清泉,虎娘就是想卸磨杀驴也还没到时候。 刚把小包子送走,虎娘衔着虎娃就出来了。它把虎娃放下,虎娃虽然依旧软绵绵的四肢无力,但已经睁开了眼睛,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虎娘又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江又梅。 这虎娘还真是现实,求人的时候姿态放得很低很低,不求人的时候一幅高高在上的女王范儿,吓得她和小包子战战兢兢。 江又梅腹诽着,还只有认命地把清泉显出来。虎娘把虎娃头上的白布撕下来,把它衔进泉水里,用舌头舐着它的伤口。大概过了一刻钟,又把虎娃衔出来放在江又梅脚下,然后自己进屋衔出红磨茹,又用牙咬了一点点嚼碎吐在虎娃的头上。江又梅非常有眼力价的又找了块白布条把虎娃的伤口包上,包的时候看到伤口已经长在一起了。 真是个宝贝。 江又梅瞟了那红磨茹一眼,赤]祼祼的艳慕掩都掩不住。虎娘这次很上道的把红磨茹放在江又梅坐着的膝盖上。 这是给我了?江又梅看到虎娘转身走到虎娃身边半卧着趴在地上,不再理她。她才确认虎娘一定是将这红磨茹送给了。 江又梅一下就觉得虎娘其实也不那么可怕,而且还特别善解人意,懂得人情事故。 她立马把红磨茹拿进卧房锁进箱子,刚走出来又觉得红磨还没干,放进箱子捂着会不会长霉。于是又把它拿了出来放在簸箕里晒着。 处理好了红磨茹,又看着这野猪发呆。江又梅给了虎娘几个暗视,意思是这野猪是你的还是我的?虎娘了了她一眼,衔着虎娃去了后院。 意思是前院交给了她?那这头猪的处置权也给了她? 哎,打猜猜的日子不好过。 这么大头野猪她还真的不会打理。最开始的脱毛她不会,破膛开肚她不敢,接下来的分解她没劲。还是得找江大富。 走出院子返身把门锁上,向村里走去。过了土坡就看见几个小男孩在水溏边放鸭子,她走过去,从荷包里掏出糖一家给了两块,就让他们中的一个人去江家地里让江大富去她家一趟。几个小孩高兴地接过糖选了一个代表往村里跑去。 江又梅就回家等着江大富。 把红磨茹收进箱子锁上,又到后院告诉虎娘不要到前院来,省得把人吓着。 大概两刻钟后江大富满身大汗赶来,「梅子,有急事么?」 看到江又梅身边的大野猪吓了一大跳,赶紧跑来拉着江又梅看了一圈,「野猪跑进来了,伤着没?念小子呢?」 「爹,我没事,念儿也没事。我不会弄它,爹会不会?」 江大富翻着野猪看了一下,「哟,这野猪是被咬死的。」一把拉起江又梅,惊慌地说,「肯定是南灵山里的大物跑出来了,这里不安全,快跟我家去住。」 江又梅只得编了个她无意中救了虎崽,虎老娘为了报恩猎了头野猪给她的故事,并且把捕鱼的事也归在了虎娘头上。 「我们进南灵山捕鱼都有它陪着咧,不然哪有那么好的鱼随我们抓?这深山里的虎通人性,它对我们好着咧,有它罩着,这个家以后更安全了。」 还有这么神奇的事儿!江大富也替他们高兴,「怪道鱼那么好吃,泉水也能治病,原来是南灵山里的。」 「那是,千年泉水咧。」江又梅胡诌着,不过,还是再三嘱咐江大富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爹知道,说出去了惹祸。」江大富又看看这头野猪,「爹没弄过野猪,但和张屠夫一起弄过家猪,应该没问题。只是没有杀猪刀,菜刀不太好弄。」 想林大郎是猎人,肯定有工具了,江又梅到放杂物的屋里还真找出一把尖刀。 江大富父女两个弄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把毛脱了,把猪下水掏出来,猪也分了几大块。 两根猪大腿江又梅没让动,这是留给虎娘吃的。 剩下的除了留点骨头和下水家里人吃,其余的还是拿到镇上偷偷卖了,连江家都不能拿回去,让人知道了不好说。 中午,李氏不放心江又梅也来了,听了那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也啧啧称奇。 第37章 江又梅用腌生姜和辣椒炒了个猪腰花,久违的香味让她差点哭出来。前世的奶奶做这道菜最拿手了,知道她爱吃,每次从县城放假回家奶奶都会做给她打牙祭。 江大富夫妇也吃得满嘴生香,「没想到腰子加了腌菜炒这么好吃,花样也好看,过几天你爷的生辰你就炒给他吃。」 饭后江大富用桶装着野猪肉到镇上去卖,江又梅嘱咐一定要坐船去,否则肉就不新鲜了。 李氏走后,江又梅到后院把清泉现出来,虎娘给虎娃洗了伤口,等娘两个喝够了江又梅才把清泉收起来。 把猪腿给虎娘,结果人家还不吃,可能还没饿吧。 小虎娃的伤口已经大好,不需要再包扎,吃过奶后,两母子又躺在太阳底下睡大觉。 江又梅就把留下的骨头炖了几根,剩下的抹了盐晾在房檐下,然后拿着猪肠、猪肚、猪肺、猪肝、猪心到浅滩去洗,这东西原来可是这个家过年才能吃到的稀罕物,她今天要好好地卤出来给小包子吃个够。 等她把这些下水用料卤好后,江大富回来了,肉和猪头直接卖给了李员外家,得了一两六钱银子。江又梅要给他二钱银子,他说什么也不要,脸红筋涨地说,「哪有帮闺女干一点活计就收钱的。」 江又梅就用坛子装了一大半切好的猪下水给他,让他给江老爷子和大伯、还有隔壁的洪大婶、王老爷子家都送些,这些卤下水味重,应该吃不出来家猪或野猪的。 小包子这一天上课都恍恍忽忽的,被王先生骂了两次,还拎了一次耳朵。一放学就狂奔回家,还好,娘亲没事,还闻到一股从来没有过的香味。 跑进厨房,看见堆了小半盆子的卤猪下水,先把鼻子伸过去闻了闻,一脸陶醉地说,「娘亲,好香咧。」 江又梅美得刚想表表功,又听到小包子说,「娘亲啊,这猪下水咋不拿到镇上卖呢?咱们现在天天有鱼吃,再吃猪下水多浪费呀。」 谁说吃鱼就不能吃猪下水了?江又梅翻了一下白眼,切了一小块猪肝塞到小包子嘴里,「尝尝香不香。」 小包子嚼完吞下肚还在闭着眼睛回味,「香咧,香咧,比我原来吃的猪下水都香咧。」 江又梅又切了块大肠塞到他嘴里,小包子鼓着油嘴巴嚼着。江又梅坏坏地想,看你能不能抵制住这美味的诱-惑,低下头更加和蔼可亲地笑着问,「儿子,香不香?」 「香咧。」小包子把大肠吞进肚,还砸吧砸吧嘴,「不过娘啊,这么好吃的东西拿到镇上可是能卖大钱的,咱还是别吃了,等明天你拿到镇上去卖钱。三外公的清河酒楼也收熟食的,你直接去找三外公,他肯定能给你个公道价的。」 江又梅无奈地在心里给小包子竖了个大拇指,算你牛。 「儿子,这个猪下水还真不能拿到镇上卖。」看到小包子有些急了,赶紧说,「这次咱们和二狗子打架,村里的很多人家都帮了咱们,咱是不是该感谢一下呢?」 小包子点点头,「是。」 「咱家抓鱼的事不能说出去,野猪的来历也不能说出去,所以鱼和猪肉殾不能送人。这猪下水卤了以后别人也分不出是家猪还是野猪的,正好给他们送些。你说对不对?」 「是咧,」小包子虽然还是有些肉痛,但想到的确有些人家帮了自家不少忙,「还是娘亲想的周到,应当感谢他们的。」 「江家和洪家、王家娘已经让你外公带回去了,再给你赵奶奶家和孙奶奶家送些去,感谢他们对咱母子的关照。」江又梅说着已经切了两大碗下水用背篓装好,「你现在就去给他们两家送去。」 「好。」小包子背上背篓刚走出厨房,又转过身说,「娘再留一盘子,我明天一早上学的时候给王先生送去,王先生也帮了咱们咧。」 江又梅拍拍自己的头,怎么把那位大神给搞忘了呢,「好,还是我儿想得周全。」 等小包子回来的时候,江又梅很是遗憾地端着只剩一点猪肺和猪大肠的小碗说,「儿子,除去给王先生的,咱只剩这点了。娘还想让你大吃一顿的,早知道该给那几家少切两块就好了。」 小包子走过来抓了一块大肠塞进江又梅嘴里,江又梅也抓了一块塞进小包子嘴里,娘两个互相喂着,没几下就喂完了。 「娘,好香咧。」小包子满眼孺慕地仰头看着江又梅,两只胖了不少的小爪子还放进嘴里舐着。 「娘也觉着好香咧。」江又梅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有这样好的儿子,穿越也值了,回到古代也值了,变成穷光蛋也值了。 明亮的星光下,小虎娃有了些活力,它看到小包子高兴地直摇尾巴,哼哼叫着希望小包子去抱抱它。 小包子也欣喜地对它说,「虎娃好了,想我了吧?我也想你咧。」但看到旁边的虎娘,就是不敢像往常一样去抱它。看到虎娃受伤的眼神,只得离得老远蹲下说,「虎娃,不是我不抱你哦,是你娘太吓人了。」说完又怯怯地瞄了虎娘一眼。 虎娘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起身走开,自己趴到柳树下打盹去了。 小包子高兴地跑过去抱起小虎娃,轻轻顺了会儿它的毛,又坐到门坎上一人一虎地玩顶牛牛。 小包子的笑声和小虎娃的哼哼声感染着江又梅,两个儿子都这么祥和了,两个母亲是不是也应该改善改善关系?看了看假寐的虎娘,想想还是算了,别上杆子自找没趣了。 天黑透后,虎娘又出去寻食了。江又梅把虎娘不吃的那两条猪腿放进桶里,把桶放进水缸凉着,等明天江大富去县里卖掉,又把要卖的鱼准备好,才带着小包子回房睡觉。 天快亮的时候,江又梅睡得正香,又被一阵响动惊醒,肯定是虎娘又回来了。 江又梅把门打开,看见虎娘竟拖了一只野山羊回来。它把羊放在院子里,又回屋睡觉去了。 第38章 想着江大富快来了,江又梅就没有再去睡觉。这只羊也是虎娘送给他们的了,看来虎娘外表冷傲,内心还是知恩图报的了。 准备动手收拾羊的时候,才发现它还活着,而且肚子和奶子都很大,还是只怀了孕的羊呢。以后有羊奶喝了,还有蛋糕吃了。江又梅高兴地把羊抱到后院拴上,又把清泉现出来帮它擦洗了脖子和腿上的伤口。 江大富没过多久就来了,挑了两桶鱼外加两个野猪腿去了县里。 江又梅又让江大富给她买几本书,包括这个世界的史记和流行的话本。她想了解这个世界,正规记载当然是史记,老百姓的心声当然是话本了。 今天不用去陈府送鱼,江又梅说只送两桶鱼给吉福酒楼,南灵山泉养的鱼,哪有那么容易吃的。 下午江大富回来交给江又梅六两七钱银子,说吉福酒楼的东家专程从省城来等他,并自动把每斤鱼的价钱涨到一百文,还说这鱼是送到省城总店去的,有多少要多少。当他听江大富说这鱼是南灵山千年山泉养的后,更是高兴,说价钱还可商量,只求不要断货。 野猪腿也卖给了吉福酒楼。 每五天十二条大鱼,不能再多加了,精品就是要限量。鲤鱼、鲢鱼一百文一斤的价钱也还是合理,等弄到稀罕鱼再加价就可以了。 江大富照例又拿着二两银子乐滋滋地走了。 江又梅把银子放好,就想着过几个月在旁边买块地,再盖栋新房子。前提还是要把小包子的工作做通,这小屁孩忒固执,任务艰巨啊。 转眼到了江老爷子六十二岁寿辰,这天小包子正好沐休,娘两个终于可以正式回江家亮相了。 头天晚上,江大富和李氏夫妇就异常兴奋地来告诉他们,江老爷子让他们明天回去。大家长发话,意味着被赶出家门六年多的江家二孙女又重新被认回去了。 这天天还未亮,江又梅就起来把四只野兔卤了,装在竹篮里。 出门前又去给山羊和鸡喂了食。虎娃看到江又梅和小包子都要出门,就哼哼唧唧地蹭在他们脚边,一会儿闻闻这个人的鞋子,一会儿咬咬那个人的裤脚,像个撵路的小孩子。 小包子把虎娃抱起来,顺着它的毛哄着,「你要是只大猫就好了,我就可以带你出去玩。可你是老虎,别人看见会害怕的。乖乖在家和你娘玩,晚上我就回来陪你。」 现在,虎娃已经基本痊瘉,但虎娘带着它似乎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并没有回归山林的打算。虎娘几乎每晚都会出去,吃饱喝足了回来也不会空着嘴,会带些野鸡、野兔之类的小野物回来,野猪之类的大物就没有了。 江又梅受不了大半夜给它开门,就在后院墙外一处掂了几块大石,好方便虎娘进来。 这几天家里炖了一只野鸡,还攒了四只野兔,江又梅抹了盐晾着,正好给老爷子过寿时当菜。因为上次江又梅的卤菜得到了包括王先生在内的所有人的大加褒奖。能不好吃吗,里面可是加了清泉水,前世的味精、鸡精都比不了的调料剂。 至于野味的借口也想好了,江又梅曾经跟林大郎学过挖陷井,这些小野物都是陷井里抓的,谁有胆就去南灵山挖好了。 安抚好小虎娃,娘两个拿着礼物就去了江家。 小包子穿着妃红色t恤、短裤,梳着总角,背着个小蓝色双肩包,又喜气又漂亮,出门前江又梅就抱着啃了好几口。双肩包里装着小胖墩陈冀送给他的花生酥芯糖,这是两人商量好了的,第一次在江家正式亮相,要多加些好评分才行。 江又梅没穿得太出格,毕竟她的身份是寡]妇。她把那套黛蓝色粗布衣裙穿上,虽说不是新衣,但只洗过一水,在农村来说也是难得的好衣裳。头上戴了朵鹅黄色花瓣带妃色花芯的头花,手腕上戴了一串水绿色布花手链,点缀一下素色的衣裳,既符合身份,也应了今天的喜气。 江又梅是第三次走在这条蜿蜒的小土路上,第一次是同小包子上西灵山寻找食物,第二次是担着桶去县城卖鱼,这次是回江家。老实说,前两次她的心都是慌乱和忐忑的,而这次却是欣喜和满怀希望的。她一直想找棵大树,不求能遮风挡雨,但求能在她最无助时暂且靠上一靠。孤儿寡母在这个时代无依无靠的话,太艰难了。 江家就是她目前能找到的唯一一棵树。 再说,她前世未对爷爷奶奶敬的孝心,总希望在这辈子能够弥补一些。 现在正是辰时初,一路上遇到许多从地里赶回家吃早饭的人,小包子热情地和他们打着招呼。 「哟,念小子今儿穿得可真俊。」 「是咧,这衣裳是我娘做的,今天我太外公过寿,穿喜气些老人家高兴。」 「哦,去给江大爷过寿啊,今儿中午我也要去吃寿宴咧。」 「好啊,到时把二胖弟弟带来,我请他吃糖。」 来到江家,李氏正在大门前焦急地等着。看到他们,高兴地一把抱起小包子,亲了一口,「我的乖孙今儿真漂亮,咱们进去吧,自家人都来齐了。」 江家是个四合院,此时院子里有几个人正在忙碌,还有几个孩子在玩着。看到他们进门,一个容长脸、白皮肤的三十多岁妇人笑咪咪地走上前,「梅子来了,念小子今天可真俊。」 看江又梅愣在那没反应,李氏才想起来她已经「忘」了前事,赶紧介绍说,「这是你三婶。」 江又梅喊了声三婶,念儿就开口了,「三外婆好,我娘记不得原来的事儿了,所以没能认出您来,您甭见怪。」 三婶张氏用空出的一只手轻轻捏了一下小包子的小脸,欢喜地说:「念小子真乖,三外婆知道,不会见怪的。」 这时,一个年近四十岁的妇人一脚踢翻了一个桶,木桶滚了一圈停在江又梅的脚下,「哼,自己名声臭了,就应该老老实实猫在家里别出来,还到处招摇祸害别家闺女的名声,脸皮也忒厚。」 第39章 「梧娘,你也是有儿女的人,咋能这么污自己的侄女。」李氏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抱着小包子的手直发抖。 「怎么还成了我污她,如果是清清白白的,谁污得了?明明是自己身上有屎,还怪别人说臭。我和三弟都有闺女未说亲,大嫂也有一个闺女未出嫁,你把个坏了名声的寡]妇领回来,安的什么心呐。」江大梧高声骂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在一旁似笑非笑地撇着嘴。 只要有穿越,就会有极品。这真是铁定的真理啊! 还没等江又梅说话,卫氏就从厨房出来,沉着脸骂江大梧,「梧娘,今儿是你爹过寿,你少找不自在。梅子是你爹让回来的,你再闹腾就回家去。」 看到小包子,脸又笑开了花,「念小子来了,来,太外婆抱抱。」就从李氏手里接过小包子。 「太外婆好,快让我下来,别累着您。」小包子说着就要下来。 「乖重孙,太外婆不累。」卫氏大笑着把他们领进了正房。 房间的正前方摆着个大八仙桌,江老爷子坐在桌旁,两边还坐着几个男人陪他聊着天,江大学、江大富分别坐在左、右第一个座位,再下面坐着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长得很像江大富,应该是三叔江大车,另一个应该是姑父李木匠。江又书及三个青年男人站在一边。 进门后,卫氏把小包子放下来。江又梅和小包子跪下给江老爷子和卫氏磕了三个头,算是江家正式又把这个孙女认回去了。 起身后,拿出贺寿的礼物。 这时候送的寿礼是要摆出来让大家看的。当江又梅拿出给江老爷子做的驼色缎面长衫、黑色缎面裤子、厚底黑色段面鞋,给卫氏做的驼色缎面衣裙,听到周围传来啧啧声和叫好声。再把装卤兔的篮子盖拿开,一股浓郁的肉香立时飘散开来。还有两大包在县城买的舒味轩点心,也是甜香味四处弥漫。 站在门外的几个孩子可抵制不住诱人的香味,哭闹着要吃肉肉和点心,被各自的母亲拉走了,卫氏只得从桌上抓了两把糖果和花生出去哄他们。 江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江又梅就出了正房。 江又书领着小包子给在坐的长辈们都磕了头,也给那三个男青年都作了揖,他们是江又桃、江又李的男人王初力、穆子松,江大梧的女婿杨三喜。 行了一圈礼,江老爷子冲小包子笑着招手,「念小子,到太外公这来。」 小包子迈着小短腿跑到江老爷子身边,老爷子一把把他捞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坐着。 不管是对儿子还是孙子,这可都是从来没有过的殊誉。江大富忙站起身,又是高兴又是惶恐地说,「爹快把念小子放下来,他当不起的,可别把您累着。」 「念小子才几斤重,能把我累着,我就那么不中用了?」虎着脸说了江大富,又低头笑眯眯地冲着小包子说,「听说你竟然跃过了那些比你大的学生直接上了大班?告诉太外公,都读了些什么书呀?」 当小包子把刚学过的文章顺溜地全背下来时,江老爷子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我这重孙孙是要考状元的。」连外字都去了。 江大车也适时地拍着马屁,「是咧,这篇文章勤子也正在学,都背了一个多月也没背得这样溜。」 「爹,哪有你这样的,专在外面臊儿子的脸。」一个小男孩站在门坎前红着脸说,是九岁的江又勤。 「你小子还知道害臊了,回家就给我好好背文章,别叫你外甥把你比下去。」江大车笑骂道。 正房里其乐融融,外面的气氛可是不太好。 大伯娘就气不畅了,心道老爷子就是偏心,长孙不疼,偏疼二房的那个病秧子。现在可好了,连外姓人都疼上了,凭他再好也不姓江。看看在大树下蹲着剥花生的孙女秀儿,都三岁了也没见老爷子抱一下。想到这儿,又埋怨儿媳王氏生不出孙子叫一个外姓人出风头。 江大梧就更不舒服了,自己也有一个一岁的小孙子,一个二两岁的小孙女,一个四岁的外孙子,老爷子别说抱了,连个笑脸都少有。一个寡-妇的儿子还当个宝,真是气死人了。 江又梅看到小卫氏和江大梧的满脸不忿,心道大伯娘、姑姑什么的果真和自己犯冲,上辈子如此,这辈子还是如此。 李氏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别理她们,到厨房去整治几个好菜叫你爷奶高兴高兴。」 厨房里卫氏当总指挥,主要是张氏撑勺,李氏也会做一些,王氏、江又桃打下手,江又李烧火,由于小卫氏做事粗糙不适宜在厨房里做细致活儿,所以和江大梧负责跑腿打杂。 江又梅一进厨房,张氏就招着手说,「梅子卤的兔子真香,我还没吃进嘴口水就流了老长,我这大厨的位置可要让给你了。」 「是咧,梅子也来露几手,你三婶子早就不耐做席面了,今儿也让她上桌去吃吃馋得流口水的卤兔子。」卫氏说着,递了根围裙过来。 「娘就是会说话,明明想说儿媳妇是好吃懒做的懒婆娘,我怎么听着还像是心疼我的好话咧。」张氏捧着卫氏,把卫氏逗得大笑不止。 这个三婶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不过只要是对自己心存善意的人,江又梅都真心想把关系搞好。至于那些看自己不顺眼的,她也不会上杆子去找不自在。 江又路去江又山屋里请教学问去了,只剩下江又勤实在和这些两三岁的小屁孩没有共同语言,正房里男人们的话题他更是不感兴趣。所以看到小包子就一直使着眼色,老爷子考完了小包子的功课也就让他出去同江又勤玩去了。 客人陆陆续续地来了,小包子和江又勤同二柱子、三柱子、亮子、二胖等几个小子一起在院子里玩着。小包子从小背包里拿出糖分给大家吃,秀儿和江大梧的孙子、孙女和外孙子,还有江又桃及江又李的几个小孩子都围着小包子不停地讨要,让小包子很是无奈。 王先生和秀才娘子也来了,这可是贵客。江老爷子亲自出来把他迎进上房,同里正、何大夫、几个亲家公和王老爷子等几个老辈子一起。秀才娘子方氏也被请到了东厢,卫氏已经陪在那里,同里正娘及婆娘、几个亲家母、孙奶奶、赵大娘等聊着天。 第40章 开席了,正房里一桌男贵宾,东厢房里一桌女贵宾,院子里还摆了十几桌。 江又梅在前世最拿手的也只是做几样小点心,卤菜还凑合,其它的菜还真不太在行。烧了个红烧肉、炒了个爆炒腰花后,就帮着烧火或切菜什么的,主厨还是张氏在做。别说,这个张氏不愧是酒楼掌柜的女儿,做事还真是利索,做得又快又好吃。 把江又梅拿来的卤兔子宰了两只,除了江老爷子和卫氏坐的席上了一盘子外,其它桌只有一小碗。 正房包间里的上宾们推杯换盏间,话题就说到了林念。一说到这个得意弟子,连惜字如金的王先生也大加赞赏。 王先生是什么人啊?人家不仅是秀才,是先生,关键是从不妄言。他都这么夸林念,看来林念的确是会有大出息的了。 特别是看到在坐的老头们都露出羡慕的眼神时,江大爷更是得意,招手让陪酒的江大学去把在院子里吃饭的林念叫来。 当林念往这一站,喜气合身的短衣短裤,白面凤目,站姿如松。回答问题也是一板一眼,不见慌乱。上宾们当然又是好评如潮。 江大爷抑制不住内心的澎湃,翘着白胡子问,「重孙孙,将来你最想做什么呀?」 小包子当然要说江大爷和王先生最想听的话了,就朗声说道,「自然是当官了。」 这时正好江大梧和小卫氏进来送菜,江大梧本来已经嫉妒得眼睛都发红了,一听这话,想也没想地接了句,「当官?哼,我看是当新郎倌吧。」 后面的小卫氏哈哈笑起来,「哟,念小子也忒着急了,这么小就急着讨婆娘。」 不说小包子羞红了脸,江老爷子的老脸都没处放了,气得把酒碗往桌上一扔,骂道,「两个碎嘴的婆娘,滚出去。」 江大学也狠狠瞪了小卫氏一眼,赶紧笑着打圆场,「咱们念小子要先当朝廷里的官,再当新郎倌,哈哈哈。」 小包子也呵呵笑着,「是咧,两个官都要当,一个不能少。」 「说得好,大登科后小登科,人生就完美了。」王先生点点头,赞赏地看着自己得意的弟子。 众人也都哈哈着把这份尴尬圆了过去。 被骂出门的江大梧还异常委屈,「难道我说错了?丁点大的小豆子,还妄想当官,牛皮都吹天上去了,也只有爹才信。咱话先说这儿,他要能当官,我的手板心都能煎豆腐。」 小卫氏也不服气地撇嘴说道,「背几句文章就能当官,那县太爷不是比咱家地里的玉米棒子还多?」 「你个作死的婆娘,你想死不要拉着我们。县太爷也是你能随便混说的?」卫氏气得低声吼着小卫氏,原来多聪明的女儿和侄女,怎么越变越蠢了。 小卫氏也是一阵后怕,忙把嘴捂上,左右看看旁边没有外人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一个二个的不省心,闲得没事干磨牙是吧?洗柴伙去呀。」 两个人被老爷子骂了又被卫氏骂,这笔帐又记到了江又梅母子头上。 江又梅还不知道自己被躺枪了,领着小包子去江又山的房里送饭。江又山在外面陪着王先生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适就回房休息去了。 看到江又梅母子进来,就要起身,江又梅忙扶住了他,「自家妹子、外甥,还客气啥。」 兄妹两人谈了一会儿,江又山又嘱咐了小包子几句,江又梅就领着小包子出来了。 客人们吃饱喝足后,就散了。他们也没空着手回去,尊贵的客人比如王先生、赵里正各拿了一只江又梅送的卤兔子及一小包点心,几个亲家各拿了一碗江大车送的清河酒楼的酱茶鸭及江又梅送的一小包点心,其它的客人送了些未吃完的肉菜及几块糖果回去给没来吃席的家人吃。 这里的农村人家吃喜宴、寿宴都有这种习惯,回去时主人都会送些席面上的吃食。 今天的酒席很丰盛,让江老爷子非常有面子。只是除了江大梧及小卫氏的拆台让江老爷子丢了回脸,客人们走后老爷子还拿眼睛不停地瞪着这二人。 众人把院子收拾干净,把借的桌椅还了,才聚到房里休息。 江又梅看到七岁的小女孩江又杏总是偷偷看自己的手腕,就举起手说,「喜欢吗?」 小女孩点点头,羞赧地说:「二姐姐这根链子好漂亮。」 江又梅就把手链取下系在杏子的手上,杏子高兴的小脸红扑扑的,「给我了?谢谢二姐姐。」 「二姐姐还会做更好看的饰品哦,以后把咱杏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江又梅摸着杏子的包包头说。 三叔和三婶释放出那么大的善意,她当然要投桃报李。 「梅子姐姐,我也要那个手链。」李朵儿嘟嘴看着江又梅,这是江大梧十二岁的女儿。 「哟,那手链我只有一根,已经给了杏子了。」江又梅说道。 「那我也喜欢你头上的这朵花,镇上卖的都没有它好看。」李朵儿指着江又梅的头花,「你把这花给我吧。」说着就想伸手来取。 真是极品娘带出极品女儿,江又梅一偏头,「这花是我极喜欢的,可不能给朵儿妹妹。」 「梅子,你可是当姐的,妹妹要你朵头花还舍不得给了?」江大梧在一旁干笑着说。 「大姑,我也只有这一朵花,出个门什么的我也要装个门面不是。」江又梅可不想给,白眼狼她前世也见过,一边骂了你,一边还伸手要东西。 「你一个寡-妇家家的,那么艳的花也戴不出去啊。」江大梧的脸色不好看了。 「娘亲,我刚才看到朵儿表姨的奶奶戴的大红花好好看啊。」小包子走过来爬上江又梅的膝头,夸张的双手比划了一下。 李木匠的爹前两年死了,老娘今儿戴了朵赤红色的大娟花。 第41章 江大梧不高兴了,「真是没爹的孩子没教养,哪有大人说话小孩插嘴的?」 江又梅沉下脸,「我儿再没教养也不会见着别人的东西就开口讨要。」 江大梧气得音量大了起来,「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一朵破花还拿上乔了。朵儿不哭啊,娘去县里给你买朵更好看的。」说着还使劲瞪了他们一眼,「什么东西。」 旁边男人们的谈话都被江大梧的大嗓门打断,江老爷子看见江大梧又在骂小包子,就不高兴了。把长烟杆往桌上使劲磕了磕,指着江大梧骂道,「梅子娘两个孤儿寡母多不容易,连外人都知道伸把手帮帮忙,你个亲姑姑不仅不帮忙,还要去欺负人家。梅子糊涂了几年,上天有眼,又让她重新开了窍,这好日子才过了几天,你连个头花都要去讨要。眼皮子浅的东西,我怎么就养了个你这么能耐的女儿。」 骂了江大梧,又冲着江又梅说:「梅子,你今天给我和你奶做的衣裳可是好料子,还有那野兔子和点心都是费钱的,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老爷子话一问完,大家的耳朵都支起了起来,特别是江大梧、大伯娘,她们两个早就纳闷一个寡-妇哪来的那么好的料子。 借口江又梅早想好了,「爷爷,那野兔是我自己套的,大郎原来领我去过一个地方,那里没有大野物,野鸡野兔倒不少,那陷井还是大郎先前挖的,我清理清理,还真套了几只兔子。」 江又梅说着眼圈竟红了起来,耸了耸鼻子又继续说,「至于那料子,前段时间我设计了几款头花、手链、荷包卖给县里的铺子,东家高兴赏了我两匹料子和两包点心,我就给您和奶奶做了两身衣裳。」 「哟,头花、荷包才值多少钱,东家就给了你那么好的料子,那东家不会是死了婆娘的老鳏夫吧。」话刚从江大梧的嘴里溜出来,头上就挨了卫氏扔过来的鞋底子。 「这混账话也是你这当姑姑说的?你现在就家去,回去,都回去。」卫氏气坏了。 李木匠赶紧起身作揖陪罪,「娘,梧娘一定是今儿高兴多灌了两口黄汤,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兴许她自己都不清楚。」 江大梧的两个儿子也对江又梅作揖说道,「对不起了梅姐姐,我娘是有口无心,我们替我娘给你陪不是了。」 江大富和李氏也气得要打人,「梧娘,我们做二哥二嫂的没得罪过你吧?怎地说话这么缺德,你侄女名声坏了你有什么好处?」 江大梧也知道这句话惹了多大祸,低头躲到角落里去了。 江又梅没理陪礼的李家两兄弟,继续对老爷子说,「爷爷,我卖的荷包和平日里大家做的荷包不一样,我把它叫做手包。是我自己设计的,款式新颖、独特,东家非常喜欢。他们买了我的设计,做了更多的手包和头花,赚的银子可多着咧。」 「是咧,我娘设计的手包和头花听说省城的总店都卖断货了,连京城的商家都排着队买咧。」小包子气得脸都涨红了,也帮着娘亲辩解着,还不时拿眼刀子甩着角落里的江大梧。 「嗯,梅子原来就心灵手巧。」大伯点着头说。 「是咧,你们看杏子手上的这条链子,多好看,亏她想得出来。」三婶把杏子的手腕举起让大家看了看,还极其羡慕地啧啧两声。 「哟,是好看,这头花也好看,以后梅子也教教我们,让咱们也赚点银子花。」江又桃笑着说。 大娘伯虽然不招人喜欢,这几个儿女还真不错,对江又梅不说多亲近,但至少还客气。 江又梅笑着说,「好,以后我再想到好的样式,就教教姐妹嫂子们,咱也赚点私房钱。」 「大嫂,听见没,以后书子媳妇做了荷包赚了钱你可不许要,那是人家压箱底的钱。」三婶凑着趣。 大伯娘一听可以让自己媳妇、女儿赚钱,脸顿时就笑开了花,「咱们江家婆婆的好名声可是远近闻名的,从来就没要过儿媳妇的私房钱。」又拍着卫氏的马屁说,「咱娘头开得好,咱们做媳妇的也是有样学样呗。」 江老爷子看着这些儿子孙辈们满意地点点头,又盯着角落里的江又梧骂道,「你个没见识的,今天在外人面前就给念小子下不来台。我可警告你,不许你再欺负他。他现在虽小,可也是读书人。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连一点对读书人的敬畏之心都没有?真是白教你了,知不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况且,念小子比山子还聪明,是要当举人老爷,要当状元公的。」 「人还没有桌子高,你怎么就知道他能当上状元公?」江大梧不服气地小声嘀咕着。 「我当然知道,你那两个小子十五六的时候《三字经》都记不全,可念小子刚刚五岁,连《论语》《大学》里的文章都会背一些。王先生都说他教了二十几年的书,还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江老爷子又看了一圈房里的人,「你们也别怨我抬举他,念小子虽然不姓江,但也流着咱们江家的血。他是颗好苗子,他有出息了你们脸上也有光不是?」 江大学、江大车、江又书等人赶紧笑着附合着老爷子,「是咧,将来念小子出息了,当了官老爷,咱们也有脸面。」 江大梧还想说什么,被李木匠狠狠瞪了一眼,就不敢出声了。 吃过晚饭,两母子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路上,江又梅心事重重地说,「儿子,他们都说你要当状元什么的,那就是他们的想法。娘可没有这么想,娘不希望你背负得太多,那样你太辛苦了。书你想读就读,不想读咱干些别的,只要不饿肚子,当地主、做生意的都成。」 「娘,儿子不觉得辛苦。我是咱们林家的男丁,当然要想办法立起门户了。我愿意读书,我书读好了,才能得到别人的喜欢。你看太外公就知道了,如果我书读得不好,咱们也得不到这样的重视。」 江又梅弯腰把小包子抱起来,虽然长了点肉,也不过四十多斤的重量,这么点的小人那么重的心思真是太难为他了。 第42章 「我儿愿意读书就读,只是不要太辛苦了。你还有娘亲,娘亲愿意和你一起顶门户,娘负责挣钱,你负责读书,娘负责内务,你负责外务,好吧。」 两人刚到家,小虎娃就扑上来往小包子的身上爬。小包子抱起虎娃,顺着毛说:「虎老弟,想我了吧。呵呵,我也想你咧。」 虎娃哼哼着用舌头舐着小包子的脸和脖子,痒得小包子呵呵直笑。 江又梅去烧洗澡水,虎娘趴在堂屋里看着这一人一虎嘻哈打闹。 现在小包子洗澡的时候小虎娃也会蹭进大木盆,江又梅只有认命地同时给一人一虎洗。人打了皂角虎还要打,不然虎娃可不依。 江又梅想着是不是虎娃清泉水喝得多,脑子也变灵光了? 今天实在太累,心情也不太好,江又梅就跟小虎娃打着商量,「宝贝,你的毛毛打了泡泡很不好清洗的,今天江妈妈太累了,咱不打泡泡了好不好?」 虎娃一听不高兴了,跳出木盆躺在地上拉长身子耍起了赖皮。 这小东西怎么一点也不讨人喜欢,知道不知道人家担水也是很辛苦的。 江又梅没理耍赖的虎娃继续给小包子洗着澡,听见桌角边传来虎娘的低吼声,江又梅一惊,抬头看到虎娘睁开虎目正冷冷地瞧着她,胡子也翘了起来。 糟糕,虎娘生气了! 她赶紧去把小虎娃抱起来,呵呵笑着,「小气鬼,江妈妈跟你开玩笑的,你想打泡泡咱们打就是了。」 又对小包子说,「儿子洗好了就起来,咱该给虎娃弟弟洗了。」 小包子起来后,就把小虎娃放进了木盆。令人头痛的是虎娃洗上了瘾,在它看来洗澡更像是游戏,洗了好久都舍不得出来,忙得江又梅团团转。 看着悠闲的虎娘在一边打磕睡,江又梅忍不住忿忿地直甩眼刀子,你是它娘还是我是它娘,搞了半天你除了喂奶啥啥都不管。 这个家里如今有四个成员,那三个都是老大,只有她是小跟班。一仆侍三主,心力交瘁啊。 第二天江大富送了鱼回来,说陈府听说吉福酒楼买鱼的价格后,也给了那个价格,并且他们府里也希望能五天送一次,价格好商量,只求别断货。 关键是陈府还打起了感情牌。小胖墩陈冀给小包子写了封信,不仅表达了思念之情,还热情洋溢地赞扬了南灵山鱼的无比美味,连一向挑剔的太爷爷都食量大增、无鱼不欢,也不闹绝食和骂人了,解了他爹爹多年的燃眉之急。同时送上他的「一点小心意」——糖果和点心。 小包子第一次接到自己的信,激动得无以复加,马上提笔又给小胖墩写了封信。之后,小包子和小胖墩成了名符其实的朋友加笔友,江大富则充当了鸿雁及快递员的角色。除了互相写信,汇报各自的学习生活情况,还互赠礼品。小胖墩爱送糖果点心等吃食,有时也会送些书、字贴什么的。小包子则会送些草编的小啯啯、小鱼或是布艺手工品之类的小东西,这些小东西当然也是出自江又梅的手。 连陈老爷子吃高兴了都会偶而送点布料、米面什么的。 有了这层关系,不仅不能断了陈府的鱼,也只能五天送一次了。 小包子一心一意还想再养头猪,现在倒不指望这个赚钱,而是他多年的一个执念。他看娘亲忙,也不好意思直接提养猪。只是会不经意间说起哪个同学说家里的猪长了多少斤了,哪个同学放学回家还要去割猪草,等等。 江又梅极其不忍心儿子失望,但她真地忙不过来呀。 现在,她要带一个亲儿子、一个虎儿子、一只羊孕妇、一群鸡娃娃,还要管着后院的菜地,还要去捉发家致富的鱼,还要去捡柴伙,虽说小包子一回来就赶紧去放羊、挖野菜,但她还是非常非常忙碌和辛苦的。 最最令她头痛的还是那对母子,一对「磨人小妖精」,她恨得牙痒痒还不敢表现出来。一个特别强势,她惹不起。一个特别乖萌,又有后台,她舍不得惹也不敢惹。 江又梅时常想这对奇葩母子是不是穿越的,忒精明了些。 而且干净爱好得人神共愤。前几天,虎娘忽然魔怔了一样,经常看看大床上的新席子,又看看自己的破席子,眼里流露出十分的嫌弃和不平,粗鼻孔里还会哼哼喘着粗气。让江又梅后脊梁直发冷,想了想就去王老爷子家买了床新席子给它们换上才算罢。换上新席子后小虎娃竟在上面滚了好几圈,神情和当时的小包子一模一样。 更过份的是,他们洗被子了,就要给它们擦席子、换茅草,不然虎娘会发脾气把茅草弄得到处都是。开始江又梅没搞懂怎么回事,以为虎娘也淘气了,就把茅草又拢到席子上。结果虎娘又把茅草弄乱,还气得鼻孔都放大了数倍,胡子也立了起来。聪明如江又梅,想了半天才试探着把席子擦了、茅草换了,虎娘才没继续闹腾。 之后,江又梅只要自己有了什么,或换了什么,必须也得给对这母子两换,家里才会安生。 这对母子赖在她家不走也就罢了,还要喝好,睡好,玩好,把她当成了全职保姆。 江又梅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亏了,亏大了。 想她江又梅,前世可是出了名的铁母鸡,她的毛是那么好拔的吗? 这段时日,虽然江大富定期去县里给吉福酒楼和陈家送鱼或虎娘猎的小野物,一个月大概也能赚个几十两银子,对江大富这样的村民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但江又梅想当大地主的心思可不是这点银子能满足的,就想着能弄点宝贝什么的。 哪有宝贝?穿越定律已经明确指出,是深山老林里,什么千年人参、百年灵芝的总能卖个千八百银子的。 特别是现实版的红色磨茹,那可是能肉白骨的宝贝,只是江又梅不舍得卖罢了。 看来,势必得上趟南灵山了。有虎娘保架护航,它可是山大王,还是极聪明的山大王,南灵山她江又梅也可以横着走。 第43章 最最重要的是,再过半个月江又有就要去北边打仗了,江又梅想去给他送点红磨茹保命,顺带去省城寻寻商机,如果弄到了稀世宝贝正好去省城卖钱不是? 这天,把小包子送走后,江又梅就跟虎娘打商量,「嘿嘿,虎娘,那个你看我现在手头比较紧,想盖个新房子让你们母子住舒适点都没余钱,你能不能在充分保证我安全无事的情况领我去南灵山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咱卖了改善改善居住环境?」 虎娘听了似乎还想了一下,就往大门走去。这是同意了? 江又梅高兴地跟上,想想又叫虎娘等等,回屋拿了块帕子把头包上,又把裤脚捆上,再背上装了两个馒头和工具的背篓才出来。正好看到虎娘在和虎娃交流着,虎娃虽然眼泪汪汪地看着它娘和江妈妈,但也没有跟来。 这模样像绝了小包子,连江又梅的心都软了下来,弯腰顺了顺虎娃的毛,「乖儿子,我和你娘下午就回来,乖乖在家玩,江妈妈给你放了盆清泉水在门口,看到了吗?」江又梅指了指门口,那里放了个小木盆,「渴了就去喝。」 然后和虎娘出门再返身把门锁了。 进了林子才发现,这南灵山可不像西灵山和东灵山,那两座山不管是大路小路总有条路。这里却终年无人行走,连路都没有,看到点黄土都难,不是参天树木就是参差不齐的杂草或大石,一脚下去不知道会踩到什么。 江又梅想起前世的一句名言,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金句啊! 她犯难了。她爱钱,但更爱命啊。 虎娘鄙视地看着她,鄙视就鄙视吧,江又梅腿肚子钻筋就是迈不开脚。 虎娘无奈,过来用背蹭蹭她的腿,眼睛往自己背上斜了斜。 这是让她坐上去?江又梅不确定的想,却不敢去坐,只是噜噜嘴、斜斜眼,意思是你确定让我坐上去? 看到虎娘有些不耐烦地又斜斜眼睛,江又梅才试探着坐上去。她刚一坐稳虎娘就快速向前跑去,江又梅吓得趴在虎背上紧紧搂住它的脖子,连毛带皮的一起抓。 开始上山的路比较平缓,虎娘跑的比较快,颠得江又梅屁股和大腿生疼。渐渐地路陡了起来,虎娘的速度慢些了,江又梅还直往下滑,手抓毛的劲就更大了些。 大概走了大半个时辰,到了一处巨石林立的地方,虎娘停下来,这种山路只能自己爬了。江又梅下来,虎娘一跃上了一个大石,江又梅则抓住石缝里长出的树杆手脚并用爬了上去。这样的路爬了一段,虎娘又背着她走。 穿过一大片稍平缓的山林,来到一处悬崖峭壁旁。江又梅抬头看看几乎成九十度角的峭壁,光秃秃的,连借力的树干都没有,这山怎么爬?她腿肚子又开始钻筋,「虎娘,能不能带我去个好走的地儿?」 虎娘一声长啸,然后一跃,跃上两米高的一处狭窄的石阶上,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江又梅傻了,这是种田文又不是仙侠文,她哪上得去。「虎娘,还是换个地儿吧,这崖我上不去。」 虎娘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一屁股坐下,然后开始望天。喊来人家的是你,人家来了,都到这儿了,你又喊回,偏不回! 一人一虎僵持着,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凄惨的狼嚎声,还有一些别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吼叫声。 这要是虎娘不管她,直接走了,她怎么办?不出多久就会被野兽吃得渣都不剩,这回她真的害怕了。 江又梅腿一软坐在地上,她不怕死,反正都死过一次,但她怕被野兽咬死,那多恐怖、多痛苦呀。还有她的小包子,那个小人儿,生活刚刚好一点,如果她死了他怎么办?为了小包子她也不能死呀。 「虎娘,咱回吧。我不再想着发大财了,我愿意供着你们母子,干再多活我都没怨言。求求你了,不要不管我,我怕。」她的姿态放得很低很低,现在不仅是腿抖,连声音都抖起来,她想哭。 虎娘看到她这副怂样也没法,一声长啸跳了下来,眼睛里似乎露出你不走这条路就亏大发了的表情。 亏就亏吧,总比送命强。 虎娘又领着江又梅向右走,虽然依旧不好走,但比刚才的悬崖还是好多了。爬一段,又背一段,跃过几个山头,绕过几处水潭溪流,虎娘停了下来。 这是一处狭窄的山洼,浓密的枝叶几乎把阳光都遮挡住了,只漏下星星点点的几束光。 既然虎娘选择停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江又梅看了看虎娘,好歹给点提示呀,结果虎娘理都不理她。 她先看了看周围的大树,树上还是结了许多磨茹,却没有虎娘送的那种红磨茹,她跑了这么远可不是来采这种普通磨茹的。就弯下腰把草拨开,进行地毯式的搜索。找了半天,除了杂草里隐着一个水潭什么也没看到。 虎娘这玩笑可开大了,费了这么大劲,别是逗她的吧? 江又梅无限幽怨地看了虎娘一眼,她现在也不敢甩眼刀子,形势比人强,万一把虎娘激怒不带她回去就死定了。 虎娘已经抓了一只野兔正在享用,江又梅的肚子也叫了起来,她坐到一棵古树突出的树根上,忿忿地拿出干饼子使劲咬着,似乎所有的气都用在了饼子。噎得难受也不敢把清泉现出来,怕招来别的野兽。 她怎么就没那么好命,进个山就能看到人参一大片呢。 不死心又开始找,人参还是没找着,却在刚才坐着的那棵古树下看到一块黑黝黝的石头,里面还间或有些闪光的晶体,在露进来的一束阳光的照射下更是晶莹剔透。这块石头会不会是个宝贝呢?她前世经常听说玉石、琥珀什么的都藏在丑陋的石头里。她拿着小锄头把石头挖出来,大概一尺左右长,半尺左右宽,除了刚才露在外面的那点晶体外,就是一块黑黝黝、凹凸不平的丑石头,和别的石头没两样,怎么看怎么不象宝贝,气得把石头扔在地上。 第44章 「虎娘,咱走吧。」虽然万般不甘心,现在也得走了,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天黑出不去就危险了。 看见虎娘揶揄的眼神,好像是在讽刺她费了一肚子劲就这么空手回了? 这能怨我吗,还不是你找路不给力,连颗人参娃都没看到,别说千年老参了。 她腹诽着也不敢多说什么直接爬上虎娘的背上,刚坐好就看见虎娘的耳朵立了起来,接着长啸一声。 江又梅吓一跳,立马观察四周,要找颗好爬的树,万一虎娘和猛兽打起来了好赶紧逃命。 过了一会儿就看见一只浑身是血的白狼朝这里跑来,嘴里还刁个小崽儿,肚皮里的肠子都掉了出来。跑到他们大概十米远的地方就倒下了,它松开嘴把小崽放下,又颤巍巍地爬起来舐了舐小崽儿向江又梅的方向跪了下来,眼里露出的祈求、绝望令江又梅看了都心伤,慢慢地眼睛越来越迷茫,最后闭上眼倒下。 白色的小狼崽围着死狼呜咽着,又用头拱又用蹄子扒拉的,伤心得不得了。江又梅想起她的小包子,如果她死了小包子一定也会这样既绝望又无助。 大概是虎娘的母性大发,它慢慢走过去,用舌头轻轻舐着小儿狼崽。不,应该是小狗崽,江又梅走近才看清楚,它的小白尾巴一直向上卷起,两只耳朵也微微下垂,眼里露出的浓浓哀伤让人心痛不已。她前世曾经想养条哈士奇,专门看了狗和狼的区别,她敢肯定这是只狗崽,大概是狼和狗的杂交物种吧。 江又梅下来,惊奇地看见小狗崽竟然开始吃虎娘的奶,虎娘半躺在地上爱怜地看着它,就像看它的虎娃一样。 狼是可恶的野兽,连本尊的男人都是被它们咬死的。但这条母狼的母爱还是让江又梅感动不已,她和虎娘都不可能不管这只小狗崽,既然要带走它,还是把它的母亲埋了吧。 用小锄头挖了个坑把白狼埋了后,虎娘刁起小狗崽,背着江又梅就向回跑去。刚跑两步,江又梅又叫它停下,回头看看那块丑石头,跑了这么远也得带样东西回去做个纪念不是。 下来把石头往背篓里装的时候为难了,这石头不大却死沉,容易掉出来把人砸到。想了想,就把石头用布口袋裹好,又用刀割断了一截绳子,在背篓底的两侧捅了两个小洞,把绳子穿进去再把石头固定在背篓底下。 虎娘加快了回去的速度。等过了最开始的巨石堆后,江又梅才放下心来。 出了南灵山,天已经黑透。还没跑到家,就听见小包子的哭声和虎娃的呜咽声。 「娘,呜呜,娘,你去哪儿了?呜呜,你不要儿子了吗?……」声音已经全哑了,不知哭了多久。 江又梅心疼死了,高声喊着,「儿子,娘回来了。」 小包子抱着虎娃跑过来,「娘,你去哪儿了?呜呜,儿子吓了死,呜呜,好怕娘像爹爹一样不要我了。」 下了虎背,江又梅一把抱起像花猫一样的小包子,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儿子,娘回来了,乖,娘没事,娘只是让虎娘带着去了趟南灵山,……」 话还没说完,小包子就尖叫起来。 「啊,啊,啊--」小包子高声尖叫起来。 魔症一样的尖叫把江又梅吓一跳,「儿子怎么了?不要吓唬娘啊,儿子,儿子。」 小包子尖叫完,低头就在江又梅的肩头狠狠咬下去。江又梅感到一阵巨痛,「哎哟,儿子快松嘴,娘疼。」 小包子咬了一会儿,大概觉得咬出血了才松嘴,又尖声叫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不让你抱。」说着僵硬着身子滑下来,「你说过做任何事情都要和我商量的,结果进南灵山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告诉我。你说话不算数,一点都没把儿子放在心上。我再不理你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哭着往家跑去。 江又梅此时又饿身体又难受,走路都不利索,但还是快步去追儿子,「儿子听娘说,娘没进深处,只进了百十米的样子。」此时她必须撒谎了,要是臭儿子知道她进了那么深的地儿,这辈子都可能不理她。 小包子依旧不回头,「上次娘进南灵山就摔断了腿,爹也是在南灵山没的,都是在浅处,南灵山的浅处也极危险,这些娘都是知道的,可还要进去。娘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呀?呜呜……」 跑到柳树下,坐在地下继续嚎啕大哭,「你说过你是女中豪杰,说话一言九鼎的,这才过了几天,就食言了。」 江又梅想蹲下哄他,可屁股和大腿痛得厉害,只能坐在地上哄,「娘就是想去看看有没有值钱的宝贝,没找到什么就赶快出来了。」 「钱比你命还重要?比你儿子还要求?」吼完这句话,小包子像堵住了耳朵一样什么也听不进去,只知道哇哇大哭。 江又梅想小包子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自己也饥饿难耐,此时填肚子是第一位,便起身进厨房烧水。做饭是没力气了,就煮了四个糖水荷包蛋。又从水缸里舀了一盆清泉水给那娘三个喝,这是江又梅乘小包子不在时舀进水缸的清泉。 娘三个喝完水后,虎娃就开始吃奶,狗崽看到也跑来吃,共用了一个奶瓶后的两兄弟一下子热络起来,很快便玩到一起。 江又梅把荷包蛋端上桌,就到院子里抱起小包子,他现在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哭都哭不出来,只是张着嘴抽噎。 「儿子要和娘亲吵架也要吃饱才行啊。」把小包子抱着坐在椅子上,「今天娘喂儿子吃饭好不好?来,先喝点糖水。」舀了一勺糖水递到他嘴边,人家嘴巴紧紧闭着就是不张,眼睛也红肿得只剩一条缝,继续一抽一抽地干哭着。 小狗崽喝完奶便跳到饭桌前的椅子上,小虎娃看见了,也跳了上去。一狗一虎齐刷刷地蹲在一个椅子上,瞪着漆黑的圆眼睛看着他们。 「你看,两个弟弟都看着你呢,你不想要他们笑话你吧。」江又梅继续哄着他,「今天娘又带了只小狗回来,小狗的娘亲今天下午死了,现在它无依无靠的,只能靠咱们照顾他了。」 第45章 小包子终于有了反应,小眯缝眼转到小狗身上,沙哑着嗓声说,「它好可怜,念儿不想像它一样。」 「当娘亲看到小狗的娘死的那一刻,它娘带着浓浓的不舍,小狗透着浓浓的哀伤。你知道吗?娘当时就想到你了,娘亲就想着,娘一定不能死,娘死了,我儿该怎么办?我儿该多伤心啊!」江又梅说着声音也哽咽起来,「那时娘就特别后悔,娘不该去犯险。」看到小包子的目光又从小狗的身上移到自己身上,用手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娘真的后悔了,不该一时冲动跑进南灵山。娘保证以后做重大事情一定和儿子商量,这样的错误不再犯了,儿子不哭了好不好?」 小包子点点头,「娘说话算数,不能再抵赖。」看到娘亲点头,就搂着她的脖子把头埋进她怀里无声地哭起来,「娘知不知道,儿子回家看娘不在家有多着急?把家里家外找了个遍都没看到娘,又不敢去村里找,怕和娘错过,娘知不知道我有多急?呜呜……儿子不能没有娘,没有娘儿子活不下去的。」 「知道,娘知道,儿子受委屈了。」等小包子哭够,江又梅哄着他吃了两个糖水蛋,自己也吃了两个。 烧了水洗澡,好在今天虎娃图新奇和小狗崽玩得正欢,没有来凑热闹。 上床后,小包子紧紧抱着江又梅,让她转身和动弹一下都不行。 想到今天不仅没能弄到人参灵芝等宝贝,还带回一张吃饭的嘴就满心的无奈。还有,她今天还连下了两个要命的保证,一个是承诺虎娘没有怨言地白供着它们,一个是再次郑重承诺小包子做任何事都要同他商量,而且这一虎一人都强势得容不下她有半点反悔。 噢卖嘎的,她这是什么命! 带着满腹不忿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穿过厚重的白雾,她好像又回到了前世。利用年终分奖金的机会狠狠扣了那几个欧巴桑一笔钱,又打着业绩下滑的名义降了楚明宇那个贱男的职。当她看到那几个人敢怒不敢言的便秘样子,真是太开心了,奸笑着到法国西餐厅去吃大餐。正当她优雅地喝完一小口红酒,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时,就听见有人高声叫着,「娘亲,太阳照到屁屁了,该起了。」 从窗纸透进刺眼的阳光正照在她的脸上,哟大天亮了,我儿还要上学呢,「儿子,快起了,上学晚了。」江又梅边说边翻身起床,一看,床上没有小包子。 「娘,我在堂屋里呢,饭都摆上了。」话音未落,小包子推门走进来。 这是么情况?只见小包子穿着她刚穿来时的破衣服,由于太小紧紧捆在身上,突出的小肚皮还露出一圈白肉。头发没梳,乱蓬蓬地垂下,眼睛还有些红肿。如果不是看到他干净的小肉脸,她一定以为在大康朝过的这么多天都是一场梦。 「儿子,你这是干什么?怎么不早点把娘叫醒,你上学迟到了。快,快,吃完饭去上学。」江又梅穿上鞋拉着儿子向外走。 堂屋里的桌上已经摆上了两碗米粥,还有一盘腌黄瓜。虎娘依旧趴在门砍边,两个小崽并排蹲在一个椅子上。 「娘,你听我说,」小包子挣开江又梅的手,「我想好了,我不去读书了。从今天起,我就像原来一样到西灵山去捡柴伙、挖野菜。」 这又是么情况?江又梅怎么反应不过来呢,愣愣地问:「儿子,你什么意思?娘都搞不懂了。」 小包子异常严肃地说,「娘是妇道人家,我怎么能让娘和我一起立门户呢?是我原来想左了。娘以后就做做饭,缝缝衣裳,其余的都交给儿子做。」 他这是想夺权了?江又梅不确定地想。 「为什么呀?娘这么些天挣了这些钱,让家里的日子过好多了。儿子负责读书,娘亲负责赚钱,配合多好呀。」 「不好,我是咱家唯一的男丁,我该挣钱养家的。」小包子欠扁地坐到凳子上,故作深沉地说,嗓声还是有些嘶哑。 「你怎么挣钱养家?」江又梅鄙视地看了小豆丁一眼。 「咱家还有些余钱,每年收了租子,咱节约些也能挨到我长大。我长大了,那五亩田就不佃出去了,我自己种。放心,我能养活娘亲的,将来再娶个媳妇回来一起侍奉你。」 江又梅气乐了,「想得还挺长远。」 「娘啊,咱捉鱼不容易,以后不要再自己吃了,都拿去卖钱。也不要吃-精米白面了,如果陈冀他家送了这些,也拿到镇上去卖了换成糙米和玉米面,这样吃得长久些。还有,院子后面的菜也拿些去卖钱,咱也可以挖些野菜吃。家里剩下的那些布料娘就不要动了,等以后娘做寿或我娶媳妇时再用。新衣裳咱在家或干活就不要穿了,留着走人家或进城再穿。……」小包子掰着手指头一条条算着,把家里的生活水准降到了最低限。 这不是让他们的生活一夜回到解放前嘛!那她奋斗那么多天不是白奋斗了。 江又梅实在忍不住了,爆了句粗口,「放屁!」 小包子红都涨红了,「娘怎么能骂野话。哼,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妈个叉叉,我就骂野话了。才学了几句酸文就拽上了。」江又梅鼻子都气歪了,小屁孩丁点大,抠门还特大男子主义,真是欠揍。 小包子的脸都气得发紫了,「娘啊,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我都替你害臊。哼,冲着你这些没见识的话你就得听我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如果你不听,咱就找太外公、外公,或者里正爷爷去,看看他们怎么说。」 把封建大家长和最低地方官都搬出来了,江又梅忍无可忍,过来拎着小屁孩的领子就往外走。她走的步子大,小包子腿短被连拖带拉地甩到院门外。 「这个房子是你爹和我修的,你那么能干,就去修栋房子给我住,住在你的房子里再来端着架子教训我。」 「娘啊,干嘛把我甩到门外头,万一被人看到了不是臊了儿子的脸面?真是妇道人家,只会意气用事。」小包子气死了,站在门外扯着捆着肚皮的破衣裳,大声吼着。 第46章 「你还怕丢脸?你不是要去请里正给你主持公道吗?有本事就去,让别人看看什么叫做大不孝。」江又梅也放开了声量。 「如果我为了银钱让娘去犯险,那才是大不孝。再说,那话我也只是说说。」小包子很是委屈,他又不会真的去找里正,只是想吓唬吓唬娘亲,结果没吓到还炸了毛。 「娘不都保证下次不再犯了嘛,干嘛还死抓着不放。」江又梅眼睛都立了起来。 「前几天娘还保证了,结果如何,还不是几天就犯了。」小包子看到他娘又要动手,赶紧后退两步,「君子动口不动手,咱有事说事,有理讲理。」 「既然是有事说事,那你就先说说今天一早唱的是出什么戏?」江又梅的音量也缓下来,两只小崽儿也从屋里跑出来,蹲在门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当着最忠实的观众。 一听这话,小包子的腰杆就挺直了,「娘原来还说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可自己却想着一夜就能发大财,冒着危险上南灵山。幸好是没出事,不然儿子就成了不奉养娘亲的不孝子,让娘亲为了银钱去涉险。当然,这也不怪娘亲,都怪我,不该把养家的担子压在娘身上。从今天起,我就把挣钱的担子接过来,我有什么错?」小包子觉得娘亲怎么就不体谅自己的孝心呢。 江又梅心想,那个清泉可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可这话又不能说。只能说,「儿子,你现在还小,虽说早慧,但真正立起这个家光凭点小聪明是不行的。再说,就你现在端盆水都打晃,能挣什么钱。」 「怎么不行,原先娘生病的时候,这个家还不是靠着我就过了这些年?」小包子犟道。 「这个家是过了这些年,但你想想那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吃不饱,穿不暖,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娘被人欺负得掉进了河,儿子瘦得皮包骨。就是那种日子,也是因为你太小,爹没了,娘又有病,外公家和许多乡亲看咱可怜帮了咱的忙,不然连那种日子咱都过不上。你觉得你长大成人了别人还会来帮你吗?或者你愿意你都成人了还让别人来可怜你?」 「我长大成人了当然就不需要别人来可怜我了,那时我就有本事了。」小包子这点还是非常自信的。 「本事是要学的。你也背过论语的文章是吧?有句三十而立的话是怎么说来着?」 小包子一听要背书就立马站直了身子,背着手摇晃着脑袋开始背,「子曰:吾十有五而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乱世。」 「说说什么意思。」 「先生现在只让我背,还没有教我文章的意思。」小包子红着脸说。 古代的教育一点都不科学,不管什么先一股脑的背,背完再讲解。 「好,那我现在告诉你,圣人十五岁立志学习,三十岁才能够自立,四十岁能不被外界事物所迷惑,五十懂得了天命,六十岁能正确对待各种言论,七十岁了才能随心所欲而不越出规矩。 「孔圣人十五岁学习的话,都要三十岁才能立足于社会,四十岁才不迷惑。你算算,圣人都要经过这多么年的学习和实践才能立足,才不迷惑。 「而你五岁就想凭自己的一点小聪明就不去学习,你觉得你能比得了圣人,所有的知识和技能或者是道理不去学习就能无师自通?」 江又梅也不管小包子是否能都听懂,一股脑地说出来。 聪明的小包子还是听懂了大半,心想原来圣人都要学习那么多年啊。