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有只大野狼》 第一章 李恩媺刚结束五天四夜的员工旅游,傍晚,在公车站下车,她拖着行李以及因疲累而有些沉重的脚步走进住家大楼。 “李小姐,你回来啦?旅游好玩吗?”大楼保全王中玮看见她,笑着打招呼。 “还不错。”李恩媺也漾出甜甜的笑容,走向信箱拿信,看见她家隔壁的信箱插着一块“请领挂号”的牌子。 “王大哥,我家隔壁有人住了?”她惊讶地问。 “对啊,两天前搬进去的。”王中玮看了看左右,趴在柜台上凑近她,压低声音道:“不过好像不太好相处,你自己要小心一点,有什么问题的话,随时打电话到警卫管理室,我当班的时候会马上去帮你。” 李恩媺眨眨眼,心头有些忐忑,这警卫大哥向来老实有名,从不会多说或乱说什么,会这样特地警告她,显见她的新邻居可能真的……不太好相处。 “谢谢你,王大哥。”她感激地道谢,拿着这几天积压的邮件,向王中玮道别,走进电梯,按下。 电梯上升,她放开行李的拖杆,先察看手中邮件,广告单、公司的季刊……顺手塞进腋下,广告单、信用卡账单、缴费转帐收据、电信账单…… 当的一声,电梯抵达十二楼,门往两边滑开,她将邮件收拢在一手,另一手抓住行李拖杆。 待门完全开启,一抬头,却猛地被门外正要一步跨进电梯的人吓了一跳— “啊!” 她惊呼,猛地退开一步,手中邮件散落一地,一脚踩着包着透明塑料套的大卖场促销目录滑了一下,反射性的另一脚往旁跨开想保持平衡,却勾到自己的行李。 这下子失衡再失衡,她双手猛挥,往后狠狠的跌倒,眼看就要一头撞上墙…… “搞什么……”杜威德反射性的,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李恩媺挥动的手将人给扯了回来,谁知脚下踩到某个物品,一滑,也跟着往后一倒。 砰的一声,他仰跌在地上,而那个冒失爱尖叫的女人,此刻正重重跌压在他身上,乍看下姿势颇为暧昧…… 前后受创,脑袋晕眩,一时之间岔了气,电梯门阖上,碰到他……们,又打开。 他才刚喘口气,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压在他身上的女人竟然开始挣扎尖叫,花拳绣腿尽往他身上伺候。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恶狠狠的张口大吼。 “给我闭嘴!” 李恩媺话音一窒,抬眼对上一双恶狠狠的眸子,黑黝黝的,深邃得像能淹死人。 “滚开,你还想赖在我身上多久?”杜威德没好气地低吼。 “我……我……”李恩媺结巴了,手忙脚乱地离开,往后又退到电梯里,跪坐在地上仓皇的瞪着这个一脸胡碴,头发杂乱,显得有些邋遢的男人。 “真该死的,出门忘了看黄历……”杜威德低声咒骂,摸着后脑勺被撞出来的一个肿包慢慢坐了起来,电梯门此刻又阖上,然后碰到他又打开。 李恩媺有些惊慌失措,虽然想逃,可电梯门却被这个男人挡住,而且……要不是这个男人,她可能会撞得更严重,不敢想象如果她就这样直接往后撞上墙,跌断脖子都有可能。 她应该道谢的,却因为一时惊慌,还对救了她的人拳脚相向…… “喂!”杜威德见她呆呆的“占领”着电梯,饿了两餐的肚皮加上熬了两夜,现在的他情绪大坏,不耐烦的又是一吼。 李恩媺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惊慌地抬眼望向他。 “你还要杵在那里多久?电梯不是你家的!”他揉着头站起来,没有看她。他最近是女祸连连,碰上女人准没好事,倒霉! 回过神,她手忙脚乱胡乱抓着散落在电梯里的邮件,抓满两手发现没手可以拉行李,又急着把两手一把乱的邮件塞成一手抱在怀里,一手拉着行李,在男人让出空间之后,匆匆忙忙地逃离。 杜威德双手抱胸,在她离开电梯之后走了进去,看见那个女人在他隔壁那扇门停下,从包包里掏钥匙时,还不时紧张地往电梯这里偷瞄。 “哼!” 他从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看见她手一抖,钥匙没插进洞里,掉到地上,心情因而好了那么一咪咪。她家大门就在电梯外三两步的距离,他就是故意让她听见的。 虽说治安差,可是他好歹救了她,连声道谢也没有,还一副把他当贼当盗,活像他随时会扑上去强奸她似的,真让人不爽。 电梯又缓缓阖上,那个女人最后一次回眸,这次他故意瞪她,对上了一双怯怯的、乌亮亮的、小狗般的眸。 那个女人……像一只西施犬。 他微微一愣,电梯门关上,电梯向下。 冷不防看见电梯门上反射的影像,杜威德又是一愣。 