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的仆儿》 第一章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年仅十五岁的姑娘简仆儿朝山上跑着。青春年少的她,行事风格与她的个性完全雷同,都是属于冲动型。 「我去取我去取!师父跟命宝先回去,我冲去拿比较快,我受不了拖拖磨磨的了!」 一刻钟前,简仆儿对着师父蝶花与好友命宝丢下这话后,就疾步飞冲到后方去,要去拿置放于后山平台的仙日草。 后山有一条蜿蜓向上的路径可直通平台,而平台是吸取日阳的最佳之处,蝶花神医养植着一些稀少珍贵的药草得要受日阳照射才能存活,但因为它们又淋不得雨水,怕是山间多变气候突然下雨就糟糕了,所以此时非要去拿回屋里不可。 简仆儿一边跑着仍一边喃着:「我好饿好饿好饿,我得快点,我要吃饭,我肚子饿瘪了,我好难过,好饿好饿喔……」就因为耐不住肚子饿,也为了尽快吃到午膳,所以她决定代替蝶花师父去取仙日草。 简仆儿跑得香汗淋漓,但仍无损其明丽容貌,依然十分可爱讨喜。 她跟邻居好友乌孙命宝在「花蝶谷」已住了五年光阴,两人同受蝶花师父以及李伯母、周伯母还有吕伯伯的照顾,就因为有他们,让在地动中失去亲友的她与乌孙命宝可以得到一个家,日子也可以过得平顺快乐。蝶花师父对她俩的恩情大过天,她们不敢忘记,仆儿与命宝更是立誓此生此世都会遵循师父的指示与安排,更会效忠师父与孝顺师父一辈子的。 「呼,拿到了!」简仆儿跑到平台上,吁了一口气,弯腰捧起仙日草,转身打算回家时,突然一顿。 就在她回身之时,她眼睛瞥到左前下方一条废弃已久的古道山径上,有着一抹蓝色人影。 「咦?什么东西?那是人吗?」她定眼再细瞧,确定了那抹蓝色影子真是个人。「他是谁?怎么会坐在古道上?奇怪了,怎么会有人可以走到古道上来?他是怎么办到的?」 须知「花蝶谷」所在位置十分神秘,它隐藏于深山之中,并且周围有着高山峻岭围绕,也有着危崖之险阻绝好奇人士闯进,正因为「花蝶谷」拥有着极佳的天险,还有着层层叠叠的山头掩藏住正确位置,因此「花蝶谷」得以成为隐蔽之地,外人难以进入,除非由「花蝶谷」谷主,也就是神医蝶花指引,否则任谁都很难找到此处来。 再加上整座山脉的上山路径有些是属于「之」字形,且大部分山路没开垦过,密布的林树与粗草藤蔓丛生,这也让有心人士难以找到正确路径闯进「花蝶谷」。 多年来,就算有人误闯进山,但山脉如此广阔,无人指点,依旧无法找到「花蝶谷」,所以这位蓝衣公子算厉害的了,已非常接近「花蝶谷」的正确位置,只要他再往前绕行一段,进入密林子里,在通过密林区后,就会看到「花蝶谷」了。 「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看见有外人走到这里来,真是不可思议,这蓝衣公子满厉害的嘛,居然可以找到这条能上『花蝶谷』的古道。」简仆儿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什么能力与方式找到这条废弃已久的古道,不过确实是很接近他们了。「咦?他怎么了?怎么一直瘫坐在古道上不走呢?喂,你还是快走吧,那条古道很危险的,随时会崩坍,待在那里愈久愈危险哪!」简仆儿一边观察他的动态,一边喃喃自语着,并且还替那位蓝衣公子担忧起来。 住「花蝶谷」的人都知道这条废弃已久的古道其实很危险,所以从来不选择此路做为通行使用。虽然这是一条可以走向「花蝶谷」的路径,可是山路十分崎岖,尤其他坐着的地方几尺范围内,随时会有陷落危机,是个危险之地。 即便此刻山路看来一切正常,但前几天可是天天都下着大雨,而雨水已为古道埋下崩坍的危机。 但坐在古道上的蓝衣公子不知道已置身险地,如果古道的土石已被雨水掏空,万一撑不住、垮了,蓝衣公子也惨了。 简仆儿站在上方直视着下头的蓝衣公子,思忖着理他?不理他?救他?不救他?心思百转千回,无法决定怎么做,直到「扫把星」这三个字突然劈进她脑门,她怔然了。 扫把星这污名可不要再冠到她头上来,她最最最最厌恶被喊扫把星了。 她待在「花蝶谷」这五年间,蝶花师父虽然安慰过她,说她虽然性格粗野鲁莽,性子也急,不过心地善良,才不是扫把星,要她忘记十岁以前发生的往事,只是她怎么忘得了? 十岁以前的简仆儿,住在一座名为柏园村的小镇里,但仆儿自小就是活泼莽撞性子急,结果常常发生只要跟仆儿相处久一些,就会玩耍到出事,像是跌伤腿、撞到头、受了伤,又或是仆儿与家人前往拜访邻居,竟也发生让对方一家子拉肚子或生了病这等诡异怪事。就因为这些莫名事端常在简仆儿周遭发生,扫把星之名便不胫而走,简家父母生气归生气,却也改变不了邻居们的敌视,她老被邻居耻笑斥骂她是扫把星,哪怕她曾气呼呼地反驳过,却都无法改变,小小心灵因此很受创。即便后来蝶花收她做了徒弟,这五年里仆儿甚少提起扫把星一事,可身为师父的他依然知道她极痛恨扫把星之名。 虽然「花蝶谷」内不会再有人这么形容她,而最讨厌扫把星污名的她也把这份难堪深埋在心里,不喜欢讲出,也当没事,可仆儿心里头仍觉扫把星这恶名烙印极深,她忘不了这难堪又难听的指控,她是深深在意着的,也不想再被这扫把星之名缠上。 简仆儿是那样在意再被冠上扫把星之名,所以蓝衣公子这回若在她眼前出事,那岂不是又坐实了她的扫把星之名,而且还是一支功力深、威力强的大扫把吗?多年不曾见到过外人,却一看到他,就让他出事,那也太可怕了。 不,不可以,她不准这状况发生! 简仆儿愈想愈不安,不想再被视为扫把星的情绪让她无法视若无睹。 她绝对绝对不能让蓝衣公子在她的眼皮下发生惨事,就算没第三人瞧见,但她更介意良心的苛责,她该要提醒蓝衣公子快快离开险地,才能保证悲剧不会在她面前发生。 「我得去提醒他离开,不能让他出事,绝不能让扫把星的恶名再缠上来,我要心安理得才行。」既然已瞧见蓝衣公子坐于险地上,倘若没去提醒,古道真给坍塌了,她便真成了扫把星。 主意一定,简仆儿放下手中的仙日草,朝下山的方向而去,疾步往那蓝衣公子所在的位置奔去。 她飞快地走着,要去提醒他,脑子里只有要他平安的念头,完全没有去思考这名陌生男子是什么原因与什么理由出现在古道上?而且「花蝶谷」从来没有被人靠得这么近过,他是怎么闯进来的?还有,那蓝衣公子来意为何? 跑跑跑、冲冲冲…… 急性子的简仆儿快速地往古道方向疾走而去,甚至忘了饥肠辘辘的肚皮,她一心一意只想提醒那名蓝衣公子快快离开古道,只要他是平安无事的,那她就不是会克人的扫把星了! 天刚亮起,于拢云便在穆承袭的扶助之下,开始上山。两人沿着山径而行,愈往上走,愈能发现到特别的奇花异草以及蝴蝶飞舞的景况,而见到此景,穆承袭是心喜的。 穆承袭对好友道:「蝴蝶奇景愈多,此地是那个『花蝶谷』的机会便愈大,希望这里就是神医蝶花所住之处。」 「辛苦你了。」于拢云低声说着。「对你,我很抱歉,堂堂皇太子却老是为我奔波,这份恩,我记下了。」就是面对好友穆承袭诚挚的关心,让他难以拒绝他的帮助。 「不用记恩,你我是生死至交,我帮你乃天经地义,你不要想太多。」太子穆承袭说道。 「唔!」于拢云浓眉一蹙,闷哼一声。 穆承袭知道他又开始不舒服了,只是硬撑着不讲。穆承袭赶紧放下他,让他先坐下休息,环顾四周后,道:「这样吧,你先在这里休息,这地方虽然是条山路,不过有绿荫可遮阳,这壶水也留在你身边,我自己先往里头探险,确定路的尽头是否有着『花蝶谷』的存在,倘若没走错路,我再回来带你上去。」 「好,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于拢云深吸口气,让他先去确定目标是不是正确也好,免得拖累他。 穆承袭交代完之后,独自再往前走。 于拢云则坐在羊肠山径上休息,等太子带消息回来。 他此刻所坐的位置前方无林木阻挡视线,可以把层层叠叠的山峦看得清楚,这山脉是美极了。 「花蝶谷」若是藏在此山之中,传闻中的神医蝶花若是住在这处人烟罕至的仙境之内,于拢云并不会过于讶异。 只是他好奇一事,「祥泷天朝」千千万万百姓所崇拜的神医蝶花是否当真医术了得?又或者只是以讹传讹之下的过度推崇?他想知道。 而尚未找到蝶花之前,谁都无法证实答案。 于拢云闭了闭眼,特意深吸口气,山林气味清新好闻,原本已溃散的气力又凝聚了点。 他身上的怪病常让他使不出力气来,一开始是三个月发作一次,而后渐渐密集,至今已演变成一个时辰就会发作一次,不仅会全身无力,还会身体发痛,这样古怪的病状,于家已寻来无数名医为他诊治,甚至还动用过御医,其结论都只说是气血不顺、精神失调,但服用了各种仙丹妙药,却都无效,这怪病就一直困扰着于拢云,而且情况愈来愈严重,生命似乎随时都会消逝。 面对这样的窘况,于拢云其实是打算「算了」的,不过好友却不允许他放弃生存机会,非得找到神医蝶花不可。 于拢云回想起过去与穆承袭有过的对话—— 「我应该是死期已到,不过这无所谓,我看得很开。」在「于家庄」的于拢云因为身体不适而躺在床上,但他神态平静地对探望他的好友穆承袭说道。 「怎么可以无所谓?我一定要找人治好你的怪病!」挚友穆承袭承诺一定要治好他的怪病。 于拢云笑了,但笑得淡然。「真的不用费功夫了,能活就活,不能活就当天意,你别太在意了。对了,你可不要委屈身段,低声下气去求人,别忘了你可是当今太子殿下,身分高贵。」他身体的无力感令他厌恶,不过他并不想因为这情况而求人医治。 穆承袭自是清楚朋友的个性,个性傲骄的于拢云最厌恶也最不屑求助于人,即便这些年来他被莫名的病况给折腾着,却还是无意央求他人来救,所以穆承袭都是主动安排高明大夫乃至于御医来诊治他,只是结果都无效。虽然如此,穆承袭却是更加积极地寻访传说中的神医蝶花,这位「祥泷天朝」里最负盛名却也最是神秘的医者很会躲藏,他已找了五年,至今仍然未能找到他的下落。 「你放心,我不会委屈身段去求人,我找神医蝶花也是想试试神医是否名副其实。」穆承袭知道强硬救他只会惹他反感,甚至反抗不从,所以甚少在于拢云面前多说找人的辛苦,只做实际行动。 于拢云当然知道挚友对他的担忧以及关心,当今「祥泷天朝」的皇太子穆承袭,这位高高在上的人物,却为了他而伤神,他又岂能辜负他的好意?因此,他不再阻止穆承袭寻访神医,倘若他真的得欠人人情,那就只欠太子一人吧! 只是,神医蝶花难寻啊! 第二章 众人只听闻神医蝶花最常落脚之处是「花蝶谷」,然而「祥泷天朝」地名为「花蝶谷」的地方就有数百个之谱,而有着「花蝶谷」之名未必就是神医蝶花所住之处,再加上神医行踪飘渺,神龙见首不见尾,得靠缘分与运气才有机会相见。 穆承袭为了寻找神医蝶花,甚至还运用了皇族的身分与力量,但仍是一无所获,直到最近探得阙关县有处人烟罕至的「花蝶谷」十分可疑,虽然尚未确定此山谷就是蝶花神医的落脚之处,但穆承袭不放弃地立刻带着于拢云前来探路。 呼……于拢云吐出长长的郁闷之气,将冥想的神智拉回,又继续调气,练着特别学习的气功,好让身体的疼痛能再舒缓些。 他也希望这从十七岁开始发作,至今已有五年的莫名病症可以医治好,不过总是要先确定传说中的神医蝶花真是居住于此,并且能被穆承袭太子给找到…… 窸窣、窸窣窸窣、窸窣…… 什么声音? 闭目的于拢云耳尖地听到异响,静静倾听着那声响是什么? 从远处持续传来窸窣窸窣的细微声响渐渐接近他的位置,该不会是有什么野兽在走动吧? 深山林内有野兽出没很正常,只是这窸窣声却愈来愈靠近他,于拢云甚至还听见大口大口的喘息声。 是什么样的动物会有着跟人一样的喘气声? 于拢云睁开双眼,侧首一瞧—— 是个少女。 一名看似十多岁的少女,娇俏身影就停在约两丈的距离外,她双手捂着胸口,喘息得厉害,小小脸蛋更是红扑扑的,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而她脸蛋上那对漂亮的圆眼一直紧张地望着他,彷佛在害怕什么事会发生般。 「你是谁?」于拢云惊诧又不解,这深山里头竟有着这么一位少女,还是一位长相十分讨喜的漂亮少女,不仅杏眸漂亮、柳眉美丽,还有着挺直俏鼻、红润樱唇,又扎了两条发辫,简直与瓷娃娃一样可爱。 「快快快!」简仆儿停在两丈的距离外,不敢太靠过去,怕她的重量让他坐的土地支撑不住,因而垮掉。「你快点过来,呼呼呼……」她一边说一边大口喘气,小手一直指着他,示意他快快离开险地。「快一点啦!咦,也不对,你要慢慢走到我这头来,呼呼呼……小心点,也快点,总之你就是要快点小心又慢慢地走过来啦!」她心急如焚,说话颠三倒四的,但重点只有一个,就是请蓝衣公子往她所站的方向走来,她好带他到另一条岔路,避开可能的古道崩塌。 于拢云凝睇着她,不动。 天色突然一暗,简仆儿抬首一看,天又黑了,不会要下雨了吧?但蓝衣公子却还是动也不动的。 「快、点、啦!你慢慢走过来,快——」简仆儿讲到最后,忍不住地嘶吼出声。 她不准他出事,她要他平安,只要她能带着蓝衣公子顺利且安全地离开险地,用他的平安证明她不是扫把星,往后她也就可以拿此例当证据反击,再也不用被扫把星的恶名给缠身了。 「快点!快!」她急到催促着他。 于拢云看着她,还是不动不移,不走的原因除了身子疼痛让他难以动弹外,这少女莫名凶悍且粗鲁地命令他是什么意思? 「快呀!」简仆儿横眉竖眼。这蓝衣公子是怎么回事?脸上竟然摆出不想听她指示且既傲又骄的神情。真是的,可惜了一张俊美无匹的脸庞——虽然脸色略显苍白了点。 她忍气再道:「喂,你快过来!你你你……喂,你还转头不看我?你别笨了好吗?快一点过来我这边,以免——啊!」她的尖叫声拔起,但一瞬间尖叫声又被更巨大的声响给掩住了。 轰隆!唰!轰—— 雷响的同时,地竟然也坍塌了,就在蓝衣公子所坐位置左右三尺的范围,整个往下坍塌! 「啊——」简仆儿吓坏了,不断尖叫。蓝衣公子所坐的地方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个窟窿,就见他的蓝色身影往下方斜坡滚落下去,连带原本在山径后方的树木斜倒,一堆草木、藤蔓、碎石也跟着滑动,往边坡滚下。 「垮了……古道坍塌了,真的垮掉了,而且我没有救到他……完了,他死了,他肯定滚下坡底跌死了……」简仆儿呆呆地念着。其实陷落的范围并不是很大,但也够恐怖的了,最重要的是,蓝衣公子给滚落山坡下了,还会有命在吗?「他肯定死了,我真是扫把星,才一见面就克了他……不、不是,我才不是扫把星!我才不要当扫把星,我不是不是不是扫把星,我绝对不是扫把星啦!」简仆儿难过地大吼大叫,她本来以为救了蓝衣公子便可以与扫把星绝缘,岂料这计划才要执行,古道便坍塌了,人也滚到山坡下去了。 倏地,简仆儿冲到边坡往下一瞧,想看看他是否还有救? 「哇!」她大叫着。「你你你……你还没死?你没被土堆给埋了,也没滚到坡底下摔死!还在,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呀……」简仆儿往下一探就看到蓝色身影趴伏在坡壁上,斜坡还不至于过分陡峭,而且山路塌下时,上头一起滚落的土石大树并未压盖住蓝衣公子,甚至还有着数条藤蔓让他可以抓住,幸运地止住了滑落的身躯,没有直接摔滚到最底部,撞破脑袋,一命呜呼。 「没死,还没死……幸好呀,我果然不是扫把星来着!」简仆儿心安了一半,不过也让她更坚定不能让蓝衣公子一见到她就出事,她不准。 虽然这男人也算是咎由自取,不听她劝告离开危险之地才会倒霉。 就跟她小时候在柏园村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她其实已经很小心地避免伤害到人,也会警告邻居们要小心一些危险的地方,只是那些不听劝告的「倒霉人」真的出事时,不会责怪自己不听劝,反而会栽赃是她的过错。她小时候会被讨厌,根本就是孩子们故意渲染造成的,因为小孩总会吵架、发脾气,结果有人跑去跟大人告状说她是扫把星,因而让邻居们开始窃窃私语,而后孩子们一起玩时,只要出现小小状况,像是跌倒受伤什么的,即便只是小伤害,从不死人,可每当有人出事,就会把扫把星这么难听的帽子往她头上戴,日积月累下,就都变成是她的错了。 「我非要证明我不是扫把星不可!你一定可以平安脱险没事的,你不许死,要撑住啊——」简仆儿仰天长啸,给自己打气,更不许心情继续沮丧下去,此时要以救他无事为要务,她豁出去了! 什么东西? 什么不是扫把星? 趴伏在坡壁上的于拢云咬着牙,耳朵不断听到上方少女鬼吼鬼叫的声音。 怎么回事? 打从他滑落山坡时,就一直听到那少女吼着「你不许死」、「我不是扫把星」这些话语,而她的高声叫嚷让于拢云心生好奇,也产生了自救的意念。 他拉到了悬空的藤蔓,用力一卷,让藤蔓缠住自己的手臂,成功地定住身子,停止了滑落的坠势,更幸好脚底也踩到了一颗硬石头,让他得以撑住身子,没再往下滑掉。 于拢云咬着牙,再度调整着呼息,这才让疼痛感稍微舒缓了些。 不过于拢云这下子总算明白,这名少女急匆匆地奔来且语无伦次地要他离开,是在提醒他所在位置会有崩塌的危险。 他该感谢她吗? 不,他没想要她救他,也没求她要救他,这少女并不是穆承袭,他只愿欠皇太子人情。 于拢云努力撑住身体,他只想靠自己救自己,但…… 「喂,我来救你了!」娇脆又笃定的嗓音扬起,少女要救他的决定响彻云霄。 于拢云一抬首,就见少女已抓着藤蔓顺势往下,要滑下来救他了。 「你忍耐一下,我来救你了!」简仆儿一手抓藤蔓,一边小心地踩着可支撑的凹洞,一步一步地往下走。「你撑着点呀,我下来拉你,你可别松手,我会救你上去的。」她不允许他一见到她就死去,她一定要救人,为了不再当扫把星,她一定要救起他才能扫除这不堪之名。 「凭你也想救我?」于拢云冷笑,这妮子真不自量力。而且她一路滑下,也踢下了一些碎石头往坡下掉落,她这是要救他,还是要害他? 「你再忍耐一下下,我来了!」幸好崩落的部分并不大,能压死人的大树也因斜倒而卡住,没往山坡一路滚落,压扁蓝衣公子,更幸运的是,斜坡不是笔直陡峭型,让人还可抓住藤蔓,也有地方可站,只是这坡壁十分脆弱,怕是随时又会大规模崩坍,到时候肯定就没命了。「你的手给我,我在你头顶上,我——哇!」简仆儿大叫一声,她抓着的藤蔓忽然间往下滑,让她的身子也往下一坠,结果这一坠,让她的右脚底踩中一颗脑袋,那是蓝衣公子的头。 「嗯呃!」于拢云闷哼一声,头顶被她这么一踩,全身剧痛,差点撑不住地松了手。他忍住头顶上的鞋印与压迫,怀疑这丫头是来害死他的吧? 简仆儿知道自己把下方的蓝衣公子给「踩下去」了。 「不好意思,你还好吧?藤蔓有点撑不住,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我还是会救你上去的,你等着喔!」简仆儿连忙道歉,不过救他的念头可没打消。 她连忙用右手扣住了块突出的石头,藉以撑住自己,然后再找别条藤蔓扯了扯,试试看会不会再往下坠滑。很好,这条可以撑住她。 试过后,她放开右手,弯下腰身,对下方的蓝衣公子道:「你把手给我,我拉你上去。」 于拢云闭了闭眼,没好气地道:「你不可能拉得动我,我是男人。」 「可以的!」她使尽吃奶力气也要把他拉上去。「我很会吃饭,我壮如牛,我很有力气!」 于拢云笑了,身体的疼痛因为她所说的笑话而减缓许多。「你的手臂一折就断掉了。」 「要有信心,我一定可以救你!为了证明我不是扫把星,我一定可以助你平安无恙,你要相信我!」她硬是要救他,非得破除扫把星的污名不可。她的态度是这样的坚决,坚决到把自己该藏住的秘密都泄漏出去了还不自知。 此时此刻,她就是无法忍受与她初次见面的男人出事。 「什么扫把星?」他眉心蹙起,这少女似乎很执意在扫把星这件事上。 「反正就是不许你摔死,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你平安无事,我要破除魔咒!」她执着于不让扫把星之名成真。 原来这个奇怪的少女硬是要救他的原因纯粹是为了破除魔咒,好证明自己不是扫把星? 岂有此理!于拢云不悦地沈了脸。他绝对不会求她救命,更不想当她破除扫把星魔咒的棋子。 「手快给我,快!啊——」她惊慌地大叫,因为她的脚踩空,攀藤的手也因汗水而滑掉,整个人再一次往下坠! 啪! 简仆儿的身子止住坠势,她滑坠时,被于拢云给捉住了手腕。 他忍着身上的痛楚,硬是捉住了她,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救人……自己爬上去……快……」他要她自救,离他远一点。 「我只是不小心滑了一下而已,你等一下,我一定能救你……」简仆儿才不愿承认自己无能,赶紧稳定重心,也稳定好自己的身子。 第三章 于拢云见她一次又一次不放弃地硬是要救他,心终究还是被她的决心给重重撼动了一下。明明刚刚还不满她救他的心态,此刻又被她的坚决口吻给撩动了心弦。 另外,她的坚持也激起了他的好奇心,这位年轻少女怎么会出现在这深山之中?又怎么会被说是扫把星? 「换我拉你,你把手给我,我拉你,我们一起爬上去!」她说着。 于拢云睇着她。 「快呀!」她喊。 于拢云一震,缓缓伸出手与她的小手交握住。 简仆儿开心地握住他的大掌,他愿意配合了!「谢谢!」 于拢云虽然不认为她有力量救他上去,但在双手交握的一瞬间,他的心是暖的。 「我们一起上去吧!」简仆儿乐极了,不知怎么回事,她就是觉得想笑,小嘴儿也咧出一道笑弧来。 于拢云一见她的笑容,立刻回到现实来。「你小小的身子能拉我上去?够了,可别乐极生悲。」 「呸呸呸,才不会——啊!」 简仆儿的话还没说完,尖叫又扬起,她脚下的石头滚了下去,无法再支撑她,万一她紧抓的藤蔓也断了,两人必然会滚到坡底去。 哐啷、哐啷哐啷、哐啷……碎石一颗颗地滚落坡底。 简仆儿咬紧牙关,一手仍然紧抓住藤蔓,另一手则紧握着蓝衣公子,虽然力气快没了,依然坚持着。「我要救你,我一定要成功,我——」 「抓牢了!」蓦然,上方传来一道清晰磁音,那雄厚的力道亦显现出来人的功夫不凡。 「哇,师父,是我的蝶花师父!我伟大的师父现身了,我们得救了!」简仆儿高兴到简直快哭出来。救兵出现了,而且还在最危急的时刻适时现身,她欣喜若狂。「蝶花师父快救命呀,别让我们出事了,快救我们!」 「我是来救人的没错,只是我以为只会有于公子在古道上,怎么你也在?而且你们两个怎么会一块儿滚到山坡下呢?奇也怪哉。」蝶花不明所以。 在穆承袭找到他,告知来意,要求他救于拢云之后,蝶花便开出以穆承袭照顾乌孙命宝为交换条件取得他救于拢云,结果穆承袭同意了。 而后,穆承袭原本要带他前来山径找于拢云的,不过蝶花要求穆承袭应该跟命宝多加相处好培养感情,因此要他告知于拢云的所在位置便可,他自行前来找人。 「师父,您就不要奇也怪哉了,快点救命吧,我们快要掉下去了啦!」简仆儿高叫道。 于拢云不语,听着少女猛喊蝶花师父,而这位蝶花师父还说出了他的姓,也知道他在此处,看来穆承袭是找到神医蝶花了,两人必定是碰过面,神医才能找到这地方来。 「呃!」于拢云的头忽然一垂,体内的痛楚又加剧了。 简仆儿继续说道:「快点快点,我一到古道,路就塌掉了,我侠义心肠,当然要立刻救他啊!」 「原来如此。」蝶花的口气里多了抹玩味。 「师父别再问下去了啦,快救我们,我撑不住,快要滑下去了,有话上去再说!蓝衣公子不能出事,这扫把星的恶名,无论如何我非要扫掉不可!咦?蓝衣公子怎么了?」她一看,他低垂的侧脸竟不断在冒汗。 「好,先救人。」蝶花看出于拢云的不对劲,开始救人。 蝶花被称为奇人,正是因为他有着一身的本领,蝶花的轻功亦是了得,抓了一条藤蔓后,就灵巧地顺着坡壁而下,先是捉住快支撑不住的于拢云,再回去救起仆儿,顺利地将两人移到安全的位置上。 「哇,好险好险!多亏师父适时赶到,幸好呀……」简仆儿拍了拍胸口,她发辫散了,满头大汗,小脸也是红通通的,但仍不减其娇嫩可爱的模样。 「是幸好没错,你们两个挺幸运的,遇到我适时赶来。」蝶花意味深长地说着。 简仆儿没管师父的说法,忙着转身观察坐在泥地上、背靠石头的蓝衣公子。他的冷汗还是不断地冒了出来,怎么回事?「我们平安了耶,你就别再害怕,没事了,不用再冒汗了。」她蹲在他身边,小手一探他额头——哇,好冰! 「我没……没事……」他撇开头,拒绝她的小手再碰他。 「好冰呀,你也被吓得太严重了吧?」 蝶花亦来到于拢云身畔,执起他的手腕,诊脉,又看见他印堂之处有一条细微到难以辨识的红色血丝,不禁笑了。 「仆儿,带他回屋里去。」蝶花说着。 「好。他好怪喔!」简仆儿回道,没多想师父怎么突然大发慈悲要替个陌生人诊脉,拍了拍蓝衣公子的肩膀,道:「起来,跟我走,回屋里休息。」 于拢云咬着牙试图站起身,只是他却连撑起身子的力量都没有。 「起不来吗?算了,我扶你。」仆儿看不下去,伸出藕臂,勾住他的肩膀,要扶起他,只是两人才起身,蓝衣公子就又颓靡地几乎要倒地。「喂,拜托点,你是大男人耶,怎么可以被刚才的事给吓到冒汗又腿软的,胆子也未免太小了点吧?」 「什么腿软……」她竟羞辱他?!「你别胡说,我——唔!」于拢云好不容易才迸出话来,一阵剧痛却突然袭身,让他再也支撑不住地软倒,眼前一片黑。 「哇!」简仆儿惊慌地大叫,蓝衣公子软掉了,他倒在地上了!「他胆子吓破了吗?他死掉了?不会吧?我辛辛苦苦把你救上来,你怎么还是死掉了?」她跪趴在他身边,用食指放在他鼻前感受看看是否还有气息?「阿弥陀佛,还好,还有气,还活着。你千万别给我死掉,你绝不能在我面前死去,绝对不许!」 「放心,他不会死的,因为仆儿并不是扫把星,相反地,你可是他的幸运福星。」蝶花安抚她。 简仆儿根本听不进师父的说法,只是赶忙要求着救人。「师父快救他吧!」 「好。」蝶花扶起昏厥的于拢云,再对又气又急的爱徒道:「你别紧张,他会全身无力地昏厥倒地,全是因为剧痛而起,他体内有毒。」 「毒?他中毒了?」简仆儿讶异地道。 