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情人酷大哥》 楔子 “芷若,别丢下我,我需要你啊!” 芷若费力地抬起手,轻抚过俊杰浓厚的黑发,看着昱静稚嫩的小脸不知所措地注视着她,芷若在心中无声地控诉:“老天爷,为什么是我?我有爱我的老公,乖巧的女儿,我自问一生未曾有害人之心,为什么是我?我放不下他们啊!” 纵然心中不平地抗议,但芷若仍以她一贯的温柔口吻,强装平静地说:“俊杰,我爱你们,但我的时间到了,生命就是如此单纯,生、老、病、死,一再循环而生生不息,我只是比较早走完我的生命旅程,俊杰,我们讨论过了,不是吗?” 俊杰不回话,只将脸埋在芷若手中。 芷若用尽全身力量,朝昱静——她的惟一女儿,也是她惟一放心不下的,招手示意她靠近自己身边。 昱静一手的大拇指放在口中吸吮,一手抱着她最爱的姆姆熊,迟疑地慢步走上前,愣愣地望着妈妈。 “娃娃,”芷若强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张开双臂,“妈妈抱一下,好吗?” 昱静点点头,爬上床边的椅子,投进妈妈的怀里。 “乖娃娃。”芷若将昱静紧紧拥向自己怀里,再也忍不住哽咽,豆大的泪珠垂落在昱静乌黑细滑的长发上。 “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无法牵着你的小手,陪你上第一堂课;无法梳理你的长发,打扮你参加第一个舞会;无法在你需要妈妈时,抱着你,告诉你一切都会过去,我永远在你身边。” 芷若喉头因强忍着哀恸,疼痛得说不出话,但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力慢慢地在流失,时间不多了! 于是仍勉力地附在昱静耳旁,断断续续说:“妈妈会乞求老天爷,让妈妈能在你身旁守护你,陪你度过每一个难关。我爱你,娃娃,记住,妈妈永远爱你,你是妈妈的宝贝。” 芷若说完话,闭上双眼。 “芷若!芷若!”俊杰喊得声嘶力竭,无助地跪在床边,紧握住芷若垂落在床边的手。 第1章 昱静背着书包,边走边踢路上的小石子,脸上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忧郁。 昱静踢着踢着,不经意抬眼看见前面迎面走来三个班上的男同学,立刻转身找寻躲藏的地方,但为时已晚。 “嘿!你们看那是谁!” “唷,那不是我们班的模范生吗?” 三个小男孩你望我、我望你,脸上不约而同泛起恶作剧的笑容。 他们快步跑到昱静身边,将她团团围住。 “嘿!模范生!这么晚了还在这边溜达?不想回家啊?”边说边扯弄昱静长及腰的辫子。 昱静咬牙强忍住痛,一把抢回自己的头发,高高地抬起下巴,望着眼前三个老爱找她麻烦的同学。 “哇塞,骄傲起来了。” “你以为功课好,老师疼你就了不起啊,哼!还不是因为你没有妈妈,老师才特别照顾你。” “对嘛!有什么了不起!” “神气什么嘛!真是!” “喂,陈昱静,听说你老爸很帅,老师被你爸迷昏头,所以对你特别好,对不对?” “啊!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你的成绩老师打得特别高?” 三个小男孩你一言我一语地,又不时轮流偷拉昱静的长辫子,害昱静站在原地直打转。 最后,昱静忍无可忍,用力丢下书包,放开喉咙尖叫:“救命啊!” 三个小男孩吓一大跳,左右张望,拔腿就跑。 昱静抬高下巴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模样,嘴角不觉地扯出一抹清淡的笑意。她清清喉咙,没事般地拿起地上的书包,拍掉附着上面的灰尘,重新背好,正想继续踢石子、慢慢晃时,身后响起鼓掌声。 “你终于反击了。” 路旁的围墙上跳下一男孩,个头不算高,只比她高出一个头,他那英挺的双眉,此刻轻佻挑衅地看着昱静。昱静不理会,继续打量眼前的男孩,挺直的鼻梁,一脸坏坏的笑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昱静下个结论,甩头转身,继续往前走。 那男孩双手插在口袋里,吹着轻快的曲子,尾随昱静身后悠闲地走。 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程,昱静忍不住了,猛转过头,凶巴巴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孩浅浅一笑,不答话。 昱静狠狠地瞪他一眼,转头继续走。 天色暗了,昱静仍不想回家,她抬手看看时间,自言自语地说:“爸爸应该在家里了吧!” “还不想回家?” 昱静被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一跳,回头看。“你还在!” 那男孩竟然就站在她身后,而她丝毫未察觉他的存在。 “不想回家就到我家去吧!” 男孩说完,转头就走,仍是一副闲散的步伐。 昱静伫立原地扯着衣角,大拇指不自觉地塞进嘴中咬。 “要去吗?他会不会是坏人?”昱静边咬着指头,边张望漆黑宁静的街头,不禁有点害怕起来。 “爸爸一定又喝得醉醺醺!每年的这一天都这样。”昱静在心中重重叹息。 眼看男孩的身影渐远,昱静再看一眼沉寂的街道,“反正我活着没人管我,死了更没有人会在乎我。肚子好饿哦,跟着他走的话,也许可以有饭吃呢!” 于是昱静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奶奶,我回来了。” “你回来啦?肚子饿不饿?烤箱里有奶奶亲手做的小饼干,先吃一些,晚餐马上好。” 男孩在门口左右张望,犹豫不敢进来的昱静紧紧地跟着他。 走到厨房门口,浓浓的饼干香扑鼻而来,令昱静鼻头一酸,好久没闻到这种香味了,自从……自从妈妈过世后。 “唉呀!你带同学来啊?不早说,否则奶奶就准备丰盛一点。”男孩的奶奶责怪地看男孩一眼,但眼底的宠溺明显得连昱静都能看出来。 “你好,我是囝囝的奶奶,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姓陈,叫昱静。” “奶奶,别叫我囝囝,叫我轾雨。” 昱静惊讶地看着陌生的男孩通红的脸颊,从他刚刚的表现,昱静一直以为他是不会害羞那一型的,没想到……昱静掩住嘴轻笑,男孩的脸窘得更红了。 “我叫习惯了嘛,现在突然要我改口,很难的,你知道奶奶老啦,记性不好,不要勉强奶奶嘛!” “奶奶!”男孩近乎耍赖的语气。 “好了、好了,老奶奶做好晚餐了,囝……轾雨,麻烦你摆一下碗筷。” 轾雨咕咕哝哝地去拿碗筷,昱静看着老奶奶在轾雨身后俏皮地朝自己眨眼,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反应,等老奶奶转身盛汤,昱静才松了口气。 “昱静,囝囝在班上还乖吗?” 昱静拿起碗,小脸摇了摇。 “奶奶,陈昱静不是我的同学,她比我小,现在读二年级。” “那为什么对这名字那么熟悉呢?”奶奶偏头想了好一会。 “哦,我想起来了,陈昱静,囝囝常提起的那个小女孩嘛!”奶奶好不得意自己终于想起来。 “奶奶!”轾雨用力瞪奶奶一眼,转向昱静,“吃饱了后,打电话给你家人,我送你回去。” 昱静专心瞪着碗中的饭菜,不答话。 “对哦,我都忘了,还是囝囝细心。”说完,奶奶发觉小女孩的神情不太对,于是放下碗筷,脸低下弯到胸前,对着昱静低垂的小脸说:“昱静,今天又被欺负了吗?听囝囝说你老被同学欺负。” 昱静脸垂得更低了,仍不答话。 “囝囝跟我说起你被欺负的情形,我就问他,他有没有把那些不长进的小混混教训一顿啊?”奶奶边说边露出凶狠的眼神。“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等了一会,昱静才缓缓抬起头,疑问地望着奶奶。 奶奶这才继续说:“他说轮不到他出手,有一天他会教你如何对付他们,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好惹的,你知道吗?” 昱静偷偷瞥一眼轾雨后,摇头。 “昱静,奶奶帮你打电话回家,好不好?” 奶奶看着轾雨带回来的小女孩,跳上心头的第一个想法是,好忧郁的小女孩。 眉宇间泛着藏不住的哀愁,仿佛世界的重担全压在她细弱的肩上,奶奶看了不禁想好好疼她,何况她又长得如此惹人怜爱。 昱静仍然不答话。 奶奶蹲下身,轻挑起昱静的尖下巴,和蔼地说:“你不想回家,是吗?” 昱静扁扁嘴,豆大的泪珠立即掉下。 “别哭、别哭。”奶奶将昱静瘦弱的身子搂进怀里。 “谁欺负你,告诉奶奶,奶奶去揍他,教他生不如死。”奶奶凶狠的语气,配合挥舞着无力的双拳,让昱静破涕为笑。 奶奶颤抖的手轻柔地拭去挂在昱静脸上的泪痕,“愿意告诉奶奶怎么回事吗?” 昱静靠进奶奶的怀里,贪婪地深深呼吸奶奶身体散发的香味。这味道好熟悉,说不上来,但让昱静觉得好舒服,好想就这样赖在奶奶怀里。 “静儿?”奶奶轻问。 昱静听到奶奶亲昵的称呼,眼泪随即又涌上来,抽噎地回答:“今天是我妈妈逝世三周午纪念日。” “哦!可怜的小孩!”奶奶用力搂紧昱静。 “爸爸每年在这一天就喝得醉醺醺的,又一直哭,我好害怕。” “别怕,奶奶在这。” 奶奶蹙眉想了一下,“这样好了,你今天就住奶奶这儿,等一会奶奶打电话给你爸爸。” 昱静一听,快速地摇头,“不行,我要回去照顾爸爸,我怕他喝醉后倒在地上就睡了,像他去年一样,后来得了急性肺炎。” “这是怎样的父亲啊!难道他只知道自己的伤痛,而看不见自己女儿的悲伤吗?”奶奶心想。 “好吧!那奶奶和囝囝陪你回去照顾爸爸,可以吗?” 昱静高兴地握住奶奶的手,点头傻笑。 奶奶抚弄昱静的头,“乖女娃。” 轾雨在身旁对奶奶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你知道吗?”昱静跨坐在大树低矮的树干上,树干横过湖面。 路过的人看见这一幕,莫不含笑走过。只见一个绑着马尾,五官细致的小女孩,双腿下垂,前后晃啊晃的,头仰高背靠着一个男孩,而男孩嘴角咬着青草根,双眼闲适地闭上,仰头享受阳光的洗礼。 “真的有效吧!”轾雨自信地说,凭他了解昱静的程度,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昱静在说什么。 “他们吓翻了,真好玩。”昱静脸上浮现调皮的笑容。 “下次再教你几招。”轾雨仍一副悠闲的模样。 “好啊!但是我不得不说,你教的这招真的棒透了,双眼凶狠地盯着对方,嘴角向上扬起。你知道我回家对镜子练习多久吗?两个小时耶,你看厉不厉害,今天马上吓坏那几个混蛋。” 轾雨嘴角微扬,好一会儿不答话。 “喂,轾雨,你睡着了啊?”昱静肩膀往后推顶了下。 没反应。 昱静再试一次,还是没反应,接着,她露出邪恶的笑容,背用力往后一推—— 哇!后面竟然没有人?!昱静一时失去重心,两手在空中画圈圈,最后,砰!掉进湖中央。 湖旁传出稚气的笑声,并且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昱静从浅浅的水仅及腰深的湖中站起,将湿透的发丝往后甩,顽皮地一笑。 湖旁的轾雨因为笑得太得意,没有注意到昱静的笑容,否则他该知道自己应该逃离现场,越快越好! 昱静捞起衣服,低垂着脸,慢步走到轾雨面前,轾雨仍笑不可抑。昱静抓起轾雨双手,拉他到湖边,让轾雨背对着湖。 “轾雨,你知道吗?” “嗯?” “湖水好凉哦!”说的同时,一把将他推向湖中。 轾雨一时重心不稳,往后倒栽进湖里。昱静等着轾雨的咒骂声。“我就知道你会来这招,怎样,高兴了吧?” 昱静学轾雨哈哈大笑后跳进湖中,用手掬起湖水,不断泼向轾雨,轾雨也不甘示弱地回敬。 突然,昱静伫立湖中央不动。 “喂,怎么,认输了吗?”轾雨挑衅地问。 “轾雨?” “嗯?” “你可不可以叫我娃娃?以前妈妈都这样叫我。”昱静声音小得像蚊子在叫。 “当然好啊,娃娃,嗯,比昱静好听多了,难怪你妈给你另外取个小名,一定是因为后悔当初取这个名字。”轾雨看昱静满脸难为情,存心逗弄她。 “你的名字才难听呢!”昱静再度朝轾雨泼水。 “轾雨?” “嗯?” “什么是月经啊?”昱静小脸忧愁地皱成一团,专注地看着轾雨。 轾雨顿时仿佛被呛到,连声干咳,昱静忙站起身坐到他身旁,小手不停在他背上拍打,关心地问:“怎么了?” 轾雨红着脸摇头,“你……你……从哪里听来的?” 昱静将下巴搁放在屈起的膝头上,“妈妈写信给我,上面说的。” “你妈妈写给你?”轾雨惊讶的表情。 昱静点头。 “但……但你妈妈不是已经……已经……” 昱静抬起脸,奇怪地看着轾雨,“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话结结巴巴、吞吞吐吐的?” 轾雨瞪她一眼,咕哝地说:“还不是你害的!” “什么?” “没!你快说仔细点好吗?”轾雨没好气地说。 “不说了!你那么凶!”昱静转个方向,背对着他。 轾雨在心中数,十、九、八、七,还没数完,昱静已转过身,凶巴巴地命令:“跟我说对不起,以后不可以对我那么凶!” 完全像奶奶骂他的神情。 轾雨在心中暗暗偷笑,但仍高举起右手,严肃地说:“我,连轾雨,从今以后,绝不会对陈昱静凶巴巴的。”轾雨挑眉,询问地望着昱静。 “还有,以后我问你问题,你要一五一十回答我。否则、否则……”昱静蹙眉用力地想,“有了!否则你会遭天打雷劈。”电视都这样演的,不是吗? 轾雨照着继续说:“还有陈昱静问的问题,我,连轾雨会一五一十地回答,否则遭天打雷劈。” “好吧,原谅你了。”昱静展露满意的笑脸,但随即嘴角又往下掉,“我妈妈死了。” 轾雨看她又陷入沉思,急忙点头同意,“然后呢?” “然后她留下一大堆信给我,每年一封,爸爸最近才拿给我。当我看到十三岁那封信时,里面写着:有一天,我会有月经,会流血,我就不懂啊,所以才问你嘛!不知道会不会很痛?” “贪心鬼,”轾雨捏捏昱静的鼻子,“那是给你十三岁时看的,干吗现在就拆开看,当然看不懂!” “不管、不管,你刚刚才发誓说要告诉我的。” 轾雨眼珠子一转,他只知道有一次老师赶全班男同学到操场上玩球,然后神秘兮兮地关起窗帘,不知道跟班上女生说什么悄悄话,后来听其他男同学说,老师在说什么月经的,好像专属女孩子才会有,唉呀!他也搞不懂。 但看着昱静期待地注视他,这下不懂也得懂了!否则等会她又会穷追不舍,去跟奶奶告状,说被他欺负。 轾雨想了一会。 “真是!这很简单嘛!下次问有点学问的东西好吗?”昱静一听立刻崇拜地看他。 “月经嘛,就是和尚们每个月固定要念的经书,就是这样。”说完,轾雨还十分得意地点头,太佩服自己了。 昱静似懂非懂地点头,有点小失望,看轾雨最初的反应,应该是很刺激的事。和尚念的书关我什么事啊?真奇怪。 然后又想到,“那为什么会流血?” 轾雨一下被问倒了,困扰地抓抓头,“唉呀!干吗问那么多,你十三岁时不就知道了。” “不管,我现在就要知道。”昱静不依地嘟起红嫩嫩的小嘴。 “好吧。”轾雨抓起昱静的手,站起身。 “要去哪?” “找奶奶啊!” “我就知道你最笨了,你根本不懂对不对?” “我懂。” “你不懂。”昱静回嘴。 “我比你大三岁,所以我懂。” “懂……才怪。”昱静在他身后扮鬼脸。 “我懂。” “骗人!” “我从不骗人。” “是吗?” 昱静就这样被拖着走,一路上两人谁也不让谁,拌着嘴到轾雨家门口。 “又来了,女生真奇怪。” 轾雨坐在沙发上,百思不解地看着房门。 他们找到奶奶后,轾雨就问奶奶什么是月经,奶奶砰地一声,手中的锅子掉到地上,呆呆地看着轾雨五秒,然后冷静地问出轾雨刚刚问昱静的第一个问题,“你从哪听来的?”轾雨比比身后的昱静。 不知为什么,昱静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红透了小脸。 奶奶一把抓起昱静的手,带她进去房间,在关门前,转过身警告轾雨,“你给我好好坐在沙发上,不准动,直到我们出来。”说完,关上房门,轾雨发誓他甚至听到奶奶拉木柜抵住门的声音。 “真搞不懂她们女生。” 但轾雨仍乖乖地盘腿坐在沙发上,他决定等昱静出来,要好好问清楚,什么是月经,为什么那么神秘。 等了好久,轾雨终于听到木柜被拖开的声音,赶忙坐起来,热切地盯住门口。 昱静先走出来,看到轾雨,立刻羞红了脸。 “怎样?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了吗?快告诉我。” “你不是知道吗?”昱静给他一个白眼,心里咕哝,“什么和尚念的经书嘛,根本就是……就是……”昱静一想到奶奶刚刚说的,脸又红透了。 “好嘛,我承认我不知道,快告诉我嘛!”真是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轾雨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 昱静得意毙了,甩甩长发,故作神秘地说:“不告诉你。奶奶,我回家了。”说完,跑一小段路后,转身朝轾雨嘲弄地挥挥手,“再见,哈!” 轾雨不甘心,昱静会的他怎么可以不会!“奶奶,告诉我。” 但……奶奶当然不会告诉他嘛! 第2章 “轾雨?” “嗯?” “亲我一下。” “为什么?” “爸爸最近带个漂亮阿姨回来,我看到爸爸在亲她。” “所以?” 轾雨嘴角嚼着草根,双臂枕在脑后,球鞋被踢得老远,闭着双眼休息。 又是相同的一个午后,三年了,轾雨已是国中二年级学生,昱静则刚升国小五年级。轾雨仍老是一副闲散的模样,只是眉宇间增添一份男子特有的气息,昱静呢,变化就大了,最明显的是那双明亮的大眼,从前的她,视线老往地下掉,水汪汪的眼睛写明了忧愁,现在的她,自信、开朗,眉头仍旧常皱着,但却不是因为忧郁,而是因为常得想些古灵精怪的问题问轾雨,谁教轾雨老是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 “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阿姨被爸爸亲后,会笑得那么开心,所以我想试试看。” “我不会。”轾雨仍嚼着草根。 昱静沉默一会,“好吧,那我找李嘉明教我好了。”说完站起身。 “等一下。”轾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昱静的脚踝,半坐起身,眯着眼看昱静,“亲就亲!过来!” 昱静看他的表情,犹豫一下子,似乎有点怪怪的,轾雨不会又突然想到什么怪点子整自己吧? 轾雨又拉一下她的脚踝,昱静一时站不稳而跌跪下,幸好轾雨在她跪下时扶她一把,否则昱静的膝盖铁定淤青。 昱静莫名其妙地脸红起来,她突然察觉轾雨跟以前不太一样,手劲变好强,身高也高出她许多,声音变得低沉,还有……唉呀,反正就是不一样啦! 两人跪在草地上面对彼此,昱静觉得脸烫得快烧起来了,急忙挣脱被轾雨握着的手,“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不行,我答应过你要回答你提出的问题,否则会遭天打雷劈,记得吗?” “那么,这次不算好了。”昱静笑得如花般灿烂,虽然心跳得犹如蝴蝶振动的翅膀。 轾雨伸出右手,轻抬高昱静象牙色的脸颊,俯低自己的脸,嘴唇直落在昱静淡粉红色的双唇上。 昱静瞪大双眼,看着仅距离厘米的轾雨的脸庞。 突然发现,轾雨的鼻子好挺、睫毛好长好翘、眉毛好浓、嘴唇好……昱静的脸红得如煮熟的虾子。 好久、好久,轾雨终于抬起脸,挑高眉问:“如何?” 昱静眼珠转了转,不自在地回答:“嗯,还可以啦!”停一会后,舔舔嘴,惊奇地说:“有草的味道。” “以后有什么问题,不可以找李嘉明,知不知道?”轾雨凶狠地瞪着昱静咆哮。 昱静是真的没听到,她正专注地看着轾雨,因为她突然在轾雨脸上发现好多以前没注意到的东西,例如,轾雨左眼眼角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左边眉毛比右边眉毛长了一点点,瞪大眼时,是了,就像现在,右眼的双眼皮会消失,好好玩哦! “娃娃!听到没!” 轾雨再度嘶吼,这小妮子又神游到何方了,真受不了,算了,等她下次注意力集中时,再好好教育她。 “娃娃,想不想去游泳?” 轾雨闪烁阳光般的笑容,背个背袋,站在昱静房门外问。 昱静嘟着嘴巴摇头。 “怎么了?不舒服吗?”轾雨担忧地看着昱静略嫌苍白的脸。 “是有点不舒服。” “要紧吗?我带你去看医生。”轾雨着急地问。 “没事,你去玩吧。”昱静头摇得像浪花鼓。 “真的?”轾雨不放心地追问。 “真的,我发誓,你快去玩嘛。” 轾雨犹豫一会,“好吧,那我去!”边走仍边回头看。 昱静只好装出快乐的笑脸,让他放心。 看着轾雨渐渐走远,昱静将自己抛上床,“真讨厌,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老天爷对女孩子真不公平。” 没事做,睡觉好了,迷迷糊糊地,昱静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门口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昱静,开门。” 昱静揉着睡眼,左右摇晃地走去开门。 “爸!你今天怎么那么早下班?” “昱静,你听我说。” 昱静看着爸爸脸上奇怪的神情,乖乖地走到床边坐下。“爸,有什么事吗?” “昱静……”俊杰说到这,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你要和阿姨结婚?”昱静看爸爸迟疑许久,胡乱猜测帮他接词。 俊杰摇头,看着昱静,就是说不出话。于是转过身看着窗外,深吸一口气,丝毫不停顿地一口气说出,“轾雨死了。” “哈!爸,你少骗人了,轾雨刚刚才来找过我,不是我说,你骗人的技术实在太差劲了,有待学习。”昱静摆明了不相信。 “是真的,轾雨跟同学去游泳,其中一位同学突然脚抽筋,轾雨赶过去救他,原本已经快到岸边,却忽然来了一阵大浪,把他们卷走。刚刚发现轾雨的尸体了。” “你骗人。”昱静平静地说,不敢看爸爸的脸。 “昱静。”俊杰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知道轾雨是她最好的朋友,最后,他只能重重叹口气。 “你出去,你出去,你们大人最喜欢骗小孩子了,你骗人!”昱静尖叫喊出最后一句话,起身将俊杰推出去房间后,立刻反身锁上门,将拇指塞进嘴巴。 “俊杰,这样可以吗?”秀美小声地问,她就是昱静口中的“阿姨”,“昱静已经关在房间内一整天了。” 俊杰皱着眉头,发呆不说话。 秀美摇摇头,站起身,替昱静准备吃的。 “昱静,我做了点东西,放在你门口,饿的时候拿进去吃哦!”里头没有声响。 秀美步下楼梯,看到俊杰冷淡的表情,火气立即上升,但仍柔柔地说:“俊杰,进去看看昱静好吗?” 俊杰没反应。 “俊杰,她是你女儿,记得吗?她现在最需要你的陪伴,你应该待在她身边,而不是在这边发呆!她才十二岁啊!” 俊杰仍径自看着窗外,秀美气得转身跑进厨房。 第二天中午,秀美送饭到昱静房门前,“昱静?阿姨等一下要出去买点东西,想不想跟阿姨去啊?” 里头没回音,秀美不死心,再敲敲门,还是没声音,她转动门把,竟然没锁! 秀美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里面没人! “俊杰?俊杰!昱静不见了!” 昱静昨天哭累了,在恍惚间睡着,今天起了个大早,趁爸爸在睡觉,阿姨还没来时,偷溜出去,她好想到她和轾雨常去的湖看看,看轾雨在不在那边,是不是嚼着草根,躺在草地上等她。 昱静怀着期待又害怕的心情走到湖边,眼泪不自觉地又掉下来,轾雨不在。昱静双腿无力地跪倒草地上,发呆地凝视湖面,只有泪不停地掉落。 不知过了多久,昱静站起身,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还是回到家门口。昱静无意识地推开门,突然被门后的人一把抱住。 “昱静,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爸爸在外面找你,待会就回来,我先帮你洗澡,我们再吃饭,好吗?会不会冷?”秀美也不知道自己唠唠叨叨在念些什么,只是紧紧地抱住昱静。 秀美帮昱静洗澡,梳理昱静的长发,一口口地喂昱静吃饭,再细心地替昱静盖好棉被,最后,心疼地紧紧抱住昱静,“晚安。” “晚安。阿姨,谢谢。”昱静平静地回答。 秀美高兴地露出欣慰的笑脸,替昱静关上灯后,走下楼梯,正巧俊杰回来。 “昱静回来了。” 俊杰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说:“明天要下葬了。” 秀美轻点头,“俊杰你陪着她吧,好吗?” 俊杰仰头注视昱静的房门,好久,才缓缓点头。 “爸,我准备好了。” 俊杰蹲下身,正视昱静:“你确定要去?” 昱静肯定地点头。 “好吧!那快走,葬礼快开始了。”俊杰转身走在前面。 “咳!咳!”秀美站在俊杰与昱静父女俩身后,用力干咳两声。 俊杰回头看她一眼后,缓缓地伸出右手给身后的昱静,昱静毫不犹豫地跑上前牵住俊杰的手。 葬礼上,牧师念着祷文。 昱静专注地看着躺在棺材里轾雨的脸,突然,她甩开爸爸牵着她的手,跑到棺材边,伸出手握住轾雨的手,在心里悄悄地对着轾雨说:“轾雨你的手好冰哦!你会不会害怕?我会常常来看你,跟你说话。我会坚强,不会被任何人欺负,我也会照顾奶奶,你不要担心。” 说完,昱静沉默下来,她想不出自己要说什么话了,却又迟迟不肯说那两个字,因为,一说出那两个字,她觉得自己真的要跟轾雨分开了。 俊杰走上前,抱起昱静:“昱静,轾雨要下莽了,时间到了。” 昱静无语地点头,视线分秒未曾离开过轾雨。 一会后,奶奶走上前献花,昱静拍拍父亲,示意他放她下来。 俊杰迟疑一会,才将昱静轻轻地放下。 昱静跑到奶奶身旁,用手势叫奶奶蹲下后,附在奶奶耳朵旁说:“奶奶,你放心,我妈妈会照顾轾雨的,你不用担心,他会很好,因为我妈妈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哦。” 奶奶用力搂抱昱静入怀,“昱静,要常常来看奶奶,不要忘了奶奶。” 昱静将脸置放在奶奶肩头上点点头,“奶奶,我一定会常去找你,妈妈在天上照顾轾雨,我在这边照顾你。” 直到最后,昱静还是没说那两个字——再见。 第3章 十三年后 “主任,十分钟后在会议室召开企划会议,讨论新香水的推出企划案。” 办公桌后的人,脸抬也不抬一下,只点一下头,表示听到了,手边的工作丝毫未曾停顿。 许多人进入这间办公室的第一个反应是,怎么会是女的?第二个反应是,不会吧?太漂亮、太年轻了,担当得起这么重大的责任吗? 她,看起来真的无法让人相信她的能力,雪白的肌肤,一六○公分高的身材,脸孔是标准的古典美人,柳眉、小而挺的鼻子、鹅蛋脸、自然粉红色泽的菱形唇,甚至连耳垂都是那么的小巧、细致,而一头乌黑的秀发此时松垮垮地用原子笔绾成髻在脑后。 