嘴上却犟道,「娘不是前天还说我不想学就不用学的吗?」口气已经没有先前的理直气壮。 「我说不学的意思是不要把考状元当成学习唯一的目标,那样太辛苦。而不是说你小小年纪就不用学习了。再说你用来立家的资本也是你爹留下的五亩田和娘存的一点银子。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你有本事,有志气就去自己挣一份家业。」江又梅用起了激将法。 小包子又开始画大饼,「我当然有本事自己挣家业。我说过,我将来会给娘盖栋大瓦房,还要给娘买银耳环戴。」 「你不去学本事,靠什么挣家业,用什么盖大瓦房。」 「很多人都没上学照样养家。赵大伯没进学堂,照样开铺子挣钱,给赵奶奶盖大瓦房。」 「赵大伯有强健的体魄,人家也是不到十岁就到镇上去学徒。你觉得你顿顿都想从嘴里省银子,就能长得像赵大伯那样强壮?就能拿动几十斤的铁锤?」江又梅觉得这样无情打击小孩子实在不厚道,但小屁孩不说狠点完全镇不住。 「咱村里还是有不进学堂,不算强壮的人,人家照样过日子。」 「咱村里有很多种人,有受尊敬的人,有被欺负的人,有住大瓦房吃大肉的人,也有住草房吃野菜衣不遮体的人。这就是有本事的人和没本事的人的区别。你想当哪种人?」 小包子的肩膀跨下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说不过娘亲,我也想当有本事的人。」 委屈迷茫的样子才像个五岁的孩子。 江又梅出门把他抱起来,「本事要去学习,经验要靠积累,道理要去领悟。你的人生还那么长,娘可不希望你这辈子都在土里刨食,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你还这么小,正是学本事的时候,现在先在学堂里学,以后还要出去长见识,这个世界大得很呢。」 接着又给他讲了方仲永的故事,告诉他再聪明的人也要去学习,不然就会变成一个平庸的人。 最后下了一剂猛药,「你也不愿意像二狗子的爹一样没本事吧,住茅草房不说,还不会教儿子做人。而且,没本事的人是找不到好媳妇的,你看看狗子娘就知道了。找了这样一个好吃懒做又邋遢的婆娘,别说孝顺服侍娘,两天就能把娘气死。」 小包子想到二狗子娘的泼皮无赖劲,又是一个哆嗦,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儿子一定好好学本事。」 第47章 「儿子学好了本事,娘就什么事也不做了,等着享我儿的清福。到时儿子娶个俊俏的好媳妇多生几个娃,娘就负责带娃了。」江又梅也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小包子听了抿着嘴直乐。 娘两个又手拉手回堂屋吃饭,虽然饭都凉了,但大热天的喝着也舒服,只是太稀不顶饿,抠门的臭小子放米都不舍得多放点。 江又梅想起小包子说的非常令她不舒服的话,「儿子,你今天说的女子和小人难养这话,娘听了不高兴。」 小包子嘿嘿笑着,「娘,儿子那不是生气口不择言嘛。娘不爱听,下次儿子不说了。」说完放下筷子下桌,给他娘作了个揖,「娘就不要生气了。」 「那句话把你也骂进去了,你就不是小人?」 小包子严肃地说,「我才不是小人,我是咱林家唯一的男丁,是家里的顶梁柱。」 江又梅看看房顶,好像房梁砸下来也是先砸着她吧。 吵架也是体力活,娘两个喝完稀饭就坐在屋檐下歇着。小包子今天是不能上学了,歇了会儿就把小桌子摆到柳树下练大字。 江又梅挑着桶准备去碧水溪捉鱼,后天又到了去县城送鱼的日子,要提前两天把鱼捉进缸里用清泉水养养。 小包子看到了就说,「娘,咱捉鱼靠的是运气,乘着现在还有些运气多卖两个钱,鱼咱就不要吃了。」 怎么又转到老问题上来了? 江又梅不想理他,装作没听见挑着桶走了。小虎娃和小狗崽一看江妈妈要出院子,也屁颠屁颠跟着跑出来。 好在这里难得看到人,她家院子后面除了她和小包子更是人迹罕至,也不怕小虎娃会被别人发现。 来到溪边现出清泉,看着这一弯碧绿澄彻的清泉和碧水溪交汇在一起,一条条鱼排着队游来,小虎娃和小狗崽也老实地在泉边喝着水,一群鸟儿也结群结队地飞过来。 江又梅无比郁闷,守着这个大馅饼,日子还过得紧巴巴的,看来得挖个鱼溏才行,把鱼养在鱼溏里,才好大张旗鼓的卖。 看了看四周,把离她家不远的那块地买下来就成,那儿有个水溏,再挖挖,就是一个鱼溏了。 江又梅找了块大石坐着,看到她家院子孤零零地立在广阔的草地上,碧水溪以西的这块空地大概就有个几百亩,以东的地界更大,要是能把这两块地买下来就好了,不说全买,买个大半就行。这里虽然种不了什么粮食,但种果树是绝对可以的。到时,挖个人工湖,建个果园,再建个繁花似锦的家园。多好! 可惜没那么多的银子,昨天没找到人参,还差点被夺了管家权。 收了清泉,捡了两桶的大鱼,把一些小点的鱼重新放进溪里。再拿出一条四、五斤重的鱼使劲向地上摔去,摔晕了后又丢进桶里,领着两个跟屁虫回家。 来到后院放下水桶,把这些鱼放进大水缸里,那条摔昏的鱼就丢到地上,看到小包子也跟过来帮忙,就叹着气说,「儿子,你看这条鱼都快死了,真是可惜。」 小包子看到地上的那条要死不活的鱼一脸的肉痛,「很大的呢,好可惜,死鱼是卖不了好价钱的,哎。」 又去拿了个小盆子来装点水把鱼放进去,「如果活过来就去卖了,如果活不过来,……」连「吃」都舍不得说出口,只是叹着气。 昨天太累还没缓劲过来,所以午饭江又梅就做的白菘面片汤。 小包子还以为娘亲在他的提醒下知道节俭过日子了,很是高兴,边吃边冲他娘傻乐。 两个小崽儿依旧蹲在同一个大椅子上瞪圆眼睛看着他们。 「儿子,娘还要同你商量个事儿,你二舅舅就要去北边打仗了。娘打算拿点红磨茹给他送去,关键时候保命用,顺便再去把新做的两款包卖了。」 小包子当然知道红磨茹的神奇,虎娃都要死了,结果用了红磨茹刚刚两天就好了。 「是该给二舅舅送些去。」小包子点头,「娘上次不是说不卖包了吗?还说什么技术,什么股的。」 「娘当然不是去单纯地卖包,只是拿两个包当样品,如果他们瞧得上就买我的设计,这可比直接卖包值钱多了。至于技术入股,得等以后机会成熟才行,不是什么人都能合作的。」江又梅说。 小包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陪娘一起去吧,我也想二舅舅了。再说,娘一个人去儿子不放心。」 「娘同你外公一起去,你就别去了。现在省城周围驻扎了好多的大军,很多人都去看自己的亲人,肯定很乱,我们哪有精力再分心照看你。再说,你还要上学呢。」 本来小包子还要说自己不需要人照看的,但听娘说要上学就忍了。现在学本事可是最要紧的了,便无奈地点点头。 江又梅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拥抱,「我儿真乖。」 下午,江又梅到菜地扯了会儿草,茅坑里的肥料前几天江大富已经帮着施在菜地里了。剁了野菜拌康喂鸡,鸡崽这两天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前段时间被虎娘吓得可不轻。江又梅想着如果这鸡以后不下蛋的话,得想办法从虎娘身上把损失找回来。喂完鸡后,就坐在树下做针线。 小包子领着羊妈妈去溪边吃草,两个小崽儿在草地上撒着欢的打滚。 挖了一篮子野菜后,小包子就坐在一片浓密的树荫下看书。 羊妈妈喝了清泉水后似乎变聪明不少,现在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怕老虎母子了。特别是当小虎娃跑到它身边表示友爱时,它还会「哞、哞」叫,神情慈祥温柔,十足的准妈妈模样,看着谁家的儿子都是好儿子。 它边吃草还边看着跳跃追逐的小虎娃和小狗崽,如果它们跑远了,它就会「哞、哞」叫两声,提醒看书看入神了的小包子,然后小包子一个大嗓门又把它们招唤回来。 太阳渐渐偏西,没有了刺眼的光晕,直到像个大火球似地挂在西灵山顶,霞光映红了半个天际,也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金光。碧水溪的溪水欢快地唱着歌,忙碌一天的倦鸟们也乘着归巢前的最后时光叽叽喳喳地找着食儿吃。小包子拎着一篮子野菜领着跟班们回家了。 第48章 刚到家,就看到他娘把那条已经死了的鱼拎出来剁块、码料、入锅。晚上的鱼做得很是美味,只是小包子唉声叹气的样子让江又梅无法顺畅地享用美食。 给小包子浇澡的同时,又准备了一个大木盆,把虎娃和狗崽放进去,三个小的一起洗,忙得江又梅团团转。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江又梅起床,看见虎娘已经回来和两个小的睡得正香。 出门就看见房檐下摆着一只野兔,一只野鸡,这次虎娘还一下弄回两样。 进厨房煮了一锅米粥,烙了几个玉米饼,这倒不是她变节俭了,而是从营养角度出发,粗细搭配,又煮了两个鸡蛋。 小包子看到一下煮两个鸡蛋又想发声,又见旁边的盘子里装的是玉米饼而不是白面馍,就把到嘴边的话吞了进去。娘说做事要一步一步来,他娘已经迈出了节俭的第一步,不错了。 江又梅还以为会因为鸡蛋同小包子废口舌,结果小包子什么话都没说,吃完饭和她道了别就去上学了。 去溪边担了水浇后院菜地,又洗了两人的衣裳,把清泉水现出来一大两小喝了个够,就拿着一只野兔去了江家。出门前两个小崽儿跟着屁股撵路,江又梅哄了好久才把它们劝回去。 去江家要路过赵铁锤家的地,她看到铁锤娘和媳妇、二柱子在地里忙碌着,就笑着打招呼,「赵大娘、赵大嫂,忙着呢。」 赵大娘笑着说:「是啊,梅子去你爹家?」 铁锤媳妇皮笑肉不笑地说:「咱们庄户人家,自然要在地里忙碌着才有吃的,咱可没那么好命,外人的东西也吃得喷香。」 这可不是好话,大概还气不过烧饼的事。江又梅干笑两声走开了,看在赵铁锤和赵大娘的面上也不好和她多计较。古代人民绝大数还是良善忠厚的,极品当然也是有一些的。 江又梅不知道,她走后赵大娘把媳妇狠狠骂了一顿,「我说柱子娘,你灌了几缸醋?你跟梅子说的那是人话吗?你是猪油蒙了心了,还是良心让狗吃了?狗子娘那张破嘴说的话你都信?她不记情那是她的事,咱却不能不记林大郎的情。要不然你带着三个儿子比梅子的日子还难挨。」 柱子娘一进赵家门就连着几年生了三个儿子,可是赵家的大功臣。所以赵大娘很给这儿媳妇面子,几乎没说过重话,这次还是第一次沉下脸来骂人。 「娘啊,我咋没记林兄弟的情咧?每次念小子来家了我都当自己儿子看待,只是觉得梅子有些,有些,……」柱子娘声音越来越低。 「有些什么?你少说那些丧良心的话,谁的话不好听,偏听狗子娘的胡咧咧,你再跟着胡说八道,不说我饶不过你,我儿知道了也定不会放过你。梅子的疯病刚刚好,领着念小子多不容易。」 教训完媳妇,又看了眼旁边的那块长势稀拉的地儿,「哎,那狗子一家丧良心啊。想那三狗子多可怜,亲爹死了,亲娘受不了婆家的欺负改了嫁,那狗子爹娘说得好听接家来照顾亲侄儿,还不是当劳力使。这又去当了兵,要是死在外头,三狗子家的这块地儿还不是得被那家人吞了去。」想起当年自己领着铁锤的时候,也是被人泼了多少脏水,想逼着她改嫁,把地谋过去,亏得自己厉害,要不铁锤还不得像三狗子一样被人欺负死。赵大娘的眼圈都有些红了,这种孤儿寡母的日子难啊。 江又梅来到江家,家里只有卫氏、江又枣和秀儿,还有躺在床上的江又书,其他人都去地里了。 卫氏看到江又梅来了很是高兴。江又梅未嫁给林大郎之前最得卫氏的喜欢,只是她当初不顾一切要嫁给林大郎伤了老太太的心。后来林大郎死了,江老爷子和卫氏也心疼这两个孤儿寡母,所以对江大富夫妇拿家里的粮食接济他们总是持默许的态度。哪怕大儿媳妇没少闹腾,他们也睁只眼闭只眼。 「又去林子里了?那里可危险得紧,你以后还是别去了。」卫氏嗔怪着她。 江又梅笑着说,「奶放心,为了念儿我也不会去涉险。那个地方很浅,很安全,只会去些小野物,大郎生前常领我去的。」 「那好,今儿晌午你也在奶家吃饭,再叫上你大伯、你爹他们。」卫氏把东西接过去。 又叹着气对江又梅说,「你别记恨你姑姑,我和你爷只那么一个闺女,脾性被惯坏了。我们知道她让你和念小子受了委屈,看在我们的面上就多担待些吧。」 江又梅能说什么呢,只能点头称是。 江又梅送给枣子一根手链,枣子喜欢的不得了,直说「谢谢梅子姐姐。」 又送给秀儿一个杏黄色的小鸭子跨包,包里还装了几块糖,小丫头笑得见牙不见眼,甜甜地说着「谢谢姑姑。」 江又梅来到江又山的房间,江又山听说妹妹来了已经来到门口等她。 看到这个聪明又羸弱的哥哥,江又梅心里酸酸的。 「哥哥怎么起来了?别又吹了风。」 「哥哥好多了,」江又山笑笑,声音小下来,「吃了你从南灵山潭里给我捉的鱼,我感觉比以往吃的那些药效果都好,你看我现在可以下地走走了。」 「那感情好,等哥哥以后好了,再给我娶个嫂嫂,给念儿多生几个表弟。」江又梅笑着说。 江又山的脸红了,笑骂着,「脸皮厚的丫头,说话忒没臊。」不过,心里还真是憧憬着能有那样的日子,「但愿哥哥的病能早些好,也可以给你和念小子撑腰。」 兄妹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江又梅就去厨房帮忙了。 中午大家都从地里回来了,江大富夫妇看到江又梅来了非常高兴,又看到卫氏留她吃午饭,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江又书夫妇看到秀儿不停地显摆着她的小鸭子包包,都笑着说:「这么好看的包包啊,感谢了姑姑没?」 「秀儿是个乖孩子,已经感谢过了。」秀儿嘟着嘴说,模样可爱得不得了。 第49章 这才是小孩子正常的表现嘛,她的小包子却太成熟了,成熟得让她心痛。 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卫氏也坐在了主桌,江又书也晃晃悠悠地走来上了桌,这让江老爷子很是高兴,男人们还喝了点小酒,讲着一些经济学问。 另一桌气氛可不那么友好,小卫氏大块吃着烧兔肉,嘴巴还不闲着,「我说梅子,你说教枣子她们做花的事儿怎么样了?别是想着甩开嫂嫂姐妹们,自己偷偷赚大钱儿吧。」 「大伯娘,我说过的话不会食言的。这也要等我想到了新花样才行,想到了我自然会教嫂嫂、姐妹们的。」江又梅说。 李氏气得撂下腕,「大嫂,你怎么说话呢?怎么能这么糟-蹋梅子的一番好意呢。真是好心没好报。」 王氏红着脸低头喂着秀儿,江又枣瞪着她娘说,「娘说什么呢,梅子姐不是那样的人。」 小卫氏干笑着说,「我这不是提醒提醒梅子别忘了嘛。」对转过头讪笑着说,「梅子别见怪啊,大伯母就是个直脾气,有什么说什么。」 饭后,江又梅同江老爷子和江大富留在了正房,说了自己想同江大富一道去省城金州,能不能把念儿放在江家几天。江老爷子还是有些反对的,「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去这么远干什么?你爹一个人去就行了,你有什么要带的,让你爹一起带去。」 「爷,我又做了几个荷包,想拿到省城去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念儿书读得好,以后用钱的地方可是多着咧。金州的机遇要多得多,我想着正好爹也去,我就同他一道了。最主要的,」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大郎生前得了一样能快速止血长肉的神药红磨茹,我想着给有子送去,关键时候能救命。」 「那物真有这么神?」江老爷子不太确定地问。 「当然,我已经试过了。」江又梅故作神秘地说,「有次我不注意把手割破了,那么长的口子,流了忒多血。结果放了一点那物,血马上就止了,第二天肉就长到了一起。」 江老爷子听了精神一振,连连点头,「好,好,一定要把这物给有子送去。」 江大富也兴奋得直搓手,直说「老天有眼」。 最后三人商定,两日后启程,。 出了正房,江又梅又到西厢房对李氏说她不在的时候帮她照顾一下鸡和羊,李氏点头称好。 走的时候,卫氏拿了几个梨子给她,说给念小子吃。王氏也拿出两串野葡萄给她,说在山上摘的,现在念小子不上山了,这东西就吃个稀罕。 江又梅刚进院子,两个小崽就跑过来咬着她的两个裤脚不松,只得弯腰把它们抱起来逗弄了一会儿才算罢。 打开箱子把红磨茹拿出来,不知是磨茹本身的原因还是泡了清泉水的原因,在太阳底下连着晒了几天还是润的,放在箱子里也不长霉,似乎永远像刚摘下来一样新鲜湿润。把磨茹切下一半切成丝,用油纸包上,另一半又放进箱子里。 晚饭炖的鸡汤,炒了个辣子鸡丁,一个拌茄子。这么好的菜,小包子不知会有多心疼,还得想个由头骗骗他,否则又得不高兴。 饭做好了,江又梅就到门口去等他,顺便把羊妈妈牵出来溜溜,两个小崽放风似地在草地上追逐跳跃。 一个小影子越变越大,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看见娘亲就连喊带跳地狂奔过来,而是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两个小崽吼急地向小包子跑过去,可小主人却没像往常一样把它们抱起来,急得两个小东西抓耳挠腮直咬他的裤脚。 小包子左手一直举在胸前,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江又梅一惊,急迎过去抱起儿子,「儿子怎么了,和谁打架了?」 小包子的眼泪溢了出来,瘪着嘴说:「先生说我昨日无故旷课,打了我十戒尺。」 小手又红又肿,江又梅心疼得眼圈都红了,惊叫起来,「天哪,打得这样重,王先生下手也忒狠了些。至于吗,不就是一天没上课嘛。」这要是在现代她肯定去找校领导、找教育局闹了,可古代先生打学生是天经地义,她也没处伸冤。 「先生说爱之深,责之切。无故旷课是不能原谅的,打重点让我长长记性。」小包子的小脸紧贴着娘亲的下颚哽咽着小声说道。 「怎么会是无故!傻儿子,你没说你生病了起不了床,或是娘不好了你要在床前服侍?」聪明的小包子也要犯低级错误,真是气死她了。 「娘,怎么能骗先生呢?这种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小包子抬起头,挂着眼泪的小脸吃惊地看着他娘,娘亲的想法好奇怪哦,她不是应该大叫打得好吗?听别的同学说挨了先生的打回家都要被骂的,爹娘还要说打得好,应该再打狠些。 哼,假正经的小东西。江又梅气咻咻地把小包子抱回屋,从水缸里舀出清泉水帮他擦了擦,又吹了吹。 小包子说,「娘,清清凉凉地,好多了咧。」 当然好了,清泉可不是一般的物呢。 江又梅把饭菜端上桌,小包子就有些不淡定了,「娘,咱不才说了要节俭着过日子吗,怎么又吃鸡,该拿到镇上去卖钱的。等钱攒多了些,咱再买上几亩地,租子就可以多收些了。」 「这野鸡虎娘拿回来的时候已经被咬得面目全非了,没有一点卖相,拿去镇上也只能卖个十文、八文钱的,多不划算。」江又梅余光看到门砍前的虎娘很是不屑地鄙视了她一眼。 「噢,卖那几个钱的确不如吃了划算,一只鸡还够我们吃个两三天咧。」小包子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受了伤的小包子特别缠江又梅,不仅饭让他娘喂,连看书都要他娘抱着。 第二天天还不亮,江大富又来了。本来江又梅还想一起多带些鱼去县城卖的,但小包子不好,江又梅只得让江大富一个人去了。 小包子起床后,江又梅看他小手虽然好了些,但还有些红肿,就说,「儿子,你今天手不好咱就不去学堂了,娘去帮你请个假吧。」 第50章 可小包子的脑袋摇得像个波浪鼓,「如果我今天以手被打了当理由不去上课,先生会把我右手也打肿的。」 这暴力的威摄力是要强大些。 下午,江大富回来,把银子交给江又梅,并说陈家三人都去了金州姑太太家,送去的鱼陈管家中午就要坐船送去金州。 两人又把羊牵着,把鸡放进笼子里一起送去了江家。 晚上,江又梅嘱咐虎娘说:「这几天家里没人,院门我锁着,你来回还是走后墙,清泉我装了几大盆放在房檐下,够你们娘三个喝几天了。」 又转头对两个小崽说,「江妈妈和念哥哥要出去几天,乖乖在家听你娘的话,不许到后院菜地里去捣乱。表现好了,江妈妈回来给你们带好玩的东西哦。」两个小家伙经常跟着他娘去菜地解决生理问题,有时就会淘气把菜踩坏,为此江又梅没少骂它们,甚至有几次还拍了几下小屁股。 小包子的手好多了,却比昨天还缠他娘,整晚都腻在他娘怀里,哼哼着不想和娘分开,连睡觉都紧紧抓着娘的手。想到要同小包子分开几日,江又梅心里也是万分不舍。 天蒙蒙亮,两娘母吃完饭,江又梅把红磨茹揣进怀里,把去卖的样品和给江又有做的两双厚底长筒兔毛鞋、四双兔毛手套、烘干的咸兔肉及路上吃的葱油饼用布打了个包裹装进背篓,胳膊肘还挎了个装着小包子日常用品的包袱和夜里虎娘带回的一只野兔子。虎娘三个好像知道他们要出远门,也都没睡懒觉,而是和他们一起起床。走之前江又梅顺了顺虎娘的毛道了声再见,小包子也和两个小崽儿难分难舍地亲热了一会儿,江又梅又抱着小崽儿亲了亲才走出去,锁门的时候还听见小崽儿抓门的声音和呜咽声。 江又梅背着背篓,抱着小包子往江家走去。如果平时,懂事的小包子铁定不会让娘这么辛苦,可今天愣是抱着娘的脖子不肯下来,等到了江家把江又梅累出了一身汗。 江大富和李氏也早开了院门在等他们,看见他们来了李氏就要把小包子接过去。小包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娘亲就是不松手,卫氏也出来劝了好久才把小包子弄进屋。江大富背了个大背篓拿了个大包袱和江又梅一起去东河村坐船。 村里也有人家去金州看儿子,由于坐不起船几天前就出发了,用脚力到金州至少要走四到六天,坐牛车也得要四天。 到了青华县的码头就直接换了去金州的船。船午时初开,到第二天已时就到了省城金州府外的码头。 这儿的码头可要大的多,有客船货船,官船商船,一眼望不到边。父女两人跟着人流向省城金州府走去。 到了城外,看到城墙高大巍峨,墙上有士兵巡逻,城门也有许多士兵把守。看到这些,江又梅也有了些即将开战的紧张状态。好在战场不在这里,这里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新皇还算仁政。如果穿在战火纷飞的北边,那真是悲摧了。想到那个单薄的高中生,江又梅又有些难过起来,多好的孩子,不知有没有命回来。 进了城,眼前豁然开阔起来,街道非常宽阔,马车起码能并排走四辆。道路两旁店肆林立,俱是红砖黛瓦,都开着酒馆、茶楼、当铺等,间或还有些插着招牌旗帜的摊子,摊贩们卖力地吆喝着。看来这个知府大人还是满重视城市的形象工程嘛。 路上,江大富说他住通铺,只给江又梅开一间单房。江又梅不同意,「咱又不是没有住房的钱,这次出来的一切费用女儿负担了。」 「爹咋能要你负担呢,爹还要帮你付咧。」江大富说,也不好意思执意住通铺了。 走进一家叫旺财的客栈,看见里面许多人唉声叹气、顿足捶胸,也有女人在涰泣的。 跑堂的小二说,「看客官大包小包的肯定也是来探儿子的吧,那可不巧了,昨个朝庭下令让大军提前十天开拔。樊将军才下令,为了稳定军心,截止昨天就不能再去探亲了。你们可见不到面了,今天好多才来探儿子的人家都哭得厉害着呢。」 李大富一听蒙了,「这可怎么得了,我儿的棉衣还没给他呢。」 「这你不用担心,新皇仁爱,听说这批大军的棉衣、鞋袜朝庭都是足量供给的。」小二说。 江又梅也着急了,红色磨茹还没给江又山,如果他遇到凶险怎么办。 开了两间房后,江又梅同江大富商量,「我们就是见不到有子,至少要找个信得过的人把东西带给他才行。」 「谁会帮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啊。」江大富看着堆在床上的棉衣、鞋子叹着气说。 「事在人为,该出钱的时候就出钱。明天咱到军营附近去看看,万一有机会也说不定。」江又梅说。 想了想,又说,「听说兰韵阁的总店就在金州府,兰韵阁的东家我认识,」这个认识江又梅说出来心里都直打鼓,「我正好也有些东西想卖给他,咱求求他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把东西带给有子。」 吃完饭,两人兵分两路,江大富去打探军营的情况,江又梅带着东西去兰韵阁。 走出客栈才想起怎么没问一下小二兰韵阁怎么走,真是人一着急脑子就糊涂。来到路边一家卖面的摊位前,看见一个妇人正热情地招呼客人,就上前问道,「请问大姐,兰韵阁怎么走?」 「叫谁大姐,谁是你大姐。走,走,不吃面就走远点。」那卖面的妇人甩着帕子像赶苍蝇一样赶着江又梅。 真是找晦气,江又梅气的走开。看到一个拎着菜篮的妇人,又上前问道,「请问大娘,兰韵阁怎么走?」 「哦,兰韵阁可有些远,这是城东,兰韵阁在城南,脚力要走大半个时辰,你去前边坐马车大概一刻多钟就能到了。」大娘指着左前方说,「你看那儿正好有辆马车,不想走路就去坐车,讲讲价五文钱就够了。」 谢了大娘,江又梅就往马车那儿走去。赶车的小哥要十文,最后果真五文钱就成交了。 第51章 坐上车后,江又梅感叹,这个世界还是挺先进嘛,连的士都有。 到了兰韵阁,门面很大,上下两层,雕花红漆大门,很是气派。进入铺子,各色布艺手工品、锈品琳琅满目、花色繁多,令人眼花缭乱。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二迎上前,笑容满面地问,「大姐想买些什么?买绣品和饰品在一楼,买布料和成衣在二楼。」看江又梅在东张西望地看,又指着墙上挂得最醒目的猫咪手包和头花说,「我们可是金州府卖衣料和饰品的最大商号,这里的饰品和成衣都是最新颖、最好看的,您看这些手包和头花,连京城的商号都在模仿呢。」 江又梅笑笑说,「你们东家呢,我这里有更新颖和好看的东西,看看他买不买。」 「我们东家不在这儿,要不您等会儿,我去请掌柜的。」小二说着,就高声冲里间喊了声,「万掌柜,这里有位大姐要找东家谈生意。」 一个微胖白面的中年男人从里间走出来,「小娘子找我们东家有事吗?如果信得过我跟我说也是一样,这里的很多事情我也可以做主的。」 江又梅暗暗点头,兰韵阁的员工素质还都不错嘛。 「你看看这个怎么样?」江又拿出一个小企鹅手包在掌柜的眼前晃了两下,待掌柜要仔细看时,又收进口袋内,「里面还有别的样式和头花,我只同你的东家谈。」 掌柜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这个款式倒也别致,这种事情我还是能作主的。只要价钱合适,我们兰韵阁可以买下。」 江又梅摇摇头说,「这事你还真不一定能作主。」看掌柜有些急了,又说,「我并不是单纯卖包,我是来卖款式和设计的。」 掌柜有些吃惊,「卖款式和设计?我还第一次听说有卖这东西的。那你这个款式和设计想卖多少钱?」 「掌柜的觉得这包值多少银子?」 掌柜沉吟了一下,咬咬牙说,「一口价二两银子,这可是天价包了。」 「二两银子?光是一个包的话的确是天价,但要买我的设计却还是不够。」 「小娘子还真会狮子大开口,二两银子买一个包还嫌便宜,到哪儿都说不走的。」掌柜冷笑着说。 江又梅指了指墙上挂的手包,「这些款式新颖的手包为你们赚了多少银子?当初卖包的那个人又赚了多少银子?这些包和头花、手链可都是我设计的,如果你们没有诚意我就找别家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掌柜马上满脸堆笑地说,「原来我们已经合作过了,恕我有眼无珠,竟没认出小娘子来。你等等,我马上让人去请东家来。」 招来那个小二耳语几句后,对江又梅说,「请小娘子进屋内稍候。」 江又梅看了一眼木制楼梯,「我想去二楼看看。」 「小娘子请便。」掌柜作了个请的手势。 来到二楼,里面有一个母亲带着两个女儿在选衣裳。两个十三、四岁的丫头帮她们介绍着衣裳款式,可母女三个意见总是不统一。 母亲希望大女儿穿喜气些,可大女儿觉得素雅的衣裳更能衬托自己的气质,小女儿又建议姐姐穿鹅黄色的衣裳抬肤色。听三人的意思好像大女儿要买相亲的衣裳。 江又梅看这个大女儿偏瘦偏白,倒是有些才女的气质。就说:「我倒是有个建议,不知姑娘愿不愿听听。」 母女三人正没主意,见有人主动给建议,而且看这个小娘子穿得虽然不算华贵却简约得体,举手投足也韵味十足。就赶紧笑着说,「大姐请说。」 「这位姑娘肌肤胜雪,倒是穿任何颜色的衣裳都好看。」母亲听到别人这么夸女儿,脸都笑开了花,那位姑娘也是羞涩地抿着嘴笑。 「穿这件桃红色的衣裙当然也好看,只是掩盖了姑娘的清丽脱俗。如果穿那套浅粉色印花衣裙倒是超凡脱俗了,却会显得姑娘更加瘦弱一些。这件鹅黄色的衣裳更适应这个妹妹穿。」江又梅把衣裳在姑娘身上比划了一下。 她这么一说,不仅让母女三个着急了,连卖衣裳的小丫头都不高兴了,这是不是来撬墙角的!嘟着嘴说,「这位大姐怎么说话呢,感情这么多款式就没有适合这位小姐的?」 江又梅没理她们,直接去拿了一套艾绿色绣花衣裙和一套浅藕荷色带本色印花衣裙来,各取一件衣裳和一条裙子搭配在一起,「小姐换上这套试试。」又叫一个卖衣裳的小丫头到一楼去取了和衣裙配套的一大一小两朵头花及一根小花手链来。 等那个姑娘从试衣间里出来,江又梅把她的头发稍微拢了一下,只留了一根碧色玉簪,把多余的头饰取下,再把头花戴上,手链系上。 还真是一个清秀脱俗的小佳人。 江又梅还没说话,小妹妹就拍着手笑道:「姐姐好漂亮。」 母女三人买下两套衣裳和饰品,喜笑颜开地走了。 万掌柜看江又梅的眼光已经不一样了,满脸堆笑地说,「小娘子的眼光果真是别具一格。」 大概两刻钟后,找人的小二一头汗地跑回来,「大姐,我们东家出门会客去了,要不明天一早您再来吧。」 江又梅只得出来,唉声叹气地沿着街道往东走。城南是金州府城高档商品的一条街,道路两旁的店铺都是开阔大气,可她哪有逛街的兴致。 「林婶子,你也来金州了,念兄弟呢?」小胖墩陈冀在一个大酒楼前跳着脚地招呼着江又梅。 这个酒楼也叫吉福酒楼,比青华县的要大得多,也要富丽堂皇得多,看来应该是总店了。江又梅来到小胖墩面前,「冀儿,你来吃饭啊,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是咧,我爹爹也来了,我们和云表姑、正表叔是来给锦表叔和樊叔叔饯行的,我锦表叔和姑爷爷要去北边打仗了。」又昂着头得意地说,「我姑爷爷可是无比威风的大将军哦。」 第52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江又梅高兴得恨不得啃小胖墩几口。 「冀儿,能不能叫你爹出来一下,林婶子有事想请你爹爹帮忙。」江又梅说。 「好,林婶子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马上去叫我爹爹。」小胖墩说着一溜烟跑进了酒楼。 没一会儿,陈之航便急步走出来,笑道,「林家弟妹也来金州了,好巧,要不先进去坐着慢慢说?」 江又梅便把想给弟弟带东西的事情说了。 「这倒不是问题,你跟我来,直接跟我表弟说就成。」 江又梅跟着陈之航来到二楼一个包厢,里面坐着三男一女。江又梅一看巧了,有三个还是「熟人」呐。 这三人正是当初在灵济寺买手包的二男一女。 陈之航介绍说,「这位林家弟妹同我有生意往来,她的儿子和冀儿可是最要好的朋友。」 李华锦、李华云兄妹是陈之航的姑表弟、妹,财迷男崔青正是李华锦姑姑的儿子,他们可以说亲套亲。另一个没过面的壮汉姓樊,陈之航说「叫他樊大哥就行了。」看他用眼白瞧人的样子,江又梅哪敢叫他大哥。 陈之航随即招手让小二搬来一把椅子,请江又梅坐在李华云旁边,又要了一碗茶,几碟点心,「现在先喝喝茶,等晚些时候再吃饭。」 他如此态度,一下拉近了江又梅同另四个人的距离,让他们之间减少了等级差距,江又梅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那位李华云姑娘高兴地一把拉着江又梅的手说:「我找了姐姐好久呢。」 找我?你跟我很熟吗?江又梅疑惑地问,「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小姑娘李华云嘟着嘴说,「姐姐做的几样饰品我都好喜欢,特别是那个手包,本来没几个人有的,结果青正表哥把它们做了卖钱,弄得满大街都是。如果不是我吓唬他要是敢把手包上的猪头也卖出去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他,现在这种猪头肯定也满大街都是了。」说完还使劲瞪了那个财迷男崔青正一眼,样子可爱得不得了。 接着又嘿嘿笑着说,「姐姐一看就是巧心思的人,能不能再给我做些不一样的饰品,我给你大价钱。才不会像青正表哥那样猛跟你砍价,还要学你的样式赚大钱。」小姑娘把江又梅想说的话全说了出来。 「云儿,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真是过份。做买卖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她也没说不能照着做啊,再说我们付给她的钱也不低呢。」崔青正不高兴地瞪着小姑娘说。 大家好像对这两人斗嘴司空见惯,他俩吵他俩的,他们说他们的。 小胖墩发声了,「林婶子,还有我呢,你也给我再做些好东西吧。念兄弟给我的那个几包包和小饰品都被我爹抢去了。」 陈之航的脸一下红了,唬下脸瞪着小胖墩,「冀儿胡说什么,爹爹是怕你弄丢了,帮你收在箱子里了。」 小胖墩没说话直接从他爹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你哪收在箱子里了,都收到这里好不好。」 陈之航讪笑着把荷包抢过来揣进怀里,「我看这荷包做得实在别致,而且适合大人用,不适合小孩子用,就拿来用了。其它的爹都帮你收在箱子里了,爹爹怎么可能抢儿子的东西。」说完又狠狠瞪了小胖墩一眼。 小胖墩很不给面子地又把他爹腰间的扇子抽出来,「这个扇坠也是念兄弟给我的。」看他爹有了动手的冲动,赶紧退后几步申明,「我也没说爹爹不能用,我只是想让林婶子再给我做几样小东西。林婶子做的那些个小鱼儿、小猴儿什么的跟别人做的不一样,特别招人喜欢。」 江又梅笑着点头表示没问题。 等那对表兄妹吵得差不多了,陈之航才笑着对李华锦说,「华锦,林家弟妹想请你帮点忙,她有个弟弟是训练营的新兵,马上要和你们一起去北边打仗,她想带点东西给她弟弟,你看,……」 李华锦点点头说,「这是小事一桩,我可以帮着交给他。你弟弟叫什么名子?」 江又梅还没答话,李华云抢着说了话,「干嘛要转交嘛,直接把她弟弟叫过来就是了。亲人要去北边打仗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好歹让人家姐弟见上一面嘛。」说着拉着哥哥的袖子红着眼圈说不出话来,大概是想到和哥哥分别后也不知何时才见面吧。 江又梅一喜,「如果能见上一面当然更好。」 陈之航也说,「华锦能帮就帮帮吧,就当做做好事,让他们姐弟团聚一下。再说,」他咳嗽了一声,「姑夫和姑姑喜欢的南灵山的肥鱼就是她家卖给我们的呢。」 崔青正率先吸了一下口水,「那鱼当真是极肥美的呢。」 其他的人都连连点。 连寡言少语的樊大汉也有了一丝变化,「南灵山肥鱼的确味美,我还是上个月在这里吃过一次,另一次就是在锦兄弟家里,今晚的第三次还未吃进嘴里。」 李华锦笑着说,「如果不是有这南灵山肥鱼当诱饵,还请不动你这位大忙人啊。」 「是了,我半个月前就预订了,到现在还没吃到嘴。这鱼也忒紧俏了些。」崔青正说。 这鱼还这么俏!江又梅真的没想到,「我们每五天给吉福酒楼送十二条,一个月就有七十二条呀。」 「听着好像不少,但现在南灵山肥鱼已经在金州府甚至附近的几个城镇都有了些名气,吉福酒楼要送给省城军政要员一些,还要招待从京城及外地慕名而来的贵人,所剩的当然就不多了。」陈之航好像挺了解内情。 「樊兄家里肯定少不了,何苦还跟我们争这口吃食。」崔青正颇有怨言地说。 「我家也没多少,吉福酒楼给过四条,偶而锦兄弟和陈兄弟府上还会送一两条。但要孝敬我祖父祖母,还要送些给我爹的朋友故人,剩下那点轮到我时连条尾巴都不剩了。」樊大汉说着大实话。 第53章 看来这些人还是有些身份的嘛。 江又梅马上识实务地说:「如果你们喜欢,我以后可以定期送些过来。」 她这话一说完,所有人俱是眼睛一亮,笑语晏晏。 李华锦立刻叫他的亲兵进来,耳语了几句,江又梅又把江又有的情况说了一下,那个亲兵立刻出去了。 陈之航又让小厮去旺财客栈请江大富把东西拿来。 当李华锦听说江又有竟然还是个童生时,直说这样的人才做步兵可惜了,陈之航也趁机美言了几句。李华锦就下了口头调令,「先到我身边来吧,我的那几个亲兵身手还可以,就是一手字见不得人。」 江又梅喜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这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忙从包里拿出一件月白色短袖t恤,t恤胸前缝着一个以赤红色为主的大布艺卡通葫芦娃,在小胖墩身上比了一下,大小正合适。「喜欢吗?这本来就是林婶子给你做的,这次拿来省城只是当个样品的。」 小胖墩接过衣裳,高兴地直点头,「喜欢,喜欢,」又指着胸前的葫芦娃说,「这个弟弟是哪个,好威风。」 「这是金刚葫芦娃。」 「葫芦娃的故事我听过,原来他长这样啊。」 看到李华云一脸急切的样子,江又梅又拿出一个改良版的镶着兔毛的杏黄色唐老鸭挎包,并把它斜挎在李华云身上,「好漂亮,好可爱。」李华云叫道。 崔青正的眼睛好不容易从t恤上拨下来,又狠狠地定在了包包上,「这是不是你说的抠抠企鹅袋?这哪里是鹅,明明是只鸭子嘛。」 「对,这就叫唐老鸭挎包。」 「这男娃衣裳和这包包当真别致。」崔青正啧啧称赞,眼里闪过一锭锭的银子。 「青正哥哥,这个包包可不许你再做了去赚钱。」李华云看出了崔青正的算计,忙警告着他。 「我的衣裳你也不能做了去赚钱。」小胖墩也跟了句。 「冀儿,这可是你林婶子吃饭的手艺,你们都不让人家做了,林婶子拿什么挣钱供你念兄弟吃饭、上学。」陈之航看了小胖墩和李青华一眼,不赞同地说。 江又梅忙说,「陈大哥客气了,我还有别的款式,不差这两样的。这次还要谢谢你们帮了我的大忙呢。」 崔青正巴搭巴搭嘴,「那个林家嫂子,我也是到处打听你都找不到你,把我急得哟,……」 李华云笑嘻嘻地抢白道,「急得少赚了多少银子吧。」 崔青正翻了个白眼,「嘿嘿,要是早知道陈兄和你有生意往来找他打听就好了。我听说你还有几样东西想要跟我们兰韵阁合作,我也很是期待呢。特别是那几样东西的名子,虽然听着很是生涩,却是令人遐想。抠抠企鹅袋,为什么用‘抠’我不知道,但顾名思义,应该是个口袋、荷包之类的东西;那个贝贝蝴蝶结,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头饰或者装饰什么的;珠珠鸳鸯扣,好像是扣子或者耳环之类的。我猜的对吧?」他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又摸了摸头,「只是那个波波咪咪罩,我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到底是罩什么的呢?会不会是罩头发的?」说完充满疑问地看着她。 「噢?还有这种东西呀,名子听着很是新鲜呢,那是罩什么的呀?」李华云也好奇地问,另外几个男人也探究地看着她。 江又梅悲摧地想,傻姑娘,如果你知道那东西相当于你的小肚兜,你还当着男人这么问,是不是该哭了? 江又梅还在替古人担忧,她没想到的是多年后某男无意中得知她和别的几个男人讨论过那物时,气得把她狠狠地惩治了一番。 她干笑了两声,那次是她生气了瞎编的名子好吧,怎么那个女掌柜记性那么好,这人又这么较真呢? 「那个,你猜得八九不离十吧。至于什么罩的我也只是想了个名子而已,具体什么东西还没想好。」并约好等明天到兰韵阁详谈。 他们又把话题转到了这次大军开拨上,原来这樊姓壮汉竟是樊总兵的儿子樊令,还是个从五品的千总。李华云的父亲李志原是从三品的游击将军,连李华锦也是个正七品的把总。樊总兵带领这里的两万大军北上与其他大军汇合,组成十万北征大军,由北平侯统帅。 崔青正的家在京城,好像也是官宦之家,只是跟家里的关系并不好,所以只身住在金州府的外家,也就是李华锦家,闲着就做点生意混时间。 弄了半天她竟然同省城的高官二代们坐在一起,还真是令她没想到啊。 陈之航好像乘着这次打仗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待他把军粮筹齐后再送去北边。江又梅知道他家是粮商,青华县一半以上的粮铺都是他家开的,没想到他的生意原来做得这样大,竟然还渗透到了军队里,看来官商勾结在什么时代都能赚大钱啊。 江大富拿着大包小包来了,让他在这里同官二代们喝茶聊天肯定是种折磨,而且他的穿着气质不同于江又梅,是个典型的庄稼汉形象,这些人肯定也会不屑与他坐在一起,这个时代的阶级等级还是比较严的。 所以江又梅就出去又要了一个包厢,两父女在里面等着。小胖墩也过来凑热闹,直埋怨林婶子不把念兄弟带过来,并约好过几天就到她家玩。因为再过段时间就秋收了,学里会放农忙假,他爹也要出门筹集粮食,他正好可以去找小包子玩,他还惦记小包子要带他上山的话呢。 这边和林婶子说好了,又到那边去同他爹商量,软磨硬泡地征得了他爹的同意。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江又有来了。高中生一个多月竟然大变样,白皙的皮肤已经晒成小麦色,温润的气质也硬朗了许多,父子三个拉着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江大富把东西给了江又有,江又梅又把红磨茹交给他,郑重地说了这个磨茹的神奇功效。江又有听说有这么好的东西,高兴地搂着她直说「还是姐最疼我」,从怀里取出姐姐给的「福包」,把包红磨茹的油纸放进去揣进怀里。 第54章 小胖墩一点也没有让人家私下谈谈的自觉性,又跑过来讨嫌地站在旁边看热闹。 当他看到烘兔肉干时极不自觉地抓一了根放进嘴里,大叫着好吃,左手抓了一把,右手还想抓一把时,江又梅肉痛地哄着他,「这是要给江叔叔带走的,下次来家了我会做更好吃的给你。」小胖墩才住了手。 当他看到兔毛手套时非常好奇,手套他见过,都是一根大拇指,剩下四根手指连在一起的。可这手套竟是五个指头都分开的。就拿了一双到另一边去显摆。 李华锦看见这双手套也喜欢上了,像这样熨帖又美观的手套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关键是又舒适又保暖,便起了讨要的心思,却又不好意思明讲。当聪明的小胖墩把这个信息告诉江又梅时,江又梅当然赶紧请小胖墩把那双手套务必送给李华锦,弟弟以后的直接上司,肯定要巴结好才行。 吉福酒楼总店的佟掌柜很是知情识趣,专门来拜访了紧俏食材的独家供货商,同时代表东家致以最热烈的欢迎,表示以往合作愉快,今后将继续愉快。并奉送一桌上好的酒席,连着这包厢银子一起免单。 江又梅愉快地想着,这佟掌柜如果穿越到了现代社会,肯定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精呢。 吃完晚饭,江又有就要走了,他必须要在关城门前出城回营。 走之前,江又梅领他去了陈之航所在的包厢,既为感谢李华锦的知遇之恩,也为能在军区大首长的儿子面前露个脸,为他以后铺个路。 江又有在两个长官面前很有些小紧张,鼻尖上都冒出了汗,但原有的温文而雅的气质和这段时间磨炼出来的稍许硬朗很好地结合起来,使这个半大小子有了一种别样的风彩。 他举止还算得体,掩盖了因紧张有些磕巴的小瑕疵,而且还很识实务地送了樊令一双兔毛手套,再三言明长官的手比他的命来得重要。李华锦满意地点点头,立即写了一封信让江又有交给他现在的长官,明天就到他的营下报到。 分别的时刻来得总是那么快,江又梅父女眼泪巴巴地站在酒楼门口一直到江又有消失在暮色中才收回目光。 同陈之航几人告别的时候,敲定了送鱼的具体时间和行程。 江又梅提议定期把鱼送到青华县,再由陈之航负责找人送到城省各位家里。这是江又梅刚才想到的,她和陈之航比起来,陈之航更需要这样的机会。她一个村妇,很多事通过陈之航就能达到目的,找大首长实在太浪费资源,而且大首长也不一定「甩」她,从官二代用眼白看她就知道了。还是陈之航更有实用价值,而且人家的确帮了她很多。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她也该帮帮人家了。 陈之航是脸色一喜,这可是江又梅给他的一份大人情呢,经营了多年好不容易跟总兵府拉上了关系,正愁以后该怎样把这种关系维系得更牢靠时,就来了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 本来江又梅说送,但他们都表态钱必须照价付,不然怎么建立长久的买卖关系? 商量妥当后,父女两人坐着李华云家的马车回了客栈。 该见的亲人见了,虽然相聚短暂,但比起那些见不着面的不知幸运了多少。江大富想明天就回去,快收粮了,家里忙。 江又梅说明天要和兰韵阁谈生意,就后天回去吧。 江又梅第二次去兰韵阁可是受到了隆重款待,不仅被请到了贵宾间就坐,还上了茶和点心。 崔青正看了江又梅带来的适合小女孩佩戴的系列装饰,贝贝蝴蝶结,抠抠企鹅袋,珠珠鸳鸯扣,很是满意,刚要拿过去细瞧,便被江又梅重新装进她背着的大口袋里。 「什么意思,干嘛收进去,还怕我偷了你的设计不成?」崔青正很是鄙视这个妇人的小家子气。 可不就是怕你干这事儿嘛! 江又梅心里冷哼着,面上却笑意吟吟,「崔公子,咱们在商言商。你如果看上就谈谈价钱,如果看不上我就找别家。」 崔青正臭屁地打开大折扇扇起来,斟酌了一下说道,「这些饰品我当然看得上,林家嫂子想如何卖,卖多少?」 把皮球踢给我我就掌握主动权了。江又梅说,「还是那句话,我不卖实物,只卖款式和设计。当然,如果合作的好的话,我还会卖创意。」 「好,咱先说说这款式和设计,你准备卖多少?」 「这里有三种款式,一口价九十两。」 崔青正一下跳起来,「你怎么不去抢啊,这一个头花,一个荷包,一个盘扣就要九十两银子。你当我冤大头啊。」 「你这么精明的人,几两银子就把我设计的款式从省城卖到京城,卖到了多少地方,赚进了多少银子你心里有数,我怎么敢当你是冤大头啊。」江又梅不紧不慢地边说边站起来,「咱们买卖不成人情在,以后再有合作也说不定。」 「怎么?你要走了?」崔青正打着哈哈,「讲价讲价,价钱就是讲的嘛。坐,坐,咱再继续说说。」 又骂着二小,「你个没眼力价的,林家嫂子的水都凉了也不知道续点热的来。」 然后一脸便秘地说,「现在生意难做啊,人工、用料、路费搭进去,这一个包、一朵花我赚得也不多,我要卖多少包和花才能赚到一两银子啊。咱们是不是都让让,你往下压压,我再往上抬抬。你看多少你能卖?」 江又梅一脸肉痛地咬咬牙,捏捏拳头,下了好大的决心说,「好,我就再降些,这个价都不行,就只能说明你们没有诚意,我也只有另找买家了。」 崔青正和万掌柜互看一眼,笑着说,「我一眼就看出林家嫂子是个痛快人,多少?」 江又梅又抿了抿嘴,极不情愿地说,「八十八两,不能再少了。」 崔青正鼻子都快气歪了,「下了那么大力气就只降了二两,也亏你说得出口。」 第55章 「二两对你们当然不算什么,但我们乡下很多人家一年连这个数都挣不到。既然你不在乎这点银子,那还讲什么价呀?」江又梅站了起来。 「只降二两银子,是你太没有诚意了。」崔青正这次很是沉得住气地没有再留江又梅。 当江又梅走出贵宾间,一脚就要踏出兰韵阁门坎时,崔青正才急了,赶紧追出来,「林家嫂字留步,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急脾气呢,我又没说不同意,只是说你没有诚意。」 「说我没诚意不就是不同意这买卖吗?」江又梅转过头问。 「谁说我说了你没诚意就是不同意这买卖了?」崔青正很是不理解地反问一句。 这财迷男到底是个什么逻辑,真是思维有问题,「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呀?说清楚点行不行。」 「当然是同意了,银票都准备好了。」崔青正拿出一张银票交给江又梅。 江又梅一看是一百两,又还给他,「我身上没带够十二银子,找不开。」 「哪个要你找了,都是你的。」崔青正很是豪爽地说。 这人脑筋不清醒吧?江又梅又看了旁边的万掌柜一眼,万掌柜也没有别的什么表示。 「我要九十两,你还跟我讲了半天价,降了二两。你的意思是九十两减二两等于一百两?」 「你当我是傻子,一百以内的加减都不会?九十两减二两当然是八十八两了。」崔青正气着了。 「你知道是八十八两,为何还说这一百两都是我的?」江又梅零乱了,耍我呢? 「哦,我本来就想着给你一百两来着,还想和你继续合作,怎么会计较几两银子的得失?真的那样小气,兰韵阁也不会经营得这般好了。」崔青正很是得意地环视了一下花团锦簇的四周,又接着说,「和你讲了这半天只是要享受享受讲价的乐趣。不过,这次很是失败,讲了半天只讲下二两。」他挫败地说。 当真是耍我呢。 「少爷,你没事我有事,你不忙我还忙。我家儿子还盼着我早些回去呢,你想找人陪你玩拜托找个着闲着的。」江又梅快被他气哭了,弄了半天他在耍猴儿呢,这世上还真是啥人都。 「你执意想要八十八两,我当然没意见,换一张就是了。」崔青正伸手过来拿银票。 江又梅手一缩,「时间就是银子,耽搁我这么久的功夫,当然要补偿银子了。」 崔青正又把折扇刷地打开,「时间就是银子,这个说法很是新奇。还有你刚才说的创意,我所知这两个字都是用在学问上的,而你却用在了手工品上。」口气充满了不屑。 「在我看来,创意就是具有新颖性和创造性的想法,人们通过创意创造出更大的利益,包括物质的和精神上的。所以,它不只可以用在学问上,也可以用在手工品的设计上,用在你对货物的买进和卖出上,还有你对兰韵阁的管理上,甚至于用在……,咳,那些远的咱就不说了。」江又梅摆了摆手,「说眼前的,就说这手工品的设计,比如一种荷包,你们一直做的这个样式大同小异,但我可以突破这个框框和束缚,设计出多个异于原有荷包的款式,这种创新的想法就是创意。」 崔青正难得地一脸严肃地收拢扇子,「那这个创意你打算卖多少银子?」 「银子买不到我的创意。」 「那就是要金子罗?」 「金子也买不到我的创意。」 「这世上还没有金银买不到的东西,你的胃口也太大了些。」崔青正有些不高兴了,这妇人还真有些不自量力。 「我并没有打算把我的创意卖给你,所以你也不必嫌我卖得贵。」江又梅说。 崔青正的脸色更不好看了,「难道你怕我买不起,或者说要卖给比我份量更重的人?」说完不屑地看看江又梅,「我虽然不知道林家嫂子到底家世如何,但凭你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毛孩子还挺好强,江又梅前世比他大一轮都不止,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于是不卑不亢地说「我就是一个乡下寡-妇,是最底层的人。我做买卖不会选择身份。不要说你比我富有,身份比我高贵,就是比我更穷的人,只要条件合适,我们也可以合作。我之所以说我的创意金银买不到,是因为我的创意必须是入股,合股经营。我只有参与管理了,才能将我的创意更好地创造和诠释出来。现在,你并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所以这种合作不合适。」 「原来是这样,这些虽然是我第一次听说,但也非常感兴趣,希望我们能有这种形式的合作。」崔青正非常认真地说,没有了原有的轻视,又嘿嘿干笑两声,「刚才失言,还请林家嫂子不要怪罪。」 江又梅摇摇头,矜持地笑了一下,「我虽然是女人,但肚量还是有一些。不过,在商言商,我也非常期待我们能有这种合作。」 接着把样品从大包里拿了出来交给他。作为对那多出十二两银子的回馈,和为以后或许有的合作打好基础,她给了一个建议,「兰韵阁走的好像是是高端路线,但应该更加明确这个认知。若设分店的话也应该进驻其它大的州府,甚至京城。如果进驻县镇或卖些低档次的东西的话,会影响兰韵阁的——形像。」她本来想说品质来着,又觉得古代好像没有这个词,迟疑了一下说了形像。 其它的她无需多说,她早知道古人也是极具智慧的,古代商人的脑子也精明的很呢。 崔青正果真是一点即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呀,高端的东西当然要往高处走。看来,县里的分店该撤了,那里的生意本来就不大好。」 「撤倒不必,换个牌子即可。兰韵阁只卖好的精品面对上层人士,而且必须强化兰韵阁的高和精的牌子,让有钱的人趋之若鹜,没钱的人望而却步。再设个牌子卖些普通的货品,面对一般百姓,毕竟小老百姓是最大的群体,他们的购买力也是不容忽视的。」江又梅建议着。 第56章 崔青正磨拳擦掌,像是要大干一番,「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我得好好想想,看看下一步该怎样运做。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创意?」 江又梅点头,「也可以这么说,这应该叫管理上的创意吧。」 「金银不都卖的创意就这么给了我,你不是吃大亏了吗?」 江又梅灿然一笑,「也不算吃亏,让你看到我的能力,为以后我们能够合作加些筹码也是值得的。」还是得适当拍拍毛孩子的马屁才行。 这女人还真是有种别样的风韵呢,崔青正小心肝猛地突突两下,「嘿嘿,我也不好意思白要你的创意啊。这样吧,如果按这个路子走下去的话,经营好了我送你份大礼。」 江又梅点头表示接受,又说,「如果你真要把县里的兰韵阁牌子换了的话,就不一定从省城进那么精致的货了,太贵,小老百姓不一定买得起。对吧?」看崔青正连连点头,继续说,「我这里也有些头花、饰品的样式,虽然没有那么好,但也别致,我可以组织一些乡下妇人做,用料不需太好,做好后再送到县里由你们店卖,如何?」江又梅想为西河村的女人们争取一点赚钱的机会。 「这当然再好不过,我也一直想找些做普通饰品的人。就这么办,我出用料,你们出工,我付工钱就是了。」崔青正一挥扇子,敲定了合作的意向,并定好半月后由青华县的女掌柜去西河村送布料,及签订具体的合作事宜。 江又梅走的时候,崔青正执意送了点东西,他的原话是,「万掌柜,去拿两匹九丝云软缎和两把苏绣团扇送给林家嫂子。」 万掌柜送江又梅上马车的时候悄悄对她说,「我们少爷不懂稼穑,那九丝云软缎虽然价高好看,但不耐磨不经穿,所以我自作主张换成了另外四匹结实些的料子,林家娘子别见怪,」看了江又梅一眼,又赶紧说,「价钱是一样的。」 江又梅笑着表示感谢,「谢谢万掌柜想得周到,那些不结实的缎子我拿回去还真会放进箱子用不上呢。」 又问了万掌柜金州府比较好的医馆是哪家,万掌柜想想说,「若论医术和医德都好的话莫过于回春堂,而且童叟无欺。那里的张老大夫医术高明,特别是对胸痹、出疹这样的杂病很是在行。」之后,还热心地告诉她从旺财客栈到回春堂怎么走省时。 回客栈后,江大富紧张兮兮地把江又梅拉到床边,指着一堆东西说,「你走后李府和陈府送了这些东西来,咱能收吗?」 又是四匹料子,四封点心,四封糖果,一刀上好宣纸和四支毛笔。另外还有一个别致的青竹雕花笔筒,专门说明这是小胖墩送给小包子的礼物。江又梅点头表示可以收,礼上往来嘛。 午饭后,父女两个去了回春堂。回春堂是个跨院,前面的门面是卖药的药房,穿过药房才是大夫坐诊的房间,张老大夫的门外还排着长队,他们等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才排到。 张老大夫头发和胡子花白,慈眉善目。他们讲述了江又山的病状,张老大夫判定可能是心疾,这和其他大夫诊断的一样。不过当他听说病人现在明显好多了,已经能走动片刻时还是比较吃惊,直说这种病能治成这样已经非常难得了,他又开了一个月的药,嘱咐如果疗效好一个月后再去省城找他,再吃个半年一年的兴许也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生活,只是切忌急躁和劳累。 然后没有了心理包袱的两人去逛了逛省城金州府,先参观了慕名已久和极俱神秘色彩的巡抚、总兵、知府等几处着名衙门的外墙和大门。看到拿着刀枪守大门的衙役和士兵,江大富竟有些腿软迈不动步。 之后又吃了这里最着名的名小吃三大碗和钟氏盐水鸭。虽然江大富嫌贵比较心疼钱,但江又梅执意买了那么多,也只有吃了,边吃还边点头直说吃了这些好东西这辈子都值了。 顺道买了些平时用的日用品,还买了两个九连环,给两个小崽儿和秀儿买了三个能弄出响声的彩色竹呼球。又买了四块墨、四支笔,陈之航他们送的那些笔黑太好了些,给农村孩子用着实可惜了。 想想那个小气鬼虎娘,人家不缺吃、不缺穿,又没有什么特别嗜好,实在不知道该给它买些什么。但大家都有了礼物唯独没它的,它肯定得炸毛。想了半天,买了一床细密的席子,让它睡得舒服点。 本来还想给自己和李氏、卫氏买个银钗,考虑了一会儿还是算了,已经有了这么多东西,再买那些该遭人嫉了。 当他们回到江又梅家时天已经黑透,之所以没有先去近些的江家老宅,是因为拿了太多东西,怕被小卫氏看见又会说些不好听的酸话让人不舒服。 