「对,他中了毒。」 「师父刚才已诊切出病灶是出在哪儿了吗?」 「没错。」 呼!简仆儿大大地松了口气。师父能料定他的病因,也知晓毒药是害他的根源,那么接下来的救治想必也难不倒师父了。 「对了,师父怪怪的耶,怎么会主动为他诊脉,还打算医治他?师父的态度未免太良善了,跟以前不一样,好像早就打定主意要救他似的。」简仆儿此时总算发现到师父怎么变得这么的好说话。 「救他不妥吗?」蝶花反问。 「不是不妥,是您太干脆了点。」怪嘛! 蝶花看着她,笑开来,回道:「为师我愿意伸援手,全是因为你的关系,因为你的请求,所以师父答应救他,你也因此成为救他性命的关键人物,对他而言,你可是他的救命大恩人喔!」他笑容里藏着好深好深的心机,好似在布什么局。 「大恩人?他得把我当作是救命恩人看待呀?嘻,听起来不错耶,当大恩人的感觉光是用听的就觉得通体舒畅了。」简仆儿喜孜孜地笑开来,大剌剌的个性让她没看出师父怪异的神情。 「这样一来,你那扫把星的恶名也可以铲除掉。对了,改称做幸运福星好了。」 「幸运福星?挺好听的耶!」她感动极了。 「你喜欢幸运福星?」师徒俩一搭一唱。 「喜欢喜欢!谢谢师父,谢谢您送我幸运福星这封号!」师父真的好疼爱她,还能看透她心里的疙瘩,并且找机会要帮她破除扫把星的魔咒。「谢谢师父!」 她单纯可爱的笑脸也让蝶花心情愉快。 这五年来费心的养育没有白费,只要她一直保持乐观心情,这样的仆儿就可以通过未来人生里的各式挑战,这也是他想看见的状况。 仆儿居住的地方虽然位处深山林间,但用竹、木、砖、石所起造的六栋屋宇足够给蝶花、命宝,还有照顾她俩的奴仆居住。另外还设有书房、厨间等,该有的东西十分齐全,所以即便是住在深山当中,日子一样过得顺顺利利的。 另外,蝶花亲自撰写了许多医术药草之书,他也教导着命宝与仆儿读书写字、医术的初浅知识并认识奇花异草,又从民间搜集一大堆读物,再加上「花蝶谷」内有许多神秘地方可以游戏探险,也因此常年住在「花蝶谷」内并不会觉得无趣,简仆儿与乌孙命宝在「花蝶谷」一待五年,一直觉得日子过得舒心畅快得很。 而此时,蝶花师父屋子里的竹榻上,躺着于拢云。 蝶花告诉了仆儿于拢云的来历。 「原来蓝衣公子就是鼎鼎有名的『于家庄』四少爷于拢云。」仆儿惊叹连连,再说道:「我记得『于家庄』很厉害的,我小时候住在偏僻的柏园村里都还听过商业霸主『于家庄』的威名,『于家庄』旗下所经营的商号一间间都规模极大,于家的财力、于家的势力,百姓们都很羡慕呢!」简仆儿把她记忆里的东西找出来聊。「只不过这是五年前的景况,现在的『于家庄』还是如此风光吗?」 蝶花回道:「当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当新一代的于家五名公子们开始掌权后,『于家庄』的势力就更加强大了。其实『祥泷天朝』能够国泰民安,经济能够平稳安定,这与皇族拉拢『于家庄』,而『于家庄』也配合着皇家政策不无关连。皇族与商人共创利基,让百姓丰衣足食,只要让大多数百姓的日子过得安稳,自然恶心不起,也就能得到承平盛世,穆氏皇族的历任皇帝就是做到这一点,才能维持国势不坠至今。」 简仆儿点头,赞同师父的说法,只不过皇家兴衰与她无关,现在跟她扯上关系的是「于家庄」的四公子于拢云。 「这于拢云便是出自名门才会又傲又骄的啊!」简仆儿看了眼昏迷的于拢云,即便沉睡着,那张脸孔还是俊俏得不得了,浓浓的眉、高挺的鼻子、好看的唇,无可挑剔的五官,连昏睡的脸庞都吸引人,只不过他的个性很不好。 「你说他又傲又骄?」蝶花问道。 「对啊,我要救他,他还一副『谁要你救』的表情,视性命如无物,一点儿都没想珍惜的打算,我救他,反而变成是我多事呢!哼,他摆明了不求人,要不是我不想坐实了扫把星的污名,我也会气到不想理他的!」她朝床上的他扮了个鬼脸,再道:「这种傲骄个性的于四少爷能对『于家庄』有何贡献?我很难想像。」 「你可以去查一查他在于家有何作用。」蝶花却说了句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话。 仆儿并没想去追究深问,她现在好奇的是蝶花师父怎么会知道于拢云的来历,以及怎么能适时到古道上救他们? 「对了,师父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而且您怎么会知道于拢云的来历?」仆儿问。 「是于拢云的好朋友,也就是当今皇太子穆承袭告知我他的位置,要我去救他,所以我才会前去古道。」 她咋舌。「啥?师父还遇见当今皇太子穆承袭?堂堂太子爷找来『花蝶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大人物们都闯了进来?」 蝶花指了指床上的于拢云,道:「就是为他求医来着。只不过走在古道时,于拢云体力不支,太子于是让他在古道休息,等候消息,由他亲自来寻我。」他又道:「太子说他俩是好朋友,年纪相仿,亦是生死至交,这才会亲自带他上山找寻『花蝶谷』。」 第四章 「原来如此,不过太子跟于拢云也算厉害的,还真找到『花蝶谷』的位置,咱们『花蝶谷』可不曾被外人闯入过,他们算是第一个。」她总算知道了于拢云为什么会出现在古道上。 「太子说他是花费五年时间才找到『花蝶谷』。」 「原来下过一番苦心啊!」仆儿面对那种有努力过的人,是不排斥。 蝶花反问:「倒是你,怎么也会出现在古道上?你不是急着拿仙日草好回来用膳,怎么跑着跑着跑到古道去,还跟于拢云一起滚下山坡?」怕饿的仆儿竟然可以忍受饥肠辘辘,这太难得了。 「就在我拿到仙日草时,不小心瞧见了古道上坐着于拢云,但古道不稳定,本就危险,再加上几天来的大雨极可能会雪上加霜,造成崩坍,所以我善心大发,想去提醒他离开古道,而且想着只要他平安,我就不是那种会克人的扫把星了。」 蝶花当然知道她的痛处,虽然她都不讲,但确实非常的在意。 简仆儿再道:「谁知道我赶到古道后,古道还是给垮了,当下我就决定非要救起他不可,我绝对绝对不认为自己会克人,会让人倒霉!」 「最后的结果,你是成功救起了他。」 「是没错啦!」嘻,她腼覥一笑,再道:「虽然最终是师父伸的援手,但平安无事也是事实。」 「这样更是得证仆儿不是扫把星,而是幸运福星。」 「对啊!」她笑咪咪的。 「那么,你对成为于拢云的幸运福星有其他想法吗?」蝶花莫测高深地问道。 「其他想法?什么意思啊?」她一脸不解。 「就是你对他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呢?师父发现最耐不住肚子饿的你居然选择救他为先,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相当看重他?」她只要肚子饿,脾气就不好,是吃饭皇帝大的实践者。 「肚子饿……对耶,我完全忘记肚子饿的事,甚至到现在都还是不饿的!」 「那是因为于公子比食物更加可口,也更能吸引你,所以你忘了不能忍受之事。」可见得于拢云在她心中的地位是高的。 「啥?」听不懂。「拿于拢云跟食物比?怎么比呀?他是人耶,人怎么跟食物比?」简仆儿眨着圆圆大眼,不解师父的意思。 蝶花笑得更开心了,仆儿就是纯真,对情爱更是懵懵懂懂,有时话不讲清楚些,她就一直傻乎乎的,搞不清楚状况,真是可爱。 蝶花再道:「你想不想知道怎么吃掉比食物还可口的他?师父现在就传授你吃掉他的秘诀,就像命宝已经在师父的布局下,准备把皇太子穆承袭给吃了一样。」蝶花得意极了。「命宝以后会跟着皇太子穆承袭,我已经把命宝许配给穆承袭殿下了。」 「啥?师父说什么?您把命宝许配给穆承袭?为什么?不是吃掉吗?怎么又变成了婚配?」简仆儿傻眼。 「要吃掉就得先婚配呀!一旦成了亲,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吃掉对方,而娃儿就可以生出来了。」呵呵,蝶花很满意自己的安排。 「成亲、吃掉、生娃娃?」她傻乎乎地咀嚼着师父的说法,一脸茫脸。「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不是才要准备用膳吗?怎么家还没回,门还没踏进去,筷子都还没举起,饭没开动,肚子也是饿的,命宝的婚约却在这短时间内定了下来,甚至连生娃娃的事都安排妥当了?」 「因为太子跟命宝是天生一对,所以师父才直接帮他们订了亲。」蝶花说道。 仆儿呆愣愣的。 命宝跟太子是天生一对?这演变太让她震惊了!有这种事? 「……等等!」简仆儿突然大叫出声。 蝶花被她这么一吼,耳朵差点聋了,拍了拍胸口后,道:「你干什么?吼这么大声,你是想吓死师父吗?」 「我突然想到一个大问题!」仆儿看着师父,紧张地问道:「命宝同意吗?她不可能同意师父的乱点鸳鸯谱,命宝不会让这桩婚事成真的!」 「不对,命宝已经答应了,命宝愿意跟皇太子回宫去,这是真的。」蝶花知道这对姊妹交情好,一个同意,另一个也就难以拒绝。 「怎么可能?我们才十五岁,命宝怎么可能愿意跟个男人走?她怎么肯?她的个性不是这样子的!」 「因为师父有令,她不敢不从。」 简仆儿哑口,这确实是关键,她懂得的,因为她跟命宝都是同样的心思。只要是蝶花师父之命,不管是什么样的指令,绝对不敢违背或不从。 她跟命宝是好姊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从小一起长大,祸福相倚,两人同住一村,是同伴,一起玩耍,也一起被嫌恶,她是扫把星,命宝则是邪魔女。 而后师父救了两人的性命,并且养育她们五年了,对她俩十分照顾,虽然师父有时候做事天马行空了点,常让她跟命宝捉摸不住,但还不曾发生过这么不合常理的决定。 「师父您……您真要命宝跟着太子吗?」她呐呐地再问。 「当然。」 「这样做好吗?师父动用了命令,这可是勉强呀,您勉强命宝跟太子在一起,不怕命宝出事吗?」 「命宝不会出事的,虽然说师父下了命令,但最终结果也是命宝被说服了才会心甘情愿地跟太子殿下回宫去,我便是确定了命宝是愿意接受的,才会要命宝跟太子多加相处,一起回屋里去收拾包袱好前往皇宫,没让太子随我来看戏……噢,不,不是看戏,是没让太子跟随我来找于拢云。过程就是这样,你懂了吧?总而言之,命宝是愿意遵循师父的指令跟太子在一起的,她没要反抗。」蝶花看着仆儿忧心忡忡的小脸,笑了笑,再度安慰着她,道:「你放心吧,师父不会害你们,师父的选择不会有错,师父就是确定了命宝与穆承袭是天意之下该成的佳偶,才敢促成他们的姻缘,也才有把握他们能够快乐。仆儿,你该听师父提及过锅盖理论吧?」他看她猛点头,再道:「俗谚云:什么锅配什么盖,皇太子这锅就是适合命宝这盖,他俩臭味相投、想法相近、性情相似、物以类聚,我嗅到了太子与命宝相辅相佐相衬的气息了,这完全符合师父的锅盖理论,这也是师父要把他俩配成对的原因,更是师父认定这桩指婚无误的基础。」 「师父的认定真有趣……」仆儿脸皮僵硬,无法认同师父的话,但完全不敢反驳。她可以理解命宝答应师父的心态,因为她们发过誓,绝对不会忤逆师父的。 「而且师父不仅关心命宝,对仆儿也是一视同仁的。」 「啥?」她心一悸,忐忑浮上心头。 「师父的锅盖理论同样也可以套用到你身上,像你,居然可以巧遇于拢云,代表你们有缘,而且你还陪着他一起滚落山坡,做了片刻时间的同命鸳鸯,接着再被我一块儿救起,这样的巧合让师父深深感觉到你俩是祸福相倚的一对,于拢云因你的协助而保住性命,而你则能救助他,看来你和于拢云也是佳偶天成,所以师父决定把你们俩配成对,你嫁给他吧!」蝶花先前是因为与太子的条件交换而答应救于拢云,不过当他目睹仆儿与于拢云的相识情况后,立刻决定把他俩也配成一对,他与生俱来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人可以成就另一则锅盖传说。 「不要吧……」惊吓过度的简仆儿只能傻傻喃念着。 「要。」他笑咪咪地决定了婚事,他愈看愈笃定这两人就是注定要在一起,所以才会在古道上相遇且互相扶持。 简仆儿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蝶花不理她的震惊与错愕,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师父去到古道,站在坡沿处探头一瞧,就看见你拉着于拢云,而于拢云也护着你,两人手拉着手,互相帮忙,免除坠下坡底殒命的危险,师父当下就深受感动,也嗅到了物以类聚的氛围,又想到我把命宝许配给当今皇太子,命宝此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那么仆儿也要有好日子过才行,而于拢云这位富商之子背景不错,所以师父就决定把你许配给『于家庄』四公子了。」 「太可怕了……」师父把锅盖理论移转到她身上来了,一桩接一桩的震撼吓得简仆儿真想厥过去,只是她身强体壮,无法随意昏倒。 「况且你也很在意他,一心想救他不是?」 「那是因为我不想当扫把星啊!」 「没错,所以你更该待在他身边当他的幸运福星,让他平安下去。」 这话让简仆儿心一紧。 蝶花道:「你想想,于拢云滑落山谷却能不死,那是因为你的搭救,而为师的我愿意医他病体救他性命,也是因为你是我的宝贝徒儿。你若嫁他,我为了你的幸福,更得要救他。想想,这位于四公子因为你而死不掉,更证明了你是生来配他的。」 简仆儿的心儿怦怦乱跳,被师父的说法给震到。 师父对于拢云的好,肇始于不想让她当扫把星。 而她自己也因为介意扫把星这词,想尽办法要洗刷掉这难听的污名,才硬是要保护于拢云。 「仆儿,于拢云可还没脱离险境呀,你是不是应该继续保护他?要是你不肯,我看他也活不下去了。」 「哪有这种事?」 「当然有,如果你不愿嫁他,师父就不救他了,毕竟一个毫无相干之人,我何必救?」蝶花威胁着仆儿,非要唬住仆儿不可,反正命宝跟太子又不在场,他好办事,就乘机把仆儿的婚姻大事给决定下来,让仆儿无法反抗。 「怎么可以这样啦!」好过分的威胁。 「当然可以。师父便是认为他可当你夫婿,这才起了救他的心思,倘若你不嫁他,不当他的妻,那我又何必救个陌生人?」蝶花精明地要乘机逼迫仆儿答应婚事。 她怔然了。要他是她夫婿,师父才肯救他,若不是,师父就没有必要救人,换言之,她唯有嫁他才可以一直保护他,否则前面救他脱险就都成了白做工。 只是,她怎么可以现在就嫁给他?她才十五岁,她还有梦想要实现呀! 她想到处玩耍,她爱自由,她更不要被束缚! 简仆儿原本打算满十六岁之日,就要跟师父禀明离开「花蝶谷」到外头的世界走走的心意,也希望能跟随师父到处优游去,兴之所至,就当师父的帮手协助他医治病患,万一师父不想带她这个累赘,也无妨,她一样有自信可以一人闯荡世界,她一直计划好要出谷四处瞧瞧去的。 可现在,她莫名地要嫁给于拢云,当他的妻,这样她怎么可以四处玩耍呢?她不信于拢云可以让她自由。 蝶花笑咪咪地看着徒弟,再道:「怎样,你还是反对跟他在一起吗?倘若你坚持,也没关系,师父就不救他了,只不过他身上的毒会令他很难受,而且再过几天,他就会痛苦而亡了。」 「不可以!」简仆儿不假思索地便回道,听到此话,她的心突然好疼好疼。 「为什么不可以?」他反问她。 「因为……因为……」怎么办,自由跟救于拢云,她该怎么选择? 「心疼了?」蝶花就是要利用她心善的一面好让她答应。 「呃!」她无语了,因为她的确心疼了,但这心疼是因何而起?她不懂。而且心疼他的感觉还渐渐掩盖过追寻自由的心,怎么会这样?她茫茫然的。 第五章 「只要你在他身边,他就死不了,你也用不着心疼了。」蝶花看出仆儿的「动心」,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她接受安排。 「我……我……」仆儿是心动了,尤其于拢云可以因为她的存在而得到幸运,那她也就不再是扫把星了。思及此,她心窝更是泛起一股奇妙的感觉,那是一股想让于拢云继续幸运下去的念头。 所以,她对师父乱点鸳鸯谱的排斥淡了,再加上师父是她的大恩人,他的任何指示她都不能反抗,她发过誓的,她绝对不会也不敢违逆师父的命令。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可以转变成幸运福星的念头,此刻强烈地在宰制她的思绪啊…… 简仆儿牙一咬,走到床榻边,端详着于拢云,凝视了好久好久。 在思索半天后,她有了答案——她那一颗爱自由、想翺翔的心,愿意暂时收敛起来,救他的思绪赢了! 她盯着于拢云的睡颜直瞧,她承认自己也很舍不得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孔就此盖棺埋土了,那会非常可惜。 只是,还有个问题。 这于拢云又傲又骄的,想救他他还未必领情哩,师父想把她推到他身边,搞不好他根本就不同意。 他会是什么反应呢?还是先把于拢云唤醒才能知道。 她的小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唤道:「醒来吧,于拢云,别睡了,快醒过来,快点。」他没清醒,她的心就一直悬着,而且也想看看他到底同不同意被救。「师父,他怎么还不醒来?师父刚才不是诊治过他了,他怎么还是一直睡,会不会睡死了呀?」 「他会醒过来的,只不过他中毒的时间过长,就算是师父出手,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解除他体内的毒素,想要祛除他体内的『一线桃花』,必须花费三年时间才能够祛除干净,也才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要三年时间,这也太久了吧?」肯定是个怪异毒种。 「师父只是医者,而非神仙,没法子手指头一点,于拢云就迅速痊愈。况且他中毒的时间太久,这毒已深入骨髓,才会如此麻烦。」蝶花敛下眼,再道:「我的药方就是需要三年时间才能完全祛除他体内的毒素,差一天都不可以。另外,这祛毒药方我只传授给我的徒弟,也就是你,并且不许外传,倘若你决定救他,要记住,这三年时间你得日日待在他身边熬药给他服用,他也必须天天喝药解毒才可以康复,一旦停药,不仅毒素无法解除,『一线桃花』还会反噬宿主身体,让他立即死去。」 「这么麻烦啊……」简仆儿听着,看来得陪在于拢云身边的决定更不能改变了。 「仆儿呀,师父会把你许配给于拢云,这也是原因之一,你至少要在他身边三年才能解除他身上的毒,这是唯一可以祛除『一线桃花』毒性的方式,也之所以婚配才能让你名正言顺地天天跟随在他身边,我可不愿我的爱徒只当他的煎药婆,这太委屈你了。」蝶花喝了口茶后,又再强调道:「另外,救他的药方只有你能知道,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救他的法子,而且师父不许你将药方泄漏出去,甚至取药、熬药都不可以假手他人,药渣子你更得捣碎成粉埋进土堆中,不准给人有得到药方的机会。师父不爱有人偷走我的医术,你懂的。」 「我懂。」简仆儿回道,她清楚师父会有莫名且古怪的坚持,身为徒儿,她也没有胆子改变或抗拒。 「好啦,师父该说的话都已经说清楚了,救是不救就交给你决定,总之师父不可能陪在于拢云身边三年,所以若要救他性命,就由你出手。当然,你如果仍然不愿意跟在他身边,不想嫁他,那就让于拢云死去吧。」 死去? 这话再度重击她,她着实不愿他死去。 简仆儿忍不住用食指点着他的胸膛,像是在泄愤似地道:「看来我已被你困住了,我不想跟在你身边都不行了,只是这一切也发生得太过莫名其妙了,更气人的是,我还偏偏得要承受下来,我拒绝不了!」她恨恨地抱怨着,双手还贴住他的双颊,用力地压了压,再度倾泄一肚子的愤怒。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救他一命的决定,谁教不愿他死去的情绪太过强烈了。 「你在做什么?」倏地,于拢云睁开眼皮,凌厉的视线与她的圆眸相视。 「你醒过来了?」她的小手仍是黏贴住他的双颊,他的身体热热的,不再那么冰凉了。「你的口气好凶喔,不过这样也好,代表你有元气,活过来了。」看他身子好一点,她就放心一点了。 于拢云发现她的双手仍是摸着他的双颊,她根本没有男女之防的观念,他亦同时想起他还被这个粗野丫头嘲笑无胆腿软。 倒是此刻他身体的痛已舒缓了许多。 于拢云倏地坐起身,再向后一缩,总算「摆脱」了她的小手。 「哎哟,躲什么躲?」仆儿忍不住低声咕哝了声。 「你说什么?」他问道。 「没什么啦!」她回道。 于拢云锁着眉心,侧首一瞧,一位穿着紫黑相搭的缎质长衫的男子伫立在窗前,他的相貌十分好看,且散发出如蝶如花般灵巧脱俗的气韵,宛若仙人一般,而他就是救了他免于坠谷之人。 「您就是神医蝶花?」于拢云亲口再确认一次。 「我是。」蝶花直接承认。 「看来太子的辛苦有了收获,他终于找到神医您,只是……太子呢?」怎么仅看到神医现身,却不见太子踪影? 「太子殿下与我的另一位徒儿命宝在另一个房间里,他俩正在整理包袱,准备携手回宫去。」蝶花不瞒他。 「一起回宫?」于拢云表情一凛,疑惑地再问:「太子要与令徒一起回宫?」 「你还好吧?怎么红润的脸色突然间又苍白了起来?」简仆儿望着他变白的脸色,心里就是忍不住会紧张。 「太子为什么要带令徒一起回宫?」于拢云没理她,只询问神医。事情不太对劲,太子不可能突然间要带另一个人回宫,其中必有蹊跷,该不会是跟神医有着条件上的交换? 「殿下答应要照顾且娶我的徒儿命宝。」蝶花微笑回话。 「娶令徒?」果然被威胁了!太子对女子一向严格挑剔,不是珍爱之人绝不动心,更不会轻易许下照顾女子的承诺,而今竟然愿意迎娶初认识的陌生女子,内情绝不简单。「太子为什么要娶令徒?是不是与我的病有关?不行,取消此事,我不能让太子受委屈!」 「是我命宝姊姊受委屈才对吧!」仆儿立刻回嘴,啥都不想地就替命宝抱不平。她不准有人看不起命宝姊姊,而且刚刚师父说过他俩是心甘情愿在一起的,那就谁都不委屈了。 虽然蝶花师父又说了她得要嫁给于拢云才肯救人,不过现在还没机会跟于拢云说详细,得要先「面对」他的反抗。 于拢云低哑的嗓音果然立刻扬起,道:「很好,既然双方都觉得委屈,那就取消交换条件,我不想让朋友因为要治我的病而迎娶他不爱的女人,我不会允许这种条件交换的要胁。」堂堂皇太子因他而娶个陌生女子,他过意不去。 果然! 简仆儿早料到于拢云可能拒绝被救,他傲骄的个性发作了,想救他他还未必领情呢! 「太子是乐意接受婚约的。」蝶花从容回道:「我一提出婚配条件,殿下可是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并且展现出对我命宝徒儿的喜爱。你若不信,等等可以问他是否出于心甘情愿。」 神医蝶花的口气是那样的笃定,让于拢云不禁怔然。 蝶花修长的手指忽然指向了仆儿,问着于拢云,道:「你现在再回答我另一个问题,你讨厌我的仆儿徒弟吗?」 于拢云侧首看向粗鲁少女。仆儿徒弟,就因为她是神医蝶花的徒弟,所以才会出现在这深山之中,两人才会相遇。 「你讨厌她吗?」蝶花口气一沈,慎重地再问一次。 于拢云一怔。该怎么回答?她是能救他性命却又很会羞辱他的怪异少女。 奇人蝶花所收的弟子就是异于常人,对于男女授受不亲之事完全不在意,就自自然然地碰摸他这个男子,且是个勇气十足的少女,见他危难,什么都不顾地飞驰救援,虽然动作粗鲁莽撞,虽然她口中一直叨念着救他的原因是不想当扫把星,但于拢云却是被她的行为给震撼了,并且烙印在心上,他是无法讨厌这位名叫仆儿的少女。 「这么难以回答吗?」蝶花的声音又扬起,再道:「于公子,其实我不会勉强人的,倘若你回答我,你厌恶我的徒儿仆儿,绝对不愿与她相处,那么你就可以直接下山去。另外,你若执意认定太子娶命宝是委屈,那么你也可以去找太子,劝告他别和我的命宝徒儿在一块儿,取消婚约亦无妨。你其实可以跟穆承袭一起离开『花蝶谷』,我并不会阻拦你们。」 「不行!」简仆儿抢快一步先叫道。「于拢云不能走,一走,代表你的命也没了!」 「那也是他的选择,仆儿不用管他。」蝶花道。他虽然已说服仆儿答应与于拢云成亲相处,不过这个于拢云也非好唆使之人,得花点脑筋再说服他。 「不行不行!」简仆儿不想让他死去,就是不想。「于拢云,你刚刚有听我师父说明过太子跟命宝是心甘情愿下应允婚事的吧?倘若你决定离开『花蝶谷』,岂不是坏了他们的姻缘?而且你若坚持不治毒伤,你的好朋友岂不是白忙一场?你这样对得起你朋友吗?」 闻言,于拢云表情淡冷,但内心却是汹涌翻腾着。太子为了帮他,确实投入许多精力、费了许多精神。 仆儿见他不语,认为他想拒绝被救,突然激动地冲到床边,还揪起他的衣襟,朝着他的俊容大声吼道:「你拒绝被救,这根本是在伤你朋友!太子殿下费尽艰难才找到我的神医师父,还成功说服了我师父救你性命,结果你现在不从,还打算作对,浪费了他的苦心,你对得起你的朋友吗?」 于拢云凝视着她,她,是第一个敢当面怒斥他的女子,而且还是个模样看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 「你不要故意作对好吗?」简仆儿猛摇晃他。「你朋友舍不得你死去,努力在救你,可你此刻轻易放弃的行为好过分!」 他被晃到头都昏了,闭了闭眼,冷道:「这是我的错?还是神医的做法无理?」 「当然是你错!」她道:「你们在寻找我师父救命时,一定曾经听闻过我师父的风评。他会被称为奇人蝶花,不就是为人不易捉摸又难寻、做事神秘奇特吗?他根本是不可理喻也不正常,大家本来就不该用常理来判断我师父的行为。