这才想起自己已经熬了两夜,现在满眼血丝,满脸胡碴,头发乱七八糟,身上的衣服也皱得像咸菜干,这种邋遢的流浪汉模样,再加上因为肚子饿又睡眠严重不足,他的脾气变得比平常还冲,也难怪那只西施犬会吓到。 低头抬手爬了爬头发,撇撇唇,然后他看见电梯角落的东西。 是一本白杨集团季刊,他弯身捡起,收件人是李恩媺,住址就在他住处隔壁,想必是那只西施犬方才仓皇间遗漏的。 看着手中白杨集团的季刊,公司的季刊向来是用邮寄的寄给公司员工,他搬家前就收到了,所以那只西施犬……也在白杨集团上班? 挑了挑眉,想到她的行李箱,这几天确实是白杨集团总公司的员工旅游,也确实是今天结束。 他因为配合海外分公司业务,没空参加,其实就算有空他也不想去,而且趁着公司放旅游假,他刚好有时间搬家。 脑海里不期然闪过那双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眸子,不知道她在哪个部门? 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想来,他们还真是有缘,是不? 电梯抵达一楼打开,他将季刊卷成圆筒状,塞进裤子后方的口袋,跨步踏出电梯,出门买了一个便当,然后在警卫管理室领了自己的挂号,瞪着那一大箱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暗暗的叹了口气。 又到了橘子的产季了啊!这箱肯定是第一批采摘的。 大哥昨天再三确认他已经搬好家,又问清楚新住址时,他就该联想到的。 抬眼瞧了下一脸谨慎看着他的保全,灵光一闪。 “你吃不吃橘子?”他问。 王中玮愣了一下,老实的回答,“吃啊!” “那好。”杜威德直接用钥匙割开封箱的胶带,从箱子里拿出橘子,一颗一颗直接放在柜台上。 “啊?”他一阵惊讶,等回过神来,柜台上已经放了十几颗橘子。“杜先生,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没关系,你可以分给其它住户……”杜威德一顿,干脆地说:“整箱都放这里好了,你看有谁要就叫他们自己拿。” “这……这怎么好意思……”王中玮不好意思地推拒。原来这个新住户是个好人,他好像误会人家了。 想到隔壁那只西施犬。“你这边有塑料袋吗?” “有。”他立即从抽屉里抽出一个塑料袋。 “我自己留几颗就行了,其它的你就分一分吧。”杜威德从箱子里挑了七颗卖相上等的橘子,就提着东西挥挥手,在王中玮的道谢声中踏进电梯。 李恩媺瘫坐在地,趴在客厅的茶几上。 刚刚一进门她就虚脱了,一趴下,再也站不起来。 脑海里不时闪过那一双像饿狼般发着红光—其实是布满血丝—的眼。 这栋大楼一层两户,所以她大概猜到那个“流浪汉”应该就是新邻居,那个保全大哥警告过她不好相处的新邻居。 果然……好像……真的不太好相处! 不过,人家好歹救了她…… “啊!”有些烦躁的低喊一声,头转了一个方向,看见皱巴巴像团废纸般散乱在茶几上的邮件。 她叹了口气,坐直身子,开始整理邮件,一件一件抚平放好。 嗯?好像少了…… 再一一检视,她马上就发现缺了什么。 公司的季刊! 公司的季刊这一期有她—其实是公司众员工—期待了一整季的消息。 她知道一定是掉在电梯了,刚刚她太慌张,所以没看清楚。 跳了起来,她急忙想要回头找寻。 啾啾啾啾……门铃在此时恰巧响起。 她顺手将门打开,看见流浪汉……哦,是新邻居,隔着外面那道铁门,双眼炯炯的看着她。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有些怯怯地开口。 杜威德拿高手里的季刊晃了晃,看见西施犬的眼睛瞠大,亮了起来。 “我在电梯捡到的,我想应该是你掉的吧。” “对,是我的。”她心急的立即打开铁门。 他退开一步,铁门打开之后,将东西递给她。 “谢谢你。”她欣喜地接过季刊。 “我是杜威德,住在隔壁,两天前刚搬来。”他顺便自我介绍。 果然是新邻居没错。 “哦,你好,我是李恩媺。”她对着新邻居一鞠躬,想到刚刚电梯事件她还没有道谢,于是对新邻居羞怯一笑。“刚刚电梯里……谢谢你。” 杜威德点头,算是接受她的道谢。 “下次小心一点,你那种摔法和角度,可是会摔断脖子的。”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这人真不客气,虽然他说的是事实,可是有必要用这种说教的口吻吗?她又不是故意摔的,要不是被他吓到,她才不会这样咧! “是,谢谢。”李恩媺压下内心不悦低下头道谢。 看见他提在手上的便当,想到时间也不早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才要开口道别,新邻居冷不防又开口。 “你在白杨集团上班啊?”杜威德闲聊似的开口。 李恩媺一愣,讶异地抬眼望向他。他怎么会知道的 他看着她怯怯的小狗眼神突然变得警戒,觉得有趣。 等她整理好行李,捧着刚刚煮好的一碗面,窝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享用晚餐时,她的手机响起。 “咳、咳!”不小心被面汤给呛到,赶紧一边咳一边将面放在茶几,趴在沙发扶手上,拿起放在角桌上的手机。 “喂?”因为呛到,她声音有些不稳。 “恩媺?”对方有些不确定的喊。 “喔!天茹啊,什么事?”她听出是同事汪天茹,虽然不是同部门的,不过交情不错。 “你怎么了?声音怪怪的。”汪天茹关心地问。 “没有,刚刚正在吃东西,被电话声吓到呛到了。”她笑说,清了几下喉咙,声音就变比较正常了。 “没事就好。”汪天茹放下心,立即兴奋地进入正题。“恩媺,你收到公司的季刊了吗?” “收到啦,也看过了,前三名都是意料中的人。”李恩媺笑说。 “对啊!而且,四到十名虽然名次有些出入,不过也都是大家猜想的那些人耶!” “呵呵,可见大家的审美眼光都差不多。” “欸,恩媺,你记得我表姊廖诚萱吧?” “记得啊,人事部经理,怎么了?”李恩媺笑问。如果这次单身贵族票选早两年举办的话,廖经理应该会进前十名,可惜人家两年前结婚了。 第二章 “我告诉你,刚刚我才和表姊讲完电话,你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吗?大八卦喔!”汪天茹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大八卦?快说!”她立即附和,八卦人人爱听。 “就是男性单身贵族第二名的那个杜经理啊,你知道吗?听说有个女的最近常常出现在那栋宿舍大楼对杜经理纠缠不休,有时候没碰到杜经理,就会骚扰宿舍其它人,抓着他们追问杜经理在哪里,有好多公司同事都见识过喔!” “真的喔!那个女的和杜经理是什么关系?”李恩媺好奇地眨眨眼。 “谁知道,肯定是看上杜经理,求爱不成就死缠烂打!” “是喔!”她偷笑,知道汪天茹最护短了,尤其对自己崇拜的偶像,不过她的偶像挺多的,杜经理只是其中之一。“结果呢?” “结果咱们杜经理被缠得烦不胜烦,干脆搬离宿舍了。” “搬离宿舍了?”李恩媺心咚地一沉。 “对啊!听说是趁公司这几天员工旅游悄悄搬走的。” “他……他没参加旅游吗?”不会吧?不会这么巧的…… “没啊!” 不可能,隔壁那家伙一点也不像……她思绪一顿,在沙发翻了一个身。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杜经理长什么样子啊! “那……那你知道他搬到哪里吗?”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汪天茹好笑地问:“你问这个干么?你想知道?” “不是……”她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不幸隔壁那个杜威德真的就是杜经理,那……要是被同事知道他住在她家隔壁,她还有平静的日子可以过吗? 想想那个后果,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还是……别说的好。 “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最后,她这么说:“不知道那个女的发现杜经理搬走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搞不好会守在公司也不一定,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管搬到哪里,公司总不可能搬吧!” “也对。”李恩媺笑道:“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要去纠缠一个对自己完全没意思的人?真的爱得那么深吗?” “小姐,那哪是爱啊!如果真的爱对方,怎舍得对方受苦?如果她只爱自己,又怎么会让自己那么卑贱?那种行为与爱无关,根本是脑残,是精神有疾病!” 她诧异了下,随即笑了起来。 “受教了,不过我有另一个看法。”李恩媺说:“也许那位小姐被杜经理始乱终弃,不甘被抛弃,所以故意闹大,破坏他的人际关系,最好害到他没工作,才能一泄被始乱终弃的怨恨。” “你又知道是杜经理始乱终弃了?” “我只是以另一个角度猜测而已,不是真的这么想的。”她立即申明。 “猜测也不行,不准你侮辱我的偶像,杜经理怎么可能看上那种女人,还不幸当过男女朋友!” “是是是,是我不对,我说错话了,对不起,我很抱歉。”李恩媺赶紧讨饶。 “哼哼,原谅你啦!”汪天茹笑道。 “那个……天茹,你有杜经理的照片吗?”她犹豫地问。 “有啊,你想要?” “嘿嘿,我想瞻仰一下你的偶像,我到现在对杜经理的容貌还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吼!你进公司都快一年了,竟然还不知道杜经理长什么样子?你是总务部的耶,太混了吧!”汪天茹不敢相信的大吼。 “公司那么大,虽然我是总务部的,可是十楼以上的事务不是我负责的,没见过也很正常吧。”李恩媺辩解。 “一点也不正常,杜经理可是台湾区公司十大帅哥之一,怎么可以不认识;这次前十名的照片我都有,等一下一起传给你,不奢望能和帅哥修成正果,可是多看一点帅哥养养眼也是不错的,起码心情好。” “哈,你说的对。” “对了,这次旅游的照片,我直接传给你,还是洗成照片之后,再拿去公司给你?” “直接传e-mail给我好了,谢谢。”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把照片洗出来放床头了,和帅哥的合照啊,呵呵呵!” “你几乎和公司的帅哥都合照过,该不会要全放了吧?”李恩媺调侃。这次旅游,公司的几个帅哥根本被当成拍照活布景,被众色女们要求合照,她也被天茹强拉去和其中几个拍照。 “当然是放我和帅哥单独的合照,我还要把照片送给众帅哥们做纪念。你喔!错失良机,没有单独和帅哥合照的照片,可惜了。” “呵呵,是啊!可惜了。” 瞪着手机上的照片,李恩媺眉头愈皱愈紧。 不可否认,照片中的杜经理真的是极品帅哥,戴着眼镜又增添一股斯文气质,听天茹说,这张戴眼镜的照片很稀有,因为杜经理平常是不戴眼镜的。 她试着在脑海里,想象照片中的人拿掉眼镜、生出胡碴、一头乱发、眼泛红光……哦,血丝,再加上穿着皱巴巴的咸菜干…… 实在想象不出来,直接上传计算机用绘图软件做修改。嗯,结果还是帅哥一枚,只是平添了一股会令人着迷的颓废风,但还是完全无法跟隔壁邻居的模样搭上,可是…… 看着照片中右眼角下方那颗痣,刚刚她与新邻居“近距离接触”时,依稀彷佛好像看见有那样一个黑点的存在……唔,不是很确定。 她还想到,新邻居为何会知道她在白杨集团上班?他应该是看见公司季刊,会这么说应该就是知道公司的季刊只会寄给员工,但为什么会知道呢?难不成他真的是白杨集团的员工? 不行!她猛地坐了起来。她必须去求证,如果隔壁邻居真的是杜经理,那……那得在星期一去上班前,想到解决的办法—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住在这里! 她一鼓作气来到隔壁门前,可却英雄气短的犹豫了起来,一根手指头在门铃上起起落落,就是鼓不起勇气按下去。 其实只是问个简单的问题,问他是不是在白杨集团上班的杜威德杜经理就可以了,再不然,直接秀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问是不是他就好了。 如果不是,那什么问题也没有,如果是,那…… 她深吸了口气,做了几次深呼吸后,硬着头皮按下门铃,然后忐忑地等待,紧张的心跳声在耳膜鼓动。 好一会儿,里面完全没有动静。 她一脸狐疑。明明在家,这个时间也还早,才晚上七点多,应该不至于打扰。 伸手再按,继续等待。 会不会是在洗澡?还是…… 里面的铁门突然被用力地打开,隔着外面的铁门,她看见新邻居绷着一张火大的脸怒瞪着她,吓得她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你到底要干什么”杜威德非常火大地吼。他已经熬两夜没睡觉了,好不容易德国分公司那桩跨国的棘手案子终于结束,他吃饱饭正打算睡到天荒地老,谁知道刚睡着不到半小时,这见鬼的门铃就又把他吵醒! 半个小时的睡眠只补足了他的火气。 “我……我只是……”李恩媺被他吓到,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惊恐的小狗眼,杜威德瞪着瞪着,最后像泄了气一样,闭了闭眼,吁了口气,伸手打开外面的铁门。 “进来。”他说,便兀自走回屋里。 “咦?不……不用了,我只是……”李恩媺摇着头。 “我说进来—”杜威德回头又是一吼。 她几乎跳起来,握紧手里的手机,怯怯的走进屋里,不过她只站在玄关处,看着他颓然地往客厅沙发上一趴。 “我很累,已经熬两夜没睡觉了,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就算我瞎了眼饥不择食想要强奸你,现在也力不从心。”