十分钟后。 “主任,会议要开始了,请您到会议室。”她终于抬起头,捏了捏鼻梁、转转脖子,站起身,拿起放置一旁的企划案,抚平裙上的皱纹,昂首快步走向会议室,所有动作花费不到三十秒的时间。 “各位长官午安,感谢大家抽空来听这次新香水的企划案,我们预定在情人节当天大推出,目标顾客是二十五岁到三十岁的上班族,这群消费者的特性是,收入稳定,喜好高品质的物品,宁可多花钱买好东西,所以我们的价格定位不低,以下是我的说明……” 报告结束后,获得所有在场人士的热烈掌声。 “陈主任,表现得很好,继续加油。” “谢谢经理。” “哈,哈,看来我再不加油,我的经理职位可能不久就要拱手让人啰。”经理意有所指地看着昱静。 “哪里的话,经理写企划案的功力全公司无人可比,我们都得努力个十年才及经理的十分之一,倘若真有人接下经理的职位,那一定是经理升职,担任更高的职位才有可能。” “哈,哈,说得好,说得好,不愧是公司的第一把交椅。” “多亏有经理的指导。” “主任,有您的电话,陈董事长打来的,他说要跟你商量这次新产品的通路。” “谢谢。经理,抱歉,我先走一步了。” “没关系,你尽管去忙你的。” 昱静抬头看一下墙上的挂钟。“呼!九点了。”顺势往后靠躺在舒适的沙发椅上。 “啊!完蛋了!”昱静轻拍一下自己的额头,“跟奶奶约好要吃晚饭的,她一定又等着我还没吃。”昱静随手抓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匆匆忙忙往外走。 “糟糕!今天是星期六,准塞车的,走小路好了。”说完,将车转往另一条黑暗的小路。 车行开了一会后,突然迎面驶来一辆小货车,狭窄的通道无法同时容纳得下两辆车,昱静反射性地将方向盘往旁边一转…… “娃娃?娃娃?醒醒,你睡太久啰。” 谁啊?一直在我耳边好吵,“好久、好久没睡得那么熟了,让我再睡一会嘛。” “娃娃,快醒醒,奶奶在家等你吃饭。”这次语气多了点命令的口吻。 对哦!奶奶在等我吃晚餐!昱静一想到这,赶紧驱走睡虫,用力抬起头。 不会吧!自己竟然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不对!我刚刚不是和一辆货车相撞吗? 昱静冷静地检查自己的头、身体,没有地方受伤啊?不会是在做梦吧!昱静再用力捏一下自己的大腿,“哇!好痛!早知道就捏轻一点,白痴。” “哈!娃娃,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有趣。” 昱静整个人僵在座位上不敢动弹,心想,“刚刚捏大腿会痛,所以我不是在做梦,而我现在看样子应该是在黑暗的、前后无人的、荒凉的、马路边的车上,没错的话,是‘一个人’在车上,那么,声音是谁的?不,是什么东西发出的?”想到这,昱静全身泛起鸡皮疙瘩,不觉喃喃地念:“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耶稣基督,不论你们哪一个在附近都好,赶快帮我除妖,谁先来,以后我一辈子就供养谁,我陈昱静说话算话。” “哈!哈!真好玩!”身旁的人,不!东西,笑得更肆无忌惮了。“娃娃,你转过来看看,是我。” “白痴才看它,万一本来没事,转头后看见它青面獠牙、有头没身体,眼睛一边窟窿一边突出快掉快掉的样子,再加上血流满面,蛆蛆到处横行攀爬的恶心模样,被它吓昏后,就只能任由它处置,哼!笨蛋才看它。”昱静等了一会,眼看耶稣基督、观世音菩萨都没现身救她,只好自救了。 “喂,你要什么说就是了,明天一大早我一定烧给你,用不着吓我这小女子,跟你说哦,我可是星云大师的修行大弟子,别逼我使出狠招,到时,十八层地狱你都会当作天堂,今天我家伙没带,就饶你一命,顺便做做功德,你说你葬在哪,我明天找几个师弟去你坟上念念经,他们可都是得道高僧,念一个小时,包你可以使用十辈子,如何?不错吧!限你十秒内留下地址,快速消失,否则,嘿!嘿!后果如何我不敢保证了。十秒、九秒、八秒、七秒……”昱静每个“秒”字拖得特别长,她怕那个东西没手,写起字来特别慢。 “好吧,我留个地址给你,我那边是乱了点,好久没人去整理了。” “我明天立刻找人帮你清理,你放心。” “但我怕你找不到地方,我想我现在带你去一趟好了。” 昱静火了,转身咆哮,“你到底想怎样?要吃肉喝血随你了,不要啰啰嗦嗦、婆婆妈……你是谁?”昱静瞪大眼注视着眼前的男孩,大概是高中生的年纪吧,五官都在,还……满好看的,此时正含笑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我车上?我车门都会自动上锁啊。” 昱静停顿一会,“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偷车贼?看我的车停在路边,你以为没人,所以就偷溜进来,对不对?”又停一会,“但不对啊,既然你是偷车贼,干吗还要叫醒我?……难不成,难不成你要杀我毁迹,免得妨碍你偷车?喂,小鬼,你听好,车随你处置,我不会去报警的,就当我捐赠给流浪之家好了,喂,你别笑!” 昱静边说手边在皮包里摸索,心想:“你笑啊,等会包你笑不出来,我记得我皮包里有把水果刀的,别怪我在你漂亮的脸上刻字,谁教你不学好!” 昱静握紧手中的水果刀,动作迅速地往男孩脖子抵上去,没想到,可能太紧张了,毕竟是第一次嘛! 距离、力道没抓好,竟往男孩的脖子划过! 昱静吓一跳,赶紧收回手,紧闭双眼,连声抱歉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那么坏心,只不过想吓吓你,死后不要来找我,哇!对不起。”昱静好委屈地放声大哭,边哭还边道歉。 “我没事,你别哭。” “我杀人了,我竟然杀人了。”昱静哭得更惨烈了。 “哦!”男孩大吼一声,“我没事,你伤不了我的。” 昱静被震耳欲聋的吼声止住哭泣,偷偷张只眼睛看男孩,确定他真的毫发无伤后,放松地重重呼出一口气,“什么嘛!你没事干吗不说一声,吓死我了!”擦眼泪的同时不忘瞪男孩好几眼。 男孩脸朝上方做个无奈的表情,“这是你女儿吗?” “什么?你在跟我说话啊?”昱静低头忙着整理自己乱成一团的衣物。“喂,没事的话,请你下车,我赶时间。”停一会,自言自语地:“这样好像太残忍了。” “算了,我载你一段路好了,到哪?”昱静转头询问男孩时,惊见不知怎么搞的,她的水果刀竟然在男孩手上把玩。“喂,我刚刚没伤到你,你可别恩将仇报哦。”她见男孩拿着刀缓缓逼近。 “喂,别靠过来,听到没!我有更厉害的防身武器,你再靠近一公分,我立刻把你那里割下来,让你当一个太监,别说我没警告你,这可是正当防卫!” 男孩惊讶地看着她,“你听到没?她刚刚说粗话耶!” 昱静发誓有人在她身后说话,“唉呀!你别吓她了,快表明你的身份。”还是女孩子的声音。 “完了!这次我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他竟然还有同谋在外面把风,准不安好心眼。”于是昱静认命地双手摊开,往后靠在座椅上,“要杀要剐随便你,只求你们仁慈地保留我的清白就好了。” 男孩又笑了。 “你神经病啊!从刚刚到现在笑个不停!”昱静凶巴巴地瞪他。 只见男孩立刻收起笑脸,严肃地拿起刀子,快速地往自己身上刺。 昱静见状赶忙坐起,口中直嚷嚷:“喂!你有没有问题啊?我才是受害者耶!”边说边在皮包内找寻手帕。 昱静拿起手帕,往男孩刺入的地方压住。 过了好久,“奇怪?没有流血?”她再用力按一按,血还是没跑出来。昱静眼珠子转一下,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放开按住伤口的手,尖叫:“鬼啊!有鬼!救命啊!” 这次她是真的确定自己遇上那个东西了,叫没两声,接下来发生的事,昱静自己若是知道,她会羞愧而死,她竟然……昏过去了。 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她上方热烈讨论。 “叫你别捉弄她嘛!你看,她吓昏了。” “没办法,实在太好玩了,那么多年没捉弄她,现在不乘机好好玩一下,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 “随便你啦,我要走了,上面在召唤我了,记住,我只替你顶一个小时哦!” 最后,远远地传来一句话,似乎隔了一段不算近的距离,“别再玩了。” 那个男孩又笑了。 “真麻烦!又得重新叫醒她一次。”男孩嘴角浮现一抹调皮的笑容,伸手到身后,拿出一根纯白的羽毛,在昱静鼻下、耳后轻拂。 “哈……啾!”昱静甩甩头,清醒过来,顺便转转酸疼的颈子,眼角不经意扫射到身旁的一双腿,顿时,昱静仿佛变成稻草人,视线、身体全都僵住。 “你……”她发出来的声音比平常高了十六度,昱静清清喉咙,用低沉的声音说:“你还在?” 男孩低声轻笑,昱静感觉到连四周的空气都在震动。 “娃娃,我哪里都不去,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你叫我什么?” “感谢耶稣!她总算听进去了!好吧,老爹,回去读圣经时,我不再打瞌睡了,除了您亲自讲道以外。您老人家,不是我在抱怨,动不动就说:‘想当年,我……’,一讲就是个把钟头,这就算了,每次说来说去就那几个故事,我看所有听众惟一没睡,还听得津津有味的,就只有老爹您的老爹——上帝爷爷,我偶尔打盹清醒时,还看见他边听、边骄傲地直点头呢!” “喂!你魂飞哪去了?”昱静才说出口,立即掩住嘴,“糟糕!会不会问到他的痛处啊?换个说法比较安全。” “对不起,我是说您刚刚称呼我什么?”昱静礼貌地询问。 “娃娃,我是轾雨。” “轾雨?”昱静重复一次。 是呀!这语气,每次我叫他时,那懒洋洋的回答。昱静立刻抬起脸,眼前还是刚刚那个男孩。 “你是轾雨?” 男孩含笑地点头。 “不会吧!你用了欧蕾吗?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年轻?”真是标准的广告人,三句不离本行。 “我死了啊!” 昱静一听,整个人往后跳贴在车门上,颤抖着说:“哦!我……我……记起来了。谢……谢谢你提醒我。” 轾雨被她的反应逗笑,接着解释说:“我们那边时间过得比较慢,我们的一天是你们人间的四个月十天六小时又四十八分,所以我现在十八岁,而你已经二十五岁了吧!”最后一句化做一声轻叹。 昱静知道是轾雨后,虽然仍有点害怕,却还是忍不住关心地问:“如何?过得还好吗?” “比你好太多了。”轾雨指责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昱静。 “是吗?你没上刀山下油锅啊?” 轾雨骄傲地半转身,还动一动他背上小巧、晶莹剔透的翅膀。 “哇!好可爱的小翅膀!这是你的吗?”昱静知道他的身份后,“害怕”这两个字,立即消散得无影无踪,换上崇敬的表情看着轾雨背后的翅膀。 毕竟天使是圣洁的象征,不是吗? “废话!不是我的干吗长在我背上。”轾雨一副看白痴的脸,“没想到那么多年,你的智商还是一点都没进步。” “我是看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昱静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急忙改口,“我是说,讲话要看对象,我是完全配合对方的智商说话的。” “是吗?自己笨就别把别人也扯进去,否则可真的是无药可救了。”轾雨边说还边叹息摇头。 “喂,你是在那边太无聊,专程跑来跟我抬杠的啊?”昱静双手交叉在胸前质问。 轾雨缓缓收起玩笑的表情,深深、专注地凝视着昱静。 昱静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奇怪的东西吗?” 轾雨叹口气,“因为你,你让我放心不下。” 昱静干笑两声,“不会吧,我过得很好啊!你看,我二十五岁、名牌的衣服、一流的跑车,又在全球第九大的公司担任企划部主任,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轾雨心疼地看着眼前瘦弱的她,温柔地问:“十三年了!你曾开怀地笑过吗?一次,告诉我,一次就好。” 昱静撇开脸,直视正前方,启动引擎,“奶奶一定等我等得很着急了。你也去吗?” 轾雨将双臂枕在脑后,悠哉地回答:“你甩不掉我的。” “早知道你会这样说!”昱静咕哝。 开了一段路,昱静突然想起,“喂!你刚刚干吗吓我?上面规定你们现身时都要先吓一吓人吗?以表示你们的与众不同,凸显你们的崇高地位?” “喂,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喂’?你小的时候都叫我轾雨,还老带着崇拜的眼神看我,敬我如天神,现在怎么口气大变?” “谁敬你如天神啦!我看是你的自卑心作祟。还有,我叫你‘喂’是因为你现在看起来,十足像个乳臭未干的头毛小子,我当然叫你‘喂’。 “喂,你别转移话题,刚刚为什么吓我?”昱静柳眉横竖。 “我高兴。” 昱静咬牙切齿,“真想把你踢下车,让你在这荒郊野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独自一个人走在寒冷的、无月的夜晚,幸运的话,还有黑熊把你装在肚子里陪你散步……”昱静嘴角勾起阴险的笑容,“明天一早,我就将我的屋子及奶奶的屋子贴满符咒,再挂上大蒜和特大的十字架,如何?”昱静挑眉,得意地挑衅着问。 “娃娃,几年没见,口才进步不少嘛!”轾雨瞪大眼睛看若昱静一会后,嘴角突然扯得不能再高了,得意地笑说:“真是太好了,上面那些人年纪不是太大就是太小,否则就是缺乏幽默感,以后有你抬杠,我不用怕无聊了。” 昱静奇怪地看他一眼,“喂,你当初是不是走错路,上面的人又太忙,没空把你送回去你该去的地方?” “那请问我该去哪?”轾雨低沉着声音,以威胁的口吻,一个字一个字从唇舌中挤出。 即使十多年没见了,昱静仍记得这是他生气的预兆,顿时心头一阵暖流滑过。而不知为什么,泪悄悄地跑出眼眶,在细致的脸庞上画出一道蜿蜒的河流。 “娃娃?”轾雨轻唤。 “你知道吗?再见到你,真好。”昱静泪眼朦胧地注视着轾雨,脸上挂着淡淡的、悲惨的笑容,如果那称得上是笑容的话。 但昱静被泪占据的双眼,看不见轾雨脸上的悲哀…… ☆☆☆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 ☆☆☆ .yqxs ☆☆☆ “求求你别再闹了,”昱静哭笑不得地说:“你今天已经吓跑三个人,吓昏一个人,陈秘书现在还躺在休息室。” “我哪有闹?”轾雨一脸无辜。 “还说没有!今天早上是谁拿着我的书飞来飞去?” “我无聊,看书嘛。”轾雨小声回答。 “为什么茶壶会自动来倒水?” “我怕你口渴嘛!” “还有,为什么在陈秘书面前现身,还扮鬼脸?” “我看她好严肃,想让她笑一笑嘛!” “这就算了,为什么捉弄林经理,倒热水在他裤子上,还在他脸上画图?” “谁教他色迷迷地看你!”这回,轾雨总算答得理直气壮、铿锵有力。 “唉!”昱静头痛得直揉额头,“你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啊?” “都是啊。”轾雨回答得倒爽快。 “都是!不会吧?”昱静瞪大双眼,“你们那边没人了吗?员工缺得如此严重,每人都得身兼数职啊?” “不,我是说我有天使的脸孔、魔鬼的身材。”轾雨边说、边抛媚眼及转圈展示身材。 但大家都知道嘛!天使都得穿那套纯白、无腰身的直筒长衣制服,哪看得出轾雨的身材到底如何! 昱静眼睛瞪得更大了,“天啊!魔鬼的身材,那你是不是o形脚、皮肤上长满鳞片、血管暴露在皮肤表面交织成网状、指甲长硬弯曲啊?” “拜托哦,那是老鹰好吗!”轾雨对着昱静好奇的表情瞪个超级大白眼,接着马上得意地一笑,“但至少你承认我前半句说的是事实。” 昱静耸耸肩,“我又没看过天使,哪知道天使长怎样啊?没办法比较起,当然就不予置评!” “那你又看过魔鬼啦?”轾雨聪明地抓住昱静的语病。 “有啊,看了好久!”昱静笑咪咪地盯着轾雨瞧。 轾雨一听,立刻卷高袖子,威胁地直朝昱静逼近,手不安分地对准昱静最敏感的地方——脚底,挥舞。 “你干吗?”昱静往后躲,“你不要过来哦,小心我明天上教堂向你的小老板耶稣先生打小报告,说你欺负良家妇女。” “没关系,”轾雨狡猾地笑,“我会拦截你的告状。”脚步丝毫未停顿。 “啊!”昱静尖叫,因为她竟然浮在空中,而鞋子当然不会在脚上,昱静眼睁睁地看自己脚上的鞋子脱离,一步步缓缓在空中漫步到轾雨身后。“不公平,你用法术。”昱静大声抗议。 “唉!”轾雨摊开两手摇头,“你听谁说过人生是公平的呢?” “我警告你哦,不准搔我痒,否则……否则……我去跟奶奶说你在我这里,奶奶一定会相信我的。” “小人!”轾雨委屈地斜睨昱静一眼,背过身,单手一挥,昱静已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昱静连忙整理自己的服装仪容,脸庞还挂着大大的得意满足笑容,她终于找到轾雨的致命伤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欺负自己! “都是你,害我浪费一个早上什么事都没做,现在,做个乖天使,别吵我,自己去旁边玩。”昱静紧绷一早上的情绪,在重掌主控权后,总算可以集中心力做事了。 轾雨无聊地交叉双臂坐在沙发椅上,瞪着天花板。 昱静偷瞧轾雨生闷气的模样,轻摇头笑了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来找她,她倒也不想问,更不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要回去,他一定会回去的,不是吗?但看见他在自己身边,这感觉……,怎么说呢?嗯……很安心、很满足,顿时觉得自己活力十足、充满生气。 昱静心想对了!就像小时候,在徨无助时,会去找轾雨,在高兴、悲伤时也会去找他,因为我知道永远可以依靠着他,不需说任何话,他就能了解。可以无缘无故地对他发脾气,而他也会不甘示弱地对骂,让自己越骂越觉得好笑,最后我们会笑成一团;当我拿到奖状时,他比我更得意;他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让我笑、让我生气、让我哭、让我骂。 “娃娃?” 轾雨飞到昱静身前,用食指接起昱静滴落的泪珠,但晶莹的泪滴穿透过他的手指,“娃娃,不要哭。” 昱静抬起头,尝试地伸出手,碰触轾雨的手臂。 昱静看着自己的手指穿越过轾雨的手臂,昱静试着弯曲手指,环绕住轾雨的手臂,什么都没有,摸到的只是空气,没有热度、没有实体,昱静愣愣地注视自己的手指。 “娃娃,别,别这样,你碰不到我的,我死了,记得吗?”轾雨干笑两声,飞离昱静身前,逃得远远的。 昱静无语,只是静静地垂下更多的泪滴。 轾雨握紧拳头,眉头深锁,却不敢走近一步,“娃娃,别哭,我下来不是为了让你伤心哭泣,我是要让你欢笑的,你这样会让我怀疑自己是否做了错误的决定。” 昱静拼命摇头。 “那笑一个。” 昱静还是摇头。 轾雨低头想了一下,“那我告诉你一个笑话,发生在我们那边的笑话,想听吗?” 昱静无法抗拒轾雨请求的眼神,于是点点头,装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有一个人,他上了天堂,度过第一个礼拜,他觉得天堂无聊到极点,星期一到星期六天天要念圣经,星期日还得起个大早听耶稣讲课。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到地狱游玩一天,觉得那里简直棒透了,有ktv、有保龄球馆、有pub,有好多地方好玩,于是他回来天堂后,天天吵着要移民到地狱,最后上帝受不了,终于答应他了,他高高兴兴地整装到地狱,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刀山、油锅,他急忙问狱卒,为什么跟他那时候看到的不一样?你知道狱卒怎么回答吗?” 昱静摇头。 “狱卒跟他说,上次他是带所有观光客到地狱的广告部参观。” 昱静会心一笑,这不正像她们企划人员一样?把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你笑的时候最美。”轾雨呢喃地说。 昱静愣了一会,这是头一次轾雨称赞她的外貌,昱静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双颊缓缓泛起红晕。 “咳,咳,”轾雨不自在地轻咳两声,“娃娃,我不打扰你了,有什么事叫我,我会立刻出现,再见。”说完,转眼消失在空气中。 昱静急忙伸出手想留住他,手在空中停留一分钟后才慢慢收回,喃喃地骂自己:“陈昱静,别傻了,他说他会回来,干吗害怕!他要离开时,会告诉你的,不是吗?不会像以前一样,不告而别的,不会的。” “真是‘雪特’,竟敢这时候闹罢工,你不想活了是吗?明天送你进废车厂解体。”昱静边骂、边踢她那辆老爷车。 “呼!连踢你都累。”昱静靠在车门边喘气。 “叭!叭!”旁边驶近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救星到了。”昱静心想,低头一看,“唉!怎么那么衰,谁不遇竟遇上老板的儿子,平时躲他都来不及了,更何况要和他两个人单独窝在一辆封闭的车里面,早知如此,打死我也不坐。” “嗨,好久不见。”昱静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 “是好久不见了。”白胜逸意味深长地看若昱静,“怎么了?车抛锚吗?” 昱静未加思考,反射性地摇头,“没有,我在等朋友。” “男的?女的?” 昱静一径地傻笑。 “要我陪你等吗?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单独在这里总是不安全。” 昱静摇头,“不用了,我朋友马上就来。” 白胜逸看看腕表,“我倒真的是有事,那,我先走了,明天陪我吃午餐?” 昱静只想赶快打发他,连忙点头答应。 白胜逸吹了声口哨,摆摆手,将车子开出停车场。 昱静左右张望,一百多坪大的停车场,现在冷冷清清,刺眼的日光灯更增添冷飕飕的寂寥感觉。 “陈昱静,你这超级头号大白痴,干吗在这时候逞强,人家好心帮忙,最多让他色迷迷地多看几眼,说些恶心巴拉的话,又不会吃了你,伤你一根寒毛。好了,你看现在怎么办!” 昱静用力捶一下自己的头,探头进去车内,拿出皮包,无奈地步出停车场,站在路边注视左右来往的车流。站了足足有十多分钟,之后,才痛下决心,“看来,只有叫计程车了。” 昱静又花了十多分钟,筛选经过的计程车司机的长相。 “这个理平头,好像是在混,不行!” “这位先生嚼着槟榔,还留胡子,恶心!” “这位司机大哥面露凶光,算了!等下一个。” “这位倒还满清秀的,坐他的车好了。”虽说如此,昱静的手仍犹豫着,还好那位司机大哥眼明手快,咻一声,立刻窜到昱静面前。 昱静上车前拼命深呼吸,“不能让他感觉我在害怕。”昱静抬头挺胸地打开车门,往驾驶旁的座位坐。 “小姐,要去叨位?”这位清秀的司机大哥转过脸问昱静。 喝!他左边脸颊上竟然有一道长十公分的刀疤。 昱静手开始发抖,为了壮胆,昱静大声说出她的地址。 “小姐,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到了。” 车子开了一段距离。 “小姐,啊你做什么的?怎么工作到那么晚?” 昱静扯出一个比哭好看一点点的笑容,没回答。 又过一会。 “小姐,你结婚了吗?像你那么漂亮的小姐一定有很多人追,对不对?” 昱静发誓,他刚刚转过来说话时有偷瞄自己的大腿,而且他的笑容,昱静越看越觉得阴森可怕。 昱静觉得危险逼近,刚在思考要如何脱身时,前面五十公尺处正好有警察在路边临检。 昱静想摇下窗呼叫,啊——没想到手把竟然断在她手上,昱静呆呆地注视手中的手把,真的是欲哭无泪。 “小姐,没要紧啦,我的手把早就坏掉了。”司机先生笑笑地说。 “真是天要亡我,我陈昱静今天就认栽了。” 正绝望时,前面的警察似乎听到昱静的求救似的,摇萤光棒要车子停在路边,接受检查。昱静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我命不该绝。” 但,昱静身旁的司机大哥突然露出真面目,“我操。”边骂、边将车头一转,绕过警察的路障,加速往前冲。 昱静这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举起双手,往司机的脖子掐住。 司机一手控制方向盘、一手拼命拉下昱静掐在他脖子上的双手,还斜瞪眼看着昱静,努力张嘴却说不出话。 突然一个大转弯,司机先生的头猛然撞上玻璃,昏倒在坐垫上。昱静赶忙松手,操控方向盘,并踢开司机先生的脚,试图控制速度煞住车,但……昱静踩下的煞车板竟然是松的。煞车器坏掉了! 昱静不死心,煞车板坏了,至少手动煞车总可以用吧! 昱静镇静地移动右手拉起手煞车的把手,“劈!”的一声,手把再度断裂。 “喂,先生,你这是什么大烂车啊!还是我变成了神力女超人了?” 人一旦紧张过度,似乎就不紧张了,有时会吃吃莫名地笑,还会想到一些很荒谬、完成不相关的事。 “陈昱静!冷静下来,想办法把车安全地停住,你可以办到的,你可以的。”昱静又急速转了一个弯。 没办法了!昱静放声大叫:“轾雨!轾雨!救命啊!我快撑不住了。” 奇迹似的,车子安然无恙地停住了。轾雨出现在雨刷前。 “娃娃,你在赛车吗?” “赛你的大头。”昱静心脏像快跳出来,扑通、扑通地,让她能清晰地数出自己的心跳声。 “有没有受伤?”轾雨飞到昱静身旁,扫视昱静全身。那种眼光直直穿透昱静的衣服,昱静顿时感觉自己的衣服似乎被扒光了,连忙双手遮住前胸,凶巴巴地说:“不准你这样看我!” 轾雨扫视一遍后,“没受伤,除了……”轾雨看向昱静的胸部。 “大色狼!”昱静脸又红了,自从轾雨出现后,她脸红的次数用十根手指头及十根脚指头都数不完,大部分是被轾雨气红的,害羞倒是大姑娘上花轿一头一遭。 “看来精神也恢复了。下车吧,警察赶来了。” 昱静上警察局做完笔录,又被警车安全地送回家,一路上,都没看到轾雨,昱静有种被冷落的感觉。 进到家门后,眼泪无预警地扑簌簌流下来,全身无力地滑靠坐在门上。 昱静觉得自己好可怜,病了、受伤了,没人关心,自己是死是活,又有谁在乎呢?所有一切的努力、挣扎、奋斗,所为何来?昱静掩住脸,无声地哭泣。多悲哀啊,连在自己家中,都不敢放声大哭,为什么?因为她害怕听到自己的哭泣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屋内。 “娃娃,没事了,我在这里,没事了。” 昱静突然觉得一阵和煦、温暖的和风包围着自己。她放下掩着脸的手,抬头一看,轾雨含笑地站在她身前,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 昱静咬住下唇,克制自己上前搂抱轾雨的冲动,但,无论如何,她顿时感觉好多了。 昱静擦干泪水,噗哧一笑,轾雨腰间围着她的熊宝宝围巾,一手拿着煮菜的铲子,那样子有点怪怪的,铲子好像被他拿在手中,又像是自己飘浮在空中。 “你在做什么?” “煮饭给你吃啊,小白痴。”轾雨转身进厨房,“还有,别呆呆坐在地上,我洗澡水帮你放好了,快去洗澡!”轾雨命令的口吻。 “是。”昱静微微一笑,站起身。 轾雨转身后,脸上立刻涌现痛苦的神情,他恨自己为什么无法感受肉体的痛,这样或许能稍微减轻他心头的绞心之痛。 今天看到昱静在一辆失控的车上时,他的魂魄差点四散,仿佛再度死了一次,幸好昱静及时清醒,否则她若真出了事,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但他气,气自己为什么无法在她需要一双有力的双手时,拥她人怀! 为什么让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害怕? 为什么我要死掉? 轾雨想用力捶打自己,以减轻心里的疼痛,但他无法感到疼痛,只能继续承受刺骨的锥心之痛。 昱静穿着毛绒绒的白色浴袍,双手拿着大毛巾拭干发丝上的水滴,赤足走进厨房。 “好香哦,是你做出来的还是变出来的?”昱静偏头,好奇地问。 轾雨若无其事地斜瞪她一眼,立刻要一招常在夜市看到的特技,将锅中的菜往上一甩,帅气地转个圈,稳稳地接住菜,在空中炒个两、三下,利落地将煮好的菜高高地倾倒入盘中。 “厉害。”昱静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猛拍手,待歇手后,迟疑地问:“但,菜能吃吗?” “不吃算了。”轾雨作势将一盘盘菜端走。 “不要,我要吃。”昱静跑到轾雨身后拉住他,却……拉不住,昱静愣了一会后傻傻地一笑,吐吐舌头敲自己的头一下,“傻瓜。” 昱静眼看轾雨要将菜倒掉,急忙大喊:“我要吃啦!” 轾雨转身得意地一笑,“求我。” “不要!”昱静有志气地撇过脸,但菜实在是太香了,加上自己晚餐又忘了吃,没一秒钟又转回脸,可怜兮兮地说:“轾雨,我肚子好饿哦,我要吃饭。” “好吧,看在你低声下气请求的份上,就让你有这个荣幸品尝我煮的天堂少有、人间绝无的一流好菜。” “是,是。”昱静笑得十足谄媚样,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将菜送入口。 吃了几口后,昱静不得不承认,轾雨比自己的手艺好太多了,但她是打死都不会跟他说的,否则这小子又会襥个二五八万的。 “笔录做得怎样?计程车司机后来有被起诉吗?” 昱静摇摇头、快速吞下嘴里的食物,“没有,原来他是无照驾驶,又刚从乡下地方出来赚钱,看到警察就吓坏了,怕车子被警察扣留,他回去无法对车行交代,于是才冲过路障,想让警察追不上他应该就没事了。” “没想到遇上你这女煞星。”轾雨在旁补充。 昱静瞪他个大白眼后,噘起嘴、小声委屈地说:“人家都快吓死了,你还这样。” 轾雨却罔若未闻,手指一搓,“对了,明天我们出去玩玩好不好?” 昱静眼珠一转,玩?她已经好久不知道什么叫“玩”了,上学时努力专心于课业,毕业后在工作上夙夜匪懈地全心冲刺,虽然很多人羡慕她年纪轻轻就担任世界前十大国际公司的企划部主任,但只有昱静自己清楚,成功的背后,付出的是无数不为人知的辛苦。 是该好好放松自己的时候了。 昱静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会有这个念头,是因为最近一连串的事故?还是因为轾雨的“回来”? 昱静甩甩头,“好啊,出去玩玩。” “我办不到。” “行,相信我,你一定办得到。” “不要。”昱静猛摇头。 “试试看嘛,不试怎么知道呢?” “不要,从小到大我连张统一发票都没中过,更何况这个。所谓无奸不成商,他们一定都算好距离和大小,怎么可能我随便一丢就中!” “你到底要不要?”轾雨交叉双臂,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要,我要。”昱静撒娇地说。 “小姐,你在跟我说话吗?”路边摊老板上前问昱静。 昱静赶紧摇头。 “小姐,要不要玩玩看?今天的大奖是那个在最角落、比人高的姆姆熊,机会难得哦。” “我怎么丢得中嘛,那姆姆熊那么远,头又比圆环大!”昱静嘀嘀咕咕向身旁的轾雨说。 “喂,我是天使耶,你连天使的话都不信,你还能相信谁?” 昱静嘟嘴看轾雨一眼,“好吧,我试试看。” “真是受不了女人,买一件衣服用抢的,叫她丢个圆环还得考虑十几分钟。”轾雨咕哝埋怨。 轾雨与昱静一大早开着车子漫无目的闲晃,偶然间经过一小乡村,可能是农产品展示会吧,旁边有个小小的市集,昱静与轾雨兴匆匆地停下车,在市集内玩起来。 只见昱静口中喃喃有词、紧闭双眼,双手握住圆环在胸前,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她在祷告。 “小姐,好了没?”路边摊老板等得不耐烦了,转身边念:“赚个二十块钱还真难。” 昱静终于睁开眼睛,踮起脚尖,对准姆姆熊用力一丢。 轾雨配合着她的动作眨一下眼睛。 圆环经过陶瓷娃娃上空,越过精致格灯上方,飞越丘比特神像,准准地掉在姆姆熊的耳朵一角,圆环还在耳朵上不停地转动。 “yes,yes,”昱静握紧拳头,往下用力比,“我办到了。”说完转头,骄傲地抬高头对轾雨说:“我办到了,看到没?” 轾雨微微一笑,“有,十分清楚。” 路边摊老板不情愿地移动他那肥胖的身躯,随手抓起姆姆熊的耳朵,塞到昱静怀中,“给,它是你的了。” 昱静兴奋地抱住姆姆熊,将头埋在姆姆熊肩膀上,小声地对轾雨说:“谢谢。” 轾雨俏皮地将五指并拢靠在英挺的眉尾上,“不客气。” “轾雨,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昱静的声音模糊不清地从姆姆熊的肚子中传出。 轾雨垂下眼,凝视紧抱住姆姆熊的昱静,他知道,她想去那个地方,那里有数不清属于他们的共同回忆,那个小湖。 轾雨深吸口气后,“好啊,只要不是地狱,我会陪你到任何地方。” 昱静从姆姆熊的肚子抬起脸,“为什么你不敢去地狱?” “因为前不久我和撒旦下棋,他输了,到现在还怀恨在心。” “你骗人!” “喂,我从不骗人的。” “是……吗?” “你听过天使说话吗?” “少拿这个身份当挡箭牌,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是也。” “好吧!我承认我说谎,真正的原因是他要将女儿嫁给我,我一口回绝,让他很没面子。” “哈!哈!哈!”昱静放肆地狂笑,还差点笑岔了气。 轾雨背过身,负气地径自飞到车上。 “喂,那个笑得很难看的小姐,到底要不要去那个你想去的地方?” 昱静顺顺胸口,唉!笑得肚子好痛。昱静脸上带着笑意,走向车子。 快走到车子时,昱静猛然停下脚步。多久了?如此肆无忌惮地笑?昱静摸摸脸颊,是的,我在笑,我在开怀地笑,好久了,不是吗?自从、自从……轾雨死了以后。 “娃娃?怎么突然发呆呢?快日落了,这时的湖最美,快点。”轾雨在车上催促。 “他知道!他知道我想去那。他一向了解我的,不是吗?”昱静心头滑过一阵暖流,“这就够了,这就够了。”昱静迈开脚步,不断对自己说。 “好美!” 湖水被落日照得闪闪发光,犹如黑丝绒的天空上缀满闪亮亮的星斗。 轾雨飞靠在大树干旁,双手枕在脑后,不知何时,嘴角多了根青草。 昱静站在大树下,朝坐在大树上的轾雨伸长双手,“帮我。” 不一会,昱静凌空飞起,坐在大树的横干上。 “对了!就是这个位置,你还记得?”昱静讶异地问轾雨。 轾雨耸耸肩,“在上面要记的事不多。” “我有跟你说过吗?” “嗯?” “我的梦想。”昱静停顿一下,眼睛凝望着湖面,“妈妈死后我常幻想,长大后会有个白马王子出现,将我带离开家,走得远远的,带着我走遍世界的各个角落。不久后,你出现了,我以为你就是我的白马王子,但最后,你消失了。” 昱静说完,看着湖面发呆许久,喃喃地说:“爱我的人都走了。” 昱静傻傻一笑,“我真是个扫把星。” “笨娃娃!你在说什么话!”轾雨飞到昱静身前大声怒斥,“你妈妈的死跟你无关,我的死,更不是你的错!” “抬起脸看我。”轾雨声音中的坚决,不容许任何人忽视。 昱静乖乖地抬起头,娇美的脸庞早已布满泪痕。 “听好,我只说一遍,你妈妈从小心脏就十分衰弱,医生预言她活不过二十岁,但她办到了,凭着她过人的意志力、凭着她对你父亲及你的爱,她努力地活,快乐地度过每一个偷来的日子,她是个不服输的人,即使死后。” “死后?” “是啊,”轾雨浅笑,嘴角勾起淡淡的笑纹,“她已升为大天使了。” “妈妈是大天使。”昱静含泪的脸庞抹出一道闪亮的笑容。 “嗯,这次我是瞒着耶稣老爹偷跑下来,她答应帮我顶一个小时,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她要我告诉你,她爱你,永远。” 昱静狠狠咬住下唇,企图止住喉咙的哽咽。 “娃娃,我们都爱你,都想你,一直。你不是扫把星,你是我们心中的宝贝,奶奶、我、你爸爸及妈妈,我们无时无刻关心着你。” “爸爸?” “嗯,”轾雨肯定地点头,“我曾多次看他偷偷摸摸溜进你房间,看你被子有没有盖好,看你睡得好不好,离开前,还在你额头印个吻,轻声对你说爱你。” 昱静低头沉思,小脑袋瓜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好一会后,她抬头狐疑地看着轾雨,“偷窥狂!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轾雨抓抓头发,转过身背对着昱静,“没事。” “你又骗人了。”昱静一副你肚子里有几条蛔虫我都一清二楚的神情。 “讨厌,为什么每次我说谎你都知道?”轾雨转过身质问。 昱静神秘地一笑,“不告诉你,除非你老实说,为什么会在我房里?” 轾雨怒气突然从脸上消失,换上贼贼的笑容,“我不止在你房里,我还跟着你到每一个地方。” 昱静瞪大眼睛,“包括洗澡时?” 轾雨眼珠一转,不回答。 “色狼!下地狱去!咒你上刀山下油锅、脚筋被抽掉、十辈子不能超生、二十辈子做个待宰的大猪公,呼,呼。”昱静气得拼命喘气,说不出话。 “傻瓜,我哪敢看啊,我是天使,记得吗?我们不做这种下流事的。”轾雨看着昱静气呼呼的脸,笑得得意洋洋。 “我看你得在身上带个有写天使字样的牌子,免得别人不知道你是天使。” “会吗?我这张纯真无辜的脸应该很好认啊?”轾雨说时,还用双手轻托住自己的脸。 “是啊,乌鸦也老说自己和孔雀一样美丽。” “你在暗示什么吗?”轾雨语气低沉地问。 但昱静硬要在生气的老虎嘴上拔毛,“我想你们那边一定没有镜子,我送个镜子给你好了,免得某人老看不清自己。” “陈昱静,你今天再怎么求饶都没用了,看招!”轾雨迅速地对准昱静脚底进攻。 第4章 “早安,陈秘书。” 陈秘书听到昱静的声音连忙抬头,“主任,早。” 说完愣愣地目送昱静走入办公室,张大嘴巴,目瞪口呆。倒不是因为听到昱静向她道早安,这是稀松平常的事,让陈秘书惊奇的是,昱静是“笑着”跟她打招呼! 陈秘书呆了一会,猛然记起要跟昱静报告一件事,连忙起身追上前,但“砰”一声,昱静办公室的门当着她的脸关上。 昱静进办公室后,转身将外套吊在挂衣架上,直视背后有人在看她,于是猛然转身。 “轾雨?”昱静惊叫一声,“你不是说不跟我来办公室?怎么又跑来?” 接着莞尔一笑,“是不是在家太无聊了?但你速度还真快。” 说完灵机一动,“喂!下次你那双翅膀可不可以借我?这样我就可以睡晚一点。” 昱静轻吐舌头,调皮地一笑。 但轾雨坐在桌后,只看着她,从头到尾就昱静一个人叽哩呱啦地说话,他连点头应一声都没有。 “喂,你是不是领带绑太紧,说不出话啊?” 昱静说完,自己才惊讶地发现,“哇塞,你今天干吗穿西装打领带的,又要跟撒旦的女儿相亲吗?” 轾雨仍旧没反应。 昱静这时才觉得有点不对劲,“轾雨,你不舒服吗?”昱静走上前两步,原想伸出手试试轾雨额头上的温度,突然记起自己是碰不到他的,于是站在原地,仔细观察轾雨的脸色。 怪怪的!轾雨眼角怎么一夜之间多了那么多皱纹?眼神也不太一样,似乎……变苍老了?还有看着自己的表情,好像,好像,他不认识我! 昱静内心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人不是轾雨!直觉地转身拿起外套,“对不起,我好像走错办公室了。” “主任,有事吗?”陈秘书看见昱静仓皇走出办公室,关心地问。 “陈秘书,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的位子啊。”今天主任真的怪怪的,陈秘书终于肯定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当然,她是训练有素、专业的秘书,所以外表显现不出一丝奇怪的端倪。 “这是你的位子,那,”昱静比比身后,“那里应该是我的办公室?” “是。”陈秘书简短有力地回答。 昱静点一下头,“很好。” 走进办公室,先慢条斯理地将外套挂上衣架后,才转身注视桌后的男子,有礼地发问:“先生,请问你在我办公室有事吗?” 正巧,这时陈秘书敲门进来,“主任,对不起,我忘记跟你报告,林经理是总公司的企划部经埋,这次总公司派他来统筹我们公司的一个大企划案,总经理交代由主任负责接待他。” 昱静轻点头,表示了解,陈秘书旋即退出办公室。 “林经理你好,久仰大名。”昱静带着标准的客套笑脸,伸出手,看着眼前自刚刚就一直表现得很自大的男子,直觉就很讨厌他。 “叫我elic就好了。”他忽视昱静伸出的手,也不站起身,只一径盯着昱静看。 “听说你是公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企划部主任?” “不敢,多亏公司的栽培。”昱静不甘示弱地回答,直挺挺地站着,心一直骂“猪八戒,要看就让你看个够,保佑你眼睛不要烂掉。” 敲门声又响起,“哦,elic,你在这里啊?怎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来看我们公司的第一大美女吗?” “原来又是白胜逸这个家伙,天啊!我一早上的好心情都被他们破坏殆尽。”昱静心里嘀咕。 白胜逸继续说:“喂,以后你们两个有的是时间,咱们兄弟好久没聚聚,先到我那边坐坐,但elic,我可警告你哦,不准对昱静动歪脑筋。” 白胜逸严肃地对elic摇摇食指,尔后调笑地一笑,“因为她是我的了。” 说完,揽着elic的肩膀,走出办公室之前,俏皮地转过头对昱静眨眨眼,“不要忘了我们的午餐约会哦,中午见,拜。” 昱静不经意瞥见elic走出门口前一副了然的表情。 “呼!”昱静将自己抛向沙发,喃喃地说:“林经理?elic?为什么跟轾雨长得那么像呢!” “轾雨?轾雨?”昱静大声呼叫。 轾雨立刻出现,只是……他上半身是赤裸的,只在下半部松垮地围着毛巾,脖子边还有泡沫。 “你……”昱静瞪大眼忍住笑,“你在干吗?” 轾雨无聊地看她一眼,“你叫我就是为了问我这句话?” 昱静不理他,只好奇地盯着他望,“天使也要洗澡啊?” “不然你以为我在玩泡泡吗?”轾雨就是故意要和她斗嘴。 昱静再也忍不住了,抱起肚子狂笑。 “喂,小姐,你是太无聊了,叫我出来让你笑的吗?”轾雨没好气地说。 “不,不是。”昱静笑声慢慢停歇,双手忙着擦干笑泪。 “喂,你喜欢有胸毛还是没有胸毛?”轾雨闲散地站着,突然问句没头没脑的话。 “哦!绝不可以有胸毛。”昱静嫌恶地摇头。 “那肌肉呢?”轾雨边问、边弓起双臂努力隆起肌肉。 昱静退后一步,交叉双臂审视,摇头,“这样不够。” “这样呢?”轾雨眨眼,隆起更大幅度肌肉。 “嗯……还可以啦。” “还可以?那这样如何?”这种形状的肌肉,可媲美世界级的健美先生了。 “不要,太大了,我的胸部都没这个的一半大,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会吗?”轾雨心不在焉地问,视线瞄至昱静的胸部。 “大色狼!”昱静双手忙遮在胸前,双颊的颜色可比黄昏时分的云彩。 “喂,我叫你来是有正事的。” “什么事?”轾雨懒洋洋地问。 “我刚刚看到你了。” 轾雨恶作剧地前后左右张望,再看向昱静,“没别人了,你刚刚是在对我说话吧?” “不是啦,我是说我看到一个人和你好像,简直就是你,只是比现在的你老了几岁。”昱静停顿一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睁得大大,“喂,你真的死掉了吗?” 轾雨被她问得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会啊,奶奶不会骗我的,而且我亲自看着你下葬的。”昱静自问自答。 “叮咚,叮咚,有人在吗?”昱静转头看他,轾雨终于获得她的注意力。 “娃娃,到底怎么回事?”轾雨严肃地问。 昱静将刚刚发生的事,仔仔细细述说一遍。 “这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吗?”轾雨在沙发上一躺,双手枕在脑后,白她一眼,“这世上相像的人太多了,你有没有看电视啊?当节目找不出什么新鲜事做时,就会办个像ㄨㄨ偶像的征选活动。” “喂,你们那边有电视啊?为什么我老感觉你比我更熟悉这个世界的流行。” “因为有人笨嘛!” 昱静不理他,学轾雨的姿势坐在他旁边,喃喃自语:“依他看我的眼神,我以后的日子有得瞧。” “士威,来,见见我们公司的才女,陈昱静,企划部主任。” 士威轻点头,“你好。” “昱静,这是士威,从英国总公司来到这,是总公司的企划部经理,这次总公司对于针对本地青少年推出的一系列产品十分重视,特地请士威来帮忙我们,我希望你能与士威多加配合,麻烦你了。” “不,总经理,这是我的荣幸,只希望林经理会满意我的表现。” “哈!哈!会的,会的。我相信你们会处得很融洽的,好了,现在让你们年轻人自己沟通沟通,我这老人家就不打扰你们了。” 总经理走出去前,转过头对昱静眨眼,“对了,昱静,我那不成材的儿子要请你吃晚餐,要不要去随你,这可不是命令哦。”说完,转身走出去,伴随着爽朗的笑声。 “看来老的、小的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士威嘲讽地笑着说。 昱静扬起嘴角,要笑不笑地,“是啊,羡慕吗?改天教你几招我的绝活。现在,”昱静正经地直视士威的双眼,“让我进入状况,是什么样的产品?” “啊,我有点渴了,替我倒杯咖啡好吗?加奶精,不加糖。” 昱静瞪着他看了足足十秒钟,尔后缓缓推开座椅站起身,转身走向休息室。 “林经理,你的咖啡。” “好,放旁边。” “可以开始了吗?”昱静有礼地问。 “这份文件帮我拿去影印十份。” “是,请问还有其他事要我做吗?”昱静表现得过分有礼。 士威想了一下,“对了,差点忘了!麻烦你将我的衣服拿去送洗,再来,嗯,暂时应该没事了。” 昱静接过士威递给她的文件,抚平裙子的皱纹,坐了下来。 “林经理,既然你不是来作客一、两天,我想有些事我们谈开,或许会比较好。” 士威甩开手中的笔,首次正眼看昱静,“什么事?” “我知道你学识渊博、经验丰富,也曾得过无数的奖,不需要我这小女子多余的帮助,但根据刚刚总经理的话,我大略获得一些资讯,一是这次的目标顾客是青少年;另一个则是‘本地’的青少年。林经理长年在国外,我想林经理可能需要花一点时间重新了解国内青少年的消费习性,我在这‘不自量力’地报告这些年的观察心得,青少年只不过是个针对年龄的粗略代名词,如果真要细分可分为四种类型,有少年苏格拉底型、校园乖宝宝型、寂寞青春兄型及最后一种徨追新族,他们接触的广告媒体、最常去的场所、最常做的活动、他们内心的想法差异是十分大的,如何真正打动他们内心深处的需求、渴望,这是林经理你现阶段的目标,是吗?” 士威眼底第一次闪现出感兴趣的目光,“陈主任,请坐,让我们一起讨论一下,希望不会耽误你其他事。” 昱静浅浅一笑,“林经理,叫我昱静就好了。” “那你也称呼我elic好了。” “抱歉,我英文不好。”昱静故意装不懂,心想“这是本地耶,干吗要叫你英文名字,要嘛,就入境随俗,说国语。” “那,你叫我士威,可以了吧?” 士威也不是省油灯,哪会不知道这小女生在玩什么把戏。要出发到这里之前,许多同事都拼命鼓吹他追求这边分公司的企划部主任,听说她既聪朋,人又长得漂亮,士威只笑笑不说话。女人嘛!不是漂亮没大脑,就是聪明但长得抱歉点。 而士威第一眼看到昱静,又听到白胜逸和她的对话,就认定陈昱静不过也是个花瓶,靠美貌快速攀登上来,他对这种人并无好感但也不讨厌就是了,大家各凭本事做事嘛,只要不妨碍到自己就好了。 刚刚陈昱静冗长的一番话,士威是没听进去多少啦,但看到她认真严肃的表情,士威倒是稍微改变了自己对她的第一印象。 昱静扔下笔,转动酸疼的颈子,视线不经意扫过士威时,不自觉地停驻在身上。 “好像,真的好像,真的好像轾雨。”昱静视线缓缓由上往下,“一样浓的眉毛、一样挺直的鼻梁、一样丰厚的双唇、一样方正的下巴,但少了些东西……啊!是了!士威少了轾雨那份玩世不恭、少了那份懒洋洋的神情,士威似乎严肃多了,双唇老紧闭着往下垂,不像轾雨嘴角老爱笑非笑的,还有那双灵活的大眼,常骨碌碌地转,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馊主意,跟轾雨在一起,脑袋得快速地转动,否则就会跟不上他的想法。” “昱静?昱静?”士威的手在昱静眼前挥一挥。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士威终于肯定大家对昱静的评语,真的是既聪明又漂亮,是个十分难得的女孩,因此对昱静十分有好感。 “嗯?”昱静突然惊醒,“什么事?” “你在发呆。”士威平铺直叙地说。 “没有,我在思考,我思故我在,不是吗?”昱静辩白。 土威不答话,只是纵容地笑着摇头。 昱静顿时有点失望,若是轾雨,一定会说:“你两眼发直,嘴巴微张,还有口水流出来,这不是在思考,有点常识好不好,这是所谓的‘早年痴呆症’。”于是他们俩又会展开一番唇枪舌战。 昱静想到这,不禁笑开来。 “昱静?你今天怎么了?一会儿发呆、一会儿笑的,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昱静笑笑地摇头。 士威看昱静好一会,放下手中的文件,“我看我们进度也已经超前很多,差不多快完成了,如何?想不想翘一个下午的班?” “去哪?” “唉,你是导游耶!” “好啊,走吧,带你逛逛进步的家乡,让你这乡巴佬见见大场面。” ☆☆☆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 ☆☆☆ .yqxs ☆☆☆ “首先这是第一站,参观一下我们祖先辛苦和敌人争夺抢来的国宝——故宫博物院。” 昱静当起尽责的导游,替士威解说各个展览品的历史。 解说到张大千的国画时,正好迎面走来一个旅游团体,将昱静与士威隔离开,昱静被这大群欧巴桑挤得晕头转向,在一片杂乱中,冷不防地手被一只莫名的手牵住。 昱静直觉想甩开,怎奈对方手劲太强,昱静被握得紧紧的,挣脱不开,昱静只好顺着手往上瞧,寻找色狼的真面目,竟是士威!他专注地凝视着自己。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隔着人群互相凝视。过了好一会儿,喧闹的人群终于散去,昱静和士威仍旧动也不动一下。 “嗯……”昱静清清喉咙,“很吵是吗?”尴尬地笑一笑。 士威还是不说话,只盯着她看。 昱静转身,想顺势放开被牵绊住的手,却被士威握得更紧,简直像是八爪章鱼,士威五指紧紧地扳住昱静的手。 “嗯,我相信再下来应该不会有那么多人,他们好像跟我们反方向参观,所以,嗯……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昱静一脸尴尬地笑。 士威终于开口了,只是眼睛好像被强力胶黏住,视线仍不离开昱静的脸。 “跟我去英国。”一副强硬的口吻。 昱静不作答,低头转身,既然挣脱不开士威的手,拖着他走总可以吧。 说不动心是骗人的,昱静的心怦怦地乱跳,凭士威的条件要怎样的女孩都没问题,他外型没话说,聪明才智更是不容置疑,虽说自己是最年轻的企划部主任,但士威却是最年轻的总公司企划部经理,有这种人追求,连尼姑都会为了他还俗,更何况他又长得那么像轾雨!但昱静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就是少了那么一点她说不上的东西。 昱静错综复杂的心无法立刻下决定,只任由士威牵着,默默地观赏眼前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 “昱静?好久不见啊!” “奶奶,”昱静撒娇地说:“别这样嘛,我知道错了,不要用那种语气嘛!” “小傻瓜,”奶奶轻捏一下昱静的鼻子,“奶奶怎么舍得骂你呢!” 昱静像只冬日的猫咪,懒洋洋地窝在奶奶怀里。 “来得正好,帮我清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昱静有些迟疑地抬起脸。 “囝囝的东西。”奶奶轻声说。 昱静顿时浑身僵硬,以耳语般的声音问:“奶奶,你舍得丢了吗?” “唉!不整理不行啊,免得哪天我突然走了,没人收拾这些东西,不趁现在整理整理,将可以用的送人、没用的丢掉,以后浪费了可惜。” 昱静像个小女娃般,嘟起嘴生闷气不说话。 奶奶轻抚昱静搁在她膝头的发丝,“小静,奶奶说的是实在话,不要生奶奶的气。最近奶奶自己觉得体力真的是越来越差,体内的器官也老旧得疲惫不堪了,该是时候了!”奶奶语重心长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昱静将脸埋在奶奶身上更深了,她自己也很困惑,看到轾雨很快乐地当起天使,昱静真的搞不懂,到底人生是怎么一回事。 “来吧,陪奶奶整理东西。”奶奶拍拍昱静。 昱静勉强站起身,随奶奶走到轾雨的房间。 一切仍如此熟悉,书桌上摆着轾雨爸妈的照片、轾雨的棒球手套,书架上除了各类的书籍外,还特别空出一格摆放各厂牌的模型跑车;各式各样的奖状挂在墙上,还有一张麦克·乔丹的巨照,他是轾雨的偶像;所有的东西都没搬动过,但到处都是一尘不染的,可见奶奶是常来打扫轾雨的房间的。 “动手吧。” 昱静点点头,四处张望,找寻清理的起点,忽然间,视线被书架最底端的一排日记本吸引住。 “奶奶,那是什么?” 奶奶转过头,朝着昱静手指的方向望。 “哦,那是囝囝的日记。” “轾雨他写日记?”昱静不敢置信地重复问一次。 “嗯。”奶奶肯定地点头,“还天天写,从不曾间断呢!” 昱静蹲下身,手指轻抚过一本本的日记。 “想看吗?”奶奶站在她身后轻问。 昱静转过头,往上看奶奶,“可以吗?” “我相信囝囝会很高兴和你分享他生活的点点滴滴,”奶奶也蹲下身,手指挑出选出其中一本,“就从这本开始吧!这年的囝囝刚遇上你。” “奶奶,你怎么好像很熟悉轾雨的每本日记?” “小傻瓜,奶奶当然一字不漏都看过了。” “在轾雨死后吗?” 奶奶贼贼地一笑,“在囝囝每次写完的隔天。我还帮他改错别字呢。” “轾雨不会生气吗?” 奶奶摇摇头,“这孩子心里有什么事都不会跟我说,但他知道奶奶年纪大,总会胡思乱想,担心这担心那的,所以,虽然他知道我看他的日记,他也不生气,也不会将日记本藏起来,慢慢地日记本变成我和他的沟通工具,若是他心里有什么话难以启齿,他会写在日记上,让我知道。有时还会在日记簿上写着——‘奶奶,我爱你。’”奶奶的脸因回忆而泛起可爱的笑容。 昱静将日记本搂在胸口,前后左右张望,确定轾雨没跟来后,才放心地跟奶奶说:“奶奶,那我看了哦。” “好,你慢慢看。”奶奶站起身,“我去沏壶茶。” 昱静陆陆续续地拿起日记,吹开上面少许的灰尘后,缓缓地掀开泛黄的日记。 十月一日 天气:晴 听同学说今天老师又生气了,因为我再度翘课,而正好校长今天要颁发奖状给月考成绩全校前三名的学生,我是第二名。我真搞不懂大人,反正他们上的那些课我都会了,干吗一定要强迫我乖乖地坐在教室内呢?难道他们不知道外面的天气那么好?难这他们不想出去走走?奶奶,我错了吗? 奶奶曰:没错,但下次要翘课出去玩时,记得找奶奶哦,奶奶也想出去走走。 昱静莞尔一笑,真是一对宝贝奶孙。 昱静又左右张望一下,深怕轾雨突然闯进来,虽然奶奶说没关系,但昱静还是觉得怪怪的。于是为了节省时间,昱静快快翻阅,翻了几页后,突然发现自己的名字在上面,昱静停下来,仔细地看。 十一月二十一日 天气:阴雨 由于今天下雨,所以我乖乖地上完整天的课,下课前老师紧张地走到我前面量我的体温,以为我生病了。 真是讨厌下雨天,又忘记带雨伞,只好在教室等雨停。 同学一个个被家里的人接走,教室变得空荡荡。很奇怪,这倒是头一回,我一个人呆在教室里面。 好久了,雨都不停,等一下工友伯伯会来教室锁门,我看我出去等雨停好了。 整个学校冷冷清清,大家都走光了,还真好玩。我跑到司令台上学校长讲话,模仿老师骂人的样子,本来还想跑到操场上淋雨,但一定会被奶奶骂,只好作罢,唉!真是可怕! 雨还是不停,我只好在校园里乱晃,晃到二年级的教室时,我看到一个好漂亮的小女孩,绑着两根长辫子,靠在教室门前,两眼瞪着天空看,想必她也跟我一样,在等雨停吧! 阅读轾雨的日记,勾起昱静小时候的回忆。 小时候,爸爸老因为工作而不在家,平时昱静倒也习惯了,但每逢遇到下雨时,昱静就想躲起来。因为同学们相处久了,都知道没有人会带雨具到学校给她,又因自己有时会是最后一个还没回家的学生,同学的家长及老师都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所以往往昱静就直接冒着雨回家,无视路人异样的眼光。 昱静甩甩头,甩掉不愉快的记忆,继续看轾雨的日记。 十二月一日 天气:阴 我又看到那个漂亮的小女孩了。今天我仔细看她胸前的名牌,陈昱静,嗯,倒和她满配的,因为我每次看到她时,她都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头低低往地上看,真替她担心,不知道会不会被车撞到。 十二月四日 天气:一下子晴一下子雨 今天我帮老师拿作业簿到办公室时,听到别的老师在谈论陈昱静,她好像跟我一样,也是个问题学生,但我想一定没有我聪明。 听老师说,陈昱静的妈妈死掉了,有个非常英俊的爸爸,说到这里的时候,一些女老师高兴地尖叫。奇怪!人家死妈妈有什么好开心的,真是莫名其妙! 十二月五日 天气:阴 我又看到她了,奇怪,最近怎么老看到她?可能是天气不好的关系,让我无法往外跑,真是烦!但她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今天我看到她被人团团围住,那些小男生就是喜欢欺负漂亮的小女生,真是无聊!我看到她虽然害怕,但不哭也不叫,任由他们欺负,被推倒也不吭一声,只静静地自己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泥沙,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个哑巴了。 昱静现在想起那些欺负她的男生就一肚子火,那些人有机会被地碰到,她会让他们一个个后悔当时对她所做的事! 想到这,昱静愣住了,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学会了反击?看着轾雨的日记,昱静的回忆如潮水,慢慢涌回心头。 小时候自己被欺负时,真的是闷声不响,任由他们欺负,反正受伤了,回家自己抹药就是,没什么大不了,但……后来,昱静回忆,那些臭男生都不敢惹她了,为什么呢?臭静左思右想,对了!都是轾雨的功劳啊! 昱静用力敲自己的头,“笨蛋!这么重要的事哪可以忘记!” 昱静骂完自己后,再度翻翻轾雨的日记。 十二月十二日 天气:晴 哇!天气终于放晴了,我再不出去动动,全身就快生锈了! 冬天的太阳真是人间极品,不热不冷,温度恰恰好,我决定不能对不起自己,于是躺在草地上,狠狠地睡它一整个下午。 睡得正香甜时,被一阵吵闹声吵醒,起来一看,又是那群小混混在欺负陈昱静,唉!他们真的无聊到没事做吗?算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也好,太久没人敢和我打架了,算他们倒霉,谁教他们竟敢打扰我睡觉! 爬上围樯,正想好好玩玩时,没想到!真的没想到!陈昱静不是哑巴耶!她开口喊救命了。看着那些小混混落荒而逃的模样,唉!稍微弥补些我打不成架的遗憾。 看看天色快暗了,原本打算回家了,但,陈昱静的表情怪怪的,而且一直往黑暗的地方走去。这小白痴!难道她不知道那边聚集一大群流浪汉吗?唉!跟着她好了,免得发生什么问题,我会良心不安的。 这小笨蛋,看她的神情,好像不准备回家了。算了!好人做到底,带她回家好了,奶奶应该喜欢她的…… “昱静,喝茶。”奶奶端着两杯热茶走进来。 昱静转头看奶奶时,吓一大跳,手中的书也砰的一声,掉到地上。 “昱静,怎么了?”奶奶奇怪地看着昱静。 昱静尴尬地笑一笑,“没,没事。嗯,好香的茶。” “先来喝吧,冷了就不好喝了。” “好。”昱静拾起掉在地上的日记,将它放回原位,再坐到奶奶面前。 昱静趁奶奶低头加糖不注意时,狠狠地往奶奶身后瞪一眼。 原来轾雨就在奶奶身后,而且不知道待了多久了。 “唉呀,我忘记拿牛奶,真是年纪大了,老忘东忘西的。”奶奶站起身走出房门。 “你来多久了?”昱静吹胡子瞪眼地质问。 “够久看到有人偷偷摸摸的贼样。”轾雨交叉双臂,飘浮在空中。 “你下来好不好?这样子说话我脖子很酸耶!” 轾雨瞪着眼,缓缓降落。 两人就这样瞪着对方,谁也不甘示弱。 “怎样?奶奶说我可以看的。”昱静理直气壮地说。 昱静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和轾雨斗嘴,若换作偷看别人的日记被当场抓到,昱静一定会十分内疚,直跟对方道歉,但话说回来,别人的日记她还不见得想看呢。 轾雨沉默一会,才慢慢开口说:“你看可以,但是不能看最后一本。”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越是教人不要看,就是让人想看,昱静在心里嘀咕。 “牛奶来了。”奶奶拿着牛奶罐走进来,重新落座。 “昱静啊,你也不小了,最近有没有遇见比较顺眼的男孩啊?”奶奶透过老花眼镜,仔细瞧昱静的表情。 “又来了!”昱静在心中叹息,随手拉一个抱枕抱在怀里,“自从满二十岁后,每天奶奶聊天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 “奶奶……”昱静撒娇,“我才二十五岁耶,你就急着把我嫁出去,而且如果我真的成功推销出去后,没时间来看你怎么办?” “没关系,只要奶奶知道有人在照顾你,奶奶就安心了。” “奶奶啊,你今天怎么了,老是说这些奇怪的话,再这样我要走了哦!” “好,好,不说了,那最近工作得顺不顺利啊?” “还不错,总公司派了一个经理来,最近和他合作推出一个新产品……” 昱静看着轾雨飞到她和奶奶中间的床铺上,悠闲地将双臂枕在脑下,闭上双眼躺平下来,嘴角还带着淡淡的满足笑容。 昱静突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只呆呆地将下巴斜搁在抱枕上,注视着轾雨,眼里不觉泛起泪光。 “多完美的一幅画面啊!”昱静心想,“奶奶和我坐着喝茶聊天,轾雨在一旁悠闲地聆听。若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该有多好!” 轾雨仿佛感受到昱静的凝视,睁开眼看着昱静。 “昱静?怎么了?”奶奶看见昱静眼中的悲伤,关心地问:“或许你不该帮奶奶打扫的。走吧,我们出去。”奶奶动手收拾茶具。 昱静任由奶奶牵着自己走出轾雨的房间。 “娃娃?”轾雨轻唤。 客厅里只剩昱静一个人窝在沙发上,手紧抱抱枕,两眼发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娃娃?” “不要理我,让我一个人想想。”昱静轻声地说。 轾雨无助地看着昱静,慢慢地消失在空气中。 看到轾雨的日记,看到轾雨躺在他的床上,一切都清晰起来。 十三年了,轾雨一直悄悄隐藏在自己心中的一个角落,昱静不曾发觉,直到轾雨的出现,那个被封闭已久的角落,慢慢地,一滴滴地,被挖掘开来。 挖开来,昱静感到整个人被撕扯的心痛,比小时候知道轾雨死掉的那一刻、比起看着轾雨下葬的那个阴雨的日子,都来得千百倍的痛苦。 因为,昱静终于发现自己一直爱着轾雨,即使在轾雨死后。 昱静将他深深埋藏在心底,陪伴着自己走过这些岁月,所以后来轾雨的突然出现并没有令昱静措手不及,因为早在好久比前,轾雨就一直陪在身旁,不曾离去。 而现在,昱静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将这个事实埋起来,因为自己会忍不住渴望,渴望爱的人能在自己身边,渴望自己能被爱人拥入怀中,聆听他的心跳声,渴望抚触爱人的每一部分,牢牢地将他刻在自己心上。 但……轾雨死了啊! 昱静双手握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丝毫感受不到痛苦。 “昱静?怎么了?告诉奶奶,发生什么事?”奶奶走出厨房,看见昱静掌心滴出血,脸上止不住的痛苦神情,但,找不到一滴眼泪。 奶奶用手扳开昱静的手,“不准握上,我去拿药。” “奶奶。”昱静在奶奶身后轻唤。 “什么事?”奶奶心疼地看着昱静。 “我要去英国。” 奶奶拿出药,轻轻地在昱静手心涂抹,“去英国很痛苦吗?很痛苦的话就不要去了,公司要开除你的话,奶奶养你。” 昱静咬住下唇,摇头不说话,靠上前紧握着奶奶。 奶奶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委屈,只轻抚昱静的长发,不断地轻声安慰。 “主任,早。” “早。陈秘书,帮我煮杯咖啡,谢谢。”昱静声音沙哑地吩咐,未等回答,快步走进办公室。 “早啊。”士威坐在办公室内的沙发上,笑容满面地朝昱静打招呼。 当看到昱静不太对劲的表情后,紧张地站起身。“怎么了?眼睛肿得像两片肥猪肉。” 昱静勉强一笑,“没事。” 继续直走,将公事包放在桌上,“哦!对了,你的提议还有效力吗?” “提议?什么提议?” “跟你去英国。” “有效,当然有效,它的有效期限是永远。”士威喜出望外地快步向前,拥抱昱静入怀。 昱静用力地回抱,贪婪地汲取士威的体温,驱逐身体止不住的寒冷。 “主任,你的咖啡。”陈秘书敲门而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惊讶得说不出话。 遥远的陈秘书身后站着一位天使,肩膀斜倚在墙上,同样愣愣地看着他们。 “昱静?走了。”士威提起昱静的行李站在车旁催促着。 昱静手放在门把上,就是无法关上门。 她缓缓地注视屋内每个角落,有太多东西带不走,她花了三个月才拼好的拼图,找遍整个市区才找到的缺脚古董桌,可以叫醒三条街居民的大闹钟,毛绒绒的白色长毛地毯,多少次自己蜷缩在上面做企划案,及上面清洗不掉的点点咖啡滴。 昱静用力闭上双眼,轻声说:“大家再见了,还有,轾雨,再见了。” 握住门把的手缓缓关上门前,轾雨出现了,带着浓浓的寂寞眼神看着昱静。 “再见了,娃娃,祝你永远快快乐乐的。”轾雨在昱静关上门后,轻轻说出口。 上车后,昱静不想讲话,扭开收音机,摇滚音乐立刻流泻而出。 士威了解地伸出手握住昱静。 车内只有摇滚乐继续响着。 开了一段路后,士威关低音响的音量,注视着昱静,“嫁给我。” 昱静偏着头惊讶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最爱,”士威苦笑,“但我会努力让自己成为你心中的惟一。” “嫁给我,好吗?”士威再次请求。 昱静看着士威的脸,问自己,“这样对吗?我真的做对了吗?” 昱静转过头,不敢看士威的脸,正视前方时,突然看到一辆大货车越过中间线,朝他们直驶而来。“士威,小心。” 士威赶紧将方向盘一转,却直直地撞上山壁。 昱静眼看着身旁的土威整个人往前冲,撞破挡风玻璃,头直冒出鲜血,立刻昏迷。昱静心慌地想帮他止血。但,自己也昏了过去。 “娃娃?娃娃?” 听到叫声,昱静心急得想爬起来,却被压着起不来。 “娃娃?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昱静再次用力,这回眼睛稍微睁开了些。 “轾雨?”昱静无力地轻叫。 “我在这,没事了。不要紧张,医护人员马上就到了。你只是轻微地撞到头,没事的。”轾雨在昱静身边,笑笑地对她保证。 “轾雨,士威呢?他要不要紧?我看到他流好多血。” 轾雨偏过头不答。 “轾雨,告诉我,士威怎么了?”昱静着急地问。 这时,救护车已赶到,救护人员靠近昱静身旁,“小姐,你清醒的吗?” 昱静点头。 “好,现在我们抬你上担架,我们立刻就到医院了,放轻松。” 不远处,昱静听到另一组医护人员在呼叫,“赶快拿氧气罩过来,这个人没气了,快!” “士威?”昱静挣扎地想到士威身旁。 “小姐,别乱动,否则我们只好注射镇定剂了。” 昱静根本没在听他们说些什么,一直试图挣脱他们的钳制。 “注射镇定剂。”旁边的医护人员下令。 昱静觉得自己越来越没力气,意识逐渐模糊,嘴里不断地喊:“轾雨,求求你,救士威,求求你。” 轾雨一直待在昱静身旁,确定她没事后,才飞到士威身边。 他看到士威的魂魄渐渐分离,脑海中一再盘旋着昱静最后的几句话。 “娃娃,你真的那么爱他吗?”轾雨看着眼前的士威,喃喃地问。 “好吧!”轾雨拿出一个发亮的东西,塞进士威的口中,“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立刻,士威缓缓苏醒。 “好了,他没事了,快送去医院。”医护人员说着,立刻抬士威上救护车。 轾雨站在雨中,看着救护车远去。 “唉!你把光环给他吃了?”大天使,即昱静的妈妈站在轾雨身边轻叹。 “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答应你的要求的。”大天使摇头地说。 轾雨摇头,“不,我要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这段宝贵的时间。” “但是……唉!算了,上去见老爹再说吧!” 第5章 一年后 “陈经理,这次的企划案很成功,白小老板说要请你吃饭。” “跟他说免了。”办公桌后的人娇媚地一笑,“还有,叫他下次找好一点的借口。” “是。”陈秘书笑着走出去。 “哦,对了,”昱静探头出来,对陈秘书眨一下眼睛,“帮我煮杯咖啡,谢啦。”说完,看向陈秘书身后,“那是你妹妹吗?” 陈秘书转头看一眼确定,“是!我妹妹。” “陈小姐,你姐姐很棒哦。”昱静浅笑,关上门。 “姐,那是你的经理啊?人好漂亮又很和善耶,难怪妈妈叫你回去店里帮忙,你都不要。” “是啊,她对我很好,她升职后,公司原本派一位经验丰富的专业秘书给她,她不要,坚持要我和她一起升职。但她一年前可不是这样。一年前的她,严肃、不苟言笑,是个不要命的工作狂,而自从一年前的一次车祸后,她整个人完全改变,变得幽默风趣,跟她一起工作变成一种乐趣,同时也很有成就感。” “说得我都心动了。喂,老姐,你什么时候嫁人,你的工作就由我接手好了。” “想得美喔!” 下班钟响。 砰一声,门被用力打开。 他们姐妹俩谈论的主角慌慌张张地从办公室跑出来,还一边手忙脚乱地穿上外套。 “陈秘书,我先走了,你也快收拾东西下班,有什么事下星期一再做,周末嘛,好好玩一下,拜。”昱静边说,脚不停地走着。 “喂,先生,麻烦你让开,我赶时间,谢谢。”昱静正在倒车,却被一辆黑色敞篷跑车挡住路,于是摇下车窗向后喊。 黑色跑车的车主摇下车窗看昱静一眼,才慢慢地将车子让开。 昱静摇上车窗后,扮个鬼脸。“哇!黑社会大哥耶,理小平头,戴黑色墨镜,全身黑色打扮,真像布袋戏里的‘藏镜人’。”说到这,昱静自己忍不住笑出来,真的是太像了。 “管他,我赶时间,再不快点,会被那些小毛头当布袋打。”昱静快速驶离现场。 “小静姐姐,你迟到七分钟又三十九秒。”一个小男孩坐在竹篱笆上控诉地说。 “对不起嘛,”昱静双手合掌求饶。“小毓,原谅小静姐姐一次,姐姐下次会准时的。” “好吧。”小毓帅气地跳下篱笆,拉住昱静的手,“快点,大家都在等你。” “嗯!”昱静灿烂地笑,跟着小毓跑进圣保罗孤儿院。 “小静姐姐好。”童稚可爱的招呼声此起彼落。 “你们有没有想我?”昱静故意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有。”回答的声音如雷般响亮。 幸好这时是午餐时间,大家都乖乖地坐在自己座位上,否则昱静早就被一个个小人肉包子压扁在下面。 “院长,”昱静转头向始终笑咪咪看着自己的修女问:“有没有我的份?” “有,当然有,小朋友,你们有没有准备小静姐姐的午餐啊?” “有,小静姐姐,今天的汤是我煮的哦!”小昊举手得意洋洋地说。 “我也有帮忙,萝卜是我切的。”另一个小朋友大声说。 有个长得十分细致的小女孩紧跟着小声地说:“小静姐姐饭是我煮的。” 还没说完,许多小朋友抢着邀功,而她的声音立刻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但昱静却专心地听着,走到小女孩身边,蹲下身摸摸小女孩的头。“哇,小雅,你好厉害哦,小静姐姐今天一定会多吃好几碗饭。” “好啦,”院长站起来拍拍手,“小朋友安静,我们要开始吃大家辛苦煮的午餐,所以要安静专心地品尝,好不好?” “好。”昱静跟着小朋友一起大声喊。 吃完午饭,小朋友聚集在昱静身边,挤得水泄不通。 “好了,现在几点了呀?”昱静噘起嘴巴假装用力思考着。 “要睡午觉。”小明大声回答。 旁边的小朋友忙着捂住他的嘴巴,边骂:“大白痴加超级大笨蛋。” “嗯,小明最聪明了。”昱静抚了抚小明的头发,“好了,该睡觉了,睡起来后,小静姐姐再跟你们说故事。” “恐怖吗?” “恶心吗?” “我保证够恐怖、够恶心。”昱静发誓。 “好,睡觉了。”几个大男孩带头自己上床,小喽看着他们,也只好乖乖上床睡觉了。 昱静看着他们天真的睡脸,伸伸懒腰,带着疲惫但满足的笑脸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院长?”昱静探头进厨房,看见院长正在煮开水,准备泡茶。 “来,我们的喝茶时间。” “嗯!”昱静轻轻关上门,走进厨房。 “星期六有你帮忙,我真是轻松多了,谢谢你。” 昱静摇摇头,“跟他们在一起,我才真的是受益良多。”昱静停顿一会。“一年多前的我,十分沮丧,对生命的热情跌到谷底。我还记得那天,遇到小毓的那天,我在街上到处乱晃,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该如何走,不经意在巷子内,看到一群小孩在打架。不!”昱静笑一笑,“是一群小孩在打一个小孩,那个被打的小孩,就是小毓,我走过去,帮忙他赶跑那些坏小孩。” 院长听到这,哈哈大笑,“我听小毓可不是这么说的哟,他说你狠狠地修理那些小孩一顿。” 昱静不好意思地遮住红透的脸颊,“没有啦,看见小毓被欺负的情景,让我回忆起我的小时候,所以借机对那群小孩出一出自己的怨气。” 昱静尴尬地笑笑,继续说:“我看小毓伤得不轻,上前要扶他时,他甩开我的手,自己困难地站起来,抹掉嘴角的血,头也不回地走出小巷子。当时我看他走路摇摇晃晃,所以我就跟着他走,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 “站在孤儿院门外,我听到小孩纯真的笑声、朗朗的读书声、嚎啕的哭声及甜甜的撒娇声,我站在门外待了一整天,直到院长发现我,”昱静轻吐舌头,“你那时候一定觉得我很奇怪,对吗?” 院长慈祥地笑着,“是很奇怪,那时我在想,一个这样漂亮的女孩,为什么会两眼无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院长,谢谢你。” “傻瓜,谢我什么,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还有你自己的努力。” “真的很谢谢你们,因为你和这群小毛头,让我重新肯定自己,也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可别被那群小魔鬼听到,否则你就完蛋了。” “他们啊,”昱静笑着摇头,“睡着的时候是天使,醒着的时候是恶魔。”院长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但他们是一群甜蜜的小恶魔。”昱静补充。 这时,两岁的小怡哭着走进来,“小静姐姐,我尿床了。” 昱静笑着看院长一眼,对小怡温柔地说:“没关系,我们一起把裤子换掉,再拿被单去洗,好不好?” 小怡含泪地点点头,“不可以让小明他们知道,他们会笑我。” “谁敢笑你,小静姐姐就揍他,”昱静凶狠地说:“走,我们快去清理,不要被他们看见,好不好?” “好。”小怡破悌为笑,抓住昱静的手,往睡午觉的地方快步跑去。 不久后,那群小魔头一个个醒了。 “小静姐姐说故事。” “不要啦,小静姐姐,我们来玩游戏。” “小静姐姐,陪我们写作业。” “不行!小静姐姐要教我们做会跳得很高的青蛙。”昱静左手被两个人拉、右手被三个小朋友扯、左脚被四个人抱住,右腿上黏着六个小萝卜头。 “好、好、好,我们一个一个来。首先,我们一起玩游戏,再来呢,我教大家做青蛙,吃过晚餐后,我们一起写作业。最后,睡觉前,小静姐姐说一个保证你们会做噩梦的故事,好不好?” “好。”终于获得大家一致的通过。 “要玩什么呢?”小惠问。 为了防止这群小魔头再度争吵,昱静抢先提议,“玩蒙眼抓人好了。” “谁抓人呢?”小朋友你看我、我看你。 “小明好了。”其中一个小朋友提议,不!应该说陷害。 “为什么是我,小妹好了。” “嗯,我不要。”小妹坐在地上踢着双脚,哭闹起来。 为了防止战争的扩大,昱静只有自告奋勇了。 于是拿出手帕,直接蒙住自己的眼,“数到三,我要开始抓人!” 小朋友立刻停止斗争,一哄而散。 “我在这,小静姐姐。” “来抓我啊,小静姐姐。” “哈!哈!小静姐姐抓不到人。” “小华,是你说的吗?不要跑,我第一个抓你了,你还真听话,真的没走开。”昱静说着扯下手帕。 昱静呆呆地看着手里抓着的人,不是小华! 是个男的! 昱静觉得丢脸透了,不敢正眼抬头看站在她正前方的男人。 “对……对不起,先生。”昱静猛然记起自己还抓着他的腰,连忙放开,转身逃进孤儿院,大声喊:“小华!不要跑!” 那双黑色锐利的眼,紧随着昱静的身影走。 “大哥,天龙帮的人昨天晚上又来砸我们的场子。” “大哥,我们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大哥,我去把那群鼠辈的帮主绑来,抽他脚筋,砍断他手指和脚趾。” 被称为大哥的人背对着大家,在一栋三十层楼高的大厦,往下眺望。当然,不用说废话,这栋大厦是属于他们自己所有。这位大哥对他们的提议是——摇头驳回。 “那,大哥,我们从他家人开始下手好了,你看怎样?” 这位大哥转过身。他,从头到脚,每一寸都很吓人,身高六尺,瘦长的体型,虽然西装笔挺,仍掩不住他那一身练过的肌肉。 令人可怕的倒不是他的体型,而是他那种不怒而威的气质,再加上横过他整张脸的刀疤,这种人即使走在街上不说话,也会让经过他身边的小孩吓哭。 等了好久,这位大哥终于要开口说话了,低沉沙哑的声音更增添他的威胁性。 “该是我们转型的时候了。” “大哥!”众兄弟不约而同地出声抗议。 最后,由一位显然地位在众人之上的弟兄代替大家发言,“大哥,这一年来,你先是要我们不碰毒品,接着我们的私娼寮也关门,现在又要我们关掉场子,你叫弟兄们如何过活!” 大哥凌厉的双眼扫视过他的下属,“我自有打算,但首先,我们不能老是被天龙帮的人压得死死的,否则我们以后做任何事,都会被他们阻碍。” “大哥说得是,那我们要怎么做呢?” 大哥轻笑,那笑容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关上我们所开的场子,你们再分批去闹其他帮派的场子,除了天龙帮的场子让它照常营业。让其他所有帮派去对付天龙帮。” “是。” “五点半,下班啰。”昱静甩开手中的笔,往后靠在躺椅上扭扭脖子后,站起身,将桌上的东西直接扫进抽屉里,穿上高跟鞋,上前拿外套,打开大门,走出办公室。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迅速。 “陈秘书,我走了,拜!”昱静朝陈秘书送个飞吻。 走出办公大楼,外面正下着毛毛细雨。 “啊!”昱静猛然记起,“差点忘了,今天早上我看天气不错,就把车停在两条街外,乘机散散步,运动一下,现在怎么办才好?” 昱静看看雨没有停缓的迹象,耸耸肩:“偶尔淋个雨也满浪漫的。”说着,走出遮雨篷,头仰高,享受毛毛细雨的轻拂,无视旁人讶异的眼光。 昱静悠闲地散步,走到街口要过马路时,看到一只小猫蜷缩在斑马线中央,昱静眼看着黄灯转红,立刻不假思索地冲上前抱起猫咪,但蹲下去时,脚不小心扭了一下,昱静整个人瘫坐在马路中央。 “完蛋了!都是这双烂高跟鞋。”昱静无助地看着眼前不断向她按喇叭的车辆。 突然,昱静感到身后有双手将自己横抱起来,她直觉地将手抱住对方的颈子。 一眨眼的工夫,自己已经在对街的人行道上。 昱静这才抬眼看着救命恩人,只是他的脸被一副过大的太阳眼镜遮住,让人完全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全身又是一身黑色打扮。 昱静正想说些会让人痛哭流涕、万分感动的感谢词时,这位救命恩人却抢先冒出一句话:“你这小白痴!”说完,放下昱静,径自走开。 昱静呆呆地,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等到救命恩人转眼间就要消失在眼前时,昱静急忙大喊:“喂,前面那个全身穿着黑衣服,下雨天还带墨镜的先生,你就这样把我扔在这,太无情无义了吧。” 这一番话引起旁边的路人对着他们两个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昱静得意一笑,看着救命恩人旋过身,大步走回自己眼前。 这回昱静学乖了,抢先开口:“谢谢你救我。但可不可以拜托你好人做到底。你看我脚扭伤了,现在又在下雨,哪里都没办法去。” 昱静是铁了心赖定他了,凭他刚刚非凡的英勇表现,昱静相信他一定是个大好人,只是有点害羞内向罢了,才会一过马路就赶紧放下自己,转头走开。 “所以?”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得真好听。”昱静心想。 “可不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家?” “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对方冷冷地问。 “知道啊。”昱静肯定地点头。 “你真的是个十足的笨蛋!你知道我是谁吗?” 对方不等昱静回答,继续说:“我是个陌生人,你竟然随便邀请陌生人到家里,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对方越喊越大声。 昱静摇头,奇怪他干吗那么生气? 对方气呼呼地走到马路边,招手叫计程车,不知道叽哩咕噜地跟计程车司机讲什么。转身后,走到昱静身前,弯腰一把抱起昱静,将昱静塞进计程车内,用力地关上门。 呈静隔着车窗、又隔着黑色的太阳眼镜凝视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虽然隔着重重障碍,昱静却能清楚感受他眼睛在冒火。 “小姐,去哪?” 昱静随口念出地址,视线丝毫未曾离开过站在车旁的男人。 计程车离开前,昱静注意到他身后跑来一群人。 计程车开走一小段距离,昱静转过身继续看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仍旧注视着自己。昱静清楚地听到身后那些后来跑来的人着急地问:“大哥,你没事吧?”那个男人摇头。 那个男人被那群人簇拥而走后,昱静才坐正,喃喃地问:“大哥?” “小姐,那是你男朋友啊?”计程车司机笑着问。 昱静连忙摇头。 “不用不好意思啦。刚刚他威胁我如果没有把你安全送到家,天涯海角,总有一天他会找到我。我看,他真的很喜欢你哦!”计程车司机一点也没有被威胁的恐惧,还捉弄地看着昱静。 “他这样说吗?”昱静自言自语。 “大哥,你没事吧?” 李寒摇头。 “大哥,你突然跳下车让兄弟们吓一跳。” “是啊,大哥,我们以为有事发生,还紧急调派附近的弟兄支援。” 李寒仍旧不回答。 “大哥,请上车。”一个小兄弟跑到车门前替李寒打开门。 “谢谢。” “喂,听到没,大哥跟我说谢谢。”那位开门的小兄弟等车子开走后,不可思议地大喊。 “无聊,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这一年来,别说帮他开门了,帮他捡张纸,他都会跟你说谢谢。” “但,以前的大哥不是这样啊?!”小兄弟疑惑地问:“以前的大哥是江湖上属一属二,人闻其名就会丧胆的黑社会老大,所以,我才会一出狱就来投靠他。” “小兄弟,”小兄弟被另一位弟兄拍拍肩膀,“你被关得太久了。但你还真幸运,听说老大最近打算金盆洗手,从事正常的生意,以后,我们不必时时担心再被扫进去了。” “是吗?”刚出狱的小兄弟满脸失望,嘴角却又扬得高高的,失望的是看不见大哥神勇的英姿了,高兴的是自己有机会参与。 “事情办得如何?”李寒问他的左右手——周奇。 “没问题,这个月底,那栋大厦归于我们公司名下。” “好。”李寒闭起眼睛休息。 “大哥,你有什么打算?”周奇冒昧地问,凭自己跟着老大不止十年的时间,而且又是老大的左右手,老大的动向他总得知道一些,否则下面的人怎么会服他?但最近一年的老大真的十分奇怪,完全变了个人,不近女色,谢绝所有的烟、酒、赌,眼神虽然仍旧凌厉,但多了些温暖,尤其在看刚刚那个女孩的时候,眼神十分的不同,连周奇这大老粗都能轻易地看出来。周奇偷偷在想,最近老大生日快到了,不如……嘿!嘿!周奇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老大一定会满意的。想着想着,倒也忘记老大还没回答他的问题。 “老大,到了。”周奇叫醒李寒后,先下车再绕到另一边,帮李寒打开车门。 李寒一脚才踏出车外,立刻被一阵令人晕眩的香水味包围。 转眼间,娜娜已坐在他大腿上。 李寒直觉地制住对方的手,对方跪倒在地。 “唉哟,寒,你弄痛我了啦!”娜娜娇娇滴滴的声音听起来实在不具说服力。 “你是谁?”李寒注视眼前的女人,妖艳的脸庞,玲珑有致的身材,穿着低胸的红色旗袍。 “老大,”周奇踮脚附在李寒耳朵旁,小声地说:“你一年前将她踢出你的卧房。” 李寒这才放松手。 “真痛!”娜娜边抱怨、边站起身,甩动疼痛的手臂后,立刻又不怕死、全身酥软地黏在李寒身上。 “寒,讨厌,你怎么忘掉人家了,人家可是常常在想你。” 李寒推开她往前走。 “大哥,”周奇忙跟在李寒身后说明,“我想你可能也忘了,娜娜小姐的爸爸是警政署长。” 李寒瞪大眼睛怀疑地看着周奇。 周奇又补上一句,“但三年前,她被她老爸赶出家门,话虽如此,若真的发生什么事,我想他老爸还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那,请她吃顿晚饭后走人。” “是。” 周奇转身走向娜娜,“娜娜小姐,请跟我来。” “哼!”娜娜趾高气扬地挺胸走向她曾住了半年多的“家”。 “娜娜小姐,这边请。”周奇引领她进入大厅。 娜娜巡视四周了一番后,对周奇说:“我要上厕所。” 周奇正要领路时,娜娜又说了:“不用你带路,我知道怎么走。”扭腰转身出去。 娜娜确定周奇没有跟上来后,偷偷打开一个个房间,寻找李寒的身影。 最后在书房找到李寒。 娜娜透过门缝,打量房间的装设。“奇怪?这间以前好像是酒室,四面墙壁摆满各年份的名酒,怎么现在四面墙壁变成摆书了?李寒喜欢看书吗?怎么我跟他住半年多,从不曾见他把书拿在手中半秒钟过。” “出来。”李寒命令。 老实说,娜娜虽然做过李寒的情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却始终十分惧怕李寒,虽然他不曾打过她,但李寒就是能让人不自禁地不寒而栗,尤其在她自己一个人单独面对他时。 娜娜乖乖地走进门内。 “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 “没事关上门,不要打扰我看书。” 李寒自始至终未曾转头看娜娜一眼。 一年多,娜娜虽然怕李寒,但至少她知道李寒对自己的胴体有兴趣,娜娜在他发脾气之前,就会利用这点,多少有效抑止他的部分狂怒,现在,娜娜在李寒眼中找不出一丝丝感兴趣的眼光,他冷冷的双眼,令娜娜连诱惑的勇气都消失殆尽。 娜娜靠在门上平息自己狂跳的心,她回来找李寒不是没有目的的。离开李寒后,娜娜立刻又投入另一个新兴的黑社会老大的怀抱,最近,那个老大有厌倦娜娜的倾向,而娜娜在偶然中,听到他要对付李寒,于是自我推荐,希望能挽回她现在的靠山……所以娜娜说什么也要黏李寒到底。 但用什么方法呢?娜娜轻咬自己涂着丹寇的指甲。 “你还在这?”李寒走出书房,冷冷地看她一眼。 娜娜咬指甲咬得更凶了。 李寒看着她的动作,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于是眼神稍微温和些了。 “娜娜,离开他,回家去吧。”李寒劝说:“张中他不会珍惜你的用心,只会视为理所当然。”说完转身走开。 “他怎么会知道?”娜娜害怕得全身打个冷颤,转身急速逃出李寒的房子。 “大哥,娜娜小姐走了。” “唉!”李寒叹息,“让她走吧。” “大哥,”周奇好奇地问:“你既然还喜欢她,干吗不留住她?张中算哪根葱!不过是刚出来混没几年的小土霸而已。” 李寒摇头,“只是她的动作让我想起一个我忘也忘不掉的人。” “什么人?” 奇怪!跟在大哥身边那么久,不曾看他为哪个女人心动过,多的是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大哥也都玩玩就算了,直到最近一年,大哥正眼也不瞧任何女人一眼。 但说真的,周奇还比较欣赏这一年的大哥,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将所有帮派的一举一动摸得一清二楚,短短的一年时间将青帮发展成第一大帮,所有在道上混的人,无不争先恐后想加入青帮。 大哥挑选弟兄十分严格,最初他会先调阅这个人过去所有的资料;二是探听这个人的风评。虽说是黑社会,也有分讲义气的及逞夫之勇的;三、经过大哥亲自面试审核,这一关是最难的一关,许多人看到大哥就不敢说谎。四、立切结书,恪守所有的帮规,若违反任何一条,驱逐出帮。 而被青帮驱逐的人,所有帮派都不敢用他,一来用青帮不要的人太丢自己的面子;二来虽然所有的帮派帮主都恨李寒,但对他的识人能力倒是相当佩服,所以可见此人一定十分不可取。 困此青帮的弟兄在所有帮派里不算多,但个个都是菁英,无怨尤地效忠李寒,所以不管李寒打算做什么,众弟兄们不会问原因,李寒叫他们做什么就做,只是简单的一个原因,弟兄们信任李寒。 “唉呀!想到哪去了!”周奇轻打自己一巴掌。“大哥会有忘不掉的女人?真想看看那女人长什么样子?” 周奇自言自语,抬头寻找大哥的踪影,已杳无人烟,“又没回答我的问题就溜了。”周奇搔搔头。 “小猫咪,我们到家。”昱静抱着猫咪,单脚跳着走向自己的房子。 “昱静。” 很熟悉的声音!昱静抬头一看,“士威?真的是你?”昱静说着跳近拥抱士威。 士威也紧紧地搂住她,“昱静,一年不见,你身材变丰满了哟!” 昱静低头看,噗嗤一笑,“那是猫咪啦。赶快进来。”昱静拖着士威走进她的房子。 “还好当初你没听我的话把房子卖掉。” “喝什么?茶?咖啡?”昱静一拐一拐地走。 “你脚怎么了?”士威蹲下身检视她的脚。 “扭到了。” “嗯,脚踝都肿起来了,快坐下,我拿冰块冰敷。”士威扶着昱静坐下,自己走到厨房去。 “喂,听说你下个月要升总经理,恭喜你了。”昱静坐在沙发上大声喊:“士威,顺便帮我拿牛奶,猫咪饿了。” “喵喵。”昱静逗弄着猫咪玩。 士威一手拿毛巾包着冰块、一手拿盘子装着牛奶,领带松垮垮地垂着,带着笑容走向昱静。 “为什么我无法爱上你呢?”昱静自问。 “谢谢,最有价值的单身汉。” “少讽刺我。你呢?公司最年轻的经理?听说你都准时上下班,还听到钟响就飞箭似的冲出门。”士威边说边帮昱静敷脚,一手抱过猫咪,轻抚着它喝牛奶。 “没办法,我太忙了。星期一、四,我要去看爸爸和秀美阿姨,他们有个一岁半的小男孩,好可爱哦,我爱死他了。” “真希望你也能这样对我说。”士威咕哝。 “什么?” “没事。”士威傻笑。 “星期二、五,我要陪奶奶聊天;星期六,我要去和一大群吵死人的小朋友玩;至于星期三、日,则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时间。” “好忙哦。”士威嘲弄地笑着说。 “喂,”昱静惊讶地看着士威,“你变了。以前的你,”昱静用双手食指将眼尾往上扳,嘴角下垂,“帮我倒咖啡,加奶精不加糖。” 昱静声音装得低沉,“帮我影印,哦,对了,再顺便帮我把脏衣服拿去洗一洗、烫一烫。” “我真的这样吗?”士威抱着肚子捧腹大笑。 “嗯。”昱静严肃地点头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也变了。”士威专注地看着昱静。 “我?”昱静指着自己鼻子。 “你变得,嗯,怎么说呢?”士威眯眼思考。 “亏你还是从企划部经理升上去的,连想个形容词都那么困难。”昱静故意糗他。 “对了!就是这句,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我没用丽仕沐浴乳耶。”昱静低头嗅嗅自己。 “不,真的,现在的你,整个人都在发亮,似乎拥有源源不绝的活力,即使静静坐着,都能感受到你的生命力、活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眼光停留在你身上。” “拜托,可不可以用简单一点的形容词,如美丽、漂亮、动人啊这些的,生命力,”昱静扮个鬼脸,“听起来好像一根草。” “是,简单地说,现在的你是个开朗、美丽的漂亮成熟女子。” “嗯,这样顺耳多了。喂,听说有个英国女孩追你追得很勤?” “告诉你个小秘密。” “什么秘密?” “这是我故意放出来的风声,一年前被某个陈姓小女生甩了,回英国后,为了挽救我破碎的男性自尊,我自己瞎编的。”“少来了,林士威,你以为我今天才认识你啊,你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昱静义正辞严地说,但马上又坏坏地笑,“但一年不见了,现在的你我就不知道了。” “唉!”昱静双手大张,往后一躺,“多少女人的心要破碎!” 士威站起来,俯视她,“包括你吗?” “哈哈!你在开玩笑吗?”昱静笑着问他。 “不!我是认真的。”士威的声音强而有力,“我不在乎你心里是否还有轾雨,不在乎你跟我在一起是否因为我跟他很像,我只要你在我身边,让我有机会爱你、照顾你。” 一年前,车祸发生后,昱静发现自己没办法在不爱士威的情形下,抛下一切,跟他到英国,于是她拒绝了士威的求婚,也跟他说了她与轾雨的那一小段童年往事。 昱静注视士威,缓缓摇头,“你知道我办不到,你知道的。” “damn it,我就是知道,才没办法硬把你绑到英国,让时间改变你。”士威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头。 “喂,”昱静笑一笑,“你吓到猫咪了。” 士威低头看身边的猫咪剑拔弩张地瞪着自己,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我饿了。”昱静摸摸自己的肚皮。 “我来下厨。”士威卷起袖子。 昱静轻吐舌头,“我就是在等这句话。” “士威,你这次打算在台湾待几天?”昱静坐在厨房的椅子上看着士威大展手艺,而她的责任是聊天。 “两、三天吧,干吗?” “带你四处晃晃啊,尽尽地主之谊。” “好啊,求之不得。”士威和昱静相视而笑。 第6章 “大哥,休息一下吧,你已经一个礼拜没有阖眼睡觉了。”周奇皱眉担心地说。 “那边进行得如何?”李寒头也不抬地问。 “很顺利,工程已大致完成了。” “嗯,很好。” “大哥,不好了!”书房的门被猛然打开,一个弟兄仓皇地跑进来。 “什么事?”周奇不等李寒开口已先询问来人。 “我们新买的那栋大楼被张中带人砸了。” “好大胆!这是明显的挑衅啊,大哥?” “张中他不过是个小混混,想借着向我挑战闯自己的名声罢了。原本想留他一条活路的,没想到他自己想不开,唉!”李寒感叹。 “大哥?现在怎么办?” “让他砸吧,不到一个礼拜他就会被遣送到监狱,再也无法踏入这里一步。”说完,继续埋首文件中。 “大哥,需要弟兄准备家伙吗?” “不用。”李寒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再打扰他了。 周奇看着李寒,心里既是佩服又是害怕,“大哥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处理对手完全不需要动刀动枪,坐在书房内就能将对手打倒。还好我是站在他这边的。”周奇暗自庆幸。 李寒看他们一个个走出去,终于放下笔,走到落地窗前,停伫一会后,推开落地窗,走出门,当然,戴着他过大的太阳眼镜。 李寒走到附近的公园,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嘴角咬根青草,享受温暖的的阳光照射。但脑袋却没有停止快速地运转。 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出现在眼前。 大天使带着没有光环的他找耶稣老爹,没有光环的天使就如同一只小鸟,除了飞翔,什么都不行,因为轾雨丧失他天使的身份,这就算了,轾雨还打乱了人间部分的运行,严重破坏天规,这点,轾雨将光环给士威吞食时,就十分清楚,自己是逃不了重罚的。 耶稣老爹将轾雨关在礼拜堂里反省后,与耶稣及大天使陪审团研讨处置轾雨的方法。 过没多久,轾雨发现自己躺在冷冰冰的水泥地上,并被一大群人称呼为“大哥”,轾雨终于知道自己的惩罚是什么了。 这一年里,轾雨用拳头及智慧带领青帮成为第一大帮派,接着专心从事组织的改造,与内政部长秘密协商,两者互相合作,轾雨负责将帮派转为正当的组织,并计划组成保全公司,保护民众的安全,而警察局长承诺,全力辅助轾雨,欣然见到第一大的帮派能改邪归正,对自己的治绩也十分有帮助。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轾雨好希望能与一个人分享,一个名叫陈昱静的人。 原本以为昱静已经去了英国了,但在偶然间,不!应该说,在特地调查下,轾雨知道昱静仍在这里,且身份证上仍是未婚,轾雨忍不住偷偷地看她,看她在公司、在孤儿院,在路上、在奶奶家,但轾雨就是不敢去找她,因为自己已经是另一个人,是昱静完全不认识的人了,教自己如何走到她面前说:“嗨,你好,我是轾雨。”疯子才相信! 而且,昱静会接受他黑社会大哥的身份吗? 她会爱他吗? “嘿!你们看那是谁?”一群混混走近将李寒围起来,“世界还真是小,不是吗?我们竟然会遇到青帮的老大,李寒先生。”其实他们是特意监视李寒的。 他们正是一天到晚想在黑社会冒出头的天龙帮,妄想打倒现在的黑社会老大,一步登天。但他们可也不笨,这次敢直接与李寒面对面,可是经过仔细搜寻,确定李寒的手下没有在附近,再紧急呼叫帮中的五名超级打手后,才敢站出来跟李寒挑衅。 李寒仍闭着眼休息,动也不动一下。 “喂。”一名打手伸脚用力踢李寒的腹部,却被李寒适时地翻身躲过。 “姓李的,有种就站起来和他们一较长短,免得别人说我们胜之不武。” 李寒懒洋洋地伸展双臂,手轻松地往前一挥,人已稳稳地站在他们身前。“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只想跟你比划比划。” “我能说不吗?”李寒挑眉问。 “不行!”说着拳头直往李寒腹部挥。 李寒轻松地退一步,脱下外套,拳头交叉弄得噼里啪啦响,“好久没运动,筋骨有点僵硬了。” “废话少说。”五名打手一起上,他们就不信五个人打不倒李寒。 十分钟后,李寒承认自己真的是有点老了,竟然花了十分钟才打倒四个人,而自己脸上也被挨了一拳,打了他的人此刻正得意洋洋地在他对面不停地跳动。 “嘿!嘿!如何?怕了吧!” 吐掉牙齿被打落的血,李寒抹掉嘴角的血迹,正想开始专心陪这自大的家伙好好玩一下时,他竟然无缘无故地在自己面前倒下了! 李寒吃惊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家伙,再抬头看站在那家伙正后方,好管闲事的人——陈昱静小姐。 “喂,你没事吧?”昱静甩着她的皮包问。 “你皮包里装什么东西?” “没什么,两块砖块而已。”昱静笑笑,再次询问:“喂,要不要紧?需要上医院吗?” 李寒只是瞪着她不说话。 “刚刚我远远地看到五个彪形大汉围住你,本来想叫警察的,但后来一想,警察来了,你可能也会有麻烦,所以我跑去附近捡两块最重的砖块,没想到回来后,只剩下你一个人,对不起,我动作慢了点。”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昱静很豪爽地接着说:“不用跟我道谢,算是我回报你上次救我好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原本第一次经过时,昱静没认得出他,后来看到掉落在他身后的超大墨镜及那一身全黑的打扮,昱静敢肯定,他就是上次冲过马路,救了自己及猫咪的恩人。 终于有机会了。 昱静仔细打量救命恩人的长相。 粗犷的浓眉、凌厉的双眼、充满棱角脸庞、挺直的鼻梁,紧抿成一直线的双唇,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应该是横越过他脸庞的刀疤,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冷、硬。 “你这白痴!”李寒大吼。 他的怒吼打断了昱静的注视。 “这位大哥,你是不是没读过什么书啊?对不起,我绝没有轻视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会的辞汇似乎太有限了,上次你开口对我说的也是同一句话。你知道吗?这不是问候句哦,可能有人跟你恶作剧,听你说见到人打招呼是这句话,但相信我,这样你的人际关系会很不好哦!”昱静诚恳地说。 李寒闭起双眼,忍住想把她抓起来用力摇的气愤。 “你真的没事吗?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很痛苦?” 李寒睁开眼睛瞪着她,“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这次是因为刚好对方太笨了,才会不小心被你打中,但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的。记住,下次看到有人打架,走得越远越好,有没有听到!”说完,弯腰捡起丢在草地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哪!这个人怎么火药味那么浓,好像随时就要爆炸!”昱静看着他的身影,耸耸肩,“真是怪人一个。” 昱静哼着歌,穿着小短裤、宽松的t恤,车里放着热门摇滚音乐,轻摆柳腰地在家门口洗车,冷不防被人从背后捂住嘴,手扭到身后。昱静极力挣扎,长腿不停在后猛踢。 “别弄伤她!”昱静听到身后有人命令。 “但,老大,她这样动,叫我怎么不伤到她。”架着昱静的人听起来颇为懊恼。 “笨蛋!快!在她嘴巴塞布,手绑住,装进袋子里去,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老大,要不要将她衣服脱掉?”那声音似乎十分兴奋。 “白痴!那是大哥的工作,还轮不到你!动作快点!” 昱静被一个大麻袋套住,塞进“一个地方”,昱静心想,应该是后车厢。 感觉好像走了好远。 之后,车子终于停了,四周没有一点声响。昱静被抬出来,走一小段路后,丢在地上,但软绵绵的,应该是地毯。昱静只能盲目地猜测。 脚步声逐渐远离后,昱静开始挣扎,没一会,门又被打开。 “大哥,这是所有弟兄送你的生日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周奇示意在旁边傻笑的弟兄,将麻袋松绑打开。 昱静感到麻袋的绳索被解开后,甩开覆盖在脸上的袋子,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昱静立即凶狠地扫视房内所有的人。最后,视线停在站在房门中央的人,模糊不清地问:“是你?” “退下。”李寒低声命令,走上前替昱静拿掉口中塞着的布块。 “喂,我知道你讨厌我,每次遇到我就没好事发生,不是差点被车撞、就是被一群混混围殴,但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遇上这些人、事的,你就这么恨我?需要劳师动众绑架我这小女子,我既没钱也没色,绑架我还得给我饭吃,我又会大吵大闹,让你们睡不好觉,所以聪明的话,就放了我,看在你曾经救过我和猫咪的份上,你可以放一百八十个心,我绝不会去报案的。”“你家里没镜子吗?”李寒用食指轻柔地抚过昱静的脸颊。“这样的脸庞还不叫漂亮,那我就不知道怎样才够资格称作漂亮了。” “谢谢,但下次你可以打电话告诉我就好了,不用特地把我绑来说这几句话。”昱静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我不讨厌你。” “什么?”昱静不懂他怎么会突然冒出这句话。 “你说我讨厌你是错的,我也不恨你。”李寒重复说。 “哈利路亚,听了真教人放心,那请问你到底绑架我做什么?” “今天是我的生日。” “所以?” “所以弟兄们绑架你当我的生日礼物。” “哈!这倒提醒了我,下次我会在身上贴上标签,写着‘恕不出售’,不然,天天有人拿我当礼物,我可麻烦了。”昱静讽刺地说。 “对不起,我不知情。” 昱静愣了愣,惊讶自己竟然听到那三个字!道歉这件事似乎跟眼前这个酷毙了的男人八竿子扯不上边。 “那,帮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吧!”昱静口气缓和多了。 李寒走到昱静身后,手指缓缓帮她松绑,低垂的眼里掩不住的怜惜。 “哦!舒服多了。”昱静松口气,甩甩手。 “既然是误会,我想我应该可以走了吧?”昱静抬头等着李寒的回答。 李寒轻微地点头。 昱静获得他的首肯后,立刻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前时,又转身。“对了,生日快乐。”这回换上的是真心的灿烂笑容。昱静手握在门把上时,听到背后小声地传来一句话,“娃……昱静,留下来。” “什么?”昱静回头问。 李寒清清喉咙,“我想,既然你已经来了,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可以陪我下盘棋?” 