你们要上『花蝶谷』之前,早该有心理准备并且接受种种挑战才是,怎么当真找到我师父,而我师父也提出怪异条件来交换了,你却反倒指责我师父无理?这说不通嘛!再说了,我家师父不过是做了婚配的交换条件,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恶毒手段吧?」 于拢云傻眼,这丫头居然这么形容她的师父? 奇人蝶花被自己的徒儿攻击,不仅不生气,反而点头赞同道:「仆儿言之有理,你们愿意找上『花蝶谷』,就该知道会遇上刁难,既然明知会有刁难,现在才反对,便显得矫情了。」 第六章 于拢云沉默了,这对师徒真是有趣,他们的反击倒是让他哑口无言。 「你没话可说了对不对?」简仆儿问他。 于拢云是无话可答。 「你不吭声代表你不再反对我师父的条件,也不会再胡闹下去了,对吧?」简仆儿再问。 这是什么口吻?分明是把他视为闹事的三岁娃儿! 于拢云本该发脾气,但他发现自己竟然忍了下来。 「而且太子跟我命宝姊姊的婚事若真是两情相悦下的结果,你也没什么好抗议的了,我师父都不怕你去询问太子,就表示我师父心安理得,而且他俩是心甘情愿,那你就不该去搅弄人家的姻缘,更不该再不明事理下去。」为了让他不死,她不断说服他答应被救。 于拢云不想好友委屈自己,但神医蝶花再三强调太子是乐意接受,而且不担心他去求证。其实求证太子非常简单,他确实没必要在这种非常时期拘泥固执。况且,他该耍点心机的,不如现下就顺应神医的条件,等治好病痛后再处理婚配之事,反正过了这一关后,未来就海阔天空了。 「好,我暂且相信神医的说法,我也同意不该浪费好朋友的苦心,我就先不理太子的婚事问题了。」于拢云知道太子为他辛苦了五年,他是不该轻易就毁掉这五年的努力。 蝶花笑了。「很好,既然你表明了不插手太子的婚事,也就是你同意就医,你算是通过了第一个关卡,那么接下来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关卡要去执行,你才能活命。」 「是什么?」 蝶花的笑容变得好诡谲。「下一关,你得要好好地跟我的徒弟仆儿相处,你才能活下去。」 「我得跟令徒好好相处才能活?」于拢云又浮现「不祥预感」,神医的话里带有「条件」。 「就是因为你必须跟我的徒弟仆儿相处,我才会问你是否讨厌她。」 「神医此话究竟是何涵义?请说清楚吧,而且是谁要救我性命?难道不是神医您亲自医治我,而是要令徒为我治病,否则您怎么一直询问我是否讨厌她?」他看向显得有点畏缩的仆儿。 「呃……这、这……」仆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她起码有三年时间是不能离开他的,但这三年的日子若要好过,于拢云的确是要配合与她好好相处。 蝶花插话道:「你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中了一种名为『一线桃花』的罕见蛊毒,这是产自边疆的桃花蛊虫,它寄宿在桃花树上,每当这棵被桃花蛊虫寄宿的桃花树在春天开花之际,它的花粉就会带着毒性飘散而出,虽然散播不远,但一丈之内常驻之人若吸入这粉末,就会在体内累积毒粉并且受害。『一线桃花』其实是属于缓慢发作之毒,它特别在于不会一时间致死,而是要花费两年的光阴才会取人性命。初期毒性发作时,若发现中毒现象,很容易能解毒,但,吸入者若浑然不知已中毒,且长年吸进毒粉,慢慢地就会死去,而且死者会被误会是因为体力虚弱导致染病而死,不会被判断出是中毒,所以富户商贾或是有名望的权贵之家若有人起恶心,想要消除眼中钉、肉中刺,但又不想被人发现者,这『一线桃花』乃是最佳利器,再加上知道这蛊毒者少之又少,因此连你『于家庄』找来的名医乃至于御医,也是至今皆无一人诊出你所中的是『一线桃花』之毒。」 「我是中毒,而非生怪病……」于拢云敛眼,讶异于真相竟是如此,只是……他怎么会中这种毒? 「太子提过你已发病五年,而且是愈来愈严重,也该是,你本该在第二年就要死去,不过算你幸运,生在大户人家,你有能力服用大量珍贵稀有的药材,让你被桃花蛊毒吸走的精气得以保持住,所以可以活到今日,不过,似乎也快不行了。」 「快不行」这三个字「刺激」到简仆儿,她忙道:「于四公子千万不要再拖下去了,要快快听从我师父的救命方法!」 于拢云看着她激动的小脸,虽然又是一副要揪他衣襟、逼他就范的狠样,然而面对她一次又一次的大胆「挑衅」行为,他倒也一次又一次地暗暗吞下。 蝶花再道:「你是该尽速救治才行,你身上的『一线桃花』太深太重,我诊了你的脉象,确定你得要花三年时间循序渐进地服下解毒药剂,才能将你体内的毒全部祛除干净,并且不会有后遗症状产生。但这份解毒药方,这世上除了我以外,只有仆儿会知道,所以我刚才才说仆儿要照顾你,她要为你熬制解毒药剂,因此你绝对不可以讨厌仆儿,而且要好好地跟仆儿相处。」 「不用麻烦仆儿姑娘,还是请蝶花神医将解毒药方交给我吧,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于拢云心里的不安愈来愈严重,神医不断强调要他安心地跟他的徒弟仆儿相处,该不会就是想要把仆儿推给他吧? 「不行,你没法子自己照顾自己,而且我说了解毒药方唯有仆儿能知道,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解毒需要三年时间,本人不可能天天照顾你,这才要把责任交代给仆儿,让她跟随你三年,日日待在你身边熬药给你服用,并且不能中止,倘若中途停药,不仅解不了『一线桃花』的毒素,你反倒会被蛊毒反噬,痛苦而死。」 「总之,神医您就是打定主意要仆儿姑娘跟着我?」于拢云不再迂回,直接问清楚他的意思。 「对,就是这样,而且你还要偿还仆儿的付出,你必须回报仆儿的恩情。」蝶花直截了当地要求报偿。 「神医想让我怎么还恩?」 「给仆儿一个妻子的名分。」 「妻子?」他闭上眼,果然与他猜想的一模一样。 「就是妻子的名分。」蝶花再道:「有夫妻名分,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天天与你在一起,而仆儿天天为你熬药也就变得理所当然,因为是夫妻关系嘛!」蝶花笑了。 「您认为我会答应?」怎么他也得跟太子走相同的路线,得要娶蝶花的徒弟? 「你当然会答应,仆儿那么好,又倾尽全力救你,她甚至已经答应这三年都愿为你熬药好救你性命,她为你付出这么许多,你娶她为妻也只是最浅薄的报偿。」 娶她为妻确实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于家男人个个三妻四妾,一旦厌了倦了哪一个,打入「冷宫」不理就是,妻子对于家男人而言,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地位。 而他对妻子的看法,也是养儿育女用的。 于拢云现在倒想知道仆儿对于她师父的「指婚」是何反应?「你也赞成嫁我?」 「这……」简仆儿是不想嫁,但不嫁,于拢云也不用活了。 「你真敢嫁我?」她不吭声是什么意思? 简仆儿的脑子不断转着转着,为了救他,她必须跟在他身边,只不过她一定得要嫁给他吗?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式可以让她跟在他身边又不用嫁,甚至于,她还可以只待三年救他活命,没事后就可以离开于拢云? 该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她要想一想,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她既能救他,又有机会在三年后离开他? 「你决定要嫁我?」于拢云追逼着她。 「……啊,有了!」蓦地,简仆儿大叫一声,说道:「我先跟在你身边三年吧!」 「看来你是想嫁我的。」于拢云冷笑,看来这妮子对富贵的于家有所觊觎,再加上她可以用恩人之姿待在他身边,将来的日子就能任由她作威作福了,她确实是没道理拒绝。 「不是嫁啦!」简仆儿大笑起来,她灵光一闪,居然想到了个好法子,而且这法子可以让她只待三年。她就先忍耐三年吧,三年光阴一眨眼就过去了,往后她仍然可以是自由的! 于拢云与蝶花疑惑的声音同时响起,问道:「不是嫁,那是什么?」 「我想到了一个可以不用嫁你,但又能留在你身边救你的好主意!」简仆儿看向师父,沈声说道:「师父,您想想,他堂堂『于家庄』四公子,怎么甘心娶我这种乡野丫头当妻子呢?您现在硬要把我塞给他为妻,我的日子未必会好过,您可别害我被他欺负折磨至死呀!倒是我得待在他身边三年救他之事,我依然愿做,所以我想到了个好法子——当仆人,我就来当于四公子的仆人!用仆人的名义,我就可以服侍他三年,一样可以天天跟着他,熬药救他。我不当他的妻,只当他的仆儿,于拢云是我的爷、我的主子,与我有着上下阶级之分,如此他就不会怨叹我勾引他,逼他入情瓮,也就没有必要欺负我,这样我就可以很平顺地在『于家庄』里住下来了。」她的解决办法很棒吧? 「仆儿怎么跟命宝一个样,都选择当奴仆不当妻子呢?」蝶花被仆儿的论调惊吓到,不禁脱口而出。他教育五年的姊妹竟然心思相同,都要当奴仆,不当妻子。 「原来命宝也是这么想的呀?」仆儿更兴奋了。「命宝真是聪明!也该是,我们是好姊妹,心灵会相通的。师父,那就这样决定了,我当仆人,我来当于拢云的仆人,这样于拢云就不会因为被强迫得要娶我为妻而欺负我了。」 蝶花不以为然地说道:「就算当妻,他也不敢欺负你。」 「没什么不敢的。」简仆儿却摇头。「于拢云的个性傲骄,一个连性命都不在乎的男人,任谁都无法牵制。若不是真正出于情愿,他随时可以丢弃我、鄙视我,再加上师父又不在我身边护着我,我要是被他欺负了,你也莫可奈何啊!」 蝶花无言以对,仆儿是鲁莽急躁,但并不笨,她的说法也没错。 「你认为呢,于少爷?我的提议是不是个好主意?」简仆儿转而询问他。 于拢云听着她的「好主意」。 他是没料到她竟是有妻不当愿当仆,这么奇特的女子,与他臆测她会贪图富贵的做法不同,他心里泛出一抹复杂的情绪来。 「而且我才十五岁,我可不想现在就当人妻。」简仆儿愈说心意愈坚决。「师父,就这么决定了,仆儿就只要当仆人,我跟着于公子回『于家庄』当他的仆人,替他熬药救他性命就好。咦?我的名字叫仆儿,去当于拢云的仆儿,还真是天注定呢,嘻!」 蝶花忍不住按了按额角,这丫头俨然不会再改变心意了,他若再强行逼她嫁,怕是会招来反效果。 简仆儿快乐地问着于拢云,道:「于四公子,你同意我的决定了没?我不当你的妻,我当你的仆人,这样你就不必抗拒我的接近,我的仆儿身分你能接受吧?」简仆儿对于自己的主意真是愈想愈得意。 于拢云凝视着她,她情愿当仆人也不愿当他的妻子,并且还直指他傲骄,摆明了她也不是很想跟他相处的态度。 「怎样,你会答应吧?」简仆儿的小脸凑到他面前,一副「我救了你一命」的得意表情,要他顺应她的决定。 她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于拢云有着受创的感觉。 刹那间,他冲动地点头,道:「好,就这样,我同意你的做法。」于拢云答应下来,他决定让她当仆人,让她为他祛毒,先救自己再说。 「太棒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仆儿不当妻子,要当仆人,于拢云是我的爷、我的主子,我则是他的仆儿!」简仆儿道出了她的底限,脸上也散发出无法转圜的坚决光芒来。 第七章 「好吧,咱们就各退一步,反正师父知道你们最后还是会在一起的。」蝶花不管仆儿跟于拢云的错愕表情,他就是笃定他俩最后会在一起。事实上,仆儿也才十五岁,是不急着嫁,就利用这三年好好和未来夫婿相处,认识彼此、培养感情,反正最后仆儿与于拢云定会成亲,这两人是好锅与好盖的相结合。 蝶花是如此的深具信心。 若问信心出自何处,答案只有一个—— 他是料事如神的奇人蝶花啊! 三年后 「于家庄」,「天远阁」。 日头落下时刻,夕阳光线洒落在树叶上头,晶莹光芒不断在叶隙中闪烁着,为一天的最末绽放出绚烂的光彩来。 很美、很漂亮,极佳的景致,百看不厌,这也是于拢云坚持要把浴池设于户外露天之故,因为日可观景,夜可赏星望月,一天的辛劳在沐浴时刻全都洗涤掉,是人生一大享受。 而此刻,于拢云就是浸泡在设于露天之下的椭圆形浴池里,欣赏着夕阳美景。 在于拢云十岁生日之际,「于家庄」的当家主人于老爷就拨了块地给第四个儿子于拢云使用,为他起造成年之后可以独住的楼台厅房,并且取名为「天远阁」,而「天远阁」的建造风格全按照于四公子的意思作决定,自然地,于拢云就依循自己的喜爱构筑出自己的天地来。 于家老爷妻妾共娶五人,恰巧每位妻妾各出一名儿子,所以当五位儿子成长后,于家庞大产业未来将归谁来掌舵?是要集权抑或是要分家?由谁掌管多少商号?又由哪一房支配财产?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继承问题成了百姓们私下讨论的焦点,倒是于老爷子一直以来从未表露过财产分配的答案。 身为第四子的于拢云虽然多年来因病而休养,不过于老爷对于拢云依然相当的重视。 唰~~水声扬起。 于拢云忽地从浴池中央站起,水深及腰,露出淡铜色泽的上半身来,健康的他这几个月来已是常常自由外出,体态因此变得更佳,那紧实精壮的胸膛、毫无赘肉的腹肌,在在都印证着他已经有着最佳状态。 他走到浴池边缘,抓了条巾子擦把脸后,又坐进池里。 这宽大且可游水的温泉水池是用美丽的晶彩石砌围而成。 于拢云的视线忽然移至浴池左前方的一大片花园区方向,其实在三年前,花园并非种植花朵,而是由数十棵桃花树围绕着,不过当他从「花蝶谷」返回「于家庄」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桃花树全都移除,而且也真从数十棵正常的桃花树中找到一棵与神医蝶花所形容的一模一样的变异桃花树,就种在温泉水池的不远处。 神医蝶花说了,被桃花蛊虫寄宿的桃花树,花瓣上会产生一条淡白颜色的线形,这棵桃花树在春天开花之际,就会散发奇毒,飘散到一丈之内的距离,而浴池,便在花粉飘散的范围内,也因此他会把「一线桃花」吸嗅进体内。 而偌大的「于家庄」,主子与奴仆群加起来三百余人,却仅有他染上这怪毒,也是因为毒树只种植在「天远阁」的池畔,而他,从不让奴仆进入温泉池服侍他,哪怕中毒的五年光阴里,他身体虚弱,除了无法动弹、躺卧在床而得靠男仆擦拭身子外,若他体力较佳时,仍是独自一人沐浴,不让任何人进来服侍,也因此造成仅有他一人吸进「一线桃花」之毒却不自知。 只是「一线条花」会出现在温泉水池边是巧合还是故意? 其实桃花树是他娘亲亲自购置数十棵让下人种植在池畔边的,娘亲当年特意选择栽植桃花树,是想替他驱邪避凶再加上招桃花,娘亲疼儿立意没错,他也顺从娘亲之意,让桃花树种植于此处。直到神医蝶花说了「一线桃花」之毒正是出于这一片桃花树林时,他当然移走且暗中毁去那一棵带毒桃花树。娘亲疼他,接受了他想换风景的理由,也就同意儿子移走桃花树的决定,不过娘亲仍不知道他中毒之事,他完全没有告诉家人他是中了毒,仅说是生病。 当然,他绝对不会去怀疑娘亲有陷害他的企图。 那么,又会是谁弄来这「一线桃花」,且隐藏得这般缜密? 究竟是有个「不知名的恶人」利用他娘亲而种植带着蛊虫的桃花树?又或者只是娘亲不小心地恰巧选中了这一棵带着蛊毒的桃花树? 于拢云至今仍是无解。 他曾怀疑过,是否与另外四位同父异母的兄弟有关系? 于家兄弟五人并非外人以为的齐心合力、你谦我让。相反地,五兄弟是竞争关系,虽未明争,却有暗斗。 再加上五个人各有个性,有人孤僻、有人阴沉、也有细心谨慎者,当然也有擅长骗人,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行事作风弄得兄弟情分更淡薄之人。 然而,总在病中的他却还是深受父亲极度的重视,所以于家人也不敢对他有所轻忽,会不会因此而招来妒忌呢? 父亲一直以来相当看中他惊人且准确的判断能力,他就是有能力快人一步地找到利基,这是大多数人难以培养的敏锐能耐,但想当个成功的商人,判断能力却又极为重要。 于老爷最爱询问于拢云哪一项营生可做,又该如何扩展店面商号、布局生意,且每次听从他的指点后,总能很快回利赚大钱,这才深受于老爷的重视。 于拢云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处于病中,但他并未跟外界断绝联系,每当身体舒服些时,就会乘轿出门,更常被太子殿下带到全国四处游走,找寻蝶花神医,也因此看遍各地区域百姓们的生活状况以及了解其需求,这才能给父亲提议,也为「于家庄」赚进大笔财富,这也是于家老爷疼爱且看重他这老是在生病的儿子的原因。 他会是因为于老爷的特别重视与疼爱而招来杀身之祸吗? 桃花蛊毒之事是自家人的内哄吗? 不过这三年间,他并没有找到兄弟陷害的线索,所以对于真相,他更要仔细调查才是。 倒是「一线桃花」之毒,现在已经困扰不了他了。 帮他摆脱毒害的最大恩人除了开药方的蝶花神医外,简仆儿更是最重要的关键。 这三年来,简仆儿天天为他熬药祛毒,日复一日,不曾有过抱怨,这样的尽责让他完全无法挑剔她任何事,现在的状况已演变成他若赶她离开于家,又或是故意与她作对,会产生一股愧疚。 这三年间,于拢云曾以为简仆儿决定当仆不当妻,只是做做样子,他以为粗野丫头在山林间长大,一进于家便会爱死优渥的生活,一段时日后她贪婪的「狐狸尾巴」便会露出来。但,她并没有,甚至是乐于接受奴佣的工作,就当个小仆儿,从不曾显露过想当他妻子的意思。 而他也询问过她药方,还以放她自由做为诱引,但她不为所动,完完全全以蝶花师父的命令为依归,并且反过来强调这三年她会好好为他熬药,绝对会治愈他。 简仆儿种种谨守立场的行为让他完全拿她没辙。 她就只专注于熬药这件事,以治愈他为唯一目的,除此之外的事情,她都傻乎乎地带过。 而他,有时竟会因为她的严守分寸而心生不悦,她的做法刺痛了他的自尊。 哒哒哒……后方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这奔跑声音一会儿远、一会儿近,乱跑乱闯,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似的。 胆敢在「天远阁」内横冲直撞者,就仅有简仆儿这个放肆的仆人了。她粗野的性子未曾变过,鲁莽的个性和与他作对、敢挑衅的性格也依旧存在。 于拢云的唇角勾出一抹笑,背对她,泡着澡,不出声,让她找他。 另一隅—— 「在哪儿?人呢?跑哪儿去了?整座『天远阁』我都巡过一遍了,怎么没见到人?不会是出门去了吧?真是的,药都熬好了,怎么会跑掉?」简仆儿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但想了一想后,又抿唇微笑,还自语道:「不过他这么会跑,也是好事一桩,代表他的身体真的无恙康复了。」三年过去了,这三年期间,她抱持着不许他死去的念头,天天为他熬药,非要治愈他不可,渐渐地,治疗效果显现,于拢云已经有三个月时间不曾再被「一线桃花」的毒性攻击过,变得健康有活力了。「虽然看起来一切顺利,不过为保安全,还是再让他喝两个月的药好了,非要彻底把『一线桃花』的恶毒给祛除殆尽不可,而且只要他存活且健康平顺,那么扫把星的恶名从此也就能在于拢云的见证下远离了……」哇哈哈哈……差点放声狂笑,她硬是憋住。 虽然待在「于家庄」这三年时间,没人敢当面嘲笑或指控她是扫把星来着,可她还是不小心制造过一些祸害。 像是熬药时不小心睡着了,厨房给烧掉;又或者太急躁,害人因此而受了伤。 另外,有些仆佣对她很有戒心,因为她是四公子亲自带回来的仆人,但,他们倒也不敢直接与她对上。 不过她自个儿很认分,完全以仆人自居,也做仆人的工作,而且这三年期间她从来没做出勾引于拢云的动作,这也让人少了碎嘴的机会。 是啊,就别去贪图于拢云,她在踏进于家大门的那一刻,就把师父的婚配说法抛诸脑后,完完全全不去回想这件事了,哪怕这三年间,她其实是对于拢云有着特别的情绪,像是关心、想照顾他,尤其当他毒发时,她为他烦恼焦躁也心疼,可她都压抑得很好,不显露于表面,深深埋于心中,没有人看得出来她心里真正的情绪。 呵呵,她可是打赢了自个儿的莽撞天性,很成功地保持住平常心,会这么压抑,全为了三年时间到了时可以爽快走人。她一直想要的自由啊,在她十八岁之时,终于可以得到了…… 蓦地,她停下脚步。 浴池那里,有人在沐浴吗? 氤氲热气不断地袅袅上升,显然有人在池子里,而能使用这个露天温泉池的,也唯有主子于拢云而已。 「原来在这里啊!」她撇了撇唇,往浴池的方向走去。 简仆儿想起三年前她初到「于家庄」时,就被「于家庄」的宏伟给吓一大跳,豪门富户呀,而属于于拢云所拥有的「天远阁」也气派好看得不得了,连户外温泉池都精心设计过,那建造出「天远阁」的人物还真是厉害,而且椭圆形浴池还大到可以用来游水玩乐呢! 随着她愈来愈靠近浴池,缭绕的热气也愈浓,不过于拢云那忽而清楚、忽而模糊的背部线条还是让她的心弦骚动了起来。 光只是见着背,她就想流口水。 她能阻止自己爱上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垂涎他的身体。 就当作是福利,就仅是自娱吧,反正于拢云也不知道她会偷看他,还会逮着机会碰他、摸他,谁教他的身体太迷人了,而她既然没想当他的妻,且过阵子要离开他了,有机会就多加欣赏,记在脑中,可以回味啊! 简仆儿边走边欣赏他的裸背,仅是裸背就够让她目不转睛了,美之物,人皆爱之,所以口水差点流下来应该也没啥大不了的…… 第八章 「你急着找我什么事?」于拢云开口说道,没回身的他已感觉到她在他后方。 简仆儿乌溜溜的眼珠子仍然锁着他的背部没移开,不过还知道回答他。「我急着找你喝解毒药啦!虽然已过三年期限,照理你的毒已经祛除完毕,但为了安全起见,你最好再喝一阵子药汁,非要把毒清干净不可。」 他听着她找他的原因,又一次以治愈他为目的,好像只除了这件事以外,其他的事情完全不重要。 受创的感觉又出现了,他对她的「冷淡」愈来愈不舒服。 「何必再喝药,我觉得我已痊愈康复了。」他突然很想知道在治愈他之后,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我其实也觉得你已经痊愈,因为你的身子足足有三个月时间不曾再被『一线桃花』的毒侵袭,不过为求安全,我还是决定让你再喝两个月的药汁,如果能够持续不发作,我也就可以放下责任了。」 「放下责任?」于拢云的身子轻轻一震,她的话有些奇怪。 「对啊,你本来就是我的责任,而我尽责地把你体内的毒都祛除了,责任已了。」她回道。 责任已了?对她而言,他就只是她的责任而已,就仅止是责任。 这刺耳的「责任」两字竟然让于拢云怒火中烧。 于拢云回想起简仆儿当时愿意救他,除了是不敢违抗师父的命令以外,另一个最重要的理由就是不想变成扫把星,救他纯粹只是利己,此刻再对照她的「责任说法」,更是证明着她对他的照顾都只是不得已的。 「放下责任之后呢?接下来你想做什么?」于拢云的口气变得冰凉。 「就离开于家喽!」简仆儿答得干脆。 「你要离开于家?」她就这么轻易地说出离开,而且听不到一点点留恋或不舍,于拢云体内的怒焰简直要炸开来了! 「是啊,我要离开,我早就作好决定了。」虽然有些不舍啦,不过一直当仆人已经不好玩。 「为什么想走?『于家庄』不好吗?」他喉头一紧,咬牙迸话,原来她早早就决定要离开他了。 看来这三年的相处,他完全没有吸引住她的心,她对他视若无物,她不留恋他,她对他好无情,也好绝情,因此她的心里头只有负完治毒责任就可以快快离去的念头,一点点眷恋的情绪都没有,面对这样的结果,于拢云忍不住生气。 「我在『于家庄』三年时间,也够久了吧?而且我到于家本来就是为了治好你的毒伤,现下确定你康复无事了,我当然可以无牵无挂地离开,这样不对吗?」她的未来不要再被拘束住,她从小就喜欢飞,不爱被枷锁绑住,所以当年住在「花蝶谷」时,她可是满心期待十六岁时可以独自出谷过自己的人生,哪里知道冒出了个于拢云,再加上她一心想要扫除掉扫把星这大恶名,良心大发地想救他性命,这才愿意到于家三年,也让她自己的岁数再长一些,待十八岁时想自由翺翔也就没人会管。 当年她会拒绝嫁给于拢云,就是不想小小年纪就被丈夫控制住呀! 简仆儿再道:「我是想到外面的世界瞧一瞧,这跟『于家庄』好不好玩无关,你就别问太多了。」她不想解释太多,多说无益,只会烦心,反正就是要离开于家。她又催促着于拢云,道:「四少爷可以穿衣了吧?还要喝药呢!」她可是谨守这期限,做好对师父的承诺,绝不外泄药方,哪怕她是那样想要自由,而于拢云也曾以放她自由做为引诱,不过她都不为所动。 「你走!」于拢云冷森地说道,怒焰燃烧着。现在已能确定简仆儿就只单纯地想当个熬药仆,视他为主子,仅做奴仆的工作,不曾把他当成特别的男人,当然也就对他没有特别的情感。 「那我先去帮你拿衣服过来穿上比较快,不要拖拖拉拉的。」她最受不了等待了。 仆儿匆匆跑到内室,从衣柜取出衣衫,又匆匆地走出内室,回到浴池边要交给他。 「请快点,不要慢吞吞的,药汁已经放在你房间了,再不喝,凉了或倒了,我得重新再熬药汁,很累的,呃……」于拢云已经正面朝向她了,虽然微漫的热气让视线变得蒙胧起来,可他美妙的肩线、均匀的胸膛线条就在她眼前晃呀晃地,看起来好好摸的样子…… 她走着,视线一直盯着他的胸膛,粉嫩小舌更是忍不住舔了舔自个儿的唇瓣。 于拢云瞧她一直走过来,深瞳一眯。