他闭着眼,没好气的咕哝。 李恩媺涨红了脸。她是有些紧张害怕,可是也没有把他想得那么坏啊! 再说、再说……什么瞎了眼饥不择食她有那么差吗?好歹也是一个娇小玲珑的清秀小佳人! 算了,他看起来真的很累,也难怪脾气会那么大了,想到重睡眠的自己如果两夜没睡,刚要睡又被吵起,肯定也会很生气。 “我只是想请问你一件事。”她赶紧把来意说明。“请问,杜先生你也是白杨集团的员工吗?” “嗯。”杜威德懒懒的睁开眼瞥向她。她认出来了? “是……海外事业中心欧洲部门那个杜经理吗?”她脸一沉,绝望地问,几乎已经看见自己平静安宁的美好生活,长了一对翅膀飞走了…… 他挑眉,翻身坐了起来。 “干么哭丧着脸?我是海外事业中心的杜威德哪里碍到你了?”这只西施犬是怎样?他是讨厌女人对他发花痴,但是这女人此刻的表现让他更不爽! “所以,你真的是杜经理?是『他』吗?”她上前,将手机递到他面前,秀出刚刚天茹传给她的照片。“这是你吗?” 杜威德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似笑非笑地抬眼睨着她。 “没想到你有收藏我的照片?真是荣幸。” 李恩媺突然红了脸。 “才不是,这是刚刚同事传给我的,这次单身贵族前十名的照片都有。”她立即解释撇清。 杜威德表情一沉,向后靠向椅背,跷起二郎腿,双手抱胸,一副痞样。 “是我没错,有何指教?” 她想哭,真的超想哭的。 “你们经理级、任职满三年的,不是都有免费豪宅住吗?你干么搬到这里来啊!”忍不住控诉。 “你住海边的?管太宽了吧?我搬到这里来,关、你、屁、事!”杜威德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狠狠的瞪着她。 李恩媺急急地退了两步,膝后抵住茶几,整个人再次失去平衡。 “哇!”她惊呼,挥动双手往后倒。 “你这个……”他简直不敢相信,手一伸,再次扯住她,不过这回他没有扯太用力,只是抓住她而已。 于是她就以一种类似下腰的姿势停在半空中,没跌倒,却也起不了身。 “你这个女人是不是平衡感有问题?走到哪里都能跌倒,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杜威德没好气的又是对她吼。 “还……还不都是你吓我的!”她忍不住控诉,他以为她喜欢啊?“我学会走路之后,就没再跌倒过了。” “唷,好厉害喔!”他调侃,随即表情一变,又对她狠狠一瞪。“自己胆子比蚂蚁小,还牵拖别人?” “你……拉我起来啦!”这个姿势对她来说,实在是一大负担,而且被他紧紧拉住的双手,热烫着。 “哼。”他哼了一声,不过还是将她拉了起来,等她站好才放开手。 看着她立刻往旁边移动,然后和他保持安全距离,心里又老大不爽了起来。 “干么?怕我会把你吃了吗?”杜威德没好气的说。 “我没有这么想,你……口气有必要这么差吗?我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李恩媺有些委屈的说。 “是啊,等你哪天超过六十个小时没睡觉,又有人不识相的猛按门铃一直吵你不让你睡,到时候请不要忘了通知一声,我想见识一下你说话的口气会有多好。”他横她一眼,嘲讽地说。 第三章 “基本上,我不可能会超过六十个小时不睡觉,你等不到那种机会的。”李恩媺实事求是地说。她这么重睡眠的人,每天一定要睡满八小时,生理时钟非常的准时,晚上十点之前一定要睡觉,强撑也撑不下去。 这只西施犬,有气死人的本事!虽说他睡眠不足导致脾气冲的因素比较大些。 “好了,我就是那个杜威德。”他指了指她的手机。“然后呢,你到底有什么事?” “杜经理……”证实了之后,她真的好想哭。“这是我一生一次的恳求……” 杜威德眉头瞬间紧紧的皱在一起,联想到上一个纠缠不休的女人,全身进入警戒状态。 “请你,绝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住在这里!”李恩媺一句一句,非常慎重的,带着恳求的说,最后还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拜托。” “什么意思?”杜威德一时没能理解她这么要求的原因,虽说他确实没打算让太多人知道,但是一些必须知道的人还是得通知,不可能不让“任何人”知道的。 “杜经理,你是这次票选活动第二名,你不会不知道自己对女人的魅力吧!” “所以?” “所以?如果公司的女同事知道杜经理住在这里,成为我的邻居,那我还有宁静的生活可言吗”她忍不住瞪他。