李寒的脸庞仍旧硬得像钻子都钻不过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昱静能感受到其中一丝丝的脆弱。 “你的名字是?” 李寒迟疑了好久,才轻声说出:“李寒。” “李寒,你会下西洋棋吗?” “无人能比。” “很好,我怕待会你输的话,我会不好意思,毕竟你是今天的主角。” 李寒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你得输了才知道。” 昱静呆呆地看着他的笑容,虽然她曾经无数次地想象他笑起来的样子,但从不曾预期会……会是如此迷人。 “我姓陈,不是王。”昱静一直以为李寒喊出的“娃”字是“王”。 “是,陈昱静小姐,准备好接招了吗?”李寒摆好棋盘。 “尽管放马过来。” “女士优先。” “好,那我先下。”说着,立刻走了一步棋。 李寒在心底偷笑,这小鬼还真没长进,下的手法跟小时候一模一样,而她的西洋棋还是他教的呢! “换你了。”昱静抬起眼,正好看到李寒脸上古怪的笑容。 “敢问李先生,你对我的走法有任何意见吗?” “没。” “分明是嘲笑的表情,还说没有!”昱静看着,“没关系,我这个人心胸宽大,随时欢迎批评指教。” “那,我就说。” 昱静点头。 “你这样下的话,骑士很快会被吃走,骑士被吃,你的前锋就没力了。” “乱讲,我这叫做‘欲擒故纵’,是最高明的手法,普通人是不会懂得欣赏的。”昱静不服气。 “是吗?”李寒轻笑,立即吃掉她的骑士。 昱静盘算一下目前的趋势,“等等,我刚刚手滑了,拿错棋子,所以刚刚那一步不算,重来。” 耍赖的个性也还是一样。 “不行,下了就算。”李寒懒洋洋地说。 “只不过是下盘棋嘛,何必那么严肃呢?”说理不成,昱静改采软攻。 “那么,我们下个赌注,如何?” “不要!”昱静一口回绝,要是自己输了怎么办?而且看情势,自己似乎不太可能赢。 “你怕你会输吗?”李寒故意激她。 “怎么可能!我是怕赌注太大,我这小平民百姓负担不起。” “那,若我赢了,你陪我一天。” “就这样?那,如果你输了呢?” “随便你开条件。” “好吧!”昱静很勉强地答应。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李寒输了。 昱静得意洋洋地笑,“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班,等我想到我要什么时,我会随时通知你,谢谢你的礼物。”说完,走出书房。 李寒发现自己竟然被她骗了! 原来前面几步棋她是故意输自己的!李寒摇头轻笑,最后,渐渐地越笑越大声。 “周奇,送陈小姐回去。”李寒含着笑声吩咐。 “这边走,陈小姐。”周奇看弟兄们纷纷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听着李寒的笑声。 周奇引昱静走出大门时,心里骄傲地对自己说:“我做对了!”同时不忘对昱静道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向我说谢谢,但如果下次要我来时,请用说的,而不是用粗绳绑我来,我会十分感谢。” 昱静的一番话,说得让在黑社会闯荡多年的铁汉,整张脸红透了。 “大哥,今天李寒那家伙带人打弟兄。” “真他妈的,竟敢对我张中的手下动手动脚,弟兄们,拿家伙,我们去把青帮搅烂,今天有他在,就没有我张中,但既然有我在,就不容李寒这个人存活。” “大哥,”一个弟兄匆忙地闯进来,“不好了,警察把我们的四周团团围住了。” “我操!”张中大声咒骂,“大家快将毒品及家伙带齐,我们从地下道走。” “大哥,那对付李寒的事怎么办?” “我不会忘记的。他打我一个人,我会打他的十个人还他。” 真难相信这些正在逃跑的人还能说这样的大话! ☆☆☆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 ☆☆☆ .yqxs ☆☆☆ “大哥,弟兄们都到齐了。” “好。”李寒站起来,两手推开门,大步走出书房。 “感谢各位弟兄们百忙之中抽空赶来。”李寒停顿,眼神巡视所有弟兄一遍后,继续说:“相信各位在这一年来,感受到帮内的许多改变,首先,我要谢谢你们的支持,使我的一些截然不同其他帮派的做法能迅速落实,而我们青帮之所以今天能成为第一大帮,最大的功臣是在座的各位。谢谢。”四周随即响起如雷的掌声。 李寒等掌声停歇后,继续说:“今天我请各位来的目的是宣布青帮的另一项重大改革,就是,下个月起,青帮这个名字将不再存在。” 众人一听,立刻议论纷纷。 李寒将手抬起,示意大家安静,“我们解散帮派,改组为公司,名称尚未确定,但我规划这家公司为保全公司,替政府官员、重要人物,甚至一般人的家庭服务,我们提供他们完全、安心的保护,而为了维持形象的一致,我会把场子收掉,酒廊、歌厅等我们青帮经营的事业,我会全部关门,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所有的人不再只能走在黑暗中,我要让所有弟兄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地走在阳光下。” 四周一片沉默。 “我不强迫大家跟我一起重新奋斗,想离开的人,我会给他一笔丰厚的创业基金。” 有两、三个人走出大厅。 “留下来的人,我要向你们说声谢谢外,也要让各位弟兄明白,这间保全公司是属于所有弟兄的,公司赚钱,我们所有的人分得的利润都是一样。” “大哥,我跟着你。”周奇首先大声喊出,接着其他在座的所有弟兄也不约而同地喊。 “谢谢大家。”李寒冷酷的脸露出欣慰的笑容,“哦,还有一点,距离公司开张还有一小段时间,在这期间,我为大家安排一系列的课程,这些课程的目的是为了大家改头换面,使我们未来的客户能放心地将生命、财产交付给我们,希望大家努力。” “是!” 宏亮的应答声,加上李寒开朗的笑容,在场的所有弟兄无不对未来充满倍心,此刻的他们,愿意托付自己的家庭、妻儿及未来在李寒身上,他们也愿意一起为李寒规划出来的蓝图奋斗,这样的组织,哪有不成功的道理呢! “秒秒,你不要舔我啦,好痒哦。”昱静抱着被子赖在床上,脸不停地闪躲秒秒……她捡回来的猫咪的舔舐。 “喂,你男朋友不理你了啊?一大早跑来吵我。上次我在路旁看到它和隔壁的猫咪追来追去,真是一个花心大萝卜。” 秒秒这时喵了一声。 “你也同意,是不是?”昱静抚摸秒秒的颈背一会,又转身把头缩进棉被里。 秒秒在背后不停地抗议。 “让我多睡一下啦,一下下就好了,拜托你。” 秒秒还真听话,果真不叫了。 “乖秒秒,我睡醒后再补偿你。” 秒秒发出满足的叫声,昱静顿时觉得不太对,这种叫声通常是秒秒吃完大餐,不然就是和她的男朋友在一起才会发出的声音,昱静拥被坐起身,看到李寒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抱着秒秒、一手轻柔地抚摸。 “你在做什么?” 李寒张开口,昱静又说:“算了,我现在还没睡,无法思考,你说了我也听不懂,等我睡饱了后再说。”立刻又趴下去睡。没一秒,又爬起身,“你不是来报复我上次下棋赢你吧?” 李寒轻笑摇头。 “那就好。”昱静又躺平,睡她的大头觉去了。 李寒不敢相信她真的睡着了,一个称不上熟的朋友突然出现在她卧房,她竟然……竟然还睡得着!要不骂她大白痴还真困难。 李寒站起身,抱着秒秒走出昱静卧房,因为,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还是逃得远远来得安全。 昱静慵懒地翻个身,被浓浓的咖啡香吸引住。 昱静打个大呵欠,奋力踢开棉被,从床上跳起来,又躺回去趴着,赖了没一会,又跳起来,又趴平,重复数次后,终于摆脱了睡神。 “早安。” 昱静大声对自己说,走到窗户边拉开百叶窗,“早安,美丽的天气。” 昱静伸直双臂做深呼吸,转身打开音乐,摇滚乐倾曳而出,昱静随着节拍摆动着身体躺下,悠闲地晃出卧室,朝咖啡香走去。 “早。”昱静倚靠厨房门,向背对着自己忙碌不堪的李寒打招呼,“我现在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会不会显得我很笨?” 李寒斜瞪她一眼,“是很笨。蛋几分熟?” “全熟。你会表演特技吗?”昱静闲着无聊随口问问。 李寒单手打蛋,等蛋稍微熟了,将锅中的蛋往上一甩,帅气地转个圈,稳稳地接住蛋,翻面,最后利落地将蛋放入盘中。 “如何?”李寒自信地问。 昱静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寒,怎么……怎么他的动作和轾雨一模一样? “你是太惊叹得说不出话来吗?” 昱静深吸一口气,巧合,这只是巧合罢了。毕竟煮饭的特技还能变其他什么花样呢?昱静对自己的过于敏感而失笑。“你有手下在这里吗?”昱静严肃地问。 李寒挑眉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如果有的话,我会说:‘棒透了,我从来没看过那么棒的表演’。”昱静装出崇拜的表情,“如果没有的话,我会说,‘雕虫小技’。”昱静的脸立刻转换成无聊的模样。 “这和我手下在不在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如果他们在这里,一来为了顾及你的面子问题;二来,我怕他们不满意我的说法,哪天心情不高兴又把我绑出去玩。” “嗯,”李寒摸着下巴深思,“对于第二点我倒得提醒他们,因为我发现他们好像绑你绑上瘾了,那天,我看周奇他们一堆人聚集在一起,那些弟兄一再要求周奇重复描述当天绑你的细节。” 昱静瞪大眼,惊慌地看着李寒。 李寒看着她的表情,不由得爆出一阵笑声。 “你骗我!”昱静控诉地说。 “我没骗你,”李寒慢慢止住笑声,“但你放心,我命令他们下令搞清楚对象再下手,否则受伤了是他们自己活该。” “你在暗示什么吗?”昱静眯起眼睛,朝李寒逼近。 “你要青豆吗?”李寒无辜地问。 “不要,我们老虎科是不吃青菜的。”昱静瞪着李寒回答。 “对不起。”李寒臀倚靠瓦斯炉,交叉双臂双脚,注视着昱静,诚心地说。 “没关系,你煮青豆就算了,我勉强吃得下。”其实昱静肚皮老早就在抗议了。 “不,我刚刚是在和你开玩笑,我真的命令他们不许再做绑架这种事,不管对象是谁。” “真高兴我拯救了许多天下无辜的老百姓。”昱静没好气地说。 “我永远不会伤害你。”说完,李寒转身煮青豆。 “什么?”昱静跑到他身边,疑惑地问。 “你还没问我今天来做什么。” “你说话怎么跳来跳去的?好像滚掉的唱盘。” 李寒又笑了,“那天我的手下伤了你,今天我来任你处置。” “你对每个受害者都这样吗?亲自负荆请罪?”昱静交叉双臂倚在流理台上,斜睨着他问。 “不,看我心情好坏。” “那你现在心情是好是坏?” “你凡事都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吗?” “看我心情好坏。” “那你现在心情是好是坏?” “不公平!我先问。”昱静嘟起嘴巳。 “你听谁说过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吗?”李寒邪邪一笑。 昱静一听,呆住了。“你刚刚说什么?” “秒秒,吃饭了。”李寒边走出厨房边四处喊。 “这个人躲话的技巧是一流的。”昱静喃喃自语。若周奇在旁边听到,一定心有戚戚焉。 “喂,你说今天任我处置,我有没有听错?”昱静探头出厨房门,大声喊着问。 “没错。” “太好了。”昱静露出满意的笑容,“我就不相信你的故事吓不倒他们。” “什么?” “秒秒找到了吗?”躲话的工夫谁都会,昱静贼贼地笑。 “孤儿院?”李寒问。 “是啊,孤儿院。” “请问你要去孤儿院做什么?”李寒冷淡有礼地问。 从这些日子的相处,昱静知道这是他发火的前兆,又是与轾雨相同的一点。 “说故事给小朋友听。” “我不会说故事。” “那简单,讲你几个轰轰烈烈的经验就够唬住他们了。” “我不去。” “为什么?”昱静奇怪地问。 李寒摘下墨镜,“因为这个。” “因为你的脸?你的脸有什么不对吗?”昱静还是不懂。 “小姐,你是个超级大近视眼吗?”李寒手指轻缓地划过脸上的刀疤,“他们看到我会被吓哭的。” “刀疤吗?你看,”昱静拨开前额的刘海,“我也有,那些小男生就是因为这个,迷死我了。”昱静的疤痕是一年前车祸留下来的。 李寒专注地轻抚昱静额前的疤痕,突然俯下头在昱静疤痕上印下一吻。 昱静心头一震,好久后,才猛然记起自己应该闪躲的,于是挣扎着想退后,肩膀却被李寒有力的双手牢牢钳制住,动弹不得。 “嗯,”昱静不敢注视一直专注瞧着自己的李寒,“这是你消除紧张的方法?” “可以算是。”李寒心中补充一句,“至少可以给我带来好心情。” “等会小朋友吓得哇哇大哭,晚上还做噩梦,我可不负责。”李寒警告。 “你放心,他们会爱死你了。”昱静巧然而笑,下车走到李寒这边,拉起李寒的手,“走吧。”李寒正中下怀地任由她拉住拖着走。 “小静姐姐。”小朋友一个个冲到昱静和李寒身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小静姐姐,你今天怎么会来?” “小静姐姐,你身边这个哥哥是谁啊?”小牙这句话一出口,所有小朋友的注意力全都转移集中在李寒身上。 “这是小寒哥哥。” “小寒?”李寒附在昱静耳朵旁抗议。 昱静笑一笑,不理他,继续说:“你们知道吗?小寒哥哥今天会为你们讲很多很多故事,都是小寒哥哥的亲身经历哦!”昱静看到几个大小孩表现出无聊的神情,“我向你们保证,比小静姐姐讲的更恐怖、刺激、血腥,包你们做一整年的噩梦。” “真的?”小毓闪着亮晶晶的眼神,“小寒哥哥,你曾经历那些恶心、恐怖、血腥、暴力、紧张、刺激的事吗?小静姐姐说的那些,一听就知道是瞎掰的。” “喂,我可是想很久才想出来的耶。”昱静听到被这样批评,脸颊气得鼓鼓的。但没人理他,小朋友早簇拥着李寒走到大厅去了。 李寒被拉着走,转过身,求救地看着昱静。 昱静耸耸肩,两手手心向上,摆出爱莫能助的手势。 “真是一群无情无义的人,有了新欢立刻甩掉旧爱。”昱静一副世态炎凉地感叹,“算了,我去帮院长准备午餐好了。”说着,走向厨房。 “那是谁?”院长抬头看昱静。 “我朋友,李寒,寒冷的寒。” “你第一次带朋友来。”院长意有所指。 “是吗?”不知道为什么,昱静的脸红了起来,“需要我帮忙吗?” 院长将一篮子的菜推到她面前,“帮我摘一摘。” “你看他的眼神不太一样。”院长漫不经心地问。 昱静摘菜的动作停了一下,“或许吧!他是黑社会大哥耶。” “不是恐惧。喂,留叶子不是留根。”院长专心地炒菜。 “哦。”昱静忙将丢在垃圾桶里的叶子捡起来。“我不知道,很乱。” “跟着心走,去感觉而不是去判断。麻烦把盐巴递给我。” 昱静拿给院长,院长随手洒了一把盐巴,炒了几下后,试吃一小口,“喂,你递给我是什么啊?” 昱静用手指沾罐子里的东西,抱歉地一笑,“糖!” 院长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双手推昱静出厨房,“算了,这边不需要你的帮忙,你去照顾那班顽皮蛋好了,李寒现在一定被他们欺负得下次不敢来了。” 昱静放下手中的菜,“有可能。”走出厨房,没看到背后院长意味深长的笑容。 昱静走到大厅门口,正想进去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止住了脚步。 只见所有的小朋友挤成一团,紧紧围靠李寒四周,小雅独占鳖头,坐在李寒的膝上,昱静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那时小朋友们一定你推我挤的,而小雅则站得远远的,精灵般的眼睛无助地闪烁着。 李寒一定注意到了,昱静心想,而他会大步走向小雅,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她坐在膝上,然后才开始说故事。 “我们把那个男的手臂割个大伤口,把他紧紧捆绑,再在伤口上面撒糖,没多久,许多蚂蚁会爬到他伤口上钻。还有苍蝇、蟑螂会慢慢聚集,到最后伤口会腐烂生许多蛆蛆。”李寒不当一回事地描述。 “那他招了吗?”一个小男孩问。 “笨蛋!他一定招的嘛!”另一个小男孩回答。 “小寒哥哥,后来你们找到人了吗?”小雅抬起稚嫩的脸问。 昱静看李寒笑着低下脸,温柔地说:“找到了。” 那种笑容,昱静真不敢相信,竟然会出现在他脸上!只见小雅高兴地回他一笑。 这时,李寒突然抬头看向门口,让昱静心猛一跳,忙随便扯一个话题,走向大家,“故事说完了吗?” “说完了。”小朋友大声答。 “小静姐姐,小寒哥哥好厉害哦,我长大也要跟他一样。” “我也要。” “我也要。”小朋友纷纷应和。 “哦,怎么跟小寒哥哥一样法?”昱静疑问。 “小寒哥哥都抓坏人帮助好人,比警察还要厉害!” “是吗?”昱静挑高眉看着李寒。 李寒一副无辜样。 “好了,我们准备吃饭哦,下午叫小寒哥哥跟我们玩游戏好不好?”昱静再度出卖李寒。 “好。”小朋友兴高采烈的声响足以冲破屋顶。 昱静帮院长整理餐具完毕后,走出厨房,寻找李寒的身影。最后在外面的树下发现他。 李寒躺在树阴下的草地上,双臂枕在脑后,嘴角咬根青草,闭着双眼歇息。 “李寒?” “嗯?” “累了吗?” 李寒泛起一抹浅笑,摇摇头。 “你真的做过那样的事吗?” “什么事?” “在人伤口上抹糖?” 草地上传出一阵厚实温暖的笑声,“你相信?” 昱静耸肩:“青草嚼起来是什么味道?我以前认识一个男孩很喜欢嚼青草,但一直没机会问他。” “为什么?” 昱静往后躺在草地上,闭上双眼。 或许是温暖的阳光,或许是因为身处熟悉的还境,也或许是……昱静说出了从未对别人说的事。 “他死了。在我国小五年级那一年。” 昱静停顿一会,想起当年有趣的回忆,嘴角微上扬,“记得第一次遇见他时,我心想,这个人好讨厌,一直跟着我也不说话,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脸上又带着坏坏的笑容,若再加上走路三七步,简直像极了大街上的小痞子,还好他走路还算正常。” 昱静微微一笑,继续说:“我遇上他的那天,正好是妈妈的忌日,我心情极不好,不想回家,一个人在黑暗的街上晃,他提议我去他家,而当时的我一个人在街上十分害怕,肚子又饿得慌,只好跟着他走。” “你这白痴,看到一个人明明不像是个好东西,还跟他到家里!我真怀疑你是怎样安全活到现在?”李寒生气地瞪着昱静。 昱静越来越喜欢听到他对自己吼叫,因为这表示他关心,也喜欢看他生气的表情,这使得昱静觉得与他更接近,因为李寒的脸老是一号表情,教人摸不着他心里的想法。当他生气时,昱静才知道他在乎。 昱静不理会,自顾自地继续回想,“因为这个男孩,他让我重新学习去笑,去感受生命、去开启一个我知道也不知道的陈昱静。三年后,他也走了。”昱静挤出一个笑容。 “他很喜欢嚼青草……”和你现在的动作如出一辙。最后一句,昱静没有说出口。 “你很伤心吗?”李寒轻问。 “伤心得快死掉了。”昱静脸看向远方,“我喜欢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所以我封闭起自己,一个人努力地求学、工作,但后来发生了许多事,让我重新对生命有所认识,成了现在你眼前看到的我了。” “我喜欢现在的你。” “谢谢。” “虽然你脾气不好、智商不太高,是个太过信任陌生人的小白痴,其余的大致上来说还不错。” “是啊,我智商是不太高,但有人下棋还输我,可见那个人的智商已经到了痴呆的地步了。” “那天我是故意输的。” “是……吗?” 李寒点头,“这是身为绅士必须作的牺牲。” “绅士?”昱静怀疑地看着他,“你用的是李寒牌字典吗?怎么你的‘绅士’定义和别人不太一样?” “不然你心中的绅士是如何?”李寒不服气地问。 “嗯,有风度、知识丰富、很温柔,不会挖苦、嘲讽别人,很体贴、细心。” “我少了哪一样吗?”李寒挑高眉问。 “嗯,”昱静眼珠子圆滚滚地流转,“没少,只是多了一样。” “什么?” “厚脸皮。” “你说什么?”李寒脸色发青,凶狠地看着昱静。 一般人看到李寒这种表情时,无不立即退避三舍,躲得远远的。 但昱静毫不畏惧,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李寒不会伤害她,纵使自己如何无情地取笑、嘲弄他,另一方面,自己也已经被吼习惯了,现在看到这种神情,犹如小巫见大巫,司空见惯。 “你自己说你脸皮厚得如铜墙铁壁,不,如防弹玻璃,炮弹都穿不过。”昱静无视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李寒缓缓逼近。 昱静自信满满地,在我的地盘上谅他也不敢怎样,除非……他知道。 李寒邪气地一笑,双手往昱静地脚底钻。 昱静一看,连忙从草地上跳起来,赶紧逃跑。 李寒怎会轻易放弃!否则以后被这丫头骑到头上,教他这做大哥的脸往哪摆!于是也起身追上去。 “喂,你们看,小静姐姐和小寒哥哥没有等我们,自己先开始玩游戏了。” 小朋友一个个吃足睡饱,蹦蹦跳跳、充满精力地跑上前,有拉住李寒的脚、有的拉着昱静,将他们两个拉倒在草地上后,一个个一跃而上,压在他们两个身上。 李寒和昱静顿时成了人肉沙包,任他们在自己身上蹂躏、蹦跳,昱静看到李寒一张苦样,不禁笑开了。 “经理,一线电话。” “谢谢。你好,我是陈昱静。” “昱静,对不起打扰你上班。”话筒传来院长的声音。 “院长。发生什么事了?”昱静紧张地问,认识院长那么久,这是第一次院长打电话到公司,昱静直觉联想到可能是院里发生严重的事。 “没什么,你别紧张,我只是想麻烦你和李寒说一声谢谢。” “为什么?” “今天一大早,院里来了一大群人,将整座孤儿院差点翻过来了。” “是谁做的?我们又没和别人给怨,为什么会这样?小朋友要不要紧?” “不是,不是我是说他们太细心了,一一检查所有的游乐设施,测试它们的安全性,像荡秋千,他们先是测它的耐力,若绳索不能负担两个大男人,他们就搬掉,用抗耐力最好、又不会挫伤的材质。还在院的四面围墙铺满了软棉,怕小朋友不小心撞到,还有许多许多,所以我说他们快把院里整个翻过来了。”院长笑呵呵地说。 “是李寒做的吗?”昱静其实问的是废话,不用院长回答,她也知道答案。 “是啊,带头的人名字叫周奇,他说是李寒派他们来的。” “是吗?”昱静呆呆地问,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 “就这样了,不打扰你上班,记得帮我道谢,再见。” “再见。”昱静挂上电话,想起李寒对小雅微笑的神情,却突然被陈秘书的声音打断。 “经理,电话。” “谢谢。你好,我是陈昱静。” “早安。”话筒传来懒洋洋的问候。 “是你,刚好我有事找你。”昱静变换了讲公事正经八百的声音。 “什么事?会让你想到我?”李寒装出受宠若惊般的语气。 “院长我要跟你说声谢谢。” “不客气,反正我那些人闲着也是无聊。” 事实上,李寒的保全公司刚正式开张不久,就已接获许多达官贵人的请托,请他们全权负责他们的保全系统,所以全公司的人忙得人仰马翻。但大哥的一声令下,让客户多等一下又算得了什么?当然是大哥的事情重要,即使是很奇怪的任务,弟兄们还是没有第二句话。 “今天晚上有空吗?”李寒问。 “有事吗?” “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个忙?” “好啊,你说说看。”昱静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电话线玩。 “陪我出席个慈善晚会。” “嗯……”昱静犹豫不决,出席公开场合? “拜托,我很紧张,若有你在我身边我会好多了。” “你会紧张?”昱静失笑,想象身高六尺、魁梧的他配上紧张的表情。 “肯陪我吗?”低哑的恳求让昱静连说“不”的勇气都没有。 “好吧。” “我去接你。” 两人陷入沉默,但却都不肯挂上电话。许久后,李寒缓缓说:“草的味道苦苦的、凉凉的,带有一点点清香。” 昱静笑一笑。 “晚上见。”李寒沙哑低沉地轻声说。 “嗯。”昱静依依不舍地挂上电话,突然想起一件事,冲到门口,打开大门,对陈秘书说:“陈秘书,拜托你将我下午的约全推掉,再帮我打电话约公司的造型设计师,我需要他的帮忙。”说完,转身关上大门,靠在门板上傻笑,一会儿后,重重敲打自己的头,骂自己:“陈昱静,你已经是个二十六岁的成熟女性了,怎么还像个小女孩般傻笑。真是的!” “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陈秘书神秘地笑着说,拨起设计师的电话。 第7章 “林设计师,麻烦你了,陪我选购衣物。”昱静站在穿衣镜前,穿着林设计师帮她挑选的衣服。 “叫我小林就好了,陈经理。”小林摸摸他的小平头,不好意思地说。 “小林,我是很喜欢你帮我选的这件短旗袍,但是它会不会太露了?”昱静边说手边拉高紧贴胸线的衣领。 “不会吧!”小林前后左右转了一圈。“哪里露?这件旗袍简直是为你量身订做的。” 这是件浅绿色的改良式中国旗袍,剪裁顺着身材而下,不会紧贴在身上,却都恰恰好地显现出昱静纤合度的曼妙身段,尤其浅绿色,衬托得昱静犹如森林中的仙子,美丽得令人屏息。 “是吗?”昱静在穿衣镜前转一圈。 “相信我,好吗?我是专业人士耶。”小林一副被侮辱的样子,“等等,有个地方怪怪的。” “什么?” 小林前后左右又是远又是近,又站又蹲又坐地打量昱静。 “什么地方怪怪的?”昱静被他瞧得怪不好意思的。 “对了!”小林从地板上跳起来,“你的头发。”小林看了摇头叹息。 “我的头发?”昱静轻抚自己宝贝十多年的长发。 “太没型了。”小林悲叹,仿佛看到莎翁名剧在低俗的剧场演出。 “走,去我发廊,我亲自操刀。” 三十分钟过后。 “完美!太完美了!”小林已经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来形容他所看到的昱静了。 “你是在称赞自己的手艺呢?还是在称赞我?” “都有。”小林自豪地回答,从后面拿起镜子让昱静欣赏成果。 浓密黑亮的发丝倾泄而下,发端剪成数个漂亮的层次,两颊旁边的长发,轻柔地围绕昱静的鹅蛋脸,衬托出昱静完美的脸型。 “如何?” “还不错啦。” “这叫还不错?!” “完美!太完美了!”昱静学着小林先前的语气。 “哼!这还差不多。说真的,我还真想看看男主角的样子,看是何等优越的人才,让我们陈经理如此大费周章。” 昱静微笑不语。 “叮咚。”门铃声轻脆响起。 “来了。”昱静从楼梯上飞奔而下,一点也不淑女地冲到门口拉开门。 “你没问是谁就开门!”李寒挑高眉说。 “好嘛。”昱静嘟高嘴巴,把门关上。 李寒在门后摇头轻笑,再次按铃。 “是谁?”昱静在门内大声问。 “李寒。” “李寒是谁?” “李寒就是我。” “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李寒还是假的?” “那要怎么证明?”