都快踩到晶彩石了,可她似乎没停下脚步的意思,仍然一直走,但于拢云也没想提醒她,只再道:「你的焦急就只是想要快点治好我好得到自由?」 「对啊,我很急,我在于家也待得够久了——啊!」扑通一响,简仆儿竟然一脚踩空,直接跌进浴池里! 唰!哗~~ 「咕噜……噗!」简仆儿被水一淹,头昏脑胀,还喝了几口洗澡水,最后是一双铁臂把她从浴池里「捞」起来。 「噗!」一探出头,立刻吐出嘴里的水,站直后,她惊惶地说道:「吓死我了!」 「活该。」于拢云却有着报复的快感。 「都是因为只顾着跟你讲话才会分心啦!」她就是猛盯着他的胸膛,才会没注意到已走近浴池,结果脚一滑,人也栽下浴池里。 不过她没想怪他没提醒,因为他的拥抱让她痴了。 他捞起她后就拥住了她,此刻简仆儿就偎在他的胸膛上,亲近到只要仰首便可瞧清楚他的脸、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实在太俊了,好想摸摸他俊美的脸皮喔!思及此,她俏脸微微窘热。 「你想做什么?」他问她,她的小手在水中摇来晃去,好像想做什么事似的。 「没、没什么……」她好想摸他,只是现在两人都很清醒,她若扑上去也太丢脸了,毕竟以往都是趁他睡着时偷偷摸他的。「可以……可以起来穿衣服、喝药了吧?」 「嗯。」他的磁音变得好低哑。 「怎么了?你的声音有点奇怪耶!」他明显地像是在压抑些什么。 「没事。」于拢云忍得好辛苦,因为黏在他身上的简仆儿馨香迷人,还紧紧偎在他的胸膛上,他此刻可是全身赤裸,她软嫩嫩的娇躯很能「刺激」他。 「既然没事,那就快点起身穿衣、喝药了吧!」简仆儿赶紧说道,她很怕自己伸出「魔爪」摸他脸皮。「快点、快点——哇!」她又尖叫一声,因为动作太急,脚又一滑,身子整个往后栽。 于拢云又勾住她的纤腰,以免她往后跌摔进池子里。 「幸好,又没事了。」她松了一口气。 「对,你没事,我也没事。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能『互相扶持』且『化险为夷』,我突然间觉得,这三年时间你已经成功地证明了你是我的幸运福星。那么你若离开我,会不会让我又出事呢?」于拢云恼怒之余,有感而发。这丫头一点情面都不留给他,但他强大的自尊心让他无法直接要求她留下,所以他灵光一闪,忽然问着简仆儿,决定改用迂回方法「勾引」她。 「会吗?你不是说过你并不相信扫把星之类的恶意诬蔑?我走不走跟你的未来不该有牵连才是吧?」她吃惊地反问他。于拢云从来不把扫把星之说当成一回事,换言之,他不认为她是扫把星。 这个她一直深埋在心里,从不对外讲述的扫把星秘密,在于拢云问过她为何会自嘲自己是扫把星时,她已对于拢云说明过原因,谁教第一次救他时,她就已经当他的面自泄秘密了。 然而当于拢云听完她所谓扫把星的过程后,却回应一切的伤害事件都只是巧合造成,与扫把星无关,他是这么认定的。 他的回话,是安慰了她。 并且于拢云也不曾对任何人提过简仆儿的扫把星秘密,即便这三年里她在于家做过一些蠢事,倒也从没听人直接斥骂她是扫把星。 于拢云敛下眼,解释道:「我是不在乎扫把星这事,可你很在乎不是?」他为了留她,竟然用这种不入流的威胁手法。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因为你,我确定自己不再是扫把星了,当年我愿意留在你身边熬药救你性命,便是希望藉由你的平安好彻底扫除掉扫把星这恶名,如今三年已过,你果然平平安安地活着,让我可以把扫把星这污名拿掉,你还是见证人,我可是高兴极了。」 于拢云直接闭上双眼,她不仅不在乎他,还真把他视为扫除恶名用的棋子。 也就是视他为「工具」,她才能轻易地撇掉他这个「责任」,说走就走。 「你……你怎么了?你在生气吗?」简仆儿一惊,他忽然抬眼瞪她,而他眼中闪烁的怒焰好强大。 「生气?」于拢云一怔,连大而化之的她都能看出他火气十足?怎么他对她的离去竟是这么生气,而且想留下她的念头亦是那般的强烈?「没事。」他暗吸口气,压抑怒气,不懂自己怎么会这么在意她? 「没事就好,我还觉得奇怪,怎么要你喝个药,你却拖拖拉拉的,还发火呢!」真怪! 于拢云闭了闭眼后,再道:「对了,你若离开『于家庄』,那我要怎么对蝶花神医交代?」 「交代?」简仆儿眨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说道:「依你傲骄的个性,怎么会想到交代这种事?我不认为你会在乎我神医师父的想法,你也不用给他交代吧?」下一瞬,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也很希望尽快摆脱我吧?那就别再拖拖拉拉的,起来喝药汁了。」道完,她硬是转身要退离他的怀抱,否则跟他「黏」太久,怕色心大起的自己会主动对他做出不该做的事。 简仆儿找阶梯要走上浴池。 「呀!」她才走没两步,突然低呼出声,脑袋瓜子被往后一扯,痛呀!谁在扯她头发? 一回首,这才发现她的一绺乌丝居然与于拢云的一绺黑发打结纠缠在一起。落水的她,发辫早已散开,就因为飘散在水面上,所以跟他的长发缠住了。 「怎么头发打结了呢?」她说道。 「结发了。」他也讶异两人的发丝竟会缠在一起。 她立刻道:「快点解开相缠的头发啦!快点,我们已浪费太多的时间了。」 浪费时间?于拢云浓眉一锁,霎时,他一手捉着她的一绺青丝,另一手则捉住自己的一绺黑发,用力一扯,将打结的发丝硬是扯断开来。 「这样你满意了吧?」他冷森地说道。 她呆了呆,是该满意,可看着断了连结的头发,她的心为什么突然间好酸、好疼、好……难受? 一大清早,隶属「天远阁」的女婢与男工奴才们各自起床、盥洗、用过早膳,接着,就开始忙碌起来,做着属于自己本分的工作。 修剪花树的男工爬上爬下地照顾所有花木,务必保持翠绿新鲜的姿态,而在楼阁厅房里打扫的女婢们也来来回回地擦拭门窗,洒扫整理,要让「天远阁」保持着优美的环境。这是「于家庄」奴仆们的例行性工作,而有着仆人身分的简仆儿也都会参与打扫,三年来不曾例外过。 就因为简仆儿在于家是认分地当着仆人,所以赢来许多友谊,只是一种米养百样人,一直看她不顺眼者也大有人在,简仆儿是知道的,但她无法改变他人的想法,所以也就任由对方讨厌她,但幸好讨厌她的人都只是逞逞口舌之利,并未做出实质伤害的事情来,她们终究会忌惮于拢云,每个人都清楚简仆儿是于拢云亲自带进「天远阁」的,不敢对她太过嚣张。 第九章 不过,她就要走了,她要离开「于家庄」了,她不会再是争议人物了。 于拢云的身体已经康复,她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 至于「一线桃花」是怎么出现且为什么会毒害到于拢云,虽然至今仍然无法解答,不过真相的找寻于拢云自己会负责,她没有立场去管,现在的她该为自己而活,她该要冲出于家的牢笼了,她压抑三年想要自由翺翔的心思总算可以放纵开来,她该开心地寻找自己的新人生才是。 只是,她还是起了踌躇。都是那日在温泉池子时,她直截了当地跟于拢云报告要离开的决定,结果于拢云不仅不祝福,还怪怪地用了一些说法像是要「留住她」,这导致她的心情也跟着怪怪了起来,要走的决定因此而犹疑。 哎呀呀,好烦好烦,不想了,不要多想下去,她的个性不适合思考太多复杂的状况,她只要想着自由,不要跟着于拢云一辈子,也不会当他的妻子就好。 简仆儿已经见识过于家男人个个多情的状况,每个少爷都是三妻四妾地娶进门,这些于家男人的妻妾们都只是维持表面和平,其实常常在争宠、在暗斗,连她这么鲁钝的人都能看出女人们台面下的风起云涌,那依她个性,若与人斗肯定惨输,万一再有婚约枷锁困住她,她离不开于家,到时候只能待在「冷宫」里自怜自艾,那就太凄惨了。 虽然于拢云因病尚未娶妻,但痊愈后的他,大概很快就会娶妻纳妾了。 「仆儿,你真的要走吗?怎么你要离开于家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呀?」拿着木桶子走过来的江琴问着好朋友简仆儿,她们同样是「天远阁」的仆人,共事三年,交情还不错,不过几日前「天远阁」却开始传散简仆儿要离开于家的消息,她憋了大半天的话,终于忍不住吐出问她。 「是真的,没骗人,而且我要走的消息是我自己讲的,所以没有错。」简仆儿平静地回道。她为了不想给自己反悔的机会,因此故意放风声出去。 「是你自己说的?」江琴一怔,确定好朋友是真想离开,她闷了。江琴是有签下卖身契的仆人,所以无法随便离开于家,但仆儿似乎没有受到于家的任何限制。其实她是怎么来到于家的,没人知道内情,只知道她是被四少爷带进来,且专司熬药给他喝,而且四少爷这三年来在仆儿的照顾之下,易生病的身体居然康复了,现在健壮如牛。 「所以再过一个多月,我就得跟你道别了。」仆儿再道。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走呢?在『天远阁』里不是待得好好的?我还以为我们能一直当朋友呢,你若离开,我会很难过。」 简仆儿笑一笑,因为她想做自己呀!爱飞翔的她想学蝶花师父一样四处遨游。哼,师父他呀,把乌孙命宝交给皇太子,把她交给于拢云,之后自个儿就又五湖四海优游去了,她已三年没见过蝶花师父,「花蝶谷」也无他踪迹,只曾听说过蝶花师父在某处妙手救治了谁,但派人去找,却又无踪,这三年里,蝶花师父只有请人捎信给她,告知在「花蝶谷」照顾命宝和她的两位伯母以及伯伯获取了一笔足以衣食无缺的银两后,也已离开「花蝶谷」。师父就是为身边人都安排好了去处,才能自由自在地到处去。 「江琴,我也舍不得你,只是我想到外头见见世面,只好硬下心肠跟你们道别。反正就是这样,不要再谈下去了,我心意已决,不会改变的。」怕是讲太多,她的心又会摆荡起来,所以干脆左手提起木桶,右手拿起扫把,还把扫把一甩,扛在肩膀上,准备工作去。「我到客房那边打扫,桶子我带走了。」简仆儿总像个男孩子般的粗鲁率直。 「好。」江琴道。 「用膳时再见喽!」简仆儿一转身,扛在肩上的竹扫把也划了个弧线。 「哎呀!」夸张的惊呼声在她转身的同时响起,简仆儿停止动作。她后方有人,她感觉到扛在肩膀上的扫把扫中了人。 「你做什么?你在做什么呀?你是故意要用扫把划花我的脸蛋吗?你太过分了!」尖叫声像打雷似地一直轰出,被扫中的人捂着脸大声叫嚷着。 简仆儿忙着道歉。「对不住啊,香吟,你有没有怎么样?没事吧?」 「说对不住有用吗?有怎样你赔得起吗?简仆儿,你太鲁莽了,而我怎么这么倒霉被你给伤到,你真的是——」「扫把星」三个字硬是吞回肚里去,骂不出口,毕竟简仆儿身后的靠山她惹不起,「天远阁」的奴仆都知道于拢云对简仆儿很好的。 「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简仆儿不断地道歉,毕竟是自己把扫把扫上人家的脸。竹扫把颇硬,是很危险没错。 「哼,你一定是妒忌我长得美!」香吟气呼呼地用另一种方式骂道。 看不下去的江琴开口了。「喂,你也够了吧?仆儿都道了歉,你也没怎样,何必咄咄逼人?况且要论美丑,你也只是堪称清秀罢了,仆儿可比你漂亮多了。」虽然仆儿的个性跟男孩子很像,但仍无法掩去其清丽相貌,瞧她还粗粗鲁鲁地把扫把扛在肩头上,一头长发扎成两条辫子,一身简单上衣下裤的仆人衣装,可那俐落气质就是显得率真又美丽。 「够了的人是你!」香吟不满地怒瞪多事者。「江琴,你不要以为巴结简仆儿会有好处,打从简仆儿进入『天远阁』后犯过多少事啊?只是大家心肠好,不和她计较,你别以为简仆儿就是与众不同,得罪不起了!」虽然简仆儿一出现就自称是仆人,也视于拢云为主子,还一副不想被当作特异的存在,所以举凡扫地、端茶、杂务,她通通都愿意做,也跟「天远阁」内的奴仆吃住相同,唯一不同之处就只有她必须亲自服侍四少药喝药,甚至四少爷还下令不准有人代替简仆儿熬药,更不许有人去偷窥简仆儿熬药,但不管简仆儿怎么跟大伙儿打成一片,香吟与一些同事就是觉得她假惺惺。 江琴替好友回击香吟,道:「你心眼真小,不过就是一个没注意,值得你记恨吗?」仆儿有时是粗鲁了点,导致一些伤害产生,像是性子太急撞倒人,害对方跌跤摔个狗吃屎,也曾熬药熬到把厨房烧掉过三间,还有人接近她居然当场昏倒——虽然被诊断出是天气炎热而昏厥,但偏偏就是在仆儿面前昏过去的,也真是奇怪——不过这些事都只是小问题,而且有些状况的祸首也不是仆儿,相较之下,江琴反而无法忍受香吟的斤斤计较。 「我才不是记恨呢,我只是觉得简仆儿有点可怕罢了!」香吟瞪了简仆儿一眼,再道:「但幸好你要离开了,大伙儿也舒服点,不用老担心会不会被你害着!」哼,她就是来问她哪时候要走人的? 「仆儿才不会走啦!」蓦地,又冒出一道阴阳难分的嗓音,不过这叫嚣一出,就知道来者跟简仆儿是同一阵线的。 「小鲤鱼,你懂什么?」香吟没好气地转向来者,这像男又像女的声音很好辨认,是长工小鲤鱼。 身形与简仆儿差不多高的小鲤鱼虽然是个男的,但因为身形属单薄女态,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样子。他一张脸庞常常因为工作太过认真而让灰尘脏污了,或是受了伤,以至于老是黑一块、紫一块的。 瞧,小鲤鱼此刻头发就又乱糟糟地遮掉了大半张脸,左眼上又黑了一块,也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不过偶尔没事的脸庞,显现的是唇红面白的俊俏样,但仍是弱男人的形象。 小鲤鱼是在一年前进入「天远阁」工作的。 他是被心肠极软的于拢云的母亲所买下的可怜人。 据悉,小鲤鱼姓董,不过因为董父、董母目不识丁,而且家境贫苦,所以就随意喊他叫小鲤鱼,后来两老生病筹不出药钱来,小鲤鱼就在路上抢见于夫人,乞求买他为奴,他愿忠心于于家,要卖身救父救母,之后小鲤鱼便被带到「天远阁」工作。 小鲤鱼看似好欺凌,但他常用十足胆量来弥补体型上的偏弱,也让「天远阁」里数十位男工、女婢不敢欺负他。 「香吟,你够了,不要一直妒忌仆儿行不行?还故意要欺负她,真难看!」小鲤鱼气呼呼地站在简仆儿身边,要为简仆儿申张正义来着。 「我哪有妒忌简仆儿?你少胡说了,哼!」香吟恨恨地回道。 「没有吗?你跟阿花、豌豆、翩翩、阿如都是同一副德行,老是聚在一起偷偷窃语仆儿的是非,还暗中计划着欺负她的办法,虽然都没胆子做啦,但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们对仆儿的仇视,而且你急着赶仆儿走是想铲除眼中钉,好乘机勾搭四少爷对不对?」于拢云是五个兄弟里最受青睐的一位少爷,二十五岁,却尚未娶妻,其他少爷都成亲甚至已有人纳了四妾。 被说中了心底事,香吟面红耳赤,恼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哪有要勾搭四少爷?你少胡扯、乱讲话!还有,你也真怪,一个大男人居然爱嚼舌根,还是你根本不是男人?其实你不男不女的样子很欠揍你知道吗?」香吟气到跟他吵了起来。 「欠揍的是你——」 简仆儿插话道:「好啦好啦,你们不要吵了。小鲤鱼,我没事的,你不用替我打抱不平,而且也不用理会香吟怎么对我,反正过阵子我就要离开,你就不要为我出头了。」两人相识虽然仅有一年时光,但仆儿对小鲤鱼是心存感激的,小鲤鱼虽然男生女貌,不过他很勇敢,正义感又重,常常帮她训诫一些妒忌她的奴仆们,这也让大而化之的仆儿跟小鲤鱼十分投缘,两人一直是好朋友。「而且我跟你不一样,我没签卖身契约,所以可以说走就走,但你不同,你还有卖身契在于夫人手中,以后还要在『天远阁』待下去,还是不要跟同事处不好了。」 小鲤鱼无所谓地说道:「你放心啦,她们不敢欺负我的,而我一个大男人也不会乖乖被欺负呀!」 简仆儿笑了,直接揽住小鲤鱼的肩头,道:「你懂自保,我就放心了。」 「喂,这是在做什么!」香吟大声叫了起来。「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对男人勾肩搭背,这成何体统?快放手!简仆儿,你不要丢女人的脸面啦!男女授受不亲耶,怎么可以这么亲近?喂,分开分开,别愈贴愈近了,你们也太亲热了吧?」 简仆儿不仅不松手,还故意挑眉看着气呼呼的香吟,看她大惊小怪的直嚷嚷,觉得有趣,而且脑子竟然也幻想起于拢云若是看见这样的画面会是什么反应?应该没感觉吧? 虽然在温泉池时,于拢云有展现出怪怪的、想要留她的情绪来,但,这几日以来,他并没有开口说要留她,所以她怀疑有可能是她自己弄错了,于拢云根本不想理她。 「还勾着?」香吟又叫又吼着,道:「你这女人太不成体统了,我应该去请四少爷过来看清楚你的真面目才是!你分明是个浪荡女子,才敢不理闲话、不顾名节地就跟男人勾勾搭搭,像你这样的仆人能使用、能留下吗?还是快滚比较好!」 第十章 香吟虽然在臭骂仆儿,但内心却欣喜不已。简仆儿跟小鲤鱼愈是要好,她告状的理由愈是充分,毕竟没有一个主子可以容忍底下奴才行为放荡的,再加上四少爷虽然不曾当众宣告过与简仆儿的关系,可明眼人都瞧得出四少爷对简仆儿是另眼相待的,也就是善待简仆儿,简仆儿才能在「天远阁」顺利过三年。但在今时今刻,简仆儿竟然放肆地跟男奴才相亲相贴、不乾不净,若被四少爷知悉,四少爷必然会重新评估简仆儿的本质,也一定会厌恶她的! 简仆儿笑了笑,于拢云不会恰巧出现在这偏厅的,而且现在可不是喝药时间,两人不会见到面。再则,简仆儿不以为于拢云会在乎她跟谁勾肩搭背了。 「我偏要搂他的肩膀,我就是喜欢小鲤鱼,不行吗?我——」 「你喜欢小鲤鱼?」冷而沈的磁音窜出,朝他们几人的耳朵冷厉劈来。 吓! 简仆儿半开启的小嘴停住,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于拢云打断。 「你说你喜欢小鲤鱼?」于拢云听到简仆儿是这么说的。 「四四四四……四少爷。」香吟猛打哆嗦,怎么四少爷的表情变得这么的恐怖? 小鲤鱼也呆掉,他回身一见到于拢云的冷冽神态,身子也石化般不能动弹。 「你怎么来了?」简仆儿的藕臂仍然挂在小鲤鱼的肩膀上,她柳眉一耸,不懂于拢云的语气干么不客气,而且表情也这么难看。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是我家。」于拢云凌厉的视线仍是直盯她的手臂,而她仍然是勾着他的肩膀不放,举止是这样的亲密! 小鲤鱼腿软了,他都快跪下去了。他虽然不聪明,不过脑袋还是比鲁钝的仆儿灵巧一点,懂得察言观色,四少爷那一句「你喜欢小鲤鱼」的口气非常非常的可怕,他清楚地感受到主子的怒焰了。 虽然「天远阁」的奴仆们都会在私下议论简仆儿跟四少爷的关系,也都认为他们有暧昧之情,不过小鲤鱼以为他们只是交情不错,与爱情无关,否则四少爷就直接娶了仆儿就好,干么让她当仆人? 但此时此景,小鲤鱼已不做如此想,他嗅到了非常不寻常的气氛,也决定要跟仆儿「保持距离」。 「咳……仆儿你、你脑子不清楚了吗?少爷……少爷当然能来偏厅,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敢挡他?他是主子耶……」他细碎着声喘气,真怕自己会倒下去。「你的问题真愚蠢,不过……不过我不该留下来继续聊天,我该工作去了,仆儿你的手……你的手别搭在我肩上,我得到花园去拔草……对,我要拔草,你放开我,让我去拔草……」小鲤鱼想溜,他已经承受不住四少爷尖锐的眼神,他整个人都快要瘫倒了。 于拢云望着她,几天没见仆儿了,但只要她把药汁放在房间,他自会喝。特意的隔开,是要抽离她打算离开的问题,他的自尊与自傲让他不挽留她,只是,一想到这辈子再也见不着她,他整个人就烦躁、愤慨、郁闷得简直快要垮了。 所以,他今日主动来找简仆儿,想看她是否回心转意了,但没料到却是见到这景况。 简仆儿揉了揉手臂,在于拢云尖锐的视芒下,她肌肤都泛出疙瘩来了,强烈的不安让她也想走人。「小鲤鱼要拔草,那我也要浇花,我们一起去工作吧!」简仆儿觉得气氛太诡异,本来以为于拢云不会理会她跟谁好,但他的神情让她不做如是想了,更吓得她想避开他。 于拢云冷冷再道:「一起?怎么你去哪儿都喜欢跟随着小鲤鱼?你们俩很爱在一起是不是?」他不得不怀疑仆儿会坚持离开「于家庄」,是跟小鲤鱼有关联。 「他们是常常在一起啊!」香吟鼓起勇气说道,她要把握机会让四少爷讨厌简仆儿。 于拢云的脸色更难看了,没想到一个长工竟能让仆儿喜欢。 这长工年纪极轻,跟仆儿同年岁吧?他记得是心软的母亲在路口见他可怜,为了救生病的双亲,亟需银两而卖身,这才把他买回来,也安排他在「天远阁」工作。这一年来,他是听闻过小鲤鱼工作十分认真,但也因此常常受伤,除了这些小事之外,其他倒也没出过什么差错。 他以前没有特别去注意小鲤鱼和仆儿的关系,是因为知道仆儿的性格本就大方,容易与人打成一片,人人都可以是她的朋友,也就没去注意是否会有「日久生情」的状况,但,这样的疏忽,现在可能成为他最大的失策。 小鲤鱼的身子开始抖颤,不断地抖着,香吟居然火上加油,他完了!另外,仆儿是没感觉到四少爷那充满妒忌的眼神吗?居然还大胆地说要跟他一起工作,并且搂着他肩膀的手硬是不松开!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小鲤鱼在心底默念着,祈求上苍能让他脱离这次的险境。 于拢云转而望向简仆儿。 「干、干么?你那是什么眼神?」简仆儿心一紧,他的眼神充满着指责,再加上他质问的口气,好像捉到她「偷人」的证据似的。「我喜欢跟小鲤鱼一起工作有何错?」 「是没错。」于拢云森冷地道。 没错还这么凶?「对嘛,我跟小鲤鱼一起工作很正常,我们两个交情本来就不错,是很好很好的好朋友。」 「但岂能好到勾肩搭背?你忘了他是男子?」于拢云道。 闻言,小鲤鱼更紧张了,不断不断地求助神佛救命啊!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小鲤鱼由衷祈祷神佛快来救命,更希望仆儿不要继续表示跟他很好,她愈说他俩亲密,愈可能害死他啊! 「是男子又怎么样?我跟他就是好朋友。」简仆儿的说法简直把小鲤鱼打进阿鼻地狱里。「走吧,我们一起走,你帮我提水。」简仆儿硬要「黏住」小鲤鱼。 「不要吧……」小鲤鱼忍不住哀叫一声,蓦地想起香吟、翩翩那几个八卦婆子私底下曾偷骂仆儿的恶毒话,她们偷骂仆儿是扫把星,谁跟她沾上边,都会遇上倒霉衰事。 但身为好朋友的小鲤鱼从来没这样想过仆儿,只是此时的场面却让他忍不住想起扫把星,呜……仆儿会害死他的呀!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谁来救救他呀? 「你们就这么好?」于拢云的磁嗓冰到足以冻死人。 简仆儿眉心一紧,于拢云真的太怪异了,她都快被于拢云给搞乱了。打从她决定离开「于家庄」后,他的反应就让她很困惑,也让她烦心,真是够了,他到底想怎样?划下道儿来吧,她想知道于拢云莫名其妙的情绪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一起走吧,快,小鲤鱼,我们一起走!」简仆儿故意跟小鲤鱼「黏」在一起,因为她已发现到于拢云的怪异跟小鲤鱼有绝对的关系。 我们一起走! 这话像是火药一般,让于拢云瞬间炸开来! 「看来你急着要离开『于家庄』是被小鲤鱼怂恿唆使,你想跟小鲤鱼双宿双飞对不?」于拢云忍不住了,他已经确定小鲤鱼跟简仆儿有暧昧关系,这才会「黏」得这么紧。 先前,简仆儿说要离开,她说是要到外头世界走走瞧瞧,于拢云不知道该不该留她,没给答案,就只是自己郁闷、恼怒、气呕。可此刻,发现原来她不是一个人要离开,而是极可能跟小鲤鱼携手离去,他那压抑的不安情绪再也埋不住,还以着雷霆万钧之姿破柙而出。「我跟你相处三年,却是连朋友都还当不了,你一直坚持着仆人与主子的上下关系,不与我亲近,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守本分,但现在看起来,是你早早就跟小鲤鱼暗通款曲,才没把我放在眼里!」 「什么东西呀?」简仆儿震惊极了,她没想到于拢云竟然会指控她与小鲤鱼暗通款曲。 「你坚持要离开就是打算跟小鲤鱼私奔,好双宿双飞对不对?」于拢云已做出了认定。 简仆儿的脑子嗡嗡作响。私奔?双宿双飞?好强烈的指控呀!而且他是那么的生气,这怒火是她从未见过的。 于拢云咄咄逼问道:「你很爱小鲤鱼吧?」所以她不曾流露过一丝眷恋他的情绪来,情愿当奴也不当妻,甚至把他视为扫除扫把星恶名用的棋子,而今答案出现,原来是小鲤鱼在作怪! 最可笑的是,她情愿对个长工示好,对他却是那样的不屑一顾! 小鲤鱼听着他俩的对话,身子骨头抖到快要散开来。他觉得自己死定了,四少爷会妒忌到毁掉他的! 「少爷明察,没有……没有暧昧这回事!小的没有怂恿仆儿离离离、离开,绝对没有这件事!小的哪敢怂恿仆儿?小的不敢的,请四少爷明、明察,请少爷看清楚真相,不要误会我跟仆儿不清不白……」小鲤鱼用最后一丝力量解释,为了保命,再抖也要大声反驳。 「谁说你不敢的?你明明就跟仆儿很好,而且仆儿也很爱护你,你跟她的暧昧,我们几个奴仆都看在眼里的!」香吟也一样鼓起勇气加油添醋,她看出四少爷非常介意简仆儿跟小鲤鱼有染,既然有这样的好机会,那就拿来「刺激」四少爷,让四少爷一怒之下赶走简仆儿跟小鲤鱼,把这两个碍眼的东西扫出「天远阁」。「你就别再扮猪吃老虎,干脆趁这机会跟四少爷表明你想迎娶仆儿好了!」 「你住口住口!你别胡说八道啦!」小鲤鱼惊慌地朝香吟大吼着,她的乱讲会让于拢云被醋海淹没,并且做出可怕的行为来,小鲤鱼就是有这样的预感,而且仆儿还没发现到四少爷的妒忌吗? 