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吗? 理解了她的意思,他有些火地瞪回去。她把他当成什么了?黏苍蝇纸吗? “喔!原来你想独占我啊?”他故意调侃地问。 李恩媺错愕的瞠大眼。她刚刚说的话到底哪一句、哪一个字让他得出这样的结论?他脑袋没有问题吧? 能当上海外事业中心的部门经理,才能和智商绝不是泛泛,所以最大的可能是睡眠严重不足导致思考偏颇。 “我看……这件事等杜经理您睡饱了以后再讨论,再见。” “站住!”杜威德一吼。之前还明明你你你的叫着,突然用尊称,听起来怪别扭的。 “杜经理,您还是先补眠吧。”李恩媺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事实上她也是真的为他好啦。 “不必,现在就把事情给解决。”他驳回,又不是需要花时间的问题。“我是没打算敲锣打鼓到处宣传我住在这里,不过也不可能不让『任何人』知道,至少在公司的个资里,我就必须更改联络信息,人事部就会知道了。 “还有,因为我是负责海外业务,与海外分公司联络会有时差的问题,有时候不方便在公司的时间,就会请组员到我的住处,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不可能和必须,我想不需要一一说明才对,所以你这个『一生一次的恳求』,我没有办法答应你。” 李恩媺微张着嘴,愕然的瞪着他,一会儿才沮丧地叹了口气。 好吧!他的脑袋没问题,思虑不周的人是她,她的要求是过分了些。 “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我不该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杜经理就当我没说,不打扰您了,晚安。”她道歉,说晚安,转身准备离开。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住在这里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一脸不解。 她停下脚步,用绝望的背影对着他。 “杜经理,我刚刚已经说了不是吗?您单身、帅气、多金、前途一片光明灿烂,看看您的得票数,就知道您的粉丝有多少,如果她们知道您就住在这里,成为我的邻居,杜经理认为我还有安宁的日子可过吗?难道杜经理认为她们不会为了接近您而以我家为跳板,有空就往我家跑? “如果我婉拒她们的拜访,会不会认为我想独占您,然后因为嫉妒,在办公室里排挤我?我有几个感情不错的同事也是您的粉丝,可是就算感情再好,下班之后我也想有自己的空间,不想天天接待啊!到时候我要怎么开口拒绝?怎么决定哪天可以来,一个月又可以来几天?给a来就不能不给b来,之后还有cdefg,我还有安宁的日子过吗?” 杜威德哑口。他是完全没有想过这种状况,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其实我也知道责任不在杜经理,所以才会用『恳求』的,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非常抱歉,我不会再提了。”她说完,又继续举步。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不是什么万人迷,你太抬举我了。”他说。 “希望喽!”她不想和他争辩,离开他家,顺手帮他将铁门关上。 杜威德皱着眉,一时之间似乎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烦躁地抬手爬了爬已经非常乱的头发,懊恼地起身回到卧室,砰的一声倒在床上。 算了,先睡觉吧! 等睡醒了之后再来烦恼。 翌日,星期天。 早上阳光灿烂,李恩微已经打扫好屋内,正从洗衣机里拿出洗好的被单,准备晾在阳台的晒衣杆。 她嘴里轻哼着歌曲,踮起脚尖,努力想把被单披上去…… “你是哪个部门的?”冷不防杜威德的声音响起,吓了她一跳。 “哇!”她低呼一声,手一松,洗好的被单掉在地上。 她低头看着被单,无声的叹了口气。 “我说,你是哪个部门的?”他又问。 李恩微无奈的转头望向隔壁的阳台,随即一愣,呆呆看着那颗探出两户间隔墙的头。 没有胡碴,没有乱发,没了布满血丝的红眼,极品帅哥一枚重现,她开始理解他的得票数为什么会这么高了。 没戴眼镜的他,十足阳刚,而戴上眼镜后,多了一股斯文气质,简直就是…… 亦侠亦狂亦温文。 “喂,傻了?”看着她微张着嘴的呆样,杜威德忍不住调侃。