刚进院子,两个小崽儿就狂奔过来,使劲往江又梅的怀里爬,江又梅赶紧哄着,「乖乖慢些,江妈妈放下东西就抱抱。」 把东西放下后,赶紧把它们抱起来,两个小崽儿还想玩亲亲,江又梅转过脸嫌弃地说,「几天没洗澡了,等晚些时候洗得香喷喷了再亲亲,好不?」 不说两个小崽委屈得直哼哼,江大富在旁边听见了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幸好天黑看不见,心道这梅子咋啥话都敢说呢,也不害臊。 虎娘优雅地走出来,江大富虽然见过几次,但每次见到还是腿软得不行。江又梅笑着跟虎娘打了个招呼,顺了顺它背上的毛,「虎娘辛苦了,这几天都是你照顾两个崽儿,我回来你就可以出去好好玩玩了。」 又把两个崽儿放下,进屋把灯点上,把两个彩色竹呼球找出来给它们,「这是江妈妈给你们买的,喜欢吗?」 两个崽儿高兴地抱着球坐在地上就开始玩。 父女两个就把东西拿出来分。 江又梅说,「虽然布料有些多,但拿多了过去别人也不见得感谢咱,说不定还会惹事。这次只拿两匹,以后我再给你们和爷奶拿些过去。」 「梅子说的对,爹都知道。」江大富可不蠢,就大嫂那个性,有些事儿被她知道了还不定惹出什么祸。 第57章 拿出一匹深色料子,裁了三份八尺出来,给两老夫妇、大房、三房各一份,又拿出一匹料子和裁剩下的料子捆一起,「再送些给我外公家,剩下的你们做衣裳。」 又拿出两包点心、两包糖果、一个九连环、一个竹呼球、两条自己买的墨装在背篓里,想想又进屋从箱子里拿出四朵头花去了江家老宅。 回到西厢房江大富家,小包子一见江又梅,扑到娘亲的怀里就哭了起来,江又梅抱着小包子狠狠亲了几下,「儿子,娘亲好想你呢。」 「想我为什么不早些回来?」小包子瘪着嘴说,红红的眼里满是被抛弃的委屈。 「娘亲一办完事就赶紧回来了,一点时间都没敢耽搁,就怕我儿太想我。」江又梅边亲边说。 「人都说外孙是狗,吃了就走,这话还真没说错。」李氏在旁边取笑着说,「娘不在的时候,外婆外婆喊得可甜了,这娘一回来就成这样了。」 小包子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了娘的怀里。 这娘俩个肉麻麻地述完了别情,江大富夫妇和江又梅就拿了礼物来到正房,大房一家都等在这里了。其实之前小卫氏已经跑到西厢房来侦察过一次,还狠狠地盯了盖着的两个背篓一眼。 当江老爷子听说他们竟和游击将军家搭上关系,江又有居然还去了将军公子手下做事时,高兴得脸都笑烂了。 「好,好,有子说不定还真能在军里挣份前程。」 小卫氏听了心里就有些不舒坦了,如果书子去了这份荣耀就是他们大房的,还轮到二房这么高兴?早知道让书子去就好了。 江大富先给了两位老人八尺布料,一包点心,一包糖果。卫氏嗔怪道,「这布料和吃食一看可是不便宜,你们咋花这个钱。」 「我给将军家的小姐做了点稀罕东西,他们送的。」江又梅说。 又送了江大学家八尺布料,送给王氏、江又枣各两朵头花,还给了秀儿一个彩色竹呼球。 「我们家可是五口人咧,八尺布怎够?」小卫氏不平地说。 「我说你这个婆娘怎的忒不知足?」江大学沉下脸骂了小卫氏一句。 卫氏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嫌少就别要了,自己去买够的。」 小卫氏嘿嘿干笑了两声,赶紧把东西抱着放回了自己屋又急忙转回来。 枣子拿着两朵漂亮的头花高兴地问:「这也是省城买的?好漂亮。」 江又梅点点头,心想我也不算骗你,省城卖的还是照着我的样品做的。 秀儿拿着竹呼球软软地说了声,「谢谢二爷爷,谢谢姑姑。」就来拉缠在江又梅身上的小包子,「念哥哥,咱们来玩这个球球吧。」 念儿搂着娘亲的脖子不放,连说,「不玩,不玩。」 王氏就过来把秀儿牵走,「念哥哥娘亲回来了,他当然要和娘亲玩了,以后你们再玩好不好?」 秀儿懂事地点点头,「好。」就自己到一边玩去了。 江又梅简单说了下同兰韵阁的合作,到时会带着江家姐妹和平时帮扶了他们母子的人家一起赚点钱。 「干嘛还带着外人,真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再把我娘家嫂子、侄儿媳妇叫来不就行了。」小卫氏嚷嚷道,又转头冲着卫氏说,「娘,您侄儿家日子可不大好过,上次来给爹过寿,穿的衣裳还是打了补丁的,这次乘着这个机会也让他们赚身衣裳穿。」 卫氏一听也有些犹豫了,小卫氏的哥哥也就是卫氏的堂侄,平日里好吃懒做,家里还真是越过越穷。 刚想帮着说说情,江又梅就笑眯眯地冲着小卫氏说,「我才送了大伯娘八尺布料呢,足够给卫家大伯做两身衣裳穿了。」 一句话把小卫氏噎得脸通红,「哟,这梅子的嘴真是越来越利了。」 李氏气得瞪着眼说,「梅子可没说错,大嫂想贴补娘家哥哥,拿自己的东西贴补就是。梅子有那个孝心,那也是孝敬江家老人。」 这话可说到卫氏心坎里了,她点点头,「还是梅子有孝心,到哪儿都会想着我们。」 小卫氏气死了,这娘俩个不就说她想拿江家的东西顾娘家嘛,这话当着二老说可是诛心了。讪笑着说,「我就那么一说,不行就算了。」 「梅子做得对,该记的情咱不能忘。」大家长最后拍了板。 王氏还想说什么,江又枣偷偷拉了拉她,她就住嘴了。 不过,最后卫氏还是说了句,「你姑也是长辈,有些事也别忘了她。」 江又梅等人又回了西厢房,江又山也出来了,一家人说了些省城的见闻,都替有子高兴。当听了张老大夫说的话后全家人更是高兴,江又梅说如果一个月后疗效好就托人再去省城开些药。李氏抹着眼泪说,「这好日子以前做梦都没想到过。」 江又梅把送给三房的八尺布、两条墨、一个九连环包好,让李氏等三房回来给他们。又扯了八尺料子,让李氏交给江大梧。说心里话,她就是把东西扔进清水河也不想给那个极品的,但卫氏都发话了,也不好忤逆她。 又和他们说好明天把羊和鸡送过去,就抱着小包子回了家。 母子两人脸贴脸地边走边说着话,说两句话,小包子就会不自主地喊声「娘亲」,江又梅还不能不答应。 小屁孩此刻一点也不像个早熟的孩子,撒娇功力可不比抠门来得弱。 两人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门里传来吼急的吼叫声和撞门的声音。赶紧把小包子放下打开门,两个小崽一起扑向小主人,虎娃已经有些重了,差点把小包子撞个跟头。 小包子把它们抱进来,江又梅赶紧去点火烧水。 把厨房收拾妥当,就进堂屋从背篓里把席子拿出来,对虎娘说,「我看这席子又密实,又板扎,就一下子想到你们了,你每天夜里来回奔波那么辛苦,得睡舒坦些才行。」虎娘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58章 看到小包子急切的目光,又去把九连环拿给他,这是小包子第一次收到的玩具礼物,兴奋得不得了,「谢谢娘亲。」还示意江又梅弯下腰来,带着响地亲了她两下。 洗完澡后,香喷喷的两个崽缠着跟江又梅母子玩了两下亲亲才罢休。 上床后,江又梅背着手神秘地对小包子说,「娘给你看一样好东西,保证我儿看了睡着都会笑醒了。先猜猜看,娘手里拿的是什么?」 小包子撇了一眼背着手的娘亲,笑眯眯地说:「能让我笑醒的当然是银子了,难道说娘的设计都卖出去了?」 江又梅点点头把背着的手一下拿出来,「儿子快看看,这是什么?」 小包子一看不是银子,立刻像蔫了气的皮球,嘟着嘴说,「不是银子啊,亏娘还搞得那么神秘。」 「傻儿子,这是银票。」江又梅说。 「银票?没听说过,有银子值钱不?」小包子接过银票看了看。 没见识的小屁孩,江又梅就给他上了一堂关于货币存储及流通的金融课。 搞清楚了银票就代表银子的小包子高兴地先在床上滚了一圈,爬起来抱着江又梅激动地说,「娘亲,这是一百两银子啊,真多。再加上原来存的,那咱家就有二百多两了。」 「有没有财主的感觉?」江又梅偏着头问,看小包子傻乐着点头,又得意地说,「娘没说错吧,儿子搂着这些银子,是不是睡着都要笑醒了?」 「娘没说对,正好说反了,儿子不是睡着笑醒了,而是笑着笑着就睡着了。踏实啊。呵呵呵呵,……」小包子说完就躺在枕头上翘个二郎腿呵呵个没完。 江又梅把银票收起来又爬上床躺在小包子的身边,「儿子,咱家现在已经有二百多两银子了,以后娘还能挣更多。而且鱼又找到了新的销路,陈冀的爹爹帮咱们卖到省城去,每个月又会多挣些。」 小包子听说又会有新进帐,更是满心欢喜。 「儿子,咱买块地吧。就在咱家院子的旁边不远,买了挖个池溏,养鱼。乘咱现在运气好,多抓些鱼放进溏里,以后慢慢卖。」 小包子转过头看着娘亲想了想,「娘说的对,就买块地挖个鱼溏。最好再买几亩田,佃出去收租子。」 没想到小包子也知道投资了,江又梅很是高兴。本想再接再励提出建栋大瓦房,想了想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就说,「儿子,马上要收粮了,咱家现在也不需要把粮食卖了换银子,就直接把粮拉回家囤着,怎样?」 小包子一听自家也能像别家一样把打的粮食囤回家了,高兴得一下坐起身,两只眼睛亮晶晶看着娘亲,惊喜地问,「那咱家也会有粮仓了?」 「咱家太小了没有当粮仓的屋子,只得暂时先把杂物间腾出来。」江又梅叹了一口气说,「田还是先别买了,粮食打多了,一个杂物间哪里装得下。」 「娘亲,这世间哪有有粮食还怕没地儿装的道理?」聪明的娘亲也有糊涂的时候啊,小包子嗔了娘亲一句。接着又踌躇满志地说,「现如今咱也有些家底了,就再建个大点的房子,再多的粮食咱也装得下。」 江又梅心里乐欢了,这就叫迂回战术,抓住你的痛脚,一击即中。 「哟,娘咋没想到呢,还是我儿聪明。那咱就建栋大点的房子,以后粮食多了也有地儿放。」江又梅捧着小包子的臭脚。 小包子点点头,做出了决策,「再盖栋茅草房吧,比咱现在住的多几间就成。」 还盖草房?搞错没有,臭小子忒气人,「草房容易漏雨,咱家有那么多银子,足够盖栋大瓦房了。」 小包子无奈地摇摇头,娘亲的确能干,但见识还是短了些。语重心长地劝着他娘,「娘啊,咱家虽然有了些银子,但老话说得好,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瓦房草房都是住,干嘛一定要住瓦房?咱住在新草房里,把盖瓦房的银子搂在怀里多划算。」 「儿子,你可不只一次给娘许愿,说要给娘盖间大瓦房,还要给娘买银耳环戴的,弄半天你那都是给娘画的大饼,看不见也摸不着啊。」江又梅不淡定了,音量也提了起来。虽然觉得自己像争糖吃的孩子,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是说了要给娘盖间大瓦房的,但那得咱家银子足够多才行。」小包子满脸通红,娘亲怎么能质疑他的诚信呢。 「足够多?你的足够多是指多少?是把这箱子装满还是把这屋子装满?」江又梅用手比划着。 小包子纠结了,是啊,多少才算足够多呢?他还真不太清楚。 吭吃了半天,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多少才算足够多。反正就是,咱要有很多很多银子,花那么一点点也不会让咱家变穷,不会让咱们再挨饿,如果娘再生病了也能看得起大夫,……这样我才能心里不慌。」 江又梅又感慨了一把,坐起身把小包子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搂着说,「儿子,娘病好了,也可以挣钱了。娘现在就跟你算算咱家的收入情况,」说着就抓着他的右手捏成一个拳头,「咱家现在已经有二百多两的家底了。除此之外,每个月还有不少进帐。」接着把他的拇指掰直了,「第一个进帐,也是咱家的主要收入,就是南灵山肥鱼这块,每个月卖给吉福酒楼、陈府和省城的樊府、李府一百多条鱼,光这项收入大概能有个五、六十两。」又把他的食指掰直,「第二个,娘设计的手工品很是赚钱,每个月可以给省城的兰韵阁提供一、两个样品,也能够挣些钱。」再把他的中指掰直,「第三个,我们马上要和兰韵阁在县城的分店合作,娘提供样品和组织人做,这又可以挣点钱。」又把他的无名指掰直,「虎娘还经常捉些野物回来,这也是一笔收入。」又把他的小指掰直,「咱还有五亩佃出的田,马上就要收粮了,这又是一笔。你看,咱家的收入是不是很多了?以后,娘还会想一些其它的进项。你再看看,咱家的进项是不是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所以儿子不要心慌,安心睡觉,咱家的银子只会越来越多。」 第59章 小包子把自己的小爪子捏成拳又放开,「还真的是数不过来了呢。娘亲,那咱现在是不是只比里正爷爷家穷一点点了?」 小屁孩还要找个参照物。 「咱家现在可比里正家富余多了,」江又梅说,「里正家都能住那大的瓦房,咱家咋就不能住了?」 小包子一听自家竟然比里正家还富余些,心里终于踏实些了。 江又梅已经跟汉大富打听过,一亩上等田八两银子,一亩好些的地六两银子,一亩山地四亩银子,而他们这里的荒地就是二两银子一亩。 娘俩个算了半天,先买十亩荒地、盖房子、挖鱼溏的人工费,大概要花五十多两银子,再拿个几十两买十亩地,家里还能剩一百多两,而且每月还有那么多的进项,家里不会变穷,小包子才勉强点头同意。 最后两人商定,明后天先把荒地买了,以后打听到有卖田地的人再买地。 但小包子再三强调,等拿银子出去的时候一定不要让他看到,不然他会很难受、很难受的。 息了灯睡觉。江又梅拉着小包子的手说,「还是我儿在身边娘才睡得踏实。」 「我也是的咧。」小包子捏捏娘亲的手说。 只是他们两个怎么也睡不着。那两个小崽儿躺着还在玩竹呼球,球叮铃叮铃的声音吵得人心烦。 江又梅忍无可忍,翻身起来把球没收了放在箱子上才安生。 第二天,小包子上学前,江又梅拿了一包点心,又拿出两支自己买的笔,让他分别送与王先生及三柱子和亮子。村里的人去趟省城是一件非常难得和光荣的事情,自家人去了回来总要给亲朋好友带点礼物表示表示的。 虎娘此时还没回来,这是原来没有过的情况,所以两个小崽醒来后就唧唧歪歪的不自在。江又梅无法,喂了些清泉和米粥、鱼,现在虎娃已经能少量吃些生肉了,干活也得带着它们。 先去溪里掏鱼,然后洗衣服,又挑水浇菜地。浇菜的时候发现有几棵冬瓜藤被踩坏了,架子也倒了,几个冬瓜也被啃烂。 江又梅的脸沉了下来,盯着两个小东西,「说,这是谁干的?」 狗崽看了虎娃一眼叫了一声,虎娃的眼神就不有些躲闪,江又梅伸手揪着它的一只耳朵骂道:「就知道是你这个坏东西,江妈妈走之前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虎娃晃晃脑袋挣脱掉江又梅的手,跑到一边坐在地上斜着眼睛看着她,意思是是我又怎样?我不怕你! 「哟,你还有理了,别说你娘不在这儿,就是在这儿,我也要收拾你。」说着就过去准备打它的屁股。 虎娃一看一溜烟地跑了起来,它围着菜地转圈圈,狗崽觉得很好玩,也加入了这个队伍,两个小东西在前面跑,一个人在后面追,还追不上。江又梅气喘吁吁地停下来,骂道,「你们两个长本事了,今天罚你们不喝水。等念哥哥回来我还要告诉他,他是最恨糟践东西的人了,看他还理不理你们。」 两个小崽一听马上停下来,不喝水受不了,念哥哥不跟它们玩更受不了。 江又梅追上去,抓着虎娃的耳朵使劲抽了几下它的小屁股,「越来越有本事了,干了坏事还敢溜我。」虎娃虽然感觉不到怎么痛,但被揪耳朵和打屁屁是很件丢脸的事情好不好,它呜咽着趴在地上伤心。 江又梅又把小狗的耳朵拧了两圈,「虎娃做错事情不知道提醒它,还跟着一起溜我,也得给你个教训才行。」狗崽委屈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哪拦得住它,而且我也不是有意溜你,我当你们在玩好吧。 「罚你们站一刻钟,不许动。」江又梅恨恨地说。 两个小东西在一旁罚站兼伤心,江又梅又进菜地清理杂草。狗崽还想偷点懒,屁股刚挨着地,江又梅一个冷眼扫过来,立马又站直身子。 没一会儿李氏来了。她拿着两个鸡笼,羊妈妈很懂事地自己跟着她。当它看到江又梅时,很是激动,「哞、哞」叫着,表达着见到家人的欢喜之情。江又梅也轻轻拍拍它的头,表示欢迎回家。 两个小崽期期艾艾地凑过来,羊妈妈看见它们更是温柔地叫了两声。 李氏边把小鸡放入鸡圈边说,「你家养的羊也比别家养的灵性,哎哟,这几天在我家是没精打采,除了我外孙喂它它才吃,我们喂它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看来喂了清泉就是不一样呀,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没给鸡也喂清泉,要不这些鸡还真是杀不得。 江又梅看看羊妈妈的肚皮,「这羊快生了吧?羊生小崽该做些什么我还真不知道。」 「我看它大概这几天就该生了,你警醒些就行了,它会自己生,现在天热,小羊生下来不会冻着就没事。到时你弄些干草,再把圈门关好,别让它们敞夜风就成。」李氏说。 江又梅跟她说了自己想买地建房的打算,李氏听了劝她说:「你现在也有些银子了,如果建房子还不如花多些银子在村里买块宅基地,或者在村子边上铁锤家旁边也行。干嘛还在这荒凉的地界买,做什么都不方便,我们也照应不到。」 「我就喜欢这个地界,清静,而且也方便进山捉鱼。再说,这块地大又荒,价钱肯定便宜,我想买块大点的地,又能建房又能挖溏养鱼。」江又梅说,「等农忙过了,就请人建房、挖溏。」 李氏听她说得也有道理也就没再劝,说回去让江大富打听打听再说。 晚上江大富就来了,领着江又梅拿着一包糖去了里正家,说了想买十亩荒地,建栋房子,再挖个鱼溏。赵里正对江又梅一个寡-妇竟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还是有些吃惊的。 江又梅就说了自己平时会给县里的锈铺做一些稀罕东西,并说半个月以后会组织一些人专门为绣铺做手工品,并邀请里正娘子和赵兰儿也起去。赵里正和里正娘子很是高兴,不出村子就能挣些银钱哪个不高兴呢。 第60章 第二天里正在江大富的陪同下来到江又梅家的院子旁边,寡-妇家他也不好进去,就在外面划下了江又梅看中的一块地。 中午在江家由江老爷子及江大富兄弟做陪,吃得酒足饭饱,并约好明天由江老爷子陪着一起去县里办红契,江大富忙走不开。走前江又梅又给了他一两银子打点。 稻田里的稻子已经金灿灿、沉甸甸了,到了农人们最辛苦也是最高兴的时刻。今年老天爷很给力,没下雨,而且天天红火大太阳。学里也放了农忙假,小胖墩在管家钱二、小厮贵喜和马夫的陪同下来到了江又梅家。 由于马车过不了石拱桥,他们几人是从东河村走过来的。小胖墩累得满脸通红,一身大汗,另外三个身负重物的人也好不到哪里。 江又梅没有请钱二和贵喜他们进屋,借口是寡-妇家不好请外男进去。那三人把东西放在院子里叮嘱了几句小胖墩就走了,这是江又梅事先跟小胖墩说好的。自己家小,住不下多余的人,要来只能来一个,陈之航父子也是同意了的。 走前,江又梅抓了一次免费劳力,领他们去了后院把鱼装进桶里让他们带到县里,鱼钱下次一起结,江大富和自己就可以少跑一趟路了。 看到院子里的几大袋粮食,江又梅摇摇头,真是开粮铺的,窜个门也能带这么多粮食来。 刚给陈冀把脸洗了,小包子领着羊妈妈和两个小崽从外面捡柴回家,看见小胖墩来了,高兴地跑过去,两人抱在一起跳着转圈圈,呵呵笑个没完。 两个小崽儿见了以为他们在做游戏,也吼叫着往他们中间挤。 小胖墩奇怪地看着虎娃,「这只大猫长得好生肥大,比我家养的黄豆豆威武多了。」黄豆豆是他养的一只黄色小猫。 「这可不是大猫,这是虎娃。」小包子介绍说。 小胖墩一听撒腿就跑,躲到江又梅的身后抱着她说,「林婶子,我害怕。」 江又梅拍着他的手说,「冀儿不怕,虎娃不会咬你,它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就像是念儿的小弟弟。」 小包子把虎娃抱起来冲着陈冀说,「你看,它才不会咬我咧,你也来摸摸它,它就认识你了。」 小狗崽看到小包子抱着虎娃没理它,急得使劲拉小包子的裤子,不停地汪汪叫着。小包子无法,只得坐在门坎上,把两个小家伙都抱在怀里顶牛牛。 陈冀看得眼馋,也跑过去,很快四个小子就玩到了一起。 江又梅把几大袋粮食拖进了杂物间,一袋是精米,一袋是白面,一袋是小米,还有一小袋是糯米。这些粮够他家吃几个月的了。 中午,江又梅做了个芋儿红烧排骨,鱼香肉丝,溜肉段,黄瓜肉丁,鲫鱼汤。小包子私下听说娘亲要做这么多菜,心口疼了半天,平时自家一菜一汤就足够了,怎么来了一个人就添了这多的菜,而且还是十打十足的肉菜。 「娘,冀哥哥来了咱该加菜,但也不能浪费呀,这么多菜三个人哪里吃得完?」他小声说着他娘,娘亲真是不会过日子,不知道节俭,又没有成算。 觉得自己可能急躁了些,又缓和了口气说,「哎,算了,算了,弄都弄了,吃不完的肉晚上加点菜再吃,记得晚上不要再另外弄肉了。」 江又梅心想当别人都是你吗?吃点肉都想着留口下顿加点菜又当一个浑菜。这小胖墩明显就是大胃王,这些菜够不够还成问题呢。 江又梅一个人在厨房忙乎,也拒绝了小包子的帮忙。菜还没上桌,两个小孩、两个小崽就都上桌等着了。小胖墩看到虎娃和狗崽也四平八稳地蹲在一个大椅子上很是好奇,「它们也和你们一起吃饭?」 「不,它们还在吃奶,它们的娘出去觅食还没着家,我娘已经给它们喂了鱼汤和稀粥。」 「它娘还在你家?」小胖墩吓了一跳,「那,那,那它会不会吃了我啊?我爹爹常说我长的一身白肉,最招狼外婆的喜欢。」 话音刚落,虎娃就一呲白牙,吓得小胖墩一个哆嗦。 小包子呵呵地笑了起来,「别怕,虎娃很乖不会咬人的,虎娘也不吃人的,它还跟我们睡一个房呢。」 小胖墩听了更害怕了,站起来想回家又实在舍不得,有些语无轮次地说,「那啥,念兄弟,咱们别和它们住一起了,我睡不着的,就算勉强睡着了也会做恶梦的。」 小气虎娃瞪了他一眼,心道哪个想和你住一起,胖得一点形像都没有,那双眼睛要使劲找才找得着,还反过来嫌弃我们。 想着就很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又看到小狗崽还傻乎乎地向小胖墩摇尾巴,虎娃很不高兴地又白了狗崽一眼,可怜的狗崽躺枪了还不知道为什么。 菜上桌了,小胖墩一闻,好香啊,也顾不得其他的了,看着江又梅拿起筷子说「吃吧」,就开始大块朵颐。 「林婶子,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比吉福酒楼的还香。」小胖墩小油嘴不停地啃着排骨,还含糊不清地飘扬着江又梅。 小包子刚吃了两块排骨,再想夹第三块时,盘子里只剩下芋儿了。无语地看到小胖墩的筷子又转战溜肉段,一筷子下去能拈起小半碗来。 江又梅心想,这要是像前世弄个拈菜吉尼斯大赛,小胖墩准能获前三名。 小包子一看肉段快吃完了,赶紧把盘子端起来,往他娘碗里扒了两块,再往自己碗里扒了两块就没有了。 小胖墩心胸开阔也不生气,又转战鱼香肉丝,一路下去盘子里只剩了几块芋儿和黄瓜丁。这才打了一个饱嗝,缓下了进食的速度。 小包子心疼得直扶胸口,他也知道这种情绪不好,小胖墩是他要好的朋友,不应该舍不得一点吃食,但就是忍不住。 小胖墩还一点眼力价都没有地对小包子说,「念兄弟,你吃得太少了,怪不得不长个儿。」说完还摇着头啧啧两声。 第61章 江又梅心里都快笑喷了,伸手拍拍一脸便秘的小包子,又拈了一块芋儿给他,「儿子多吃点,将来跟冀哥哥一样长得又高又壮。」 把汤盆里的最后一点汤倒进碗里喝了,小胖墩才放下碗舔舔嘴皮,嘿嘿笑着说,「吃饱了,舒坦。婶子家的东西就是好吃,我都不想回去了。」 小包子心想,要是你一直住我家那我家盖房子的银子都得被你吃进肚皮去。 午后,江又梅想要他们睡个午觉,可小包子非要出去捡稻穗,用他的来话说就是「蚊子再小也是肉。」 两个小屁孩一人拿着个篮子出去了,两个小崽撵到门口还是没带它们去,委屈得抱着江又梅的裤脚不放。 自家的田佃出去了,江又梅本来想着帮江大富家收稻子的,李氏说这次还是三家一起收,就不需要她帮忙了。 虽然入秋了,午后的阳光依然灼热。两个小屁孩跑进了把成片田地分割成块的阡陌小道,看见许多孩子都拿着篮子在路上捡着稻穗。三柱看见他们了,也凑了过来。 弯腰对小胖墩来说是件困难的事,本来就胖,再加上中午吃得又多,所以看见了稻穗腰还没弯下去,就被别的孩子捡走了。 当小包子和三柱子都捡了半篮子的时候,小胖墩的篮子里只稀稀拉拉躺着几根,这让他很是没面子。 小包子指着一大片的稻田说,「冀哥哥,这五亩田是我家的。」 小胖墩羡慕地说,「你家的地这么大呀。」 小包子得意地说,「是咧。」 田里的一个老汉抬头看到小包子,就笑着打招呼,「念小子来了,今年收成好,等稻子脱了粒就拉到你家去。你娘说你们今年不用换银钱了,只把税交了就都留着自家吃。」 小包子咧着嘴笑起来,得意地说,「是咧,以后我家的粮食收了都囤在粮仓里自家吃,不卖了。谭爷爷,今年收成这么好,你家也能顿顿吃饱饭了。」 「是咧,今年老天赏饭吃,我们把你家的租子交了,再把稻子舂成米卖给米铺,换些粗粮吃,再搭些其它的吃食,今年一家大小就不会挨饿了。」谭老汉欣慰地说。 他的五个儿子也都抬起头来,笑着和小包子打招呼。 几个人又走到了江家田里,现在正在抢收江大学家的稻田,江大车夫妇也回来了。此时江老爷子正领着几个儿子、媳妇和江又书、江又路在忙呼。 江大富一看陈家少爷来了,赶紧出来招呼他喝水。当老爷子知道这个胖少爷的姑爷爷就是游击将军的时候,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计跑出稻田殷勤招呼,由于太着急差点崴了脚。小胖墩的确渴了,也没客气,抱着碗喝完,又接过老爷子递过来的野山梨吃起来。 老爷子盛情邀请小胖墩去江家老宅吃饭,小胖墩不懂得客气,刚想答应,小包子就帮着拒绝了,「太外公,你们现在家里忙乱,就不打扰了。我娘在家里都做着饭咧,等哪天你们闲了再说。」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过来,看着陈冀就笑容满面地说,「陈少爷来了,我们家老爷才知道,让我请您务必赏光去家里吃顿晚饭。」 「你们老爷是谁啊,我又不认识。」小胖墩莫名其妙。 「我们老爷是赵老爷,这里的地有一大半都是我们老爷家的。陈少爷有所不知,我们老爷家的粮食大多都是卖与你爹爹陈大爷的。」赵管家说。 「哦,原来如此。你回去跟他说谢谢了,饭我就不吃了,我还要和念兄弟上山玩咧。改天他上县里来,我让我爹爹请他去吉福酒楼吃酒。」 小胖墩一脚把球踢给了他爹爹。 小包子把一篮子稻穗放在田边,把小胖墩篮子里的几根也倒了进去,对江大富说,「外公,我先把篮子放在这里,过阵子我再来取。我们现在先上山玩会去,再顺便捡点柴伙,能摘点野果就更好了。」 江大富点头说,「带着陈少爷注意点安全。」 刚好江又勤来送水,又让他领着上山,有个大孩子要总放心些。江又勤一听可以不干活,又可以进山摘果子,高兴地答应了。 小包子、小胖墩、三柱子及江又勤几个穿过山脚下的田地,沿着花水溪往西灵山上走。从出门到上山,这一路上,小包子热情地同人们打着招呼,高兴地聊着这几天的好天气,今年庄稼的好收成。小胖墩很是疑惑,这念兄弟跟老头老妪也如此谈得来,还真是少见呢。 他们还看见了在地里忙碌的亮子,虽然亮子也很想跟着去玩,但看到地里那么多的活计还是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此时小胖墩已经很累了,但想到小包子跟他描绘的山上风光,咬着牙没打退堂鼓。他们上了半山腰便没有了山下的喧嚣,现在农忙,山上的也人很少。而且凉快了许多,这让怕热的小胖墩好过了些。 他们采了些磨茹,摘了些野山楂,小包子和三柱子每人还捡了一小捆柴伙。当然中间也闹了些笑话,小包子三个乡下长大的男孩很容易就爬上了一棵歪脖子大树,他们不仅发现了一个鸟窝,还坐在树杈上晃悠着双腿,自在得不得了。 这让小胖墩很是羡慕,也去爬,但技术不过关,又加上太有重量,不仅没爬上树,还摔了几个屁股墩,衣裳也刮破了。 「哎哟,我的屁股。」小胖墩第n次叫着,由于太重,摔在地上掀起尘土飞扬。 江又勤滑下树,弯腰看了小胖墩屁股一眼,惊叫道,「不好了,你的屁股摔成两瓣了。完了,完了,完了。」 小胖墩一听,吓得捂着屁股大叫起来,「怎么办?怎么办?屁股摔坏了就不能坐了,也不能拉屎了。」声音都带了哭腔。 江又勤和三柱子哈哈大笑起来。 小包子赶紧滑下来,安慰着他说,「冀哥哥别怕,我勤舅舅跟你说笑呢,屁股本身就是两瓣的呀。」 第62章 噢,也是啊。 小胖墩拍拍小肥屁股使劲瞪了江又勤一眼,回去拿篮子的时候告了江老爷子一状。 老爷子一听那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竟敢得罪陈小少爷,这不是变相得罪了游击将军嘛,要是坏了有子的前程可怎么得了。老头越想问题越严重,大骂着过去就拎着江又勤的耳朵使劲拧了几圈,又弯腰拿扁担准备痛打他一顿,被江大富兄弟拉开了。不过,江又勤还是被罚了回家面壁思过,不许吃晚饭。 当小包子和小胖墩披着霞光灰尘扑扑回家的时候,两个小的都等得不耐烦了,正在家里跟江又梅发脾气,把鲫鱼汤碗都拱翻了。不用说,虎娃又被揪了耳朵,狗崽也挨了两下。这两个小家伙现在特别精,小包子出去上学从来不撵路,可如果是出去玩没带上它们,那可是捅了马蜂窝,不仅要发脾气,还要记仇。 小包子回去后,挨了训的虎娃躲到一边不理他了,小包子笑呵呵地去把它抱起来哄了半天,乐天派的小狗崽也凑热闹挤了进去,让小胖墩很是羡慕,也凑过去一起玩起来。 看着两个泥猴子,江又梅无奈地烧水让他们洗澡,换衣。 小胖墩同两个小崽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小包子小声把江又勤戏弄小胖墩挨打的事情告诉了江又梅。江又梅很是无语,她早看出小胖墩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要说陈之航那么精明的商人,儿子也不应该笨啊,还是平时忙挣钱没有对儿子多加教导,加上没娘,太爷爷又宠的厉害,所以小胖墩就成了现在这种有点「二」的状况。小胖墩本性善良,又讨喜,想着自己如果有机会也应该多多引导引导才行。 晚饭江又梅准备得比中午份量还多,累了这么久,两人的胃口肯定大开。这回小包子也没客气,和小胖墩拼着抢吃的,一个是真饿了,最重要的是自己不吃也省不到下顿,让陈冀多吃点还不如自己多吃点。 饭后,打着饱嗝的小包子直说吃胀着了,要消消食。 江又梅很是满意,能让小包子打饱嗝,多不容易。 秋日的夜空,高远而幽蓝,无数颗星星布满天际,灿烂的星光把小院照得亮堂堂的。两个小孩、两个小崽滚在院子里玩闹着,嘻笑声和吼叫声混成一团。如今小胖墩也不怕虎娃了,抱着它兴奋得不得了。 江又梅坐在屋檐下看着他们和它们,这有滋有味的日子还真是不错。突然听见羊妈妈异样的叫声,江又梅一惊,别是要生了。 等到了后院,看见牛棚里的羊妈妈痛苦地叫着,原来它的产道已经露出了半只小羊糕。江又梅赶紧拿了些干草来垫着,草还没有铺好,小羊糕就掉了下来。羊妈妈转过来舔舐羊水、羊衣,没多久又生下一只来。搞了半天还是双胞胎。 羊妈妈带着两只小羊吃奶的时候,江又梅就领着四个小子回屋洗漱休息。 两个小子睡床,江又梅在堂屋搭了个地铺。 本来小包子要睡地铺的,「哪有儿子睡床,娘亲睡地铺的的道理。」 「冀儿是客人,又是富贵人家长大的,怎能让他睡地铺。」江又梅说道,「娘知道儿子孝顺,但咱们待客还是要有诚意的。」 这一天像打仗一样,累得江又梅腰酸背痛,一闭眼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大亮了才醒,江又梅赶紧起身做饭。 四个小子也起来了,他们先跑去看羊宝宝,结果人家都能来回自己走动了。小胖墩很是奇怪,「张家珠妹妹一岁的时候都不会走路,还要奶娘抱着。这小羊糕怎地第二天就能走动了?」 「人和动物不一样,都是几个月才能坐,一岁以后才学着慢慢走路的。」江又梅笑着解释,趁机又讲了些人和动物的差异。 饭后,小包子知道羊妈妈才生了宝宝不能牵出去吃草,就懂事地领着小胖墩和两个小崽去外面割青草。 江又梅嘱咐着他们,「离碧水溪远些,不要到院子后面去,现在虎娘不在,有了危险没人救你们。」 小包子他们答应着,就去了院子旁边,这里草不多,零零散散,小包子到处找着嫩草割。小胖墩就领着两个小崽儿玩竹呼球,小胖墩把球扔远了,它们又疯跑着去捡回来。 江又梅在家里都能听到他们的笑闹声。她先把衣裳拿到浅滩里去洗了,又剁了菜拌着糠喂了鸡。 羊妈妈可能因为喝了清泉的关系,营养丰富,奶水极多,喂了两只小羊还在往外渗。江又梅就用盆子挤了小半盆,想着用它做点糕点。 中午四个小子回来的时候,江又梅眼睛都瞪大了。除了小包子好点,还能看出衣服的本来颜色,其余三个的皮毛已经是面目全非,如果不是体型差异太大,都分不出谁是谁了。 赶紧让他们把衣服扒下来洗澡,现在小胖墩来了,都是他们自己在屋里洗。两个小家 伙还要跟过去凑热闹,被江又梅拎着耳朵塞进院子里的大木盆里,洗干净后才放开。 午饭吃的是饺子,做了他们娘俩个平时的双倍还多,还是吃完了。江又梅都怕小胖墩吃个胃下垂。 下午,小胖墩想掏几个鸟蛋用火堆烤着吃,这也是小包子在信里跟他吹嘘过的。 「这鸟窝一般都在比较高的树杈间,我和三柱子掏不到,亮子哥哥、二柱子哥哥都在忙收庄稼,就只有叫我勤舅舅了,」小包子看了小胖墩一眼,「你们两昨天有了点小过节,你还愿意找他玩吗?」 为了烤鸟蛋,小胖墩咬着牙点点头。 于是小包子领着小胖墩拿着小篮子去找三柱子和江又勤,路上兴许还能捡点东西呢。走之前江又梅又往他两兜里揣了一些糖,让他们请小伙伴们吃。 来到三柱家的门外,一嗓子把三柱子吼了出来。三人又到晒场找江又勤,江老爷子不在这里,江又勤当然不怕了,把脑袋转过去冷哼一声不理他们,昨晚他可是没吃成晚饭的。 第63章 三外婆张氏热情地招呼着小包子,又倒了碗绿豆汤给他们喝,「这是三外婆煮的绿豆汤,加了些糖的,又甜又清火。」又转过头说着江又勤,「你要大些,就领着你侄儿玩去吧。」 他们三人说了声「谢谢」一家喝了几口。 江又勤依然头昂得老高不看他们,就像尾巴翘到天上的孔雀。 「勤舅舅,你都是老辈子了,干嘛还跟小辈计较?」小包子拉着江又勤的衣襟当着调解员,「你看,冀哥哥也要跟着我叫你声舅舅的,你就不要生他气了吧。」 江又勤一听斜眼看了一下小胖墩,臭屁地说,「他叫了我舅舅我才跟他玩。」 小胖墩想了想,说,「只要你回答上了我的几个问题,我就叫你舅舅。」 江又勤想,就凭你的脑袋瓜还能想出什么有难度的问题?便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小胖墩得意地伸出一根小肥指头,「一只乌龟从一堆狗屎上爬过,狗屎上会留下几个爪印?」 这也能叫问题?江又勤鄙视地想,也只有你的猪头才能想得出。便不屑地看了小胖墩一眼,「一只乌龟四个爪,当然留四个爪印了。这你都不知道,可看你上学堂都是在浪费你家的大钱儿。」 小胖墩得意地笑起来,林婶子还真厉害,果真这个问题没几个人答的对。 连晃着小肥指头说,「错,错,狗屎上只有三个爪印。因为太臭了,还有一个爪子得捏着鼻子。」 江又勤一愣,摸摸脑袋,「还有这种说法啊,我从来没见过会捏鼻子的乌龟。」 三柱子在一旁大笑不已。 小胖墩没想到江又勤会这么问,侧过头看小包子。小包子就说,「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乌龟从狗屎爬过。」 「好,这个问题算我没答对,下一个问题。」江又勤心想自己是老辈子,可不能因为耍赖让晚辈们说嘴。 小胖墩又伸出第二个小肥指头,「布和纸怕什么?」 这个,江又勤还真不知道。只得摇摇头,「这问题我还真不知道。难道你知道布和纸怕什么?」 「我当然知道,」小胖墩得意地晃着脑袋,「布怕一万,纸怕万一。大家都这么说的啊。」 江又勤气得鼻子都歪了,还说不出什么话来。小包子和三柱子又是一顿大笑。 「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什么东西比蚂蚁的嘴还小?」 江又勤不淡定了,「别跟我说连这种问题你也知道。」 小胖墩臭屁地说,「我当然知道了,比蚂蚁的嘴还小的东西就是它吃进嘴里的东西呀。」 江又勤像泄了气的皮球,翘到天上的尾巴也收了起来。 小胖墩看到江又勤没精打采的样子,生怕他不领他们去掏鸟窝,忙笑着说,「哟呵呵,我还是要叫你勤舅舅,你是念兄弟的舅舅,当然也就是我陈冀的舅舅了。」 几个人和好如初,就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地找鸟窝去了。 另外三个人不知道小包子此时内心有多纠结,本来他是挨着陈冀的,结果自己太矮根本挨搭不上人家的肩膀,只得转到另一边三柱子的旁边勉励搭在三柱子的肩膀上。 小包子便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吃东西,至少要吃饱了,不能总想着省口下顿吃。不然,以后差距越来越大连三柱子的肩膀都搭不到就麻烦了。 家里恢复了平静,江又梅先哄着眼泪巴巴的小跟屁虫给它们喝了清泉,又把小包子和小胖墩的衣服洗了,才开始琢磨着做前世的蛋糕。 她舀出一盆面粉,拿出十几个鸡蛋和一罐糖,开始按照记忆中的步骤做。只是这里没有烤箱,也没有微波炉,只能用锅蒸,口味肯定要打些折扣。 夕阳西下,两个小子从外面回来。小包子捡了一篮子稻穗,还给娘带了一个烤熟了的鸟蛋。急吼吼地洗了手,把鸟蛋剥了喂进娘的嘴里。 小胖墩红着脸心虚地说,「婶子,我把三个鸟蛋都吃了,我一吃好东西就着急,忘了给婶子留。」 江又梅笑着说,「谢谢冀儿还想着婶子,你有这个心婶子就高兴了。」 新出锅的蛋糕受到了热烈欢迎,如果不限量供应,江又梅担心会把小胖墩胀出个胃溃疡,那自己就罪过了。 小包子对小胖墩这种都胀到嗓子眼还在往下塞的行为很是无语,睁着大眼睛看小胖墩死命的往嘴里塞蛋糕肉疼地想,当这蛋糕是地上黄沙做的啊,做蛋糕的食材可是贵得很咧。知道杂物间里堆着的几大袋粮食都是你爹爹送的,但这种吃法伤身体呀,这哪里像自己吃东西是为活命,他纯粹是吃东西奔死啊。 扫平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小胖墩还在问,「婶子,还有吗?嘿嘿,我还想再吃一块。」 江又梅摇摇头,「没了,明天婶子做了再吃。」实在庆幸把剩下的蛋糕锁在柜子里。 本来晚上江又梅还想给他们讲些寓教于乐的故事,她连教案都准备了一下。但小胖墩这样是坐不下来的,只好让他们在院子里走动着消食,又去煮了山楂汤给他们喝。 如果小胖墩不是第一次来家做客,她一定会限制他饭量的,而且也不会做这么多肉食,他这样吃下去对生长发育都不好。就想着等小胖墩走的时候应该给陈之航递个信儿,他也该多花些心思在孩子身上,不能只一味的溺爱。光有慈爱的心思而没有把教育的责任担负起来的父亲也算不上合格的好父亲。 其实江又梅不是个多事的人,如果别人她也不会多管闲事。但她真的喜欢小胖墩的纯良讨喜,实在不忍心他将来「长歪」了。 看来明天得换换食谱了,多弄点素菜。 第二天早上,一人一碗米粥,江又梅和小包子一人一块蛋糕,小胖墩两块蛋糕,一人一个鸡蛋。小胖墩摸着半饱的肚子说,「婶子,我还要吃两块蛋糕。」 第64章 「没了,婶子只做了这么多,昨天挤的羊奶只够做这么多的蛋糕。」江又梅笑着说,「米粥还多,婶子再给你盛碗。」 上午小包子和小胖墩出去的时候,江又梅给了小胖墩十根肉干,小包子五根肉干,告诉他们饿了再吃。又拿了几块糖果给小包子保管,言明这是请小伙伴们吃的。不然只自己吃东西,不请别人吃是不礼貌的。 中饭以素菜为主,只做了一个浑菜——红烧鲤鱼,做了三个素菜——鱼香茄子、炝白菘、凉拌黄瓜,但清泉做出来的素菜也是美味无比呀。 小胖墩从来就没有看过这么素的中饭,当然学堂里除外,还不大习惯,「婶子,怎么没有红烧排骨呀?那菜我爱吃。」 「婶子做的菜都好吃,不信试试看。」江又梅拈了一块茄子在他碗里。 「果真好吃。」小胖墩点头,心里却想还是红烧排骨更好吃。不过红烧鱼还是一大半进了他的肚皮。 晚上煎的韮菜盒子,煮了个豆腐汤,当然也是定量了的。 小包子很是纳闷,娘亲这是怎么了,怎地变得比他还抠门,明知道冀哥哥无肉不欢,而且是无猪肉不欢,可今天连猪肉的影子都没有。虽然娘做的菜都好吃,但今儿听冀哥哥的肚皮叫了好几次咧。 隔天江老爷子又专门请小胖墩去了江家老宅,当上宾地招待了一顿。本来还想请里正和王先生来作陪的,还是江大富劝住了。说陈小少爷虽然和游击将军是亲戚,但毕竟是孩子,太正式了反倒拘束了他,就家里的男人和念小子陪着就行了。 江老爷子对小胖墩的谦恭和客气让小胖墩很是不习惯,也让小包子有些脸红,一顿饭吃得两个小屁孩极不自在,江老爷子还浑然不觉。不过小胖墩这顿是过足了猪肉瘾,特别是炖猪蹄,足吃了两根。 小胖墩在这里连吃带玩地住了五天,小包子和江又勤、三柱子又领他去东灵山玩了一趟。 这几天里他们摘了野果,采了磨茹,掏了鸟蛋,逮了蝈蝈,抓了青蛙,摸了泥鳅,总之乡下娃子能干的事都干了一遍。小胖墩高兴得简直是乐不思蜀了。虽然有时候还没到吃饭的时间肚子就饿得咕咕叫,但玩高兴了哪里顾得上肚子叫啊。 江又梅也是见缝插针地给两个小屁孩讲了些益智的故事,又把自己抽空画的一本连环画《阿凡提的故事》送给了小胖墩,这本画集本来是给小包子的,但她觉得小胖墩比小包子更需要,就先送给了他。小胖墩喜欢的呀,连睡觉都要搂着,还跟江又梅保证说,一定要学阿凡提的聪明和机智。 有两次小胖墩看见小包子亲江又梅的脸,很是羡慕,江又梅只得捏捏他的胖脸表示安慰。小胖墩觉得林婶子虽然没有让自己亲他,但柔软的手捏了他的脸也让他很是满足,林婶子也是喜欢他的,虽然比念兄弟差了一点点,但比三柱子、勤舅舅强多了。 第六天,陈管家和贵喜来接他了。小胖墩一看他们来了,气得骂了陈二一顿,踢了贵喜两脚,最后还是哭着被他们带走了,因为去邻县筹粮的爹爹回来了。 江又梅拿了几张表格让小胖墩务必交给陈之航,因为她听小胖墩说他爹爹经常查帐查得很辛苦,他家帐本都有几间屋那么多。她就画了几张前世经常用的统计表,希望对陈之航能有所帮助。又写了封短信,委婉地提了提有关小胖墩的教育及饮食问题,给了几个建议,最后还请他原谅自己的冒昧。 又觉得清泉能够提高智力,从两个小崽和羊妈妈身上就能看到了。所以做了一大包用清泉水煮熟烘干的肉干,偷偷交给陈二。并嘱咐他,回去这肉干要收好,每天顶多吃二十根,对身体有好处。但吃多就不好了,这东西不好克化。又给小胖墩带了套秋天穿的衣裤,还给陈老太爷带了一包蛋糕。当然蛋糕也是偷偷给陈二拿着的,还嘱咐不要让小胖墩知道,否则路上就能进了他的肚皮。 走时,小胖墩哭的那个伤心,别说小包子抓着他的衣服也哭着不放手,连那两个小崽都呜咽着不能自已。 江又梅心里也是酸酸的。 几天后,新收的粮食由佃户谭老汉及五个儿子拉到了江又梅的杂物间里放好。江又梅请他们在院子里坐下,又倒了茶,说起五亩田不准备佃给他们了。 谭老汉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林娘子,我们一家子自从佃了您家的田,不仅田养得好,庄稼也侍弄得好,交的租子也足。您不给我们种了,我们一大家子可怎么活呀。」说着竟哽咽起来。他的几个儿子也站起来不停地跟江又梅说着好话 江又梅赶紧解释,「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不让你们种,只是不佃田给你们。」 「不佃给我们,让我们怎么种啊?」谭老大难过地说。 「田还是让你们种,我们换一种合作方式,就是我雇你们种田,给你们发工钱。」江又梅解释说,「我按月发你们工钱,这五亩地每个月就发五百文。但种什么庄稼得听我的,收的粮食也都是我家的。」 谭老汉一听就冷静下来,一个月五百文,一年就能有六两银子,跟自己佃田差不多,而且是旱涝保收。这种方式对他家来说要好得多。 这世上会上这样的好事?他还不大相信,「林娘子不是说笑话吧。」 「是真的,这几亩田我不想种油菜了,想种冬小麦。所以,等下个月我把种子给你们,你们这段时间就把田侍弄好。从明天开始算,一个月发一次工钱。」江又梅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二百五十文来,「第一个月我先预付一半的钱,下个月再付另一半的钱。」 送走欢天喜地的谭老汉父子后,江又梅看着满屋的粮食很是开心,这就叫家有余粮心头不慌。 和谭老汉这种合作方式也是和小包子商量过了的。江又梅想着自己可以挑一些好的麦种和稻种用清泉水泡,育秧也自己弄,说不定真能弄个优质大米或小麦出来。现在的农人好像播麦种前是不用水泡的,而她知道前世提倡麦种用盐水泡一天一夜,这样可以大大增产,何况她还是用清泉水泡。 第65章 谭老汉又名谭老实,一家是逃荒的外来户,家里五个牛高马大的儿子,前面三个儿子每人又生了两至三个儿子,一家人能干也能吃。虽然佃了江又梅家的五亩水田,又佃了十亩山地,但仍然穷得吃了上顿愁下顿,想再节余点钱加盖两间草房为剩下的两个儿子娶媳妇都难。 这没儿子不好,但儿子太多了也不见得好。 这家人穷是穷了点,但憨厚善良,每年交租既准时又足量,没有因为他们是弱小的孤儿寡母就有所欺瞒或拖延。而且,家里人也比较团结,没有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也不会走东家窜西家的翻事非。 江又梅喜欢跟这样的人家合作,不仅五亩田会找他们家,可能以后还会有些事找他们。 麦种江又梅已经在县里买好了,到时把麦种处理完交给谭家点种就是了。 傍晚小包子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飞奔进「小粮仓」,这是他重新给杂物间起的名子。当他看到堆得冒尖的粮食时,激动得身子都有些发抖了。 「娘啊,咱们一年都不用挨饿了。」说完抱紧娘亲的腰,娘俩拥抱了好久。 家里的房子也快开工了,江又梅几天前就已经开始画图,到时让江大富全权负责洽谈和监工。无论前世的装房子还是今生的建房子,都是件令人高兴又痛苦的事情。既为美好的新生活欢欣鼓舞,又为怎样才能使房子达到最理想的程度而劳心劳力和纠结。 正看着图纸纠结到底果园该大些还是池塘该大些时,听见院门响了。打开门,竟是青华县兰韵阁的女掌柜来了。 女掌柜领着两个挑夫先把布料、彩线放进了堂屋,付了钱把挑夫打发走。 「这是我们东家让我给你带的手工品布料、绣线,具体做什么你看着拿主意。」女掌柜说。 原来崔青正动作还真是快,他已经把两个县城、一个镇子的三家兰韵阁分店换了牌子,取名紫衣阁。这几个分店的头花、手链、荷包都准备让江又梅提供,如果合作得好,以后还有更大的订单。 江又梅很是吃惊,「你们东家这么信任我?样品还没看就拿了这么多的布料,签了这么大一笔活计?」 「林家娘子还不知道,你现在可是我们东家眼里的能干人儿。他说你手巧,心思更巧,说出来的话有见识,许多男人都比不过你呢。」女掌柜笑着说。 「你们东家过奖了,我哪有那么能干。」江又梅红着脸谦虚道。 「你当然能干了,听说你设计的那三个款式可受欢迎了,特别是大家小姐都争着买呢。我们东家准备在汉州开家分店,门面都选好了。过段时间他还要到吴城去,他说江南富足,这种好东西在那里肯定好销。」 「你们东家还真行,年纪不大,生意做得还挺在行。吴城是江南重镇,听说那里的苏绣可是天下闻名。」江又梅没想到崔青正还真是大刀阔斧,都跑到江南去了。 「我们东家能干着呢,只是可惜了,他家里,……咳,不说那些了,咱把货点了吧。」女掌柜打住了话。 两人数了布料和绣钱,做了个交接。 女掌柜看到瞪着眼睛看她的虎娃有些眼晕,「你家的大猫还真是肥实,而且怎么长得像老虎呢。」 江又梅笑笑没多解释。 两个人坐在堂屋说话,江又梅给她倒了碗金银花茶。 说笑中两人把合同签了,约订了取货的具体日期。 闲谈得知女掌柜姓黄,也是个寡妇,刚成亲一年不到男人就出意外死了。由于男人是家里的独子,公婆就给她过继了一个族里的男孩。之后公婆也相继死去,族里打着孩子小的理由把田收了去代管,每年给的那点口粮根本不够吃,就自己出来挣钱。如今儿子已经娶了媳妇生了娃,日子也好过了。但忙碌惯了的黄掌柜也不愿意呆在家里吃白食,就继续干下去了。 两代中青年同病相怜,执手相看泪眼地诉说了各自的喜怒哀乐。 「我闺名叫芝娘,以后叫我黄姐姐也成,芝娘也成。我就叫你江妹子。」两人的称谓一变,关系又近了一层。 江又梅请她在家吃了中饭,做了一盆酸菜鱼、一盘干煸苦瓜,一碗蛋花黄瓜汤,两个女人吃这么多足够了。 「江妹子,怪不得我们东家夸你冰雪聪明。不仅手巧,连这吃食都做得这么好。」黄娘子由衷地夸道。 「喜欢吃我的菜,黄姐姐就经常来家,我给你做。」江又梅笑着说。 「那感情好,江妹子别嫌我脸皮厚就成。」 看着蹲在椅子上的虎娃和狗崽,「你家的人心思巧,这养的猫呀狗呀的,也比别家的灵性,这坐着的姿势就像是两个娃儿坐在桌前等饭吃呢。」 吃了饭,黄芝娘就得走了,坐船到县里还要近两个时辰。 送走黄芝娘,看着堆得像小山的布料,真怕两个小崽把它当山爬,可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放了。想了想,就把房檐下的小方桌搬进来和堂屋里的大桌子拼在一起,又把两把椅子和四个方凳拼在一起,把布堆在了桌子上和凳子上。 又提着两个小崽的耳朵严厉地告诫,不许碰这些东西,否则后果是很严重的。 两个小崽很是不高兴地甩掉她的手,本来就是花花绿绿的小山,还不许人家爬,真是过份。虎娃更加想娘亲了,如果娘在家里,江妈妈可不会动不动就拎耳朵,有好玩的东西也不许玩。小狗崽可想不到那么多,它看到虎娃躲到门后去了,以为在跟它玩藏猫猫,汪汪叫着跑到门后去拱虎娃。 江又梅不知道虎娃蹲到门后去想它娘了,她进卧房拿出尺子及纸笔计算着布料、绣线怎样搭配,一匹布大概做多少朵等等。 忙到夕阳挂在西灵山的山顶,才想起还没做晚饭。赶紧进厨房剁肉、揉面、切面条,又去后院割了把韮菜,准备小包子回来后做绍子面。 第66章 小包子放学,看见屋子里堆了这么多的布料,很是吃惊。当听完他娘的解释后,高兴地抱着娘问,「娘亲,那你以后就是掌柜的了?」 「掌柜的还算不上,实在要封个官,顶多算个工头吧。」江又梅说,看到小包子有些失望时,又说,「掌柜的有什么好当的,咱以后要当东家,雇掌柜的为咱做事。」 小包子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娘,无限憧憬地问,「咱也能当东家?」 「其实咱们已经是东家了,咱不是请了谭爷爷一家为咱们种田吗?只是咱们家当少没有请掌柜而已。等以后咱们把家当经营大了,就是大东家,咱娘俩忙不过来,就要请精通行当的掌柜为咱们做事了。」江又梅说。 「是咧,」小包子点点头,「咱要是请了掌柜的,那不得比赵大伯的铁匠铺还赚钱?他家都没有请掌柜的咧。」 看到江又梅点头,心满意足的小包子才换下长衫领着两个小崽儿去外面割青草,羊妈妈要带它的两个女儿,这段时间都要割草喂它。 第二天,江又梅到谭老头家给了两文钱让他家的两个儿子帮着把布料挑到江家西厢房,和卫氏和李氏说好在江家召集人来分配活计。 她们找了里正家、赵铁锤家、孙大强家、洪大娘家、王老头家、谭老头家,要这几家一家来两个妇人,加上江家大房、二房,人数也就差不多了。最后卫氏也强烈要求加入,江又梅猜想她大概是为江大梧家揽活计,但也只能同意了。 小卫氏一大早就赶紧去把嫁到东河村的江又桃及嫁到大湾村的江又李找了来。 下晌,几家的妇人都来到了江家,大院里站了近二十个唧唧喳喳的妇人,队伍还挺壮观。江又梅前世可是当过领导的人,也不怯场,站在前面先讲了工资待遇。 妇人们最关心的当然是能赚多少钱,当她们听说这次活计每人十天就可以赚五十文时,可是高兴坏了,就是爷们出去做一天力气活也不一定能挣到十文,还不一定找得到,而她们在家就可以赚这么多。 「静一静,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下面的几条注意事项大家做到了才能拿到钱,否则这个钱不仅拿不到,说不定还要往外掏」。江又梅提高音量说。 「我们做了活还要往外拿钱,梅子你在消遣我们吧。」小卫氏可不高兴了。 铁锤娘说,「书子娘急什么,你让人家梅子把话讲完了。」 「我怎么不急?这银钱的影子还没看到咧,就说要往外掏。」小卫氏大声嚷嚷着,还狠狠瞪了江又梅一眼。 「大伯娘听我把话说完,如果不愿意也不强求。」江又梅说。 江又梅又讲了接活计必须做到的几点规矩。 第一就是必须保密,不能提前把样式泄露出去,只有这条做到了,才有继续合作的可能。 第二就是必须做好,这点还是容易做到,毕竟这些妇人可都是心灵手巧的。 第三就是必须要按时交货,不能拖延时间。这次活计是十日内交货。 第四就是不能浪费,布料、绣线都是有定量的,少了或者损坏了按价赔偿。 如果这几点都做到了,以后就可以长期合作了,甚至连成衣这种活计都能接到。如果违反其中一条,以后就不会叫她了。 愿意的在合约上按手印领货,不愿意的不勉强。 这些妇人都大声做着保证,这个活计如果一直做下去就意味着家里会有一笔稳定的收入,当然要做了。 精明的方氏发言了,「如果有人泄露出了样式,咱哪知道是哪个呀?」 「这就要看大家的自觉性了,大家也要互相监督。因为东家如果知道我们这里有人泄露样式,很可能活计都不会给我们了,咱们也就都挣不到钱了。所以,谁想着先把样式露出去挣点小钱,那么她不仅害了自己不能继续挣钱,也会害得大家丢了活计。小利和大利还是要分清楚些。」江又梅说。 里正娘子发言了,「谁要是敢做这害大家丢活计的缺德事,我第一个不饶她。」 妇人都纷纷保证要坚决做好保密工作,泄秘不仅害人更是害己。 这让那些有了些小心思的人也不敢打这样的主意了。 看到没有异议了,江又梅就把样品拿出来,教了她们,并把布料、绣线等原料拿出来按人头分了,说了这些料应该交多少货等等。 小卫氏不高兴了,她认为按人头来分她家吃亏了,她家桃子、李子才来了一个人,别家却来了两人。 江又梅说,「大伯娘愿意按家分也可以,那你一家来了三个人我就只能给你一份了。」 小卫氏一听这样分她家更吃亏就不出声了,心里却不高兴地想,真是吃里扒外的丫头,自家人都不知道多分点。 妇人们都散了,谭老头的老伴谭大娘和大儿媳还扭扭捏捏没走。 江又梅问,「你们还有事?」 谭大娘红着脸拿出两文钱说,「梅子,昨天我大儿、三儿来帮你挑了布料还收了你两文钱,真是对不住了。你看你有挣钱的活计还想着我们,可我们,……」 「咳,我当什么事呢。这一码归码,我请你们干活本该付钱的。大娘可别这么客气了,不然下次有活我都不好意思上门找你们了。」江又梅摆着手说。 她们走后,江又梅又婉转地跟卫氏说了如果她接的这活让江大梧做的话,能不能保证江大梧不把样式往外说。卫氏想着她闺女的个性,还真有些吃不准。看情况吧,实在不行,只有自己做了。 江又梅分的那份也给了李氏做,她现在可没时间做这些。李氏私下跟江又梅商量,「我又要忙地里,又要忙家里,没有多余的时间做这些东西。再说靠着你家里也有了些余钱,娘想着把这些活计给你舅家去做。」 「娘看着办,就是要把那几点规矩说清楚。」江又梅点头。 第67章 李氏高兴地说,「你舅家没有牙尖的人,这点你放心。」 江又梅拿着上午在村口买的猪骨头回到家里,先把猪骨炖上,又去菜地拔了几根萝卜,今晚做大骨萝卜汤,红烧鱼。 这几天小包子的胃口奇好,也没怎么唠叨肉做多了这些话。江又梅不知道小包子是受了「勾肩搭背」的刺激,还以为他终于想通要好好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小包子汇报着学里的学习情况及比较复杂的人际关系。他很是委屈,「我又没惹到过李学年,可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找我的茬儿。今天明明是他故意把运昌哥的本子弄脏了,还诬赖我。」 江又梅帮他分析了情况,并告诉他有人的地方就有分争,这是正常的,以后面对更多、更复杂的人,情况比这还棘手咧。对李学年这种犯眼红病的人不要去多理睬,但也不能让他欺了去。可小包子毕竟年龄太小,单独对抗肯定要吃亏。这就要想办法联合其他三人,一致对敌。 但该怎样联合其他三人,又不会反被拿捏就要看用什么办法了。江又梅想考考聪明的小包子,看看他会怎么处理。 就故意问小包子,「儿子,娘还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咧。」 小包子认真想了想,「我们班上的这几个同窗还都是一心向学的,除了李学年心眼小些又好强,其它人的人品都尚可。就是家里都不算太富余,联合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行贿了。」说完呵呵笑了两声,笑完了才想起这「行贿」是要用钱的,又有些纠结了。 「儿子,是一点小钱重要些,还是你每天的心情愉悦重要些?心情愉悦了才能读得进书哟。」江又梅说。 「当然是心情愉悦重要些了,可咱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小包子撅着嘴说。 「跟同窗搞好关系也用不到花大钱,真花了大钱说不定还会坏事。你的那几个同窗家里都不太富余,偶而送几块糖,几张纸就可以了。这些咱家不缺。」江又梅说。又特别提醒,运昌家很穷,一家人可以说是勒紧裤腰带供他上学,一个本子对他来说肯定是弥足珍贵的,让小包子明天上学的时候给他带一个。本子虽然不是小包子弄脏的,但却是因为小包子引起的。 小包子点头说,「娘说的是,我也这么想。