「该死!」于拢云忽然低嚷一声。 「怎样?」简仆儿被于拢云一捉,全身发僵。「你刚说什么双宿双飞、什么私奔的?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她脑子盘旋的都是他方才的指控,她太震惊了。 「我就是这么认定的,所以……该死的!」于拢云低嚷一声,双掌直接捧起她的脸颊,然后俊容倾下,就直接噙住她的樱唇。 简仆儿呆住了,杏眸圆瞪,他他他……他在做什么? 他的唇贴着她的唇,于拢云的唇竟然贴住她的唇? 于拢云强势地顶开她的贝齿,舌尖探入她唇内,开始侵袭她的丁香小舌,绵密且霸道地侵占着她的双唇。 于拢云不由分说地就吻住简仆儿,他现在要让众人明白他与简仆儿的关系,简仆儿是他的女人,他不许她的心去容纳另一个男人,当然更加不会允许她跟小鲤鱼双宿双飞! 简仆儿头晕目眩,脑子更乱,完全反应不过来,只知道他霸道的舌尖已探入她唇内,还不断地吸吮着她的粉嫩小舌,不断加深力道要勾引她来附和,她觉得自己快被他给吞噬掉了。 于拢云已什么都不管了,只知道使出杀手鐧才能阻止他俩离开,所以要让小鲤鱼看清楚仆儿的名节已毁在他手中,这世上唯有他于拢云能够得到简仆儿,简仆儿这辈子也只能跟着他! 第十一章 她被他吻着吻着,吻了好久好久,渐渐发现他霸道的吻根本是种宣告,是在宣扬她是属于他所有的,更从于拢云热切不舍的眷恋缠吻中感受到他的怒火之下还有一层深浓的妒忌。 原来呀,他的火气、他的反常、他的莫名其妙、他的凶恶、他的狠劲、他的怪异情绪来源,就是在吃醋! 「你,不可以红杏出墙!」于拢云在缠吻的间隙里,在她耳畔下达这道命令,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无法继续忍受简仆儿对他的漠视,以及视他为破除扫把星恶名的工具,还头一撇就要跟别的男人一起走。 「我……我不可以……不可以红杏出墙?」她喃着,于拢云的命令更让她确定自己的怀疑没错,他在妒忌小鲤鱼。只是……不可红杏出墙,这可是丈夫对妻子的要求,怎么他要当她为妻子吗?但,她明明记得他当年不允许婚配成真,而她也是拒绝的呀!「为什么改变了?三年前你明明不愿意……」 「我改变了,我决定改变主意!你听好了,你是属于我于拢云的,既然是我的女人,就不许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听着,我现在视你为妻,而你也早就许配给我了,三年前把你许配给我的事情虽然你我都没有同意,但其实名分已定,所以现在我要执行也符合道理,你就是我的妻子了!」他再吻她,一直吻她,唯有吻住她,感受到她的温热,才能确定简仆儿是在他怀中。 当仆儿说要离去时,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轻易承受她的离开,谁知就是从那日开始,他的心像是破了个洞,好痛、好烦躁,然而天生的骄傲性子让他没有开口留她,也以为两个月后她未必真会走人。 但,冒出个小鲤鱼来,一个奴才竟然让仆儿神魂颠倒了,当他发现这个惊人的情况时,他被严重「刺激」了,妒火横生,一种失去她,他将万劫不复的恐惧,让他非要留住她不可,甚至拿三年前蝶花神医的话来压逼她留下,认真地看待曾经与她有过婚配的事实。 「你要视我为妻子?」在吻与吻的间隙里,简仆儿听到了于拢云撂下的话,他要承认与她有婚配的事实。「……哪有这样子的,居然可以临时决定要执行三年前的婚配命令,这太不讲理了!」 「管他讲不讲理,我就是这样认定了,不再改变!」他紧紧抱住她,再度吻着她,他的唇不断辗转摩挲着她的唇,湿热的舌尖又探进她唇齿内,勾缠逗弄挑引着她的丁香小舌,双手强制有力地拥抱住她,让她紧紧贴在他的怀中,成为一体。他就是要宣布简仆儿与他切割不了,而且会执行婚配的坚决心意。 简仆儿被他紧紧拥抱住,神奇地,她竟是感觉得出他的强烈不安。 他对她缠吻,亦是在释放不让她走的坚决。 于拢云是认真的,简仆儿深深感受到他是认真的不许她离开。 简仆儿再鲁钝,也被拢云一连串的强留动作给弄清楚了真相。他,于拢云,在妒忌小鲤鱼,而且因为想留住她而豁出一切。 面对这发展,她该同意继续让婚配持续下去吗?还是她该拒绝?她摇摆得好厉害。 于拢云看出了简仆儿的举棋不定,警告立刻道出,他要彻底斩断简仆儿的退路。他放开她的唇,凝视着她,道:「你若走,我立刻杀了小鲤鱼!」 「啥?」她瞠目,颤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我当然可以,我是主子,他是奴才,主子想杀奴才,不用理由,也无人敢挡。」 「话是没错,可是……可是哪有这样对付奴才的……」 「我就是看小鲤鱼不顺眼!」 她心慌了,没想到于拢云居然会拿小鲤鱼的性命来威胁她一定得留下。 「如何,你还要走吗?」他在她耳畔问着。 简仆儿瞥向小鲤鱼,他石化似地立定在原地,不敢妄动,看得出来他好害怕、好害怕,怕到以为走错一步便会人头落地,而她,岂能害好朋友如此痛苦又如此害怕? 「你还是要走?」于拢云步步进逼。 「不……不走,我不走了,你不可以找他麻烦。」她回道。 「那就叫他离开『于家庄』,从此不会再见你,当然,你必须留下,不许再有找他的念头,如此一来我就不会去找小鲤鱼的麻烦。」于拢云说出条件来。 想保住他的性命,除了照办以外又能如何?小鲤鱼吓坏了,而小鲤鱼也不该承受这与他无关的恐惧,小鲤鱼从头到尾都无辜极了。 简仆儿立刻朝小鲤鱼高声叫道:「小鲤鱼,你走,你去整理包袱离开『于家庄』,不要再回来了,听到没有?不用再在『天远阁』里当奴才了,于四少爷不要你了,你快走吧!」 「我我我……我可以走?我可以离开吗?」小鲤鱼错愕极了,但随即又露出欣喜的表情,他能走代表他的性命保住了,虽然得要离开「于家庄」。 「还不快滚!」于拢云喝令道。 「是,我滚,我立刻滚!我立刻离开,我不碍少爷的眼。仆儿,谢谢你的帮助,我也祝福你往后一切顺利,我这就走了。」小鲤鱼虽然舍不得,但为保命也只能逃。 「你快走吧,后会无期。」简仆儿也舍不得好朋友,只是救他性命为先呀!「你安心去寻你的新人生,『于家庄』不会再困扰你了,卖身契我会帮你撕毁掉的。」 「谢谢你,仆儿,那后会无期了,你自个儿要保重、要好好保重哪……」小鲤鱼牙一咬,立刻冲回奴才房收拾包袱,准备离开这危险的「于家庄」。 「你也下去。」于拢云转而望向另一个奴婢香吟,并且吩咐道:「顺便告诉所有的奴才与婢女,以后要视仆儿为女主人,不准再把她当成仆人,对她态度不敬。」于拢云要她去宣传仆儿名分上的改变与安排。 香吟惊吓过度地傻道:「要我们视仆儿为女主人?这……」 「怎么,有问题?」 「没问题!我立刻向大家报告少爷的决定。」香吟脸都垮了,本来以为故意渲染小鲤鱼跟简仆儿不清不白,会让四少爷生气,会把仆儿撵出去,结果四少爷是生气了没错,但他生气后的反应竟是留住简仆儿,还给她名分,她要呕死了啦! 气气气……香吟不甘心,她好呕自己没伤到简仆儿,反而助她坐上女主人的位置,但她又能如何?只好离开,前去宣布四少爷的命令了。 江琴见状,也赶快离开。 「都走了……」简仆儿喃着。 「不相干的人都该离开。」于拢云倒是满意这状况。「而你,从现在起也就断了离开的念头,在『天远阁』住下来吧!」 简仆儿有些恍惚,她是要留下来,因为她得救小鲤鱼。「嗯。」她恍惚地轻应道。 「此后你就是『天远阁』的女主人,是我于拢云的妻子。」他又一次提醒她。 简仆儿怔怔地望着他,她不仅要救小鲤鱼,她还突然间从奴变成妻,转眼之间,这么突然地,她的人生完全改变,简仆儿在心情渐渐平复了的此刻,不禁开始思考该怎么面对这变化。 她爱他吗?虽然因为感受到他的醋意而暗喜,也不讨厌他的妒忌情绪,但她爱他吗? 她可以甘愿地就此以于拢云的妻子自居吗? 于拢云看着她迷惘的脸孔,她仍在摇摆。不意外,毕竟他的决定来得突然且决断,吓到她很正常。 连他自个儿都必须承认是被「刺激」出来的,眼看她要跟小鲤鱼走,他这才明白到自己是那样的喜欢仆儿。 于拢云低下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再道:「不管你此刻有多么心慌与不解,你很快就会接受这一切了,因为我要你的决定不会改变,也没有后悔,更会继续执行下去,你可以继续感受着我的坚持。」 她凝睇着他,说不出话来。看来她也只能继续感受他的坚持,看下一步会演变成什么模样了? 京城,本就是繁华之处,而巿集地带,更是热闹无比。 而在于拢云跟简仆儿连袂出现在西宁大街上时,周围热闹气氛更加升高,来来往往的人群皆会多瞧他们一眼,不仅如此,有些百姓还会紧盯着他俩不放,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像是看戏般入了迷,眼睛连眨都舍不得眨一下。 于拢云不管周遭人的视线,从容地带着简仆儿逛大街,对群众们的指指点点更是无谓极了,好像很乐意给人欣赏他俩走在一起的画面。 「啧啧啧,居然是真的,原本以为只是造假的流言,没想到今日倒是亲眼见证了这两人的关系。『于家庄』的于四公子还真的跟家里的女婢在一起,他即将要娶一个女婢为妻,于拢云的眼光还真奇妙。」客栈上方的一位公子爷,坐在靠围栏边的座位上,一低首就可以看见巿集大道上闹哄哄的景况,也瞧见了于拢云与简仆儿在一起的画面。 坐于他对面的友人也同感惊奇,说道:「家里的女奴们只是用来玩乐的,没有少爷会想娶女奴为妻,而这于拢云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决定要娶她,看来这位于四公子多病的身体虽然痊愈了,不过脑袋却给病坏了,哈哈哈……」 「喂,你们快看,他俩在做啥呀?」巿集大街上,一个卖菜的贩子低呼着。 买菜的客人立即纷纷回头。「他们在吃包子耶!」 「吃包子?堂堂『于家庄』的于四公子居然也会吃外面摊子卖的便宜包子?」于家少爷的生活一向尊贵,吃穿用具全是上等货品,不曾见过于家主子买摊贩的东西吃。 「哎哟,不吞也得吞,妇唱夫随嘛!于四公子的妻子是婢女出身,习惯吃粗食,他若要讨妻子欢心,总是要降贵纡尊啊!」话语里充满着酸味。 「堂堂于四公子也要讨女人欢心?」吃惊一问。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真相就是如此,于四公子很在乎他的女婢简仆儿,而且为了娶她,还赶走一个男奴才,听说是于四公子很担心女婢和男奴走在一块儿久了,反而抛弃主子哩!听说于四少爷为求得美人心,用尽心计呀!而且这传闻还是从『于家庄』里头传出来的,再加上十多天过去了,于四公子从来没否认过这件事,看样子于四少爷是爱惨了这位女婢,为了这位女婢再低声下气也愿意呢!」 「看来这个简仆儿很厉害,可以把于四公子迷得团团转,不过她是用什么本领勾引住他的呢?吃东西吗?哇噻,你们看,她一颗包子吃不够,还要吃第二颗……不会吧,吃第三颗了?她的食量也未免太大了点!」惊呼四起,可以一口气嗑掉三颗包子的姑娘真少见,而于拢云则一边吃包子,还一边掏钱付帐。 「这简仆儿肯定比狐狸精精明厉害一万倍,才能让于四公子这么配合她!」一名女子又妒又气,愈说愈大声,但下一瞬,她整个人僵住。 于拢云冷冷的眸子正瞪住她,骂仆儿是狐狸精的女子惊惶地连连后退,甚至开始掌起自己的嘴来。 「对不住,是我失言,我乱讲,于公子别生气呀!简姑娘才不是狐狸精,姑娘是一位端庄娴雅的良家妇女,她沈鱼落雁之姿根本嗅不到邪气魅态,她是一个好姑娘,是我眼拙乱讲,而且我突然惊觉到仆儿姑娘是个才华过人的最佳奴婢,她肯定可以把『于家庄』的内务处理得完美无瑕,四少爷娶她还真是娶对人了,尤其仆儿姑娘还有着举世无双的宽大胸怀,她心地善良且不会找人麻烦,所以仆儿姑娘也绝对不会计较我刚才的失言,我真的好相信仆儿姑娘不会与我计较的,因为仆儿姑娘是世间唯一仅有、最棒、最佳、最好、最厉害、最最最最顶尖的姑娘,得妻如此,是于公子的幸运……」 第十二章 「我想吐了,快走吧。」简仆儿听到头都痛了起来,拉了拉于拢云,道:「换个地方逛吧。」欸,她叹气,不过也知道不管到哪儿去都会遇上旁人的窃语,毕竟这些天来她都遇到雷同的状况。 「你不生气?」于拢云跟着她离开,放过出言不逊的无聊女子。 「我没生气,我只是奇怪你做啥非要带我出门不可?」她反问他。「连续十天了,你天天都要带我出门,且不坐轿,而是堂而皇之地露出面貌,拉着我并肩而行,就是要让百姓们见到我们走在一起,这是为什么?」而且他还很特意地选择热闹的街道乱走乱逛,这情况就发生在他「强吻」留下她之后,这样高调的露脸方式,哪能不造成百姓们议论?「我好像在游街示众,而你则是在对外宣告与我是友好且亲密的关系。」 「确实是这样没错。」于拢云承认自己的确有目的。「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当然就要在你身上烙印着我于拢云的妻子的记号。」 「妻子的记号?」这话,让简仆儿傻了,她原本不懂为什么于拢云非要带她出门不可,结果他居然是故意的,不仅要让「天远阁」的奴仆们知道她是他的女人,还要让「祥泷天朝」的百姓也知道她是于拢云的女人。 「是的,我得让你这辈子都无法离开我。」于拢云因为担心她离开,于是故意扩大宣传,就是要全「祥泷天朝」所有人都知道她简仆儿是他于拢云的女人,宣誓对她的主权,让她走不掉。 虽然小鲤鱼已经离开,但仆儿脸上仍流露茫然与摇摆,他无法确定简仆儿会守信用地留下,更担心一个不留神她就偷偷溜走了,所以要让两人木已成舟的关系传扬出去。 于拢云思及此,自嘲地笑了起来。为了留下仆儿,他不断做出无理又可笑的事情来,完全舍弃了尊严与骄傲,也不怕被人取笑、说小话。 简仆儿傻眼,于拢云真的太夸张了。为了不让她离开,当真费尽心机,就是要造成木已成舟的状况。 于拢云曾经说过要她感受他的坚持,而她也想看他在激情过后的下一步会怎么走? 结果于拢云就是要在她身上烙印妻子的记号,不怕被嘲笑地宣誓着与她的夫妻关系,一个骄傲的世家子,竟然肯为了她而让人指指点点,并且挺身护卫,这样的做法确实让她感动,也让她愿意相信他是真心想要执行三年前师父的婚配决定。 「我们到另一边的巿集走走,听说东向大街上有一些漂亮的饰物。」于拢云握住简仆儿的手,拉着她要往另一个方向行去。他其实很少在京城里闲晃,不过跟她一起出游也很有趣。 「不走了,我累了,我想回家。」简仆儿突然停下脚步,说道。 「回家?」他反倒一震,因为她的说法。家,她把「天远阁」当家了。 简仆儿点点头,道:「是的,回家,而且我不会随便离家出走,没得到你的同意,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所以你也不用特意计划绑住我的脚步了。」她说道,此时她已没有离开的念头,而且不是顾忌小鲤鱼的安全而不走,也不是勉强地留下,甚至她追求自由的心都在此时甘心撤下了,会如此,全是被他给感动到。 「真的?」他微笑了。 「真的。」她面对着他,再道:「我是发自内心不想走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偷溜,我更不会去找小鲤鱼,你安心吧。对了,关于小鲤鱼,你根本是白生气一场,因为你弄错了一件事,我走与不走与小鲤鱼无关,他是无故被你拖进这件事情来的,他很倒霉,也真的好无辜,他只是跟我交情好,但这交情并没有情爱在里头,就算我真的跟他离开,也会各走各的路,因为我们不是情人,不会在一起,当然也不会是伴侣。」 「是我弄错?」他的表情更柔软了。 「从头到尾就是你误会了。」 「但我明明听到你当众说你喜欢小鲤鱼。」 简仆儿撇撇唇,道:「我还有后文没讲完,但你就生气地打断且堵住我的嘴巴,让我来不及说完它。」 「什么后文没讲?」 「我当时是要说——『我就是喜欢小鲤鱼,不行吗?我视他为手足兄弟,我就是跟小鲤鱼投缘,我俩就是交情好,所以勾肩搭背也没什么,只有心术不正的你才会乱想,香吟姑娘,你别老是想害人了!』。」仆儿一口气把她当时未说完的后文道出。「我是在骂香吟捣乱啦!」 于拢云缄默了,思索着她的说法后,再问一次。「你只是视小鲤鱼为手足?」 「是啊,我当他是弟弟,不过我也承认我是喜欢小鲤鱼才会视他为弟弟,只是我与他是单纯的手足之情,没有掺杂情爱,但被妒忌冲昏头的你没想这么多,就一迳地想杀他泄愤。」 真相竟是如此。他在听到「我喜欢小鲤鱼」这几个字后就冲动地吃醋妒忌,大发雷霆地非要「制裁」小鲤鱼不可,但结果却是他弄错了! 算了,既然已发生,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况且他这回的生气反倒让仆儿留下来,他的心也因此笃定了一点,这结局他更满意。 于拢云再度牵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于家庄」而行。「误会虽已解开,不过你依然要陪我回家。」 她双颊酡红了,经过他「强力慰留」之后,她想脱离「于家庄」的念头也几乎消失殆尽,她没想改变。 「回家吧,回『天远阁』去。」她回道,两人手牵手并肩而行,朝家的方向悠闲返回。 「于家庄」主屋的花园里,在一座凉亭之内,坐着一位中年美妇与一名妙龄姑娘,两人喝着女婢沏好的上等茶,在凉爽的园子里一边品茗、一边欣赏夕阳,舒心极了。 「这茶不错。」中年美妇于林宛心,是于老爷的妾,于拢云的母亲,近来清闲,就找朋友的女儿雷苓赏花观景、闲话家常。 「心姨最近天天都很开心,当然看什么都能顺眼,吃喝什么也通通觉得是人间美味了。」妙龄姑娘雷苓轻笑道。 「说得也是,我近来心情好,就都不挑剔了。」于夫人悬在心中多年的烦闷总算全褪掉了,这些年来为了儿子的病情,她可是天天睡不好。「拢云的怪病好了,而且身子骨也勇健许多,已经可以正常地生活着,我悬念多年的不安总算可以消除掉,我是好开心呀!」于母想到儿子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痛,眼眶又泛了红。 「心姨别哭别哭,既然拢云哥哥已经痊愈,您就不该再流眼泪了。」雷苓连忙安慰她。 「没错,拢云的身体健康无恙,我就没有理由哭,我不该乱哭才对。」于母连忙拭了拭眼泪,弯起唇角笑了笑,很怕眼泪带出倒霉事,传给儿子了。 雷苓忙着为她倒茶,让她润润喉咙,又道:「虽说拢云哥哥身体康复了,不过仍然有些事得要心姨烦心呢!您其实还有的忙,就像这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示爱消息,心姨有什么看法?心姨要怎么处理拢云哥哥跟简仆儿的事情呢?」句尾,雷苓的语调显得冰冷了些。 于母顿了顿,道:「你是指拢云要娶仆儿的消息?」 「嗯,您赞成这桩婚事吗?」雷苓直接问道,因为事发多日了,她一直没听说过于家老爷与于家夫人有反对的意见。「那位简仆儿是『天远阁』的奴婢,拢云哥哥莫名其妙对个女婢示爱,您可以接受吗?」她强调着于拢云与简仆儿身分上的差别。 「可以。」于母道:「我不想计较,而老爷也无所谓。其实我本来就盼着拢云快点成家,快点为我增添孙子,所以他能成亲最好。至于他看中仆儿,我也不意外,仆儿这三年来对拢云是悉心在照顾的,她日日为拢云熬药,天天侍候拢云喝药,且从不假他人之手,在她的悉心照顾之下,拢云的病还真的痊愈了,我既开心又感动,所以这位带给我天大欢喜与莫大惊喜的女婢我讨厌不了,更不会看轻仆儿的奴婢地位,阻止拢云娶她。」 闻言,雷苓笑了,说道:「心姨真是个大好人,对阶级地位、上下之分全不介意,而简仆儿能遇上这么明理的夫人,也算她好运。」 于母又道:「况且仆儿是拢云亲自带回家里的,虽然我也不清楚拢云是去哪里找到她,不过光凭简仆儿有办法陪在拢云身边三年且不让拢云厌恶驱赶,这一点就很了不起,所以拢云若喜欢她也要她,那娶她又何妨?况且娶了之后若不满意,再娶妾室就好,没什么大不了的。」于家男人个个都是三妻四妾的。 「也是。」雷苓幽幽回着。 「苓苓,你难过了吗?在你知道云儿决定娶仆儿为妻后,你会扼腕与不悦吗?」于夫人忽然问她。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我只会祝福他们的。」她瞠着纯真的双眸说道。 于母叹口气,道:「其实心姨本来以为拢云会跟你修成正果,但没想到青梅竹马的你们就是无法配成双、结成对,拢云直接拒绝与你做夫妻,我这做娘的也不敢勉强他娶你。就如同你自己所言,勉强结亲是不会有幸福的。」于母一直知道雷苓喜欢拢云,只是妹有情、郎无意,所以也就没有勉强他们在一起。不过苓苓是个好女孩,虽然无缘嫁给云儿,可是她仍然大气,甚至还很贴心且会帮忙她。 雷苓再道:「婚姻就是要两方同意才会开心,也才会长久,所以我绝对不会勉强拢云哥哥娶我。况且我早就断了嫁给拢云哥哥的心,这几年来我会在于家走动是因为我喜爱心姨您,想陪心姨,还有要为生了病的拢云哥哥尽些棉薄之力。就如您所言,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无法结成夫妻,但还是朋友呀!这样的情分让我无法不理会心姨与拢云哥哥的事情。」雷苓说道。 于母感动地道:「苓苓的胸襟与善良正是心姨最佩服你的地方,你很让心姨感动,虽然你无缘嫁给云儿,却也希望云儿找到好女孩,我记得在拢云十七岁生日的那一天,你还建议我要选择种桃花树来替拢云招桃花,希望能为他招来好姻缘。」 「可惜没有效果,没能替拢云哥哥招来好姻缘,反倒在移走桃花树后,拢云哥哥找到了仆儿这位心上人,只是她……她……欸……」雷苓敛下眼,淡淡地吁叹一口长气。 「怎么叹气了?她怎么了?」 「因为……因为……欸……」 「怎么一回事呀?仆儿有什么问题吗?」苓苓的表情真难看。 雷苓几番欲言又止。 「快说吧,你这样子只会让我更加提心吊胆呀!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于夫人紧张地追问她。 「是啊,我是有些话想要告诉您,只是我又怕……怕造成您的误会……」雷苓低声说着。 「你说,我听着,会不会有误会我自会判断,你就说吧。」 雷苓吞了吞口水后,敛下眼,道:「其实,我觉得简仆儿不适合跟拢云哥哥在一起,而且不是因为她的婢女身分。」 「那又是为什么?」 「是因为、因为……因为简仆儿是扫把星呀!倘若她一直跟拢云哥哥在一起,我怕拢云哥哥会出事。」 「你说简仆儿是扫把星?」于夫人愣住。「你怎么会这么说她?」 第十三章 「她是呀!简仆儿是一个会带来祸灾的扫把星,我早在两年多前就从『天远阁』里的一些奴婢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评语,只是无人敢当众指责她罢了。打从简仆儿来到『天远阁』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常害到人,谁跟她在一起工作谁就会出事,这是真实发生过的。这位危险人物曾经烧掉过『天远阁』的厨房,她也害过『天远阁』的奴工、婢女们受伤又或是身体不舒服,还有因她而起的倒霉事也一大堆,导致许多奴仆都畏怕跟简仆儿亲近,就是担心被她给伤着了,只是他们从来不敢臭骂简仆儿又或是排斥简仆儿,因为她有拢云哥哥护卫着,大家都怕主子生气,所以只敢暗中议论这位命中带衰的扫把星。」雷苓早在仆儿进门时就开始观察她,她若到「于家庄」作客,也会去打探简仆儿的消息,所以她知道有几位奴仆对简仆儿很不满,也很排斥她。 「真有这种事情?」于夫人喃着,她是有听说过一些奴仆因她受了点伤,厨房烧掉一事她也知悉,只是她都以为是不小心的,从来没有把简仆儿跟扫把星做连结,毕竟她把儿子的病照顾到好了。然而,雷苓此刻的形容,听起来却很可怕。 「心姨若想求证她带灾的例子,有香吟等几位奴婢可以作证。像最近的倒霉鬼不就是心姨您买回来的长工小鲤鱼吗?他跟简仆儿还是好朋友哩,身为好朋友却仍是被简仆儿给害了,惹得拢云哥哥差点要杀掉他,幸亏小鲤鱼逃得快,否则再待下去必有祸事降临啊!」 于夫人脸色变了。 雷苓见状,再道:「心姨虽然没有特别在意方术之说,不过有些难以解释的状况您不得不防备,您要小心防范呀,要知道不是不到,而是时候未到。」雷苓特意压低声音警告道。 她的口气吓到了于夫人。「什么什么?什么不是不到,时候未到的?」于母脸色大变! 「带灾的时刻呀!」雷苓的声音更低沉,也带出诡魅的气氛来。「心姨一定觉得简仆儿把拢云哥哥照顾到健壮,她又怎么会是扫把星呢?但心姨别忘了,治病药材是拢云哥哥自己调配的,她不过是奉拢云哥哥之命熬药罢了,拢云哥哥的身体会好转,是他自己的药方得当,跟简仆儿这个帮忙熬药的仆人根本无关,所以不是她的功劳。再说了,有可能拢云哥哥只需要喝一年药汁就能痊愈,却因为有简仆儿这个扫把星拖累,才足足拖了三年啊!」 关于于拢云的药方来源与治疗方式,于拢云不曾说过细节,于夫人也只知道是儿子遇上奇缘,拿到治病药方,然后又遇上简仆儿,就带她回来熬药,就仅此而已。 「会这样吗?」于母被雷苓的说法吓到了。 「我不是造谣,更不是在妒忌简仆儿跟拢云哥哥相好而要破坏他们的姻缘,我纯粹只是把别人不敢讲出口的事情告诉您,也要提醒您注意她,毕竟拢云哥哥中毒多年……不,是病了好多年,目前身体虽然好全了,可大病初愈后的他,有些状况是不了解的,想法也难免有所疏漏,这就给了有心人可趁之机。而一个女婢,会有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美梦也很正常,简仆儿大概就是趁着拢云哥哥生病期间对他大灌迷汤,引诱了拢云哥哥,要求拢云哥哥娶她。