怎么每回见她都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直让人想捉弄她。 李恩微猛地回过神来,忍不住红了脸,弯身借由捡被单的动作避开他调侃的眼神。 她的大脑传来警告,此人是危险人物,退避退避! “杜经理睡饱了?”她没有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故意转移话题。 将被单丢进洗衣篮里,打算把洗衣机里的枕头套和床罩晾好之后重洗被单。 “饿醒了。”杜威德一手托着腮,看着隔壁阳台上忙碌的小女人。“又不是在公司,你也不是我的下属,不必叫我杜经理。” “喔。”李恩微漫不经心应着话,手拿床罩试图披上晒衣杆。 “要不要我帮忙?你看起来根本构不到晒衣杆。”他好心建议。 “谢谢杜先生,不过不用了,我可以构得到。”她恨恨咬牙。 是啦!她是矮冬瓜,身高号称160,实际上只有156,每次要晒衣服都得辛苦的踮脚尖,那还是因为衣服是用衣架,如果晾这种大型物件,是需要拿椅子垫脚,她刚刚忘了拿椅子出来,一时发懒也懒得再进去拿,所以才会晾得这么辛苦,还被他害得被单要重洗! “嘿咻!”突然一声吆喝。 她反射性地转头看过去,刚好看见杜威德跃上他那到的阳台墙上,接着一个跨脚,往她的阳台跨过来(好孩子千万不要学喔)! “你在干什么?”她失声大叫的同时,他已经跨到她这边的阳台墙上,接着嘿咻一声跳下来,站在她阳台上了。“你疯啦!这里隔墙外凸,你如果失脚掉下去会死的!这里是十二楼啊!” “放心,我大学是体操社的,这种动作是小case。”他挥挥手,不在意的说,直接拿走她手里的床罩,轻轻松松往晒衣杆一晾。 “你、你……”李恩微一手指着他,不知道是气到还是怎么,竟说不出话来。 “还好吗?”杜威德问。 她仰头瞪着他。这家伙……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啊? “生气了?”杜威德双手抱胸靠在阳台墙上,偏头望着她气鼓了的脸,突然笑了笑。“你生起气来还挺可爱的。” 气鼓的脸下一瞬间涨红了。 李恩微撇开头,转身拿洗衣机里的枕头套。 “给我。”杜威德很顺手的从她手中拿走,晾在晒衣杆上。 看着空了的手,李恩微有些发愣,随即无奈地叹气,拿出另一个枕头套,有些自暴自弃的直接递给他。 爱晾就晾,她反而轻松! 将被单重新丢入洗衣机,设定了一次清洗之后,便迳自走进屋里。 此时电子锅传来饭已煮好的哗哗声,室内弥漫一股淡淡的米饭香。 后面的人很自动的跟着她走进屋里,从客厅橱柜玻璃门的反射,她看见他东张西望地参观她的客厅。 她随便他参观,迳自走到厨房,准备做午餐。 想到他刚刚说自己是饿醒的,她犹豫了一下,转身正要走出厨房,便看见他侧身倚在厨房入口,她又该死的被她吓了一跳,不过这次没有尖叫,没有低呼,也没有倒弹两步,只是心脏重重一跳。 哼哼,这算是大有进步吗?一日几吓的,胆子被他训练到一暝大一寸! “你……要一起吃午餐吗?”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 “好啊。”他也不客气的点头。 “我只打算煮咖哩而已,没什么大餐,我的厨艺也只是普通……” “我很好养,不介意。”他耸耸肩。“不过我食量不小,你要多煮一点。” 李恩微实在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这家伙还真不懂得客气。 “我知道了,你去客厅坐吧!”别在这里碍眼……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电视遥控就放在茶几上,一些杂志放在沙发旁那张小椅子里,坐垫打开就能看到,想看自己拿,今天的报纸就放在——” “你自己一个人住?”杜威德打断她。 李恩微一顿,“对。” 打开电子锅,她想饭量一定不够,所以将煮好的饭盛在盘子上,再煮新饭。 “那以后我可以到你这里搭伙吗?”他又问。 “我说过我厨艺很普通,吃得很随意的。”和这么一个风云人物扯上关系没好处,只会带来一连串的麻烦而已,而她,最不喜欢沾惹麻烦! “我也说过我很好养,有什么吃什么。”他痞痞一笑。“怎样?可以吗?” 李恩微用着没必要的力道奋力洗米。他真的猜不到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意图! 她不自恋,也不觉得自己有自恋的本钱,所以完全没有往有好感啦、想追求她啦那方面去联想。 “不行。”她直接拒绝,洗好米放进电子锅,按下炊饭键,开始准备煮咖哩的材料。“杜先生吃辣吗?” “还可以。”