我们在学堂都是先在沙盘上写字,写会后才在纸上写。可运昌哥学会了还是在沙盘上写,只有先生布置的必须在纸上写的作业才会用本子写。今天他看到本子脏了都哭了,他说回家不敢跟他爹讲,不然他家又有几顿吃不饱了。」 江又梅领着三个小子洗漱完上床睡觉,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入秋下这么大的雨还真少见。想着杂物间里的粮食,一阵庆幸,要是前几天下雨,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庄稼。 小包子可能也想到了这些,乐得直往她怀里钻。 这雨一下起来就多天不晴,一阵大一阵小,很是烦人。小包子一个人上学江又梅不放心,都是把他送到东河村,回来还是丁运昌送到家门口的。 江又梅对这个十二岁的男孩映像很好,看得出他对小包子很是照顾,但也不会因为自家贫困就自惭形秽。 雨一连下了几天还没有放晴的架式,家里的柴伙可不多了。江又梅正在发愁的时候,谭老头的大儿谭老大夫妇挑着四捆柴伙上门了,这让江又梅很是感动。并约好以后她家的柴伙都由他们送,十天两捆,一捆三文钱。这样既解决了江又梅家的急,谭家也赚了钱,皆大欢喜。 但这四捆柴伙谭老大坚决不要钱,「我收了你的钱,回去我爹会敲断我的腿。」 江又梅无法,就拿了自己蒸的几个山楂糕让他们拿回去给孩子们吃。 这天是中秋节,连续的雨天让人们没有了过节的兴致,晚上江又梅做了几个糖饼当月饼,又给小包子讲了大羿射日及长娥奔月的故事,小包子听得津津有味。又把两个小崽抱到床上玩了一会儿,今天阖家团圆,它们的娘亲却不知道此时在哪儿。想到这些天都不见踪影的虎娘,江又梅母子很是挂心不已。 中途江大富和江又梅还冒着大雨去县城送了次鱼,并约好以后到了送鱼的日子都由陈府陈二或贵喜领人来取。如今鱼送得多了,江大富一人挑不了那么多,江又梅也不愿意每月往县城跑几次。特别是这种雨天,她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上。 现在她家每月给吉福酒楼提供七十二条鱼,陈之航等三家六十条鱼,每六天送一次。之前江又梅还想减点吉福酒楼的供应量,但陈之航制止了。告诉她吉祥酒楼的东家可是巡抚家里的人,这个巡抚大人又是京城世家的子弟。别说他们惹不起,连那总兵府都要给几分面子。 这次陈之航不在家,江又梅把小包子给小胖墩的信和一包山楂糕交给陈二转交,陈二也把小胖墩给小包子的信和糖交给江又梅。 之前江大富帮着送鱼江又梅都会给他银子,现在不用他送了,江又梅说还是每月给他二两,就当她的孝敬钱,而且一些她不好出面的事情还是得让江大富出面才行。 第四天夜里,江又梅睡得正香,院门外一阵响声把她惊醒了,便起身一手举着伞一手拿着扁担低声问谁,门外传来虎娘的声音,江又梅惊喜地打开门,却看见虎娘一身狼狈地瘸腿走了进来,嘴里还含了一个什么东西。 「虎娘受伤了,严不严重?」虎娘瘸腿走堂屋,把嘴里的一样东西吐在地上,江又梅忙把灯点上端到虎娘的腿边一看,左腿下半截已经折断成九十度了。她赶紧把清泉现出来让虎娘先自己清洗一下,又进卧房把红磨茹拿出来,撕了些给它抹上,又拿了一截棍子固定好。 这么一通忙下来,天也渐渐亮了。虎娘进房休息,江又梅收了清泉才看见地上躺着两根人参。一根人参起码有小包子的手腕粗,虽然有些参须不完整了,但也有一尺多。另一根要小得多,也有半尺多长。 难道虎娘这么多天是找人参去了?而且还遇上了什么劲敌,就是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把人参带了回来。江又梅鼻子有些酸酸的,没想到虎娘能做到这一步。 第68章 想着上次还敢跟着一起进了南灵山的深处,拍拍胸脯,好在没出事,不然小命可不保了。看来还是不要进山的好。 小包子起来后,江又梅告诫他不要大声说话,虎娘受伤了,要休息。两个小崽也懂事,吃完久违的奶后,就到堂屋里自己玩。 雨下了整整十几天终于放晴。期间黄芝娘冒雨领着人来取手工品,做手工的女人在头一天已经把东西送到江大富的家里,点了货给了钱,约定只要东家满意,十日后再送布料来。 江又梅把钱分给大家,妇人们拿着这些钱笑得一脸满足,听说十日后或许又有活计,更是笑得顺畅。 江又梅这次只拿了两百文,这是组织妇人们干活的钱。至于样品的款式设计,崔青正说他过目后再给,下次黄芝娘再带给她。这种简单的款式,江又梅也没想能有多少设计费。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给点是点呗。 雨停后,村民们又开始忙着侍弄田地准备种些能过冬的作物,江又梅把处理过的麦种也交给了谭老头。看来修房子又得等一段时间了。 又到了来拉鱼的日子,陈二现在接替江大富成了小包子和小胖墩的鸿雁兼快递员。这次还给江又梅带了封陈之航的信。 陈之航筹粮回来了,不日将去北方送粮。他觉得江又梅给他的几个表格非常实用,只是个别地方不太清楚,想请教她一下,所以想请他们母子两人过府作客。 同时带来个好消息,陈之航和崔青正准备在碧水溪靠近她家的地方建座小桥,以便赶车直接从官道通过东河村后面的小路到江又梅家拉鱼及送布料兼拉成品。 其实这是陈之航主动找崔青正商量的,崔青正还有些不愿意,「送点布料拉点花儿,还要建座桥?我就是再笨也知道这是亏本的买卖。」 陈之航就威胁道,「那我就跟我姑姑说,以后南灵山的肥鱼你就别吃了。」 崔青正才极不情愿地同意了,「我也不是舍不得那点银子,咱送人情就说是送人情,干嘛还找借口?」 原来他是纠结建桥的名目不好听,不想当无名英雄,可陈之航坚持他也没办法。 江又梅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只一听能在她家附近建小桥就高兴了,其实家里的经济条件早就可以成为有车一族,但就是因为不想走那条颠簸的小道,又没有能过牛车的桥,才一直没有买。 要是以后有了桥,就可以买牛买车了,做事会方便许多。无论前世今生,车总能给人提供无数方便。看来得跟小包子好好商量商量,争取他的同意。 江又梅想着三天后正好学里放假,就乘此机会领着小包子到县里玩一趟。小包子放学后听说可以去县城玩更是高兴。 这两天,江又梅买了几十斤瘦猪肉,她想做些肉干让陈之航带给江又有。 这天,天刚大亮,江又梅就和小包子吃完饭出门了。现在虎娘在家,两个小崽儿也不像原来那么撵路了,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虎娘叫了一声,它们就老实了。 娘俩个给陈府带了一小包烘好的肉干及一包昨晚蒸的蛋糕,还有用陈家送的糯米做的一罐醪糟及一些后院种的菜疏。这醪糟昨天才刚做好,送了一罐给江大富。娘两个早晨就吃的醪糟荷包蛋,这久违的甜香味让江又梅想起了前世奶奶常给她做的这道早餐。 当然还给江又有带了一大包肉干及三封家书,一封是江老爷子写的,整整十页纸,通篇都是侍候好长官、保家卫国、做个有为青年的话。一封是江大富夫妇的,翻来复去的叮嘱他要照顾好身体,不要生病。还有一封是江又梅写的,还是老生长谈,告诉他虽然不能当逃兵,但也决不能当傻冒,珍惜生命,远离危险,如果很不幸危险找到了他,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躲到别人后面去,还教了些装死的小「技巧」等等。 陈之航黑瘦了些,一如既往的笑容可掬。小胖墩高兴地叫着,「婶子,婶子,你给我的肉干我都是每天吃二十根的,现在只剩下一点了。」 「我又给你带了些来。」江又梅笑着说。 陈冀又问小包子虎娃和狗崽的近况,直埋怨没把这两个小崽带来。一听它们的娘回来了,又拍着胸脯说好在回家了,不然不被咬死也得被吓死。 陈之航无语地看看儿子,又看看一来就有板有眼跟他行礼的小包子,心想教育必须从现在抓起了。 「冀儿,领着你念兄弟去你房里玩,爹爹和林婶子有正经事要做。」说完这句话,又觉得这话没说对,干嘛要加「正经」二字呢,好像原来他们做过什么不正经的事似的,脸便有些不自然的红了。 江又梅也觉得陈之航不会说话,但也没多想,经过现代文明洗礼过的女人脸皮可要厚得多。 陈之航余光看到江又梅浑然不觉。想她可能未听清楚,暗暗松了口气。他首先感谢江又梅对陈冀那几天的照顾,说到教育问题,他如今也看到了严重性和迫切性。检讨自己以前因为太忙而忽略了对儿子的教导,儿子如今的确是憨厚有余机灵不足,林家弟妹信里提的建议很好,他一定会照办。 「冀儿娘在他还未满周岁的时候就去了,」陈之航接着说,「平时我太忙,又怜他小小年纪便没了娘,所以比较纵容,以为如此才算是疼惜他。如今,唉。学里的先生也常常向我抱怨冀儿无心学业,过分贪恋口腹之欲。」 「冀儿才七岁,这个年纪贪嘴是正常的。而且冀儿本性纯良讨喜,我也很是喜爱,不然也不会冒昧跟你说这件事儿了。」江又梅说。「只是平时对他的饮食管束一下,不要吃得过多,也不要过份油腻就行,还要适当增加活动量。太胖了对身体不好,许多病都是肥胖引起的。」 陈之航还说了以后如果陈冀学里放长假,还是希望把陈冀送到她家去。因为他发现小胖墩去了一趟江又梅家,回来不仅瘦了。结实了些,关键是还比以往看得进书了,虽然时间还短,但这些进步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云云。他对那本《阿凡提的故事》也极感兴趣,认为那不仅是小孩读物。就是大人读了也极有益处。 第69章 接着又感谢江又梅给自己画的几张表格,觉得极有实用性,只是有些地方还不太清楚。又让人把已在另一间屋等候多时的大掌柜和一个帐房叫过来,几个人开始讨论统计表。 一个董事长兼总经理,再加上一个执行总监和财务总监。江又梅还真有种前世列席公司上层会议的感觉。 江又梅并不像当代女人对着陌生男人就有些忸怩放不开,她侃侃而谈,对他们的提问都详细而精准地解释明了。 当他们听完江又梅的讲解后,不可思议远远大过了惊喜,这种完全颠覆了以住的统计方式省了太多的时间和人力,这个妇人真是太聪明了。陈之航更是兴奋,这个女人比他想像的还要聪慧,或许自己真的遇到了一个宝呢。 中午陈之航又派人特地把紫衣阁的黄芝娘请来陪江又梅吃饭。黄芝娘说了崔青正对那些花和手链很满意,店里卖得也不错。等七日后会再拿些布料过去,可能还会做些鞋子、鞋面之类的东西。江又梅听说合作领域又拓宽了,更是高兴。 陈冀带着小包子直接去了陈老太爷院子里玩,当小胖墩又要拿第四块蛋糕的时候,老爷子不高兴了,大声吼道,「你在念小子家里吃了那么多,现在还来跟我个老头子抢。这包蛋糕是念小子的娘专门做给我吃的。」 陈冀只得把手缩回来,心想我怎么没听见林婶子说蛋糕是专门给您做的。但想归想,却不敢再动那盘蛋糕了。 陈老爷子又满面春风地对着小包子笑起来,「念小子,你娘做的蛋糕甜软香糯,还不腻,比舒味轩的糕点好吃多了。以后常到太爷爷家来玩,别的东西就别带了,太贵,不划算。这蛋糕可以再多带些,太爷爷我喜欢,嘿嘿嘿嘿。」一笑就露出了只剩几颗牙齿的牙床。 小胖墩的脸红了,心想太爷爷比我还嘴馋,哪有这样大张旗鼓要吃食的嘛。 「是咧,我也觉得我娘做的蛋糕最好吃,连我太外公都这么说,他还说这些吃食软糯,最适合老人家吃,他老人家也经常崔着我娘做咧。」小包子讨喜地说。 老爷子听了这些熨帖的话,很是高兴,点着头说,「真是个好孩子。」 小包子又说,「我娘本来就想多带些的,但怕您老见识广,不喜这些乡下吃食,所以不好意思多拿。要是娘知道陈太爷爷爱吃她做的吃食,一定会受宠若惊地多多带些来的。」 老爷子笑得满脸的褶子更深了,拍着小包子的手连声说,「你娘有心了,替我谢谢她。」 两个小子在这里陪老爷子吃了中饭,老爷子休息后就到花园里去玩了。 等江又梅和陈之航把有些问题讨论和讲解完后,已经下午申时初了,陈之航就派了自家马车送江又梅母子回去。 并说了这次北上,最快也要在春节前才回得来,如果路不好走春节前都赶不回来。拿鱼的事情已经交待了陈二,还像原来那么办。建桥的事情也交待了他,大概过几天就能开工。 走之前,小胖墩拉着江又梅的衣襟说,「婶子,你再给我做个好看又特别些的荷包好不好。」又看了一眼他爹,「是我想要哦,不是我爹爹想要。」 江又梅忍着笑点点头说,「好,婶子回去就做。」 陈之航气得冒烟,想着这臭小子怎么憨成这样,都怪原来没教好。面上只得干笑两声。 马车到东河村的石拱桥时已经天黑了,送他们回来的小厮来喜让车夫在这边等着,他挑着两个大筐送江又梅母子回家。 还没走到门口,又听到两个小崽吼急的叫声和挠门的声音。门一开,两个小东西一家扑一个,江又梅弯腰抱起狗崽说着「慢点、慢点」。进院后,来喜放下框就要走,江又梅叫住他,进厨房倒了碗山楂水给他喝,又拿了几块蛋糕给他和车夫路上吃,家里也只剩这几块了。 来喜走后,小包子进屋和虎娘打了声招呼就和两个小崽玩了起来,江又梅整理着陈府送的东西。这次陈府没送粮食,送了四包糖果、十斤核桃、五斤苹果,一些小包子的学习用品,还有两床棉被,大概是听小胖墩说了家里床上用品比较简陋吧。关键是在棉被里还包了一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根碧绿的玉钗。 江又梅拿起这根玉钗,在灯光下玉钗显得更加流光溢彩。这算什么?她搞不懂了。 她前世没有正式谈过恋爱,只是暗恋过一个男人,所以并不了解男人,不知道这个男人这么做是有心为之还是无意为之。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男女之间的事情。 说他是有心的吧,江又梅很有自知之名,自己是个乡下寡/妇,虽然陈之航是个商人,身份也不算高,但这个朝代商人的身份还没低到比不上农民。所以身份差距还是相当大的。他那么有钱,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会看上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 说他无意的吧,这个朝代的男女大防虽然不像原朝那么严格,但男女之间若是送手帕呀钗呀这些东西,好像也是在「郎有情妾有意」的情况下才送的吧。陈之航之前的确用了不少江又梅做的小东西,但那都是她给小胖墩做的呀。 夜里,江又梅失眠了。 她一会儿想着自己是会错意了,大概是自己自作多情,或许人家就是为了感谢她照顾小胖墩和她对他的那些帮助也不一定。一会儿又觉得陈之航的确是喜欢上她了,感谢她可以像原来一样送粮食、送布匹,可这次送的是玉钗呀。 不过,如今她带着小包子过得很是舒服、自在,所以也真的没想过再找个男人嫁了。封建社会的女人本来活着就不容易,干嘛再找个绳锁把自己束缚起来呢? 不管了,打定了不嫁的主意,以不变应万变。 黄芝娘又领着人送来了布料和绣钱,同时还领来了一个建桥的工匠万师傅。万师傅专程来实地考察,看建个怎样的桥。 江又梅和黄芝娘领着万师傅去了碧水溪。江又梅本来想在自家院子旁边建桥,后来想到桥建好后肯定很多牛车都会从这里过,她可不希望自家附近太热闹。所以就把万师傅领到了离她家最近的孙大强家旁边,在那里的溪上建。这里的溪水只有五六米宽,万师傅说半个月的功夫就能建好。 第70章 孙家人可高兴坏了,这下他们出行方便多了,都出来请万师傅去家里做客。 赵大娘也出来看热闹,她家离孙家只有几十米的距离,知道在她家附近建桥也是兴高采烈,拉着江又梅和黄芝娘说着感激的话,「谢谢你们东家了,不仅让我们挣钱,还建了桥,以后我儿赶车回来可以走好路了。」 江又梅对村里的人说是崔青正为了送布和取货方便所以决定建个桥,陈之航出了银子也只有当个无名英雄了。 铁锤媳妇现在对江又梅也改观了不少,笑着请他们去家里喝茶。 因为万师傅是个男人,不好在寡/妇家吃饭,江又梅就把他和黄芝娘都请到了江大富家,由老爷子和江大富兄弟陪着吃了顿饭,并且把里正夫妇也请了来,这可是村里的大好事。万师傅和黄芝娘理所当然地受到了热情款待。 孙大强和他爹主动拿着猪肉和两斤酒来了,赵大娘也拿了些蛋和菜疏来。 黄芝娘走之前把江又梅上次的设计费给了她,一共是八百文钱。这次就照上次的样品做,就没有设计费了。万师傅和黄芝娘走后,江又梅又把布料和活计算了一下,第二天招集人来照着上次的份额把活计分了一下。 小卫氏又提意见了,「我家桃子的两个姑子还要来咧,她家应该分三份了。」 江又梅对这个小卫氏真是有些无语了,「那要都像这样。别人一家都来咋办?」江又梅说,「以后都照着上次的份额分。」 「我是你大伯母,怎会和别人家一样?」小卫氏嚷嚷着。 里正娘子不高兴了,「山子娘还是梅子的亲娘咧。也没有见人家多要。见天的就你事儿多,操心了亲闺女,还连着亲家的闺女都一并操心。」 卫氏也觉得大儿媳实在丢脸,「我说书子娘,你要再多话就进屋别出来了。」 江又桃也红着脸瞪了一眼她娘,「我娘说笑咧,我的姑子可没来。」 这次的活计十五天完,依然一天五文。 过了几天,万师傅陆续领着人运来了石头等原料,五六个人忙忙碌碌。小桥十二天就建好了。 桥建好当天,孙家旁边着实热闹了一番。许多人都到桥上走了走,赵老头还专门赶着牛车在桥上来回走了一圈。 如今西河村和东河村有两座桥了,总得有个名字不是?人们就请王先生起个名儿。王先生想了想,说。「就按小桥所在的地方取吧,村里清水河上的桥就叫清河桥,村旁碧水溪上的桥就叫碧水桥吧。」 碧水桥咋说也要花个十几两银子,江又梅心里还是挺感激陈之航的。钱虽然不多,但心意还是领了。这不仅方便了他们来拉鱼,更是方便了自家。 只是买车计划暂时搁浅了,小包子不同意。 「娘啊。买了牛车谁来驾呢?」小包子说,看到娘亲跃跃欲试的表情马上一瞪眼,「别跟我说娘亲想赶车,你到镇上、县上看看满街的牛车,有几个妇人赶的?即使有几个,那也是老妇人。像娘这样年青俊俏的妇人坐在车前头赶车。会被别人说闲话的。」 她怎么忘了她家有一个人小心大的「大男人」呢。 「咱买车也不一定非得娘自己赶呀,咱找你外公或是谭家叔叔帮忙赶也行呀。」找个私家专职司机总可以吧,那不是更拉风?想她前世还没享受过这种高规格的待遇呢。 「娘啊,也亏你想得出,咱家的银子真的多得像碧水溪的溪水流都流不尽哇?」小包子炸毛了。声音也高了起来,双眼瞪得溜圆,「咱家又不是赵地主家,家财花用不尽,才找专人赶牛车。」 小屁孩这次十分强势,不留一点余地,坚决不同意现在买车。 成为有车一族的梦想没能实现,江又梅只得把心思又花在了自家房子的设计上。江又梅和江大富商量好了,过段时间是农闲,就可以盖房子了。现在她几乎每天都在修改着图纸,纠结着一些小细节。 这段时间,虎娘的腿已经痊癒了,现在它经常天不亮就领着两个小崽去东灵山游玩,顺便教一些技艺,晚上才回来。此时动物们都在忙碌存储过冬的能量,所以娘三个每天都会带些野物回来。 两个小崽的进步可以用日新月益来形容,偶而提早从南灵山回来,小包子就会领它们到院子后面的空地玩耍。只要小包子一声令下,两个灵巧的小身影便会像箭一样飞奔出去。小包子振臂一挥,竹呼球伴随着清脆的响声一道弧线飞出,才刚落地就会被狂奔过来的小崽刁起跑回去交给小主人。虎娃冲力要大些,但狗崽要更加灵敏些,各有特点。 这天,虎娘又领着小崽们出去了,江又梅一个人在家跟图纸奋斗的时候,院门又响了。她打开门一看,是一个头戴大红花、穿红着绿的大婶,这是典型的媒婆形象嘛。 「大婶,你好像走错门了。」江又梅愣愣地说。 媒婆一甩帕子,张嘴一笑,脸上的白粉就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廉价的香风也强势袭来,道,「你是林家娘子吧?」看江又梅点点头,又笑着说,「那我就没走错。林家娘子还不快请我进屋坐坐?」 江又梅咳嗽了两声,只得让开身请她进去。坐定,又上了茶,媒婆才坐直身子甩着帕子说,「恭喜林家娘子,贺喜林家娘子了,我是受人之托来给你说人家的。」 江又梅一愣,冷笑着说,「既然你喊我林家娘子,就该知道我是嫁过人的了,咋还来说这些?」 「当然知道你是嫁过人的了,可你相公已经死了五年了,守也守够了。乘着现在还算年轻俊俏,也该找个好人家嫁了。托我来的人家也是知道这些情况的。」 「噢?是谁家托你来的?」江又梅问,心想那疑似桃花还不知道该咋办,又飞来了朵粉嫩嫩的大桃花,看来这具身子还是有些魅力的嘛。 「哎哟,那家人可是真的不错,后生还没娶过亲,人长得俊俏又白净,关键还识文断字,上过两年私熟。而且家里公婆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好相处,那真是十里八村都找不到的好人家咧。」 第71章 这么好的人和人家能看上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江又梅还真有些好奇,「这么好的人家咋不去找黄花大闺女,咋找上了我家?那到底是谁家呀?」 「就是你们西河村赵世方家的二狗子,虽说比你小了四岁,但女大四抱儿子。成亲后准能三年生两,四年生三。哎哟,将来你们子孙满堂过上好日子可别忘了我的好。嘿嘿嘿嘿。」媒婆拿着帕子半捂着大嘴自顾自地说着。在她想来,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找个童男子,睡着还不得笑醒了,这好事林家娘子是不可能拒绝的,所以也没注意到江又梅此时气急坏的样子。 哪成想媒婆的话一出口先是差点惊掉江又梅的下巴,后是气得她浑身发抖。 她腾地站起身,不客气地说道,「大婶,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说的话能恶心得我至少三天吃不下饭。你请回吧,去告诉那家人,别作春秋大梦了。」 「哟,你怎么说话咧。」媒婆还想努力一下,把这个谢媒钱挣到手,缓了缓语气说,「我说林家娘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还带了个拖油瓶,那二狗子配你是足足的,可别眼睛长在头顶上。再等几年你人老珠黄了,就是那死了婆娘的老鳏夫也不见得愿意娶你了。」 「我江又梅就是再不好,也不是那坨臭狗屎能肖想的。你走吧,快走,去告诉那一家子臭狗屎,臭不是他们的错,可到处糊着恶心人就是他们的错了。如果不死心再来惹老娘,老娘就真的砍死他。」江又梅指着门外咬牙切齿地高声说。 「哎哟,还没见过你这种泼辣小寡/妇咧,人家可是童男子,能看上你这个二道货就该烧高香了,还说这种话。」媒婆不高兴了,想她说了二十几年的媒,还从来没有这么没面子过。 「他个童男子那么好,你这个老二货嫁给他就是了,跑我家来喷什么粪,滚,滚出去。」这件事本来就让她恶心得受不了,死媒婆还说这种话,气得她顺手拿起扫帚边骂着粗话边像赶苍蝇一样把媒婆赶出了院子。 媒婆都跑出院子好长时间,她还气不过,坐着生闷气。 这个媒婆是大湾村的,本来西河村也有一个赵媒婆,但狗子娘找上门说二狗子想求娶江又梅的时候,人家根本就不敢接这活。西河村和东河村的人都没忘江又梅拎刀砍二狗子的事情,还好心劝了狗子娘一句,「二狗子和梅子结了那么大的仇,人家能同意嘛。这结亲可是结的好,不是结的仇。」 结果狗子娘还不高兴了,「我家二狗子可还未结过亲咧,求娶她个寡/妇她还敢嫌弃?」 「算我说错了,人家是不敢嫌弃。我没本事说下来,你找别人吧。」赵媒婆把狗子娘拿来的几个鸡蛋还给她,也不想跟这个拎不清的婆娘费话。 狗子娘又去找了东河村的一个媒婆,人家也不敢接,就去大湾村找了这个宋媒婆。 宋媒婆一听有活计当然要接了,又听江又梅是被娘家赶出去的小寡/妇,还带个儿子。而求娶的人家条件貌似不错,也没嫌弃,觉得这个谢媒钱是拿定了。 等她高高兴兴上门说媒,却没想到被人家拿着扫帚赶了出来。 二狗子还在家委屈得不行,撅着嘴跟他娘嘟嚷,「娘唉,干嘛让我娶那个憨寡/妇,那寡/妇不只憨,还泼,上次差点把我砍死。还有那个拖油瓶,忒地讨嫌。」 狗子娘哄着他,「二狗啊,那小寡/妇虽然又憨又泼,但人家有钱呀。听说她领着咱村好多妇人给县城里的绣店做活计,又设计了些精巧的活计卖给县里,钱啊多了去了。你看人家现在买了地准备盖大瓦房咧。等把她娶到手,她的钱还不是你的钱,到时把她晾到一边,像赵地主一样再纳个美妾不就行了。」 二狗子想想这样也还不致于太委屈自己,可一想到小包子就头疼,「可那个小拖油瓶,年纪不大。却是忒精忒讨嫌。」 「傻了吧,」狗子娘嘴一撇,「那拖油瓶是林家的种,等你们成亲住的是旁边的新瓦房。拖油瓶当然只能住在林家原来的那个破院子。到时你可是他的长辈,怎么整治他都不为过。」 也是了,早前怎没想到咧。二狗子嘿嘿笑了起来,等自己成了那小兔崽子的继父,一定要好好整治整治他,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两人正在畅想美好未来,就看到宋媒婆气急败坏地进了院门,「那臭婆娘真不识好歹,拿着大扫帚把我打出来了。」就把江又梅怎么说的。怎么拿扫帚把自己打出来的事说了。 「真是晦气,我说了几十年的媒还没碰到过这事儿。」说完,又伸出手来,「我跑了大老远的路,虽然没说成。买碗糖水的钱你们还是应该给两个吧。」 「咋?亲没说成还想要钱?做梦吧。」狗子娘可不干,这亏本的买卖她还没干过。 「哟,我干了这行当几十年还没碰到过你这样的贼婆娘,我来来回回地跑了十几里的路,你还想一个子儿不掏?」宋媒婆还真没碰到过这样的,谁没事去得罪媒婆呀,那张嘴一张。可以成就一对姻缘,更可能戳破一对姻缘。 结果她今天还真就碰上了这么个人,说破了嘴皮狗子娘就是一文不掏。 宋媒婆冲着狗子娘狠狠吐了一口吐沫,气冲冲地跑了。 母子两个没想到是这种局面,二狗子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臭婆娘。她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她咧。」 「你跟银子有仇啊?」狗子娘骂道。 「现在是她瞧不上我,我有啥办法?」二狗子不高兴地吼了一句,「不跟你啰嗦了,你说过给我两文钱打酒喝的。现在拿给我。」他伸出手来。 「我上哪儿找钱给你?」狗子娘拍开他的手,看二狗子有些急了又说,「二狗啊,你一个大男人,整治那小寡/妇还不容易?你听娘说,……」 两人一阵嘀咕,二狗子问他娘,「这能成吗?」 「听娘的没错。」狗子娘边说边掏出两文钱,一脸肉痛地给了二狗子。等到时候那小寡/妇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再把她的钱弄到自己手里,看老娘怎样治她。狗子娘心里冷哼着。 第72章 江又梅不知道有人没死心,还算计着她。她还在生气,那句三天吃不下饭真不是夸张,她想着二狗子的那幅鬼样子就想吐。 看到太阳已经偏西,又该做饭了。自己吃不下,就给小包子烙几个葱油饼吧,再炒个韮菜炒蛋,弄个鲫鱼汤。 小包子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然后牵着三只羊去吃青草。现在的小羊已经开始吃青草了,虽然这里是南方四季长青,但嫩草已经很少了。小包子乘上学和放学的时候总是观察自家附近哪儿有嫩草,然后领着羊来吃。现在虎娘领着两个小崽还没回来,所以他牵着羊可以去通往村里的那条小道上或土坡上,偶而有人经过也无所谓。 喂完羊,把它们带进后院窝棚里,小包子就洗手准备吃饭。 他觉得娘亲今天很是奇怪,嘴巴咋翘得老高。「娘亲,今儿有人惹你生气了吗?」 「儿子,你这几天上学和放学都要警醒些,特别是看见二狗子就躲远点。」江又梅怕二狗子把气出在小包子身上,就嘱咐他说。 想了想又说,「算了,这几天还是我送你到桥头吧,回来的时候也找个人陪你。」 现在小包子、亮子、三柱子上学都是从碧水桥上走,比原来近了许多。平时三个人约好谁先到桥头就在那儿等着,等三个人到齐后再一起过桥上学。 「娘亲,出了什么事吗?二狗子那个瘪孙又干坏事了?」小包子急切地问,他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个坏人了。 江又梅就把今天的事情跟他简单地说了一下。 这可了不得,小包子一跳老高,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瘪孙,一肚子坏水,他怎么敢肖想我娘亲!我要宰了他。」说着要冲进厨房拿菜刀砍人。 江又梅一把抓住了他,「你现在这么小,宰得了谁?怕还没到跟前就被人治住了。娘之所以跟你说这事儿,就是怕他有了这个脏心思再想出什么坏主意对咱们不利,咱娘俩要早作提防才行。」 小包子冷静下来,「娘啊,咱家离村里远,儿子还真不放心一个你妇人在家,从明天开始你白天就到外婆家去吧。」 「娘没事,娘出去洗衣、担水带把刀防身就行了。就二狗子那个软蛋不敢把娘怎地。」看小包子还不放心,又说,「上次娘那么厉害威猛,儿子忘了?」 想到娘亲提把砍柴刀把二狗子从西河村追到东河村的情景,小包子咧开嘴笑了起来,「也是,那二狗子就是个怂蛋。明打明的还真不怕他,就怕他耍阴的。」 「嗯,咱们都小心些。特别是你,如果走在河边或是桥上,最好身边有个人。你太小了,别着了他的道。」江又梅说。 晚饭小包子比平时多吃了两张饼,他要多多地吃饭,快快长到赵大伯那么壮,才能够保护娘亲不受欺负。此时,他无比后悔原来为什么不好好吃饭,真是省了芝麻丢了西瓜。 娘俩刚吃完饭,就听见院门响了起来,应该是虎娘母子三个回来了。 小包子现在警惕性极高,开门前先问了声「谁」,听见两个小崽的吼叫声才把门打开。 这次虎娘竟刁了只死狍子回来,两个小崽一个刁了只野鸡,一个刁了只野兔,献媚地围着江又梅和小包子打转,久久不愿把猎物放下,这是它们第一次自己刁着野物回来。 小包子呵呵笑着蹲下顺着它们的毛,「知道你们两个能干,都能自己猎野物了。」两个小崽这才放下野物,还不停地向着小包子甩尾巴,就像两个得了表扬的孩子,臭屁得不行。 江又梅笑笑摇摇头,这两个崽子都成精了。她把狍子拖到屋檐下,想着等明天找江大富来帮忙把狍子卖掉,兔子自己吃,鸡拿回去给江又山炖汤喝。江又山喝清泉及吃张老大夫的药病情恢复得比较好,江又梅前段时间又拜托陈二,请他去省城送鱼的时候到张老大夫那里再买一个月的药。 江又梅舀出水缸里的清泉给它们在院子里喝,让小包子到堂屋里去学习。 两个小崽喝了个肚圆,又屁颠屁颠地跑到堂屋找写大字的小包子玩。虎娃立起身趴在小包子的大腿上不停地拱着,小狗崽就扯着小包子悬着的小短腿使劲晃。 小包子学习的时候是很认真的,他表情严肃地一笔一划地写着,并不理会它们的骚扰。江又梅赶紧过去把两个小东西抱出来,「别打扰念哥哥学习,他的大字写不完,明天会被先生打手心的。」 把小崽抱到院子里,虎娘又在柳树下假寐,小崽去拱了拱它们娘的肚皮,现在它们已经不吃奶了,所以拱了两下不好玩,又跑回堂屋找小主人。看到江又梅在一旁瞪它们,就老老实实地爬上大椅子蹲着,不吵不闹地看着小主人学习。 再说二狗子家里,狗子爹看他婆娘和儿子天晚了也不睡觉,鬼鬼祟祟地不知在商讨着什么。就骂着婆娘,「大狗的床单子都被屎尿霉烂了,也不知道洗洗,成日家地搞鬼。」 狗子娘没理自己那没出息的汉子,想着连个寡妇都要圈大院子建大瓦房,自己的男人却是连自个儿的婆娘娃儿都要挨饿。 等到子时,狗子娘从床上悄悄爬起来,来到外面,二狗子已经在院子里等她了。她把二狗子送到外面,小声地反复念叨着,「娘不会看错,她家院子后面摞的几块大石足有半人高,从那处进去轻省着咧。」 二狗子的腿肚子有些钻筋,「娘唉,我害怕,她不会把我打出来吧。」 狗子娘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打了你也得受着,只要半夜你在她家里出现,凭她多少张嘴也说不清,到时还不得乖乖嫁给你?快去吧,如果你明早还没回来,娘就叫几个快嘴的婆娘去她家看你们。」 为了那个大院子和小寡/妇手里的银子,此刻二狗子也决定拼了。 此时虽已夜深,但满天星光煜煜,又细又弯的下弦月在繁杂的星空中也没有了往日的光芒,二狗子奔命一样快步向江又梅家跑去。路过孙大强家院子时,看见从碧水桥上过来两个人,吓得脚步一顿。 第73章 「二狗子,这大半夜的你往哪里跑?」是二狗子的堂兄二黑和同村的冬子,这两个人和二狗子是一路货,经常一起喝酒斗狠。 二狗子一看是他们心就放了下来,「是你们啊,吓我一大跳。」 「这么晚了你奔命一样去干啥?」冬子也在一旁问。 「嘿嘿,这黑灯瞎火的能去干啥?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了。」二狗子得意地说完,又向南灵山方向跑去。 冬子说,「黑灯瞎火的往南灵山跑,总不会去打猎吧。」 「管他去干啥。不怕死的他去就是了,快走吧,回去睡了。」二黑拉着冬子回村了。 二狗子跑到江又梅家的院子后面,那里还真有几块大石。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破布把脸蒙住。轻巧地爬上墙跳进院子。路过窝棚时,听见里面的几只羊哞哞叫了起来,还试图冲开小木门。旁边的鸡圈也炸了锅,咯咯咯咯地跟着叫起来。他的心一紧,脚步顿了顿,这家人讨嫌,连羊和鸡都这么讨嫌,等老子把那个憨寡/妇搞到手,把你们统统杀了炖肉吃。 他轻手轻脚地跑到前院屋门前,从兜里掏出一块竹片准备插进门缝刨门栓。结果门根本没插,难道这个寡妇还有相好的?不然怎么院墙外有大石,屋门也不插,感情是专门方便野男人的。想着不知哪个男人竟比他还捷足先登,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真是吃大亏了,等收了这小寡/妇一定要好好治治她,出出这口给他戴了大绿帽子的气。 他轻轻推开门进去,走进堂屋,射进门的星光把屋内照得透亮。二狗子眨眨眼睛,看到左右两边一间屋子是锁着的,一间是关着的。他就向关着的门走去。 此时他的心里还是比较雀跃的,那寡/妇老是老了点,但模样还过得去,皮肤也比较白嫩,关键是不像乡下妇人那样粗鄙,有一种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他轻轻推开门。准备找准床的位置来个猛虎扑食。 可是他看到的那是两道光什么啊,眨眨眼睛再看,竟然是一双又大又圆的蓝绿色眼睛正一闪一闪地看着他,这双眼睛在透进来的星光照射下更是蓝莹莹得渗人。 二狗子吓得屎尿齐出,大叫一声。「娘唉,妖怪。」转头就跑,刚要跑出堂屋,就被门坎绊了一跤,脸摔进一团腥臭的毛里,抬头一看,是一团血肉模糊的皮毛,中间还掉出一堆血乎乎的肠子,又惨叫了一声「娘唉」,屁股就被咬住了。一阵巨痛袭来,他又怕又疼竟昏了过去。 江又梅母子跑出来,扯开蒙面人脸上的破布,一看竟是二狗子,娘两个大骂着使劲往他身上踢了几脚,又吐了几口吐沫。 就把他拖到虎娘的背上,江又梅领着虎娘到了孙家的大院旁边把二狗子甩下来,又狠狠踢了几脚,才和虎娘乘着夜色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狗子娘等到天亮都没见二狗子回家,想着肯定成事了,乐得差点找不着北,不停地在院子里转圈圈。 狗子爹起床看这婆娘还没做早饭就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我说你这个婆娘疯癫了,大早上的不做饭,在院子里转圈圈,你这样转来转去就能转出糙米稀饭玉米饼?」 狗子娘竟也没生气,笑着说,「死相,以后老娘就不再吃糙米饭玉米饼这种粗食了,咱还要搬到大院子里去住咧,以后可是要享清福了。」 狗子爹哼了一声,「享清福?你这婆娘还没睡醒吧,大天亮的还在做梦。」 「我可没做梦,你看着吧,过不了两天那个小寡/妇就该给咱们做饭、洗衣、倒洗脚水了。」狗子娘笑眯眯地说。 「小寡妇给咱做饭倒洗脚水?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快去给我做饭,吃了饭我还要去锄地。」狗子爹催促道。 「不信你就看着。等咱家二狗和那个小寡/妇成了好事,她不就得嫁给二狗?她家的大院子、大瓦房不就是咱家的了?侍奉公婆天经地义,她还敢造反不成?」狗子娘得意地说。 狗子爹一惊,「臭婆娘,你说什么?二狗呢?二狗去哪了?」看到他婆娘还一幅得意样子,气得跳脚大骂,「你个蠢婆娘,昨晚是不是教二狗干坏事去了?上次的亏没吃够,你还敢去招惹她。你个死婆娘,你要害死二狗的。」说完一掌推开她就往外跑。 还没跑出门,就听院门响了,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狗子爹,快开开门,你家二狗子疯癫了。」 狗子爹把门打开,孙大强、赵铁锤等五六个男人抬着二狗子涌进门。 二狗子一身臭味,一脸鼻涕眼泪地哭嚎着:「娘唉,妖怪,蓝眼妖怪,肠子都出来了,都是血啊,啊,啊,啊……」他张开嘴大哭,挣扎着爬起来就跑,「别吃我,别吃我,我再不敢了。」 狗子娘蒙了,「二狗啊,你咋了?别吓唬娘啊。」 狗子爹也惊慌地问,「这是咋了?」 赵铁锤说,「今儿天还未大亮,我赶车去碧水桥,路过大强家院子的时候就听到沟里传来哭嚎声,过去一看,竟是二狗子趴在哪里哭。问他咋了,他只说啥蓝眼妖怪,别吃我的话。」 孙大强看大家伙都看向他,忙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咧?我正在家里吃早饭,就听铁锤敲门,说二狗子在我家大院旁边的水沟里趴着,我出去一看,果真在那咧。」又恍然大悟地摸摸头,「难怪昨天夜里我家的狗一直在叫。」 「二狗,是不是那个小寡妇把你吓成这样的?说话呀,是不是那个小寡妇干的?」狗子娘拉住乱跑的二狗子问,「一定是她,那个遭雷劈的婆娘,把我的二狗害成这样。她真是黑心烂肝呐。」说完就大哭起来。 赵铁锤脸一沉,「五婶子,话可不能乱说,败坏别人名节的事可做不得。」 「咋是我败坏她名节了?明明二狗昨天夜里就是去的她家。」狗子娘抹了一把眼泪瞪着赵铁锤说。 赵铁锤听了反过身就给了二狗子一拳,打铁的拳头本就硬,加上二狗子身上又有伤,一声惨叫又摔倒在地上,「别咬我,别咬我。」他边爬边大哭,「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第74章 孙大强也指着二狗子大骂,「这就是报应,让你干缺德事。」又拉了一下赵铁锤,「打了他还脏了咱的手,咱走,早知道就不管这个畜牲了。呸!」出院门前还回头往院子里吐了一口吐沫。 「哟,看到没?」狗子娘指着他两的背影对剩下的三个男人说,「小寡/妇就那么香,值得这两个人对二狗下这么重的手?」说完又拉着发疯的二狗子哭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是咋叫小寡/妇整成这样的?」 二狗子甩开他娘的手,把脑袋往裤裆里埋,嘴里只不停地说,「妖怪,蓝眼妖怪,别吃我,别吃我,再也不敢了。」其它的话一概不会说。 一个男人说,「婶子,先别骂了,快去让二狗子洗洗,把衣裳换了。再去把何大夫找来。」 江又梅母子经过夜里的那场闹剧,早晨就有些起晚了。小包子怕先生骂不想吃早饭,江又梅就急忙给他煮了一碗醪糟蛋,吃完拿了两块点心就跑了。 来到碧水桥头,亮子和三柱子都在那儿等他了。 「念兄弟,告诉你个大好消息,二狗子疯癫了。今儿一大早赵大叔发现他在我家院子旁又哭又闹的,屎尿糊了一身,臭死了。」亮子皱着鼻子嫌弃地说。 「活该,」三柱子咧嘴大声说,「那个瘪孙肯定是半夜去偷东西被人家打的。」 虎娘威武,小包子在心里比着大拇指。嘴上却说,「亮子哥,这么好看的热闹咋没去家里叫上我咧?也要我看看那瘪孙发疯的鬼样子。」 「我都只远远看了一眼,就被我娘拎回去了,说小孩子看了要长针眼。」三柱子插嘴道,「听说他的白屁股都露出来了,上面还被扎出了两个血洞。」 「是咧,还糊了好些黄屎,我也是刚刚看了一眼就被我奶拉回去了,我姐因为想去看热闹还被我娘打了两巴掌。」亮子说。 小包子快乐喷了,拉着那两个小伙伴往学堂跑去。 江又梅给那娘三个喝了清泉,虎娘又领着两个小崽去了南灵山。江又梅去洗了衣服,捞了鱼,就拎着野鸡把院门锁上去江家老宅。 刚进村,就看到一些人对她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等她走近了人家看她两眼就散开了。江又梅很是诧异,她又做了什么让人家说三道四的事吗? 等她到江家,刚要进院门就跟一阵风似的往外跑的李氏撞上了,「娘,啥事这么急?」 李氏一看江又梅,马上把她拉进西厢,气急败坏地说,「梅子,那个二狗子疯癫了你知道吗?他娘说他昨儿夜里是去了你那儿,现在村里都传开了。」 江又梅一听乐了,「疯癫了?该,真是老天有眼。」 「傻丫头,你还乐得出来,你的名声就要毁了,快说说是咋回事,爹给你作主。」江大富急吼吼地走进来说。 「当然没有关系了,自从上次和他打了架后,根本就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干啥坏事了,被人整治成这样,却把屎盆子扣在我头我,真是太可恶了。」江又梅忿忿地说。 「我就知道是那个婆娘胡说八道,我这就去撕了她的嘴。」李氏边说边要往外走。 「慢着,你们娘俩先到上房去,我去把大哥和书子他们叫上。」江大富说着去了东厢,江又梅跟着李氏来了正房。 江老爷子和卫氏也正在说着这事,又听进来的江又梅说什么也不知道。根本就没见过那个无赖。 卫氏气得不得了,「老头子,咱得想个什么法子好好惩治惩治那家人。」 老爷子磕磕烟斗,对刚进来的大儿子一家说。「你们也听了村里那些污梅子的谣言吧?」 江大学点点头,「现在村里说什么的都有,刚二弟来跟我们说了梅子是被诬陷的,狗子一家实在是太可恶了。」 江老爷子冷哼着说,「咱家的姑娘不能让人这么污了去。你们几个妇人先去赵世方家,老婆子带着书子媳妇把他家咂了,见什么就咂什么,梅子就专门护着些你奶。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就把那嘴臭的婆娘给我好好整治一顿,打坏了咱赔汤药钱都认。哼,当咱江家好欺负吗?老大、老二还有书子跟着我后一步去。等妇人们把气出完了,下一步就得咱们男人去给她们撑腰了。」 一声令下,江家除了江又枣、秀儿之外,所有的女人都涌出家门。 刚出门,就看见孙大强的娘及媳妇来江家。说了情况后又一起去狗子家。 离老远就看见二狗子家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这些看热闹的人一看江家妇人气势汹汹地来了,赶紧让出一条道儿。特别是看见江又梅也来了,都在想这回有好热闹看了。 这群女人还没进家门,就听见狗子娘的哭豪声,一边哭一边骂,「那挨千刀的小寡/妇啊。她勾着我家二狗昨夜去她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我儿害成这样了。二狗现在一直疯癫着,问他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江又梅那小浪蹄子整的啊。你们都看到我儿有多惨了吧,屁股上还被戳了那么大的两个血洞。……」 还真有妇人附和着她的话,「把人害成这样当然不能轻饶了,一个寡/妇忒轻狂了些。」 李氏气得三两步地跑进院子,看见狗子娘正拉着几个妇人哭诉着。她上去抓住狗子娘的头发就把她拉倒在地,小卫氏彪悍也地冲上去。骑着狗子娘开始打。 「让你满嘴喷粪污我家梅子,我撕烂你的嘴。」李氏骂着撕着狗子娘的嘴。 小卫氏则只一句话,「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这边三个婆娘打成一团,赵家本家的几个女人尖叫着来拉偏架,「你们也太欺负人了,把人家儿子害疯癫了还要打人。」 孙家、洪家及刚赶过来的谭家女人们也加入了拉架的行列中,实质上是不让江家的妯娌在混乱中吃亏。 卫氏看这边没她们的事儿了,就领着江又梅和王氏冲进屋砸东西。一阵乒乒乓乓传来,本来就一贫如洗的家就没什么可砸的了。 第75章 瘫在床上的大狗子像死人一样没一点声音发出来,二狗子看见江又梅来了,吓得把脑袋钻进烂被子里,边哭边喊着,「别吃我,别吃我,再不敢了。」赵世方就像傻了一样蹲在屋角,抱着脑袋一声不吭。 卫氏三人出来,院子里的战争还没结束,三人看李氏、小卫氏并没吃亏,所以就站在一边看戏。 二狗子家正乱着,里正及他老娘和婆娘来了。何大夫也被请来,东河村有个猎户被野猪拱了,何大夫才从猎户家过来。 「都住手!」赵里正一声怒吼,「你们这些婆娘,成什么样子。」 狗子娘蓬头垢面地爬起来抱着里正娘的大腿,哭诉道,「大伯娘啊,你要给我家二狗作主啊,我家二狗昨儿夜里去了小寡/妇家,今儿一大早就疯癫了,而且屁股上还被什么东西戳了两个血洞。」 里正娘和里正先进屋里看了二狗子,屋里一片狼藉,二狗子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不停地发着抖,「妖怪,蓝眼妖怪,别吃我,别吃我,我再也不敢了,……」 赵世方还蹲在角落里捂着脸痛哭着,在另一间阴暗房里的大狗子不时传来几声哀叫。 这还哪叫一个家?一个没出息的窝囊男人,娶了一个拎不清又好吃懒做的婆娘,两个这样的儿子,想想自己早逝的小叔子,里正娘也动了侧隐之心。 「你要我做啥主?」里正娘出来问。 「我儿昨夜里的确是去了小寡/妇的家,却不知小寡/妇用了什么手段把二狗整疯癫了,屁股也被她看光了,她得嫁给我家二狗,端屎端尿地服侍他一辈子。」二狗娘哭着说。 李氏气得浑身发抖,差点没晕过去,被王氏一把扶住,她指着狗子娘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呸,凭你家也敢肖想我家梅子,你作梦去吧。」卫氏冲狗子娘吐了一口吐沫,骂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小卫氏跳起来就要去打狗子娘,被旁边的妇人扯住了,就跳脚骂道,「一张纸画个鼻子你好大的脸,别说你家二子狗子疯癫了,就是没疯癫,也只有那只癞皮黑母狗才愿意嫁给他。」小卫氏指着树底下的一只狗说。 人们看到那只脏得毛都打卷了的黑狗正在向他们甩尾巴,哄地笑出了声。 里正娘不高兴地瞪了小卫氏一眼,转过头问江又梅,「梅子,你咋说?」 「我说?我能怎么说?我什么事儿都不知道,今儿一大早到我娘家才听说有人在村里败坏我名声,我还要请您老人家给我作主,求您给我一个公道,他家一家子污我名声该咋办。」江又梅悲忿地对着里正娘说。 江老爷子带着江家的几个男人已经来了,正站在旁边,看着里正该如何处理。 老太太人老成精,已经猜出这狗子一家肯定是眼馋人家的钱财了,想打人家的主意,想着半夜三更地跑去坏了人家的名声再把人强娶到手。这钱财迷人眼,也不看看这钱财是不是你能肖想的。虽然心里也气狗子一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但看到他家的凄惨样,若是江又梅这样能干的妇人嫁过来还真能把这个家变个样。 她早看出江又梅自从疯病好了后,性格就大不一样了。别看平时话不多,却是个好强又能干的,远不像江大富、李氏两口子的憨厚直爽,专爱玩阴的。二狗子被吓成这样,若说跟江又梅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还真不信。这小寡/妇还是要整治整治,不然也太轻狂了些,但要整治也要先娶回来再说。想到那个早逝的老实小叔子,她决定自己就做这个恶人了。 老太太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人群,又把目光收回来狠狠看了一眼江又梅,才对着狗子娘说,「狗子娘,口说无凭,你说二狗娃昨儿夜里去了梅子家,有什么证据。如果有,那这个主我老婆子就做定了。一个妇人戳了男人的屁股,又把他吓成这样,除了嫁给他就是沉塘了。」里正娘的话一出口,江家人就不高兴了,这不是明着欺负人吗? 狗子娘一阵欢喜,马上说,「二狗昨儿夜里亲口跟我说他要去小寡/妇家的。」 「我也可以作证,」赵二黑站了出来,「昨天大概子时,我和冬子刚下了碧水桥,就看见二狗子往林家院子的方向跑,我们还问他大晚上的干啥去,他说黑灯瞎火的能去干啥?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了。」说着又在人群里找着,指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后生说,「冬子,是不是咧?我可没说谎。」 「是咧。」冬子说,随即被他的老娘在后面扯了一下衣服,又说,「我们的确是看他往南灵山方向跑去了,至于是不是去林家就不知道了。」 「南灵山那片只有林家一个院子,不是去他家还会去哪儿?」狗子娘说。 李氏已经恢复了些体力,冲着狗子娘骂道,「放屁,南灵山方向那么大的地方,凭什么说就是到了梅子家?」 「就是,大半夜的进山找母狗也不一定,那么大的娃子,找不到婆娘就只有找母狗了。」小卫氏话一出,又引起一阵哄笑。 「粗鄙的婆娘,再说这些村妇俚语就滚出去。」里正娘不满地骂了小卫氏一句。 看来江家的人在大事大非面前还是能站在同一阵营的,这应该是大家长的功劳了,江又梅在心里为江老爷子点了个赞。这小卫氏虽然平时很烦很讨嫌,但今天的表现还真是可圈可点。 老太太对着江老爷子说,「现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还真是不好断。不过那个地方的确只住了梅子一家,二狗的屁股也确是被戳了两个血洞,总不能说是二狗自己戳的吧?这梅子的嫌疑肯定是最大的,梅子的名声也毁了,不如就成就一段好事吧。」 赵里正不知道她老娘为什么要出这个昏招,但她都这样说了,也不好跟她唱反调,对着江老爷子说,「江大爷,这也是最好的解决法子了。」 「我家梅子的姻缘还轮不到你们两母子说了算。」江老爷子厉声说,「当我江家是随你们拿捏的软蛋?告诉你们,打错了算盘。你们赵家想强娶我江家的闺女,哪怕是嫁出去的闺女,也不行!」 第76章 老太太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沉下脸来,但想到对方是西河村极有名望的江大爷,又缓了缓口气。「梅子名声已经毁了,谁敢娶她?等二狗子治好了病,也是不错的后生,梅子嫁给她也不亏。」 「我名声毁了是叫这家人败坏的。而不是自己言行有失。你这样不分清红皂白就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我不服。如果一个男人往谁家方向跑,就是谁家女人的错,照这样说,我们大康朝的所有女人都有错。」江又梅说。 一句话把老太太说得哑口无言,心想可惜这小寡/妇是江大爷的孙女,若换一家,还不是她说是啥就是啥,也用不着这样大费周折、好言相劝。这狗子一家真是找死,竟找这家人的麻烦。想着就瞪了狗子娘一眼。 狗子娘缩了缩脖子。突然又大声说,「我还有证据,这个小寡/妇为了让我家二狗半夜方便进她家,专门在她家后院放了几块大石。若大家伙不信,现在就可以去她家看看。」 她一说完。如愿以偿地看到江又梅吃惊又惴惴不安的脸色,江大富和李氏也是互相对视一眼,慌张不已。 就继续得意地说,「我不会乱说的,大家伙去看了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我家二狗和这小寡/妇早就好上了。」 「放你个狗屁,」江老爷子气得大骂。「我江家的姑娘不会做这寡廉鲜耻的事儿!」 「做没做看了就知道了。」里正也没忽略掉江大富一家三口慌张的脸色,心想这梅子的眼水还真不咋地,咋会看上二狗子这样的货色,可惜了。 和里正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很多看热闹的人,这一家如此慌张,难道果真如狗子娘所说的他们早有奸情了?甚至有几个男人都在想。早要知道这小寡/妇守不住,自己也该去招惹招惹的,说不定还能就成一桩好事,现在却便宜了二狗子这怂蛋,自己比二狗子强的可不是一点半点。看看人群中楚楚可怜的白嫩小寡/妇。再看看自己旁边的粗糙婆娘,更是后悔得顿足捶胸。 「走,大家伙都去看看,作个见证,不要赤口白牙说是我们赵家强娶他江家闺女。」老太太颇有气势地说,她当然已经看出江家这些人的脸色,边说边抬脚就往外面走。里正娘子赶紧去扶着她,里正娘子心里一点也不赞同婆婆这么做,不说梅子让她家赚钱这回事,就是冲梅子这个人,嫁给二狗子岂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婆婆的霸道和强势,只有唯唯诺诺地跟着。 狗子娘领着里正娘及百十号人浩浩荡荡向南灵山走去。 过了村口孙大强家的院子,绕过一个游着许多鸭子和鹅的大水塘,走上土坡,目光便开阔起来。缓缓向上的地界上遍布枯草及碎石,间或有条浅滩水流跳跃着流向村里,遥遥望见神秘的南灵山一片苍翠,一个残败的土墙院子耸立在这片广阔的大地上显得更加渺小和孤立。 这群人闹哄哄地奔向那个孤立的土墙院子,这片平时静谧得只能听到鸟鸣的地界立即喧闹起来。他们走近院子,又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却没看见一块可供人攀爬的大石。 狗子娘傻眼了,里正母子也傻眼了。 「怎么说?你们可要给个说法!」江老爷子掷地有声地说。 「肯定是被她夜里搬走了。对,是这样。她把我家二狗害疯癫了,心虚,夜里就把石头搬走了。」狗子娘磕磕巴巴地说。 江老爷子冷笑着冲里正娘说,「怎么样?她的话你还听得进去?或者说你就想为所欲为地为赵家图谋寡/妇的家财?」 这个帽子扣的可大了,里正娘被眼前的情况惊得说不出话来。里正赶紧笑着说,「江大爷不能这么说,我娘也是出于保全梅子的名声才出了那样的主意,本意还是为了梅子好。」 这时何大夫在孙大强的搀扶下赶了过来,「你们不可冤枉梅子,二狗子身上的两个洞我看过了,是被野物那两颗利牙咬的,旁边还有些较浅的牙痕,要仔细才看得见。」又很迷惑地摇摇头,「哎,我见识浅薄,只看过野猪和狼咬过的伤,而二狗子的伤我还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野物咬的。」 「哼,我没说错吧,一定是二狗子进南灵山找那什么去了,不知遇到了什么吓出了毛病,竟还来诬陷我家梅子。」小卫氏大声嚷嚷道。 江又梅悲悲慽慽地哭着说,「我家大郎是为保全大家伙丢的命,可你们却这样糟践我的名声。刚才还要强逼我改嫁给一个疯子,我生是大郎的人,死是大郎的鬼,我这就跳进碧水溪以死明志。」又转过身对着江老爷子夫妇和江大富夫妇叩了三个头,「梅子已无颜再活下去,你们的养育之恩容我来生再报,念儿就托付你们了。」 站起身就向碧水溪边冲,被旁边的赵大娘婆媳死命拉住,卫氏、李氏过来和江又梅抱头痛哭。 老太太愣在那儿不知道该咋办,她明知道这小寡/妇是在演戏,还是觉得二狗子的伤和她脱不了干系,可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气得干瞪眼。 「梅子,你不需要跳河,我倒要看看谁敢强逼我的孙女改嫁。」江老爷子也瞪起了眼睛,「这西河村他们母子霸道,咱没处说理。但大康朝的地界还大得很咧,新皇又仁政,咱活不下去了就进京告御状。」 「爹,哪需要跑那么远的路?咱直接到县城找陈府就行了,他家的姑奶奶可是省城游击将军的夫人,找他给咱作主。」江大富扶着老爷子说。 「对啊,爹,陈府小公子前儿还在梅子家住了几天,在咱家也吃过饭,咱找他们准没错。哪需要您千里迢迢进京告御状。」江大学也说。 「哼,也是,杀鸡焉用宰牛刀。」江老爷子冷哼着。 里正可是真吓着了,原来那个富贵的胖公子竟和省城的大官是亲戚,可不能让他们去告状,不然自己是怎样死的都不知道,忙向自己的婆娘递了个眼色。 里正婆娘会意马上走过去拉着梅子掏心掏肺地说起来,「梅子啊,我婆婆也是好意,并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你不愿意不嫁就是了,那二狗子就是一坨屎,哪儿配上你?我婆婆也只是问问罢了。这都怪狗子娘胡说八道,老人家心肠软,又慈善,被她蒙骗了也情有可原。」 第77章 大家伙一听农忙时跟着念小子到处跑的小公子竟有那种身份,都很吃惊,虽然不知道游击将军到底是多大的官儿,但只要是将军肯定就是大官儿。又看到里正的态度有了转变,马上都纷纷出言谴责狗子一家丧尽天良,他们早看出是二狗子自己招惹到什么野物,与江又梅一点关系都没有,云云。 狗子娘一看风向变了,吓得脚底抹油偷偷溜了。 老太太看大势已去,给赵世方家谋个能干媳妇的希望落了空,真没想到江家还有那么广的人脉,也是有些后悔。但看到那小寡/妇的装模作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别人看不出来,她可不会看错,这小寡妇言语不多却句句要害,厉害得很咧,却假扮可怜,真真可恶。 老太太看里正夫妇忙着给她善后,就扶着孙媳妇的手也气哼哼地回了家。 江又梅余光扫到老太太看她眼里露出的恨意,心想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别人善意,她会与人为善。但别人都欺到头上了,尽管是西河村最霸道的老太婆,她也不惧。 这场闹剧最终以里正亲自给江又梅正名而收场。至于狗子家虽然坏事做绝,但江家已经砸了东西打了人,而且二狗子这辈子或许就这么疯癫下去了,里正代为求情,罚赵世方给江老爷子下跪赔罪,狗子娘一年内不许出院子,江家就不再追究他家了。 