要知道,从奴婢变成于家少奶奶,这云泥之别的地位与生活是多么的吸引人,简仆儿又不是傻子,她当然会想尽办法攀住拢云哥哥,也才会让拢云哥哥一直对她好。」 于夫人更不安了,她本来对儿子娶奴仆是无所谓,但雷苓的说法也不无道理,尤其是扫把星的问题。儿子虽然病好了,但会不会真被扫把星给扫中? 「您瞧,说人人就到了。」远远地,就见简仆儿急匆匆地在奔跑,要冲过曲径,只是一名从假山后方出现且扛着水桶的男仆也恰巧绕行过去,扛着水桶的男仆与直冲而来的简仆儿一相遇,闪避不及,两个人就撞在一块儿,男仆跌了个四脚朝天,水桶里的水也淋了他一身,但见简仆儿却是站得很稳,只是不断鞠躬,对躺在地上的男仆猛道歉。 于夫人愈看愈心惊、愈看愈不安。雷苓才说她常会害人,没想到她害人的景况就活生生在她眼前发生! 雷苓瞥见于夫人惊惶的脸色,知道她的心在动摇了,就又道:「不如心姨直接跟仆儿面对面谈谈吧?就直接问她对于扫把星一事有何解释,听她怎么回话,这样您才能判断该不该让她跟拢云哥哥在一起,也不会误会苓苓特别针对她了。」她唇角忍不住往上扬。她才想着如何让于夫人相信她是扫把星,结果简仆儿自己就立刻上演害到人的戏码。 于夫人沉默了,她是很不安,于是点头同意找仆儿聊聊。 「喂,简仆儿,你过来!」雷苓放声喊她。 匆匆路过花园的简仆儿是要到后方专司花卉树木养种的养护班商讨花卉养植的问题。 但前事延宕了点时间,她快迟到了,于是急匆匆地奔向养护班,没想到不小心就跟男仆对撞。 幸好没事。 扶起他后,她没多说什么,就又各自办事去。 即便她已是四少爷未婚妻的身分,可完全没改变本性,更是过着相同的日子,她也没想去对付香吟,反正她们会自动闪远一点,她也就没要去报复她先前对她的伤害。 留下来的她更没有催婚,简仆儿还是想喘口气,消化这由奴转妻的巨大改变,想再多要几天时间调整情绪,让心更安定一些,而于拢云也顺从她,反正她一直在「天远阁」里,也都在他视线可及之处,现在只差名分的确立,所以他可以缓一缓办理婚事。 「简仆儿——」雷苓再一次大声地叫着她。 「呃?」简仆儿听到呼唤声,停下,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见雷苓在跟她招手,而凉亭下还坐着于夫人。「咦?是雷苓还有于夫人?糟糕,她们在找我,但我要迟到了,怎么办?可我又不能不理夫人……没办法了,先见夫人吧!」简仆儿只好走过去。于夫人可是于拢云的母亲,对她还算不错,也是个心软的善良人,虽然身为妾室,不过于老爷疼爱她,再加上于老爷又钟爱于拢云,因此许多人都传言于老爷会将于家的庞大产业交由于拢云掌舵,尤其在于拢云身体变好的这段日子里,家产归谁的议论更多了。 外人都认为于拢云是未来的当家主子。 性格直率的简仆儿曾经询问过于拢云对于家产业的意向,结果得到他并没意思争夺「于家庄」产业的回答。 然而,虽然他不争不夺,但于老爷子确实很重视于拢云,这会不会造成其他兄弟看他不顺眼?只是她在于家三年多,虽说他们兄弟感情不亲,但也没发现于家兄弟对于拢云有不轨的行动,所以「一线桃花」之毒是怎么来的?又是谁所为?没答案的结果让她一直心存疙瘩,也怕真有一个藏镜人躲在背后要伤害于拢云。 简仆儿满脑子想着「一线桃花」与于拢云的问题,边走边思考,走上了凉亭的阶梯。 「啊——」简仆儿脚步一个不稳,滑跤,整个人往前趴下,而站在台阶前方等候她走进凉亭的雷苓没料到她会突然往前趴倒,来不及闪避,被她迎面撞上,跌坐在地,还往后倒下! 「小心呀!」于夫人吓得大叫。 「哇!痛……痛死我了!好痛好痛……」雷苓跌坐,后仰,因害怕后脑勺撞地,所以使尽吃奶力气用手肘弓住,不让后脑直接受到重击,只是脑袋保住了,但身上却压着简仆儿。「……你,简仆儿你……你想害死我啊?呃,好痛好痛……」 「对不起、对不起,我分心想事情,没走好,真不好意思,压到你了。」简仆儿忙从她身上移开,不断地道着歉。「对不起,是我的错,真的很对不起,不过也幸好有你……」 「对,幸好有我当你的肉垫子,你没事,我却痛死了!」雷苓咬牙切齿,怎么才召唤她过来,自己就受伤?她吃力地站起,看着目瞪口呆的于夫人,这仇她当然要报。「心姨,你亲眼瞧见了吧?我都没做什么,不过是召唤她过来,结果就被她伤到了,这够骇人的吧?」 「是、是啊……是挺吓、挺吓人的……」「扫把星」这三个字就在于夫人脑中转呀转的。 「我吓到夫人了吗?对不起,真的很抱歉。」简仆儿又跟于夫人道歉,再跟雷苓道歉一次。「请雷小姐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雷苓是「雷家庄」庄主的女儿,也是一位千金小姐,雷苓与于夫人常常在「于家庄」喝茶聊天,简仆儿是认识雷苓的,只是双方没有交情,以往经过见着她们,都只颔首行礼,不会多做逗留,而且这三年来雷苓把她视为奴婢看待,虽未曾颐指气使过,但也不愿与她平起平坐,反而于夫人待她很好,可能是因为她照顾她儿子无恙,所以心存感激吧? 「不是故意的更恐怖!」雷苓冷道。 简仆儿一震!她话中有古怪之意。 雷苓瞧见于夫人对简仆儿开始有了疙瘩,满意地再道:「心姨现在清楚苓苓不是无的放矢了吧?我本是想让心姨您亲自问问她对扫把星的看法,只是还来不及开口,简仆儿就用行动展现出答案来了。」 「扫把星……你说我是扫把星?」多年不曾听见的咒骂,竟会在此时劈进她耳朵里,简仆儿怔住。 雷苓道:「你当然是扫把星!你会害人、会伤人,谁靠近你谁就倒霉,难道你没自觉吗?也是啦,因为拢云哥哥的关系,大多数曾受你危害的奴仆都不敢抱怨,但我不同,我是雷家千金,我敢指控你,就像方才我才想与你谈话,就立刻惨遭你的带衰本领伤害,差点连命都不保。」要是她没自救而撞破头,岂不是一命呜呼了? 简仆儿心一沈,在「于家庄」这三年时间里,是没人敢嘲笑或指控她是扫把星来着,再加上于拢云身体痊愈了,她还以为自己已经破除掉扫把星这恶名,岂料旁人未必如此想。 「不,我不是扫把星,你误会了,我是幸运福星才对,请你收回你恶毒的指控。」简仆儿回道,只是反击的口吻显得好虚弱,她发现自己居然也没啥信心。 「幸运福星?真好笑,你竟敢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其实呀,你简仆儿究竟是扫把星还是幸运福星,是有机会可以做验证的。」雷苓又诡异地一笑。 「做验证?怎么做?会不会出什么倒霉事呀?」于夫人在感觉到仆儿是扫把星之后,也开始畏惧担忧,她甚至忍不住思考着要让她跟云儿继续相处下去吗? 「不会有什么倒霉事,夫人不要听雷小姐乱说,我不会害您的,真的不会……」但简仆儿的气势还是虚弱,因为她到底是不是扫把星也不是她说了算,而是由旁人来评断的,只是她最怕的恶名在相隔多年后又出现,可见得她并没有成功脱离扫把星的魔咒。 雷苓冷冷的指控又出现。「也许简仆儿现在没有伤害到心姨,但难保以后不会发生事端,就像拢云哥哥现在看来平安无事,但谁知道会不会在几天以后就又出事?总之只要她在『于家庄』,在拢云哥哥身边,您就要天天担心受怕了。」 「你不要随口乱诅咒!」简仆儿生气地喝止她乱讲。 「好,我不讲,我不多嘴,反正时间久了,真相也会显现出来。」雷苓敛下眼,掩去眼中的冷厉,不过她要让简仆儿因扫把星一事而惭愧走人的决定更加强烈。 第十四章 简仆儿深吸口气,暂停扫把星之论,对于夫人道:「请问夫人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都没事了,我不找你了,你走,你快走,你还是离我远一点较好,快!」于夫人耳根子本来就软,现在被这么一吓,惊惶又无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我告退了。」简仆儿不再多言,立刻转身走人,她实在不想看见于夫人紧张仓皇的面孔,这会引发她最深的痛,这会让她不安起来,好像她真是个扫把星,是会害人的恶魔。 她不要被讨厌哪…… 扫把星、扫把星、扫把星、扫把星…… 你不要随口乱诅咒! 反正时间久了,真相也会显现出来…… 锵! 茶杯从简仆儿手中滑落,摔碎的声响也把简仆儿从冥想中拉回到现实来。 简仆儿呆呆地看着地上碎成一片片的茶杯,裂了、散了,就像她辛苦编织而成的防护破了的情况一样。 她本来以为可以远离扫把星这污名,谁知道这难听的封号又再出现,而且还往她头上冠。多年过去了,她依然被视为扫把星,这显示着她洗刷恶名的努力并未成功。 简仆儿突然觉得好泄气、好无力,即便她不断安慰着自己别去在意诬蔑之词,要相信自己是幸运福星,可,雷苓的指控与于夫人的紧张表情触动了她深埋的秘密,亦逼出她的恐惧来,她好在意。 她尤其害怕应了雷苓的说法,她会伤害到于拢云,也因此她都不敢靠近于拢云了。 她不见人,也不出门,一直躲在房间里发呆,又或者翻书、写字,打发时间。 「怎么弄破茶杯了?」门突然被推开,是于拢云。他开门进房,就见简仆儿傻乎乎地蹲在地上,手拿着破裂瓷片,还在发呆。 「你怎么来了?」简仆儿吓一跳,手上的瓷片滑掉,她一紧张,又要捡起。 「别动,我来捡。」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真怕尖锐瓷片割伤她。 「不用不用,我自己捡就好,你捡了万一割伤,那就惨了!你……你还是出去好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整理就好,请离开我的房间,快点……」简仆儿无法控制内心的恐惧,直要他离开。她好害怕好害怕自己会伤到他,以前相处时,不曾有过这般畏缩紧张的情绪,却是在发现自己也喜欢于拢云之后,怕伤了他的恐惧变得又猛又烈,强大到连她自己都不知如何是好。 「你要我出去?」于拢云诧异地反问。 「对,请到外头去吧。」她说着。 「你竟然赶我走?」她不太对劲。 「呃?」简仆儿一怔,喃道:「不是赶你,我只是……只是……」她该怎么解释呢?说她担心雷苓的诅咒成真,于拢云会被她这个扫把星的恶气给扫中? 于拢云问道:「我听说你这几天都不出门,也不见人,只进厨房熬药,然后派人把药汁送给我,除此之外就把自己给藏起来。」爹临时交付一份工作给他处理,要他去接「海商号」的珍贵货物,父亲忧虑远从海外购置进来的大量珍奇异宝会被有心人偷盗或是暗中窃取,只信他可以处理妥当,所以这几天他都在忙碌此事。虽然知道仆儿较少出门,但他不以为意,可此时他意识到她的不对劲了。 性格活泼无畏、爱好自由的她怎能忍受「自己关起自己」?而且她还一脸颓靡不振,全身活力似乎都消失掉了。 「你也别捡碎片了,过来。」他拉起她,带她到另一隅,勾起她的下颚,凝视着她郁郁寡欢的面孔,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一脸的不开心。」 简仆儿看着他脸上的不解,这也发现雷苓跟于夫人似乎还没有向他告扫把星的状。 她俩怎么没立刻去跟于拢云告状呢?照理,应该要立刻说服他,阻止他与她亲近才对呀! 不过不管于拢云知不知道她内心的苦楚来自何事,现在的重点只有一项,就是不能危害到于拢云,他的安好才是她想要的。她现在的紧张、担忧、畏缩、害怕,便是她无法容忍于拢云被她给害着,她是那么想要于拢云平平安安的,她更希望维持着幸运福星的光芒。 「你究竟藏了什么秘密不敢跟我说?」他问她,她脸上的挣扎显而易见,在她愿意留下之后怎么又会兴起离开的心思呢?「你该不会后悔跟我在一起,又准备要走了吧?」 「这……」她脸色一白,于拢云一猜即中,她是想走。 「你要去找小鲤鱼?」他口气一沈。 「不是小鲤鱼!不是他,我没要找他!我的事跟小鲤鱼无关,你别拖累不相干的人了。」她急道,免得又害到无辜的人。 「既然不是小鲤鱼,那又是什么事情?你支支吾吾的不肯明讲,我有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更觉得自己竟是这般无能,连留你都做不到,让你又想离开我。」 「不是你的问题,是因为……我没讲是因为……因为……」怕看到他嫌恶的表情呀!虽然于拢云曾经说过并不相信扫把星之说,可是,若雷苓跟于夫人不断攻击她,尤其于夫人是他的娘亲,于拢云哪能不受影响?而且她最害怕的是,连她自己都开始相信起自己真会害到于拢云,她便是克服不了内心的恐惧,怕被于拢云讨厌,才打算要离开他呀! 她已决定好在偷溜之前再留下纸条告诉他原委。 是啊,她又打算要偷偷溜走了。 「到底为了什么事而变得阴阳怪气的?讲清楚!」倏地,于拢云俯下脸,吻住她的唇,恼怒的他纠缠吮吻着她的樱唇,要勾引她说出实话来。 简仆儿一愣,但没动,虽然唇瓣在他强悍的缠吻下有点痛,只是,她没有移开的意思。她是喜欢他的亲吻,又想到以后或许再也没机会被他给吻住,推抗的意念更是完全消失,而且还转而配合起他,投入地与他吻呀吻的,吻到她脑袋晕沉沉的,身子酥麻无力,陶醉在他的热吻之下,全然的屈服。 半晌后,他放开了她的唇。 于拢云凝睇她圆亮的杏眸染上一层醉魅的迷蒙,小脸因激动而显得红扑扑,是那么娇美讨喜,可爱又迷人。 他笑了,爱怜地告诉她道:「你走不掉的,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或原因,你都休想离开。你是我的女人,名分已定,已注定无法离开我,你要彻底了悟。」刚才的吻中,他并未感觉到她的排斥,心是安定了点,只是对于她不讲心中事,仍是不满。 简仆儿暗暗叹息了,走与不走,她一样有所打算,只是面对他的不放,她忍不住问道:「你也真奇怪,为什么会喜欢我,一定要我呢?」 「为什么?没为什么呀,我就是喜欢你,没有太多理由,就是打从心底不想放过你,就仅是如此简单的想法而已。」她坦白直率地问他,于拢云也直接回应。于拢云就是觉得跟她相处快乐极了,她的娇美笑靥、她的活泼个性、她的怪异思绪、她的一切一切,无一不可爱,即使有时候冒失出了错,又或粗鲁地闯了祸,仍无损她有趣的一面,她那跳脱一般世俗女子的作风深深吸引着他,让他无法放手。 简仆儿瞅着他瞧,他回答得这般干脆,竟也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再回话。 「还有,你如果那么想到外面的世界去,不想久待『天远阁』,我同意,我就带你出门玩耍,这样你就不会觉得烦闷了。」他提议道。相处三年多了,他也了解到简仆儿活泼外向、喜欢探索的个性,在「天远阁」的这段时间里,她就像是一只被关住的小鸟,有着想翺翔的渴望,自己却残忍地绑住了她。 闻言,她脸色一僵。要一起出门?这行吗?现在不是出不出门追寻自由玩耍的原因,而是怕他跟她相处久了会被扫把星的秽气给沾着呀! 于拢云看到她又退缩抗拒,怒了,道:「这样还不行,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去找奴仆来问个仔细,问问是出了什么状况!」 「不要不要!这事与他们无关,你别为难他们!」她忙阻止他,以免事情再扩大。 「那你究竟在烦恼些什么?说!」 「我……」 「我要知道。」 「就……就……就是扫把星啦!」为了阻止错害无辜的奴仆群,她不得不说明原因。就算被于拢云讨厌也无妨了,反正她也想尽办法要离开他。 「扫把星?」她居然是为了扫把星一事而烦恼?「你不是不在意,而且放下了吗?当你把我的毒治愈之后,你不是不再被这污名给困住,你都还自称是幸运福星,怎么此时你又被扫把星一事给困扰住?而且你在于家多年,这恶毒名号已经消失,怎么会突然又提起,还当一回事?」 人家没骂她扫把星是因为忌惮她背后的靠山是于拢云,而非代表人家不当她是扫把星。 只是她又不想指控说人闲话者,她不想害人。 「是谁说你是扫把星?」他问。 「我不想讲。」 「那我去问。」见她又是一脸烦恼,于拢云打算出门找人问清楚,他要惩罚乱讲话者,不让简仆儿难受。 「不要!等一等,站住,别问了!喂——」糟糕,他会不会为了要答案而去吓唬奴仆们呀?倘若真罚了奴仆们,她无端害同侪被骂、被打,那她就真的成为扫把星了! 简仆儿连忙追出去,只是他走得好快好急。不行,她要阻止他找人兴师问罪,她非要拦住他不可! 「心姨,听说拢云哥哥回家了,您还不去找他谈开来吗?」雷苓问着在绣房里的于夫人。她还以为于夫人早早就跟拢云哥哥说了扫把星一事,又或者下命令要他别再跟简仆儿来往,只是间隔几日再来探访,这才发现到心姨根本没说出口。「您为什么不说?您在顾虑什么?就算拢云哥哥有工作忙,您还是可以到商号找他啊!其实只要您的一句提醒,烦恼不就解决了吗?为什么要让危机持续下去?我不懂。」雷苓心急如焚地追问于夫人,她也恼,怎么心姨这般不中用? 于夫人愁容满面,她是有顾忌才迟迟没开口。「我也想阻止拢云跟简仆儿继续相处下去,只是我直指简仆儿是扫把星的后果会是如何?我担心啊!你也晓得拢云那孩子个性傲骄,自我主见强,未必会把我的劝告听进去,甚至可能会因此而发怒,再加上简仆儿好像也吓到了,这几日都没缠住拢云,所以我才一直考虑要怎么去讲,想找更好的机会把简仆儿弄走,而且不会让拢云生气。」 真是的!雷苓呕到快吐血了。心姨的性情就是犹豫不决,而且胆子不大,大概是不敢对儿子下命令,所以不敢吭声。至于她不讲则是怕被怀疑有企图,不敢太放肆,只好要求心姨尽速解决。 「心姨多虑了,您是母亲,拢云哥哥对您也孝顺,您直接把扫把星的危害告知他又没什么。」 「这……还是得看情况吧?我了解这孩子,他对简仆儿用了情,如果直接要他放弃简仆儿,他不会同意的,所以我才一直在找适当时机说服拢云。我也很不想拖延下去,只是……欸……」在没十足把握前,她无法下定决心赌这一把,万一儿子不信她的警告,反倒会加深儿子留住简仆儿的心。 「但您不怕时间拖长了,我先前所担心的『时候』到来?」雷苓清冷的声音冷冷地提醒她。 第十五章 于夫人一震,手足无措了起来。「苓苓,你愈说我愈害怕了,我原本是想找个好时机再说服拢云的。」 「可是时间不允许再拖下去了。不如这样,让我来吧,由我代替心姨去跟拢云哥哥说明清楚好了。」她实在怕夜长梦多呀,只好换个方式点醒于拢云了。 「你要代替我去说?」于夫人想了想,倒也不反对。 「是,由我去找拢云哥哥摊牌,但心姨您得要当我的靠山,毕竟我是外人,没有身分跟拢云哥哥谈论这些事,唯有衔您之令,我才有靠山跟拢云哥哥说清楚。」雷苓解释着。 「好,你代替我去,我当你的靠山,而且你们都是年轻人,你也是为了拢云的性命安危着想,再加上你们自小就认识,我想拢云会跟你谈谈的,你就努力说服他离开可怕的简仆儿吧。」 「是,我去讲,我现在就去找他沟通清楚。」语毕,雷苓离开绣房,匆匆往另一头的「天远阁」而去。 雷苓走得飞快,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于拢云。现在有了于夫人做为靠山,她更可以畅所欲言地警告他简仆儿的可怕,要他顾全性命。况且这世上比简仆儿好上千万倍的千金闺女多如过江之鲫,他堂堂于四少爷不必独钟简仆儿。简仆儿不仅是个女婢,还是一个可怕的扫把星,不配他的。而她,雷苓,雷家千金,与他门当户对,并且相识多年,可谓是青梅竹马,她跟他才是最适合的一对,只是于拢云却是睐都不睐她一眼。 思及此,雷苓冷下了脸。 雷苓着实想不透,于拢云为何会看上简仆儿这种粗野姑娘? 而这简仆儿又是何方神圣?她是打哪儿冒出来的?竟然有本事让拢云哥哥带进「天远阁」,而且还如此保护着她以及藏起她的底细。尤其他还让她专司为他熬药,这药材一熬三年,没人知道药材配方,但其结果则是药到毒除。拢云哥哥到底是遇上了什么奇缘才能得到药方,也才能解开身上的毒素呢?是他自身能力解了毒吗?又或者简仆儿也有出上一分力?他俩又知不知道这毒是「一线桃花」所引起的? 雷苓一直想探问这些秘密。 但这两人口风好紧,她打听不到任何讯息。 雷苓知道于拢云这么多年来的身体不适并非生了病,而是中了毒,她一直都知道的,因为「一线桃花」之毒正是她所弄出来的。 这「一线桃花」的毒性就是会让中毒者不知不觉地吸入毒粉,而当毒性开始发作时,中毒者会以为自己气血虚弱,因而抵挡不了风寒侵袭而生了病,并且这样的症状是会反覆发作的,时间拖久了,会一命呜呼,连高明的大夫都会误诊是身体虚弱病死,而不会怀疑或是联想到中了毒,所以她才拿来利用。 也合该她有机会运用到「一线桃花」这神秘玄妙的毒种。她在因缘际会下认识了来自「龙门山庄」的江堂主,多年前在巧遇他之后,江怀对她一见倾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并且对她大献殷勤,吹嘘着他所拥有的一些奇物,雷苓便是对「一线桃花」之毒充满兴趣。在她取得此毒后,依然与江堂主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而被爱情迷得团团转的「龙门山庄」江怀堂主因为还在痴痴等待抱得美人归的机会,所以对她的指令是完全的配合。 在拥有「一线桃花」之毒后,雷苓先是怂恿于夫人将桃花树种植在浴池边,要利用它的缓慢毒性让于拢云开始出现生病的症状,让她有机会可以照顾于拢云、亲近于拢云,乘机取得于拢云的心,如果能顺利得到于拢云的爱情,她就替他解毒,当然,两人便是一对快乐鸳鸯了。 岂料,于拢云根本就拒绝她的接近!这情况让她发怒,干脆就不理他,让他毒性恶化加重。她得不到的男人,别人也休想得到! 只是,最后却发生了和她预期截然不同的结果——于拢云毒伤痊愈了,他康复没事了!见到他平安,她以为上苍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用别的方式勾引于拢云,但,她弄错了,简仆儿竟然把于拢云迷得神魂颠倒! 雷苓懊恼、呕闷,无论如何不能让简仆儿得手,她非要分开这两人不可!只是,她也得小心行事,想他的「一线桃花」能够治好,肯定是对症下药的结果,再加上三年前于拢云已懂得移走桃花树,所以于拢云与简仆儿极可能是知道了「一线桃花」的来源,她不能让他俩怀疑到她身上来才行。 雷苓倏地停下脚步。 「拢云哥哥。」她唤了声。好巧,于拢云居然也出现在花园里,且迎面走来,她连忙上前要找他谈话。「拢云哥哥,请留步。拢云哥哥,你没听见我喊你吗?怎么一直走?」最后,雷苓干脆站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让开。」于拢云淡淡地道。 雷苓眉心一拧,他不想理她,多年来一直如此,现在还是不变。 她沉着气,道:「我是奉心姨之命,要跟你商谈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大事情,请你听我说分明。」雷苓只好搬出于夫人来,否则怕是又被甩到一边去。 远处,追逐于拢云要阻止他找人兴师问罪的简仆儿,在看见雷苓拦住他后,就立刻跳进园子里,躲到灌木丛后方,一颗心跳得好快好快。雷苓拦住于拢云做什么?她要开始跟于拢云告状,说她这个扫把星的可怕带灾能力吗? 「奉我母亲之命?」于拢云说道。雷苓提了母亲,也让他愿意再多听几句。「我娘得透过你来跟我谈事,这倒是怪事一桩。」 雷苓笑了一笑,道:「因为心姨怕你生气嘛,所以不敢开口,但这件事情又非常的重要,甚至是关系到你的性命安危,无论如何得要找你一谈,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所以我才会衔心姨之命,自告奋勇地前来找你。」 「攸关我性命安全的大事情?」是什么事?雷苓的说法让于拢云忍不住联想到扫把星,难不成仆儿这几日来的不安就是与雷苓和娘亲有关联?「是扫把星的事?」他试探一问。 「咦?你知道了?」雷苓大喜,难不成他也意识到了简仆儿的危险? 「该死的!」于拢云冷道。 雷苓一愣,他的反应不大对劲。「既然你已知道扫把星的可怕,那你也一定知道简仆儿她——」 「够了,我不听。」看来扫把星的谣言从何而来已有答案。 「要说要说!这事件非常重要,我非要提醒你不——」 「提醒我是你在搞怪造谣,诬指简仆儿是扫把星,好欺凌她是不?」于拢云反击她。 雷苓大骇,回道:「我哪里敢搞怪造谣?拢云哥哥误会了!而且我刚才不是说了,我是奉心姨的命令来找你谈谈的吗?我只是代替心姨来说服你要小心简仆儿这个扫把星而已,没有要欺凌人呀!」她忙抬出于夫人来挡。 「不用再说了,是非曲直我心里有数。」于拢云转身要走。 雷苓见状,急了,如果连提醒他都无法做到,那以后更没机会相处了。她上前硬是拉住他的衣袖,道:「我没恶意,我也不是要阻止你跟简仆儿相好,我跟心姨只是担心简仆儿会带灾,所以要你注意一下。」 「注意你的说法!」他甩掉她硬缠上来的手,并且严厉地警告她。 雷苓倒抽一口气,于拢云全心全意地护卫着简仆儿这位仆人,对提点他的好心人则是不屑一顾,她雷家千金远比仆人还不如! 就像过去一样,他生病期间,她想要照料他,却被拒绝,偶尔探望他,却只得到冷冰冰的眼神。 她本来以为在他康复之后可以制造新的机会,可以利用扫把星之事跟于拢云好好谈谈,建立良好关系,但如今看来,是没用的。 「另外,我讨厌造谣生事者,你最好自制一点。」于拢云再度警告雷苓。两人自小就认识,但他不欣赏她,她长期对他的示好,他都觉得她虚伪做作,她很会制造机会要与他相处,但他都避开,他就是打从心底不愿与她有任何牵扯。只是母亲喜欢她作伴,母亲孤单,雷苓却很会讨母亲欢心,为此,他也只好容忍她进出「于家庄」,只让自己避免与她相处。「别再缠我,也别再多嘴,听清楚了吧?你最好做到。」他撂话要她收敛一点。 雷苓退了几步。 明知他对她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可她就是放不下。 