李寒捺着性子问。 “你得先说李寒有什么特色?” “嗯,心地善良,长得是一表人才。” “跟我认识的李寒不太一样,你一定是冒充的,我不开门。” “那你认识的李寒是怎样?”李寒靠在门板上,和昱静玩了起来。 “嗯,和他相处十分钟里,有九分钟他的脸是臭的,还很喜欢大吼,骂人白痴笨蛋,更喜欢拿他的体型压迫别人。” “真巧,形容的正是我。”李寒在门外应和。 昱静这才打开门,仿佛第一次看到他的表情,“啊,李寒,你来啦。” 李寒轻敲她的额头,“顽皮鬼。”昱静吐吐吞头一笑,勾起李寒的手。 李寒这才注意到昱静的打扮,故意回她一枪,“小姐,对不起,我好像认错人了,我找的是陈昱静小姐。” “哦,你找我——妈啊?”昱静装出天真无邪的笑脸。 “不!看你的年纪,她应该是你奶奶。” 昱静大力地捏他一把,“我平常看起来有那么老吗?”一字一句从齿缝中逼出。 李寒收起打趣的脸,抬高昱静的脸庞,在她额头上轻印下一吻,“今天所有在场的男士会嫉妒死我了。” 昱静羞红了脸,娇嫩的脸庞渲染着浅浅的红晕,让李寒看呆了,忍不住又轻啄了她一下后,下巴搁在昱静黑发上,叹口气,“真希望今天的晚会取消。” 但世事岂会尽如人意呢! 李寒与昱静到达现场,四周立刻有记者蜂拥而上,刺眼的镁光灯不断朝着李寒和昱静闪烁。 “李寒先生,听说英国首相的来访将保全工作全权委托给你,是真是假?” “李寒先生,听说你们青帮会成为国内第一帮派,完全是政府高层官员的帮忙是吗?” “现在新兴的新势力天龙帮帮主被你扫地出境,有没有这回事?” “据可靠消息说,国内的政要都请你负责他们的保全工作,是真的吗?” 一个个问题连珠炮地四射,李寒冷峻地看记者们一眼,被看到的人,纷纷自动退后一步,让李寒护着昱静走过。 记者们你望我、我望你的,没人敢追上去,最后,一个记者不甘心什么资料都没获得,在李寒身后大声问:“李寒先生,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们,你身旁那位美女是谁吧?” 出乎大家意料之外,李寒转过身淡淡一笑,“你晚了一步,她是我的。”说完,拥着昱静走进大厅。 记者一听,大松一口气:“终于有东西写了,快!调查那个神秘女子的身份,从小到大,连她一年上几次厕所都给我查出来。” 李寒与昱静走进大厅后,李寒转身面对昱静,帮她将被弄乱的发丝拨到耳后,“对不起。” 昱静温柔地看着他,语气却是抱怨的,“你是该说这句话,早知道要照相,我就穿另外一件更精致的衣服。” 李寒心疼地又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喂,你刚刚说那句?她是我的。是什么意思?”昱静眯着眼问。 “啊,行政院长来了,我们过去打声招呼。”李寒说着,拖着昱静往一个秃头、小腹凸凸的中年男子那边走去。 之后一个小时,昱静被李寒拉着一直重复着和数不清的人打招呼,那些人,一来昱静不认识;二来,没兴趣。原本想走开去大快朵颐总行吧,手却被李寒紧紧抓住不放。 “音乐会开始,请各位往音乐厅的方向移动。”司仪宣布。 “请部长为我们这次的慈善晚会说些话。”司仪带头鼓掌。 哦!又是这套,昱静无聊地四处张望,细看许多参与晚会的明星和歌星的庐山真面目。 不经意听到李寒的名字被提起,昱静耳朵自动竖起。 “我们感谢保安保全公司的董事长李寒先生,出借场地主办这场慈善晚会,并主动率先捐出一千万,谢谢。”李寒站起身接受大家的掌声,脸上仍旧一号表情,毫无笑意。 接下来的话,太过无聊了,于是,昱静无聊地看着李寒的手,不由自主地,昱静的手指缓缓轻解李寒的每个关节,抚摸他每一寸粗糙厚实的肌肤。 突然,李寒手移动了下,昱静原以为他要将手收回,没想到他却把手放在椅背上。 昱静更顺着李寒手心的一道道纹路走,来回不断轻划着,找寻他厚实的大手上一个个茧,比较自己皮肤的白皙、细致和他的黝黑、粗糙坚实,昱静手指轻轻滑过他手中的每个纹路,逗留在他手上的每个伤疤,仿佛多摸一次,伤痕就可以减淡。 玩了一会,昱静觉得腻了,想将手收回时,却被李寒紧紧抓在手中。 李寒不敢相信,一向冷静的他,竟因为一个小女生一根纤细的指头,让他无法专注地注意四周环境,这对他现在的身份而言,是一项不可饶恕的过错,他明知道如此,却又摊开手让她把玩,不顾周遭的眼光全集中在他身上。 “哦,我忘了告诉你,”昱静附在他耳旁低语,“你今晚真帅。” 李寒真想、真想狠狠吻住一整个晚上不断挑逗自己的不要命的女人。 终于,音乐会开始,灯光转暗,李寒等不及了,在灯光全然熄灭前,他转头挑起昱静的下巴,轻咬住昱静红嫩的双唇。 李寒却突然停下手,靠在昱静耳旁,沉重地喘气,“天哪!” 这时,昱静才猛然惊醒,也跟着喊一声:“天哪!” “我该拿你怎么办?”李寒额头顶着昱静的额头,怜惜地注视她。 昱静也捧着自己狂乱的心,一次次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两人完全没发觉在他们不远的身后,有个人缓缓放下望远镜。 “老大,我们就从那个女的下手,我相信,李寒会答应我们所有的要求。” 拿着望远镜的人邪恶地一笑,“李寒,终于让我找到你的弱点了,看你能神气到什么时候。” 好不容易乐团终于奏出最后一个音符,令昱静感兴趣的重头戏来临——餐会开始。 李寒笑着看昱静死盯着一盘盘精致食物的模样,“我去帮你拿餐点,在这边等我。” 昱静点点头,附加一句:“我要一大盘哦!” “是。”李寒笑着走开。 昱静站在大厅的楼真旁,不断被来往的人潮推挤,于是想走到大厅下等李寒。 步下楼梯没几步,突然有人在身后用力推她一把,还不小心踩了她的脚,昱静整个身体一骨碌往前跌,速度快到抓不住两旁的栏杆。 昱静最后倒在楼梯底端,昏倒前只听到四周刺耳的尖叫。 李寒听到尖叫,大步跑到大厅,看到昱静躺在楼梯下,他屈膝跪下,大吼:“快叫救护车。” 李寒轻抬起昱静的头,靠在自己膝上,急喊:“娃娃?娃娃?”…… 昱静睡得好舒服好满足,缓缓地伸个懒腰,慵懒地发出满足的呻吟声。 “你醒了?” 昱静张开眼,看见李寒的脸在自己上方,吓了一跳,忙拉高被单遮住自己,“你怎么在这里?” “你知道我是谁?” 昱静皱起柳眉,“虽然你老骂我笨蛋、白痴,该不会你以为我真的是笨蛋吧?” 昱静看见李寒明显地松口气,这才注意到李寒满脸的胡渣,身上的衬衫皱得可以夹死经过他身边的蚊子。 “你怎么了?”昱静伸出手轻抚李寒扎人的脸颊。 “我没事,有事的是你。” “我怎么了?”昱静想爬起来,没想到一动,头就晕眩得厉害。 “别动!”李寒将她按回床上。 “你从楼梯上摔下来。” 昱静摸摸自己头上缠绕的绷带,“我怎么不记得了?” “还好你只忘记那一小段,没有连我都给忘了。” 昱静不答话,仿佛要重新认识他般,手指轻轻划过李寒的脸庞,他的双眉、他的鼻梁、他的双唇、他的耳朵,“我不会忘了你的。” 李寒抓起昱静抚摸他的手,转过头闭着双眼,深深在昱静掌心印下一吻,尔后站起身。 “你休息一下,我去煮稀饭给你吃。” 昱静乖乖地点头,等李寒出去后,开始打量她现在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充满男人气息的房间,简单的摆设,床、衣柜、书桌、落地的书架、舒适的躺椅及不合时尚的壁炉。 整个房间是深蓝色调。一大落透明窗,倾泄一地温暖的阳光。 昱静一阵深呼吸,自言自语地说:“嗯,有李寒的味道。”欣赏完后,昱静觉得有点累了,于是合上双眼歇息。 醒来时,太阳已经不见,换上柔和的月光照射进屋内。 “肚子饿了哦?”身旁的人仿佛无时无刻不密切地注意着自己,昱静连动都没动一下,他却知道自己已经醒了。 “来,”李寒轻而易举地单手将昱静上身抬高,动作迅速地在昱静身后塞满许多柔软的大枕头,再扶昱静躺靠下。“吃稀饭。” 昱静抬起手要接过稀饭,李寒却摇头,强硬地说:“我喂你。” 刚开始昱静十分不习惯被人喂着吃,但几口下来,昱静发现这真是一种享受,尤其李寒又十分细心,先将稀饭吹温后,将饭量拿捏得刚刚好,稳稳地送入昱静的口中。 过了一会,昱静摇头,实在是吃不下了,李寒才将碗盘搁在一旁,弯腰抱起昱静,将她身后的枕头拿掉后,再将她放在床上。 昱静觉得自己在他怀里,好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 “再睡一会吧!”李寒低声说,仿佛怕吓了她。 昱静摇头,拉住李寒的衣角。 “我不会走开,闭上眼睛休息一下。”李寒轻柔地亲吻昱静的额头。 昱静感觉有如温暖的和风吹拂而过,于是听话地闭上双眼,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但手仍紧紧地抓着李寒的衣角。 这小傻瓜! 李寒看着昱静抓着自己衣角的单薄的手。 我怎么舍得走开一步? 李寒抚弄昱静披散在枕上的发丝。 你吓坏我了,知道吗? 当我看到你苍白地躺在地上,我的心仿佛被千万支箭射穿,那种椎心的痛苦,让我比上次死亡还难受! 你赶不走我了,娃娃,我会待在你身边,直到你对我厌倦了,我仍会偷偷地躲在你身旁,守护着你,直到我无能为力。 这几天下来,昱静看到李寒的许多面。 他喜欢看书、喜欢阳光、喜欢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喜欢喂自己吃饭、喜欢深蓝色,喜欢咬青草,喜欢穿着休闲服。 习惯起床后洗澡、习惯早上喝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精的咖啡、习惯在十点开始批阅公文及处理公事、习惯洗澡后不穿鞋子,思考时习惯抓头发。 讨厌看书时别人吵他(这却是昱静最爱做的事)、讨厌袜子和衬衫放在一起、讨厌蛋煮得半生不熟、讨厌他的事被刊载在报上、讨厌昱静不跟他说话。 昱静看着在自己身前看报的李寒,突然好渴望将双手插入他浓密的发丝中,靠在他宽敞的胸膛上,听着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咦!说到“声音”,好久没听到他怒吼的声音了,竟然有点怀念,他最近老是对自己轻声细语,仿佛大声点说话,自己会在他眼前碎掉似的。 昱静的鬼点子又来了。 “李寒?” “嗯?” “我想出去走走。” “不行!”李寒一口回绝。 “你看,”昱静伸出双手在他眼前摇晃,“我的皮肤苍白得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了,再这样下去,我得的病症又会多一项了。” “什么病?” “见光死。” “你又不是吸血鬼,哪会见光死?”李寒嗤之以鼻。 “这你就太没知识了,人太久没有照射阳光,一旦站在阳光下,头会晕眩心跳加速、血液流动速度增快,于是引发许多并发症。” 李寒明知道她是瞎掰的,但看着她渴求的眼神,再看看外面的光线,还好,不是很刺眼,于是放下手中的报纸,拦腰将昱静抱起,打开落地窗,走入阳光中。 “嗯,真舒服。”昱静双手绕在李寒脖子上,将脸迎向阳光。 其实,经过这几天李寒无微不至的照顾,昱静觉得自己比以前任何时候来得强壮,只是李寒老放不下心,连个碗都不让她拿。 昱静可怜兮兮地望着李寒,“我可不可以坐在草地上?” “不行!草地潮湿,你会受寒。” “那树干上好了?”昱静指指不远处的大树。 “不行!粗树皮会螫了你的皮肤。” “那你抱着我坐,总行了吧?”昱静放弃原本想跑一跑的念头,但不折磨李寒又有点不甘心。 李寒终于点头答应。 “那我要坐在大树上。”昱静明知道李寒不可能办到,他怎么有可能抱着自己爬那么高的树!哈!天方夜谭! 昱静看李寒犹豫了一会,忙补充几句话,表明自己的决心,“我好想看看远方的风景哦,天天关在屋子里,都快近视了。” “你等我一下。”李寒轻柔地将昱静放下,然后,又转身跑进屋内。 昱静看着李寒的身影,她尝试着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起初,真的十分晕眩。昱静便闭上双眼,等待晕眩消失后,才睁开双眼,慢慢踏出第一步。 可能因为太久没走路了,昱静伸出去的脚软绵绵的,弯曲得无法站直,昱静再次尝试,决定即使用爬的也要爬到大树边。 第二步、第三步,昱静能感觉到力气慢慢回流至体内,到最后,她已经能够像正常人般地走路了。走到大树边,昱静虽全身无力,但仍得意地对自己说:“我办到了。” 昱静身后传出掌声,她转头一看,看到李寒倚在落地窗前注视着自己。 昱静得意地朝他摆摆手。 李寒大步走来,捏捏昱静的鼻子,“你这小傻瓜,还以为我真的会被你骗了啊!” “原来你没那么笨嘛!” 昱静的轻笑没多久转换成尖叫,这下她不仅能走,连跑都没问题了。 “老大,怎么办?那小妞一天到晚都呆在李寒戒备森严的屋子里,我们连根寒毛都碰不到。” “我操!都怪娜娜那臭女人不知哪根神经不对,跑去推那小妞下楼,坏了我们的大事。” “但我就不相信,不相倍我等不到李寒那混账跪着求我的那一天。” 住在李寒家中快一个月,昱静已俨然成为李寒家里的女主人,不是因为她有指挥下人的权力,而是她拥有破坏东西而完全不用负赔偿责任的特权。 昱静闲在家中无聊,翻遍了李寒家里的每一个角落,能玩的都玩腻了,于是央求李寒教她掌厨。 李寒一时心软,答应了她,没想到,短短三天,昱静弄坏抽油烟机、微波炉神秘地爆炸、锅子裂掉三个、电锅也得买新的、洗碗机送修,反正所有厨房的设备,由于她的功劳,家中的电器设备整个都要汰旧换新。最后,昱静被李寒拎着走出厨房,警告所有的人,不准昱静踏进厨房一步,并且在三公尺内就得严加监视。 只有那位法国厨师感激涕零地向她道谢。 昱静沉寂一段时间后,实际上是三个小时,她把脑筋转移到周奇身上,要周奇教她防身术,这次倒很顺利,周奇阿莎力地一口答应。 在昱静兴奋地学几招后,不巧,又被他们阴沉的大哥——李寒先生,发现她跟周奇紧紧地抱在一起,立刻发出猿猴般的大吼,震破了天花板上的小灯泡,一把抓开昱静到自己怀里,大声警告周奇不准靠近昱静一步,否则要他好看! 昱静被李寒的举动气疯了,却看见周奇和旁边的弟兄们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昱静肯定地想,他们全疯了。 好吧!现在所有的人看到她都退避三舍,躲得远远的,好像她是麻疯病患。 昱静大人有大量,懒得跟他们计较,“哼!我自己去花园玩总行吧!”一手拿着水桶一手拿着铲子走到花园里。 一个小时后,昱静又被李寒拎着进来,还被大吼:“你知不知道外面太阳有多大!天气那么热,待会你又中暑!” 昱静决定了,转身拿一把椅子,站到桌子上大声喊:“我受够了!李寒先生,你给我听好,我堂堂一位经理,不是十岁的小女孩,我有能力判断什么对我好,什么对我不好,你少对我大吼大叫的。” 所有的弟兄们被周奇悄悄地赶出去,个个一脸不舍的模样。 偌大的大厅只剩李寒站在桌下,交叉双臂,懒洋洋地对她说:“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恢复正常,现在总算有点像样的表现了。” “你……你神经病!”昱静气得不知道要骂什么。 李寒大笑,将昱静从桌上抱下来,缓缓地,让她沿着自己的身躯滑下,“还记得慈善晚会上的吻吗?” 说完,在昱静的红唇上输入他的气息。 昱静踮起脚尖,将身体往李寒身上贴靠,双手缓缓爬过李寒宽阔的胸膛,穿越李寒的发端,手指在他颈后交叉。 “早知如此,我应该常惹你生气的。”李寒尖挺的鼻子摩挲过昱静的脸颊、额头,最后缓缓在她额头上落下轻吻。 “李寒,我该回去了。”昱静依旧闭着双眼,红唇性感地微张。 李寒看了,忍不住又低头掠夺她的双唇,含糊不清地问:“回哪去?” “嗯,我得回去上班,”李寒又盖住她的嘴,昱静只能趁着空隙断断续续地说:“看爸爸……嗯,秀美阿姨、宝宝……还有奶奶。”说到奶奶时,昱静感到手指下的胸膛明显地震动了一下。 “那我呢?我怎么办?”李寒挑高眉问。 “你?你关我什么事?” “来人啊,拿条绳子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绑起来。”李寒对外下命令。 “没人理你的。”昱静自信满满地说。 果真完全没有人应和。 “这帮家伙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如此散漫!都不跟我配合!” 昱静看着李寒无奈的神情,得意笑一笑。 “你还笑!罪魁祸首就是你!”李寒凶狠地凝视昱静。 “我这叫以德服人,而你是暴政猛于虎。”昱静狡辩。 “那我这只猛虎现在就把你一口吞下腹。”李寒又一把攫住昱静的唇。 这次,昱静倒是相当地配合。 第8章 “经理,一线电话。” “谢谢。你好,我是陈昱静。”昱静忙得一手批公文、一手翻阅另一份文件,话筒只得夹在耳朵和肩膀问。 “想我吗?”另一头传来李寒性感沙哑的声音。 “不想。”昱静停下手边的工作,故意假装冷淡地说。其实,她等这通电话已经等了一个早上了。 “说谎!”李寒笑着说:“唉!真可惜,原本有个东西给你的,但我不能送礼物给说谎的小孩,怎么办呢?” “想你,我好想你哦,什么礼物?”昱静立刻改变语气。 “晚上陪我吃晚餐才拿给你。” “今天晚上啊?可能不行耶,我答应哲维晚上陪他吃饭的。” “哲维!谁是哲维?”电话那头传出强烈的质疑。 “哲维啊,他是一个男的,我认识他快两年了,我最喜欢抱着他陪他睡觉了。” 话筒另一端沉默许久后,昱静听到李寒对周奇吩咐:“五分钟内把这个叫哲维的所有资料找给我。” 昱静大笑,“不用麻烦周奇了,我告诉你,他是爸爸和秀美阿姨的宝宝。” “你这小恶魔!” “哈!所以抱歉今天晚上不行,明天好了。” 电话传出一声长叹,“好吧,明天晚上我去接你。” “嗯,再见。” “我会想你。”李寒说完,挂上电话。 只留下昱静对着话筒傻笑。 “大哥,不好了!”周奇慌张地闯进李寒的书房,上气不接下气地拼命喘息。 “什么事不好了?”李寒仍一派悠闲。 “陈小姐,陈小姐不见了!” “哪个陈小姐?”李寒皱眉头,还是不了解周奇的话。 周奇大口深呼吸几次后,终于清楚地说:“警局那边的弟兄接到报案,说大嫂,不,陈昱静小姐失踪了!” “娃娃?”李寒从办公桌后站起来,黑眼珠蒙上一层火光。 “小笙呢?我不是派小笙随时跟着她?有没有接到小笙的报告?” 周奇在李寒的怒火下,畏缩地摇头。 “立刻联络小笙,并通知所有各地的弟兄,密切注意是否有娃娃的行踪。”李寒边说边往外走,快到门口时,猛然转过身,“顺便叫弟兄们查查张中的消息。” “娃娃?谁是娃娃?”周奇苦思,“照目前的情形来说,应该指的是大嫂吧?应该没错。”周奇双手一拍,实在太佩服自己了,那么复杂的问题,一下子就想通了。 “老大,要不要通知那混小子,告诉他那个小妞在我们手上?” “等会,我们有的是时间,我要慢慢地玩他、折磨他,让他知道我张中不是好惹的。哈!哈!哈!” “老大,那个小妞怎么处理?” “把她绑起来,嘴巴用胶带封住,一天给她喝一碗水就够了,不要浪费我们的食物。” “是。” “老大,还有一件事。” “啰嗦!什么事?” “兄弟们问,可不可以上她?” “哈!哈!你不说我倒忘了,上李寒的女人一定很有趣,好!好!等我上了她之后,你们人人有奖。” “谢谢大哥。” 听到的弟兄个个露出淫秽的目光。 “把她带出来。”张中邪恶地大笑,“兄弟们!玩乐的时间到了。” 没多久,昱静被一位弟兄拽着拖出来,丢在张中面前。 昱静甩甩覆在脸上的散乱发丝,抬眼看张中。 出乎张中意料之外,这小妞竟然朝自己猛抛媚眼。 “老大,没想到这女人还满骚的。”兄弟们在旁边兴奋地摩拳擦掌。 昱静又张着水汪汪的大眼,委屈地抬高被绑着的双手。 “想你也不能拿我怎样!”四周又响起哄堂大笑。 “把她的手松绑。”张中下命令,立即有一弟兄猴急地跑到昱静面前替她松绑,再度惹来大家的讪笑。 昱静双手获得解脱后,忍住痛,一把撕去紧贴在嘴上的胶布。 一群神经病、疯子、白痴、变态。昱静心里怒骂,嘴角却是带着甜蜜的笑容。 “中,你要让那么多人看啊?”昱静撒娇地说:“那,我的表现就会差劲很多哦。” “出去!”张中眼睛直视昱静,向他的弟兄命令。 昱静等着那些臭男人带着暧昧的眼神走出去,慢慢解开自己脚踝上的绳索。 昱静刚刚被笑声压抑住的呕心,此刻再也克制不住地涌上,昱静止不住地吐在张中身上。 张中见到昱静吐得一塌胡涂,他的脸色也随即发青,轮到他想吐了,于是匆匆地跑出房间。 “大哥,猛哦,动作迅速。” “大哥,该换我们了吧?” 张中一听,止住脚步,瞪着一个个色欲薰心的弟兄,“不准碰她,谁碰她,我就把他毙了。” 张中被昱静方才剧烈地嘲笑过后,哪敢让他的弟兄和昱静相处,若被他的弟兄知道,教他这个做大哥的颜面往哪摆!大家也会开始质疑他的能力。 而房内的昱静将胃中所有东西倾倒出来后,仍不住地干呕。 “大哥,小笙回报了,他现在在深山里的一间小木屋前,他说是张中那伙人干的,共有十一个同党,现在他在外面静观其变,一有机会他会行动。” “叫他待在外面监视就好,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们过去。” “是。” 周奇又补上一句,“大哥,全体兄弟都想去。” “你挑选三个人跟我去就好了,我们立刻出发。” “是。”周奇脸上泛起凶狠的笑容。 半小时后,李寒到达现场。 只见小木屋一片漆黑,一点人声都没有。 “大哥,小笙中枪了。” “大哥,屋内没有人,但瓦斯炉上在煮水,水还没滚沸。” “大哥,轮胎痕还是温的,他们刚走不久。” “大哥,要追吗?这种山路他们逃不快的,我们不需多少时间就可以赶上他们。” “小笙呢?带我去找他。”李寒听完报告,开口第一句话。 只见小笙四肢摊开躺在草丛中。 李寒上前检查,重点部位没受伤,两手的掌心及两腿的大腿各中一枪,是近距离射击。 李寒伸出食指探测他的脉动,再俯下身,检视鼻子是否有气。 “还活着。”李寒镇定地说。他脱下衬衫,撕成条状,在小笙受伤的部位上做成止血带,“我们慢慢搬动他到山下的医院。” “但,大哥,大嫂怎么办?” “张中他现在只是苟延残喘,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的,小笙的命要紧,快!” 四名兄弟明显地感受到大哥的焦虑,但又无能为力。 “告诉所有弟兄,找到张中后,留张中剩最后一口气再通知警方。”李寒眼里射出冷冽而强烈的光芒。 三天后。 “大哥,找到张中了。”周奇满脸掩不住兴奋,对着办公桌后椅背比人高的沙发椅说。 李寒迅速从椅子后站起,周奇看着眼前的李寒,满脸的胡渣、眼眶深陷,整个人顿觉老了十岁。周奇知道他在昱静失踪后,就没有上床休息过,卧房的床铺一点皱摺都没有,除此之外,大哥也都没有进食,只猛灌咖啡。 周奇看着这样的大哥,又是高兴又是伤心,高兴的是,跟了大哥十几年,总算有个女人套牢大哥的心,伤心的是,若昱静回不来,那可怎么办是好? “在哪?”李寒声音哑得如磨沙布。 周奇以飞快的速度带李寒去找张中,他不敢将张中带回总部,而把他关在一个偏僻的小屋,免得等会报警,警察会告他们妨碍办案,而他们青帮好不容易建立的形象,就被张中这一个烂东西破坏。 李寒等不及车子停稳,立刻打开车门,飞奔进入小屋。 “唷,青帮的老大亲自来看我,真是让我倍感光荣啊!” 张中明显地已经被狠狠地毒打一顿,脸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手被捆绑在身后,整个人半跪倒在地,衣服破破烂烂的,头发黏成一团,身上都是泥巴,可见他的逃亡并没有太过顺利。 “她在哪里?” “哈!哈!求我啊!跟我下跪,亲吻我溃烂的伤口,我就告诉你。” 李寒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让看见的人不寒而栗。 他俯下身,脸离张中的不到半寸,“这是你的最后一个机会。相信我,我比你多混了十几年,认识各式各样的人,像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年轻小伙子,在狱中的许多朋友会十分欢迎你的,我会请他们帮你开一个盛大的欢迎宴会,费用我付,因为那将会是你好日子的结束,噩梦的开始。”李寒低声冷笑。 张中浑身发抖,但不论如何,他能年纪轻轻爬到今天老大的位置,要是没一点过人的能力那是不行的。 他往李寒脸上呸一口口水,却被李寒轻易闪过。 “我张中不是街上的小瘪三,吓唬不倒的。你打我啊,我是死都不会说的,我要让你永远找不到她,哈!哈!这样即使我活在地狱里,只要一想到你也在受精神上的折磨,我就能含笑地接受任何痛苦。”张中不住地狂笑,四周的兄弟实在看不下去,纷纷走上前,对他拳打脚踢。 “叫警察来吧!”李寒转身走出去。 “大哥。”周奇跟上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想一个人静静。” 周奇站在李寒身后,看着他下垂的双肩,不禁摇头叹息。 李寒无目的地开着车跑。突然,一座尖顶的建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座教堂。 走进教堂,老爹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身影,让李寒不由自主地双膝跪倒下来,额头靠在交叉的双手上。 “老爹,对不起,一年多没来看你了。没有我在上面吵你,日子会不会十分无聊啊?”李寒看到耶稣的神像,又恢复以前的调皮个性。 “老爹,我越来越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能上天堂?是不是您老人家弄错了?我觉得自己没有一件事做得好。”李寒干笑一声。 “当守护天使时,让娃娃遭到车祸;当个黑社会大哥,又让她被人绑了,现在还找不到她人在哪,真的失败透了。”李寒僵硬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泪水却悄悄地滑落。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看到老爹,心情稍微放松了些,也许……总之,李寒睡趴在教堂里。 虽然睡着了,但李寒的脑筋仍不肯休息,一幕幕场景自脑海浮过—— 留着两条长辫子的娃娃对着自己开心地笑着。 奶奶烘焙着点心,轻声斥责自己将脸、手洗干净。 老师对自己无奈地摇摇头。 自己飞上了天,莫名其妙多了对翅膀。 大天使和蔼地教自己天堂的规矩。 自己忍不住飞去找娃娃,看到娃娃趴在床上哭。 耶稣老爹无可奈何地破例升自己为娃娃的守护天使。 长大后的娃娃漂亮的脸蛋嫣红地对自己怒吼。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变成丑陋的黑社会大哥李寒。 娃娃被绑着在哭…… 到这里,李寒猛然惊醒。 走出屋外,发现房屋边有个小水龙头,李寒将冰冷的水往自己脸上泼,让自己清醒些。 不经意地,李寒思绪突然清晰地闪现那间山上的小木屋,那天晚上的情形一幕幕如看幻灯片似的,浮现眼前。 