赵老太太和里正母子两个气得真想把那惹事的婆娘休回娘家,可这个破败的家和一个瘫子、一个傻子实在是不能没个女人。这个婆娘走了谁还会再来? 这妻贤夫祸少,古人诚不欺我也。里正心里很是为自己拽的这句酸文得意。 闹哄哄的人群散了后,江又梅本来想请江家一大家子及帮了他们的孙家、洪家、谭家、赵铁锤家去她家吃饭,但江大富说,她家连桌椅碗筷都不够,去借又要走那么远,还不如到江家老宅去。此时已经晌午,做席是来不及了,就晚上请吧。 江老爷子领着一队人先走了,走之前江又梅悄悄跟卫氏说不需要再买肉了,自家还有只才在陷井里套的狍子和野兔,做席足够了。卫氏本来还在心疼着老二家要花多少钱才能办下这么多人的席面,听说有一只狍子和野兔,这肉菜是足足的了,很是高兴地点点头。 江大富留下来把狍子处理完就拿着肉回江家老宅了。江又梅把下水洗干净和着兔子在家卤好也拿回了江家,又拿出一百文让江又枣到江又书铺子里打了酒。 大伯娘很是高兴,书子不仅赚了酒钱,今晚他们还可以敞开肚皮吃肉。她可看到了,整整一只狍子咧,连下水都拿来了。而且,江又梅还给枣子拿了块大红色的绸缎。这绸缎一看就值钱,正好可以给枣子做嫁衣。 江又梅没有留下来吃晚饭,理由是她此时心力交瘁,伤心欲绝。实在没有心思留在这里吃席,就拿着够她和小包子吃的菜回了自己家。 晚上小包子回来听说了这件事,又要冲进厨房拿刀砍人,被江又梅抓住了。江又梅想是不是自己给小盆友做了个坏的示范,让这小屁孩动不动就提刀砍人,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你那天还说娘提刀砍人不对,你现在咋也一冒火就提刀?」江又梅抱着小包子说。 「娘啊,我一听他们这么欺负娘心里就特别难受和气忿,」小包子难过地说,「都是儿子没本事保护不了娘。让娘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如果,如果虎娘昨儿夜里不在家,不知道后果会怎样。」说完抱着江又梅的脖子呜呜噎噎哭了起来。 江又梅用脸颊蹭蹭小包子挂满泪水的脸蛋,「傻儿子,你现在还小。是个不能自保的小孩子。娘是大人,才该想尽办法保全自己和儿子,所以你不要难过。娘的本事大着咧,他们欺负不了娘。等我儿把本事学好,身体也长强壮了,那时娘也老了,就等着儿子来护着了。」 小包子听了才稍微好了些。 「这次祸事都是钱财惹出来的。这么大的地方光咱娘两个住还真不保险,虎娘也不是每天都在家。以后咱家挖了渔塘建了新房,肯定还会有见财起意的歹人,那时说不定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江又梅作了一大堆的铺垫,迟疑了一下说,「娘想着咱是不是买几个下人。……」 小包子一听吓了一跳,果真飙起了高声,「娘,你是不是被气糊涂了,咱家这么穷。咋可能买下人咧?」 「咱家现在可不穷,我敢说赵地主家也不一定能比咱家富。」江又梅肯定又得意地说。 「怎么可能!娘气糊涂了还没清醒吧?」小包子担心死了,娘亲可别又像原来一样犯病说糊话,他忧心冲冲地看着娘亲,瘪着嘴又快哭了。 江又梅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把他放下来,牵着他的手来到卧房,把大箱子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竟是一大一小两根人参。 可能是泡了清泉的缘故,人参依然如刚拿回来时的鲜嫩饱满。 小包子没见过人参,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长得好像萝卜哦,就是须须长了些。」 「儿子没见过吧?这是人参,值大钱咧,是上次虎娘受伤那晚带回来的。」江又梅说,「过几天娘就到省城去把它卖了,具体能卖多少不太清楚,但几百两银子是少不了的。」 小包子惊讶得张开嘴半天闭不上,「这东西这么值钱?娘没搞错吧。」 「娘当然没有搞错。」江又梅把人参小心冀冀地包起来重新放进箱子锁上,「这人参是最珍贵的药材,有时候是可以救命的,也是补身子的最好补品,大户人家都喜欢吃。这次就卖这根大的,小的咱先留着。」 小包子还是不太确定,「娘没有逗我玩?这像萝卜一样的东西真能值那么多银子?」 「娘今天哪有心情逗你玩,年份久的人参确实值很多银子。越年久的越值钱,那根大的至少有几百年以上,也有可能上千年,可是值大钱咧。只不过有些根须断了,否则能卖上千两也不一定。」江又梅十分惋惜地说。 第78章 小包子在确信了娘亲没有乎悠自己,家里或许又会多出几百两银子的时候,竟有了种不真实的爆发户的感觉,迈了两步就拉着江又梅的衣襟傻乐着说,「娘,我咋觉得走路都轻飘飘的咧?」 江又梅笑着把小包子抱起来,「娘刚开始看到这人参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慢慢就好了。」 于是娘俩边吃饭边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娘早就打听好了,买一个壮劳力十两银子就够了,买一个可以干活的丫环或年青妇人大概五两银子。娘想最好能买一家人,男人可以侍弄渔塘和干些粗活,又可以赶车守院子。女人可以喂猪、喂鸡,帮着娘做些家务活。以后咱家可大了,娘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小包子听娘亲描绘着美好前景也是倍感欢心鼓舞,但又无比纠结,从本心来讲他一点都不想买下人,不仅买人要花钱,关键还得养活他们,供吃供喝,这得花多少钱?家里的钱多了可以存着细水长流地慢慢用呀,干嘛非得一下子花去那么多。 江又梅看出小包子心底的矛盾,就说,「他们来咱家可不是吃白食,干活挣的钱养活他们还绰绰有余。渔塘里的鱼能卖钱,养的猪和鸡能卖钱,如果会做绣活也能赚钱,还能和咱们作伴不让外人欺负,是不是一举两得呀?」 小包子一听除了买人的时候花些钱外,不再需要他额外拿钱养活他们,还能做事挣钱,好像自家也不吃亏。就点点头,「娘说的是。不过娘啊,人怕出名猪怕壮。咱买块地就有人打坏主意,那咱连下人都买了,外人还不知得咋眼红咧,到时别再搞出别的事。」 「儿子考虑的周到。这些娘也想过了,娘之所以想买一家人,就是对外不说是咱家买的,只说他们是租咱家院子住着,只是咱家的房客,偶而帮着咱们做些事。」 说服了小包子,江又梅松了一大口气。 小包子晚饭吃得极多,不停地打着饱嗝。江又梅都拍他会胀坏了胃,不敢再让他添碗。 「娘啊,让我再吃一碗吧,吃多些我就可以快些长得高高壮壮,二狗子他们就不敢来欺负娘了。」小包子抱着碗求他娘再让他吃点。 江又梅只得对他进行了健康教育,讲了长身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要长期多吃多锻炼才行,等等。 虎娘三个晚上没回来,江又梅夜里也没睡安稳。一个是惦记虎娘,想着半夜要起来给它们开门。自从昨夜和虎娘一起把石头搬走,她也不敢再在院外放石头了,那样不仅方便了虎娘,更是方便了贼人。再一个就是心里还真有些怕了,虎娘在还好,虎娘不在出了事还真不好办。 第二天又到了陈府来取鱼的日子。送走小包子,江又梅就去洗衣,挑水浇菜地。一会儿,江大富两口子来了。他们讲了一下昨晚做席的事,办得非常丰盛,男人们喝得高兴,妇人孩子们吃得高兴。又说了吃过晚饭里正夫妇来了,还送了礼,江老爷子称病没见,江大学和江大富接待了他。如今他也不敢拿大,被两兄弟讽刺挖苦了一番。 还有就是江又山得知了二狗子一家和里正老娘欺负人的事,气得有些犯了病,觉得自己是大哥,却帮不了经常帮自己的妹子,心里很是难过。 「正好我这几天有事要去趟省城,如果大哥能支撑住,就和我一起去,咱坐船也不累,请张老大夫诊了脉,开的药才会更精准些。」江又梅说。 「你又要去省城?那么远的路,你一个女人不方便,再带上你大哥不是更不方便?还是让你爹和你们一起去吧。」李氏也想让江又山去省城把病好好看看,说不定还真能治断根。 「嗯,我也这么想,只要爹不忙最好能一起去。」江又梅说。 「该忙的都忙完了,地里的农活也侍弄得差不多了,咱们三个一起去。」江又富点点头。 江又梅又说了下自己想买下人的想法,江大富虽然不知道女儿到底有多少钱财,但知道肯定少不了,而且每个月的进帐也挺多,所以觉得买几个下人回来孤儿寡母要安全得多,自己也能少操些心。就赞同地说,「成,咱们这次去省城看看有没合适的,不行回县城或镇上买也成。」 李氏节俭惯了,觉得买下人有些划不来,而且也不是他们这种人家都够肖想的。但女儿如今主意极大,她的话也不见得听得进去,所以就没说话。只是后来跟江大富叨唠了好一阵子,被江大富斥责了几句就不敢再说了。 这次是陈二领人来的,他们把鱼弄上马车,江又梅就和他说了想去省城给江又山看病,顺便找崔青正卖几样饰品,不知道他在不在省城。 「崔少爷在省城咧,前几天我去姑太太家送鱼还碰到了他。」陈二说。 江又梅请陈二及车夫在家里由江大富陪着吃了中饭就走了。当然每次回去都少不了一大食盒的蛋糕,一大筐菜疏,这次又拿了一小缸才做好的辣白菜,还有给小胖墩的信和一个他要的特别些的荷包及布艺多脚小蜈蚣。又拿去了一罐醪糟,这也是陈老太爷点名要的。陈老太爷要的东西比小胖墩还多,现在老头学聪明了,也不让江又梅教厨娘做吃食了,因为他已经吃出来厨娘做的比江又梅做的差太多。 当然陈府也没少送东西,除了小胖墩的信和桂花糖,还送了十斤大枣、十斤糯米、十斤柑桔。 江大富夫妇回去的时候真是大包小包,拿了五斤大枣、八斤柑桔、两斤桂花糖,及一小缸辣白菜。 两口子回去后兴冲冲地每样给江老爷子和大房拿了些。结果李氏刚出来就听见小卫氏的大嗓门从窗内飘出来,「这腌菜也好意思拿来送人,真是越有钱越抠门。」把李氏气得直锤胸口。 江又书说着小卫氏,「娘。你说什么咧,人家拿来的红桔和糖你看不到,只拿腌菜说事。梅子能干,她能送腌菜给咱们,指不定这腌菜好吃咧。」 「大哥说对了,真是好吃得紧咧,娘快偿偿。」这是江又枣惊奇的声音。 第79章 「还真是好吃咧。」小卫氏吧嗒着嘴说。 咋不撑死你,李氏心里冷哼着进了西厢。 正房的老两口此时正笑眯眯地品尝着红桔,卫氏一脸满足地说,「咱现在也借了梅子的不少光。这红桔原来咱只在过年的时候才舍得买几个祭祖用,你看这不年不节的竟拿来这么多,足足有两斤咧。还有这大红枣,看着这品相就不会便宜了,这里也有一斤多了。」 江老爷子点头表示认同。「陈府富贵,这些东西咱们稀罕,人家可是平常得紧。相反却稀罕那不值钱的新鲜菜疏、醪糟这些拿不出手的乡下东西。」 去省城的头一天,江又梅先把一些好东西都藏了起来,又同江大富夫妇一起把羊牵着、鸡笼提着,背了一背篓的东西去了江家,他们在村里招摇走过。感觉她家值钱的东西都被搬到了江家老宅。 虎娘一家三口当晚回来了,虎娘拖着一只野猪,虎娃拖着一只羊,狗崽刁着一只野鸡。这么多野物江又梅还真弄不动,明天一早就要去省城,只得又去了江家把江大富找来。看怎么处理。 江大富说正好李员外今儿从镇上回了东河村的老宅,这些有钱人都好这口野味儿,就直接去问问他要不要。说着就快步走了,现在有了碧水桥,到东河村也不绕路了。大概两刻钟后。江大富带来的两个男人赶着一辆牛车就把门外的野猪和羊拉走了。 这只野猪很大,一共给了他们三两银子。江又梅收起银子就让江大富把鸡拿走了。 看来买人势在必行,不然一点事情都要跑去找江大富,还真麻烦。 两个小崽又健壮了不少,如今虎娃的体重应该同小包子差不多了,小包子根本抱不动它,只能蹲下和它们疯,几天不见的三个小家伙打闹了半天,院子里又热闹起来。 在树下悠闲趴着的虎娘满足地看着疯闹的孩子们,目光柔和得像泻下来的月光。江又梅想着这双此时无比温柔的眼睛那晚怎么能把二狗子吓成了疯子呢?还真是应了前世的一句话,眼刀子也能杀死人呀。 她走过去跟虎娘说了她这几天都不在家,它们就去山上玩几天再回来。 然后去卧房把小人参出来,扯了几根须用清泉和红枣熬了汤,准备给江又山第二天喝。毕竟他的身子比较弱,得喝点补充能量的东西。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母子吃过饭把虎娘三个送走了,就往江家走去。小包子又开始撒娇,抱着江又梅的脖子不肯自己走路。 来到江家,江又梅把大哭的小包子递给李氏,赵老头的牛车早就候在门口,他们要坐牛车过碧水桥去码头。 如今已是深秋,晨风也有了十足的寒意。江又山穿着大棉袄,头上围了个帕子被江又书背出房。一行几人坐着牛车离开江家,小包子的哭声也渐行渐远。 来到码头上船,同江又书挥手告别。 船到了青华县,看江又山情况还好,就直接换了去金州府的船。为了让江又山晚上休息好,江又梅坚持买了六张船,虽然江大富看到江又梅把六百文钱拿出去肉痛得要死,但看到疲倦的儿子脸色苍白得吓人也只有认了。江又梅把松软的蛋糕拿出来三个人吃了几块,又把人参红枣汤给江又山喝。江又山躺下卷着身子睡觉,江大富父女两个就坐着打盹。 等船到了金州府,江大富把江又山扶下来,又找了辆马车,直接去上次住的旺财客栈。 三人休息到中午吃了饭,就直接叫了辆马车去回春堂。张老大夫诊室门外依然排着长队,江大富陪着江又山在这里等着。江又梅就去找回春堂掌柜,她想着这个回春堂的名声很好,如果给的价钱合理,就直接把人参卖了算了。 她先找了卖药的小徒,说了自己有稀世好药材想请掌柜的过过眼,如果价钱公道就卖给他们。小徒一听就把江又梅领到后院,找到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说这就是王掌柜。 他们来到一间房里,江又梅就把人参拿了出来,王掌柜一看两眼直放光,激动的手都有些发颤,赶紧走到门口大声喊着廖师傅,没动静,又大声喊了几声,一个五十几岁的精瘦老头才慢腾腾地走了进来。 「王掌柜何事如此慌张?」老头很不高兴地说,「我正在制药,耽误了火候咋办?」 王掌柜忙拉着老头说,「廖师傅快看看这人参,我觉着恐怕会是少见的珍品。」 廖师傅一看江又梅手里的人参,也是激动得不行,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人参长得可真俊。」 王掌柜没想到懂行的廖师傅说了一句外行话,不满地嗔道,「这又不是相媳妇,管它俊不俊。我是说这人参品相如何?」 「当然好了!这参白胖水嫩,饱满润泽,似才从土里挖出,就像个白嫩嫩的人参娃。」 「你的意思是这人参年份不会太长?」王掌柜有些失望。 廖师傅忙摇着头说,「当然不是,这参虽然看似水嫩,但根须又密又长,再闻闻这味儿,芳香甘醇,微苦绵长,是难得一见的上上品。」顿了顿,又无限惋惜地说,「可惜了,有些根须断了。」 「廖师傅觉得这参大概有多久的年份?」王掌柜最关心这个。 「从主根和根须判断,不下八百年,甚至更长。关键是这参和其他千年人参也有不同,不知是不是地域原因造成的,这参汲取的养份似乎更丰沛一些。」廖师傅若有所思地说。 王掌柜便问江又梅,「小娘子想卖多少钱?」 江又梅说,「我听说回春堂童叟无欺,便直接拿到这里,王掌柜先给个价,如果合理我就卖了。」 王掌柜给廖师傅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出去商量了一会儿,又进来。王掌柜说,「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人参看着是好看,但我们还真不知道这种饱满的人参有没有那些皱纹多些的人参好卖,就给小娘子八百两银子,你看如何?」看江又梅愣在那儿没反映,又赶紧说,「这种参我们买下来也有风险。再说如果这参根须完好,我们可以考虑多添五百两。可惜卖相不好了,虽然效用不变,但毕竟不完整,所以只能给这个价。」见江又梅还没反映,又咬咬牙,「顶多再添一百五十两,不能再添了。小娘子也得要我们赚些才是。」 第80章 其实江又梅愣在那儿根本不是熬价,她纯粹是没想到这么多。她原来想着最多能卖五百两,实在不行三百两也卖了。有时莫大的惊喜会让人短暂的灵魂出窍,江又梅就属于这种,结果还多赚进了一百五十两。等灵魂归了位,她赶紧点点头,表示成交。 王掌柜又问江又梅是直接要银子,还是兑成银票。江又梅就要了五百两、三百两、一百两的银票,剩下的五十两要银子。 王掌柜把帐房叫进来,把银票和银子付给了江又梅,江又梅就把人参给了廖师傅。廖师傅宝贝似地捧着人参跑到一个空屋欣赏起来,他活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参。 王掌柜和江又梅说着以后有品相好的人参或别的药材还拿到这儿来卖,他家的价钱最公道。江又梅点头表示认可。 江又梅怀里揣着巨款惴惴不安地来到张老大夫的诊室,江又山正好诊完。张老大夫看江大富一家是乡下村民,就说,「如果开疗效好的药太贵,吃一个月至少要二两银子,你们怕是付担不起。我就把几味贵药用普通药代替,疗效虽然打了些折扣,但多吃一段时日就是了。」 江又梅说,「谢谢张大夫为我们着想,但我还是想要最好的药。」 江又山赶紧说,「梅子,咱家已经为我花了好些钱,我不能再拖累家里了。再说,普通些的药也能治好,只是多花费些时日而已。」 「哥哥不需要担心,你的药钱我来付。」江又梅说,其实之前江又梅托人到省城买的药都是她付的钱。 「那怎么行?这钱爹会付的,哪有每次都要出嫁的女儿付钱。」江大富说,「张老大夫还是开些普通药吧,让我儿多吃些时日就是。」 「爹,这个钱我还负担得起。早些治好,哥哥就少受些罪。」江又梅坚持道。 现在只要是女儿坚持的事情江大富都会听从,他就不再说话了。 张老大夫就把药开了,十副,吃一个月。拿到前堂,算下来二两八钱银子,江大富父子心疼的脸都抽搐起来。 王掌柜正好出来。就给他们打了个八折,一家三口高兴地谢过。 江又梅痛快地给了银子,拿着药几人出了回春堂。 不提江又梅这夜如何激动难眠。 第二日,江又梅坐着车去了兰韵阁。万掌柜正在店里。看到江又梅忙请进去,江又梅提出想见崔青正和李华云,有要事相谈。 「林家娘子请稍候,我马上叫人去请。」万掌柜说。 万掌柜告诉江又梅,崔青正半个月前才从吴城回来,那边的店已经开起来了,生意好的超出想像。现在附近几个府城及江南富贵人家的女孩儿都喜欢戴兰韵阁的系列饰品,甚至有京城的商家专门来这里进货。 「那怎么崔公子没想着去京城开家分店呢?」江又梅问,「据说他家在京城也有些势力,更容易在那里站稳脚才是。而且京城更容易引领服饰的潮流。」 「这个,我们少爷的府上有些复杂。这个兰韵阁是我们姑太太,哦,就是少爷母亲的嫁妆铺子。」万掌柜言语有些躲闪,江又梅就不好再说了。 店里生意极好。虽然东西价格昂贵,但两刻钟就看到做成了好几单生意。 江又梅心想,崔青正付她的设计费怕是早就赚回了多少倍。 「江姐姐,你怎么才来找我?」一阵清脆的嗓声传来,李华云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崔青正。 崔青正也笑容可掬地打着招呼,「江家姐姐。你来了。」这称呼让江又梅愣了愣。 江又梅和他们客套寒暄了一阵,就从袋子里拿出一套女式秋装递给李华云,「这是我给云妹妹做的,试试看合不合身。若不太合身,我马上可以改改。」 「谢谢江姐姐,我知道就你对我最好了。」李华云高兴地拿着衣服去了二楼试衣间。 「每次从我这里拿了东西也是说我最好了。」崔青正嘟囔了一句。又死死地盯着江又梅的袋子,看江又梅没什么表示,忍不住说道,「嘿嘿,江家姐姐也没忘了我吧。我可给你们村修了桥,还给了你那么多活计。」 「崔公子干嘛那么着急,事情不得一件一件来?我也给你带了几样款式,等看了云妹妹的衣裳再说。」江又梅不紧不慢地说。 崔青正急得跳脚也没法子,正气江又梅拿把端架子,就听楼上一阵喧闹,接着看到几个身影跑下楼。 冲在前面的李华云拉着江又梅的胳膊高兴地说,「江姐姐,好漂亮的衣裳,我好喜欢。」 只见她穿着妃色的镶着五彩菊花的锦锻褙子,领口和对襟是杏黄色锦缎绣着水绿色虫草花纹,配上桃红色马面裙,再配上和衣裙相配的四朵杏黄色布艺小雏菊及一朵稍大些的桃红色多层布艺牡丹花。把她的俏丽、娇憨显得更加淋漓尽致,而且也更加亭亭玉立。江又梅在裁剪时专门把腰身稍稍往上提了提,袖口处稍稍收拢了些,整体感觉就比现在传统做法好了许多。只是衣裙稍显长了一点点。 「原来表妹竟如此漂亮。」崔青正的嘴都有些合不拢了。 「我什么时候不漂亮?」李华云嘟着嘴冲了崔青正一句,又咯咯地娇笑着对江又梅说,「江姐姐,你好巧哦,京城翠云阁的衣裳都没有你做得好看。谢谢你啦。」 「这些料子还是你们送给我的,不值当谢的。」江又梅笑着说,「你下次穿着去比较隆重的场合,头上再戴一枝镶红宝石金钗即可,不能再繁杂了。」又理了理她长了一公分的袖子说,「我想着这时候已经开始冷了,这套衣裳明年春天你正好穿,你还在长身子,就稍稍放长了一点。」 「谢谢江姐姐想得如此周到。不行,我得把它脱下来,明年我参加桃花宴的时候正好穿。」小姑娘又上楼去了。 「这回我该看看你会卖给我什么东西了吧?」崔青正故意把「卖」字说得重一些,心道没见过这么蠢的妇人,卖钱的不先拿出来,送人的倒是满着急。 第81章 江又梅从袋子里拿出两双男式靴子、两双女式鞋子,崔青正极其诧异,原来鞋子还可以这样做,虽然跟现在他们穿的不太一样,但看着就是有种说不出的亮眼。 「你先穿上这双棉靴试试。」江又梅拿着一双棕黑色靴子说,她把靴子的鞋带解开,告诉他如何穿,如何系鞋带。 崔青正迫不急待地拿着鞋试起来,其实这个时代男人当着毫无关系的女人的面脱鞋是一种轻薄的表现,崔青正太激动已经想不到这么多了,而江又梅又压根就没多少这方面的觉悟,所以也不觉得自己吃了亏。万掌柜此时也同崔青正一样激动难耐,这一次或许是他们大展拳脚的机会了。 这种靴子说白了就是现代那种带舌头系鞋带的高帮运动鞋样式,鞋面和舌头是棕黑色的,棕色络子当鞋带,扣眼儿是用黑线锁的,白色千层鞋底。为了好走路和跑步,江又梅也借鉴了现代运动鞋鞋底前面稍薄且微翘的样式。 崔青正穿好鞋子站起来走了两步,感觉既舒适又熨帖,关键是更好走路了,而且特别好看。想当初他也是京城的八大纨绔之一,专爱鲜衣怒马招摇过市,曾几何时黯然退出京城来到这千里之外的金州府外祖家猫着。此时穿着这与众不同的鞋子竟又有了当初引领服饰潮流的感觉。 李华云下楼看到崔青正的靴子也张大嘴巴惊诧地说,「天呐,这靴子好漂亮,我还第一次看到这种样式。」说着又拉着江又梅的胳膊撒娇道,「姐姐,你再给我做双不一样的鞋子嘛。」 「我说表妹,你能不能不要捣乱,江姐姐和表哥我正在做要紧事,你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儿过会儿再说。」崔青正不高兴地说着李华云。 李华云刚想还嘴,就看江又梅拉了她一下,「崔公子说得对,咱们先说要事。」 又拿起另外一双较鲜艳样式大同小异的单靴给崔青正,「再看看这双如何?」 崔青正接过靴子,「不用试就知道很好看。」 又把两双女鞋拿过来,一双丁香色绣本色小花棉靴,靴筒侧是一溜紫色盘扣做装饰。一双艾绿色敞口系带单鞋,脚尖处缝了一只松柏绿小蝴蝶结,鞋带是一公分宽的松柏绿丝带。李华云喜欢得不得了,又想讨要,刚张嘴就被江又梅制止了,「这两双鞋云妹妹穿不了,小了。」 江又梅开始进入了正题,提出能不能在场的三人合股,成立一个专门制做高档鞋的作坊。自己技术入股,李云华出钱就行,崔青正出钱兼主要管理。 看到另外两人都感兴趣,就把前世有关股份公司的一些最简单的章程说了一下。 「可行,我虽然没有太多银子,但我把这间兰韵阁押上,我要占最大股份。」最具优秀商人头脑的崔青正抢先说。 「我愿意出银子,你们说要多少,我回去就找我娘要。」李华云积极参与。 三个商量好久,连吃饭都是摈弃了古代最讲究的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讨论着具体细节。最后决定,崔青正、李华云先期每人投入二百两银子,江又梅出创意及技术,做出来的鞋子无偿在兰韵阁寄卖。崔青正占四股,江又梅、李华云各占两股半,剩下一股将来送给对他们最有帮助的贵人。 股份定了下来,当然就要把股东们及重要主管的职位分配一下了,当官这种问题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人们最在意的问题,也必须是最先解决的问题。架子搭起来了,才好各司其职不是。 崔青正当仁不让地任大老板,江又梅任创意及技术总管,李华云任营销总管,她当然只是挂个名,具体的事有人帮她做。 其它的重要职位也定了下来,万掌柜任大掌柜,李华云家的一个李管事任生产主管,黄芝娘任销售主管,江又梅提议自己的三叔任大帐房。还有一个技术主管待定,这得找一个资深绣娘才行。别的职位由崔青正自己看着办。除了黄芝娘及江大车,其他人都在省城。这个班子十日内就必须运行起来。 崔青正下了第一道命令,黄之娘和江大车必须在十日内上岗,十日没来就另聘他人。 江又梅又走了个后门,举荐了江又书到县城紫衣阁接替黄芝娘做掌柜,也得到了崔青正的同意。 人事问题解决了,又开始讨论业务问题。 生产作坊的名子就叫旗之韵工场,江又梅可不敢提议叫公司,古人哪搞得懂啥叫公司。工场场址在省城,就以原来专为兰韵阁做成衣和饰品的人为主力,再扩充些就是了。 工场生产的男鞋叫旗牌,女鞋叫韵牌,牌子的图案由江又梅设计,每双鞋子必须有牌子的图案。鞋子一做出来就先由兰韵阁推出。 一切商量完毕已经暮色四合,江又梅又要回客栈了,还有些事情改日再说。 走之前,江又梅说了自己想买下人,最好是一家子,问万掌柜这省城的牙行哪家信誉好些。 万掌柜本来就是个人精,现在刚升了职,江又梅又成了他的顶头上司,当然要竭尽全力相帮了。他介绍了金州府的几家牙行。并说明天上午陪着她一起去。这肯定是再好不过,江又梅乐得接受了他的好意。 江又梅回客栈后,同江大富和江又山讲了自己和崔青正合股开工场的事情,并说了已经举荐江大车任工场大帐房。江又山任青华县紫衣阁的掌柜。江大富高兴得直搓手,连连点头说大伯家和三叔家以后日子好过了。 江又梅看到江又山沉默不语,想到他肯定又觉得自己病重帮不了家里,就冲他说,「大哥安心把病养好,以后凭着你的学识,想继续科考就科考,不想科考还有更重要的事让你做咧。」 江又山心里才好过了些,叹了口气说,「都是哥哥没用。害得爹娘操劳,连妹子都要为我操心。等哥哥病好了,哥哥一定要好好读书,给你们撑腰,不让那些人再欺负你们。」 第二天。三口人刚吃了早饭,万掌柜就找来了。 第82章 江大富、江又梅、万掌柜就去了牙行。因为江又梅的条件比较与众不同,所以第一家牙行和第二家牙行都没看到合适的。 第二家的牙婆劝她说,「小娘子选人的条件和别家不一样呢,别家都不愿意要一家子,觉着一家子都在一起的奴仆都有些小心思,怕对主家不会太忠心。小娘子实在想要一家子。就买一男一女凑成双不结了,回去就让他们洞房,明天不就成了一家子?」 这牙婆说的话让江又梅想起了前世有同事想要自家的母狗怀孕,和有公狗的人家约好,把公狗母狗牵在一起成就好事的事情。 这买来一男一女凑成双马上洞房好像跟上面的情况有些相似啊,真是没人权的世界。自己虽然改变不了,但让她这么做还真做不出来。 又去了第三家。这里还真有,而且还是两家。 一家子是夫妇两个带着一儿一女。两夫妇三十岁左右,儿子十岁,女儿十二岁。 一家子是夫妇两个带个老爹。及二儿一女。两夫妇也是三十岁左右,老爹五十岁左右,大儿子十四岁,小儿子六岁,女儿十二岁。 江又梅心里还真瞧上了那一家四口,因为人少,还都能干活。而另一家有个老的,有个小的,她也不是圣母,愿意白养闲人。 万掌柜就问了问这两家的情况。 牙人说这两家都是邻省一家官宦人家的家奴,由于主人家犯事被流放抄家,家奴就都被卖了。由于这种奴才较便宜,这家牙行也去买了几十人回来,其他的人都被卖出去了,唯独这两家要求一家子卖到一处,就到现在也没卖出去。 「我也是想着要做做好事,不忍他们骨肉分离。」牙人说,「不过再遇不到合适的买家,我也只有分开卖了。」 「你说的主家是绵城原知府宋传雄?」万掌柜问。 「就是他家。宋传雄家也是受了京城宋家连坐,本人被斩首,其他家人被流放充军。」牙人叹息着说。 万掌柜悄悄跟江又梅说了京城宋家原来也是名门望族,由于夺嫡占错了队,本来新皇建仁帝仁爱,并没有一杆子打死,只是罢了官。哪曾想今年年初被举报曾暗杀过建仁帝,这可是大罪,所以主家被灭了门。宋传雄是京城宋家的旁支,也受了牵连。具说宋传雄的官声还不错。 江又梅想着这两家人原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奴才,曾经日子比普通百姓过得还富贵,就像红楼梦里的贾府奴才,这些人可能也不见得愿意跟她到乡下去,而且心眼子忒多,她打心里就不愿意要了。 便对牙人说,「我家也不富贵,而且还住在乡下,他们或许不会心甘情愿跟着我们去过那种苦日子。我们还是到别家去看看吧。」 她的话刚说完,人口多的那家男人就跪下对江又梅说,「只要太太愿意我们一家骨肉不分离,我们愿意跟着您去乡下。我们都能干活,我能干力气活,还会算帐,我家婆娘厨艺很好,绣活也不错,我爹会赶车,还会木工手艺,三个孩子除了小的不太会干活,两个大的原来已经在府里听差了。」 小男孩听他爹这么说,也赶紧跪下脆生生地说,「太太,我也会干活,原来在府里时我还帮着传话帮着递过东西咧,我不是吃白饭的,而且吃得也不多。」 江又梅一听男人的自我介绍就有些动了心,这一家的本事还真是她想要的,而且这小男孩的机灵劲就像小包子,心莫名地痛了一下。就问,「你们愿意跟着我到乡下过苦日子?」 「哎,经了这一场祸事,该看明白的都看明白了。只要太太不嫌弃我们,我们都愿意跟着您。」老头也跪下说。 其余的几个人也都一起跪下了。 江又梅还真不习惯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况且自己的身份也够低的了。忙说,「你们都快起来,如果你们愿意,我就都买了。」 最后这一家六口以三十两的价格成交。江又梅付了银子,又去官府重新办了奴契,这六个人就属于江又梅家的私有财产了。 六个人又重新给江又梅跪下认主。这一家姓宋,老头人称老宋头,男人叫宋望才,女人周氏,大儿子宋大春,小儿子宋二春,女儿宋小夏,他们让江又梅重新赏个名子,江又梅还真没有取名子的兴趣,说原来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中午在外面吃的饭,江大富父女及万掌柜一桌,又要了一桌给宋家人。周氏母女还要来服侍,江又梅让他们先去吃饭。等晚上分了工再作打算。 饭后同万掌柜分了手,江又梅父女领着六个人回了客栈。给他们要了两间房,又让小二抬水上来让他们洗个澡。等他们洗漱一新,宋望才周氏夫妇便来听江又梅的示下。他们叫江大富老爷,叫江又山大爷,叫得这对父子面红耳赤,江大富连连摆手,「我一个泥腿子,还叫什么老爷,笑掉大牙了。」 江又梅就跟宋望才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及回去后先不说出奴仆的身份,而是以房客的身份住在她家,帮着做些事情。但现在她家新房还未修好,他们一家人只能分两处住着,周氏母女及二春住她家,其余三人暂时住在江家老宅,等新房修好后再搬过去。 现在宋望才和周氏主要帮着跑跑腿,宋大春主要服侍江又山,熬药及上楼下楼背着些。其他人先休息休息,回去后再说。 江又梅又拿了二两银子出来让周氏去布店买些给她家做衣裳的粗棉布和宋望才、周氏、宋大春穿的成衣,这一家子的衣服又脏又破,宋望才和周氏要跑腿,宋大春又要照顾江又山,这三人必须要穿一套干净且能见人的衣服。另外三个人的衣服周氏和小夏抽时间做。 晚饭是宋望才去要的,江又梅嘱咐他给自家要了几个菜,又给宋家要了几个同样的菜,且份量大些,让他们回房吃。宋望才惶恐地说,「我们这些奴才咋能比主家吃得还多?」 江又梅说,「你们人多些,当然要吃得多了。再说你们肯定也饿了好几天了,吃饱点,再好好休息休息。」 第83章 周氏母女又来服侍主人吃饭,江又梅也让她们回去了。 这一家子吃饭的时候,宋老头说,「这主家一看就是个仁义的,虽然不算富贵,但比那些富贵却黑心肠的主家强多了。咱们遭了那场劫难,一家人还能活下来又没有骨肉分离,得感谢主家的慈善,以后得用心服侍着。」 一家人都点头应是。 饭后,李府的一个管事婆子来见江又梅,递过来一张贴子,是李华云的母亲陈氏请江又梅第二天去李府做客。 婆子走后,江又梅就把周氏叫过来,问了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她最怕去见这些官太太,倒不是怕自己见不得人,而是怕见她们要磕头。她可不愿意给不相干的人磕头,特别伤自尊。 周氏告诉她,一般情况见到这些夫人们行个福礼就够了,也不是祝寿什么的,不需要见面就磕头。江又梅的心里才好受些,并让周氏明天跟她一起去李府。 晚上,江大富问什么时候能回去,江又梅说再等等,工场还有些事要商量,合作契约也要办好后才能走。 翌日,江又梅换了一身月白色褙子艾绿色马面裙,领口对襟及裙摆处都绣着一圈本色梅花,头上带了三朵樱草色小花,既符合寡妇身份又别有韵味。 江又山自然知道请了自己只是顺带,谁家也不希望有重患病人上门,所以也不想去。江又梅父女就带着宋望才和周氏坐着马车去了李府。 江大富极不赞成坐马车,说问了小二李府走大半个时辰就到了,何必坐车花那个冤枉钱?即使是女儿出钱,他也不愿意。江又梅可不想走路,看到老爹沉着脸气哼哼的样子,只得悄悄跟他说,她又卖给崔青正几个款式,挣了些钱,所以不必再乎这些小钱的。江大富脸色才稍缓了些。 江又梅并没有把卖人参的事情说出来,必竟有些事还是只有自己和小包子知道就行了。 到了李府,门房已经知道他们会来。即将出任生产主管的李管事负责招待江大富,把他请到了外院。江又梅则坐着轿子去了内院,这是她前生今世第一次坐轿子,感到很是新奇。 走了片刻,轿子便停了下来。下轿,一个婆子领着她和周氏穿过摆满各式菊花的正院,来到厅房。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富态夫人坐在上首。李华云坐在夫人的旁边,这位夫人肯定就是李华云的娘、陈之航的姑姑了。李华云一看江又梅来了,笑着起身跑过来,「江姐姐来了。」 江又梅冲她笑了笑。对着李夫人福了福,说,「民妇江氏见过夫人。」 李夫人满脸堆笑,「叫我伯母就是了,云儿和航儿、正儿可没少在我耳边念叨你。」 江又梅侧身从周氏手里拿过两个手包,「这是我专门为夫人和太夫人设计并缝制的,希望您不要嫌弃。」这两个包是江又梅在家里就做好的,就是为这种被请上门做客准备的礼物。手包也是借鉴前世钱包的做法,用细竹片固定成平整的长方形,整体是赭色锦缎镶着金、黛色相间的花纹。一面长出来的三角形翻下用一个扣子扣好,扣子是用桃红色布料包着的呈梅花状的小木扣。 一个丫环把手包接过递给李夫人,李夫人拿着打开看看,点点头高兴地说,「云儿和正儿都说你心灵手巧。果真如此。这荷包怎么看着怎么招人喜欢。」 「嘻嘻,我没说错吧。」李华云说。 江又梅落座,李夫人先和她谈论了些家庭琐事,知道她家原来也是耕读之家,哥哥竟然还是秀才,儿子也在学堂读书,心底便满意了些。云儿天真烂漫。她还真怕女儿交友不慎被带坏了去。如今看着这女人,虽然是个乡下寡/妇,穿着打扮却清新淡雅,别有韵味,而且谈吐得体,识文断字。不错。 接着又说起了一些工场的事情。李夫人出身商家,对经商这一行当然清楚了,说得都是些内行话。 这时,崔青正也来了,他们几个人又一起商讨着工场后面的一些运作。李夫人也给了些建议。江又梅也把前世的一些能适用在这个朝代的公司运作流程及营销策略讲了一些,更是让李夫人对她刮目相看。心道这个年青妇人可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妙人儿,心眼子至少有一万个,这套说辞不仅能用在经商上,也可以用在内宅管理上,甚至有些用在官场上都行得通。可惜了,出身太低,而且命运多舛。 在感叹江又梅的同时,眼角撇到女儿左顾右盼,心不在焉的神情,此时李华云远没有刚才谈到漂亮衣裳、手饰时的兴奋劲儿。李夫人心里摇着头,还得给她多培养几个忠心的内宅老手和经商老手才行。也得找机会让云儿跟江又梅多多相处,所谓近朱者赤,得让云儿多多跟她学学,长长心眼儿。 下晌,万掌柜也从官府拿回了盖着大红印的契约,三个股东成立的股份工场也算通过了官府认可,有了法律保护。 契约办下来,江又梅就想回乡了,这几天她想小包子想得不得了。而且,有些事情她也懒得参与,让崔青正做就是了。她打定主意,这个工场她只管前期提出一些运作理念,以后就只管设计和分钱了。她可不会再像前世那样傻傻地拼命干活,她今生一定要享受生活,远离操劳。而且三叔江大车坐在关键的位置上,她也不怕被骗了去。 就跟崔青正说了她会定期把设计好的样品送来,其它就不多管了。 走的时候,她从袋子里拿出一摞纸交给崔青正,说这些是她的一些建议,或许对他有所帮助。 李夫人又大包小包的送了好些东些,连太夫人都派人送来了两个锦盒,来人还说了老夫人的原话,「知道你能干,以后用心给正儿做事,你的情我记在心里了。」 回去的路上,江又梅就和江大富说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明日就可回乡。 回到客栈整理东西,又是二匹布,四包点心,四包糖,两刀上好宣纸,竟然还有两根泰和楼的梅花银簪。老夫人送的是一串琉璃珠子,一付一滴翠的金耳环。 第84章 晚上,江又梅又带着周氏到夜市买了一些东西,有自家用的,也有送人的,还专门花了二两八钱银子给江老爷子买了个玉嘴黄铜烟斗。 回去坐的是早班船,所以回到西河村正是晌午,上岸后叫了一辆牛车经碧水桥去西河村。过了碧水桥,江又梅下来,让宋望才周氏拿着东西先跟她回趟家,江大富父子两领着几个人坐牛车回江家老宅。 回到家,江又梅把给老宅的东西整理出来,领着宋望才夫妇来到江家。她拿着东西直接来到上房,一大家子除了王氏和江又山不在剩下的都聚集在这里了,王氏此时正在铺子里替江又书回家吃饭,江又山疲倦了回屋休息。 江又梅先把东西分给了他们,因为她看到小卫氏的眼睛已经赤/裸裸地盯着她的背篓里了。这次她还是给了上房八尺在夜市买的黛青色绸布,一包点心,一根梅花银簪。这根银簪一拿出来就晃花了所有人的眼,卫氏有一根银簪还是她嫁过来江家给的聘礼,比这根可是要简单得多也小得多。 卫氏拿着银簪的手都有些抖了,「梅子,你买这个要花多少钱呀?奶都老了,戴这个多浪费呀。」 「奶,这不是我买的,是我给游击将军府的小姐做了套衣裳,她喜欢送我的。」江又梅说。 江老爷子笑眯眯地拿过簪子看了看,说,「怪不得这么精致,这是泰和楼出的咧,当然看好了。」 经过江老爷子的讲解,江又梅搞懂了原来泰和楼是大康朝有名的银楼,就相当于前世的周大生。 江又梅又把玉嘴黄铜烟斗递给老爷子,「这是孙女专门给您买的,看看好不好用。」 江老爷子高兴地接过烟斗,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我看见赵地主用的也没这个好咧。好孙女,爷爷享了你的福了。只是以后不可再买这些好东西,太贵。」 小卫氏已经快按捺不住开口索要了,李氏看到小卫氏这吼急的样子,真是打心里看不上。江又梅就赶紧把给大房的东西拿出来,八尺和上房一样的绸布,八尺鲜艳些的绸缎,还有一斤糖,一块丝帕。 小卫氏失望地问,「就没给我们也带根银簪子?」 她这句话一出口,大房所有人的脸都成了大红虾。江大学气得真想上去拿浆糊把她的嘴糊上,骂道,「你个贪心的婆娘,再多东西都塞不满你的嘴,再多说话就滚回去。」 「我不就问问嘛,没有就算了,干嘛生这么大气。」小卫氏笑嘻嘻地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 江又梅只得解释,「李府只送了我两支,我想着孝敬奶一支,再孝敬我外婆一支,连我娘都没有咧。」 本来江又梅是想送给李氏的,但想到李氏肯定自己舍不得戴会孝敬她老娘,既然这样,还不如自己直接孝敬。以后再给李氏和自己买就是了。 江大学红着脸说,「梅子别你理你大伯娘,她就是上不了台面的蠢妇。」 小卫氏脸都不红地撇了撇嘴。江又梅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话,脸皮厚则天下无敌。 江又梅又说了自己已经举荐江大车去省城的一个工场当大帐房,江又书去青华县紫衣阁当掌柜。 江又书激动得竟然有些语无伦次,「梅子,我还没当过掌柜咧,我能干好吗?」 「书子哥读过那么多年的书,又开了几年铺子,人也聪明活络,学学就能上手了。」江又梅说,「你也早些去青华县,和黄掌柜作个交接,顺便再学学。最好明后两天就动身。」 江又书点头应是。 大伯娘惊喜地说了句,「那我家书子以后可就是城里的人了。」 江老爷子点点头,对江大学说,「吃了中饭就去镇上找大车,告诉他这件事,让他尽快把酒楼的事务交接了去省城。这个制鞋工场是游击将军府开的,在那里干好了可是有大出息的。」 江又梅也说,「三叔最好快些动身去省城,崔公子可说了,十日内还没去,位子就没了。」 卫氏忙对李氏和小卫氏说,「赶紧把饭端上桌,吃了饭让老大快去镇上找老三。」 小卫氏因为快成城里人的娘了,跑得疯快,连脚步都生了风。 饭后,江又梅把宋家三个男人留在了江家老宅暂住,这段时间江大富可以带着他们去忙地里的活计。又给了李氏一两银子,言明房子修好前这几个男人吃住都在这里了,把自己给二房、三房、外婆家的礼物也拿给了她。 出江家大门之前,卫氏又把江又梅叫住,吞吞吐吐说江大梧咋说都是亲姑姑,昨天才回了娘家一趟,知道他们父女三人去了省城,如果大家都有了礼物而没她的好像也不太好,是不是也给她表示表示。 只要卫氏不提江大梧,江又梅肯定装傻。可是卫氏提了她也不好说不给,就又返身回西厢,从给李氏的布料里扯了八尺布出来交给卫氏。 看到卫氏还想说什么,就说,「只有这么多了,这些布料足够给姑姑、姑父一人做身新衣了,我这次买东西也花了不少钱咧。」 「是啊。有子的药钱也是梅子付的,一个月要二两多银子咧。」李氏在一旁肉痛地说。 卫氏只得把话吞了回去。 江又梅带着周氏母女及二春带着鸡、羊及一背篓事先放在江家的东西回了家。 路上绕了一圈去村北口买了两根猪排骨和一付猪大肠。 回到家,江又梅先把家里的规矩和分工说了一下,周氏主要管挑水、浇后院菜地、做饭等。小夏主要是洗衣、收拾家、喂鸡,二春放羊和玩就是了。现在家里确实没有那么多的活计让他们做。 特别强调了卧房他们不许顺便进去,也简单讲了下她家另外几位进山多日的成员,并告诉他们不必害怕,它们不会咬自家人的。 他们一家三口晚上在堂屋里搭地铺睡就是了,现在天冷了,地上凉,把原来杂物间里的几块木板拿出来晚上睡觉时垫着,再多垫些稻草。只有先这么对付一下,让周氏娘两个快点把被子、褥子做好。棉花和粗布在省城都买回来了。 第85章 然后江又梅收拾家,周氏担水浇菜地,小夏剁菜拌糠喂鸡、洗猪大肠,二春牵着羊在院子附近放羊吃草。 真是人多力量大,这些事情没多久就做完了。周氏就领着小春到厨房里把大肠煮上。然后开始在堂屋里做衣裳及被褥。 江又梅则回卧房把门关上整理家底。如今家里已经有一千多两银子了,折合成人民币也有上百万,乍成富翁还真有些惶然。 明天得到镇上去一趟,买头牛,买辆车,买两头小包子念念不忘的小猪崽,再找找牙行。如果有好些的田地再买些。过几天就开始建房、挖塘。 整理完存款,又整理从省城带回来的东西。把这些都弄好后,就让周氏继续做被褥,招乎小夏进厨房做饭。今天她得亲手做顿好吃的,补偿补偿她的小包子。 二春脏兮兮地回来了,他把羊牵入后院棚里就来厨房问江又梅。「太太,羊羊吃完草了,我还做些什么?」 江又梅笑着让小夏打水给二春洗手洗脸,这小机灵生怕别人说他吃闲饭,总是不停地找事做。轻轻捏了捏他的小黑脸说。「以后不要叫我太太,叫林婶子就行了。现在没有什么事了,你去院子里玩罢,等着晚上吃肉肉。」 小夏看到这个场景眼泪都快出来了,没想到这个主家能对奴才这么好。 江又梅做的都是小包子爱吃的,有青椒爆肥肠,糖醋排骨,韮菜炒鸡蛋,鱼香茄子,炝白菘,萝卜排骨汤。 弄得差不多了,她又到院门口等着。秋风撩起她的头发,吹在脸上有了些许寒意。 南方的深秋远没有北方萧瑟,依旧是青山斜阳,依旧树木苍翠,只不过树叶稀疏些而已,只有荒地上间或的枯草和柳树枝上挂着不多的黄叶在告诉人们就要进入冬天了。 六天没在这里等她的小包子,她竟觉得隔了好久。她突然想到,如果有一天,她的小包子翅膀硬了,要到更广阔的天空中去翱翔的时候,她怎么舍得呢?想到终有一天她不得不放手让小包子离开她展翅飞翔的时候,眼里竟涌出泪来。 她刚抬手擦了擦眼泪,就看到一个小身影越来越近,披着满身金光向她奔来。 「娘亲,娘亲,娘亲,……」小包子边跑边喊,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也带着哭腔。 江又梅也向前跑去,嘴里念叨着,「儿子慢些,小心别摔着。」 小包子抱着娘亲的脖子,双腿夹着娘的腰,又禁不住哭起来,「娘亲,儿子想你咧,好想好想咧,做梦都在想。」 「乖儿子,娘也想你,娘这不是回来了吗?」江又梅抱着儿子边亲小脸蛋边哄着,身子还一摇一晃的,像个摇篮,摇得小包子更舒服了。 娘两个在院门口腻味了好久,江又梅才把小包子抱进院子。 江又梅看到二春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对小包子说,「你看咱家来人了。」 小包子听了抬起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看到有一个黑小子正看着他,就好奇地问,「他是谁?」 江又梅还没回答,周氏从堂屋里走了出来,赶紧对二春说,「快,快给小少爷嗑头。」 跟着出来的小夏和二春便跟着周氏跪下,嘴里说着,「见过小少爷。」 江又梅把小包子放下来,看小包子愣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笑道,「都起来吧,以后也不需要动不动就下跪。」 又告诉他们不要叫小少爷,以后叫念哥儿就是了。又跟小包子说,「叫她宋大娘就是,这个是夏姐姐,这个是二春子。」 小包子礼貌地跟他们打了招呼,又想起自家那值钱的人参不知卖没卖出去,价钱如何。想问娘亲话,但看到旁边的那一家三口又生生把话憋回去,江又梅笑着拍拍他的头安抚着他,无声说了句「晚上再说」。 有外人在家实在不方便,江又梅也不习惯这种在自家还不能畅所欲言的状态,想着赶快把房子修起来,自家才能有私密空间。 江又梅进厨房把每份菜分成双份,江又梅和小包子在大桌上吃,让周氏一家三口在小桌上吃。 周氏一家人惴惴不安地不敢坐下吃,说要侍候主子吃完了自己再吃。江又梅没同意,「我们吃饭不需要人服侍,你们吃就是了。快点吃完把屋子收拾了,好赶紧做被褥。」 饭后,周氏一家三口去厨房收拾,江又梅把小包子牵进卧房把门关上,小声告诉小包子人参卖了九百五十两银子,并把银票和银子拿出来给他看。小包子也没想到能卖这么多,激动得抱着娘亲猛亲。 「娘亲,咱家发大财了,那赵地主家恐怕也没这么多银子咧。」小包子咧着大嘴笑着说。 刚说完,又赶紧用一只已经长肥了的小手捂着嘴,眼角撇了眼房门,一只小肥手拿着银票压低声音傻乐呵了一会儿。表情又严肃了起来,悄声说,「娘亲,咱家虽然有些钱了,但这钱咱得存着,以后的日子还长咧,不能想着都花了。」 「娘亲也没有想着都花了呀。」江又梅不高兴地说,把那个「都」字咬得特别重,自己在小屁孩的眼里就是个存不住钱的人?看到小屁孩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但该花的咱还得花。上次你不是说过要买田吗?咱就再买些田。」 小包子点点头,「是要买些田,有田有粮了心里才踏实。」 「你还想不想再买两头小猪崽?现在咱家人多了,他们可以喂。」江又梅说。 「娘说的是,是该买小猪崽,咱家的人这么多,买两头太少了些,至少要买四头才行,长肥了卖三头,留一头自家吃。」小包子日日夜夜都想着养猪,听说自家终于可以买猪崽了,很是高兴。 「好,听儿子的,咱买四头小猪崽。」江又梅点点头,又弱弱地试探着说,「儿子,娘想着咱家再买头牛好不好?」 「买牛干啥?牛可是金宝贝,贵得很咧。咱家的地都是租出去的,也不需要咱家出牛耕地,买那物就是浪费钱。」小屁孩的音量不自觉地高起来,想想又怕被人听了去,又赶紧捂嘴小声说,「买头牛至少得花八、九两银子,那钱咱还不如买块地。娘想去哪儿直接坐赵爷爷的车就是了,一次才花几文钱,多划算。出门就坐车在咱村里已经是了不起的了,别的妇人肯定要羡慕娘亲羡慕得发疯。」一副你真不知足的表情。 第86章 一说花钱这小屁孩就不讨喜,江又梅很是无奈。想了想,又说,「儿子,娘买牛可不是为了自家坐。这次娘一共买了六口人,有一个宋爷爷会赶车,他呆在家无事不如让他也出门赶车赚点钱贴补家用。」 小包子吃一惊,「娘啊,你买那么多人干啥,咱才两个人,用得着那么多人吗?这,这,这一天得吃多少口粮啊!」伶牙俐齿的小包子竟有些语无伦次。 「这六个人是一家子,如果只买两三个,那他们家不是得骨肉分离了吗?你想想,如果咱娘两个要是分开了该多难受,所以娘就都买了下来。」江又梅说。 「是不能让他们分开,」小包子同意地点点头,随即,又叹着气说,「但是这么多人得吃多少粮呀?看来咱家粮仓里的粮连半年都吃不到了,唉。」样子深沉得像个小老头。 「所以娘才想着买辆牛车,不仅咱自家方便,宋爷爷也可以出去赶车赚钱。而且宋大伯和宋大哥以后可以守鱼塘喂鱼,还可以侍弄果树,挣的钱足够养活他们了。这六个人只有二春子不能养活自己,你要实在不愿意就把他卖了吧。」江又梅故意说。 「不可以,」小包子着急了,声音也不自觉地提了起来,又瞄了眼门外,压低声音说,「让他离开娘亲多可怜。他爹爹娘亲都在干活,足够养活他了。要不,咱再买几只鸭子或鹅,让他侍弄侍弄这些就成了。」 「娘也这么想,等他大些了,也让他去上学堂识字,以后好给你当书僮。我儿可是要考进士的人,怎么能没有个书僮呢?」江又梅说。 小包子点点头表示赞同,只是不停的唉声叹气透露了心底的肉痛和纠结。 江又梅就把明天去镇上的事和他说了说,「明天你学里也正好放假,就跟着娘一起去镇上玩玩。」 小包子一听说去镇上玩。终于高兴了些,「那咱也带着二春子吧,他肯定还没去过咱青河镇咧,也让他开开眼界。」 第二日。江又梅让周氏和小夏在家,自己领着小包子和二春去江家。二春头天晚上听说自己也能去镇上玩高兴得一夜都没睡好觉,周氏悄悄跟他说:「主家对咱们越好咱就越该记着自己是个奴才,记着要好好侍候念哥儿。」 二春子点头说知道了。 本来江又梅想去码头坐船的,可看小包子不赞同的样子,也只有到村口坐赵老头的车了。路过碧水桥的时候,看见赵老头的牛车正在桥头等人,江又梅就让他等自家一会儿。原来赵老头的牛车会在村北口等,现在牛车就在村南口等,直接过碧水桥过东河村上官道好走得多。不过车钱也长成了三文钱。 来到江家。宋老头正在家等着,宋望才父子跟着江大富去了地里。 几人来到镇上,跟赵大爷告别,并跟他讲回去不用等他们了。今天正好是集日,赶集的人熙熙攘攘。江又梅让两个小孩子把大人的手拉紧。别走散了,又买了两串糖葫芦给他们吃。 他们先去了牛市,宋老头原来赶的是马车,对侍候马可是有一套。虽然现在换成了牛,但牛马肯定有许多相通的地方。他选了一头健壮的公牛,看了看牙口,冲江又梅点点头。卖牛的人要价九两五钱银子。最后以八两五钱的价格成交,又去买了辆车套上。一家人高兴地坐上车,终于成了有车一族了。 江又梅掏钱的时候小包子看得直心疼,但坐上车后兴奋的情绪又占了上风,也不去想那白花花的八两银子了。又去买了四头小猪,看到有卖鹅的。又买了四只鹅。 他们去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食用调料后,几人在街边面摊吃了碗绍子面。本来小包子见已经花了这么多钱,只同意每人吃碗素面,江又梅悄悄跟他说,「你看你最近吃得又多又好。个子都冲高了一截咧,二春子比你大一岁才跟你一样高。」 是咧!屡受打击的小包子突然有了一览众山小的豪气,咧着大嘴高兴地说,「好,咱就吃浑的,吃绍子面,省啥也不能省吃食!」 饭后,几人又来到一个牙行,牙人王叔听说他们想多买些田,要田好。就给他们介绍了镇南边虹口村有片一百亩的水田,因为主家要去投奔外省的儿子想把田卖了,急于出手,价格比较公道,八两银子一亩。但由于田太多,没人出得起钱一起买,一亩、二亩的买人家又嫌麻烦不肯卖。 江又梅一听便动了心,说要去看看。于是一行人又坐着牛车来到虹口村,田里已经种上了冬小麦。的确是上等田,土质好,离镇子也不远,脚程小半个时辰就到了。而且正好在清河镇和西河村之间偏西的位置,从这里到西河村脚程一个时辰左右。 江又梅心里很满意了,但面上不显。主家方地主咬着牙说,「如果小娘子一起买了,我连地里的种子一起送。」 几个人回到镇上,江又梅去清河酒楼找了江大车。此时江大车刚跟新帐房办完交接,正准备回家收拾东西。他自然是无比感激这个侄女的,听她说买了田,想请他做中人签契约当然答应了。买这么多田,得花多少银子啊,心里实在佩服侄女的能干。又去请了自己的丈人青河酒楼的张掌柜当证人,大家签了契,江又梅又拿了一两银子拜托王叔去县里帮着办红契。 签完契约,方地主跟江又梅说,原来租种他们田的几户佃户都是种田老手,他要带走一户到儿子那里去,但还剩下六户人家,能不能继续用他们。如果好用江又梅当然愿意,便点头应允,说明天会再去田里看看。 这卖人参的钱用就得差不多了,加上建房子及买老宋一家人,八成是一文都不剩。这钱可真是不经花。拿钱签约的时候,江又梅让小包子和二春子在外面跟着江又勤玩,如果让小包子看到这么多银票一下就出去了,肯定会哭。 牛车路过东河村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卖肉的张屠夫招呼着小包子,「念小子,叔这儿只剩下两斤瘦肉和两根筒子骨,都要了就便宜给你们。」 这个时代的人不喜欢吃瘦肉,江又梅可喜欢,看着这肉还不错,就都买了下来。 第87章 回到家,把肉交给周氏去厨房做晚饭。自己领着宋老头把牛牵到后院,原来有个牛棚,只是年久失修有些破损了,宋老头就修牛棚。小包子和二春子牵着羊赶着鹅去外面喂羊喂鹅,虽然晚了些,但吃点是点。 江又梅回前院路过鸡圈时,里面的母鸡咯咯咯地直叫着往外扑腾,比往日要疯狂的多。这些鸡也不知发了什么疯,这么兴奋。 刚进厨房,小夏高兴地拿出十几个小鸡蛋对江又梅说小鸡下蛋了,而且一下就是十六个。她说下午的时候这些鸡突然大叫起来,而且叫得响亮又整齐,当时她也没想到这些半大的鸡能下蛋,就没管。谁知这些鸡越叫越欢,像要把鸡圈掀翻。结果她仔细一看,竟是下蛋了。 江又梅恍然大悟,怪不得小鸡们表现那么失常,原来是在邀功呐。也不知道自家这些鸡精们咋就那么精,二狗子来家那晚一齐大叫着给他们预警,偶而把它们放出来也决不叨后院的菜,相反要拉屎了却跑得疯快地到菜地去解决。 自己当初就怕舍不得杀它们才不给它们喝清泉,结果人家照样变得猴精。大概是自家的菜地偶而会浇些清泉,它们吃菜吃得多,也间接喝了清泉变聪明了。看来这些鸡也不能杀了,只能留着下蛋,然后光荣退休,还得负责给它们养老,真是不划算。看来自家以后想吃鸡肉也只得去外面买了。 又想到白天才买的四只小猪,坚决不能再给它们喂自家的菜,否则真是白养了。鸡和鹅还能下蛋,猪除了长膘什么也不会,总不能像前世的「抗震英雄猪坚强」,养得都胖得动不了了,也不能杀了为人民做贡献。 江又梅专门去拿了一个篮子把鸡蛋装进去,告诉周氏母女,这个鸡蛋是专门给小包子和江大山吃的,其他人还是买蛋吃。之后看到小鸡们每天都下至少十五个,自己才跟着吃些,同时也拿了些给江老爷子和江大富他们吃,偶而还会给陈老爷子和小胖墩拿些,当然这是后话了。 晚上做的溜肉段,苦瓜炒肉片,炒笋片,萝卜骨头汤,烙白面和玉面相杂的饼子。同样是每样分两份,江又梅娘两个一桌,宋家四口人一桌。 不用说,宋老头吃得更是战战兢兢,感动不已。 吃完饭,宋老头自己提出来现在闲在家无事,这回有牛车了,他就出去拉车挣点钱。江又梅点头同意,说让他晚上回江家睡觉,早上就来赶车顺带在这里吃早饭。不过这两天暂时不要去拉车挣钱,因为明天她要领人去虹口村一趟。后天让宋老头去镇上牙行看看,如果王叔把红契办好了就拿回来。 第二天,江又梅把小包子送上学后,挑着桶到院后碧水溪旁,这里有几块巨石挡着,即使周氏她们出来也看不到她是怎样捉的鱼。她把清泉现出来,照样又有鱼排着队来喝清泉,她就抓了一些回去养在缸里。周氏母子三人很是聪明,绝对不会多一句嘴。 江又梅坐着牛车去了谭老头家,此时谭家的几个儿子都去了地里,江又梅被热情地请进了上房,谭大娘端来了招待贵客的糖开水。江又梅便同谭老头讲了自己又买了一百亩田,地方有些远,大概要走一个时辰,想佃给他家种二十亩,问他们是否种得下来。 谭老头一听可高兴坏了,连连点头说种得下来,只要田好,每天来回两个时辰也值。 江又梅就领着谭老头坐牛车去了虹口村,从西河村的小土路走近些,牛车大概颠簸了半个时辰就到了。这时,方地主已经领着另外六家佃户在田边等着了。 江又梅和他们寒暄过后,谭老头下田连土带小麦种子的掏起来一把翻着看了看,点点头说,「不错。」另外六家佃户也跟江又梅表示愿意继续租种,还按原来的四六成交租。 这次另外六家都是佃,那么给谭家也是佃了。改变租佃形式等明年再说。 又找了虹口村的里正做见证,签了租佃约。签完后,宋老头把江又梅让他去买的两条猪肉和一包点心送给了里正,就回了村。 