她就是喜欢他,喜欢到只许她能拥有,其他女子都休想染指他。 于拢云说完后,不再理会雷苓,转身往回走,反正他已经搞清楚扫把星的谣言来自何处,接下来他已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了。 他走到转角处的灌木丛畔时,一顿,伸手往里头一捉,捉到了一条藕臂,道:「别躲了,起来。」 「哎呀,你知道我躲在这儿?」简仆儿站起来。 「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清楚楚得很。」他带着她往「天远阁」走去。 简仆儿撇了撇唇,跟着他一起往「天远阁」而行,一边问道:「你刚刚是在跟雷苓吵架吗?为扫把星一事而吵?你们的表情都很难看耶!」她透过树丛隙缝看到他跟雷苓在谈话,谈了什么听不清楚,但很清楚地看到雷苓脸上有怨,而于拢云则是冷淡与厌恶,不过想必雷苓一定会跟他告状她的扫把星威力吧? 「不要理她。」 「她有告诉你,我是扫把星的事了吧?她有告诉你要离我远一点,以免遭受到灾祸吗?你不在乎吗?这攸关着你的安全耶!」她一直奇怪于夫人跟雷苓怎么没告状,该不会在选择最佳时机好一举「歼灭」她吧?她是不欣赏雷苓,可雷苓跟于夫人有着母女般的感情,不可以小觑她的影响力,而且她若跟于夫人同一阵线,用危害于拢云的性命来说服于拢云,未必会无效呀! 「我说过,我并不相信扫把星,别人胡言乱语的造谣根本影响不了我,就算雷苓说了你的小话,我也不会在意。同样地,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更不必因此就要逃离开我。」他道。 「你说不是就不是吗?别人并不这么认为呀!」她回道。 他蹙眉,停下脚步,看着她,又道:「如果你喜爱我、在乎我、重视我,你就只需在意我的感觉就好,既然我都不当你是扫把星了,你何苦理会别人的操弄,甚至傻傻地上了当,称了别人的心?」 「我只是——」 他打断她。「我的说法你质疑,偏偏去相信旁人的挑拨,岂不好笑?」 此话一出,简仆儿像被雷击到。 于拢云问道:「你自己说,你喜不喜爱我?你在不在乎我?你重不重视我?」 她瞠目结舌,她就是非常在意他,才会担心他的安全,怕他被自己所害,才想离开他。 他凝睇她,食指轻抚她的脸颊,再问:「回答我,我是不是你最在意的人?」 她心一酥软,点头。「你是。」她现在最重视、最在乎的对象就是于拢云没错。 「所以你只要在乎我的看法就好,其他人根本不用理会。一直以来,我从没当你是扫把星,反之,你可是我的幸运福星,打从认识你之后,我万事如意,从没遇灾遇难过,但每次你有意离开我,我就会很不舒服。」 第十六章 她听着,心思百转千回,于拢云不断强调他根本不在意扫把星,反倒是她自个儿拚命害怕、拚命恐惧、拚命自嘲着。 思及此,简仆儿不由得想起师父所谓的锅盖传说。 依照什么锅配什么盖的锅盖理论,倘若她是扫把星,那能匹配她这位扫把星的男人肯定要是个命硬的家伙,而她的爷、她的主子、她的于拢云,命真的好硬喔,所以她没有伤害过他。 看来师父早早就看出他俩相配,才会硬将他俩凑成一对。 「仆儿,你还要继续理会不相干的人的诬蔑,而不听你在意的人的决定与说法吗?」他问她。 简仆儿抿了抿唇,她再跟他作对就显得可笑了。「我不再犯傻,我不再自己吓自己了,我不再傻乎乎地认为自己是扫把星了。」 「很好,你这么想就对了。」于拢云笑开怀,又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后,拥住她的纤腰,带着她回返「天远阁」。 后方,两簇尖锐的视芒没移开过,一直盯住那对相依相偎的背影瞧。 雷苓十指紧握成拳,她是那样的愤怒,愤怒到手背青筋全都爆了出来,更是忍不住发颤。 于拢云是这样的呵护着简仆儿,小心谨慎到放低身段都无所谓,然而简仆儿怎配拥有于拢云?简仆儿并不够格成为于拢云的妻子! 况且她雷家千金要不到的男人,是不会随便让给别人的,这一直是她的处事态度,不曾改变过。 所以简仆儿,你要不到于拢云的,你绝对绝对不会得到他的! 雷苓在心中暗暗发着誓。 于拢云仍然决定过些时日后,带简仆儿离开「于家庄」。 就带她出外游历,她会快乐些。 况且他以前就常被皇太子带着到处去找蝶花神医,也算是游历四方,今回他也可以趁着带仆儿外出走走看看的机会,顺便找寻蝶花神医,向他报告他俩的婚事。 「真的可以出门了?」简仆儿满心期待,她一直希望可以离开「于家庄」,只是不断发生状况让她怎样都走不了,而这回,于拢云主动开口,令她大喜,尤其他也要相伴陪她,她更加开心。虽然先前的扫把星障碍曾经让她一度害怕伤了他,但在他「晓以大义」后,她不再自己吓自己了。 「等家事与公事处理安排好,就能启程了。你倒是可以先想想要往哪个地方先行,预做安排。另外你也可以吩咐『于家庄』布设在各地的商号人员打探可有蝶花神医的下落,我们可以依循去找,你也可以见见多年不见的师父。」于拢云道。 「很不错的主意!」她猛点头。「对了,那你会向夫人和老爷报告要出远门的事吗?」简仆儿看着他,眼神里蒙上一抹黯然。「夫人担心我跟你在一起会害了你,所以你可要帮我洗刷这份『冤屈』,即便你不在意扫把星之事,但夫人若是一直用着畏惧、排斥的眼神盯着我瞧,我还是会很难受的,毕竟她是你的娘,是你的至亲,是你很重要的人。」 「我会告知爹娘出门之事,而且我也不会让爹娘对你有所排斥,你尽管放心。」于拢云轻抚着她的脸庞,要她安下心来。「想你这三年多来照顾我到万事无忧,娘明知道的,却在突然之间因为莫须有的扫把星想像而忌惮你,实在不应该。」 「我只是不想她怕我,更不想她心有疙瘩。」简仆儿幽幽地说道,被人视为扫把星的打击是很大的。 「我母亲是个老好人,心肠软,耳根子又轻,容易受到煽诱,所以才会轻信旁人的小话,想来她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当你是扫把星,不过我有自信说明过后就会没事的。况且你的出现对我只有益处,从未有过伤害,这也是事实。」 「那就麻烦你替我『申冤』了。」简仆儿笑了笑,暗自祈祷能让于夫人改变对她的想法,她可不想被长辈一见就怕。 他笑了笑,道:「行,下回再见到我娘时,她会把你视为福星拱着的,你等着看。」于拢云自信地将她拥入怀中,道出他的保证,就是不想让仆儿再有受挫的感觉。 他是这么在意她、放不开她,也之所以,每当她兴起要逃走的念头时,他就会绑住她,她若想斩断与他的关系,他就非要重新连结系上不可,总之,简仆儿已属于他,也是他想要守护的对象,他绝对不会让她从他手中溜走的,不管有什么理由,绝不会! 数日后 于拢云行过庭院,绕过曲径,通过一道拱门后,前方三房两厅的建筑,便是属于娘亲所住的「亭心阁」的范围。 他屏退过来侍候的奴仆,直接走向内室。 不过却有一位于夫人的贴身女婢不肯退走,忧心地向四少爷禀告,说夫人这几日天天食不下咽,夜里无法安睡,瘦了一大圈。 「为着何事?夫人有说吗?」于拢云问。 女婢道:「没说原因,奴婢就只知道夫人心情不佳,影响了食欲与睡意,奴婢有试图探询过原因,但夫人总是欲言又止的,像是心里头有千斤重担压住般,让她烦闷极了。至于内情,夫人就是不肯说,奴婢也没辙。另外,奴婢也有去找雷苓姑娘问一问,她向来跟夫人极好,也许知道原因,只是雷苓姑娘好几天没来『亭心阁』了,我到雷府请人,得到的却是雷苓姑娘有事外出,不见客的答案,所以到底出了何事,奴婢无能,无法得知,请少爷见谅。」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女婢按例到门外候着,随时等候差遣。 叩叩!于拢云敲门,开门,入内。 「娘。」他唤道。 于夫人回首,一见是儿子,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说道:「是云儿啊,来,坐。」话才落下,却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左探右看,还不放心地走到门外环视一周。 「娘在找什么?」于拢云看着娘紧张的行动。 「我在找……在找……」雷苓说服失败后,有来通知她一声,得知无力改变拢云后,她失望又不安,除了打算再想办法以外,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就因为太过担心,再加上雷苓说要到外地散心,她更闷了。 「娘在找仆儿有没有跟我一道前来,是不是?」他主动道。 「呃?」于夫人回身,看着儿子,一脸无奈。 「我都知道了,您在怕仆儿,您当她是会带来灾祸的扫把星。」 于夫人全身僵住,久久后,老实承认了。「是啊。」 于拢云摇摇首,带着母亲落坐,安抚着她,道:「您不该被吓成这样,被一则莫名其妙的说法给影响,进而伤到身体,太不值得了。」 「云儿,你也知道娘担心你,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倘若你真是遇上扫把星,对你的危害实在太大了,我怎能不担心?」于夫人见雷苓出马都没用,还以为没机会跟儿子讨论这事了,没想到拢云自己过来找她,还主动跟她提这事。 于拢云再道:「我都说了这是无稽之谈,是娘您多虑了。况且仆儿怎么可能是扫把星?要知道,今日我能好端端地站在您面前,全是简仆儿的功劳,但在我无事之后,您却轻信一则无理的形容,因此忌惮仆儿,这实在很不合理。」 「可是……她会带灾……她会害人,我都亲眼瞧见她差点压死苓苓了……」于夫人嗫嚅地说着。 「仆儿不过就是粗心鲁莽了点,我承认她是会弄出些麻烦来,但都是一些小事,并没有造成重大伤害不是?」 「也、也是啦……」 于拢云坚定再道:「仆儿不是扫把星,她是幸运福星才对。」 「简仆儿哪里会是幸运福星来着?」于夫人烦恼地按着发疼的额头。就算先前没出过人命大事,但怕的是之后会带来大灾难啊! 「她救我性命,是我的再生恩人,称她为幸运福星并不为过。我能活着,娘您要感激她都来不及了,怎么可以仇视害怕她?」 「我知道她为你熬了三年的药,但你身子的康复是她的功劳吗?这药方是谁所配?是云儿你自己吧?她若只是专司熬药这工作而已,又哪里配得上救命恩人这字眼?况且熬药三年这件事,我也怀疑简仆儿是助力还是阻力?该不会本来一年就可以治好的病,却拖了三年才痊愈吧?」于夫人见儿子肯谈,那她就豁出去地与他一谈。 「仆儿当然是助力,她更没有拖延我痊愈的时间。事实上若不是她,我早就死去了,她确实是我的救命福星。仆儿的来历我从未对外透露过,却没想到因此造成娘亲对她的怀疑。我就告诉您吧,其实仆儿是『祥泷天朝』人人皆知且是人人想寻找的传奇人物神医蝶花的徒弟,我的身体能康复,便是因为我幸运地遇上仆儿,进而让神医蝶花愿意为我医治。」 「啥?简仆儿是神医蝶花的徒弟?」这答案是吓到了于夫人。 「正是,也就是师徒关系,我才能在仆儿的请托下得到神医蝶花的救治。神医蝶花是多少病患想见却见不到、想求却无缘面见的奇人,但因为仆儿,神医愿意为我开药,还把徒弟放在我身边为我熬药三年,我能活命,是仆儿赐予的机会与幸运,这样您还要说简仆儿是扫把星吗?」 原来儿子是仆儿所救,仆儿是儿子的救命大恩人,所以,她指责简仆儿是扫把星着实不应该。 「我……」于夫人踌躇犹疑,听来她该是幸运福星才对,只是她带灾的能力她也是亲耳听闻、亲眼所见啊!「那以后呢?万一时间一长,她会不会也为你招祸呢?」于夫人还是问出口了。 「以后?」于拢云冷笑。「谁能预知未来事?娘要我此时就先害怕起来等,想像仆儿将来会伤害到我,因而离开她,不要与她相处,这太可笑了,我做不到。娘,这先行防灾的做法也太无理了吧?倘若当真,那么我也可以说任何人都可能会危害到我,任何人也都可能带煞,所以我是否不用再出门去?我最好谁都不见,什么事都不要做,就关在牢笼里,这样才能保证不会被人带灾出事……不,就算关在牢笼里也未必不会出事,记得过去我没遇见仆儿前,过着的可是比现在更悲惨万倍的生活,一直处在病中,受尽折磨与苦痛。娘别忘了当年的我可没遇上仆儿,这样您还要担心仆儿给我招祸,以后还会害我吗?」 于夫人被儿子更有道理的说法给撼动住,不禁思考自己是否太过杞人忧天,自己担忧未来状况会不会显得很莫名其妙? 于拢云眼神一深,他非要把扫把星这恶名给清除干净不可,不愿母亲对简仆儿有不好的感觉。因为是血缘至亲,他不愿父母用质疑恐惧的眼神看待仆儿,这会导致仆儿很不开心。 「娘,仆儿尊重您,所以她对您的排斥感到很难过。」他道。 于夫人叹口气,简仆儿没有仗恃着拢云的宠爱而恣意妄为,光这一点就很可取了,再加上云儿的解释,让她对仆儿的恐惧与排斥渐渐在消褪着。 第十七章 但于夫人还是为自己的想法做辩解,不愿儿子视她为莫名无理的长辈。「娘也不是故意要排斥仆儿,而是觉得苓苓的说法不无道理,仆儿确实带来过一些灾害,她身边的人也因此受过伤、出过事,所以我当然会联想她可能会害到你啊!况且苓苓又说你或许只要服药一年时间就能痊愈,却因为仆儿的存在足足拖延了三年,我一听,也怕了。」 「雷苓的解释真有趣。」于拢云的语调沈了些。 「你别怪罪苓苓,她也是一番好意。苓苓贴心,又与我谈得来,我视她如女儿,她也因此对咱们家特别关心,尤其是对你。她自小就喜欢你,也想尽法子要对你好,只是被你拒绝呀!想想这孩子也是可怜,明明喜欢你,但又不敢勉强,而且心胸宽大,当年为了让你招到好姻缘,还好心地指点我栽植桃花树,为你祈福,这样无私的心胸,娘怎么能不疼爱、不感动?所以你也不要对苓苓太凶了。」于夫人替雷苓说好话,以免儿子对她更不谅解。 「当年您要为我避邪且招桃花之用的桃花树,是雷苓给您的建议?」他深眸一眯。 「是啊,虽然最后没有发挥用处,但苓苓是一片好心,当年苓苓还跟我忙了好几天,选择最好的树种来栽呢!」 原来是雷苓的提议。 他还差点误会是兄弟争产而招来的杀机,这也就难怪他从兄弟那边会查不到任何的线索。 「您为什么不讲是雷苓的主意?」他问道。 「是苓苓交代我别说的,她怕你不悦,不愿接受,我只好答应替她守密,不过今天我全给说了出来。欸,没办法,我不想你讨厌苓苓,她也是一片好心。」 结果母亲的隐瞒,让他一直找不到「一线桃花」之毒的来源,现在才真相大白,也幸好为时未晚。 「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好好谢谢她的。」于拢云不想打草惊蛇,没将他是中毒而非生病之事详细说明,也安抚母亲。 他只要知道雷苓有问题就够了。 倘若「一线桃花」真是她所下的毒,那她用不着痕迹之法要夺取他的性命,所为何来?他该问她一问。 「你要谢苓苓?好啊,我想她会很高兴的。」于夫人松了口气。 「是的,她会非常的高兴。」但雷苓却不见数日了,更不再进「于家庄」,难不成她已觉得不安不妥,开始在躲避? 叩叩!敲门声响起。 「什么事?」于夫人问着门外人。 「仆儿求见夫人。」贴身女婢通报道。 「仆儿?」于夫人看了看儿子。「她怎么来了?」 「大概是心急地想知道您到底还讨不讨厌她吧?」仆儿的性格本就率直急躁,虽然知道他会跟母亲沟通,但结果如何,她还未知晓,许是心急,就直接来问问状况了。 于夫人尴尬地笑了笑,道:「我会重新评量仆儿的,也答应你不带成见地看她,不会让你为难。」儿子性格虽傲,但对父母是孝顺的,所以不想自己的伴侣被她所厌恶,那她也不能太咄咄逼人。况且儿子对她的扫把星顾忌都已分析过,她实在不该再继续把简仆儿当恶魔看待。 于夫人对门外的女婢道:「让仆儿进来。」她展现接纳的意愿。 于拢云满意地一笑。 不一会儿,门开。 「夫人安好。」仆儿站在门口,但她手上却捧着一盆花朵茂盛绽放的黄色兰花,并且这株兰花的花型极其特别与优美,于夫人看得眼睛都在发亮了。 「这是……」于夫人连声音都在抖颤。 「仆儿替您送小雪兰过来了。」她回道。 「真是小雪兰?!」于夫人惊诧地轻喊出声,快乐地指挥道:「快进来,放在桌上,快!」 「是。」仆儿听令,把小雪兰置于桌上。 「天哪,真是小雪兰吗?」于夫人的眼睛连眨都舍不得眨一下,不断地确认眼前所见是否真实?桌上摆放的兰花是否为她梦寐以求的稀世珍品?「真的是,没错了,它是小雪兰!仆儿,你哪里来的这盆小雪兰?」 「其实是养护班的翩翩请托我送来给夫人您的,翩翩有交代说这是一株珍贵兰花,要我一定要送到夫人您手中,至于这株稀世珍宝打哪儿来的,翩翩只说是养护班的班主在日阳城寻到买下,遣人先送进『于家庄』里来,班主则要继续采购任务,所以无法即时赶回。」她说着翩翩告知的情况。 于夫人爱兰如命,非常喜欢栽植兰花与收藏兰花,早就命令专司花卉管理的养护班搜寻珍贵的上品兰花,只是这株小雪兰却数十年来都找不着,于夫人都想放弃了,没想到今日却出现在她眼前,她还真是幸运。 「那翩翩为什么不自己送来,却要由你代送?」于拢云疑惑地问道。一个奴婢既然知晓夫人辛苦地寻找小雪兰,那就该自己捧花来邀功才对,一旦夫人心情大好,就会给予赏赐,但翩翩却不想要这好处,转而让仆儿抢功? 「她说有别的急事要忙,恰巧我经过,所以就请求我送小雪兰来给夫人。我想说这只是举手之劳,而且我也可以乘机拜见夫人。我想过了,我还是要自己来面对夫人,向夫人解释我绝对没有害人的恶念以及害人的心思,我更不是什么扫把星,请夫人不要再误会我下去。」她要自己也勇敢一点,来向夫人说明,如果再配合于拢云的帮忙,这样效果应会更好。 只是没想到于拢云此刻也在夫人的居所内,而且夫人也没有赶她走的意思,看来解释扫把星之事很顺利的样子。 「我不会再误会你是扫把星了。」于夫人笑咪咪地看向她。 「真的?」简仆儿轻呼,她太高兴了,事情竟是如此顺利。她可是好期待于夫人放下对她的成见,而今看来,她真的不再讨厌她,简仆儿雀跃极了。 于夫人点头,旋即又回首去看小雪兰,她还是很难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拥有这株珍贵宝物。「兰花界中的稀世宝物小雪兰,一直只是传说中的兰花品种,得见者甚少,而我寻找这小雪兰已有数十年之久,没想到今天竟然亲眼得见,看来我是幸运之人,而仆儿能捧着小雪兰来见我,也绝对不会是什么邪秽之人。」 简仆儿看夫人欢喜,听夫人不再嫌恶她,欣喜若狂呀!「虽然我没出力,但看到夫人开心,我也觉得好高兴!」 于夫人又看到仆儿笑意盈盈的脸庞,是那样的青春有活力,仆儿亦长得标致讨喜,是个可人儿。若论出身,虽然她在于家为仆,但事实上她是神医蝶花的徒弟,还是为了救她的儿子才委屈自己当仆人的,这样特别的出身与背景,她实在无法瞧不起。而今最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她以为今世寻不到的宝物,竟然会在仆儿仍在「于家庄」的这时刻见着了,再想一想儿子所言,论情论理,仆儿确实不像扫把星,反倒该是她母子俩的幸运福星才对。 「仆儿,你以后就常常保持这开心笑脸,这样也能带给拢云幸运之气。」于夫人心情极好,看仆儿是愈看愈顺眼,也不再畏怕简仆儿了。 她喜孜孜地望向于拢云,道:「是你的功劳吧?」大概是他说服了于夫人。 「当然不是我的功劳,而是你本来就是幸运福——」 「啊——」正在欣赏小雪兰的于夫人突然放声尖叫,打断了于拢云的话。 「娘?」于拢云回首,见母亲像僵化般直挺站立,呆望着小雪兰,脸上是一片惊恐。 「怎么了?」仆儿飞快地来到于夫人身边,循着她所看之处望过去。「蛇?小雪兰里藏着一条小蛇?!」蛇头仰起,不断吐信,由于蛇的颜色与绿叶颜色一模一样,再加上它细如竹筷,长如小指,攀在绿长叶中,若非它吐信,根本看不出小雪兰里竟藏着一条蛇! 「蛇……蛇……啊!」于夫人吓到要昏厥过去。 「夫人别动!」仆儿连忙喝止她身子的晃动,免得惊吓到蛇,让它发狠地窜出咬人。「您先别动,不要刺激它,这条蛇很凶,它是青云蛇,它可是最毒、最恶的蛇种,百年难得一见,毒剧无比,若被它咬中,一刻钟之内没解药就会死掉,它很毒的。」她认出这条蛇来了,过去在「花蝶谷」时,她的好姊妹乌孙命宝就曾经杀它来吃,不过青云蛇的习性是在白日会静滞休眠,除非有人去碰触到它,否则它白天是不动的。 于夫人本就怕蛇,再加上仆儿的形容,整个人惊恐到不知所措。「死?会死……会死去……」 「娘别动,让我来处理蛇。」于拢云提醒着娘亲。 但于夫人惊吓到根本听不进去,弯身就拿起最近的椅子要砸小雪兰。 于夫人这一动,青云蛇同时受到惊吓,往移动者身上跳窜过去! 「小心!」简仆儿喊出声时,手臂也直接伸出挡在于夫人的面前,青云蛇的利牙就这么狠狠地咬住简仆儿的手臂。「痛!」她闷哼一声。 「啊——」于夫人见状,尖叫连连,吓得门外的女婢们匆匆奔来一探究竟,见到有蛇且还咬了人,也跟着惊声尖叫。 已冲到简仆儿身边的于拢云见青云蛇仍咬着她的手臂不放,立即抽出小刀,割断了青云蛇。 啪!青云蛇断成两截,掉落地上死去,但简仆儿手臂上的齿印却已渗出黑色血液来。 「你刚说它是恶蛇,毒剧无比,一刻钟内没解药会死?」于拢云脸色铁青,一颗心如坠无底深渊中。 「是啊……」仆儿忍痛,说道:「我、我腰间有暗袋,里头有药丸,快给我服下红色药丸。」 「好!」于拢云听到,知道有救,迅速在她腰间找寻药丸,果然找到两颗细小丸子,连忙将红色那颗塞进她嘴里。 她咀嚼后,吞咽入腹,再深吸口气,运气,让药丸的功效产生。 「如何?要不要紧?能自救吗?」于拢云虽然不像方才那么惊惶担忧了,但在她开口说没事前,他一颗心仍是悬挂着,放不下。 一会儿后,她缓缓睁眼,虽然脸色仍旧苍白,但灿亮的眸光说明出她已脱险。 「我很好,毒已解,没事了。」她回道,神医蝶花的药丸可是神奇之物呀! 「你吓死我了。」于拢云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搂抱住她,抱得那么的紧,那样的用力,两人身子密密合合地紧贴在一起,似乎非要把她揉进体内才甘心,才不用再担心她大胆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见她救母,见她被蛇咬,他当下担忧害怕又心痛,着实受不了失去她的感觉。「听着,我感激你这回救了我娘,不过,下不为例,我不允许你再为任何人受伤,包括我,听到没有?你该为自己多想一点,听到没有?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受到伤害了。」 「听到了,但我未必做得到耶,尤其要我不保护你,这太困难了。」简仆儿回道,也紧紧依偎在他身上。他健美的肌肉、阳刚的体格,充满着安全感与舒服感,而且他是这样关心着她,甚至要求她以后遇事要自救,别救他,以保全自己为重,这是他真爱的展现,她好感动。 于拢云不满地想训她。「你一定得做到——」 「不可能。」她抬首,食指点住他的唇,回道:「我或许可以不去救别人,但你不行,你比我重要耶!」 「可是——」 「嘘!」她又点住他的唇,摇着小脑袋,小脸洋溢着安慰且愉快的表情。「你是在保护我,我懂,我领受了。我很开心也很感动,但是,若有危险,我还是要救你为先,这是我不变的答案,你也说服不了我。」 终章 「你这傻瓜,哪能这么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你也是这种人呀!」 「笨蛋,我是你夫婿,我保护你是天经地义的事。」 「看来你也没多聪明嘛,忘了我是你妻子,所以我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 「仆儿……你还好吧?」一旁传来细声细气的询问,打断了两人谁要救谁的「争论」。是于夫人,她心绪安稳了点,也急着询问她的状况。 简仆儿跟于拢云的争论被打断,相视一笑,彻底明白了原来他们是这般的在乎着对方,真好呀! 「我很好,没事,让夫人担心了。」简仆儿示意要起身,在于拢云的搀扶下,她走到于夫人面前,连忙向于夫人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小雪兰里竟然会有青云蛇,吓坏您了。不过幸好我随身带着师父给的解毒丸,服下后可以解掉这剧毒,否则这回真死定了。」在她离开「花蝶谷」之前,师父曾赠她两颗保命丸,让她随身带着,其中一颗是解毒剂,正是由青云蛇的毒液所提炼出来的,作用就是不怕任何毒物攻击,结果今日她居然被青云蛇咬中,刚好服药以其毒克其毒性,平安无事了。「夫人也没事吧?」 「我没事。」于夫人虚弱地回道。她最怕蛇呀,这一吓,身子仍是虚软无力,得由两位贴身女婢扶持。 一名男仆进来将已死的蛇给扫走,不让于夫人惊恐。 「没事就好,但仆儿还是要再向夫人道歉,请夫人相信,仆儿绝对没有害您的心,您可千万别误会我又带灾给您了。」简仆儿还是怕被于夫人讨厌。 于拢云直接道:「娘不会再不明事理地胡乱怪你,你放心吧。再说,这次若不是你出手相救,代替娘被蛇咬,就得换成是娘受这蛇咬之苦了。」 「没错,拢云说得没错,若不是你,被蛇咬的人就是我了。若不是你,也许死的人也是我,但因为有你在场,我安然无恙,也因为你在,就算换个人被蛇咬也能平安脱险,没想到你身上竟然会有解毒药丸。」于夫人惊魂甫定后,也对仆儿奋不顾身地救她的举动感激又感动。难得这世上有这般好心的女孩,最重要的是,结局是大家都平安没事,甚至被毒蛇咬伤的仆儿也能够自己救自己,想一想,仆儿真是幸运大福星,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拥有这样的幸运。 「夫人真的不再认为我会带来灾祸?」她最紧张这一点,因此想亲耳听到夫人的答案。 「我不会这么想了,我想的只有你的舍身救命恩情,还有你能化险为夷的本事,你根本没有带来灾祸,反倒是一位能让众人得到平安的幸运福星。」 「幸运福星?