小木屋四周遍布高及腰的野草,屋前有一个古井。 屋内仍在燃烧的香烟。 开水滚沸的呼噜声。 温热的轮胎痕。 被翻倒在地上的椅子。 茶杯、碗盘四处飞散。 他们当天到达时,天色已黑,照一切迹象看来,张中他们是在发现小笙后,怕小笙已经联络过其他人,所以慌乱中来不及收拾,即仓皇逃走,前后应该花费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若他们带着娃娃,速度不太可能如此迅速,而假使娃娃是昏迷的状态,更增加他们逃跑的负担。 所以—— 李寒跳上车,发动车子,飞似的往小木屋驶去。 到达小木屋时,天空已渐微亮。 所有东西都没被动过,李寒锐利的视线连根木柴的摆放方式是否跟上回一样都不放过。 可见他们自从上次走了之后,就没有回来过。 李寒轻敲每一寸的地板,寻找隐藏的地下空间,触摸壁炉的每一处,看是否有通道,但一无所获。 李寒沮丧地走出屋外,看到古井,心里又燃起希望,他翻开盖在古井上方的厚重木板,打开手电筒,往古井内照射、搜寻。 随着一寸寸光线的移动,李寒的心跟着慢慢地沉重,但他不死心,找条绳索,一头绑在大树干上、一头绑在自己身上,李寒缓缓地滑进井内,到了井底,细心地寻找地道,但四周的回声却都是充实低沉的。 哀莫大于心死。 李寒这下真的绝望了,他紧咬住下唇,直到渗出血,他大力捶打古井的墙壁,直到双拳皮破血流,沙石嵌进血肉中。 “啊……”李寒大声呐喊,“为什么?为什么?” 一阵阵的回音缭绕古井四周。 突然,李寒听到一声微弱得如细丝的声音传来。 李寒竖起耳朵,用心聆听,辨识是风吹过草原的呼声?是动物的哀呜声?或是人的声音? “李……寒……” 李寒一听到这两个字,动作迅速地连猴子都得闪边凉快去,爬出古井后,李寒再度竖耳倾听,但声音消失了。 这时,李寒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于是趴在地上,用受伤得面目全非的手掌,拨开野草,触摸每一寸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天色已大亮,而李寒的双手、双脚全是泥土,白衬衫变成灰黑色,裤子上满满附着泥沙。 李寒用心地寻找,若问他在寻找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人在绝望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李寒现在正是这样。不知道方向,不清楚寻找的目标,不确定到底在不在地底下,但只要有一丝丝可能性,即使,要他花一辈子在这里寻找,他都愿意,哪怕找到的可能是一副枯骨。 太阳落下了,李寒仍维持那不变的姿势,趴在地上摸索。 突然,李寒摸到一裂细缝,他循着细缝走,隐约呈现一圆型的轮廓,李寒急忙清除覆盖在上面的野草及泥沙,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大圆盖,圆盖边有一个小孔。 这时,李寒的动作反倒慢了起来,他轻轻打开圆盖,阳光比他快一步地偷溜进去,照射在他日思夜想的人儿身上。 李寒一跃进去洞里,紧紧地抱住昱静,“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李寒释放出压抑许久的泪水,抬头对着天空说:“谢谢!谢谢你!” 第9章 “病人久未进食,全身虚脱。”昱静被急诊人员推着往急诊室走。 “先生,请你待在外面,你会妨碍我们救她的。”医护人员三、四个人推拉着李寒。 “我要在里面握着她的手,我不离开。”李寒坚决地看着竟敢阻挠他的人。三、四个医护人员仿佛被他打了一拳似的,全往后退一大步。 其中一位医护人员嗫嚅地对其他三位说:“我看,让他进去好了。”立刻获得所有人员的点头附和。 医生在旁进行急救工作,李寒则是不停地替昱静擦拭污渍的脸庞,附在她耳旁轻声地、不断对她说话。“娃娃,你现在安全了,我在你身边,不要害怕,你会好起来的,尽量放轻松,一切有我在这里为你处理,你只要想想,躺在蓝色的天空下,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偶尔有几朵白云飘过,羊群在不远处咬着青草吃,天空有鸟儿飞翔、和风缓缓吹拂,吹过你的裙摆、上衣,轻拂过你的脸颊。你闭上眼睛,享受和煦的阳光,周围没有任何声响,你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躺着休息。” “正常人都会被他催眠,何况是病人!”站在李寒身边偷听的护士心想,又看看李寒的脸,惋惜地想,“唉!人是很温柔,但长相实在是太凶恶了。” 五分钟后。 “先生,你太太没事了,现在她最迫切需要的是充足的休息。”医生拍拍李寒的肩膀安慰地说。 李寒点头,紧握着昱静的手,随着医护人员将昱静推送出急诊室,进入他特别指定的总统套房。 所谓“总统套房”,名字听来是十分吓人,其实也不过四坪大,里面有小冰箱、冷气、电视、个人的卫浴设备和可手摇升降的活动病床。被命名为“总统套房”大概指的是,惟有总统级薪水的人才住得起的意思吧! 李寒自昱静被送上救护车后进入急诊室,到现在的一般病房,未曾放开过昱静的手。 现在,他静静地坐在昱静的病床旁,啥事都不做,光是看着昱静的脸庞,他就心满意足了。 麻醉药效过后,昱静缓缓苏醒,她睁开眼,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李寒满是刀疤的脸。 昱静甜甜地一笑,仿佛刚做了个好梦。 她抬起手,李寒怕她太吃力,忙伸手接住,怎知手直往自己脸靠近。 昱静柔柔地抚摸李寒的脸,轻声说:“我梦见了你。” “那一定是噩梦。”李寒柔声说。 昱静摇头,展露绝美的笑脸。 “觉得如何?”李寒不放心地皱紧眉头。 “还好,只是好像死了数百万个脑细胞。”昱静用手指指着有点发疼的头。 李寒俯身亲吻她指的地方。 “这样,”昱静恶作剧地一笑,“你的智商总算跟我一样了。” 李寒相信她是真的没事了,还有心情调侃自己。 “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 “我怎么觉得你老是在叫我休息?”昱静疑惑地问。 李寒不说话,往昱静的眼睑印下个吻,半强迫她闭上双眼,尔后,不由自主地,双唇自动自发地跑到昱静的唇上。 昱静紧握一下被李寒牵制在手中的手,乖乖地休息,不再睁开眼睛。 直到昱静深深地睡着,李寒才缓缓放开昱静的手,活动酸痛的颈背,轻声走出病房。 “大哥,大嫂没事吧?”周奇看到李寒,赶紧跑上前问。 李寒挤出一个笑容,“没事了。” 周奇高兴得直傻笑。 “周奇,”李寒严肃地拍周奇的肩膀,“娃娃麻烦你照顾了。” 周奇莫名其妙地注视李寒,“大哥,你要去哪里?” 李寒没说话,继续走向大门。走没几步路,停了下来,周奇笑开,心想,“大哥他刚刚一定是惊吓过度,神志不清才会叫我照顾他的宝贝,现在一定是后悔了。” 李寒转过身,疲惫地对周奇说:“对了,别叫她大嫂。”说完,人影消失在医院门口。 留下周奇不知所措地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周奇?怎么是你?李寒呢?”昱静睁开眼睛惊慌地看着周奇。 “大哥……大哥他公司……有急事,吩咐我在这里照顾你一下,他马上赶回来。”周奇搔头,结结巴巴地说。 “哦。”昱静失望地应一声。 第二天。 “周奇,李寒呢?” “嗯,大哥他在你睡觉时来过,刚刚又有重要的事要处理,刚走不久。” “哦。” 第三天,重复的对话又出现…… “小静,醒了啦?” “嗯。” “肚子饿吗?” “不饿。” 昱静坐起身,看向窗外,“周大哥,你可不可以陪我出去走走。” 这是第一次,昱静醒后没有开口问李寒的踪影。 五天了,周奇这个粗线条的大男人,一肩担起照顾昱静的任务,不假其他兄弟之手,一 来是与昱静相处,常被她古灵精怪的想法绝倒,所以周奇乐得舍不得离开;二来是,周奇始终认为昱静是大哥最重要的人,也是最适合大哥的人。 他亲眼看见大哥注视昱静的神情,未来的大嫂就是昱静,准错不了,只是……周奇实在搞不清楚最近大哥的一些举动。 最近报纸花边新闻的头条是—— 李寒与大老王道的女儿状甚亲密,据可靠人士指出,他们的婚事已在准备筹划。 周奇庆幸自己有看艺文新闻的习惯,立即一声令下,吩咐所有的弟兄,将方圆两公里内,有报道相关消息的报纸,全部高价收购回来。 连想找大哥问个清楚,都找不到他的人影。 眼看着昱静就要出院了,周奇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但该来的总是会来—— “小静,恭喜你出院。”周奇代表众兄弟献上一束千朵野百合。 有时,数大不见得就是美。 昱静抿着嘴,看众弟兄骄傲地看着那束花的神情,强忍住哽在喉头的笑意,断断续续地说:“谢……谢,谢……谢……大……家。” “啊!大嫂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弟兄们纷纷耳语。 周奇迟疑到最后一刻,看大哥是不可能出现了,于是走到昱静身边,鼓起勇气,想对昱静说他苦思一夜才拟好的说词。 “小静,大哥他……” 怎知昱静却打断了他的话。 “周大哥,谢谢你这阵子的照顾,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谢谢’这两个字似乎太过薄弱了,不足以说出我心中真正的感动。” 说完,昱静上前紧紧拥抱住周奇。 旁边的弟兄又是吹哨又是鼓掌叫好的。 昱静再度向兄弟们挥挥手,转身坐上等候已久的计程车。 “大哥,你总算出现了,我找了你好久。”周奇欣喜地说。 李寒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周奇也不知道自己在预期些什么,但至少不是这副漠不关心的神情。 “我是想跟大哥报告说,陈昱静小姐今天稍早的时候出院了。” “我知道了。”李寒背对着周奇,走向酒柜,打开一瓶威士忌倒入水晶酒杯中。 “是吗?”周奇对他的态度有一丝丝的恼怒,“那我想,你大概也知道小静每天晚上都睡不安稳,满身大汗地惊醒后,就睁着眼到天亮。医师为了让她充分休息,开了一堆镇定剂和安眠药给她。”说完,转身愤怒地大步走出去。 李寒大口喝入烈酒,灼热的感觉从喉咙竟然蔓延到心头。“都怪我!是我让她生命有危险!是我的错!”一声声强烈的指责,鞭笞李寒的心。 走到门口的周奇转过身要开门时,奇怪地看着李寒的举动。 “大哥不是一年多滴酒不沾了吗?”周奇担忧地想,但一记起大哥对待昱静如此冷漠的态度,就又满腔的怒火攻心,“不管他,喝死好了。”他用力关上门。 “奶奶。” “昱静?真的是你?”奶奶急忙带上她的老花眼镜,努力仔细地瞧。 “唉呀!你怎么整个人瘦了一圈!身体现在还好吗?” 昱静点头。 “上次我接到你爸爸电话说你失踪了,害我紧张死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隔没几天,有一个男孩子跑来家门口通知我,说你没事了,我急忙想去看你,哪知一眨眼的时间,那男孩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上哪去看你。”奶奶边说边心疼地轻抚昱静的脸。 “奶奶,我没事,身体很健康。”昱静将脸靠在奶奶满是皱纹的温暖双手中。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但奶奶看着昱静疲倦的脸庞、深陷的黑眼眶,没事?才怪! “好了。”奶奶站起来,“喝碗奶奶亲手煮的浓汤,包准你精神百倍。”她拍拍昱静的脸颊,“你在这好好休息,马上好。”昱静笑着点头。 坐了一会,昱静突然想到轾雨房间看看。 打开房门,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奶奶真的都把所有东西处理掉了。 只剩下无法送人的东西——轾雨的日记本。 昱静的心仿佛被挖走了一部分。 她无意识地走到日记本前,跪坐在地板上,手指缓缓滑过日记本,最后,停驻在最后一本上,也就是轾雨过世的那一年。 六月二十五日天气:伤心 她来学校找我,睫毛上垂挂着晶莹的泪珠,我吓一跳,急忙跃过窗户,我知道老师在身后盯着我看,但谁管他啊,她在哭耶! 我跑到她身边,看到她膝盖破了好大一个洞,血还在不停地冒出。唉!我又忍不住骂她了。 笨蛋!明明看着她痛得在哭,自己也心疼得想哭,就是控制不住我这张大嘴巴,超级大白痴一个! 还好,医生缝了几针后,告诉我其实伤口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严重,过两天,她又可以蹦蹦跳跳了。 六月二十六日天气:愤怒 班上那群大色魔头,竟然将歪脑筋动到她身上,一个个缠着要我介绍认识,我发誓,他们明天再提的话,我要他们一个个脸上好看。 六月二十七日天气:快乐 果然不出我所料,今天又有人不要命地提出要求,无视我昨天的警告,让我有机会活动活动筋骨,真是快乐,但快乐后面总会跟随着小痛苦,我被老师罚提两大桶水站在操场中央。但,至少没人敢再跟我问她的事了。 六月二十八日天气:乱 今天她跑来叫我教她功课,管他明天要考数学,她的事比成绩重要多了。 不知这什么时候开始,她怎么越变越漂亮了?雪白的肌肤衬着黑如芝麻的雀斑,及腰秀发、小挺的鼻子、柳黄般的细眉,那眼睫毛在她垂眼下来时,好像覆盖在脸上的两把小黑扇,还有那粉红色的双唇,细致的小耳垂。 哈!哈!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我文笔还算不错嘛! 六月二十九日天气:奇怪 大扫除时,隔壁女生班的班长偷偷塞给我一封信,还很奇怪地一直对我笑,惹来班上那些没水准的人连声鬼叫,一群疯子! 刚刚我打开了那封信,发现那个班长不只人奇怪,写的信也很奇怪,什么我很酷、很帅、又聪明,希望和我交朋友。 她上面那些描述我的字句,我本来就知道了,干吗还特地写信告诉我? 至于要跟我做朋友这点嘛,……对不起,本大爷没空! 六月三十日 天气:说不出的快活 今天被隔壁班的八婆设计到树林中,真是有够烦!她们班的班长就站在树林正中央,问我看了信没?说的时候还用那种恶心透了的眼神看我,害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清楚地拒绝她,没想到,她……竟然哭了,真是!女人啊! 没办法,我就是不喜欢她嘛! 明天就开始放暑假了,这点小事不足以坏了我极度的好心情,当然,那个班长也有一点点帮助啦,因为,我明天就可以不用再看到她了,万岁! 七月一日 天气:阴转晴 好不容易可以睡晚一点,却被奶奶一大早挖起来,叫我打扫我的狗窝。唉呀,反正时间还多着,不用急在这一时嘛,我跟她说,结果……唉!我又拜在她的两指神功下,害我耳朵红了一整个上午。 下午,我去找她玩,看到她我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好起来。 我们去我们的湖边玩,阳光下的她好美,美得让我害怕一伸出手,她就会不见,但她还是老样子,喜欢问我一些很蠢的问题,像上回,问我:为什么狗狗喜欢趴在另一只狗狗身上,唉!这小白痴,不就是因为狗狗屁股那边比较少毛,有时候会冷,所以需要另一只帮它御寒嘛。这么简单的问题也好意思问! 这就是最后一页了。 昱静阖起书,看到最后,终于了解那个“她”是谁,原来竟是自己!昱静有点意外,但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昱静,汤煮好了。”奶奶高声喊。 “哦,我马上过去。”昱静应和着,把日记紧紧揽在自己胸前。 奶奶心满意足地看着昱静喝得津津有味。 “昱静啊,经过这次的事情,奶奶觉得该是你找个男人保护你的时候了,所以奶奶终于答应一位好朋友,介绍她儿子给你。” 奶奶看了昱静一眼,又补充地说:“人家可是拜托我好多年了,原本我想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老太婆不要管那么多,可是,现在我想想,也该是时候了。” “奶奶……”昱静吞吞吐吐地,“我……我有喜欢的对象了。”说完,脸颊浮出两朵红云。 “真的?”奶奶眼睛亮得比路上捡到钱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快告诉奶奶,他是谁?” “他啊……很丑,脸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 “刀疤?他是做什么的?怎么脸上会有刀疤?” 昱静又吞吞吐吐的了。 奶奶等不及,白己开始猜测。“警察?” 昱静摇头。 “做大刀的?” 奶奶噗哧一笑,又摇头。 “你就别折磨我这老人家了,快告诉我他是谁。”奶奶瞪眼地命令。 “他叫李寒,是黑社会老大。”昱静战战兢兢地说出,一边注意奶奶的反应。 奶奶愣了愣,似乎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不太了解“黑社会老大”这个名词。 “他对你好不好?”奶奶严肃地问。 昱静含着幸福的笑容点头。 “那就嫁了啊,还等什么!” “但是最近他都不理我。”昱静嘟高嘴。 “小女孩,这你就不懂了,有时候男人是需要女人在他背后推一把的,告诉你,想当年,我就是这样把囝囝他爷爷哄到手的。”奶奶笑得好不得意、狡诈。 “怎么做?”昱静好奇地问…… “雪特,你又给我闹罢工,真是太忘恩负义,我上个礼拜才送你去三温暖、按摩院,又给你吃一顿最好的,花了我好几万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停车场上,只见一个美女指着一辆老得行将就木的车子叫骂。 过往的人,纷纷对那辆车投以同情的眼光。 昱静骂累了,在一旁无奈地瞪着她那辆老朋友,它可是花了她第一笔薪水,又对卖车老板阿谀谄媚,用尽所有招术才买到的。 它陪自己走过毕业后最艰苦的日子,所以即使昱静现在有钱了,仍舍不得丢下它买部新的。 昱静最后呼了一口气,走到车子身边,摸着它的引擎盖,喃喃抱歉地说:“对不起,刚刚踢了你的脚一下。” 这时,远方缓缓地驶近一辆豪华的轿车。 “一定又是白胜逸那家伙,为什么每次我车坏掉时就正好碰上他?”说着,怀疑地看她的爱车一眼,“喂,你们两个没有串通吧?” “有钱真好!”昱静感慨,“看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换车子像换女人,每天都开不一样的车。” 说时迟那时快,车后门突然伸出一只手,用力将昱静抱入车内。 昱静拼命挣扎,张开口大喊救命,嘴巴立即被后面的人捂上。 “唉!我陈昱静这辈子一定把十辈子的霉运都用光了。”可能是遇过太多次这种倒霉事了,昱静反而冷静下来,动也不动。 “小静。”后面的人出声,同时放开钳制昱静的双手。 昱静转身一看,立刻破口大骂:“周大哥,你是日子过得太无聊,拿我开心是不是?”昱静一双美目睁得如铜铃般大。 前面的弟兄和周奇笑得前仰后翻,“真是过瘾,太久没做这种事了。” “唉!真是可惜!大哥干吗要放弃这么好玩的事,去成立正经八百的公司。”周奇笑着摇头叹息。 “看到你们这么快乐,我真是高兴。”昱静讽刺地假笑着。 车上所有的人看到昱静的表情又噗嗤一声,笑得直嚷肚子疼。 “对……对不起,”周奇边擦泪水边说:“实在是弟兄们太久没做这种事了,手痒痒的。” “我很荣幸是你们第一个想到的对象。”昱静没好气地说。 “对不起,”周奇再次含笑道歉,“这次找你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我们所有的弟兄都受不了大哥了。”前面两个魁梧的弟兄们纷纷点头附和。 “那关我什么事?” “只有你才能拯救我们免于继续过水深火热的日子。” 前面的两位弟兄甚至以哀求的眼神看着昱静,包括开车的那一位。 “啊!”昱静大声尖叫:“前面!车!” 还好司机训练有素,以不可思议的动作,灵巧地闪开迎面而来的大卡车。 昱静深吸一口气,“我可不想唱‘如果还有明天’这首歌。说吧!你们有什么要求?” 没想到,周奇的提议与自己的计划不谋而合,于是昱静一口答应。 但有一个条件——让她立刻下车! 李寒走进漆黑的卧房,连灯都懒得打亮,将自己往床上一抛,四肢大开,疲惫得只要轻轻合上眼,就可以立刻睡着。 正要入眠时,左边的床铺似乎在蠕动。李寒一跃,稳稳地站在床前,打开灯光,看见被单内有一人形。 “搞什么!”李寒咒骂,声音低沉威胁地说:“给我立刻滚出去,听见没?” 床上的人动也不动一下。 李寒实在没力气轰她出去了,于是大声喊今天值勤的人的名字。“小姜!” 没人回应。 “小姜!”李寒再喊一次,还是没有回音。 “他们这些人明天有得瞧了!”李寒不得已,亲自走到床铺边,摇摇床上的人,“喂,小姐,你走错地方了。” 床上的人动了动,掀开被单,冒出一张小脸,揉着眼睛,声音沙哑地问:“李寒?你回来啦?” 李寒弹退两步,所有的睡意一扫而光。 “你在这里做什么?”李寒低声问。 “等你啊。”昱静打个呵欠,推开被单,自床上坐起。 不起来还好,这一坐起来,李寒顿时声音变得粗野,“回去!” 原来昱静只着一件长单衣,衣服长至膝上二十公分,修长白皙的双腿在那边晃。 昱静站起身,赤足越过长毛地毯,走到李寒身前,仰头看着他,真诚地轻声说出李寒最害怕听到的话:“我好想你。”说着,踮起脚尖,双手环绕上李寒的脖子。 李寒一把粗鲁地推开她,背过身。 “唉呀!”昱静轻呼一声。 李寒一惊,以为自己弄伤她了,忙转过身。 只见昱静拉着破碎的上衣,双颊酩红,“你扯破我的衣服了。” 这是李寒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他大步向前,一把揽昱静在自己怀里,昱静一旁贼贼地笑着。 李寒抬起昱静尖细的小下巴,单手将她往上拉,整个人贴在自己身上,沙哑地威胁,“我不放你走了。” 昱静害羞地点头,沉醉在他粗暴又温柔的怀里。 夜还长着呢! 昱静头枕在李寒的臂上,手指轻轻划过,却被旁边的男人动作迅速地一把抓住。 昱静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脸儿红艳得像涂抹了胭脂,忙转移话题,“我不喜欢有胸毛的男生。” “我知道。”一个自负的回答。 “那,你看我的肌肉如何?” “perfect。”昱静笑着回答。 这时,昱静猛然记起奶奶交代自己最重要的一句话,一定要说,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李寒,你要对我负责。”昱静说这句话时,羞得只敢看李寒的胸膛。 说出来后,昱静期待听到李寒说“我愿意”这三个字。 没想到,竟是一声声宏亮的大笑声。 昱静抬起头,怒瞪着他,“有什么好笑的!” 李寒低头轻啄被自己吻得红肿的红唇。 “是不是奶奶教你说?”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教我,在女孩对我说出这句话前,就得逃得远远的。” 李寒说着,未曾注意到一直深思看着自己的昱静。 “你是轾雨。” 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道道地地的肯定句。 李寒转身紧紧地搂着她,“我是谁重要吗?” 昱静在他胸前摇头。 这感觉真好! “李寒?” “嗯?” “你还记得吗?” “什么?”李寒懒洋洋地问。 “我可以对你提出一个要求。” “记得。你这小魔女,什么时候偷偷研究西洋棋?竟然赢过我。” “自从有一个人赢了,老得意洋洋地取笑我之后。” “我没有取笑你,我只是得意罢了。”李寒辩解。 昱静捶一下他厚实的胸膛,以示抗议。 “听好,我要说我的要求了。” “嗯,我非常专心。” “娶我。” 此话一出,房内立刻进入紧急状态般,安静无声。 昱静双手放在李寒胸腔,抬起头,一字一句清晰地对着眼前这个大男人说:“我不在乎你曾是黑社会老大,我不管你是轾雨还是李寒,我更不在乎以后会有多少危险,反正我也习惯了。我爱的是现在的你,现在躺在我身下的这个男人。娶我。”李寒还是不回答,只痛苦深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你爱我吗?”昱静小声不敢肯定地轻问。 “我爱你爱得心都痛了。”身下的人皱眉,同样轻声地说。 “那,娶我。”昱静强硬地命令。 李寒将昱静的头压回自己的胸膛,低沉沙哑地说:“娃娃,你不后悔?我怕有一天你会告诉我,你厌倦了这种天天得提心吊胆的生活,想要离开。但,到了那时,我害怕自己无法放你走,让我们彼此都痛苦。” 随着他的每一个字,昱静感受他胸膛的每个起伏,她紧紧地用双手抱住她所爱的男人。 “娶我。” 一句简单的坚持,让铁石般的男人喉头哽咽地说不出话。 尾声 “奶奶,完蛋!来不及了!”昱静慌乱地整理自己的长发。 “谁教你在这重大的日子还睡懒觉。”奶奶不安慰,还谴责一番。 “都怪李寒啦!昨天晚上缠着我不睡觉,今天早上又不叫我起床。” 奶奶抿着嘴轻笑。 “快!奶奶,帮我夹住这里。”昱静一手整理头发、一手忙着将身体套进婚纱礼服内。 屋内的两个女人正忙得不可开交时,屋外传出交响乐的演奏声,不像是放录音带,倒比较像是现场演奏。 祖孙两人互看一眼,昱静提起穿妥的婚纱,奶奶帮她拉着长及地的婚纱尾巴,一起跑向阳台。 看到眼前的场景,昱静和奶奶一点都不斯文地笑翻了。 只见李寒骑着一匹纯白的骏马,手捧花束,身旁则是数十人的交响乐团,身后跟着一群身穿中古骑士服装的弟兄。 李寒手高举做个手势,乐团立刻结束乐章。 “陈昱静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昱静笑着点头,不顾头发还没整理好,随意梳了几下,任其自然地披散着,冲着下楼梯。 楼梯下,李寒早站在那里,伸出手迎接昱静。 昱静放慢脚步,柳腰款摆地步下楼梯,接住李寒的手,轻声对他说:“谢谢你!为了实现我的梦想,牺牲如此大。” 李寒一笑,“你该谢的是外面的弟兄们,他们为了你,忍受沿路的嘲笑,一个也没临阵脱逃。” 昱静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满足、这么高兴快乐过,她走上第三层阶梯,深深地吻她最爱的男人。 婚礼进行中。 “娃娃,今晚记得穿你那套红色蕾丝内衣,有附吊样带的那套。” “你怎么知道我有那套内衣?”昱静狐疑地转头轻声问。 李寒邪邪地一笑。 昱静看他一眼,转回头正视前方,皱起眉努力回想。 “啊!”昱静记起来了,在李寒或是说轾雨还是天使时…… “你这大色狼!” 李寒在众人的祝福下,深情地吻住自己守候一生的至爱。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