路上,江又梅说了如今谭家也忙了,自家也有宋家帮衬着,就不用他们再送柴伙了,谭老头点头应是。 这天晚上,江又梅看小包子做完功课了,就让周氏把厨房里的热水舀出来准备给小包子洗澡。就听见院门被撞的声音。 厨房里的周氏走出来,「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江又梅想可能是虎娘三母子回来了。就隔着门问了声,「谁?」 门被撞得更厉害了,还有虎娃的吼声和狗崽兴奋的叫声。江又梅欣喜地打开门,虎娘三个刁着战利品进了门。 虎娘刁了只鹿。虎娃刁了只狐狸,狗崽刁了只獾。它们把东西一放下,两个小崽就围着江又梅一个要抱抱,一个要亲亲。江又梅笑着说,「脏,脏,等洗了再抱。」 小包子听说虎娘它们回来了,一阵风似地跑出来,满腹幽怨地说,「咋才回来咧?一点也不想我。心都玩野了。哼,不理你们了。」说着头往旁边一转,硬着脖子呕气不理它们。 两个小崽又往他身上扑,江又梅赶紧一家抓了只耳朵,「嘴里都是血。洗了再玩。」就回头让周氏赶紧往大盆里倒水先给它们洗洗。 周氏三娘母已经吓得浑身发抖,站在那里腿都挪不动,牙打牙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江又梅安抚了他们几句就自己舀了一大盆水,两个小崽很是自觉地自己进去了。现在它们的身子都长大了些,盆子被占得满满的。江又梅拿着皂角给它们打了泡泡,好久没玩泡泡的两个小崽疯了好久,又打了几盆水给它们清洗干净。这两个小崽倒是清爽了。江又梅却被它们弄得满头满身都是水。 便让回过神来的周氏用干帕子给它们擦毛,周氏抖着双手过来给它们擦。小狗崽还比较配合,虎娃就不行了,它看出周氏害怕,故意张着血盆大口不停地冲她吼叫,吓得周氏站都站不稳。 换完衣服的江又梅过来揪着虎娃的耳朵说。「你再淘气不让周大娘把毛毛擦干,过会儿就不许跟念哥哥玩。」虎娃这才消停。 第88章 这边江又梅又给小包子把澡洗了重新穿上衣服,平时都该睡了,只是今晚肯定得让他们三个小家伙玩一阵。 外出洗澡的虎娘也回来了,几个小的在卧房的席子上疯了起来。虎娘在旁边慈爱地看着他(它)们。江又梅又和周氏把鹿、狐狸、獾拖到了房檐底下。江又梅又独自去厨房把清泉现出来舀了一盆清泉端回卧房给那三母子喝。 第二天,宋老头来了,看到这一家子也是吓得双腿发软,二春得意地说,「爷不怕,你看它们很乖的。」说着就蹲下顺了顺虎娃的黄毛,虎娃摆着臭脸没理他,又冲着宋老头呲了呲牙。宋老头吓得身子又是一晃,小包子笑着说,「宋爷爷别怕,它在跟你闹着玩咧。」就蹲下和它玩起了顶牛牛,狗崽也兴奋地加入了游戏。二春在一边眼馋得不行,却也没上去。 江又梅指了指屋檐下的三个死兽说,「宋老爹今儿就赶车去趟镇上,把它们都卖了。」 「这些可都是好物,镇上恐怕卖不起价钱。干脆我去趟县城,那里有钱人多些。」宋老爹翻着野物说,「哎哟,这两只鹿茸可是值些钱。」 江又梅前世也听说鹿茸值钱,可该怎么弄也不知道,「那你就把它切下来,拿到药铺去卖。」 宋老头点点头,又说,「整只卖就可惜了,这些皮毛是好货,而且都伤的是脖子,身子的皮毛都是好好的。」说完又心虚地抬头看了看闭目养神的虎娘。 「我只会剥兔子皮,弄这些还不会。」江又梅说。 「我可以试试,当初我年轻的时候是在京城本家侍候,经常跟着少爷们上山去打猎,这些活计可没少做。」老宋头说道。 江又梅一听可高兴了,连声说好,「等把这些皮子剥了,肉就拉到县城吉祥酒楼去卖,皮子攒着改天去省城卖。只是这狐狸肉可能卖不起价,不过卖多少是多少。」 现在家里的钱都被花得差不多了,不说小包子心慌,连江又梅心里都不踏实,恨不得把家里的土疙瘩都拿去换银子。近段时间旗之韵工场都在往里投钱,所以是不可能有钱赚的。江又梅想赚钱的法子想得头都疼。 吃早饭的时候又闹出了状况。原来家里只有两把椅子,四个凳子,现在正好每人一个都占着。那两个小崽没了原来的椅子还得了,狗崽还好些,用两只前蹄扯江又梅的裤子祈求着,虎娃直接发起了脾气,拉直身子躺在地上不起来,大声哼哼着表示着自己的强烈不满。 虎娘可不高兴了,从昨天一回来看见多余的人心情就不爽。野兽的地盘意识是很强的,虎娘三口觉得周氏几人占了它们的地盘,打乱了自己的生活,所以对他们很是敌视。昨晚江又梅一遍遍地跟它们讲着以后这一家人就是他们家里的人了,会和他们生活一辈子,所以它们也必须接受他们。不能吓唬他们,更不许伤害他们。虎娘这才不甘愿地放下了敌视,可今天早上竟然让它儿子没地方坐,心火噌地冒了起来,眼睛也瞪圆了,胡子也立起了,粗鼻孔又放大了几倍。江又梅赶紧起身先顺顺虎娘的背安扶着它。 弯腰去把耍赖皮的虎娃抱了起来,又腾出一只手把狗崽也抱起来,「好了,江妈妈让你们坐。这么大了还耍赖,地下多脏啊,想要椅子就像狗弟弟一样要就是了,干嘛往地上躺啊?」 小包子赶紧起身让娘亲坐,二春子就起身把自己的凳子搬到了小包子边上。 两个小崽如愿以偿地有了椅子,又跳上去看着他们吃饭。只是它们现在大了不少,两个挤着才能同时在椅子上坐下,还把椅子塞得满满当当。 为了给宋家拉印象分,江又梅哄着两个小崽说,「这个宋爷爷会木工活,赶明儿让他给你们两做个最好看的大椅子。」小狗崽高兴地翘起屁股对宋老头甩了甩尾巴,虎娃酷酷地没有表情,鸟都不鸟老宋头。 那桌的宋老头诚惶诚恐地站起来直点头,「好」字在嗓子眼里打转就是说不出来。 宋家几口人这顿饭吃得可是不怎么好,全都腿肚子钻筋,几口吃完就跑出去了。 由于家底骤然减少,江又梅母子有意无意地没少在虎娘面前哭穷,虎娘很识时务地领着两个小崽出去狩猎,天天都有斩获。只是再没有那么大的人参让江又梅很是失望,虎娘看到她失望的双眼,心里无比鄙视,贪心的妇人,真当那人参就是大萝卜,随处都有吗?不过有一天还是带回了一只大灵芝让江又梅母子开心不已。 近段时间虎娘三个带回来的东西都由老宋头拉到县城去卖,还是得了七十多两银子,让江又梅母子松了口气。 陈府依然每六天来拉一次鱼,不过现在天冷了,鱼也没有往日多。所以数量减了三分之一,但因为鱼更紧俏了,价钱倒未受大的影响。 小包子和小胖墩的鸿雁传书就没有断过,两人的友谊也是与日俱增。在小包子的鼓励和熏陶下,小胖墩的学习成绩也有了长足的进步。陈老爷子高兴啊,送的礼更是多了些,吃、穿、学、用,应有尽有。江又梅依然送的是老爷子喜欢的软糯食品及限量供应小胖墩肉干,有时也送些菜疏及鸡蛋等乡间土特产,还有一套小胖墩的冬衣,虽然价值极其不对等,但千金难买心头爱不是。 终于到了建房的日子,江又梅同江大富及宋望才商量好了,她只负责出钱和设计图纸,其它的他们帮着办。江大富负责采买,宋老头负责运输,宋望才负责监工并讲解,因为江又梅把图纸构思全盘告诉了他,宋大春负责跑脚。 新买的地紧挨老院子,南面齐平,都是距离南灵山有个三百来米。老院子前面的那块两亩多的地江又梅也买了下来,新买的地连着老院子正好呈东西走向较长的一块长方形。 设计的时候把地界一分为二,东面的地除去老院子大概有七亩,靠南面的二亩多地挖塘,不仅养鱼,也可以种藕,种子都买好了。等荷花开了可观赏,藕长好了可卖钱。剩下的地方先空着,以后种果树,具体种什么江又梅现在还没想好。 第89章 西面的地有五亩多,北面修了个四合院,虽然地方够大,江又梅可没有修个外院的觉悟,更不喜欢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沉闷。也没修倒座,大院正前方就是青色砖墙。进大门便是一个大院子,大门到正房之间修了条青石路,路两边江又梅准备种些树和弄草坪及盆栽。正房三间带两间耳房。正房分别是正厅,两母子的卧房,还有一间是虎娘三母子的卧房,如果敢把它们打发到厢房去,江又梅可以预见虎娘发火的威力,房顶掀翻都是轻的。两间耳房西边的是小包子的书房,东边是净房加「浴室」。东厢四间,是专门给小包子准备的,将来用,现在锁上。西厢四间,一间做餐厅,两间做客房,最外面一间是宋老头晚上看门睡的。 正房后面是个小花园,花园的东边紧挨着池塘,花园后面就是后罩房。用作厨房、粮仓和杂物间等,最西边修了个小偏房,是茅房。靠后门的小房子是宋大春晚上看后门睡的。 以后前门后门都有人看着,旁边的老院子里还有老宋家另几口人。这下总该安全了吧。 院子除了正门,后门,还在和老院子相连的地方开个小门,正好在鱼塘旁边。 这个世界也喜欢四合院,也有东西厢之说,却没有正房必须是北房或面南背北的说法,所以江又梅把大门设计得朝着北开,这样地势由上而下,视野也更开阔些。前门与西河村和东河村遥遥相望,视线开阔。青山远黛。后门与南灵山遥遥相对,郁郁葱葱,满目青翠。 建房的人找的是本村的赵连发,他常年组织人建房,手下有十几个人。听说信誉不错,连外镇的人都会慕名来找他。 当赵连发拿着图纸看时也不禁啧啧称赞,这个院子的确好看,但银子更好看。有些不懂的地方,宋望才就跟他讲解了一番。 江大富和赵连发商量着找了大湾村一家卖砖的订购了一大批青砖,十几亩地的围墙和建房的砖还是要些的。又找东河村卖瓦的订购了一批瓦。木头好办,买了些。不够的又请几个青壮年去伐些大树就可以了。 这次建房他们每天多给工钱,不包饭,她家离村里远,做那么多人的饭和借那么多的桌椅碗筷也不方便。 江又梅拿了一百两银子给江大富,言明不够再添。 江大富拿着这么多银子手都打颤,梅子真是疯了。听说她还买些了田地。现在又花这么多钱盖大房子,以后还要做家具,这加完了得多少钱啊。 不过想归想,女儿的话他还是要照办。潜移默化中,江大富已经习惯了女儿说东他决不走西的思维方式。 江又梅把建房子的事全盘交出去就当起了甩手掌柜。关着门各自过着小日子,旁边的热火朝天好像与她无关。 小包子可不像他娘亲那么放得开手,他每天放学就会领着二春一起到新院子去转转,此时建房的人还没走,正在热火朝天地干着。都是一个村的,这些人跟小包子也无比热络,看到小包子来了,大声和他打着招呼。小包子本身就是讨喜的性子,再加上这是为他家干活,那嘴就更像抹了蜜一样,好听的话使劲往外倒,比往日的甜言蜜语还要多个两三倍。 别看他平时抠门,这个时候还挺会小恩小惠地贿赂人。他有时会把小胖墩给他的糖拿些来,每人发两块,让他们拿回去给孩子们吃,让孩子们「有个念想」。隔几天又会拿些他娘烙好的葱油饼,一人发一张,让他们「香香嘴巴」。有时实在没有东西拿了,也会让小夏抱着陶罐子来,一家倒碗糖开水给他们喝,然后很是难为情地说最近手头有点紧,让他们多担待。 等到这些人收工回家时,小包子会把他们送到院外,人家都走老远了还能听到他喊「慢走」的声音。 小屁孩的礼貌周到和左右逢源很是得到了这些人的交口称赞。 江又梅在老院子里听到旁边院子的动静,也不得不为小屁孩点个赞。她就是严重缺乏与人打交道的能力,前世便是如此,所以朋友寥寥无几。其实她内心并不像外表那样冷淡和疏离,有时也渴望友谊和热闹,但就是不太会和人相处,总给人冷傲的感觉,让人亲近不起来。 等把新院子的墙围好后,老院子的大门便被装在了新院子里,江又梅就让宋望才在老院子的东边打了个门,现在他们进出都从这边走。以后老院子专门种菜和养牲畜,房子修修给宋家住,这样两家就都有了私密空间。 由于近段时间这边建房人来人往,江又梅捉鱼的时间也提前了,她要在这些人来之前把鱼挑回老院子里。 虎娘母子三个也是天不亮就出门,天都漆黑了才归家,有时进了深山,要几日后才回来。现在已入冬,猎物也不是那么好斩获的了,而且还要顾自己的肚皮,所以它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带猎物回来了。 期间江又书代表紫衣阁拿着布料及订单来找江又梅了,江又梅在江家老宅把原先的妇人叫上,分配了活计。 这次依然有里正婆娘及兰儿,里正婆娘依然如之前一样自然大方,谈笑风声,浑然不觉自家跟江家有没有过节。只是兰儿红着脸悄悄跟江又梅道了歉,为自己家人当初胁迫江又梅的事情很是不好意思。江又梅笑着说不关她事,她们依然是好姐妹。 小卫氏这次可是派头十足,三句话不离这是她儿子给大家找的活计,大家能每天赚这些钱可是都因为她养了个能干儿子。江又枣红着脸瞪她娘,卫小氏还不知道她闺女什么意思,疑惑地说,「枣子,你咋了?脸这么红,不会是得了伤寒吧,快回屋歇着,娘帮你领活计,现在可没人敢克扣咱们家的活了。」 赵大娘低声对孙大娘嘀咕着,「这憨货脑袋是被驴踢了,尽出来丢人现眼。」孙大娘抿嘴笑着点头称是。 小卫氏这次又提出想为自己的娘家多分一份,江又梅装作没听见,小卫氏还想说什么,被从房里出来的儿子瞪了一眼,就没敢说话了。 大家拿着布料各自归家,江又梅也回了西厢去看江又山。江又山的病好了许多,吃的药都是江又梅请陈府去省城送鱼的人到回春堂买的好药。往年一入冬,江又山的病就加重,几乎连床都起不了,可如今他还能穿着大棉袄出门走几步,脸颊也红润些了。看见妹妹来了,高兴地起来走到光亮处给妹妹看自己长了些肉的手腕。 第90章 江又梅又给他们带了二十个鸡蛋来,现在的季节许多鸡都不下蛋了,可自家的鸡依然下得欢,每天都有十几个。 李氏也过来说,「你给有子的那些鸡蛋可真俊,不仅比别的鸡蛋小巧些圆溜些,那蛋黄通红,看着都招人稀罕。」 「那蛋还真比通常吃的鸡蛋好吃,」江又山也点头说,「妹妹别再给哥哥拿了,留着给念小子吃,他还在长身体。」 「念儿有的。这鸡蛋吃了好处多,哥哥每天还是要保证两个才好。」江又梅说。 这边兄友妹恭,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东厢的气氛可不太好,小卫氏直埋怨着儿子胳膊肘子往外拐,咋不把活计拿给她来分。 江又书气得说着老娘,「你就给儿子留点脸面吧,别啥话都说,让人家笑话咱。」 「哼,谁敢笑话咱?谁笑话咱就不把活计分给她。」小卫氏豪气地说,又好奇地问,「书子,梅子每次分派活计要赚多少钱,肯定比我们多得多吧?」 江又书摇摇头不去理他娘,跟他娘讲也讲不清。 小卫氏看儿子不回答,想着肯定江又梅比自己多的不止一点半点,心里就有些不平衡,「你看谁不是先偏着自己家,就你傻,有挣钱又轻松的活计都不先想着自家老娘和姐妹,却给了隔房的堂妹。」 江又书气得分辩道,「娘,你快别说了,叫二婶子他们听见了多不好。不说我这掌柜是梅子帮我找的,单就说这分活哪是谁想分就分得清楚的?这多少布要做多少花,多少手链,多少鞋面,怎样做省布又搭配得好看,都要算着来的。我就是给你你也做不好。」 话声刚落,江大学就走了进来,「别理你娘那个碎嘴,没那个金刚钻,还想揽那瓷器活。」又冲着小卫氏骂道,「你那嗓门比公鸡打鸣叫得还洪亮,我一进大门就听得清清楚楚,人都被你得罪光了。你如果觉得太闲了就去梅子的新家抬砖去,省得有力气在这里磨牙。」 江大学现在几乎每天都会抽空和江老爷子去江又梅的新家转转,帮着做些事情。小卫氏一看江大学发火了,就闭上嘴去厨房给儿子做好吃的去了。 现在王氏领着秀儿跟着江又书在青华县,本来小卫氏不想让王氏去的,媳妇走了谁服侍她。被江大学说句,「你还想不想抱孙子?」就只得放了王氏去。 江又书一家住在紫衣阁后面的院子里,那院子本是作库房的,不过他家才三口人,挤一间还是住得下的。 原来村口的铺子没人开了,开始小卫氏还舍不得打出去想自己去卖东西,可江大学想着她那张气死人的嘴,就没同意,把铺子打给了洪家。 江大车在省城也做得非常不错,崔青正和万大掌柜都比较器重他。江大车也非常上道地偶而给江又梅写个信,说一下工场的情况。其实江又梅对工场的情况一清二楚,崔青正和李华云也经常给江又梅写信通报情况。但对江大车的这种识时务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 上梁的头一天,江又梅准备好了半扇猪,五只鸡,五只鸭,自己又捞了十几条鱼,五板豆腐,一百个鸡蛋,以及菜疏若干。三婶张氏带着杏子也回来了,江又书带信回来王氏又怀孕了回不来。他也无法回来,托人把贺礼带了回来。 小包子在征得江又梅的同意下,也学着大户人家郑重其事地写了张贴子送给王先生,他也没想着王先生能来。毕竟学堂还要让课。结果王先生非常给面子地放了学堂一天假,点着头说明天一定去吃酒。这让小包子受宠若惊,更是让江老爷子得意得胡子翘得老高,晚饭时乐颠颠地让儿子陪着喝了壶小酒。 当天,江家老宅所有的人都一大早就去了新院子,紧接着谭家的女人们及方氏、铁锤婆娘黄氏也是一大早就来了。来的女人们加上江又梅及周氏母女,尽管新院子的厨房够大,也装不下这么多人。就让方氏和枣子、小夏负责外面的端茶倒水,本来小卫氏还想捞个这样体面又松快的活计,无奈张氏拉着她在灶前烧火。哪儿也去不了。 小包子做为林家的掌门男丁穿着体面的红色锦缎袄站在门前迎客,宋大春在旁边记录着乡亲送的礼物,虽然很多人家都是送的十个鸡蛋或是五斤白面或是一条猪肉,但礼轻人意重,以后是要还礼的。 江老爷子和江大富在里面招呼客人。卫氏和李氏帮着江又梅招呼着女客。江又梅一看乱哄哄的人群就头痛,再说和这些乡村妇人真心聊不来,更如何是隔了几千年的,但今天这种场合好无论如何也不能找借口溜的。 除了自家亲戚和要好的几家全家都来了,其余家的村民都是派的代表。江大梧一家也来了,还随了一百文的礼,这在乡下也算过得去了。很是让江又梅意外。 卫氏把女儿拉到一旁警告她,「女婿就比你会做人,这一百文虽然不少,但梅子以后也不会让你们吃亏。你今天就老实些,不要啥话都说。如果要搞出什么事情来,以后就别回娘家了。」 「娘唉。我能搞出什么事情?真弄不懂了,你们一个二个都这么说,你女婿来前就把我骂了一顿了。」江大梧不高兴地说,在家里挨了顿骂,来这里又挨顿说。那丫头难道是猴子屁股谁都摸不得?但看到男人又冲她瞪了瞪眼睛就不敢找事了。 江又梅的外公、外婆、三个舅舅和三个舅娘及八个表兄弟姐妹也来了,到现在为止江又梅都搞不清楚这八个分别属于哪家舅舅的。 里正两口子也来了,他们夫妇关起门来真是悔不当初,也气自己老娘多管闲事把人得罪狠了。这江家不是一般的村民,家里有秀才有童生,现在儿子和孙子又在省城和县城做着体面的事,留着情面将来或许就是一条门路,生了嫌隙或许就是一个死结。所以,这两口子是逮着一切机会试图缓和着两家的关系,这次居然送个了半人高的瓷花瓶。这花瓶虽然算不上好货,可在乡下算是体面的了。小包子也是笑容可掬地把他们请了进去。 第91章 等到了院子里一看,更是抽了一口冷气,这比他家好了不只十倍,连赵地主家都没有这么气派。江又梅这妇人还真是不能干小看咧。 里正婆娘走过去拉着江又梅的手夸张地笑着,「梅子真是越来越能干,这院子连赵地主家都比不上咧。」江又梅对他家的态度是敬而远之,客套着把她请进了屋由卫氏陪着聊天说家常。 这时,亮子和三柱子几个男娃跑了过来,大声喊着,「有两辆大马车朝咱这里跑过来了,气派着咧。」这里的人很少看见马车,所以都比较稀奇。 话音刚落,果然看到两辆马车由远而近来到院子门口,原来是青华县吉福酒楼的小佟掌柜和陈府的陈二和来喜来了。吉祥酒楼送的是一整套白底红花的陶瓷碗盘碟盆,实用又好看。陈府送的是景德镇蓝花釉梅瓶,一看就是值钱东西。 没过一会儿,几个小子又大声喊了起来,「又有辆马车过来了,比刚才的车还气派。」 是万大掌柜领着江大车来庆贺了。小包子不认识这人是谁,江大车在旁边介绍了这是万大掌柜后,小包子赶紧躬身作揖,「万大掌柜好,常听娘亲提起您,谢谢您对我们的关照,也谢谢您大老远的亲自前来蔽舍。」 万大掌柜笑容满面地拱手说道,「应该的,应该的。林家小公子,恭喜啊。」心里道,林家小娘子就够精明的了,没想到她的儿子更是聪明绝顶,跟这母子两个可是要打好关系。 万大掌柜了送上自己的礼物一盆「摇钱树」盆景,还转送了崔青正的贺礼一个大红包,还有游击将军府的贺礼苏绣六扇屏风。 不说这些人送的礼物,只说这几个人的身份就让所有在场的侧目,真没想到这孤儿寡母的人脉会这么广,看来以后要想办法和他们把关系搞好些才行。 这几个客人被请进上房,由江老爷子、王先生、里正、何老大夫及江又梅的外公李老爷子陪着。 之后又来了个更让人没想到的赵地主。赵地主跟江又梅母子从来没有打过交道,居然也在管家的陪坐着牛车来了。这赵地主虽说是西河村的人,但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镇里,在村里除了跟里正家偶而往来一下,不屑于同任何人家往来。今天正好在村里,听说林家来了省城的贵客,就赶紧让管家准备了礼物慌慌忙忙地赶到这里。小包子心里虽然纳闷,面上依然礼貌又客气地把他请去了上房。 江又梅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贵客在西河村很是让人们津津乐道了一阵儿。 祭梁开始了,赵连喜领着人将贴着红绸的正梁抬进新屋堂前,在供桌上摆上猪、鱼、鸡、鹅、蛋、豆腐、香烛等祭品,边说好话边敬酒。 祭梁结束后,把正梁抬上屋顶,点上炮竹,一阵轰鸣声中,上梁师傅唱着上梁歌。 上梁结束后,人们回屋准备开席。今天的席面是十浑六素,丰富的菜品是在西河村从来没有过的。 现在天气已经比较冷了,不敢在院子里摆席,就在正房、厢房里摆了十几桌,后来因为人来得太人多,连后罩房都摆了五桌,女人和小孩子都坐这里。 吃饭前,赵铁锤带着大柱子也从镇上赶了过来,被孙大强拉到他那桌拼酒去了。 小包子做为林家的唯一男丁,也去了上房陪同贵客一起吃席。吃了片刻,小包子便以水代酒,神情老练地敬谢了在座各位对他们母子的关照。随后,又拿着装着水的碗由亮子陪着去了厢房、后罩房,挨桌敬谢,说到动情处,竟然潸然泪下,惹得几个年老些的妇人也陪着红了眼圈。 小包子走后,赵铁锤的娘拉着江又梅的手说,「梅子能干,养了个好儿子,又置下了这么大一个家业,以后啊可是该享福了。」 「是咧,三岁看老,念小子将来是有大出息的。」孙大娘也说。 终于吃完了酒席,把没吃完的肉菜装碗送人,上房的几位贵客江又梅头天就蒸了几大锅蛋糕,每人送了一包。 几家关系好的男人们帮着把借的桌椅搬回村里还了,女人们帮着把新院子打整干净,走时江又梅又每家送了一小条没用完的肉。 宋家几口人都过来住了,虽然房子还有些扫尾活计没做完,但也不妨碍住人。他们暂时住在新院子里,江又梅母子得等所有家具都做好后才会搬进去,工期还长呐。 池塘在院子围好前已经从碧水溪里引了水进去,等过完年就可以往里栽藕了。 宋老头早些日子就开始到处买木料,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宋老头原来在主家经常做些精巧些的柜子、桌椅,一些大件的东西还是做不好,而且一个人也做不过来,就又请了一个木匠凌师傅带着两个徒弟,四个人开始在新院子里做家具。 宋家在那边负责做饭,并一起吃了。老院子就又剩下娘两个无比自在。 这天江又梅去江家老宅给江又有送了二十个鸡蛋,又给老爷子送了二十个鸡蛋。江大梧也在江家,看见江又梅竟罕见地满脸堆笑,「梅子可真是个孝顺孩子,吃个鸡蛋还想着给爷奶孝敬些。」 江老爷子点点头,抽着玉嘴黄铜烟斗的嘴吧嗒得更是响亮。这烟斗可是让他在村里挣了脸面,上梁那天连赵地主都夸过咧。 江又梅的头皮跳了跳,难道这江大梧改斜归正、不做极品了?余光看到江大梧的眼神和卫氏交流着。 卫氏就走过来拉江又梅,「梅子,奶跟你说点事。」 果真有事,那笑脸就不是白给的。 江又梅跟卫氏来到另一间房,卫氏说,「你家该做家具了吧?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活计就给你姑父做了吧,你姑父和表哥们的手艺可是没说的。」 江又梅尴尬地说,「奶咋没早些提醒我,我已经请了人了。」 跟过来的江大梧尖起耳朵在一边听着,一听江又梅已经请了别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尖声叫道,「你还真是会装疯。这还用你奶提醒你?你不知道你姑父表哥是木匠?」卫氏在旁边拉了她一下,她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是在求人,又缓和了口气,强笑着说,「现在想起你姑父是木匠了吧。那就把那些人都辞了,让你姑父去做。」 第92章 「那可不行,人我都请家来了。」江又梅摇摇头。 江大梧说,「傻侄女。请来了再打发走不就成了,人家还能赖在你家不走?」 「人无信而不立,我怎么能做那种事?再说,人家又没做错什么,我也没有理由把人打发走啊。」江又梅还是不同意。 「娘,你看见没有,她分明就是不想把活计给我们,早早就把人请了,还装疯说忘了。」江大梧不高兴地大声嚷嚷起来。 卫氏也很为难,从心底说。她也想让女儿家里赚些钱,再说女婿的手艺委实不错。 只得缓声跟江又梅商量着,「那这样成不成,已经请来的木匠也不辞退,只是把活计减半。留一半给你姑父做,这总成了吧?」 「这也不成,宋老头已经把要做的东西都跟他们交待好了,而且该下的木材料人家也都下了。」江又梅很是为难地说。她打心眼里就是不愿意让李木匠到她家去做家具,这江大梧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异类,只有你想不出来的,没有她做不出来的。真要把李木匠弄家里去了。江大梧天天去新院子找事才叫人头痛。 江大梧一看江又梅这个态度,心想自己都让步了,这死丫头还拿乔,气得拉着卫氏的袖子说,「娘,看到没?看到没?她就是这么对咱们的。」说完。又走过去指着江又梅,手指头都快点到江又梅的脸上了,「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我早说过这死丫头不是个好东西,要男人不要爹娘的玩意儿,连点羞耻脸面都不要的人还好意思讲无信不立的话。呸。哄鬼。」 江又梅退后两步,冷笑着说,「我可没有不要爹娘,更没有不敬长辈。但凡有一口好的,我都要省下半口出来给爷奶爹娘拿过来,我也从来不会收刮娘家的一分一厘,把爹娘嘴里的吃食抓到自己嘴巴里头。」 「你是在说我收刮娘家了?这就是你对亲姑发的态度?」江大梧气死了,因为江又梅送卫氏的东西一大半都被她收刮回了自己的小家。 「我的态度哪点不好?」江又梅依旧细言细语地说,「来要参去要辞,我做到了吧?出去一趟我就会给你和姑父带穿的带吃的,我做到了吧?哪怕姑姑几次恶语相向我都没有顶过半句嘴,我做到了吧?」 「你还没有顶嘴?你说了这么多还叫没有顶嘴?你这都不叫顶嘴,那什么才叫顶嘴?」江大梧跳着脚说。看江又梅干脆转过头不理她,更是气得发昏,「长辈问你话你竟然不理会?」 江又梅说,「我说话你说我顶嘴,我不说话你又说我不理你。姑姑,你真的太难侍候了。你说说看,你是让我说话还是不说话?」 江大梧气得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卫氏在旁边也有些不赞同江又梅对江大梧的态度,可这个孙女如今有主意的很,又会挣钱,给儿子孙子都找了个好活计,自家也没少吃用她孝敬的东西,所以心里虽然不太高兴可又不想把孙女惹急了。正在为难该如何帮女儿把活计争取过来时,江老爷子就走了进来。 老爷子冲着江大梧吼了起来,「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这个跳脚的架式哪像我江家闺女?哼。我从小就教导你要贤良淑德,要温和贤雅。你现在咋变成了这泼辣样。」又指着卫氏骂道,「都是你惯得她成了这个样子,都当奶的人了,还是二五不招六的。」 骂完了江大梧,又转过头来对江又梅语重心长地说,「梅子,你姑父是个木匠,附近几个村的人都知道。你家做家具不用自家人,却跑那么远的地方去找了个外人,别人会怎么说?会说你姑父手艺不好或者是信誉不好,所以连亲侄女都信不过。以后你姑父不仅不好做人了,恐怕连活计都不好揽咯。嘿嘿,你看看是不是想点办法给你姑父匀点活计,好堵堵外人的嘴,让你姑父也好做人。我孙女是个眼界开阔的人,这些问题还是看得到的。」 这个老狐狸,这套说辞江又梅还真没法回绝。想了想说,「姑姑太着急了些,我说我院子里的活计找别人做了,又没说没其它的活计给姑父做。」 江大梧一听又高兴起来,「梅子,姑就是一个急性子,别生姑的气哈。」 江又梅说,「明天让姑父来这里一趟,我会拿几个样式给他。如果这些活计做好了,就会是个长期的活儿。」 江大梧听了高兴得连连点头,说明日就让她男人来。 其实江又梅是让李木匠父子做鞋盒子,一双高档鞋子必须要有好的包装才行,这个世界没有纸盒子,只有另辟蹊径做木盒子或竹编盒子了。她已经让宋老头做了几个样品,雕了几个花纹,刷上漆还挺好看。本来是想找人带到省城让崔青正自己找人做,可现在只能让姑父做了。先做五十个送到省城去,如果股东们都觉得好,愿意用,每次做多少个再由崔青正定夺。 说心里话,李木匠父子也不讨嫌,手艺确实还不错,可惜了,被江家姑娘给祸害了。 江又梅在江家吃了中饭就回了家。正看见宋老头把一个大木架子从新院子的侧门搬进老院子里,一群小母鸡们正围着木架子咯咯咯地欢呼着,原来是新鸡圈做好了。 江又梅想着自己都建了新房子,也决定给牲畜们改善改善居住条件,就让宋老头用做家具的边角余料重新做了一个大鸡圈,也给羊和鹅、牛重新修了窝棚。 等小鸡们争先恐后进去后,江又梅剁了些菜拌着糠喂它们,还专门舀了两碗清泉慰劳它们这段时间下蛋有功。 这时,二春又牵着三只羊和赶着四只鹅回来了,羊和鹅闻到了特殊的味道也跑过来抢水喝。母鸡可不干了,咯咯咯咯地跳着脚吵架,吵得江又梅头疼,只得又去舀了两碗清泉给羊和鹅喝。 看到消停下来的母鸡们又老老实实开始喝水,江又梅有些失笑,刚才跳脚吵架的模样还真有些像江大梧。 另一边的四只小猪不干了,哼哼哼地叫着直往外拱,江又梅又只能在心里说抱歉。别怪她太现实,这形势比人强,羊有奶,鸡和鹅可以下蛋,至于猪嘛,她确实不想再养四个吃白食的「猪坚强」。 第93章 第二天,照旧是陈府来取鱼的日子,是来喜当的鱼贩子兼鸿雁兼快递员。这次居然还当起了信鸽,带来了远方江又有的书信,并眉飞色舞地讲述了北征军在大元帅林侯爷的带领下打了一场大胜仗,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又遗憾地说陈之航大概春节前回不来了,那里大雪封路,十分难走。小少爷陈冀因此难过得连饭都少吃了半碗,这在他们府里可是件稀罕事儿。 江又梅对那些啥胜仗、士气、回不来的统统不感冒,只拿着这封千里之外的家书激动不已,竟差点落下泪来。那个才十五岁的瘦弱高中生,在残酷的战场上不知遭了多大罪,受了多大苦,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江又梅交待宋望才帮着把鱼弄上车并招待来喜,再把给陈府的东西拿出来,就急急忙忙往江家老宅跑去。 江又梅一进江家大门就失态地大声喊,「爹,娘,有子来信了,有子来信了。」 此时正是晌午,大家都在房里吃饭。江大富夫妇听了撂下碗急匆匆地跑出来,「说什么?有子来信了?」 老爷子和卫氏、江大学也出来了,「当真有子来信了?」 「是咧,是陈府刚刚送来的。」江又梅举着信说。 江大富一把抢过信,激动地大声说,「是有子的字,是他的信。」 江老爷子着急地说,「快,快,快到屋里念念。」 几人一起涌入西厢厅房,江又山也挪着步子走来,江大富抖着手把信从信封里拿出来打开,开始念起来。 信的内容一开始当然是问候爷奶父母及家人,然后汇报自己的近况。如今他已经荣升李华锦的文书,帮着李华锦抄抄写写及处理些私人的事务。工作体面又轻松,偶而还能有近距离偷瞄军区大首长的机会。这些大家最关心的事他只写了半篇纸。剩下的一篇半纸就开始述说他偶像的故事,第一偶像当然是高富帅的林大帅了,写他如何运筹帷幄、足智多谋、杀伐果敢,令挞子闻风丧胆。 接着,更是长篇赘述了他的第二偶像,就是军营中的神话——四个卓而不凡、英勇无畏、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青年将军,写他们如何英勇杀敌,如何武艺高强,如何发下「不把挞子打回老家誓不剃须」的豪言壮语。甚至把人家姓甚名谁芳龄几许都说得一清二楚,其中还有两个江又梅的老熟人,一个是樊坚,一个居然是江又有的顶头上司李华锦,另外两个是林姓将军和黄姓将军。 那几个人关他们江家鸟事啊,这个单纯的高中生可真会避重就轻,江又梅气死了。 李氏也说,「有子咋没多说说自己呀。那些人扯那么多干啥?又不关咱家啥事。」 大家都有些失望的时候,江又山捏了捏信封,说,「里面好像还有页纸。」说着还真从里面抽出一页纸来。他就直接念了起来。 这些话貌似专门写给江又梅的,他无比幽怨地告诉她以后写信千万不要什么都写,特别是不能再写那些教他怎样「装死」「耍滑」的话,丢死人了。因为他们的家书都是公开的,谁要有了家书大家都要共享,都要当成自家的书信一个一个传着看。上次江又梅写的那些话害他被同袍们取笑了多日,现在只要战鼓一响,就有人大喊,「有子快爬下装死」或是「我身板大,缩着脖子躲在我后面」。等等,让他哭的心思都有了。 而且连他的长官李华锦都受了连累,面红耳赤地躲在房里几天没敢出去见人,气得踢了他好几脚,如果不是有关系早把他打出去了。 不过又表扬了姐姐几句。因为她做的皮手套很好用,除了樊坚和李华锦有了,另外两位林姓将军和黄姓将军也各要去了一副。而且肉干也好吃,也被那四个人要去了不少,自己好不容易才藏了一些,还得躲着偷偷吃。 最后,又说他们同村去当兵的四十六个人并不在一个军营里。只有他和孙三强、赵三狗在一个营,好在他们几个都还好好地活着,只是三狗子伤过一次腿,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另外他听说另一个营的赵银根在第一次战役中就阵亡了。 现在村里并没得到赵银根死了的消息,大概官方消息要晚来一步吧。想到那个活生生走出去的大小子就这么没了,大家也都挺伤感。 江又梅留在西厢吃饭。这顿饭吃的五味杂陈,既为有子还活着而高兴,又为他随时会有的凶险而纠心。特别是赵银根的死,更是刺激得李氏和卫氏哭了一场又一场。 饭后,江又梅被缓过劲来的老爷子狠狠骂了一顿。「真是妇人之见,那些话也能写在信上?」顿了一下,觉得这句话没说对,又赶紧更改,「想都不该那样想,那种心思就不该有。还装死,亏你想得出来。因为这些耽误了有子的前程,你就是江家的罪人。平时看着挺聪明,憨起来比村东头的何憨子都不如。哼,……」 江老爷子生气骂人谁也不敢劝,都低头听训。江又梅也只有低着头听他骂,想起那随时流着憨口水追着小媳妇到处跑的何憨子,江又梅很不服气,她再傻也不能跟何憨子相提并论啊,这老爷子真是太过份了,哪有这么贬低自家孙女的。 小卫氏因为二房闺女挨了骂,兴奋得呼吸都急促了些,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忍了好久才把哈哈声压进嗓子眼。看到这副嘴脸,不说李氏气得胸口痛,连卫氏和江大学都恨不得一脚把她卷出门。这蠢婆娘,原来也没见她这样蠢呀。卫氏此时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大儿子,因为自己的私心,给大儿娶了这么个败家婆娘。 等江老爷子骂完了人,大家又劝解了一番。江大富就去孙家送信,通报一下江又有和孙三强还健在的消息。听说孙三强还健康活着时,孙家人也是高兴无比,又为赵银根惋惜了好久。谁也没想着去给二狗子家送信,而且三狗子活着对他家来讲决不是好事儿。 晚上,江又梅把江又有的近况又通报给了小包子,小包子当然也是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纠心的。 这几日虎娘三个又进山了,宋家在新院子里,所以家里极是清静。点上油灯,江又梅做针线,小包写大字。 第94章 这段时日家里的银子有些吃紧,江又梅边做针钱边想着赚钱的法子。 如今制鞋工场的摊子铺得有些大,崔青正和李华云还在往里投银子,并讲明了开始赚的钱也不准备分红,而是要再投入。那么,想要靠这个工场挣钱还要等些日子了。 想了半天,最后,还真让她想着了——灌香肠,这是她前世最爱吃的食品,因为好吃又方便。而且,这个世界还没有香肠这种吃食。 最最关键的是,这种法子是被穿越前辈们用滥了的,无数的事实证明经过实践检验了的才能成真理。人家靠这个赚得盆满钵满,就不相自己赚不了。 她呵呵笑出了声,看到小包子正蹙眉写得极其认真,便禁不住歪头亲了一下他的脸。 小包子抬起脸不赞同地说着他娘,「吓了我一跳,如果这张纸写废了又会害我重写一张的。」 「嘿嘿,对不起呀儿子,娘是太高兴了,娘终于又想到一个挣钱的法子。」江又梅说。 小包子听了,也高兴地放下笔抱着他娘说,「那咱又能挣一笔银子了?太好了,我这几天想到咱的家底越来越少,连睡觉都不踏实。娘想的是什么法子?咱们一起干。」说着就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现在还暂时不需要你跟着干,等需要你时娘再告诉你。」江又梅说。 第二日一大早,江又梅就让宋望才去买了一头杀好的猪,及几付猪大肠。现在村里到处都在杀年猪,所以猪肉特别好买,也不算太贵。又让宋老头锯了一截直径为三公分、长五公分长的小竹筒。 等把猪买回来,宋望才负责把骨头刮下去,周氏去洗下水,江又梅就领着小夏将肉洗净,抹干表面水分,切成胡豆大小的块。又将糖、盐、辣椒面、酒、姜汁等这个世界有的调味料加入肉中拌和均匀。她这次拌了两种口味,一种辣的,一种甜的。 又让周氏将肠衣用温水泡软,洗净。然后装香肠的工作就正式开始了,江又梅先把肠衣的一端用白线扎住,再把小竹筒塞入肠衣的另一端,然后将调好味的肉块装入竹筒中,慢慢往肠衣中灌。周氏负责用手将肉块轻轻从肠衣入口处往肠衣的下端挤,挤得稍紧一些。小夏用烧过的针在灌好的肠上扎些小孔,再将肠内的肉挤紧实。然后用干净的细线按十五公分左右为一节扎好。 一共做了一百八十六节,做好后就挂在房檐下晾晒。 猪头和排骨也抹上调料挂在厨房用灶火熏,腊排骨和腊猪头可是好吃得狠呢。 过了十天,已经进入冬至了。 香肠晾得半干,江又梅送给了老宅六节,自己又割了几节蒸好切片,拿了一盘给宋家和木工吃。 自家的一盘香肠小包了吃了一大半,吃得满嘴流油,直叫,「好吃,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肉。」 小包子第二天放假,两娘母就商量带着香肠去青华县卖,江又梅想着县城有钱人多些,乘年前可以卖个高价。价钱就订为一节一百文,小包子照例又被他娘的这个价雷得一晃,「娘,这个价是不是太贵了?一百文可是五斤多的肉钱咧。」 「儿子,娘又不是单纯卖肉。」话说完,江又梅就觉得不对劲,这在前世可不是一句好话,又说,「卖的是加工过的肉,是创意。」 第二天天未亮,江又梅母子及宋望才、周氏和二春一行五人坐着船去县里。牛车太慢,还没有挡风的东西,所以几人还是坐着带篷的船去。 走之前,江又梅把两根香肠切成丁用碗装上,说让人先试吃,东西好吃了人家才会甘愿掏钱买。小包子一听就不愿意了,心疼得要命,「娘,哪有这么贵的东西不要钱就给人家吃的道理?」 「这就叫舍小利求大利,娘不会错的,儿子看着吧。」江又梅笃定地说。 到了县城,依旧去的南市。快过年了,到处都是人声鼎沸,人满为患。他们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犄角旮旯,但地方太小,只够放下一个筐。江又梅没要,又继续往前走,都快出街口了,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还有那么大的空地,就停下把简易的几块木板拼成长条木桌,把香肠摆上,又拿出几个漂亮的小木盒子,这是江又梅几前天让宋老头做的,再把香肠装满,不盖盖子,又放上一个小碗,里面装了些切成丁的熟香肠。 周氏望了望这里几只有稀疏的几个人在挑东西,摇着头说,「林家娘子,这地儿太偏了,东西可能不好卖呀。咱还不如在刚才热闹些的地方,虽然挤些,但不摆桌子就是,只要人家看到香肠就行了。」 「无事,酒香不怕巷子深。」江又梅说。 把东西归整好,江又梅冲小包子和二春点点头,鼓励道,「这香肠好不好卖可要靠你们的那几句说词了。」 两个小屁孩一听自己的责任这么重大,就马上全情投入地扯开嗓门吆喝起来了,今天两人穿的都是一样的蓝色粗布短袄和蓝色粗布裤子。 所谓的说词就是经过江又梅加工的前世广为流传的广告语。 小包子吼上句,「梦里寻它千百根,想要几根就几根;」 「众里寻它千百坨,想吃几坨就几坨。」二春吼下句。 小包子抱着一个盒子继续吼,「一盒香肠送给你,全部孝心都到齐;」 「一盒香肠送给他,全部心意到都收下。」二春也抱起一个盒子吼。 小包子把盒子放下,举起两根香肠声情并茂地吼。「一样的猪肉,不一样的吃法;」 「一样的香浓,不一样的味道。」二春子也跟着拿起香肠吼。 小包子高亢的声音突然转为深沉,「当你为千篇一律的肉味而烦恼时。你的辣味香肠来了;」 「当你求万中无一的滋味而不得时,你的蜜味香肠到了。」二春子的声音也随之深沉下来。 …… 第95章 新鲜的说法和夸张的表情差点把旁边卖东西的几家摊贩笑喷。「嘻嘻嘻嘻,哈哈哈哈,这两小娃有病吧!」 两个小屁孩也不管旁边人的嘲笑,配合得极好,声音清亮又大声,说出的话虽然从来没听过,但就觉得特别有意思。所以,一会儿就把远地方的人吸引了一些过来。人们看到两个五六岁的小娃一唱一和,伶牙俐齿。表情搞怪,被逗得哈哈大笑,都围上来看。咦,这长条的是啥东西?样子忒怪,有些像血肠。但里面装的明显不是血。真有说的那么好?一些人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两个小屁孩一看人多了就停了下来,忙指着桌上的碗让人品尝香肠。 「不用拿钱就白吃?」有人疑惑了。 「是咧,可以试吃一块,好吃就买,觉得不好吃也不要钱。」小包子说。 当一个大娘拿竹签尝了一块时,眼睛都瞪圆了,「好吃。忒好吃,我就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夸张的表情还以为是江又梅特地花钱雇的人。 旁边的人一听就都伸手去拿竹签插着吃,有人慌了直接用手抓着往嘴里送。 「好吃,是好吃。怎么卖?」开始有人问价了。 周氏说,「一百文一节。」 这句话可捅了马蜂窝,「什么?抢人啊!这么贵。」 「就是。那吉福大酒楼的酱香肘子才卖一百文一盘,你这小小的一节就要一百文,说笑话咧!都一样是猪肉,凭什么喊那么高的价?」 小包子不屑地说,「大叔。我们卖的不是猪肉,是香肠,绝无仅有的香肠!大康朝的地界上只要有酒楼就都会有酱香肘子卖,但我们的这香肠却是独一份儿。再说,那酱香肘子出锅就得吃,我这香肠你就是放到明年吃味道都不会变。」 有些人确实喜欢吃,想买,又觉得太贵,就砍着几价,「小哥,能不能再降点,实在贵了些。」 「不能再降了,这是我家的独门密方,做出来很费劲的。」江又梅说。 舍不得钱的人只有摇摇头万分不舍地走了,也有人掏钱两节、四节地买了些。这第一波人走了,卖了十二节。 两个小屁孩看人少了,又开始扯着嗓门吆喝。没一会儿,又吆喝过来一波人,这回卖了二十几节。 到了晌午还是卖了出五十多节,这次共拿来了一百四十节,还有一大半没卖出。江又梅让宋望才去买了十几个肉包子回来,大家站在那里吃。 这时看见几个人急急忙忙地走过来,小包子刚想把没吃完的包子递给她娘,叫着二春子再吆喝几声时,看清来人之一是上梁来过他家的吉福酒楼小佟掌柜。小佟掌柜也看清了是他们,嗔笑道,「原来是你们啊,来了青华县也不去吉福酒楼找我,却站在这里啃包子,难道我连一顿饭都管不起?」 小包子赶紧上前一步作揖说,「佟叔叔客气了,我们正在这里卖香肠,实在走不开啊。」 「我们正为这香肠而来,」佟掌柜侧身指着旁边的几个人说,「这几位是京城的客人,刚我们酒楼采买在此处买了几节香肠,煮出来这几位客人吃了觉得十分好吃,而且听说这东西能搁长时间不会坏,就过来看看想多买些带回京去。」 「是的,」江又梅说,「这香肠跟腌肉一样,在这么冷的天放一两个月都不会坏,如果在京城那么冷的地方还能放得更久些。」 其中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那便好,你有多少我们都买了。」 宋望才把剩下的香肠拿出来数数,还剩八十六节。来人便取了八两六钱银子出来。 江又梅看这几人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的管事之类,就又说,「各位大爷,你看这几个盒子,把香肠装进去送年礼可是漂亮又拿得出手咧。」 几人一看还真是,小巧的盒子上面还有雕花,再装着这稀有的香肠还真是精巧又好看,当年礼送人也拿得出手。便点头道,「好,这盒子咋卖?」 「这盒子五十文一个,只有四个了。」那人便又拿了二百文钱给江又梅,几人就拿着东西匆匆走了。 小佟掌柜却没有动,等那几人走后便对江又梅说,「林家娘子,这香肠着实好吃。但你们做好后在镇上卖不起价,来县城卖又路程远,你看能不能把方子卖给我,你们既赚了钱又省了事,我们也有新菜品。如何?」 又走上了卖菜谱的老套路,江又梅心想。这套路虽然老了些,但能赚钱就成。就笑着说,「老实说,我们乡下人就是劳累的命,力气也有一把,当然不怕路程远了。你也看到了,我们的生意很不错咧,卖得这样贵也还是卖光了。不过,如果小佟掌柜出的价钱合适的话,我也可以考虑考虑把这独门秘方卖了。」 「这香肠虽然好吃,此时刚出来人们也就吃个稀奇。但时间久了,吃得多了也能摸索出来制作的法子。卖得起大价钱也只是今年,明年可能就不会是这个价钱了。」小佟掌柜貌似砍着价。这熟人有时也不好办事,比如说讲价,生人随便讲,可熟人就不好讲了,压低了怕对方生气,抬高了又觉自己吃了亏。 他的这个说法江又梅有些还是认可的,这么简单的制作过程人们仔细想想就能琢磨出来,便说,「即使摸索出来也不会是一模一样的味道,就像你们吉福酒楼的招牌菜,别的酒楼虽然学了个七八成,但终究还是你们吉福酒楼的最正宗最好吃。想吃那个味儿,还是会去你们吉福酒楼的。此时正是卖香肠的好时机,天凉,好存放。而且也快过年了,人们买了又可自己吃又可包装好了送年礼。再过些时日,就只能等到明年才好卖了。」江又梅跟他打着太极。 小佟掌柜点头说,「这样吧,我出六十两银子,你把这方子卖给我。」 江又梅说,「再加十两,我把那几句吆喝的说词搭着送给你。」 小佟掌柜气乐了,「林家小娘子,咱们可都是老熟人了,几句说词就要卖我十两银子可说不过去哦。」 第96章 「正因为你是熟人,我才送给你,要是换了旁人出十两银子我都不卖。我们的香肠之所以卖的这样快,都是因为有了这几句说词。」江又梅说,又转头冲着两个小屁孩说,「给佟叔叔说说。」 两个小屁孩立即进入表演状态,拿足了架式一比一划地说起了香肠广告词。 这几句话把小佟掌柜逗得哈哈大笑,「还真是新鲜词儿,亏得林家娘子想得出。」心里却想,这妇人还真是一百年才出一个的稀罕货,忒少找。 生意谈成,他们一大队人便去了吉福酒楼,让人准备肠衣、竹筒,然后告诉厨师切肉、码料。 泡肠衣要一段时间,很会做人的小佟掌柜又请他们吃了顿饭,虽然只有几个家常炒菜,但江又梅母子也乘他的情了。肠衣泡软,开始教厨师灌香肠。灌的过程很简单,示范了一下,讲解了几句要领就可以了。 然后是签合约拿银子。合约中有一条必不可少也是最精典的条款,就是这道秘方不可再卖他人,这是必须的,江又梅点头。 但还多出了一条,今年江又梅也不能自家做着吃或送人。这一条就是不平等条约了,她本来还想着回去做了当作年礼送给陈府和省城李府的,所以据理力争要把这一条抹了。 小佟掌柜多狡猾啊,防就防她这一手,她先送出去了,哪显得出他们吉福酒楼是第一家?所以特别坚持。 为了那七十银子,最后江又梅也只有咬牙签了。 不过江又梅还是比较有业务素养的,虽然不满意小佟掌柜的狡猾,但还是专门跟他说了这广告说词要如何用,在什么情况下用哪句效果更好。小佟掌柜此时还不太以为然,但后面事实证明这套说词儿真的起了大作用,才从心底佩服和感激江又梅,也再一次感叹这个女人不寻常。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几个人揣着白花花的银子高兴地踏上了回家的归程。路上,江又梅给两个小屁孩一家买了包芝麻馅的点心,奖励他们吆喝有功。 二春子第一次凭着自己的本事挣了包点心,高兴得屁颠屁颠的,非得自己拿着,谢绝父母帮忙。结果乐急生悲,跌了一跤,正好把点心压在身子下面,等爬起来把油纸打开。看到里面的点心都被压成了碎渣,便咧开大嘴使劲哭了起来,哄都哄不住。 宋望才气得拎着他照屁股打了几巴掌,「自己跌倒弄烂的怪得了谁。哭啥哭,闭嘴。」 结果越打哭声越大。周氏心疼地在旁边劝着,「当家的别生气,他那么小懂什么,哄几句就成了。」又蹲下哄着二春。 小包子也上前劝着说等回去后就把自己的点心分他半包,二春才勉强止住了哭声,但依旧抽抽噎噎,鼻涕泡一个接一个地往外鼓。 江又梅哭笑不得,便又转身回去重新给他买了一包,二春这才破涕为笑。这次他再也不敢自己拿了。主动交给了老娘周氏代管。 回去后江又梅给了宋望才家二百文,原来已经讲好每月给他们家二百文的工钱,但这次灌香肠和卖香肠他们也出了大力,所以额外奖励他们二百文。宋家很是高兴,在乡下二百文可是不好赚咧。 家里又增加了八十多两银子。极大地缓解了江又梅母子的压力,想着今天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半夜,多日不见的虎娘母子又回来了,江又梅起来开的门。虎娘竟拖回来了一头庞然大物——黑熊。 虎娘拖着这小山一样的大黑熊很是费劲地挤进了门,江又梅拒绝着两个小崽的亲近,去厨房烧水给它们洗澡。倒不是小崽必须用热水,而是给它们洗澡的江又梅要用热水。大冬天的用凉水多冷呀。给它们打了泡泡浇了澡,虎娘也洗澡回来了,又用帕子把它们擦得半干就去继续睡觉。 家里这么闹腾都没把小包子闹醒,两个小崽进卧房还想去骚扰小主人,被江又梅拎着耳朵制止了。小包子近段时间的睡眠都不太好,心疼家里的银子花多了。今天大概因为又赚了八十两多银子才睡得如此踏实,梦中嘴角都含着笑。 入冬后天亮得晚,卯时了还黑漆漆的,天边那颗最亮的星星还在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江又梅摸黑起身去厨房里做早饭。由于晚上被那母子三个闹腾了半夜,所以现在还不太清醒。也忘了提醒小包子外面有个庞然大物。 娘出去了一会儿,小包子也半睁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看到虎娘母子三个睡在床下,就绕过它们迷迷糊糊地出卧房准备去院子里洗脸。刚要跨出堂屋门坎,朦胧中就看到院子里咋多了座小山,吓了一大跳,一下摔了下去,肚子正好压在门坎上,连疼带吓,哇地大哭起来。 江又梅正在厨房做早饭,听到儿子的哭声赶紧跑出去。看见小包子趴在门坎上哭得伤心,心疼的要命,赶紧上前把儿子抱起来,「儿子,摔疼了吧,娘给揉揉。」心里直骂自己糊涂,咋不先提醒一下他。 小包子边哭边指着那座小山说不出话来,江又梅说,「那是大黑熊,昨夜里虎娘带回来的,儿子不怕,它已经死了。」说着又抱着他给他轻轻揉了一会儿肚子才好。 哄着小包子洗了脸,吃了早饭,再把他送出门去。自己吃完饭洗完碗,就从侧门进新院子,让周氏去前院把宋家爷三个叫到老院子来,另有事做。 宋家爷三个匆匆赶过来,一眼便看到这大家伙小山一样耸在院子里,也是吓了一大跳,想着肯定是虎娘猎回来的。 宋望才啧啧说道,「这黑熊看样子能有个三百多斤,虎老娘别说和它打,就是拖回来都要费老劲了。」 宋老头又去翻黑熊的伤口给他们看,「看到没?这次咬的还是脖子,一张皮就只这儿有伤口,这虎老娘真是神了。」说完又啧啧几声。 宋大春还是前半个月远远看过虎娘一次,这次看到这小山一样的熊都被这么利落的咬死,看了看虎娘睡觉的那扇窗户,腿又不自觉地打起抖来。「爷,那虎娘不会一发火就把咱们脖子也咬断吧。」 第97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咳,不会,那虎老娘醒事着咧。我看啊,有些人还比不上它咧。你没看到,念小子经常在它身上爬上爬下,它都不生气。」宋老头说。现在虎娘也没再给宋老头脸色看,所以宋老头对虎娘是崇拜得不得了。而且宋老头是马夫出身,动物都有共性,宋老头好像也知道怎样搏得它们的好感。 他们三个费了好大劲才把那头黑熊打理出来,剥了皮,破了膛,剔了骨。除下水卖不了多少钱留下外,商量着把这头大熊都拿去卖掉。黑熊全身都是宝,现在又是年前,很多家都想吃点稀罕的野物,肯定好卖。 为了卖个好价钱,宋望才和宋大春父子吃了午饭就坐船去省城,皮毛拿到皮毛铺子去卖,熊胆和熊骨拿去药店卖,肉拿到酒楼去卖,这样钱能多卖些。家里还有几张好皮子,除了鹿皮没舍得拿出来,其它的顺便都拿去卖了。那鹿皮江又梅留下来准备给江又有做皮背心和皮靴子。 如果搁原来江又梅不会这样精打细算,可现在手头紧,能多挣一些是一些。 送走了宋望才父子,江又梅和周氏去外面把下水洗干净。然后放进锅里卤,卤味加重些,这些下水照样好吃。忙碌了一个下午,整整卤了三大锅才卤完。可这么多的卤下水却不敢往外送,因为除了江大富夫妇知道有虎娘母子三个的事情,别人都不知道,这头大熊的借口不好找。所以留了些自家吃,一大半让周氏母女明日拿去镇上卖。 晚上周氏母子三人都回了老院子吃饭,喷香的卤味让两个小屁孩加小夏吃得满嘴流油。 平时宋家人是和新院子里的木工一起吃饭的,这回有了这些稀罕物,又不敢拿出来给那些木工吃,所以江又梅就让三母子回了老院子吃饭,只留宋老头在那边陪着他们,到晚上再拿一小碟过去给他尝个鲜。 虎娃和狗崽依旧坐在椅子上,这是宋老头新做的一把特大号松木椅子,样式好看,还雕了花刷了漆,两个小崽非常喜欢,常常是坐上去就不肯下来。虎娘似乎也领了他的情,对他也不像过去那样横眉冷对了。狗崽似乎也很喜欢宋老头,每次见着他都要冲他使劲摇尾巴。只有虎娃这只小帅哥依旧酷酷地鼻孔朝上不鸟他。 饭桌上,小包子听了娘亲关于为了多挣钱让宋家父子去省城卖黑熊的汇报,很是欣慰地点点头,又开始老生常谈,「娘亲这么做就对了,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娘如果早些有成算,新院子的摊子不要铺得那样大,咱家的家底也不会花得这么快了。」 接着,小屁孩又给他娘上了一堂如何勤俭持家的传统课,也乘机让另一桌的一家三口旁听一下这过日子的门道。听众多些,演讲的人就会兴奋些。小包子今天就是如此,原来只有一个听众,现在变成了四个,当然比平时卖力些了。 江又梅明显不给面子的左顾右盼,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觉得小屁孩比前世她奶奶念叨得还烦。光节流有毛用,关键是开源。讲了一千遍小屁孩还是要纠结这些细枝末节,这几千年的思想差异不是代沟,是鸿沟啊。 小包子很是高兴地看到旁听的人频频点头,感觉找到了同道中人。也明显看出他娘的不耐烦,摇着头说,「娘也不要觉得儿子啰嗦,老话讲得好,精打细算,油盐不断。以后过日子还是要算计着过,一文钱能掰成两辨花,干嘛整个花出去?再不能像建新院子那样了,投了那么多的银子,弄得家里闹饥荒。」 江又梅看到小包子巴拉巴拉地侃侃而谈,想着自己的清泉是不是给他喝多了。这小子原来属于上中科大少年班的那款,现在似乎有着向爱因斯坦或者霍金方向发展的趋势,只不过人家的聪明用在了自然科学上,这小子的聪明用在了过日子上。是不是该对他适当减少清泉的供应量?这个问题值得好好想一想。 看到依然满不在乎的娘亲,小包子无力地想,那么多人都说娘亲是精明的妇人,她哪儿精明了?自己咋没看出来?有些时候不仅不精明,还有点憨。看看她,有两个钱儿就不知道姓什么了,成日里大手大脚的,比汉子还豪爽。挣了那么多的银子,不到两个月就全丢出去了。想到这里,又很是羞惭,觉得自己这样想娘亲不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自己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大不孝。于是将功补过地凑过去亲了他娘一口,结果弄得他娘一脸的黑油。 江又梅不知道她儿子是在心里鄙视了她不好意思才补偿性地亲了她一口,还以为是儿子情不自禁,所以也放下了嫌他抠门小气的心思,乐呵呵地偏过头回亲了儿子一口,然后就嘿嘿嘿地看着儿子傻乐起来。 虎娘趴在一旁看着江又梅一脸黑油地看着儿子的乐呵样,翻了翻白眼扭过头去,傻样,丑死了。 转眼到了腊月,木匠们也歇了工期回家过年。等过了正月再回来继续做,这木工活都做得差不多了,主要还剩下一些涂漆的活没做。 宋老头就开始当起了野车司机,来往于村里和镇上。有时还有人包车去县城。生意还挺好,每天都能够挣个六七十文,江又梅会给他留下十文当奖金,剩下充公。 快过年了,得给长辈们送年礼,而每人一套衣裳是必不可少的。 江又梅和周氏母女早就开始给江老爷子、卫氏、江大富、李氏、江又山及外公外婆各做一套衣裳、一双鞋,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这些做完后,还得抽时间给小胖墩和陈老爷子做一套,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小包子可没少吃人家的好东西,搭着江又梅都借了不少光。 除陈府两人外,给这些人做衣裳不需要太复杂,所以也不费时,用这些好料子做出来的衣裳在乡下穿出去已经非常体面了。也不需要绣花什么的装饰。 好在家里有很多陈府和李府送的布料,这些真替江又梅省了一大笔钱。 