嘻……谢谢夫人赞我是幸运福星,我最想听到这一句话了。我安心了,谢谢您!」她开心极了,被旁人认定是幸运福星才是解除她是扫把星的关键,现在她成功获得认同,心结终于可以放下,不必再被扫把星的污名给影响到人生了。 「娘,你先好好照顾小雪兰,至于青云蛇怎么会出现、又是怎么来的?我会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只是现在我得跟仆儿先回去,她还是得再休息一下,我才安心。」于拢云道。 「好,你快送她回去休息。仆儿,可要把身子养好,有什么需要,跟厨房交代一声,要找大夫也随时让人去请。」于夫人说道。 「谢谢夫人,我再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不用忙的。」简仆儿喜上眉梢。 「走吧,回『天远阁』去。」于拢云在于夫人与其他奴仆的目送下,转往居所。 这小雪兰与青云蛇是怎么冒出来的?于拢云思忖着。 ……那个女婢翩翩大有问题! 他得派人找翩翩来问一问才行。 尾声 本来躲藏在于夫人的花厅外头观察内部动静的翩翩,在确定花厅内的情况与她所预期的大不相同后,惊慌地躲过其他奴仆们,快步奔向没人的后花园后门方向,急着找寻在门外等候消息的雷苓。 「雷姑娘、雷姑娘,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了!我们失败了,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完蛋了……」一见到雷苓,翩翩就害怕地直嚷嚷。 「怎么失败了?哪里失败?你倒是说清楚呀!怎么会失败呢?」雷苓急问道。她有自信万无一失的,要知道青云蛇一出,就有人非死不可! 翩翩气喘吁吁地回道:「蛇、蛇……没咬中于夫人,蛇咬中了简仆儿!」 「青云蛇咬中了简仆儿?那很好呀,怎么会大事不妙?我一直就希望蛇咬中简仆儿的。」雷苓精心设计的小雪兰配青云蛇,目标就是简仆儿,既然咬中了简仆儿,让她毒发身亡了,这正是她最满意的状况,翩翩在惊惶个什么劲儿? 雷苓自从怂恿于拢云驱赶简仆儿失败,又得见两人相依相偎的情景后,当下怒气冲天,无法原谅这两人。 于是,雷苓立刻找江怀讨救兵,这位爱慕她的「龙门山庄」江堂主不知道又有什么宝物可供她运用。「龙门山庄」这神秘组织的花样还真是多,不仅在江湖上称霸,所掳获抢来的物品也都属于邪恶之物,而江怀果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他从「龙门山庄」老庄主那里借到一尾青云蛇,又,她替心姨寻觅多年的小雪兰也同时间被江怀找着,这般美好的巧合,让她心生一个完美计划。 她这一次绝对要让简仆儿的扫把星臭名再也洗刷不掉!想她简仆儿连送个花给于夫人,都能让于夫人出事,这样谁还敢再留下简仆儿?这种悲惨局面已足以让于拢云对简仆儿感到害怕了吧?当然,蛇类动物是听不了人的命令,难防它乱咬,所以捧着小雪兰的简仆儿也会直接面对危险,倘若青云蛇先一步被惊吓而咬中简仆儿,那更好,简仆儿一死,这样于拢云就得不到她,让她更开怀啊! 翩翩抖颤的声音扬起,她实在太害怕了,才会条理不清。「重点就是简仆儿没死!她没死,我才会嚷嚷着大事不妙!」 雷苓柳眉一锁,不明所以。「她怎么可能没死成?青云蛇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最毒恶蛇,被咬中,一刻钟之内没服下解毒剂的话必死无疑,你我为了防范被它咬到,还都事前服下了青云蛇的解毒剂,简仆儿凭什么被咬到却死不掉?」 「我也不知道,但真的就发生了。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我亲耳听到冲进夫人花厅里的奴仆们大吼大叫地说着蛇咬中了简仆儿,可是简仆儿却安然无恙。她好像自己有药丸,所以能救活自己,我听到这里,吓都吓死了,就赶忙跑来找雷姑娘禀告了。怎么办?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才好呢?怎么办呀?」翩翩成功利用了简仆儿的热心,把小雪兰送给了于夫人,并且胡乱编织养护班的班主在日阳城买下小雪兰之事。其实班主的确是外出采买去了,但她并没有找到小雪兰,故事是她编造的。可这简仆儿果然如雷苓姑娘所料定的,个性鲁莽、冲动,不会多想的她,就傻乎乎地帮她忙。简仆儿怎样都不会想到,她跟雷苓事前已放了条毒蛇在小雪兰里头。 「为什么简仆儿有药丸可以救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雷苓仍震慑于简仆儿能救自己性命一事,她吃惊极了。简仆儿到底是何方神圣,被青云蛇咬中还能自救,简直是九命怪猫! 「我就是不知道,也不敢问啊!对了,四少爷好像也在夫人的花厅里,简仆儿她平安无事,我请她拿小雪兰之事也被说了出来,四少爷一定会怀疑我有问题的,这下子麻烦了,我得快点逃出『于家庄』才行。」 「本来做完这工作,你就该走了,我们说好的。」雷苓不迟疑,交了一个钱袋给她。「喏,按照约定,这钱你拿去吧。」 「谢谢雷姑娘!」沈甸甸的钱袋子,打开一瞧,果然全是黄澄澄的金子。 「我不会失约的。」雷苓得知翩翩本来就对简仆儿十分不满,最近又急需要钱救情郎,于是利用金钱要翩翩替她办事,这才能让仆儿没戒心地把藏着青云蛇的小雪兰捧进于夫人的花厅里,制造祸端。「你走吧,接下来的事你不用理会了,我自个儿会处理。倒是你,得离『于家庄』远一点,这辈子别再出现了,知道吗?否则被找到,你也完了,懂不懂?」 「我当然懂,我会走得远远的,不会让任何人找到我跟我的情郎。那剩下的事,就交由雷姑娘自己处理了。」语毕,翩翩头也不回地往外奔去。 雷苓看她逃之夭夭后,也踱步离开于家后门。接下来的事,当然是由她自己来处理。 第一步,就是要让翩翩离于家人远一点,只要她没被于拢云找到,于家人自然不会联想到小雪兰与青云蛇和她有关。 而最确保的方式,当然就是翩翩不在人世间。 就等翩翩跟她的情郎会合,要远走高飞之时,她再找江怀派人杀掉这两人,永远封住他们的嘴! 「天远阁」,花厅内,于拢云喝下简仆儿熬制好的药汁,桌上剩的是空了的碗。 简仆儿见他喝完药汁后,忽道:「请你起身。」 「做什么?」于拢云疑惑地睇着她。 「起来嘛!快起来!」她一边说,一边拉起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他一遍,接着,小手攀上他的胸膛,轻轻拍,嗯,很好,结实强健,又凑近看他眼色与脸庞的色泽,红润有神,一丝委靡状都没有。太好了,「一线桃花」完全没在他身上留下后遗症状,身子骨都健壮完美。 「很好,非常勇健,我欣赏。」简仆儿一边说,又一边摸摸他的胸膛,感觉到他的强健,她很安慰。 「你现在在做什么?调戏我吗?」于拢云抿唇一笑,问道。 「不是啦!我在查看你的身子骨状态好是不好,是否完全不受『一线桃花』的影响了。」她虽然说得义正辞严,但脸颊上的红晕却又泄漏出她有乘机享受他rou体的嫌疑。 「你向来很爱偷摸我的身子,所以趁着检查之便摸我一把,也很正常。」于拢云倒是把她的心性挑明了说出来。 「哪有啦!」是也不能承认自己是色女呀,但她小脸却红扑扑地泄了底。「因为今日这一碗解除『一线桃花』毒药的药汁喝过之后,以后就不用再喝了,所以我才会对你做检查,要再确定『一线桃花』已彻底解决,永远不会复发。」 「没关系,你要摸我随你摸,想要我也尽管过来,不用特别解释或找理由。」他笑说道,突然伸出手环住她的柔腰,将她往怀里揽。 简仆儿小脸靠在他的胸膛上,腹内一股热气直往上冲,上了脸颊,让她整张脸热烘烘的。每回被他抱住,她就心波荡漾,也诱引她更想摸他碰他了,只是,他们尚未成亲,还是得等成亲那日才能名正言顺的。 「不过总算解除『一线桃花』这大麻烦,我要谢谢你这位大功臣。」他感激地在她耳畔呢喃着谢语。 「不用谢我,我也很高兴能救了你,因为这样我才能得到一位好丈夫啊!」她羞赧地道。 接着,他掬起她的下巴。 她抬首,屏息看他。 他细心地先将她乱了的发丝拢于耳后,修长食指又滑上她粉颊,细细摩挲,温柔地开口道:「遇见你,真好。」语毕,他俯下脸,噙住她的樱唇,热切地品尝缠吮着她的美好滋味,许久过后,他才不舍地放开她,然后说道:「等等跟我一起出门。」 「去哪儿?」简仆儿微喘着,问道。 「去解开『一线桃花』之谜。」他拉着她的手,走出房,往大门行去。 「你有下毒者的线索了?」她惊讶地道,多年来是谁下的毒,他与她都没有找出答案来,而这个谜团的解开是很重要的,不该继续悬在心中,不安忐忑下去。 「我想应该是雷苓搞的鬼。」于拢云在路上开始把他所掌握到的讯息告诉了简仆儿,先前没讲,本是打算独自追查就好,但现在得警告仆儿远离雷苓,否则怕仆儿没戒心,被雷苓所害。 不仅止「一线桃花」与雷苓有关系,前几日的青云蛇事件,他亦怀疑与雷苓有关联,否则雷苓这段日子的失踪所为何事?又怎会这么碰巧地发生青云蛇事件? 「这猜测会不会太过大胆了点?毕竟咱们并没有证据。」简仆儿是觉得雷苓很奇怪,但没证据,也只能怀疑。 「所以我急着找翩翩,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利用你送上小雪兰,而青云毒蛇是不是她所放置的?并且翩翩哪里来的小雪兰与青云蛇这两项神奇之物?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得到的东西,必有幕后藏镜人。还有,那天我在你蛇毒解除后,就即刻下令找翩翩,只是她跑得比我的命令更快速,竟是逃得不见踪影,但她的逃走更证明了她的心虚,青云蛇事件跟她必有关系。」于拢云现在仍派人到处寻找翩翩,只是翩翩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婢女就算再厌恶仆儿,也不至于起杀机,他认为翩翩被人唆使的机会比较大,不过要得到真相,还是得找到翩翩才行。 两人携手走在京城的街道上,照例,又有百姓在对他俩指指点点,但,无人敢小觑简仆儿或是说她坏话,就是深怕被于四少爷扭断头,百姓们都已知道,简仆儿由仆变妻了。 「你要带我到『雷家庄』?」他们走的方向是往雷府。 「是,让你瞧瞧我要怎样逼迫雷苓出来面对与承认自己所做的恶行。」他突然停下脚步,指着雷府方向。 「哇,雷府外头布了好多密探打扮的奇怪人士……不,是明探。」才靠近雷府外围,简仆儿就被吓一大跳。 有一大群蒙面黑衣人就绕着雷府四周围,像站哨般地盯着府内人士的一举一动,那群黑衣人士浑身上下散发出警告的气息,要见闻者安静,也勿靠近。如此诡异的阵仗,自是吓坏百姓们,没人敢再靠近雷府,全都闪得远远的,也不敢随便议论此事。 至于雷府内部上自主子群,下至奴仆们,个个皆不解这情形所为何来,也惊吓不已。只是这群黑衣人都只在雷府围墙外边守着,他们就只是监看并跟着雷府人士出外时的去向,并没做出伤害人的事。然而,他们目的不明,而且释放出的无形压力又可怕,所以让雷府内大部分人都不敢外出。 「当我找不到翩翩之后,我就立刻进宫请托太子协助,太子一口便答应了,借我百名高手,蒙面隐藏身分,好盯住雷苓的一举一动。我一直怀疑雷苓和翩翩的失踪有关系,我亦担心雷苓是否对翩翩下杀手,于是我故意使用此法,想看她会如何反应?倘若她出现奇怪举动,我也好依循找线索,不过这几日,雷苓倒是不敢妄动,这也好,给了我时间派人到处找翩翩。」 监视雷府是于拢云的主意,他故意派人布在「雷家庄」四周,就是要给雷苓压力,看看这位心机深沉的女子会不会扛不住压力而显露恶行。 「雷家人没告状吗?」简仆儿问道。 「当然有,不过这些黑衣人都是皇太子的人,有皇太子的密令,官府当然不理睬,也不会告知雷府原因。」于拢云回道。 「所以雷家人才无可奈何。」 「没办法,谁教雷苓太过狡狯阴险,不使用一些极端之法,让雷苓自曝恶行,我们也难以找到她犯罪的证据。」于拢云带着仆儿离开雷府。 「我懂你的无奈,雷苓是真的很厉害,做坏事都不露把柄的,想找真相,也只好使用古怪方式逼她露馅了。」简仆儿自认无法斗赢雷苓,所以想让雷苓伏首认罪的任务,也只能全权交给于拢云来处理了。 雷府 「怎么会变成这样?那群黑衣人是打哪里来的?怎么会莫名地突然包围住我雷府,还特意监视?这让我连想派人去找江怀都做不到!该死的,这下子翩翩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我还能找到她并杀死她,封她的口吗?」雷苓从于家返回后,未久,这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蒙面黑衣人就包围住府外,自此她便关在家中动弹不得,更因为无法联络到江怀,请托他帮忙,因而断了翩翩与她情郎的消息,这让她无法派人去杀翩翩,她拟好的计划全数大乱。 这群人还不仅止包围一天,而是不管白天或黑夜都守在雷府四周观察着府内人士的一举一动,不管是主还是仆,通通都做追随或跟踪,虽然没有对雷府做出任何不轨的举动,但雷家人很生气,也找了官府,可不知为了什么,官府竟也不理。 这是谁搞的花样? 到底是谁? 拜托可不要是于拢云。 ……应该不是他所为吧? 于拢云虽然不喜欢她,但不至于怀疑她对他下过毒手,至少「一线桃花」之毒,至今他没找她兴师问罪过,这代表他根本不知道是她所为,这该感谢心姨很听她的话,守着桃花树是她建议种植的秘密,至今都没讲出去。 而青云蛇之事,出面者是翩翩,她是「于家庄」的奴婢,那就更不会联想到她身上来了。 应该是这样才对,是这样的,所以她才急着杀翩翩灭口啊! 砰! 「谁?」有人破窗闯入,吓得雷苓差点昏过去。 「是我。」来人出声。 「江怀?!你怎么来了?」雷苓大惊,没想到他会闯进府内。糟糕,他会不会被发现?「有没有人看见你进来?」 「当然没有,谁能追踪我?我一直等不到你的消息,你不是说要再跟我联络,但怎么一直没见你出现?我担心你出事,愈想愈不安,心急如焚之下,就过来雷府找你,结果竟然瞧见一群奇怪的黑衣人包围着雷府。」 她先前是跟江怀约定要再联络,会给他讯息,只是她被困住了,讯息发不出去,她同样心急,但她没计算到江怀会闯进来找她。 「就是因为那群怪异的黑衣人困住我,让我不敢出门找你,结果让你跑过来找我了……我还是担心那群黑衣人已经注意到你了。」 「放心吧,凭我江怀的身手,府外那群区区武夫岂能瞧见我?我飞檐走壁之能力可是天下第一呢!我有小心闪过那些人,想他们眼线再多,也瞧不见我的。」江怀自信满满,他自认身怀绝技、武功高强,没人能擒住他,这世上唯一能让他臣服者,就唯有雷苓。 「有躲过那群人最好,那么现在,你再发挥能力躲开那群人的监视,替我去找一个叫翩翩的女子,杀了她,不要让她泄漏任何跟我合作的事情。」雷苓将准备好的画像交给他,并且告知翩翩的特征,以及她与她情郎可能会去的地方。 「简单,就处理一个女人嘛,交给我你安心,不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离开?」 「我跟你出去,会不会拖累到你?」 「当然不会,凭我的能力与身手,谁都挡不住!」 「好大的口气!」砰!这回是门被撞开,也有窗户被穿破,转瞬间,雷苓的房里已围了一群人,正是府外那群黑衣人! 「你们怎么敢闯进雷府?」雷苓傻住。 「在他闯进来时,我们就跟着进来了。」 「来人呀,快来人呀!外头的黑衣人冲进来了,快点来救我!快——」雷苓高声呐喊,要府内护卫相救。 「别叫了,为了捉江怀,我们已使用调虎离山之计,假意攻击前厅,所以雷老爷已把雷府内的护卫通通都调到前厅去,没人在你寝房附近。」 「江怀?」听蒙面黑衣人正确无误地喊出他的名字,雷苓心一沈。「你们认识江怀?」 「你们怎么可能识得我?」江怀自恃行动向来都属来无影、去无踪的高强神秘客。 「没错,江怀很会隐藏身分,但『龙门山庄』江怀堂主在道上却是名气响亮,真实面貌终究还是曾被人目睹过,不幸的是,我们兄弟里头就是有人识得你,所以当你一出现,且自以为没人注意到你时,其实你已被锁定了。你一进雷府,我们就开始行动了。」他们可是太子麾下的一等侍卫,更曾与皇太子周游各处,因而得知「龙门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皇家有对他们做过特别调查。「上!」蒙面黑衣人首领一声令下,十多名高手立刻包围住江怀,要擒住他。 江怀也立即想要杀出重围。 雷苓闪躲到门边,见众人围剿江怀,注意力都在江怀身上,倒是忘了她这个女流之辈,她决定乘机先逃,等风头过后再回来收拾残局。 雷苓冲出房间,匆匆跑过曲径,绕到后花园,打算从后门离开。 这条雷家通路,极少人会通行。 只要出了这个门,她就能逃走了,而黑衣人现在都在捉江怀,还有被调到前厅去跟老爷子斗,外头应该不会有人看守吧? 门一拉开,雷苓顿住了。 「你还要往哪儿跑?」 吓!门前站着一个男人,他是……是……「拢、拢云哥哥……」 「你果然自私、残忍、可怕,居然一个人走。」于拢云见她独自要逃,冷冷地笑。他在收到「龙门山庄」的高手江怀潜进雷府的消息后,就笃定此人是来跟雷苓做接应的,立即地,他也赶到雷府,要确定状况。 「拢云哥哥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一个人走呀?」雷苓泛笑,忙装无辜。 「雷姑娘,就别装蒜了,事情都被揭发,再也瞒不了,你就别再说谎了。」 于拢云背后又走出一名女子,雷苓一见到她,脸色刷白。 「翩翩?!你……你怎么在这儿?还有简仆儿!」她揉了揉眼睛,可前面站着的还是翩翩与简仆儿。 「你真的很可怕耶!」简仆儿忍不住骂她。「没想到你用着满腹诡计在害人,你实在太恐怖了!」 「简仆儿,你敢骂我恐怖?真正恐怖的人是你才对,扫把星!」雷苓斥道,心却凉了,翩翩被于拢云捉住,还带过来,想必她已经全盘托出了吧? 简仆儿不再被扫把星污名给影响,况且先前听到翩翩把小雪兰与青云蛇的事件做解释后,对雷苓的阴险实在无法苟同,而她这样的人骂她是扫把星,她没什么好在意的。「我当然敢骂你恐怖,你使阴险计谋杀人,实在太过分了!」 「你住嘴!你别乱说!什么杀人?我哪有杀人!」雷苓气急败坏,但也奈何不了她,因为于拢云就在一旁。 翩翩道:「雷姑娘,你不用再强辩了,没用的,事实真相我都已经跟四少爷报告清楚,他都知道了。因为我的情郎把你给的钱还了债以后,又跑去赌,四少爷查清楚我情郎的个性,就派人到各地赌场搜寻,结果还真被他找着。我的情郎那时刚好把钱都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眼看要被赌场老板打死时,四少爷的人救了我的情郎,条件是要我们回去见四少爷,所以我就回到于家,也跟四少爷坦承我做的坏事了。」 「你……你这贱人!」可恨,就棋差一着,没能适时杀了翩翩,结果落了个步步皆输的下场。 于拢云对翩翩道:「好了,你的出面对质可以让雷苓无法抵赖了,现在你就自己到官府投案,把你做的坏事向青天老爷报告,由官府定你的罪,待你服完刑后,我会既往不咎,也会再给你一笔钱安家的。这买卖,你可愿受?」 「是,奴婢感谢四少爷不杀之恩,还给我机会,我也会把我的男人带去衙门关个几日,看他会不会改掉爱赌的习性。」翩翩被捉到四少爷面前后,本以为死定了,但仆儿为她求饶,让她得以保全性命,且有改过的机会,她感激极了。 简仆儿也跟翩翩道:「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拥有的,接下来就看你怎么把握这次的幸运了。」简仆儿提点着她,要她千万别再走错路。 「我会把握住的。」翩翩愿意认错。「我也就是想把握重生的机会,才会把四少爷跟仆儿姑娘带到这个我与雷苓见面密谋的路径,而且这么刚好,就遇见雷苓,让她跟我当面对质,解开兰花带蛇主谋者的身分。我事已做成,现在就去官府认罪,别了。」说完,翩翩自行去投案,为自己害人的作为接受惩罚。 「你这笨女人!」雷苓仍臭骂着翩翩,想不到天底下竟有这么愚笨之女,居然自行去坐牢。 「笨?谁笨?执迷不悟的傻子才真是愚蠢。」于拢云冷眼看着雷苓,冷声道:「我终于知道『一线桃花』、青云蛇是从何而来了,它们就是来自『龙门山庄』的江怀堂主吧?难怪你能得到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龙门山庄」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但他们走偏邪之路,当今圣上已在考虑要不要处理这个势力强大的门派了。 「没这事!」雷苓还想抵赖。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你都要弃江怀而逃了,可见得你也认为江怀逃不过黑衣人的包围,必会被捕就擒不是?那你还想辩些什么?」 「我……我……」没错,她是辩不了了,但她就是不想认罪啊! 简仆儿幽幽开口,问她:「我有一事不懂,你为什么要对付于拢云?夫人提过你是喜欢于拢云的。对了,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于夫人已把当年你提议种植桃花树的事告诉了拢云,所以拢云早就在怀疑你就是在桃花树植下『一线桃花』之毒的凶手。」 原来心姨已露过破绽,难怪于拢云会怀疑到她,也才会设计出捉她的计划来。 「我喜欢他有什么用处?于拢云就是不爱我!」雷苓见大势已去,更怒,开始咆哮。 「我不爱你,你就要对付我?」于拢云看着她几近发狂的面孔。 「是,我就是要对付你!我那么喜欢你,你却对我不屑一顾,我好气也好恨,只是我一开始时并不放弃要得到你的爱,所以当我用『一线桃花』对你下毒时,就是要给你机会。『一线桃花』是慢慢沁入体内的中毒方式,这让我有时间可以等着你反悔,你或许会让我照顾你、让我爱你,你会注意到我的存在,甚至会爱上我,可惜,你仍是辜负我的感情,你甚至连睐都不睐我一眼,所以最后我决定,我既然得不到你,那别的女人也不许得到你,你死掉就没有人能够拥有你了!」 「疯子!」简仆儿听不下去,斥道,哪有这种强摘瓜的爱人观念?真不可思议。 「什么疯子?小心我撕烂你的嘴!我得不到就毁去,这有什么不对?我爱于拢云,我爱死他了,他不理我,我当然不许他被别人抢走!」雷苓不觉自己有错。 「幸好我从未对你动过情,像你这种自私自我的性情,不配与男人谈感情。」 「是你眼睛被糊住,才会不懂我的好!」雷苓仍不服输。 「没必要跟你这种偏执者多谈论下去,只是浪费时间。」于拢云从袖中取出信号,放出,不一会儿,出现几名蒙面黑衣人。「带雷苓到官府治罪。」他下令。 雷苓被捉,发了狂地想挣脱逃离,又吼又叫地道:「别捉我,不许捉我!放开我,放手——」 「你进牢里好好反省一下你那可怕的爱人观念吧。当你认错,当你改变了,你才有机会重生。」简仆儿心地善良,仍不忍她沈坠魔鬼之道,出声劝告她。 雷苓突然一顿,瞪看简仆儿,问道:「对了,你们为什么会知道『一线桃花』之毒?又为什么简仆儿还可以自己救自己,解掉青云蛇的毒?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幸运?为什么?为什么?」雷苓一直想知道简仆儿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这两人为何都能如此幸运不死? 「你想知道答案?」 「快说!」 于拢云却丢给她一记冷笑,道:「因为仆儿是幸运福星,所以没人能害得了她与我,答案就是这么简单,你听懂了吧?」 「什么东西?什么幸运福星?胡说八道!怎么可能——」雷苓一路尖叫,但还是没能获得答案。 于拢云见她被带走,这才对身旁的仆儿说着:「我不讲,让她在牢里好好去想,她想不透、想破头,却还是没答案,这对她可是个折磨。」 「她真的疯癫了。」简仆儿叹口气。 「那也是她的问题。我们把事情弄清楚,让危机得以解除,往后不再让疯癫者有机可趁,也可以放下一颗心了。」他带着简仆儿离开雷府。 「那要告诉夫人,雷苓所做的一切,以及雷苓会被关进大牢治罪的事吗?」简仆儿担心于夫人是否会难过。 「我当然会告诉娘这个状况,虽然她会难过,但这也是给娘一个教训,让她别耳根子太软,轻易就受人怂恿迷惑。」 「嗯。」 于拢云笑了,道:「现在解决掉这可怕的主使者,接下来咱们就可以放心地出门游历,成全你想翺翔的心思了。」 她笑了,快乐地道:「我们还得找蝶花师父,向他报告我们的婚事。我要好好称赞师父的预言能力,他真的好厉害,好会看人。你跟我,一个好锅、一个好盖,果然注定可以密合在一起,我与你要成亲了。」 「是的,我们一起找蝶花师父,向他报告我们将会拥有最美好、最幸福的未来。」 两人手牵手,心连心,并肩而行,朝着最灿烂的美好未来迈进…… 编注:关于乌孙命宝&皇太子穆承袭的故事,请见采花973【锅盖传说一】《皇的小奴》。 完稿后,简短感想 命好硬喔! 连清得要承认《爷的仆儿》故事形成的原因与重点,就在这个「命好硬」上头。 因为命硬才能活下去,命硬才能抵挡可怕的扫把星威力,命硬才会发生故事里的某些趣味事情。 不同于上一本《皇的小奴》故事里的男主角穆承袭常常会觉得「怎么会这样?」,导致皇太子因此常有着沉思的镜头,此本《爷的仆儿》走的则是另一番味道,就请看倌们翻书一探究竟喽! 但,与《皇的小奴》相同的是,《爷的仆儿》亦是一个写得极顺手、极喜悦的故事,希望读友们会喜爱,咱们下本书再见! 连清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