看看小包子的衣服又明显小了些,鞋子也小了些,这小子近两个月真是窜了一大截,过年的两套衣裳已经做好了,开春还要再做几套春衫才行。自己也要做一套,过年了肯定要穿新衣。又给了宋家一些布料。也让他们一家都做身新衣穿。 第98章 还得给省城李府的老、中、青三代女性做样小东西,自己没什么银子买贵重物品,总得准备个精巧点的礼物才行。 所以江又梅忙得是脚打后脑勺,手上就没停过活。 这天上午,江又梅去了江宅。因为紫衣阁的活计已经做完了,这是今年最后一次活计。下次的活得等到明年正月以后了。昨天各家的东西已经送到江家西厢房李氏手里,今天江又书会来拿东西并结帐。 江又梅拎了两条鲫鱼,依然一条给上房,一条给江又山。她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些活计,做得都挺好。毕竟谁也不想把这好不容易到手的饭碗丢掉。 江又书晌午前就到了家,这次连着王氏和秀儿都回来了。如今王氏又怀了孕,所以回来后就不准备回青华县了,江又书吃了午饭拿了活计一个人回去,现在生意正好,他要等到年前才能回来。 中午,一大家子都在上房吃的饭,江老爷子高兴,孙媳妇又怀孕了,但愿这次能生个带把的,江家第四代还有没有男娃咧。 他特地嘱咐卫氏杀了只鸡,吃饭的时候除了自己碗里的一只鸡腿,让卫氏把另一只鸡腿舀到了王氏碗里。王氏受宠若惊地表示不敢,这鸡腿应该给爷奶吃。 「我让你吃你就吃,吃好些,到时给我添个大胖重孙子。」老爷子呵呵笑着,豪爽地一挥手。 这是大房的人第一次享受到这种殊誉,小卫氏激动得都快流泪了。 原来老爷子的话是,鸡腿要留给会读书的人吃。所以每次的鸡腿除了大家长的一只外,剩下的另一只都是被二房的两个儿子轮着吃,这次大房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下午,做活计的几家妇人陆续来了。江又梅就把算好的钱分给她们,但里正婆娘和赵大娘家都没人来领钱,平时可是都准时得很的。 方氏说道,「她们今天八成来不了了。你们知道吗?大狗子昨夜里死了,造孽噢,听说是冻死的,那被子褥子都被屎尿浸湿了长了霉也没人管。而且全身的肉都烂完了,就没一块好地方。」 「狗子娘也忒不是个东西了,咋忍心啊,那也是他亲儿咧,但凡常擦擦身子,晒晒被子,也不会弄成这样。」谭大娘摇着头说。 「照我说啊,那大狗子死了对他来讲还是件好事,活着更遭罪,早死早投胎。」洪大娘在旁边大着嗓门说。 「但愿下辈子命好点,投个好人家,再别钻进哪个懒婆娘的肚皮。」卫氏叹着气说。 方氏又说,「赵家人看到大狗子死的惨样,都气坏了。里正娘子带着赵家的几个婆娘今儿上午把狗子娘好一顿揍,揍得她哭爹喊娘,那惨叫声传出好老远,听说现在连床都下不了。」 「该,怎么不打死她。」李氏咬牙切齿地说,「那缺德婆娘老天就应该收了她,省得她再祸害人。」 「狗子家现在穷得连一副薄棺材都拿不出来,赵家的几个本家凑了点钱,说去给大狗子买副棺材入殓。」方氏说。 「他家有好几亩地,现又把持着三狗子家的几亩地,如果好好侍弄,这日子比咱们还要好过得多。只是那懒婆娘不干活,而且有一点闲钱就拿去买肉吃,原来二狗子没疯癫的时候也经常喝酒耍牌,咋能存上钱?」洪大娘说。 几个人都摇头叹息不已。 门外的江又山听了悄悄地退回了自己房内。曾经他也是瘫子,大夫都说他活不过两年。可是他命好投了个好人家,爹娘省吃俭用给他看病吃药,更有个能干的好妹妹给他买好药吃,还找来稀罕的南灵山鲫鱼、小鸡蛋给他补身子,现在他的病已经大好了。他握了握拳头,暗暗发誓,等他的病痊癒后,一定要好好努力,为这个家、为妹妹搏个好前程。 江又梅走前,卫氏来说明天家里杀猪,让她们母子及宋家的几口人来吃杀猪菜。 夜里飘起了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小雪,早起一看地上已经铺上一层薄薄的雪花。 小包子今天正好学里放假,江又梅母子两个吃了早饭就带着宋家五口一起去了江家老宅,宋老头还要去拉车,说好赶回来吃饭。 江家的那两头肥猪养了整整一年,都长到了将近两百斤,准备今天都杀了,卖一头留一头自家吃。 现在江家除了江又山年青后生都不在家,江又山又是那种情况,所以很多力气活都是宋望才和宋大春帮着干。 江又梅是第一次看杀猪,也不敢凑近看,只在厨房里帮忙烧火。小包子带着二春子和后赶来的亮子、三柱子去后院凑热闹,往年还可以去吃赵大伯和孙大伯家的杀猪菜,可今年那两家杀猪他都在上学没看上,所以这次就特别兴奋。 后院传来一阵阵猪的惨叫声和男人们兴奋的吼叫声,过了一会儿,孙大强和大春就抬了一盆猪血来,接着又抬了一盆猪下水来。女人们就开始忙着洗下水,灌血肠。 两头猪杀了后,张屠夫和他儿子就用独轮车拉走了一头猪。这猪大,卖了二两一钱银子。 人们热火朝天吃完了杀猪菜后,客人们拿着江家给的一条肉归家。江家现在的日子好过了,剩下的肉不卖,几家人分了,连江又梅都得了十斤肉。 而江大梧拿着卫氏给的五斤肉很是不高兴地说,「都是江家姑娘,我还是老辈子,咋给梅子的比给我的还多?」 卫氏有些生气了,「这话最好别让你爹听到,不然连五斤肉你都拿不到。这几个月梅子给我们多少?不说经常拿鱼、拿蛋,拿布料,就是那银簪子和你爹的烟斗那要值多少钱?你再算算你给过我们什么,不仅没给,还从我这里划拉走多少东西?」 「有些东西她又没用钱,是别人送她的。」江大梧嘴硬道。 「别人送她的也要她去还人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因为她牵线赚了不少钱的事。人得记情。」卫氏说。 江大梧家近段时间的确因为鞋盒子赚了近二两银子,李木匠很是高兴,一再嘱咐自己婆娘管好自己的大嘴,如果哪句不好说哪句,就小心些。所以她一听老娘说到家自己赚了钱就不敢说闲话了,大方地说,「我家里也就赚了点小钱,哪值当娘这么说。好了,好了,五斤就五斤吧,吃点亏也掉不了肉。」 第99章 她还吃亏了?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卫氏气紧也没办法。还不敢跟老爷子说,不然连自己都要挨骂。所以每次被女儿气着了,只有自己忍着生闷气。 这两娘母在上房里说着悄悄话,虽然不十分融洽,但还算比较平和。 那边东厢房里就热闹了,差点就上了全武行。小卫氏已经气得全身发抖,准备到上房大闹一场,正被江大学捂着嘴低声骂着,江又桃和江又李、江又枣也堵着门口小声劝着她们娘。王氏不敢靠前,红着脸站在一边发呆,秀儿吓得跑到另一间屋子里蹲在墙角不敢出来。原来江老爷子只分给了江又桃和江又李一人两斤半猪肉,小卫氏气狠了。 「我劝你最好别找事,」江大学低声说,「往年出嫁的姑娘们一人只能分一斤肉,这次已经多分了。而且爹这么分是和我商量过的,我也同意了。」 「你傻啊,都是嫁出去的孙女,凭什么他们二房的孙女就要分十斤,而我们长房的孙女只能分两斤?那老爷子的心都偏到胳肢里去了,从来都是向着二房,不就欺负你老实?我不服,我不服。」小卫氏的嘴被江大学捂着,说出的话瓮声瓮气的。 「说这些话你亏心不亏心,梅子孝敬了爹娘多少东西?桃子和李子又孝敬了多少东西?没有梅子帮忙,你儿子还只是乡下的一个庄稼汉,现在可是县城里体面的掌柜,咱村里谁见了他不是尊敬有加?连带着咱们都沾了光。你为了这么点东西就去闹。梅子该咋想?你伤了人家的心就别再想让人家帮忙了。」 「我儿当掌柜那是我儿能耐有本事,她倒是想要山子去当,可山子当得下来吗?咱们沾了光,那也是沾了我儿的光。关她梅子什么事?咱桃子、李子虽然穷些,但一回家就忙上忙下,连口气都歇不下来,她梅子有这么能干吗?她只会烧个火,顶多会烧个红烧肉。这老爷子咋不睁大眼睛瞧瞧,只会盯着几个大钱看。」小卫氏甩开江大学的手嚷嚷道。 「你再敢这么说我爹,信不信我锤你?」江大学真生气了,拳头也捏了起来。 「娘唉,你就消停点吧,这话可别让我爷和梅子听见。再说。梅子分给我们的活计也让我们赚了不少钱,我们一点都不亏。」江又桃劝着她老娘说。 「那活计是你哥分给你们的好不好,咋都算在了她头上?」小卫氏想不明白自己家人咋都那么傻,明明是自家人的功劳,咋都算在了人家的头上。 「也只有你才会舔着脸这么说。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去上房闹,把人得罪光了,你就卷铺盖回家吧。」江大学瞪着眼说。 小卫氏一听要赶她回娘家的话都说出来了,就不敢再闹了,坐在床上抹眼泪。晚饭称病也没去上房吃,呆在屋里等着江又枣厚着脸皮端了一大碗肉回来,抱着碗吃完了还想要。三个女儿都不好意思再给她娘盛了。 小卫氏因为这次的分肉事件心里的气好长时间都平不了,有事无事对着李氏说酸话,气得李氏不行。 江老爷子心里门清大儿媳妇是因为分肉的事情不高兴了,真是短视的婆娘,得了那么大个西瓜还为点芝麻算计抠气,当时就不应该听老太婆的话娶这么个蠢货回来。看了眼憨直老实的大儿子。想着书子虽然读书不成好在人还活络精明,孙媳妇王氏也还本分知分寸,现在又有梅子的帮忙,大房的第三代还是会起来的。 江又梅不知道这些,牵着小包子和宋家六口人回了南山居。现在江又梅给新院子起了个名子叫南山居。自此后,人们都管这块地界叫南山居了。 几日后,陈府的陈二来拉鱼,除了小胖墩带给小包子的书信外,顺便送来了陈府的年礼。这次陈府送了四匹布,二十斤核桃、十斤柑子、十斤糯米、十斤牛肉、一罐蜂蜜。 这牛肉可是这个时代的稀罕货,江又梅当天就割了两斤红烧萝卜,烧好后,让大春给江家送了两碗,然后自家一碗,宋家一碗。剩下的做牛肉干。下午又让小夏把核桃都锤了出来,她有用。 吃完晚饭,让周氏过来一起忙乎,用这些核桃仁做琥珀核桃。这个世界也有核桃糖,但都没有前世的琥珀核桃好吃,特别是用蜂蜜做的琥珀核桃更是香甜爽口。 先把这些核桃仁用小火炕干炕香,但又不能糊,火侯可要把握好。又把蜂蜜放进锅慢慢熬,她舍不得把蜂蜜都用完,又放了些红糖进去搅,等糖汁成了琥珀色,再把核桃放进去翻炒,等糖汁都均匀裹住核桃仁了,就出锅了,然后分开晾凉。整个过程,最重要的就是把握好火侯。 两人把这二十斤核桃都做完了,做了整整六小罐。做好后,江又梅装了半碗让周氏拿回去给几个孩子当零嘴吃,又装了半碗娘两个吃 第二天江又梅就让宋老头和宋望才分别给县城陈府和省城李府送去了年礼。给陈府送的是老爷子和小胖墩各自一套衣裳、一双鞋子,十斤蛋糕、一罐醪糟、一小罐琥珀核桃,菜疏若干。 送给李府的是给老夫人、李夫人、李华云各自做的五指手套,手套分别是绛紫色、枣红色、银红色,上面都有周氏绣的小花小朵小叶什么的,过节戴着喜气又新颖。还送了十斤蛋糕、一小罐琥珀核桃。另外,还送了崔青正一小罐琥珀核桃。 宋望才从省城回来,也带回来了李府送的年礼。是二匹布、十包糖果、十斤大红枣、十斤苹果。宋望才说,那三双手套几个人都十分喜欢,特别是那些吃食,老夫人和夫人喜欢蛋糕,李小姐喜欢琥珀核桃。李夫人还专门让李府管家给宋望才打赏了四个二钱的银祼子,宋望才还要上交,江又梅笑着说打赏他的拿着就是了,他也的确辛苦了。 崔公子也喜欢吃那核桃,并带话说让江又梅再给他做双手套。而且他还回送了小包子一个玉石笔筒。 现在江又梅都忙死了,要做也只能等到年后再说。 陈府和李府送的稀罕水果又给江家、李家及赵铁锤家和孙大强家送了些,还让小包子专门给王先生送了些。这个时代种的水果很少,大都是野果,又酸又涩。所以好些的水果卖得特别贵,一般人家也只有在过节或祭祖时才会买几个。 第100章 腊月二十这天,小包子学堂放冬假了,这回要放整整一个月。小包子就让娘亲把他上学堂才穿的缎面长棉袍洗了收起来,再把粗布小袄找出来穿上,和二春子一起放羊放鹅,兼搭着捡点柴伙。 二春子可是开心死了,原来只有他一个人放羊放鹅。现在两个人在外面疯,笑闹声传了老远。 这天,他们看到碧水溪另一边的干柴棍特别多,而且由于荒草茂盛,中间竟然有些没有完全枯干的绿草,羊妈妈它们都好长时间没吃过绿草了,就商量着到溪东头去。又不想绕大圈从碧水桥上过,现在碧水溪的水位下降,露出一些大石,从大石上过去没问题。 只是羊的胆子有些小,不知道它们敢不敢从大石上走。他们试着把羊牵着采上大石,还真过去了。鹅就没管它了,掉进溪里自己起来就是。 这块东河村的地界比溪对面还大还荒,几乎没人到这里来,有些地方的枯草都有他们的腰那么高。两个小子加上三只羊和四只鹅的喧闹声立即划破了这里的宁静。 不远处有一小片废墟,是几十年前一个东河村的孤寡老人得了怪病住的房子,老人死后就再没有人来了。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原来的小房子只剩下三面残缺的土墙和半个土坑。 废墟附近有一个水塘,虽然水位不高,供几只鹅游泳还不成问题。四只鹅欢快地跳进水塘玩,羊妈妈就带着两个女儿在边上吃草,顺便看着四只小鹅。这是小包子交给羊妈妈的任务,也揪着小鹅的脖子交待它们要无条件服从羊妈妈的命令。还威胁如果不听话回去就把它们关在门外不许归家。 四只小鹅虽然比较淘气,但还听得懂人话,嘎嘎叫着表示明白了。它们玩高兴了情不自禁想跑远些,只要羊妈妈哞哞叫几声,它们就乖乖转回来依旧在水塘里玩,哪怕伸长脖子看见远处有更大些的游泳池,也不敢造次。 于是两个小子就专心捡起柴伙来,他们把干柴伙搂到一堆,堆大了就用绳子捆起来。近半个月没下过雨或雪,而且阳光也比较足,所以柴伙的质量绝对上乘。看到这么多好柴伙,小包子决定多捡些。把捆好的柴伙拖到碧水溪旁,他们太小弄不过去,就扯开嗓门喊小夏,小夏负责运过溪再拖回家。 突然,二春在废墟旁的枯草堆里看到一样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个红色的荷包,忙叫着小包子,「念哥儿快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小包子跑过去,二春把荷包里的纸交给他,「快看,这咋画着溜光的两个人在打架。也不嫌害臊,那么大的人了还不穿裳打架玩,连咱们都不如。」二春说完还嫌弃地撇撇嘴。 小包子看了眼就把纸扔了,「快扔了,也不知道是谁的东西,多脏啊。再说,连衣裳都不知道穿,丑死了。」娘亲教过他不能随便捡外面的东西,脏。 二春可没有这么高的觉悟,他又弯腰把那张纸捡起来,「扔了干啥,那画上的人虽然没穿衣裳,可画得还挺好看。」又仔细看了看,「念哥儿你看,这人的肚皮上咋还挂了两个馒头?奇怪了,也没见捆馒头的绳子,它们咋不掉下来咧?」 小包子听了,把纸拿过去细看,也点着头纳闷地说,「也是啊,它们咋不掉下来咧?不过这两个不像是馒头,应该是包子,没看上面还有两个小点儿吗?」 二春又把纸拿回来细看,「也不像包子,没褶子呀。」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执着过,「我说是馒头,你说是包子。那咱两就打个赌,回去我就问我娘,咱们谁说错了就罚谁围着大院子跑一圈。」 男孩子天生都有一种赌性,小包子点头应允,「好,谁输了就围着院子跑一圈,可不许耍赖。」 小包子一说这话,二春的脸都涨红了,这真是小瞧了他,便豪气地说,「谁耍赖谁就是王八!」说完就把纸装进了荷包,觉得荷包里还有东西。又掏出来,是一张帕子,看看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就重新塞进荷包,把荷包揣进怀里。 两人捡柴忘记了时间。还是小夏在溪对面喊,「吃饭了,该回来了。」两个小家伙才领着羊和鹅回了家。 二春依旧回新院子吃饭,小包子洗了手,看见娘亲端上了两大碗面,每个碗上面上有四块腊排骨和几片白松,自个儿的碗里还卧了个煎荷包蛋。 江又梅看小包子又要说话,抢着说,「儿子正在长身体,这小鸡蛋吃了好。娘是大人。早上吃一个就够了。你就不同了,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快点长高高。」 小包子一听快点长高高就没再跟他娘啰嗦,只说了声「谢谢娘」,看到娘亲开始吃面后。就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 饭后小包子午睡,江又梅又开始忙着做衣裳。 冬日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坐在堂屋门口的江又梅也有些昏昏欲睡。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侧门由远而近,一抬头,看见周氏急匆匆地走过来。 周氏的脸色明显不好,她先看了一下,不见小包子。就低声问,「念小子不在?」 江又梅指了指卧房小声说,「正在睡觉。」周氏就拉着江又梅走到院子里,觉得她们的谈话小包子醒了也听不见了,才说,「二春那死小子今儿中午给我看了一样东西」。说完就红了脸。 周氏是个爽快人,江又梅还从来没看见过她这样,就急忙问,「什么东西?看把你急的,小孩子淘气时常会有的。」 周氏摇摇头。叹着气把手里捏的一个红色荷包拿给江又梅看。这是个桃红色荷包,上面绣着几片碧绿的荷叶浮在水面上,一支高出荷叶的粉色荷花开得正艳,还有一支低些的花骨朵,左上角还垂下两枝缀满了嫩黄色小花的枝条。 「这荷包怎么了?」江又梅不解地问。 周氏把荷包打开,把里面的纸掏出来给江又梅看,「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真是丢人啊。」 江又梅拿起纸片一看,竟是张春宫图。也是一惊,「这是哪儿来的?」 第10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这是二春和念哥儿去溪东头草地里捡的。」周氏气忿地说,「二春那死小子还和念哥儿打赌,一个赌这两个是馒头,一个赌这两个是包子。」 又说,「那地儿离咱这院子可不远,这么丢人的事情在这附近发生总归不太好。」 这倒真是。自己是个寡妇,若是别人在这附近捡了这东西,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江又梅看看这荷包和这张纸,都很新,也不脏,应该是最近才掉那儿的。而且,这么好的缎面在乡下是很少的,关键是这锻子江又梅十分眼熟。 「这荷包料子跟李府送我的那匹锦缎面料很像,我除了送给大伯家八尺,还没动过。」江又梅纳闷地说,这么鲜艳的锦缎她还真没用过。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那绵缎是从省城回来那天林家娘子和我一起裁下的。这缎子在这乡下几乎是没有人买得起的。」 江又梅返身去卧房把柜子打开,抱出一匹桃红色锦缎,在日光下一比,还真是一样。 把锦缎放回去,江又梅又指着荷包问,「你看看这小花是什么花?」 周氏拿着仔细看看,「这像是枣花。」 「枣花?」江又梅心里一突。再仔细看看这绣活,还真像江又枣做的活计。又拿着这荷包翻来覆去的看,在荷包另一边的边缘上看到一个用黄色绣线绣的「枣」字。 「里面还有一块帕子。」周氏把一张帕子拿出来。这张帕子的质地可是差远了,一看就是乡下女人常用的月白色细棉布,上面绣着两只戏水的鸳鸯,帕子一个角上绣了一个「燕」字。 江又梅和周氏对望一眼,心里都有了一些了然。 「这事儿谁也不要说。」江又梅嘱咐周氏,「枣子我还是比较了解,是个好女孩儿,不会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来。这张帕子才是关键,我再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周氏点头说,「嗯,我知道。」 「也不能让那两个小子乱说,还有这段时间都不要让他们去溪东头了。」江又梅又说。 周氏点头,就回了新院子。 江又梅坐下想了一会儿,江又枣完全不像小卫氏,小卫氏用前世的话来说就是一个「二货」,还不是一般的二,已经二到灭绝师太的级别了。也不像江大学,江大学和江大富一样老实内向,不善言辞。 而江又枣活泼开朗,聪明伶俐,又做得一手好绣活。江又梅给李华云的衣服上一些绣活就是出自她手。江又梅故意没有给她另外算工钱,从省城回来也没有专门给她带礼物,就是想看看她的性子。 结果江又枣并没有计较那么多,见到自己依然笑容灿烂,让她绣个花做个活也依然痛快又认真,而且还很聪明地从来不跟小卫氏说。平时在李氏忙碌时也会伸把手帮着照顾照顾江又山,江又山也很喜欢这个堂妹。 像这么聪明的女孩子江又梅相信她不会干这种傻事,而且像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江又梅也不愿意相信她会干这事儿。 正想得出神,小包子走了出来,「娘亲想咋咧?」说完就挤进江又梅的怀里,爬上她的腿坐下。这小子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像个正常小孩子,爱撒娇,有时还有「起床气儿」。 江又梅抱着他亲了亲他发红的小脸,「儿子睡醒了?」看小包子点头,又说,「娘想去趟外公家,你去新院子找二春玩好吧?」 小包子抱着娘亲的脖子撒着娇说,「我也要去外公家,我想太外公、外婆和舅舅了,我现在写的大字有进益了,我想去写给舅舅看,我还想吃外婆做的煎豆腐。」 「乖儿子,娘去外公家有正事要做,这件事情很重要。要不,你去拿几块冀哥哥带给你的糖糖,领着二春去村里找三柱子和亮子他们玩怎样?」江又梅说。 小包子想着自从学堂放假,还真有两天没见着他们了,就点点头说,「好。」 江又梅亲了亲他,「我儿真乖。」就起身牵着他去拿了些糖出来装进他的荷包,表情也严肃下来,「你和二春暂时不要去溪东头了,那地界上有坏人。今天捡到荷包的事情也千万不要说出去,那个不是好东西,让别人知道了不好,说不定还要挨打。」 小包子问,「为什么呀?荷包上的人真是羞死了,连衣裳都不知道穿。肚皮上挂的那两个圆东西我和二春还打了赌咧,他说是馒头,我说是包子。娘知道那是什么吗?」 江又梅心里都快笑喷了,古代人和现代人对那器官的形容还真是八九不离十。强忍住笑,佯装不高兴地说,「那不是馒头,也不是包子。」 「那会不会是豆包咧?」小包子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都说了那不是好东西,咋还问?那也不是豆包,娘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江又梅唬下脸来。 本来小包子还想问既然娘不知道那是什么,又怎么知道那不是馒头也不是包子或不是豆包咧?但看到娘亲非常不高兴了,就把要问的话憋了回去。 「好,我不问了。」小包子从来都很识实务,又补充一句,「也不往外说,不然要挨打。」 另一个院子里的二春就没有这么聪明了。 二春扯着周氏不停地问那到底是馒头还是包子,周氏交待他不要说,也不要再问了。可平时不执着的小子这次却特别执着,不问出个所以然决不罢修。因为他打了赌,他认定那两个东西就是馒头,平时不管干什么都是念哥儿比他强,可这次他笃定自己赢定了,所以特别想看到输了的念哥儿围着院子跑步的怂样。 结果把周氏问急了,挨了顿好打,小包子去找他的时候,他还在跳着脚地大哭。 二春看见小包子哭得更伤心了,好不容易能够赢这小子一次,可是他娘为啥就不让他们说这事了咧? 小包子就上前拉着二春往他手心里放了两块糖,「这是你最喜欢的松子糖,咱去村里找亮子哥和三柱子玩,好不好?」 第102章 二春见又有糖吃又可以去村里玩,就收了泪,瘪着嘴说,「我喜欢吃亮子哥烤的红薯,又甜又香又焦。」 「好,咱就让亮子哥多拿几根红薯出来烤。」小包子点头说道,他家没种红薯,想吃了还得出去买。 江又梅回到江家老宅,直接去了东厢房找江又枣。今天上午江家兄弟和小卫氏坐宋老头的牛车去镇上卖一些自家种的菜,顺便购置一些年货,现在还没回来。江又枣正在绣花,看见江又梅来了,赶紧站起来笑道,「梅子姐来了,快坐。」 江又梅坐下,看看没人,就悄悄拿出荷包问,「这荷包是你的吗?」 江又枣一看,脸立即红了起来,诧异地问,「这荷包怎么在你这儿?」 江又梅严肃地说,「枣子,相信梅子姐不会害你,你老实告诉我这荷包是不是你的。你给了谁?」 江又枣捏着衣襟小声说,「这荷包是我的,上个月川子哥来咱家的时候说这荷包好看,想要。我就送给他了。不过,怎么会到了你手里?」 李河川是江又枣的未婚夫,家住东河村。江又梅只见过李河川两次,印象却不太好,总觉得他看人的眼神很粘,特别令人不舒服。不过据说家里条件不错,有一百多亩地,还是李员外隔了老远的堂侄孙。 小卫氏因为攀了这么个女婿,得意的不得了,逢人便夸。遇人便讲,恨不得告诉所有人李员外跟她是姻亲。 李河川跟江又枣头年订的亲,准备来年五月江又枣及笄后,六月便成亲的。 江又梅想了一下,如果那个李河川真有问题。趁现在江又枣还没嫁给他就当断必断。 又从里面把帕子拿出来,「你认识这张帕子吗?」 江又枣看了摇摇头,「这帕子不是我的。」 江又梅就把帕子又放回荷包,说,「这荷包梅子姐先不能还给你,你还小,有些事还不太清楚。以后再告诉你为什么。」 江又枣愣愣地看着江又梅把那个荷包收起来起身走了。 这个江家最聪明的就是老爷子了。而且他也是大家长,这件事如何应该由他来定夺。不过这东西自己也不好交给他,得由卫氏转交。 江又梅回到西厢房,李氏正在给江又山熬鲫鱼汤,江又山已经好多了,还能够自己去院子里转转。长了肉的江又山穿着靓青色长棉袍还真当得起温润如玉四个字。 「哥哥面色好多了。」江又梅坐下说。 「是咧。现在身子有了些力气,胸口也没原来那么紧了,刚刚才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江又山笑着说,又拿起桌上的一本发黄了的旧书,「这是我往年用过的书。上面有些注解,你拿给念小子,他现在正用得上。」 李氏就端着鱼汤走了进来,「山子趁热把鱼汤喝了。」 看到脸色红润的儿子把汤喝完,李氏的脸都笑出了一朵菊花。又问江又梅,「梅子今儿咋没把念小子带来?我都有几天没看到他了。」 「我今天来找娘有点事,所以没带她来。」江又梅起身和拿着汤碗的李氏走出江又山的房,来到李氏房间,江又梅就把荷包拿出来跟李氏说了那件事。 李氏听了吓了一跳,说,「川子看着就不像个好东西,当初你爷就不同意把枣子说给他,说他看人眼神躲闪不明朗。桃子也专门回娘家反对这门亲事,说他名声不好,喜欢和大姑娘小媳妇粘糊,虽然家里有些钱,但很多好人家的闺女都不愿意嫁给他。可是你大伯娘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寻死觅活不许你爷干涉她闺女的婚事。还说桃子是嫉妒妹妹嫁得比自己好才说川子的坏话。我和你三婶一劝她,又说我们见不得她有个好女婿,我们也是嫉妒她。你爷气着了,就撂开手不管了。」 看来这李河川还真有问题了。李氏去上房把卫氏请了过来,江又梅把荷包交给卫氏,卫氏一看那张纸也是吓了一跳。红着老脸骂道,「这缺德不要脸的东西,这么丢人的东西都有,老天咋不劈死他。」 江又梅说,「这张纸只是他平时自己看看,还是真做了不要脸的事,咱现在都不好说。关键是这里面还有条帕子,这帕子不是枣子的,这就不好说了。而且这东西咋会掉在那么远的地儿。」 卫氏拿着那条帕子看了看,「这还用说吗,肯定是那牲畜和哪个不要脸的女人去了那偏僻的地界做坏事去了。不行,我得跟你爷说说,看他怎么说。」 卫氏拿着荷包就回了上房。 一会儿,就听见老爷子骂人的声音及打碎杯子的声音。卫氏来到西厢房说老爷子要见江又梅。江又梅和李氏去了上房,又对着怒气冲冲的老爷子讲了一遍二春和小包子发现这东西的地方。 「这倒像是那畜牲能干得出的事儿。」老爷子说道。 「咱现在也只能说像,而不能说他确实干了什么。」江又梅说,「还是要查清楚才能下结论,不能冤枉他,但如果真是他做了坏事也不能把枣子推进火坑。」 老爷子点点头,「等你爹和你大伯他们回来我们再商量商量该如何做。如果真是那畜牲干了不要脸的事,就把枣子和他的亲事退了,好在枣子还没嫁给他。」 几个人正说着话,就听见窗外有响声,江又梅出去一看,江又枣正红着眼圈站在窗户下面,「梅子姐,李河川到底干啥坏事了?」 江又枣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有些话还真不好说。江又梅愣在那不知该说什么,卫氏出来冲着江又枣说,「乖孙女,有些事咱现在还不好说。听话,回屋去,爷奶不会让你吃亏的。」 「啥事不好说?啥事不能让我知道?」江又枣固执地问,忍了好久的眼泪也流了出来。 江又梅叹着气过去把江又枣扶着往东厢走去,「枣子,相信爷奶,也相信梅子姐,我们无论做什么都是想保护你,想让你好。有件不太好的事,可能跟川子有关,也可能跟他无关,现在还不大好说,咱要先查清楚才行。」 第103章 「李河川是做了什么丢脸的事吗?」江又枣问,看见江又梅不接话又说,「肯定是。其实我原来也听到过李河川不好的传言,可我娘说那是别人嫉妒他家有钱故意抹黑他的,让我不要听别人乱说。现在看来,现在看来,……」江又枣捂着脸痛哭起来。 江又梅搂着她的肩说,「现在还不能说死,或许真的冤枉了他也不一定。」 她们正说着话,就听见大门开了,小卫氏的大嗓门响了起来,「哎哟,终于到家了,那是啥破牛车,颠得我腰都快断了。这来回也就省了十二文的钱,还乘了那么大个情。」 「快闭上你的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二弟不要多心,你嫂子的嘴一向这么臭的。」江大学骂完小卫氏又好言好语跟江大富解释着。 几人一进院子看见卫氏沉着脸站在上房门口,刚想问好,就听卫氏说,「老大、老二过来,你爹找你们有事。」 江大学、江大富答应着各自把东西放在各自房的门口,就去了上房。 小卫氏撇了下嘴巴,小声嘀咕了句,「啥事还要背着人?」就把东西搬进屋,看见江又梅正在她家,这个侄女可是高傲得紧咧。便笑着说了句,「梅子今儿咋想起到我们东厢房来了咧,可真是稀客。」 说完又看见江又枣正在抹眼泪,紧张地上前问道,「枣子咋了?哭啥咧?」 看江又枣转过脸不理她,又问江又梅,「梅子,你跟枣子说了啥话让她这么伤心?」看江又梅也没说话,嗓门便大了起来,「我说梅子,你是当姐的,可不能欺负妹妹。虽然说你现在长能耐了,会赚钱了,但会赚钱也不能欺负人啊。」 江又枣气得站起来跺着脚说她娘,「娘,都怪你,都怪你,你害死了你闺女还去怨别人。」说完站起来哭着回了自己屋。 「这说的是啥话?死丫头,老娘害你啥了?」小卫氏对着江又枣的背影大声说。 江又梅也没理卫氏,站起身出了东厢房,背后传来摔凳子的声音。江又梅回了西厢房,李氏正和江又有在厅里说着这件事。 「那李河川就不是个正经人,」江又山说,「我们曾经同窗几年,他有钱了就会去喝花酒。我原来也跟爷提过这个人不妥,枣子跟着他会遭罪的。」 「是咧,当时山子身子不好,还让我把你爷叫过来说的。可你大伯娘骂山子都病得起不来了,还揣着坏心思害人。我气得就不让山子再管了,反正那也是他大房的闺女,她都愿意把闺女往火坑里堆,咱也拦不住。」李氏在旁边说。 「好在枣子还没嫁给他。」江又梅说。 几人说了会话,卫氏又来叫江又梅兄妹去上房商量商量,他们进屋的时候正遇到江大学出屋去东河村找江又桃。 老爷子说,「桃子跟李河川是一个村的,把她叫回来问问。」 几人正说着话,就听见院子里小卫氏的骂人声,「江又梅,你缺德事可不要做多了,你死了男人守了寡,咋还看不得我家枣子嫁好男人过好日子咧?枣子年纪小被你蒙骗了,我的眼睛可是亮得很咧。」 李氏气得跳脚,就要冲出去跟她吵架,江老爷子发话了,「老二媳妇不要和那种蠢妇一般见识,现在自家人不要先乱了阵脚。」又对着卫氏说,「你去告诉那蠢妇,再满嘴喷粪,现在就滚回娘家去。她的帐我要等到把枣子的事情解决完后一起算。」 卫氏还没出去,小卫氏已经冲了进来,「爹,你得给我们枣子做主啊,梅子咋能这么污人家川子咧?她是什么心思?她就是嫉妒我们枣子找了个好后生。她要害死我们枣子啊。」 「你的眼睛才被屎糊住了,害死枣子的人是你。闭上你的嘴,再嚎就滚回娘家去。」老爷子骂道。 小卫氏一看老爷子发火了,也不敢嚎了。 「你们几个妇人去做晚饭,梅子留下。」老爷子下着命令。小卫氏又想发杂声,看到老爷子瞪着她。就乖乖闭上嘴巴跟着卫氏和李氏做饭去了。 老爷子和江大富、江又梅商量着,看能不能让宋家父子去那附近守着些。 江又梅也觉得这种守株待兔的法子虽然是最笨的,但也是目前最可行的,只是这大冷的天。又不知道该守哪个时间段,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着吧。 「我觉着应该不是在深夜,因为夜里山上或树林里都近得多,没必要走那么远。他们走这么远肯定是要避人的,那最有可能就是白天了。」江老爷子分析着。 几个人商量着大概什么时间守,应该在哪儿守,如果真捉住了应该怎么办。正说着,江大学和江又桃一阵风地走进来。 「我就说那个川子不是个好东西,我娘还偏说我看不得自家妹子比我好。」江又桃气得脸通红。 老爷子问,「你最近听没听说川子的什么传言?」 「传言我倒没注意。不过李河川最近经常来我家里找孩子他三叔问些侍弄庄稼的事儿。我还在想这人是不是快成亲了,也知道收心过日子了,还在替枣子高兴,却不知道这畜牲还揣着坏心思咧。」 江又梅拿起荷包把那张帕子拿出来,「桃子姐看看这个帕子。上面还绣了个燕字,你们村里有谁叫这个名字,又和李河川关系近的?」 江又桃拿起帕子眼睛都瞪圆了,大骂道,「这个死娼妇,四叔才从军走了不到半年就守不住了。我说她最近咋天天擦脂抹粉的,原来是和那畜牲搅和在一起了。」 江又桃男人李二麦的四弟李四麦跟江又有一起去北边打仗了。 「这咋说的?桃子你说清楚了。」江大学说。 江又桃举着帕子说。「这是孩子他四叔的婆娘刑燕娘的帕子,我前几天才看她绣的,哪想到她给了那个牲畜。」想了想,又说,「怪不得咧,那李河川找了三叔一走。过不了多久刑燕娘就说要回娘家看看她老娘,好像每次都这样。」 第104章 刑燕娘这个人江又梅也知道,不熟悉,她娘家在西河村,住在谭老头家的隔壁。 「这可巧了。真是磕睡来了有枕头,桃子你注意着,只要看到那两人前后脚的往东边走,就回来叫我们,咱们把那牲畜当场捉住,这亲就退定了。」江老爷子说,转过头又对江大学说,「你也看住你那个蠢婆娘,别让她张着大嘴到处胡咧咧,放了风声出去,咱就不好捉了。」 「爹,你们不要听桃子乱说话,川子可不是那种人,干嘛要退亲?你们就是看不得我家枣子过好日子。」小卫氏趁卫氏没注意跑到窗户外面偷听,正好听见后面几句,听老爷子说要退亲就急了,跑进来大声嚷嚷道,又指着桃子大骂,「你还是她亲姐,咋和着外人一起算计亲妹子?你个死丫头嫁出去几年也变成黑心肠了。」 江大学气得一个巴掌扇过去,「你这蠢婆娘,闺女被你害成这样还敢放屁,再不滚回房里老实呆着,看我咋个收拾你。」 这是小卫氏嫁过来后第一次当众挨打,面子过不去,刚要撒泼去抓江大学,就看到江大学的眼珠都红了,拳头握得紧紧的,她男人还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就有些怕了。不敢再去撕扯,大哭起来,「你们江家还说是什么耕读之家,读书人家有这么打婆娘的吗?爹你可要给我作主啊。」 卫氏急匆匆走进来骂道,「打得好,早就该打了。你个猪油蒙了心的蠢婆娘,你要再闹,就滚回你娘家去,顶多你们家的这门亲戚我不走了。」 小卫氏一看屋里的人没人帮她,连卫氏都要赶她回娘家,就把哭声憋了回去,嘟囔着自己命苦之类的话自回东厢房去了。 面条做好了,大家都随便吃了些,江又梅就回了南山居,她已经做了她该做的,有些事就不需要她这个寡妇掺和了。 先到新院子去接小包子,顺便跟周氏说了一下这件事。小包子已经在宋家这边吃过饭了,正在后院和二春疯着。 宋老头就说,「我还真在昨天恍惚看到溪东头有人影,当时还想着天都快黑透了咋还有人往那儿去,是不是那个胆大的猎人敢一个人去南灵山打猎。」 「噢,什么时辰?」江又梅问,这还真是条有价值的线索。 「就是昨天,晚饭前我想着去弄点草料喂牛,看到有人影在那边晃。只是天有些黑了,看不大清楚。」宋老头说。 江又梅点头,「你明天去拉车的时候顺便到老宅跟我爷说一声。以后每天的这个时辰,你也注意一下溪东头,如果又看到有人,咱就通知人去捉他们。」 宋老头点头称是。 江又梅让他今天给家里买了两只鸡、两只鸭,又买了些花生、瓜子及调味料,其它的就没买。家里的年货还是比较齐的,还剩二十几节香肠,及腊排骨和腊猪头,糖、水果、新衣都有了,在乡下只有地主家才会有这么齐全的年货,只需要年前再买些肉就成了。 这时宋望才父子从县城回来了,因为他们最近没有什么事,总不能让两个大男人在家闲着,他们难受,江又梅也养不起呀。所以前段时间江又梅就教他们用竹条和红纸做灯笼,现代的红灯笼有很多种样式,江又梅在学手工的时候也学过几种。 宋望才咧着嘴乐呵着,「没想到这灯笼还这么好卖,我们这次带了一百个去,全卖完了,有人来晚了没买到,还让我们明天再去。」说着就拿出一袋子大钱和碎银交给江又梅,「这里一共是四千多个大钱和几个碎银角子。」 江又梅接过来,又顺手数出一百文给他们,「你们也辛苦了,拿着。」 宋望才乐呵呵地接过钱,「家里还有几十个灯笼,今晚我们爷几个再熬熬夜多做些,明儿我们再去卖。」 「这也是个细致活,还是要保证把活计做好。」江又梅说,她一直想说质量第一,但这些人哪搞得懂啥叫质量。 「嗯,咱做得好买的人才会多,我也知道这个理儿。咱们的竹条还剩得多,只需要往上糊红纸就行了。今晚爹和大春糊纸,我腾出手来再削些竹条。」宋望才说。 「这么好卖咱再多做些,我也拿些到镇上去卖。」宋老头点头说。 周氏端着饭来了,宋望才和大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如今老宋家几口人的日子越过越乐呵,虽然住在乡下,但主人好,从来不跟他们乱发脾气,而且吃住都跟主子一样,辛苦了还会多拿钱,比原来在宋府过得还心情舒畅。 江又梅又看了周氏母女做的衣裳,如今只剩下李老爷子夫妇的鞋子没做完了。就拿着做好的衣裳鞋子领着小包子回了老院子。 正碰上小夏还在打理鸡圈,这小姑娘别看岁数小,干活可是真没说的。因为白天光线好,她就主要帮着她娘做衣裳鞋袜,这些打扫鸡圈、羊棚之类的活计她都留到天晚些时候再做。这年纪的小姑娘在前世还在上小学六年级,可她却是自己合理安排活计,尽可能的多做些。 宋家的几个人江又梅还真是从心底喜欢。 「林婶子,今儿母鸡们共下了二十个蛋咧。」小夏高兴地说,「今天所有的鸡都下了一个蛋,我就给它们的菜里多拌了两把玉米面。」 这小姑娘如今也学会使用奖励手段了,活学活用,聪明。江又梅笑着点头说好。 母鸡们听见自己受了表扬,又咯咯咯地可着劲着扑腾起来。 小包子蹲下摸着母鸡的头说,「乖,你们下得多了,娘亲就不会像中午那样只给我吃她舍不得吃了。」说完又歪起头看着江又梅说,「是不是娘亲?」 这臭小子因为中午自己多吃了一个鸡蛋不自在到现在,江又梅心里暖暖的。 小夏做完事就回了新院子,老院子又剩下娘两个。 虎娘母子已经有五六天没回来了,它们不在江又梅真的会省很多事。 晚上,江又梅也不想做针线活,母子两个就算了个帐。毕竟一年快过完了,入了多少出了多少还是应该总结一下。年前,除了还剩一次卖鱼的十多两,这次卖灯笼又挣了五两,可能未来的几天内还能添个五两,就不会有其它的进项了,宋老头的赶车钱忽略不计。 第105章 这几个月来,一次性买了一百亩地,共花去八百两银子。这一坨就伤了家里的元气,但母子两个一致都认为花的值,不后悔。 建房挖塘一百两还不够,后来又投了三十五两银子才够。 家具做下来也不会少于一百两。除了宋老头先买了些榉木,凌师傅又带来了些松木和香樟木。这次家具做得都好,江又梅设计了一些,宋老头设计了一些,凌师傅也设计了一些,绝对的古今合璧。而且也像有钱人家一样搞了些雕栏画柱,还专门给虎娘母子做了个榻榻米。 以上两样又要花个两百多两银子。 「这三样已经花了上千两银子咧。」小包子说出这话心口痛得直突突,是真疼,大冷天里鼻头都急出了汗。 又继续算。 马上要给员工发红包。江又梅想着前世过年前单位都要发红包发绩效奖,她就跟小包子商量着也给他家的员工宋家及谭家发点奖金,毕竟这两家都尽职尽责地完成了当年工作。为了让他们来年更加努力,总要表示表示。 「一年到头。哪怕红包里只有一文钱,但也是个意思啊。」江又梅怕小包子不愿意,说着发个一文钱的红包。 「一文钱咋拿得出手?」小包子说,想了想,又咬咬牙,大方地说,「实在不行,咱给他们每家封个十文钱的红包。」 他还真给的出。江又梅摇头,这小子是真抠! 「好,十文还真够了。谭爷爷肯定会很高兴地回去给他的儿子、孙子们说念小子不错,过年还记得他们,然后给儿孙们三个人分一文。一文也不少咧,可以买个馒头,三个人分一分也能吃一口。边吃还边会想着念小子的好。过年了还给他们分了坨馒头吃。」江又梅说。 小包子抠是抠了些,但脸皮薄,一听他娘的话,脸就红起来。 很是忸怩地说,「那咋办咧?要不再加十文?」 「也可以,他们就两个人分一文,一家半个馒头。」江又梅说。 「娘的话可真不好听。干啥紧着说买馒头。」小包子不高兴地嘟囔句。 「哼,买包子的话,得五个人分一个,老谭家的人嘴都大,一个包子让人家五口人咋吃?吃那点东西嘴都不用张就塞进去了。」江又梅说。 小包子一想也是,老谭家的人不仅个子大。相应的嘴也大,就说,「那娘说给多少合适?」 「儿子,强压着让人干活不算本事,要把人的积极性激发出来让他发自内心把活干好才算本事。」江又梅又趁机给小包子上了一堂怎样激发员工潜力的人力资源管理课。听得小屁孩频频点头。 「你看现在宋家人,他们把活干好了娘总会给他们一些奖励,钱不多,但人家高兴,这是咱的一番心意。现在他们是不是就像给自家干活一样干得又好又主动?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咱娘两个去分配,人家主动就想到了,给咱家挣的钱比咱们奖励他们的钱多得多。」江又梅说,「所以过年咱给他们封个红包,表示咱心里想着人家。但如果给得太少了,那是在埋汰人,还不如不给。娘想着,既然要给,就要大方些,一家封个一两银子,一年也只这么一次,这个钱咱们还是拿得出的。」 小包子觉得娘亲的话有道理,点点头,但想到那二两银子就这么声都不响地丢出去了,又是心疼得连呼吸都不顺畅。 江又梅又跟他说着另一笔支出。 还有给老人的孝敬钱,这又是一笔。而且,都知道江又梅母子建了这么大个院子,无论是送礼还是送红包都不能太少。 「谭家和宋家都给了一两银子,娘的爷奶、外公和爹娘是不是不能送少了?娘的伯父、叔叔、舅舅是不是也要表示一下?」 小包子一听头都大了,「娘,这些人都要送银子啊,咱哪有那么多钱送咧?」 「不会都送银子,娘想着,娘的爷奶、外公外婆及爹娘就送二两银子,加一套衣裳及鞋袜。你山子舅舅送一套衣裳加一双鞋袜。剩下的娘只给他们的晚辈们封个一百、几十文不等的红包就行了,家里孩子多的少封些,孩子少的多封些,女孩子再送点小饰品就够了。再说,人家还会给你红包咧,相互抵消咱也不会出太多。」 小包子也只得肉痛地点点头,听娘说起来这些人情都不得不出,但出得实在肉痛啊。 又说到了年后的打算。 年后,还得花钱搞绿化,这又是一坨钱。还空了那么大的一块地,那么多的果树苗更是要有大笔投入。这些算下来大概要用一百多两银子。 家里的钱目前还有三百多两,再花一百多两也还剩二百两,在江又梅看来,这些家底足够多的了,想要更多,以后再赚就是了。 所以算完帐后江又梅还是很有成就感,有了这么大的家当,还存了这么多的钱财。 小包子就不行了,不住地唉声叹气, 「什么都要钱呐。近段日子真要一文钱掰成两瓣花了。」 「儿子,咱家已经非常不错了,还剩下这么多银子。」江又梅说。 「我不是愁咱家的银子剩得少,我是愁娘亲花银子太麻利。」小包子嘟着嘴说,「照娘这个花法,咱家就是有坐金山也不够。」 两娘母洗漱完上床,小包子躺在娘的怀里不停地变换着姿势。 「怎么了,睡不着?」江又梅迷迷糊糊地问。 「吵着娘了?」小包子不动了。一会儿,又禁不住地动起来。 这小屁孩明显有心事,江又梅清醒过来,家里还有那么多的存款,这小屁孩咋还有那么大的压力? 「娘,我还是觉着咱家的房子不该花那么多的钱。那些人情没办法不花,可咱自家可以节省些啊。」小包子忍不住说。 给别人都舍得花银子了,凭啥要苛刻自家呢?江又梅从来不干这种傻事。再说了,建房装房就要一次到位,虽然第一次投入多些,但以后会省很多事。前世都是这样,有些人为了买套好房子或把房子装修好些,借了一屁股债。自家如今只不过家底变薄了些而已,还真没到倾其所有的地步,这小屁孩咋就想不通呢。 第106章 江又梅也不想为这事给小包子做思想工作,做也做不通,两人的思想就不在一个点上。就只有安慰他,「别担心,娘会有法子挣银子的。」 「会有什么好法子,娘也说过天上不会掉馅饼的。娘啊,咱家新院子的摊子铺得太大了,早知道就不该盖这样好的房子了。」小包子翻身趴着,双肘撑着床对着娘亲低声说,「还是我早先说的对,该多盖几间草房就好了。那样,咱既住了新房,又不用为银钱发愁。现今可倒好,新房还未住上,家里就快空了。」 「哪里空了,咱还剩二百多两银子咧。再说,住在那么好的房子里多舒心啊。」这是江又梅的心里话,前世为挣套好社区的房子她也是拼了命的赚钱攒钱。 「舒心?窝心还差不多。躺在砖瓦房里就能登仙?弄个啥净房还要无臭的,费钱费事搞出来,谁屙的屎谁嫌臭了?屎不臭还能叫屎?那别家还怕屎少了庄稼长不好,往屎里倒水使劲搅和。只有娘才这么穷讲究。」小屁孩这段时间对娘亲的怨言颇深。「还弄什么花园草坪盆栽,那是富贵人家才搞的,咱以后就种菜,把菜卖了也是个进项。这事得听我的,除了种果树,剩下的地儿就都种菜,或者多养些猪也成。咱家现在人多,再养十头也没问题。」 后面的话把江又梅刺激了一下,新院子如果前院后院都弄成菜地或猪圈,那她还这么费劲干什么?还怎么过高尚的生活?没品味的臭小子,江又梅气不打一处来。 窗外透进的清辉照在小包子的小胖脸上,嘟着的小嘴又红润又有型,要搁原来,江又梅肯定要上去啃一口。可现在她气得恨不得拿胶水把它粘上,让它不要再说出令她气得心慌的话来。 亏他想得出,那么好的院子想搞成猪圈创收,怎么可能! 但江又梅现在也不想同他啰嗦,不然这个年都别想过好。年后再说吧,车到山前必要路。 娘两个唧唧到深夜,小包子实在困狠了,才倒下睡着。 江又梅却久久不能入睡,这个世界也有春节。前世的春节家家都吃着团圆饭,唯有她自己在冷冷清清的房子里独自品尝孤独与寂寞,也只有在那一晚她最想找个男人,生个孩子。只是一上班,又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暂时忘记那晚的苦痛。 而这辈子,她没找男人照样有了个儿子,虽然这个儿子抠门了些,但真是贴心又懂事。而且,她还有家人,真正关心她的家人。今年的春节她不会是孤寂的。 侧过身看看小包子,小屁孩眉头紧锁,大概梦里都在想着缺银子的事吧。 迷迷糊糊正要进入梦乡,听见院门响了起来。应该是虎娘母子回来了。 咋还把它们忘了?这个家还有这母子三个,更不会寂寞了。 江又梅起身披上衣服,隔着院门问了声「谁」,就传来狗娃的叫声和撞门的声音。 江又梅把门打开,两个小崽先冲了进来,各自把嘴里的战利品一只野鸡和一只兔子放下,就往女主人的身上冲,江又梅照样拉住它们的耳朵说道,「别把我的衣裳弄脏了,我去烧水给你们浇澡。」 虎娘最后一个进院子,把嘴里的鹿放下又返身出门洗澡去了。江又梅始终觉得这个虎娘在老虎堆里属于患有严重洁癖的病人,但对自家可是好事。她敢嫌弃两个小崽脏。睡前要给它们洗个澡,但再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嫌弃虎娘脏,让它去洗澡。 给它们洗完澡虎娘也洗澡回来了,把清泉现出来三母子喝了个够。就又回房睡觉。 江又梅返身关门时看了一眼鹿和鹿脑袋上的鹿茸,又能为家里创点收了。 早晨,一家五口睡到自然醒。小包子一看它们娘三个回来了,就高兴地滑下床和那两个小崽滚在了一起。 江又梅赶紧穿上衣服去厨房做饭。结果一出门,看见宋老头已经在院子里收拾鹿了,周氏不仅把他们的早饭做好了,连猪食都煮好了。小夏早就把鸡从圈里放出来,让它们去院子外面活动活动,顺便找些吃的。 江又梅不好意思地说,「昨晚被虎娘它们闹腾到半夜。所以就睡到了现在。」 宋老头高兴地说,「虎娘母子三个真是能干,又猎这么多好东西。现在马上要过年,这鹿和这只肥兔子又可以卖个好价,这野鸡虽然瘦了些。但总比没有强。」 「鹿和兔子卖了,鸡就抹了盐晾着,留着过年吃。」江又梅说。 「诶,这鹿肉和兔子还是我今天拿到县城去卖,价钱可以卖高些,鹿茸留着以后到省城回春堂去卖。」宋老头说,「可惜大春他们走得早。不知道有这好东西,不然早些拿去县城卖还要新鲜些。」 「好,肉就卖了,鹿皮还是留着,我有用。」江又梅点头,又说道。「下水咱还卤着吃。」 小包子领着两个小崽出来了,娘两个去院子里洗嗽完就开始吃饭。 饭后,小包子领着虎娃和狗崽去外面找已经出去放羊和鹅的二春,江又梅做最后的一些针线活,宋老头去县城卖鹿肉。小夏去喂猪,周氏去外面洗下水。 这个家又各就各位开始了新的一天。 午饭后,江又梅就把下水放进锅卤上。鹿下水这东西可是稀罕物,卤好后,江又梅切了一盘子让小包子送去江家老宅。鹿的借口好找,只说是运气好那个陷井里套了只小鹿。 二春见了想去,小包子就把他也带上,四只小鹅随时都会跟着鹅司令二春,也就跟着一起去。 两个小崽又和虎娘进山了,她就担着水桶去碧水溪边捞鱼。现在跑出来的小鱼江又梅也不会再放回碧水溪了,而是担回家里放进池塘。 转眼到了二十八,这天傍晚江又梅和小包子正准备吃饭,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周氏从老院子跑过来。 「江掌柜来把我公爹和我家那口子叫出去捉人了,好像那两人又去了溪东头被江家知道了,这会儿正去捉咧。」周氏说完就从老院子的东门出去看热闹了。 第107章 江又梅也起身在门口向外望了一眼,溪东头隐隐看见火光和人影在窜动。就又关上门,对也向外看的小包子说,「他们捉他们的,咱们接着吃饭。」这种捉奸的事像她这种寡妇还是少掺和为妙。娘两个又回堂屋继续吃饭。 「娘亲,出了什么事,咋溪东头那么多的人咧?」小包子问。 「好像那边有坏人。」江又梅说。 「坏人啊,坏人干了啥坏事咧?」小包子又问。 「娘又没去看,咋知道?快点吃,吃完去新院子找二春玩。」江又梅催促道。 小包子还想问既然娘没去看咋知道人家干了坏事,但看见娘亲明显不想再说,就选择闭上了嘴巴。 饭后不久,周氏自己回来了,宋家父子跟着去了东河村。就听她说起捉奸的事情来。 原来今天下午李河川又去找李三麦,李河川走后,过了片刻刑燕娘就跟自家婆婆说她娘这几天身子又不太爽利,想回去看看,顺便晚饭也在娘家吃了。 李家现在对刑燕娘都比较宽容,家里五个儿子,却让她的男人老实的李四麦去从了军,而且他们成亲才不过一年,连孩子都没有。当时李四麦走前,刑燕娘也是大哭大闹过。所以她做什么事老李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过份。 江又桃看见刑燕娘出去了就悄悄跟在她身后。人家也没有往东边走,而是过清河桥去西河村。当时江又桃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冤枉了她,刚想转身回家,却看见她过了清河桥往东走去。她家是在北边的,应该往北走。 江又桃急忙回江家告诉老爷子,老爷就叫上江大学、江大富,还有才从省城和县城回来的江大车、江又书及李氏、张氏去捉人,没敢叫小卫氏,怕她把事情搞砸。让江又桃回婆家报信,去不去捉随他家便。 到了碧水桥,老爷子让江大学三兄弟及李氏过桥从东河村那边走,自己则带着人从西河村这边走,那么就是那两个人知道有人捉他们也逃不掉。老爷子来到南山居又让江又书去叫了宋家父子一起,人多好办事。 两边的人及后赶来的李四麦的家人一起包抄那个小废墟,李河川和刑燕娘还在里面做好事,被逮了个正着。男人们把李河川捆了起来,女人们把刑燕娘捆了起来,一起拖回了东河村找里正。 「丢人喽,那刑燕娘的衣裳都没穿齐整就被拖了出去,她的婆婆上去就连抓带打,如果不是被人劝着,当时就能把她推进碧水溪。」周氏摇着头说。 两个村里出了这种事,这个年过得可是热闹了。 第二日一早,江又梅就听过来的周氏说宋家父子大半夜才回来,李河川及刑燕娘被拖回去后先由东河村的里正当众拷问了事情的经过,然后各自关了起来,还叫了专人看守,要等到过了正月后再处置。毕竟今天都大年二十九了,大过年的弄这些糟心事不吉利。 江又梅吃完早饭就领着小包子去了江家。 来到江家西厢房,李大富一家三口才在吃早饭。除了江又山,另外两人的眼睛都还是红的,「昨天那事儿闹腾到半夜,今儿寅时才回来,眯了一会儿这才床。」李氏说。 饭后江又书领着小包子去他房里考学业,李氏就把那件事讲了一下。 李河川那个耸蛋已经吓成了一滩泥,哭爹喊娘,说是刑燕娘勾引的他,想把自己摘出来。刑燕娘倒像是锯了嘴的葫芦,除了会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李河川的老爹找了李四麦的爹商量,想给李四麦家十亩好田,希望他家能够放过李河川。李四麦的爹虽然现在嘴上还硬,但迟早会答应下来的。 「那李四麦能够活着回来,十亩田够他再讨几个婆娘了。如果没回来,剩下的兄弟把田一分,怎么着都是划算的买卖。再说,李河川家跟他们村的里正家是族亲,里正也会帮着他说话的。看来那个牲畜是不会有太大的惩罚了,顶多就是打几棍子。」李氏叹息着说,「所有的祸事只会那由那个不要脸的婆娘背了。」 「这种事肯定男人的责任要大些,李河川都只打几棍子,那刑燕娘也不应该有大的惩戒吧。」江又梅说。 「谁说的,那李河川摘出来了,肯定得有人背祸。再说这不要脸的女人就得好好治治,真是丢咱们女人的脸,哪有爷们一走就去勾引野汉子的?」李氏气忿地说, 「你可不能出去乱说话,刚才那话要是被外人听到,人家会说你好歹不分,替不要脸的女人说好话,你的品行也不端。」 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是前世的女人都爱说的一句话,放在这个时代就行不通了,这里的人无论男人女人都爱为难女人。 虽然这女人不要脸,但男人更不要脸,只是人们骂的最多的还是不要脸的女人,而不是更不要脸的男人。 「刑燕娘一个人背祸,会咋处置她咧?」江又梅比较关心这个。听了李氏这些话,江又梅觉得刑燕娘至少敢作敢当,比那个推卸责任的软蛋李河川要强得多。 「最有可能的是沉塘,几十年前咱村里出现过这种事,那勾汉子的女人就被沉了塘。当然,如果刑燕娘的娘家愿意为姑娘出头,能拿出钱来让李四麦家帮着求个情,说不定还能保条命。」李氏说。 江又梅的心里一突,刑燕娘行为虽然不俭点,但也不致于让她丢命。如果她真被沉了塘,那自己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江又梅的心情瞬间沉入谷底。 从上房回来的江大富说,「爹昨夜里累着了,又凉着了,身子有些不爽利,我去找何大夫来家一趟,顺道再带块豆腐回来。梅子和念小子中午在这儿吃饭。」 江又梅点头,又和李氏去上房看望老爷子。老爷子还没起床,一进厅房就能听到他在卧房里的呻吟声和咳嗽声。 大房的江大学和江又书,三房的江大车和江又路已经去卧房服侍了。 江又梅和李氏及张氏就在厅房里呆着随时听命,王氏来了又被劝走了,毕竟一个孕妇让她接触了病人不好。 第108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江又山和小包子、江又勤、江又杏也来上房问候老爷子,但卫氏没让他们进屋,一个弱三个小,就只让他们在门口问候了声就打发他们回去了。 小卫氏被这件事气狠了,还在床上挺尸。江又枣也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这时候当然谁也不敢打扰她,让她静一静再说。 李氏和张氏就又在厅房里小声说着昨天夜里发生的事。这西河村和东河村已经好久年没有发生这样的大事了。张氏说她刚去了趟村口洪家小卖铺,一圈下来听了捉奸的几十个版本。可不要小觑没有任何娱乐设施的古代老百姓的八卦能力,那花样繁多的传言足可以编成一部《xxx捉奸记》。 杏子拉着江又梅说个不停,问她那么漂亮的饰品和奇怪的鞋子是不是真是她设计的。她怎么想得出来。 「我看见省城好多有钱人家的贵公子都穿着那种奇怪的鞋子,那鞋子的样式忒怪了些,刚开始看着不习惯,但看久了就觉得真好看。我大哥都想让我爹给他买一双,说他的同窗都有人穿了,但爹嫌贵,没舍得给他买。」杏子在江又梅的耳边说着。 张氏从心底感谢江又梅,所以乐得女儿跟她亲近。但听到女儿竟然说看贵公子穿鞋子之类的话就不高兴了,嗔怪道,「哪有姑娘家盯着人家公子的鞋子看的?还好意思说出来。过了年你就八岁了,也算是大姑娘了,以后可不要说这样的话,也不能盯着看那些不该看的。听到没有?」 江又杏的脸一下红到耳根,委屈得不行。江又梅笑着扶着她的头发说。「我们杏子可是个好姑娘,有些东西不是有意看到的,觉得是爹爹工场里做出来的才注意了一下。对吧?」 「是咧,」江又杏猛点头,「我只是一撇了一眼,看到是梅子姐设计出来的才又多看了几眼。梅子姐,你设计的那种女式鞋子也好看。那次我和爹爹到兰韵阁去,看见好多穿着漂亮衣裳的小姐都在买那种鞋子咧。」 何老大夫来了,把了脉,说没有什么大碍,老爷子的身子底子好得没有几个老人家赶得上,只是昨日出多了汗又吹了冷风。吃两付药,再多歇歇就没事了。 一家人听了都十分高兴。卫氏今天也没心思做饭,大房更是愁云惨淡,只有李氏和张氏、江又梅去厨房做了饭大家一起吃。 两娘母回了家,宋家人已经开始打扫卫生、贴对联、窗纸。江又梅招呼着周氏一起进厨房开始准备过年吃的东西。只有小包子和二春当着甩手掌柜又领着三只羊、四只鹅跑到院子后面玩去了。 谭老头和谭老大背着背篓来了,这天是发工资的日子,每个月的二十九谭家人都会来。这次还专门给江又梅带来了些红薯和玉米,又给小包子带来双小棉鞋。谭老头不好意思地说,「这些东西不值钱,林家娘子可别嫌弃。你们没种这些,偶而吃吃还能换个口味。这双鞋子是老大媳妇做的,手艺粗糙,你别笑话。」 这双小鞋子做得十分精致,鞋面还上还绣了花,针脚比江又梅好得不只一点半点。江又梅很是喜欢,高兴地说,「谢谢你们,这鞋子真漂亮。」 她去拿了一串钱出来交给谭老头,又给了他一个红包,说,「这一年你们都辛苦了,这是我和念小子的一点心意。」 谭老头没想到江又梅母子还给了他家一个红包,关键是这个红包他摸着好像是一锭银子,他家挣得都是铜钱,还没挣过银子咧,激动得连手都抖了起来。直说着「谢谢林家娘子,谢谢念小子」的话,同时父子俩又进一步表了表决心。 大年三十,母子两个一大早带着刀头、整鸡、酒、四个柑子及一盘花生去西灵山与南灵山交接处的一片墓地,林大郎的坟就在那里,里面埋的是林大郎紧剩的几根骨头及一双鞋子。这里已经有人在给故人祭祀了。 来到墓前,把贡品摆上,小包子先把墓碑擦了擦,又把坟头打扫了一下,就跪了下来,江又梅也跟着跪了下来。 小包子边烧着纸,边哽咽地念叨着,「爹,儿子和娘今天又来看您了。娘现在的病好了,儿子日子好过得很咧。不用再担心会饿着、冷着,也不怕娘亲会突然不好没钱看病了。儿子现在长高了也长胖了,还上了学堂咧,先生说儿子只要日日勤奋不懈怠,一定会光耀林家门楣的。咱家也盖了新房子,还买了一百亩好田,日子好起来了。爹您在那边也别省着,我和娘给您多送些钱,您也别委屈自己舍不得花。……」 小包子对着坟头汇报这一年的家庭收入、生活、学习情况,江又梅心里也在默念着,「林大郎,我虽然不是你原来的媳妇,但我会把小包子当我亲儿子一样待的,你如果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们健康平安,小财不断、大财常出现。」 等小包子把这一年家里的情况事无巨细地汇报完,又倾述完了思念之情,带的纸钱也烧完了,两人就磕了三个头,起身回南山居。小包子的情绪很是低落,江又梅就一手提着装祭品的食盒一手牵着他默默地走着。 小包子还是打破了沉默,「娘,我原来在心里埋怨过爹爹,我是不是很不孝?」 「儿子埋怨爹爹什么了?」江又梅问。 「娘亲病没好的时候,儿子经常会因为没钱或受欺负就来爹爹的坆头找爹爹说话,嘴里说着想爹爹的话,可是心里却埋怨爹爹为啥要那么傻,他去当了好汉,却让咱们吃不饱饭,还要被二狗子那些坏小子打。我那个时候小,以为只心里想不说出来爹爹就不会知道,别人也不会知道。可现在我读了书,知道了在心里想长辈的不是也是不孝的。我原来那么做是不对的,我不该那样想爹爹的。」小包子越说越难过,声音又哽咽起来。 「儿子这么想没有错。」江又梅缓声说,「你爹爹肯定也非常后悔没顾着自己丢了命,他倒一死百了,但他的亲人可受苦了。所以,不用你说,他在那边已经后悔了。」 江又梅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骂着林大郎,你个傻冒,你倒当了英雄,只是这个时代没有见义勇为奖,也没有烈士家属被优待的政策。你婆娘已经被欺负死了,要不是我来了,你儿子还不定被人欺负成啥样呢。 第109章 两人回到家,一进院子热闹的喜气便把小包子的一腔愁绪冲散了。今天都在老院子里过年,厨房里煎炸的声音传得老远,扑鼻的香味弥漫了整个院子。 「念哥儿回来了,好吃的饼都摆上桌了。」二春流着口水说。 宋望才在边上笑骂道,「就知道吃,吃,天天也没饿着你,三句话还离不开个吃字。」 又笑着对小包子说,「今儿早宋大娘做了你喜欢的酥糖饼,看看像不像你娘做得那么好吃。」 小夏非常有眼力价的端来了一盆子清水让他们洗手,顺手又把江又梅手上的食盒接过去。 众人进了堂屋,还是一家子一桌。今天的早餐也非常丰盛,有酥糖饼、葱油饼,醪糟蛋。今天是吃两顿,早饭比较晚,午饭和晚饭合成一顿,要从下午一直吃到晚上。 饭后,照例是两个无所事事的小屁孩出去玩。 江又梅和周氏、小夏开始忙碌年饭。今天的年饭可谓相当丰富,有鸡、鸭、鱼、香肠、腊肉、腊排骨、腊猪头,又炸了酥肉,做了扣肉,等等。 夜里,还要再包次饺子,又准备了芹菜和韮菜。 小包子揣着小炮竹领着二春先跑到三柱子家里玩了一会儿,他有好久没见到赵大伯了,想着今天他肯定在家,就跑来了。赵铁锤父子前段时间就关了铺子回了家,看到小包子高兴地把他举起来在院子里跑了一圈,小包子兴奋地大叫,这是他原来最喜欢的游戏,好久没玩了。 玩完飞高高,小包子又拿出几根小炮竹跟二柱子、三柱几个小子放了几根,赵奶奶就拿出一把糖给小包子和二春一人包里揣了些。三柱子说,「念兄弟,你家还有没有香肠了?那吃食太好吃了,我娘只给我尝了一片,哎哟,把我香得,」他夸张地吸了一口口水,「我赶紧吃完吞下肚,想着再去要一片,可我娘就不给我了,还藏了起来,说只有一小盘,得留着下午吃年饭的时候才能吃。」 旁边的二柱子不高兴地说,「你还尝了一片,我连半片都还没尝到。娘就是偏心,有好吃的都只给你吃,我连尝的机会都没有。」 小包子不好意思地说,「那香肠我家共有二十几节,过年又送了些给你家、亮子哥家、我太外公和外公家,也只剩下几节了,你喜欢吃现在我们就一起去我家,我把我的那一份给你吃。」 三柱子实在太喜欢那个香肠味了,还真动心想去念兄弟家把他那份吃了。正犹豫着,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赵铁锤笑骂道,「你也真好意思,嘴忒馋了些。你把人家的吃了,人家吃什么?念小子别听他的,我们家里那盘够吃了,你大娘不收起来他有本事全吃了。」 黄氏听了也是又好气又好笑,骂着三柱子,「丢人现眼的东西,老娘什么时候饿着你了?还真想着去念小子的家吃人家那份。也不怕人笑掉大牙。」说着就去厨房把家里的腊肉端了过来,几个小子一家给了一大片,半肥半瘦的,看着都好吃。几个人高兴地接过塞进嘴巴,也就没有再谈论香肠了。 之后,小包子和二春、三柱子又去亮子家,可亮子正在家里帮着做事,就又去了江家老宅找江又勤玩。此时家家户户都在喜气洋洋地忙着做年饭,江家出了这么件大事,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但年不能不过。大房母女都在伤心,王氏又在怀孕,所以厨房里里主要是李氏、张氏在忙乎。 江老爷子正像何老大夫说的。身子底子好,昨天吃了两次汤药,又歇了一天,今天的精神明显好多了,正坐在厅堂里听江大车、江又书说着省城、县城的新鲜事儿。江家所有的男人都在这里,连江又山、江又勤都没有缺席。现在江家也有两个在城里做事的体面人了,男人们都与有荣焉地听着他们摆谈乡下几乎听不到的国家大事及八卦新闻。 小包子进屋跟老爷子及江大富几位长辈作了揖问了好,江又勤就坐不住了,几人来到院子里放炮竹。 李氏听见外孙子来了很是高兴,又切了几块腊肉出去给几个孩子一人喂了一块。张氏随后也拿了个装着炸酥肉的小碗出来,眼睛都笑眯了地给小包了和二春、三柱子、勤子一人喂了几片。当然小包子喂得最多。 四个小子边吃边闹,玩得正来劲,小卫氏跑了出来,拎着二春的耳朵就开骂,「哪来的野小子,跑别人家来发疯。别人家出了事,你们咋就那么高兴?要高兴回自己家去高兴,干嘛在这里戳人心窝子?坏了心肠的东西,真是气死我了。」 二春当时就被揪哭了,小包子看到二春哭了。也吓得哭了起来。小卫氏气不打一处来,「跑到别人家里来嚎丧,大过年的,还让不让人家明年好过了?」手上的劲又大了些。二春的哭声更大了,双手拉着小卫氏的手想把耳朵解救出来。 小包子也哭着拉着小卫氏的衣襟说:「大外婆,别把二春的耳朵揪掉了,放了他吧,求求你了。」 李氏听到哭声跑了出来,「大嫂你干啥咧,快松开手,把孩子们吓到了。」 随后,男人们也都出来了。 小卫氏这才松开手,自己倒是坐在地上拍着腿大哭起来,「这个日子没法过了。我们家倒了霉人家咋就那么高兴?还专门跑上门来放炮竹庆贺,咱们倒大霉了他家能得什么好处?可怜咱还巴心巴肝地帮人家,哪成想咱们倒大霉了,人家还来往咱伤口上撒盐啊。」 李氏过去把大哭的小包子抱起来,江又山过去安抚着二春帮他揉着发红的耳朵。 「这大过年的干啥咧?那么大个人咋还打人家孩子呀?」老爷子不高兴地呵斥着小卫氏。 「哎哟,现在连外人都比我这大房媳妇强,我的天呐,我嫁给你们江家二十多年,生儿育女,累死累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没成想连外人都不如啊。」小卫氏哭得更伤心了。 张氏和江又书赶紧去扶她,张氏说,「看大嫂说的,你的功劳人家是抢也抢不走的,哪会不如外人咧。」 第110章 江又书也是拉着他娘说,「娘快进屋吧,地下冷,别大过年的着了凉。」 老爷子气得脑门子疼,「这不省心的婆娘,你干了蠢事还去寻别人的不是,难道因为你心里不舒坦,别人都不过年了?」 江大学气得吼着江又书,「还不把你娘弄回屋里去,大过年的嚎什么丧。」 卫氏也气得不行,「老大媳妇,你这是看到咱们江家今年日子好过了心里不舒坦,要把咱们家嚎丧霉呀?」 小卫氏看到两个大家长都发了火,才半推半就地被江又书和张氏扶进了屋。 江大富过来把小包子接过去,「念小子不哭,走,咱们进屋吃糖去,三外公带来了省城的糖,好吃咧。」 小包子抽抽噎噎地摇摇头说,「我要回家。」说着就从江大富怀里滑下来,拉着还哭着的二春回家。 老爷子叹着气说,「那就回吧,初二再来太外公家吃饭,二春也来。」说完就背着手回了屋。 江大车从屋里抓了两把糖,一把揣进小包子的荷包,一把揣进二春的荷包,又对江又勤说,「你去送送念小子和二春,再顺便给梅子姐和宋大嫂解释解释,替大伯娘陪个不是。」 江又勤点点头,一手牵一个,三个小子就出了江家大门。 李氏气得小声骂着小卫氏,「作死的婆娘,自己做了蠢事害了自个闺女,却拿别人撒气。」盆子摔重了些,被卫氏一瞪就不敢说话了。 卫氏心里却道,揪的是二春,又不是念小子,干嘛帮着外人骂自家人,真是里外都不分。 江又梅正在堂屋里摆碗筷,今天他们的桌子上要摆三副,得把林大郎的碗筷也摆上。 就看到小包子和二春红着眼睛花着脸地被江又勤牵了进来。 「你们咋了?」江又梅急忙拉着他们问。 她这一问,两个小子又委屈地张开嘴哭起来,宋家几个人也都进来问怎么了。江又勤不好意思地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江又梅看了看二春的耳朵,红了不说,还被刮掉了一小块皮。江又梅真的有些不高兴了,那小卫氏也太过份了,还真是欠收拾。 「二春不哭,乘,」江又梅把二春抱了起来,「林婶子改天领你去看花灯好不好?」二春听说可以去看灯就止了哭,点点头。 小包子也拉着娘亲的衣襟哭着说,「娘,还有儿子咧,儿子还没看过花灯咧。」这小子吃醋了。 周氏赶紧把二春抱过去,江又梅又抱起小包子,「咋能少了我儿子咧?咱们一起去。」 安抚好了两个小子,才招呼江又勤吃糖吃点心。江又勤和大春领着两个小子又到院子外面去放炮竹,一直玩到快吃饭了才回去。 饭前,江又梅把这个月的例钱发给宋望才后,又给了他们一个红包。宋家人照例是高高兴兴地接了,又表了明年继续努力的决心。 等大春领着两个小子在院子里把一长串的炮竹点燃后,年饭也就拉开了序幕。宋家爷三个都喝起了酒,江又梅和周氏也斟了一小杯。 小包子第一次过这么热闹的年,激动得不得了,从上桌起呵呵声就没断过。 这顿饭一直吃到傍晚还没吃完。小包子和二春一家拿着个鸡蛋腿又去外面看大春放炮竹,大春玩了一会就回来继续吃,留着两个小屁孩在外面疯。 院门没有关,小包子和二春的笑闹声屋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几个人谈论着明年该咋个侍弄渔塘,啥果树好侍弄又挣钱。突然传来二春的尖叫声和小包子的哭声,几人吓一跳,赶紧跑出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男人正在追着小包子,边追还边喊着,「吃,吃,吃,给我吃。」 小包子大哭着拼了命地跑,却没有把鸡腿给那人的意思。宋大春跑过去一把把小包子抱了起来,宋望才跑去把那疯子一脚踢了个狗啃屎。疯子爬起来又去抓小包子,嘴里还叫着,「吃,吃,我要吃鸡腿。」被宋望才又是一推,被推倒在地上。 小包子在大春的怀里也不太害怕了,仔细看了那疯子一眼才大叫了声,「是二狗子。」又对着才跑过来的江又梅说,「娘,是二狗子。」 二狗子一看江又梅就吓着了,哭着大叫道,「妖怪,蓝眼妖怪,别吃我。」边叫边往远处跑去,正好碰上来寻他的狗子爹,被狗子爹强拉住回了村里。 大家都回了屋子,小包子还气不过,「那个瘪孙,都疯颠了还只知道欺负我。他只敢抢我的鸡腿,却不敢抢二春的。太气人了。」又看了看自己的小手腕,「娘,我要好好吃饭,快点长高高,等我长得比二狗子高了,他就不敢再欺负咱们了。」 江又梅真服了这个护吃食的小屁孩,边拿帕子帮他洗着脸边说,「儿子,那二狗子已经疯了,这种人抢你的鸡腿你要赶紧把鸡腿丢给他,多危险呀。以后看见这个疯子,千万要离他远些。」 小包子看了一眼手上的鸡腿说,「把鸡腿给他多可惜呀,」又偏过脸从他娘的帕子里把嘴解救出来啃了一大口鸡腿,「我知道你们会来救我的,所以才不会把这好东西给他咧。没人的时候我自然会离他远远的。」 晚上又开始包饺子,虽然大家都饱得吃不下了,但大年三十吃饺子是必须的,哪怕少吃点也得吃。 一家又吃了几个饺子,宋家人便去了新院子守岁,娘两个在老院子守岁。没守多久,小包子先就在江又梅怀里睡着了。江又梅把他放上床,想着过年了,也让家里的动物们吃点好的。就出门用盆子舀了些清泉水,分别给羊、牛、鹅、鸡喝,一闻到这个味,睡梦中的动物们都兴奋起来。那四头猪当然又开始造反,但江又梅坚决不为所动。 一个人对着墙发了会呆也困了,江又梅就回房睡觉。虽然是大年三十要守夜。总不能一直对着墙壁发呆吧。 大年初一,娘两个又是睡到自然醒。江又梅侧头一看小包子,小脸睡得红扑扑的,伸过头去亲了他一口。「儿子新春快乐。」 第111章 小包子也回亲了江又梅一口,「娘亲也新春快乐。」 江又梅把自己放在床边的一套素色绣花的新衣穿上,又给小包子穿上大红色的锦缎小袄和同色锦缎裤子,又套上赭色及黛蓝色相间的小棉靴,靴子是张氏送的。往那里一站,真是一个漂亮的年娃娃。江又梅又禁不住捧起小包子的小脸左右一边一下,「我儿真漂亮,以后肯定是咱大康朝的第一美男子。」 臭屁的小包子也不害臊了,咧着嘴呵呵笑着,「漂亮娘亲生的儿子当然漂亮了。」 高兴得江又梅又捧起小脸亲了数口。 宋家的人都过来了。江又梅给宋大春、宋二春、宋小夏一人一个五十文的红包。周氏又送给了江又梅和小包子一人一双鞋子。 饭后,小包子领着二春进村去给关系好的人家拜年,江又梅则在家里等着别人来拜年。二春今天也穿的一身红,跟小包子身上的衣裳大同小异,只是质地要差些。一白一黑的两个红衣娃娃手牵手地去拜年。特别有喜感。 没一会儿,就听见有人敲门,小夏去把门打开,看见大柱子三兄弟来了,他们给江又梅作了个揖,说了几句吉祥话,江又梅赶紧拿了糖和瓜子请他们吃。他们呆了一会儿就走了。江又梅也没留,他们还要去别家咧。 接着孙家、谭家、洪家、王家的小辈,包括里正家的几个小辈都陆续来拜了年。这些来人无一例外都是些孩子,寡妇的门男人不好来,只有让孩子们代劳了。 江又书领着江又路和江又勤也来拜年了,江又书红着脸和江又勤兄弟一起给江又梅作了个揖。江又书是哥哥。他的礼有些大了,江又梅知道他一定是以这种形式替小卫氏赔礼,就笑着请他们坐下,小夏又倒了茶,几人聊了会。就走了。走之前,江又书再次红着脸请江又梅原谅小卫氏的无礼。 江又梅很是纳闷,二货小卫氏的肚皮里怎么钻出了像江又书这样的精明人。年前,王氏偷偷给江又梅、小包子送了套她做的新衣及县里的点心,张氏也给他们母子两个每人送了套她做的衣服及小包子的小棉靴和学习用品。东西不关贵践,说明人家记着情,只那小卫氏一切都觉得理所当然。 后来,一些不熟悉的小孩子也来了,他们大概听说南山居的糖果好吃,而且江又梅大方,每个去了的人都会揣几块给他们带回家去吃,而不像一般人家只给一块或两块你在他家吃就行了。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孩子,说着千篇一律的吉祥话,江又梅都是笑着给他们每人揣几块糖和一把花生或瓜子在荷包里。南山居难得如此热闹,大过年的就是要越热闹越好,明年才会越红火。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江又梅领着小包子一起回江家,二春也想跟着。江又梅点头应允,周氏却执意不许二春去。二春记吃不记打,跳着脚地哭闹着想去,被周氏打了几巴掌,小包子许诺会从江家带好吃的给他才算罢。 李氏想着江又梅母子会回来,所以也没有回娘家而是初四再回去。小卫氏因为出了这么丢脸的事,也没有回娘家,再说她还要等桃子和李子回来。所以江家只有三房和江又书夫妇带着孩子去了婆娘的娘家。 江又梅领着小包子和二春先去西厢房给李大富夫妇行了礼,并送上一个二两银子的红包及一套绸缎衣裳及千层底鞋子,又送给江又山一套绸缎衣裳及千层底鞋子。同时,把给外公外婆的红包及衣裳让李氏转交。 李氏高兴地给了小包子一个红包,江又山也给了他一个红包。小包子高兴地接过红包,还拿出来看了一眼,外婆给的是一两的银锭子,舅舅给的是一个两百文的大红包。 然后一家人又去上房,江又梧夫妇领着女儿李朵儿,江又桃夫妇领着三个孩子,江又李夫妇领着两个孩子及江大学夫妇已经在这里了,连江又枣都坐在一个角落里神游。 江又梅母子给老爷子和卫氏行了礼,又送上了他们的孝敬,一个二两银子的红包及一套绸缎衣裳及千层底鞋子。 两老口高兴得拿着红包和衣裳鞋子笑得合不拢嘴,不住地说,「乖孙女,乖重孙,爷奶享你们的福了,大过年的得了这么多好东西。」 卫氏又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给了小包子。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江又梅还专门送给江大梧和张氏一人四尺秋香色印花软缎,嘴里说着,「大过年的送给三婶和姑姑的孝敬,三婶不在就让我娘帮着转给她吧。」 软缎一抖出来,便觉流光溢彩、华美非常,晃昏了在场人的眼睛。 江大梧拿着软缎高兴疯了,她从来没看到过这么漂亮华贵的料子,关键是这料子还属于她的。 「哎哟,太漂亮了。这么好的软缎,我也能穿上了。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只有富贵太太们才能穿的料子,咱也有一天能穿上。谢谢你了梅子,姑姑承你的情了。」江大梧高兴得语无伦次,李木匠也乐呵呵地点头致谢。 小卫氏还等着江又梅孝敬她这个长辈,可江又梅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开始给小辈们发红包。小辈们都高兴地行着礼说谢谢,江大学、江大富、李木匠、江又桃、江又李也都给小孩子们发起了红包。江又梅又把江又路和江又勤、秀儿的红包给了李氏和江大学,请他们转交。 「唉,梅子,还有我的孝敬咧?我也是你的长辈呀。」小卫氏等了半天看江又梅确实把她忘了,便开口讨要了。 小卫氏的话一出口,大房几人的脸又成了大红虾。 「长辈?」江又梅轻笑了一声,说,「大伯娘,你虽然把我们看成别人,但我还是谨守礼仪,平时可没少给你孝敬。」然后,掰着手指头开始算她给大房送了哪些东西。 「你给的那些东西又不是给我一个人的,再说那些东西加起来也比不上这软缎啊。」小卫氏不服气地说。 江又梅笑了一下,说,「帐是不能这样算的。」 「梅子,你咋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你的大伯娘。大伯娘也很喜欢那料子咧,做身衣裳多好看啊。」 第112章 江大学和江又桃三姐妹早就涨红了脸,都心知肚明江又梅为何会当众打小卫氏的脸。 「你还有脸说你是人家的大伯娘,那有这样管小辈讨要东西的长辈?还不快滚回去。」江大学骂着小卫氏,又对江又梅说,「梅子,别理她,她是在和你说笑话咧。」 「谁和她说笑话咧?都是长辈,凭啥给了她们两个,却单不给我?」小卫氏嚷嚷道。 「对不住了,那软缎我只有这么点,没多余的了。」江又梅嘴上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却是,老娘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咋的? 「大嫂,人得记情。你原来得了梅子那么多好东西,就该知足了。梅子都说没有了,干嘛还为难人家咧?再说了,哪有这么管人家要东西的。」江大梧嘴里说着江又梅想说的话,手上却始终舍不得把软缎放下。 江老爷子发话了,「好了,孩子们都出去玩吧,别在屋里拘束着。你们几个妇人也去厨房做饭吧。」几个孩子一听,都高兴地跑到院子里玩去了。 卫氏也领着李氏几个女人到厨房里去准备午饭。小卫氏还想说话,看到江大学使劲瞪着他,也就不敢再说了。卫氏又回过头来吼着小卫氏,「杵在那儿不去干活,还想着让我服侍你呀?」 忽略掉小卫氏的恨意和江又枣的忧伤,这一天过得还是满愉快的。小包子和表兄弟们玩得是不不亦乐乎。李朵儿因为得了江又梅一个一百文的大红包也是喜笑颜开,对着小包子都比平时软乎了不少。 江大梧今天对江又梅可是嘘寒问暖、和蔼可亲,嘴里不时磞出夸赞江又梅的话来,江又梅也乐得接受她的示好,气得小卫氏肝疼。 离开江家之前,江老爷子给了二春一个红包,让江又梅帮着转交。又说,「看在你大伯和书子的面上,不要跟你大伯娘一般见识,那就是一个蠢妇。家合万事兴,以后的亲戚情份还要记。」 江又梅点头称是。 回家后,江又梅把红包转交给了二春,小包子也把用油纸包着的几块酱鸭及卤猪耳朵给了二春。然后回屋开始数红包里的钱,卫氏给了两百文,江大学给了五十文,江又书让他爹转交了五十文,江又桃及江又李分别给了二十文,李木匠给了五十文,张氏让李氏转交了一百文。 这次江家给的红包还都说得过去。 小包子拿着一两银子加六百九十文的铜钱。笑得眼睛都找不着了。又去把枕头底下的红包拿出来,里面装着江又梅给他的一百文压睡钱,一起捧着递给江又梅说,「娘亲。我得了这么的红包咧。你先帮都我存着,等着咱家有急需了再拿出来用。」 这小子还挺大公无私,江又梅接过去又数出二十文递给他,「这二十文你拿去零用,剩下的交今年你的束侑。」 小包子高兴地把二十文接过去,拿一个荷包装了,看着那个上了锁的大箱子说,「娘亲把这个荷包放进箱子里,等我想用了再拿。」 二十文不用藏得这么深吧,便建议道。「你把这钱揣包里,身上随时有些零用钱方便。」 小包子想想也是,就从荷包里拿出两文钱揣进小袄的内包里,这包是江又梅专门给他缝的,又把荷包递给江又梅。「我揣了零用钱,娘把剩下的钱放进箱子吧。」 江又梅只有接过,把箱子打开珍而重之的放进去。 过年的日子在吃喝玩乐中过得飞快,转眼到了正月十六。 这个家里别人过年都很轻松,唯独江又梅不轻松。因为她又想出了做军靴的活计。前世她曾经参与过为参加世界xx会的运动员设计品牌鞋子,这个世界没有职业运动员,但有职业军人。职业不一样,可要求大同小异。 年前江又梅写信就给崔青建议过,如果他有门路把御林军鞋子的活计搞到手,自己可以设计威风、好看又跟脚的军靴,这种军靴结实,有助于人跑得快。还能保护脚。可崔青正来信说想都别想。就算和樊将军挂上钩,都没用,因为樊将军虽然说在金州府横着走,但在京城还真没有太大的话语权,除非跟林大帅挂上钩。那怎么可能?!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掂得清的。 江又梅想到一个主意。过年期间,她就在家设计出了适合这个世界的军靴款式,正月十六这天就让宋望才带着设计好的军靴图样及家里的几张鹿皮去金州府,让崔青正通过李府侧面打听一下北征军林大帅及手下几员大将连着传说中那四大年轻将军的鞋子尺寸,以最快的速度做出鹿皮、牛皮、猪皮的专款军靴,并以最快的速度送去边关慰问朝庭最可爱的人。 多余的没说,照崔青正的聪明,他知道下一步该怎样做。 同时又设计出了鞋上带装饰的款式。男鞋上是金属装饰,如果再高档些还可装饰金和银,女鞋上是琉璃装饰。琉璃、金、银让崔青正自己解决,江又梅把金属的活计给了赵铁锤。这个时代有铁、铜、铝,虽然现在的鞋子所需要装饰不算多,但长期的活计还是不少的,因为军靴上也有金属装饰。这些图样款式也一并让宋望才带了去。 这天,小包子哪儿都没去,在家里准备上学的功课。过年玩的太高兴,拉下了好多功课得赶紧补上。 昨晚看了灯会的二春心满意足地继续当他的鹅司令兼羊政委,周氏母女开始正常上班浇菜地洗衣裳喂猪喂鸡,宋老头又开始当起了野车司机,宋大春去山上砍柴解决家里的能源问题。 看到家庭成员各忙各的,完成了一件大事的江又梅变得无所事事起来,就坐在屋里冥思苦想着赚钱大计。快出正月了,她可不愿意好不容易建起来的乡间园林式别墅被弄成猪圈或菜地。 目前家里的财政状况在江又梅看来还是比较乐观,无耐小屁孩居安思危,生怕她这个败家子娘亲把家里的银子都花光了。 灵济寺从正月十八开始要举办三天庙会,江又梅想着这或许可以创点收,挣点小钱,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第113章 现在小包子的胃口可是被自己养大了,几两银子的收入对他来说,就不算个进帐。可要是出个一、二十两就不得了了,那比挖了他的心还难受。 想到这里,江又梅又是一阵气紧,看到撅着小屁股写大字的小屁孩,真想上去踢两脚。 卖点什么呢?灌汤包子、糖油果子、鱼丸子、韮菜盒子等众多小吃古代人民早就发明出来了,凭她的这点水平还真的竞争不过那些长期做这生意的大娘大婶们。卖西式糕点吧,羊妈妈没奶了,牛奶不好买,烤箱也还没弄出来,跟本土的知名点心铺子比起来还真没有太大的优势。就卖点蛋糕吧,虽然太单一,强在独特。 光卖蛋糕还不行,又想啊想啊,还真叫她想出来一个,卖手提串串。这种前世的大众吃食是她上大学时的最爱,当她嘴馋又囊中羞涩的时候,就会去学校旁边的摊子吃上一次。一来二去的和老板娘搞熟了,原来她们还是老乡,出自一个县城。勤快的江又梅在他们极忙的情况下,也会搭把手帮着穿个串串递个盘子什么的,把炒料的过程也就看了个清清楚楚。 只是上班以后,随着钱越来越多,再没去过那些街边小摊,而是陪着客户游走于高档酒店之间,品尝着各种盛宴和大餐。 其实哪怕到现在,她还是经常想起这香味浓郁的串串。这种手提串串来源于四川的串串香,只不过不像串串香那样每桌一个锅自己烫。而是菜品都由卖家烫好,放进装了汤料的小盆里再分给吃的人。这样省锅,又省地方,味道还能保证。 说干就干,她进了厨房查看调料,除了味精,还算齐全。又想着弄些什么菜品,荤菜有新鲜猪肉、腊肉、下水,素菜有木耳、韮菜、青菜头、土豆、白萝卜、豆腐干等,冬天的菜品虽然少了些,也还凑合。 就和洗衣回来的周氏商量着去庙会卖串串的事情,午饭后又让二春去把江大富夫妇叫了来,大家一起做。江大富和大春负责削竹签,周氏母女和江又梅负责准备汤料及菜品。 这天下午,几个人在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连二春都院里院外的乱窜,唯独小包子在堂屋里认真读书,不为外面的情况所动。 江又梅偶而瞥一眼专心致志的小屁孩,心想照这小子的心性,将来或许真的能干一番大事。 晚上,多日不见的虎娘母子又回来了,这回带了一头狍子。这母子三个真是太可爱了,正好自家缺肉,就带了回来。这狍子的肉和下水都可以做成串串挣钱,不仅味道好,还可以省下买肉的钱。 江又梅照例是现出清泉,让洗完澡的母子尽情地喝个够。 第二天,宋老头把狍子肉打理出来,江大学夫妇也来了,大家一起切肉、洗菜、穿串串。江又梅则专门蒸蛋糕和做奶油。 正月十八这一天,天还未亮大家就吃了饭,江大富夫妇也赶到了这里。家里留下小夏做日常工作,众人踏着月光向东灵山走去,宋老头赶着载着锅、炉子、桌椅、吃食的牛车一起出发。 牛车停在山下,大家把东西搬上山去。今天野车生意肯定好,所以宋老头又去搞运输了。大家上山后,天边已微亮,找到一块空地,开始架锅,摆桌椅,把头天就已经熬好的汤料熬上。 大早上就吃辣的人还是比较少,手提串串可能要稍微晚些才好卖,只是先把汤料的味道熬出来,吸引人来。江大富夫妇和周氏母子负责卖串串。他们已经分好工,等有食客的时候,李氏负责烫菜品,周氏主要负责洗碗筷,大春负责端菜收碗筷,江大富负责数签子及收钱,大家有空闲的时候还要穿串串。 江又梅带着两个小屁孩卖蛋糕。早晨是卖奶油水果蛋糕的好时候,小木桌上摆满青花白色小瓷碟,碟里装着白色奶油蛋糕,再在蛋糕上放上一小瓣桔子。 两个小屁孩穿着过年时的红袄子,一点睡意也没有,精神得很。 一切准备妥当,天已大亮,人流也开始密集起来。 两个红娃娃这次没有吆喝,而是一人端着一个小瓷碟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而且,还故意把奶油弄到脸上、鼻尖上,就像个小花猫,还不停地吧嗒着小嘴。 一小碟蛋糕吃完后,还用舌头舔碟子上的奶油,弄得小脸更花。 人们先看到两个红娃娃花着小脸在吃着什么稀罕物,再一看桌子上小瓷碟里的小点心,精致又漂亮,还不时散发出一阵阵特殊的甜香味。 小孩子和姑娘们就被吸引了。 「这是啥吃食?多少钱一块?」有个姑娘感兴趣了。 「这叫奶油蛋糕,十五文一块。」江又梅说。 这次的蛋糕订价虽然贵些,但并不离谱。那姑娘就买了一块,江又梅拿出一小张油纸把蛋糕放上去,又递过来一个舀蛋糕的小竹片,姑娘家总不能像小子那样直接咬,容易把脸弄脏。 这种表面覆盖奶油的蛋糕奶油要现抹,所以卖了几块,江又梅又会把没有奶油的蛋糕放进碟子,再现场抹奶油。甜香味就更加浓郁。 看到这新鲜的吃食和做法,买的人就更加多了。 他们三人也分了一下工,江又梅负责摆蛋糕和抹奶油,小包子负责收钱。二春负责产品推广。 还不到晌午,带来的一百块蛋糕基本上卖完了。 另一边手提串串的生意也开张了。荤菜十文钱一串,素菜一文钱一串,钱多钱少的人都能香香嘴巴。 鲜香麻辣的味道吸引着一波又一波的人,几张桌子逐渐被占得满满当当。有些实在想吃又苦于没位子的,便在旁边卖面的摊子上买碗素面,又买些手提串串和着一起吃。把卖面的大娘高兴坏了,看到李氏他们忙不过来还会主动去搭把手。 江又梅领着两个小子进庙里玩了一圈,又给菩萨磕了头,捐了香油钱。希望能保佑江又有平安归来及家人美满安康。 小包子还记得娘亲曾经说过来做生意顺便拜菩萨心不的诚话,所以先问了娘亲准备捐多少香油钱,江又梅说准备捐五十文,小包子就说加到一百文,给了自己一个心理安慰。都多加了那么多的钱了,肯定是诚心诚意的了。 第114章 然后,又去看了耍猴的,耍把式的,喝了冰糖水,吃了几样小吃,买了两个泥人。江又梅才领着两个心满意足的小屁孩回了摊子前。 摊子比刚才更热闹了。食客已经发展到了附近几个吃食摊子,都是在那些摊子上买点东西,然后占着人家的地方吃串串。这些摊贩也高兴,这一家卖串串的帮自家卖了好些吃食咧,所以都会帮帮已经忙得团团转的江大富他们。 江又梅看了一下这种进食速度,这只狍子今天就卖得完。得赶紧再买些猪肉才成,不然明天的荤菜就断了。还得尽快再弄些土豆、白菘等素菜来,素菜也卖不了多久了。于是给了大春一些钱,让他赶紧去张屠夫那里再买半扇猪,顺便再把两个小屁孩带回去。现在大人都忙。没人照看他们,还碍事,再说他们今天的使命也已经完成了。 两个小屁孩当然不想回去,都瘪着嘴扯着自己娘的衣襟不松手。特别是二春,已经哭了起来。江又梅对小包子说,「你还想不想咱多挣钱了,你们在这里我们还得分心照看你们,你们不在我们就快得多,争取多卖些,就能多挣些钱。」 小包子一听自己在这里耽搁了挣钱大计,就毫不犹豫地答应回去。他一答应,二春就只有乖乖跟着走了。 江又梅接替大春的工作负责端菜收碗筷。家里带的串串早就卖完了,几个人还得抽时间穿串串。几个人都忙得陀螺一般,穿串串的速度还是赶不上食客要菜的速度。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孙大强和许氏卖完东西从这里路过招呼着他们,「你们的生意可真好,忙得过来吗,用不用我们帮忙?」 「用,用,你们我就不客气了,快来帮帮忙。」李氏擦着头上的汗,抬头招呼他们过来帮着穿串串。 有了这两人的加入,也能勉强应付食客要菜的速度了。大春背了一大背篓的菜蔬跑来,又有了个壮劳力,大家立即觉得轻松多了。 几人除了江又梅领着小包子逛街的时候吃了点东西,都未来得及吃中饭。江又梅又抽空在旁边的摊子上买了十几个包子,让他们吃点。 一直忙到太阳西斜,别的摊子早就收了,他们的摊子前还人声鼎沸,把最后一串烫完,才对还没吃过瘾的食客说请明天继续了。 第二天,江又梅几人走的更早,披星戴月地赶到东灵山,占了比昨天还大的地方,把桌椅摆上。今天没带那两个小孩,小包子明天就要开学了,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二春继续当他的鹅司令。这次他们依旧叫了孙大强夫妇。 今天的生意依旧火爆,很多食客都是回头客,还有些是慕名而来的。第三天依然如此。晌午时,江又梅想着再卖半天就可以完美收官了,这三天的进帐粗略算了一下毛利能达到四十多两银子。还真是个赚钱的买卖,没想到大康朝的子民和天朝的子民饮食习惯还这么相近。看来以后开个火锅厅还是可行的。 正美着,来了一伙人,那个领头的人直接找到江大富,在他看来,收钱的江大富应该是这里的头头。 他指着江大富说,「爷给你们一个发财的机会,我们到那边去谈谈。」 江大富愣了,看着这伙人凶神恶煞般,只有老老实实跟了过去。那人也没啰嗦,直入正题,「我们老爷看上了这个手提串串的生意,他老人家仁慈,想出五两银子把这个方子买下来。这些银子也够你们买上一亩好田了,就回去好好种地,这个生意也不要再做了。」 江大富心里一突,这些人这么横,应该是有后台的,就笑着说,「这不是我的方子,我去那边跟我闺女商量一下,这是她的方子。 「还需要商量?」那人哼了一声,高声对那些人说,「这人胆大妄为,竟敢辱骂朝庭,给我抓去县衙禀报县尉大人再行处置。」那伙人一窝蜂地过来就把江大富按倒在地,把他的胳膊反扭着用绳子绑了起来。 江又梅几人看到那伙人一来就像是找事的,都把心提了起来。看到那边不知怎的竟然绑了江大富,李氏吓得一下哭了起来,大喊道,「他爹,这是咋了?」 江又梅和孙大强赶紧过去,孙大强点头哈腰对着那个领头的人说,「大爷,您息怒,如果他得罪您了,您大人有大量,请高抬贵手。」 那个人一听孙大强这么说,点头说道,「看来还是你知趣,这人榆林脑子,还敢跟我耍滑头。」 江大富已经吓蒙了,看到江又梅来了,急忙说,「梅子,这些老爷要买手提串串的方子,我,我,……」 这些人原来是为了方子而来,江又梅赶紧说,「大爷息怒,这方子只有我知道,我爹确实不知,大爷喜欢这个方子,是我们的荣幸,我们一文钱都不收,愿意双手奉上。」 「这就对了,早这么痛快就不用我们动手了。」那人说道,又一挥人,那伙人就把江大富推向了江又梅这边。孙大强扶住江大富,把绑他的绳子松开。 「你现在就跟我们去县城一趟。」那人说道。 「这,汤料需要的调料就有十几种,想要都凑齐却不容易,明天我把料凑齐再去成不成?」江又梅迟疑地说。 「不成,现在就去,我们酒楼要什么料没有?」那人瞪着眼说。 江又梅点头道,「请问你们老爷的酒楼是哪家,我总得和家人说一声他们才会放心我去呀。」 「说了量你们也耍不出什么花样。」那人鼻孔朝天地说道,「我们老爷的酒楼在整个青华县可是数得上的,叫鸿运大酒楼。我们老爷是县尉大人的丈人,只要把他老人家侍候高兴了,有的是你们的好处。不然,哼。」 江又梅想了一下,点头说,「成,我过去跟他们交待一下就跟你们走。」看那人点头了,就拉着江大富和孙大强一起回了摊子旁。 他低声跟江大富说了几句,就让周氏和大春陪着她一起去。孙大强说,「大春还是个孩子,还是我陪你们去好了。」 第115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这当然更好。看看许氏,许氏虽然担心,但并没有阻止,江又梅点头称谢。 然后江又梅和周氏、孙大强又回了那伙人那里,跟着一起下了山。山下有几辆马车,几人上了马车向青华县城急驶。 进了青华县城门,又跑了两刻钟,来到一个酒楼门口。几人下车被带进了酒楼后堂,那人对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说,「周掌柜,人我带来了。」 周掌柜点点头,看了眼江又梅几人,说,「到厨房去吧。」 几人来到厨房,江又梅先要求看酒楼有哪些调料,看完后说,「这些调料不齐,还差几味。」 旁边的一个大师傅模样的人嗤笑着说,「如果我们鸿运酒楼的调料都不齐全,就没有哪个酒楼的调料能齐全了。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能把这些调料认齐全就不错了,还真当自己是大师傅,架子拿得忒足了些。要做就快做,给点颜色还开起染房了。」 周掌柜也点着头,「别的我不敢说,但说到调料我们酒楼还真不会少一样,大康朝该有的调料都在这儿了,怎会不齐?」 江又梅还真不是忽悠他们,许多前世里的调料在大康朝还没作为吃食调料,只是当作一般药材。听他们这样说,也不急,不紧不慢地说,「这里的调料真不齐,如果我用这些调料做出的串串味道不地道,你们可别怨我藏私。」 「好,你说,我倒要听听还有什么调料我们酒楼没有的。」周掌柜说。 「甘松、小茴香、陈皮,汤料里必须要加这些才提味,而且也有助于人的克化。」江又梅说。 「你说的这些都是药材,怎么能放进汤料里呢?」周掌柜疑惑地问。 「我做的汤料就必须放这几味调料,否则出不了那个味儿。」江又梅说。 周掌柜回头就让一个店小二去药房买,江又梅又提出要有竹子削成的细签,周掌柜又让人去准备。 江又梅就和周氏一起准备做串串的调料和菜品,正在做的时候,一个店小二跑进来对周掌柜说。「吉福酒楼的佟掌柜来了,他大骂这做串串的妇人货卖两家,明明昨日就先把方子卖给了吉福酒楼,现在又卖给咱鸿运酒楼。他还说要去告这妇人咧。」 江又梅一听吓了一大跳。大叫着说,「我不是要货卖两家的,我是被那帮人胁迫来的,我不来他们就要把我爹绑到县衙交给县尉大人处置。我无法,只能跟来了。周掌柜您可要给我作证啊,我也没收过你们酒楼的银子,我是免费来教你们的。可别把我抓进大牢啊。」说完就哭了起来。 周掌柜一听可不好办了,他们酒楼还真没有吉福酒楼横。鸿运酒楼的后台是县尉,人家吉福酒楼的后台可是省城高官,连知县老爷都惹不起呀。 赶紧呵斥江又梅道。「你这妇人不可信口雌黄,明明是你先骗了我们,要卖方子给我们,现在又反咬一口。」说完就赶紧出去见佟掌柜。 江又梅看周掌柜走了,就抹着泪着问旁边的那个人。「大师傅,还教不教了?」 「还教个屁呀。」那人说,「去,去,出去,跑我们这儿来讹人了。好在还没开始做,不然还真说不清了。」 江又梅三人被赶出了厨房。江又梅看到小佟掌柜正义愤填膺地跟周掌柜说着什么。吓得撒腿就想跑,小佟掌柜拦在了前面,「你还想跑啊,好在这第二家还没卖成,不然我非得把你送进大牢不可。走,走。跟我去吉福酒楼。」 周掌柜把佟掌柜送到酒楼门外,再三抱歉被这个妇人骗了,好在还没造成实质性的恶果,云云。 几人来到吉福酒楼,江大富已经等在那里了。看见他们回来才放下了心。江又梅让跟着江大富一起来的大春趁现在城门还未关赶紧回家报个信,现在还有去清河镇的晚班船。 原来江又梅被带走之前告诉江大富赶紧坐船到青华县,如果船上的人未满不能开,就把剩下空位的钱补齐了,以最快的速度到县里找到小佟掌柜,因为只有他才能救他们。 小佟掌柜说,「我也听说这个串串味道独特,吃法新奇,生意十分火爆,没想到是你们搞出来的。你看,那鸿运酒楼已经知道我们酒楼买了这个方子,如果我们不做这个吃食还不好圆这个谎了。」 本来江又梅还想自己开个火锅店的,经过这件事也不敢了,在这个没有人权的世界,没有背景的人做生意还真是难。总得拉个有背景的人才行,但吉福酒楼江又梅想跟人家合作还真贴不上去。看来,也只有卖方子了。就说,「这次还要多谢小佟掌柜仗义帮忙,你出个价,多少我们都会卖给你。」 小佟掌柜笑着说「林家娘子客气了,我们吉福酒楼可不会像鸿运酒楼那样蛮横霸道,欺压百姓。我们东家从来不做与民争利的事情,所以我们也会给你个公道的价格。我没有吃过串串,直接让我订价我也不好订呀。」 「这倒好办,今晚我就给你们做,这次做火锅,与串串的味道大同小异,我们没场地没多余的钱才做的串串,这吃食毕竟登不了大雅之堂。火锅就适合实力比较雄厚的酒楼做了,投入大些回报更大。」江又梅就让他们去买需要的调料,菜品酒楼都不缺,没有专门的锅和桌子,也只有先对付一下了。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火锅做好了,酒楼的厨师在一旁边看边问也学会了。他们几人就开始围着桌子吃火锅。在这个寒冷的晚上,吃着辛辣鲜香的火锅,那才真像神仙过的日子呢。 除了江又梅,剩下几人都吃得欲罢不能。 小佟掌柜擦着额头上的汗,「过瘾,吃得真过瘾。这火锅我要去省城总店同我叔叔说说,这么好的吃食应该先在省城开才成。」又吩咐一起吃火锅的帐房,「去帐上支一百两银子,这方子值这个数。」 江大富和孙大强听了吓了一跳,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呐。怪不得人家修那么大个房子,人家是真的会赚钱啊。 第116章 江又梅点头同意,又告诉他们要用专门的铁锅才行,当然铜锅更好,还要用专门的桌子,以及专门的炭炉子。并给他们画了图,标了个大概尺寸,加以解释。 小佟掌柜表示马上叫人去订做,江又梅又适时地推荐了赵铁锤铁匠铺。小佟掌柜多聪明啊,立即表示同意,并把赵氏铁匠铺列入长期的供货商之列。 然后,江又梅就心满意足地拿着一张八十两的银票和十个二两的银锭子和几人一起去了客栈休息。现在城门关了,要等明天早上才能回去。回客栈后,江又梅就分别给了江大富、孙大强、周氏一人一锭银子。 孙大强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拿过这么大的银锭子,根本不敢接,「梅子,这大银锭子是你卖方子挣的钱,给我干啥咧?」 「这次做生意你们也出了力,该给工钱的。再说,这次出了这个事,你们不仅没有躲,还能跟着一起来帮忙,真的谢谢你们了。拿着吧。」江又梅执意要给。 江大富把银子接了过去,塞了一锭银子在孙大强手里,他也特别感激孙大强在他们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二叔我也谢谢你了。」 周氏也接过了银子说着「谢谢」。 第二天,四人一起坐早班船回了东河村码头,过了清河桥都心急火燎地各自回了各自家。 江又梅和周氏往南山居急步走着,现在的新院子大了,离老远就能看到。新院子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在眼前,竟看见两个小点朝他们跑来,边跑还边叫喊着,「娘,娘,娘,……」 是小包子和二春。两个小屁孩各自扑到自己娘亲的怀里,被娘亲欣喜地抱了起来。 「儿子,今天咋没上学呢?」江又梅边亲边问。 「儿子担心娘亲咧,担心得都睡不着觉,就让三柱子跟先生请了一天假。亮子哥也没去上学,他也担心他爹爹。」小包子也亲了娘亲数口,边亲还边叙说着相思之情。然后又贴着江又梅的耳朵说起悄悄话,「宋爷爷说咱家来了些不认识的军爷,他不让我去新院子,说怕有危险。我一大早就在这里等着了,根本不敢过去。」 什么情况?江又梅快步走向新院子,宋望才守在门口焦急地望着她们。周氏高兴地说道,「当家的,你咋才回来?」 宋望才没接周氏的话,对着江又梅低声说,「昨天半夜家里突然来了几个军爷,有位爷还说是你的弟弟。我也拦不住他们,他们硬创了进来,还把上房、厢房都占了。」 江又梅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有人喊道,「姐姐回来了。」话音刚落,就有人冲了过来抓着她的手。 细看来人,真的是几个月不见的江又有,虽然黑了、壮了、高了。江又梅惊喜地拉着他问,「有子,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这时代也没有飞机啊,怎么说回来就回来,这么快又这么突然。江又梅感觉真的像做梦一样。 「我们是快马加鞭,几乎不停歇地往回赶,十二天就赶到了。」江又有说着,就把愣在娘亲怀里的小包子接了过去,「念小子,还认识舅舅不?舅舅一直忙到现在,还没过去看你咧。」 「有子,你不干正事还有时间叙家常呀?你小子找死是不是?」一个粗旷的声音骂了起来。江又梅一看,一个一脸胡子的大汉正站院子里骂人,还有些面熟,再仔细一看,竟然是老熟人李华锦。之前那么儒雅的年轻人竟便成了如此粗鲁的莽汉,战争还真能把人的心性改变得彻底。再一看,院子里还站了好几个大汉,都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们。 当然,包括江又有,这些人无一例外地都穿着戎装。 江又有低声说,「林将军受了重伤,我的红磨茹已经用光了,所以,只有把他送了过来。」 这小子原来是用她的东西做人情! 不是江又梅心硬如铁,那么多的将士在战场上厮杀,每天要死多少人,她不可能都救得了每一个人。既然救不了,那她就只关心和救治与她有关的人,比如说江又有。她的红磨茹也没有多少了,还得留着她们母子以防万一呢。 听江又有这么一说就急了,脸一下沉了下来说道,「你倒大方,把自己的救命药给了别人,还要把我们娘俩的救命药一起送给别人。我倒不明白了,嫁出去的姐姐家里的物什你也能做得了主?」 江又有的红涨得通红,刚要解释,一个铁塔般的大汉一阵强风似地刮到了江又梅身旁,高声骂道,「妈拉巴子,你这妇人还真不知好歹,能够救我们林将军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份,竟然还不愿意,信不信爷爷我现在就把你的细脖子拧断。」 江又有赶紧拉住这个大汉。赔理说道,「王将军息怒,我姐姐妇人之见,不懂得轻重。待我跟她解释解释,她自然会把东西拿出来。」 说着,就把已经吓得大哭的小包子交给宋望才,让他们出去转转,又把江又梅拉到一边,讲了缘由。 原来在春节期间,皇上为了彰显仁爱,特派太子李宗旭北上慰问北征大军。 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林大帅林继业陪着太子正和士兵同乐,将士们都在营房里聚餐吃着团年饭。文艺青年江又有拿着江又梅给他的小猪福包跑到外面,看着南方的星星思念着远方的家人。 正想得出神,被人一把把包夺了过去,骂道,「好你个大胆的小贼。连我们大帅的东西也敢偷。给我把他绑起来,问清楚他是怎样到的大帅营房,怎样偷的东西。」 是林大帅的亲兵林贵。 「冤枉啊,那不是我偷的,那是我的包,是我姐姐给我做的。」江又有不停地大喊,却被几个人五花大绑起来。 外面的喧哗把林大帅等人吸引了出来。「怎么回事?」林大帅问。 林贵双手把包呈上。「禀报大帅,这小贼不知何时偷了您的福包。」 「冤枉啊,那是我的包,是我姐姐给我做的,里面还有姐姐给我的神/药红磨茹。请大帅明查。」江又有跪下大喊。 第117章 李华锦也赶紧施礼说道,「大帅明查。这包的确是江又有的包,在金州府的时候他就有了,这个包在下的家人也买了一个,确是他姐姐新手所做,在下可以作证。」 林大帅没有理会他们。他注意到了神/药二字,就把林贵手里的福包拿了过去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个油纸包,再把油纸包打开,一撮红磨茹丝在星光的照射下更显得如血般的鲜艳娇媚。 「你说这是神/药?有何神奇?」林大帅问。 江又有说,「听家姐说,这神药有生白骨的奇效。至于有没有这么神奇,小人还没用过,也不知道。」最后几个字声音弱了下来,他真不知道这药是不是真的这么神奇。 林大帅就把这油纸包交给军营里的老军医王医官,「你听说过这样的神/药吗?」 王医官颤抖着双手把油纸包接过去看了看,说,「下官还真在古医书里看到过有种能生白骨、活死人的神/药,叫血妖红磨。因为从来就没有人见过此药,所以从古自今的人大都认为这种药是不存在的,只是人们一种美好的念想。」顿了顿,又迟疑地说,「至于这红磨茹丝儿是不是传说中的血妖红磨,下官还真不敢妄言。」 「噢,还真有血妖红磨这种药。」林大帅说着,又从自己怀里取出一个小包,跟江又有的包比起来,除了猪眼睛一个是单眼皮一个是双眼皮,剩下的还真一模一样。两只小猪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他,怎么看怎么奇怪,无比丑陋的猪还能做成这个可爱样子,真是少见。 不芶言笑的林大帅竟笑了一下,「你姐姐在灵济寺卖过福包?」 「是,小人的家就挨着灵济寺,我们那里的村民经常会去卖些东西贴补家用。」江又有说。 「嗯,这就对了。」林大帅说,「是林贵冤枉了你,这福包你拿回去吧,至于这红磨茹……」 「那红磨茹小人就献给大帅了,只是不知道那药有没有这么神奇。」江又有说,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再把红磨茹收回来了。 「嗯,」林大帅点点头,又拿了几根红磨茹丝儿塞进福包,「还是要给你留些,毕竟是亲人的一个念想。剩下的就交给军营吧,给最需要的人用。至于有没有那么神奇,试过便知道。」就让王医官把红磨茹收了起来。 那红磨茹还真起了巨大的作用。几天后,林大帅的儿子小林将军林昌祁陪着太子外出视察军营的时候,被一伙突如其来的死士袭击,太子被一支箭射中要害位置,林昌祁在保护太子的时候也被人砍中,身体多处受伤。 那伙死士很快被歼灭,但太子性命已经危在旦夕。这支箭射在离心脏仅半寸的地方,关键是还有毒,就是在世华佗也无能为力了。太子要是在林大帅的地盘上死了,那林家也就活到头了。所以林大帅让王医官用血妖红磨治,死马当作活马医。这药还真神奇,太子的命保住了,而且毒也很快被红磨逼了出来。 只是王医官手中的红磨都给太子用完了,把江又有仅剩的一点用上,也只能保住林昌祁的性命,而砍在大腿上的刀伤由于毒液已经漫延,咬死了附近的骨头和肌肉,这条腿很可能就废了, 做为一个武将,腿废了那真是生不如死。而且,英俊潇洒、长身玉立的林世子至此以后要坐在轮椅上过一辈子了,多残忍啊。 林大帅就把江又有叫了过去,让他带着林昌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他的老家,看看他姐姐还有没有红磨,能不能保住林昌祁的腿。 听完了江又有讲的故事,江又梅还真不敢不把红磨茹拿出来。真没想到,那红磨茹还是血妖红磨这种宝贝。想到这个宝贝要拿出来给别人用,江又梅的心都在流血。凭什么啊,她和那个姓林的非亲非故,让她白拿还真是万般不情愿。但让她跟这些凶神恶煞的军爷讲价钱要银子,除非嫌自己命长了。 而且,那天在灵济寺遇上的老太太竟然是林大帅的老娘。自己为了多挣钱编了个段子让小包子送福包,没想到还真把福气送给了人家,否则太子死了林家还真会有大麻烦。人生的际遇说不清楚啊。 正想着心事,黑大汉不耐烦了,「咋啊,你还不快点去拿?」 李华锦也过来说,「林家娘子,还请你快点把红磨拿出来吧,治好了林将军的腿,他也好早日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这两个一硬一软,强要着她家的血妖红磨。 江又梅只得说,「那红磨一大半都给有子拿去了,我也只剩下一点,我这就过去拿来给你们。」 黑汉子王将军心眼还挺多,要跟着江又梅去监督她有没有藏私,是不是把红磨都拿了出来。江又梅走到老院子和新院子的那扇小门时站了下来,回头说,「我是个寡妇,特别注重名节,如果让人知道了有男人进了我的院子,哪怕是这个男人强闯进去的,我也只有碰死在这里以全名节了。」 黑大汉的黑脸瞬间变成生了锈的铁板,气得指着江又梅「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华锦走了过来,忍着笑拍拍黑汉子的肩说,「王将军,咱们来求助她就要相信她。」 江又梅看见没人跟着了才回了老院子。她进了卧房还不放心地把门插上,打开箱子把装红磨的荷包拿出来,藏了一大半,拿着另一小半去了新院子。 小王医官接过红磨直接去了上房,那间房子是江又梅母子将来的卧房,自己还没住,却让那姓林的住了,江又梅真是欲哭无泪。 过了片刻,小王医官出来说,「这红磨还真是神奇,一敷上去黑色的脓血就慢慢流了出来,颜色越来越红。只是红磨不多,顶多还能敷五次,林将军的伤耽搁得太久,不知道能不能把毒液全部逼出来,让坏死的骨头再生。」 一阵强风又刮了过来,「我告诉你,如果你敢藏私不把血妖红磨都拿出来,小心爷爷我一把火把你这房子都烧了。」那黑大汉大声叫嚷道。 第118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这位军爷好大的气魄,只是这如虹的气势没有用挞子面前,却回过头来用在大康朝的妇人面前,真是瞎子点灯白费了您的力气。您有这个力气咋不去上阵杀敌?」江又梅说,她已经拿了红磨出来,也不想再受那个鸟气了。 黑汉子气坏了,当他不想上阵杀敌吗?大声呵斥着江又梅,「奶奶地,你这个妇人,忒地牙尖嘴利,可恶之极。」 江又梅无比委屈地说,「我家的血妖红磨无偿地拿出来,救了你们的人,却得不到一点好,被你们霸占了房子不说,一会儿要拧断我的脖子,一会儿又要烧掉我家的房子。请问军爷,我家献了红磨还错了吗?干嘛要这样对待我们?就因为我们是手无负肌之力的孤儿寡母?」 声音竟然哽咽起来,不知道的以为是因为她被王将军骂哭了,实际上她是心疼那红磨心疼得无以复加。那么好的宝贝,不知道还能保住多少。 正房里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这位嫂子对不住了,都是我约束下属不力,让你受委屈了。你的情我们林家都记着的,这房子我们也不白住。到时,我会让人把房钱和伙食钱都补给你。不,片刻后就让人把钱给你。」声音又转为严厉,「王世一,欺压百姓是要军法处治的,二十军棍记着,回军营自己去领刑。」 黑大汉的气势焉了下来。 李华锦忙过来说道,「林家娘子别生气,王兄弟就是个急脾气,他只是吓唬吓唬人而已。」 江又有拉着江又梅的袖子说,「姐姐别害怕。王将军人很好,就是脾气急了些,他不会那么做的。」 他们两人的话江又梅都没听清楚,她只觉得那个清朗的声音在那里听过。让她的心悸动不已。 江又梅愣了一小会儿,才缓过神来。想自己前世活了三十几岁,也没被那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过,这回怎么会被一个声音几句话就撩动了心痱,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不过,这个男人算还不错,虽然有权有势,也算强取豪夺了她家的红磨茹,但至少还算客气,比那个黑大汉要强些。 想想又觉得不对。自己怎么有了自虐的倾向,被人强夺了宝贝,就因为说了几句好话竟认为人家还不错,这可不是江又梅的性格。 定了定神,也没多说。转头向回老院子走去。 江又有也跟了过来,边走还边说着,「对不起了,姐,都是弟弟不好,给姐姐惹了这么大的事。」 「别这么说,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爹娘知道你回来了吗?」 「还不知道。最好不要把我们在你家里的事情说出去。你晚上叫人悄悄去把爹娘和爷请来,在你家里见个面就行了。」江又有说。 江又有告诉江又梅,这次他们一共来了十个人,林将军、李将军、王将军各带两名亲随,再加一个王医官。林将军带着医官和亲兵住了上房,李将军和王将军分别带着人住了东厢和西厢。暂时得让老宋一家帮着做饭、洗衣。还有。李将军和王将军是来护送林将军的,过几天就会走。李华锦照顾江又有,让他在这里多呆些日子,到时跟着林将军一起回军营。 「姐,你真能干。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你就挣了这么大的家当。」江又有要出新院子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大院子说。 【卷一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寡妻怕夫缠》卷一 作者:滟滟清泉 02、《寡妻怕夫缠》卷二 作者:滟滟清泉 03、《寡妻怕夫缠》卷三 作者:滟滟清泉 04、《寡妻怕夫缠》卷四 作者:滟滟清泉 05、《寡妻怕夫缠》卷五 作者:滟滟清泉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