杜威德也不勉强她。反正……哼哼,来日方长。 背脊突然一寒,李恩微下意识的瞥他一眼,发现他漾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看着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过去的记忆在脑中闪现,眼底一丝晦暗一闪而过,她立即压下那记忆,专注于眼前。 虽然是同公司的,谁知道他真正的性情是怎样?有没有什么隐藏暴力?她就这么让人进屋?呃……虽然不是她请进来的,但这样是不是有点……引狼入室啊? 握着菜刀的手一紧。不怕,现在手上有武器的是她,如果敢轻举妄动的话,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第四章 “李恩微。”他挑眉看着她紧握菜刀,忍不住轻笑。“你不是想做人肉咖哩吧?” 所有防卫的思绪瞬间当机,听到他那短促的笑声,听出他是在取笑她,她涨红了脸。 “你……”她忍不住冷冷瞪他一眼。“你要提供材料吗?” “咳、咳!我的肉太老太硬,你可能咬不动。”他笑道:“李恩微,如果你让我搭伙,我们就来讨论一下你那个‘一生一次的恳求’,如何?” 她一愣,小嘴微张哑然地看着他,随即怀疑问道:“你不是说没办法?” “是有些困难,但也不是没办法解决,所以才要好好讨论,再说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自找麻烦?对不对?” “所以是条件交换?” “你觉得这样的条件是等值的吗?”他笑笑地望着她。“也罢,你说是条件交换就条件交换好了,成交吗?” 为什么?心里突然冒出无数疑惑,大感不安,可是比起未来可能引来的混乱,这种未知的不安和只是多煮一个人份的餐,麻烦度天差地远,笨蛋才不答应! “你保证能解决?”她不放心地问。 “我这边应该没问题,等一下再讨论细节,不过如果是你自己不小心汇漏了,可不关我的事。” “那当然。”她才不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不过我先申明,我厨艺真的普通,吃得也随便,通常都是简单就好。” “我真的了解。”他满面笑意说:“平常我也只需要早餐就行了,假日如果在家的话,我再过来搭伙。” “行,成交了。”她答应,这比她想的还简单。“好了好了,你不要在这里妨碍我,滚到客厅去啦!”她终于受不了撵人了。 “嗨嗨。”他开玩笑答道,在她又射来一道白眼时,笑着离开。 这个人真是……他到底记不记得他们才刚认识? 想到他刚刚从隔壁翻墙过来的情景,她暗暗决定并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刻随时将阳台的落地窗锁好! 早餐…… 李恩媺站在冰箱前,皱着眉头苦恼着。 虽说自己强调吃得简单随便,可是人家出手大方,昨天离开时就顺手塞了一万块给她,说是预付一个月的餐费,她怎么好意思做出“简单随便”的早餐啊! 偏偏冰箱里食材短缺,实在做不出像样的早餐来。 今天还是先到早餐店买算了,等下班之后,到大卖场采购食材,明天再开始做吧! 决定了之后,她拿着钥匙出门买早餐。 十五分钟后,她提着丰盛的早餐回到家,将早餐摆在餐桌上,来到隔壁门前按门铃。 因为配合时差的关系,海外事业中心各部门的上班时间是有差异的,而且是两班制,杜威德负责的欧洲部门,一班是正常的上班时间,早上九点至晚上六点,一班是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一个礼拜轮一次。 本来她是打算,杜威德上下午班的时候,她做好早餐装好送到他这里来,等他醒来再吃,偏偏他说他要吃最新鲜,非要她叫醒他,到她家吃不可。 等了好一会儿,屋子里头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伸手再按,一边看了眼时间。 八点了,她是搭公车上下班的,再不快点她会迟到的。 第三次按下门铃,接下来又陆续按了十几分钟,直到门铃声好像变弱,她怀疑门铃被她按到烧掉了,结果杜威德还是没来开门。 这家伙! 匆匆赶回自己家,把她的早餐重新打包放进塑胶袋里,快速的换装打扮好,提起包包、两份早餐,仓促的出门。 将他的早餐挂在他家门把上,赶着上班去了。 已经月底了,如果迟到,这个月的全勤奖就没了! 当她气喘吁吁的赶到公司,结果还是迟到了。 十分钟,她迟到了十分钟,全勤奖金报销,三千块可是她一个月的生活费耶! “你今天怎么迟到了?没赶上公车吗?”同是总务部的前辈林恺君上前,疑惑地问。 “对啊!没赶上。”李恩媺苦着脸,哑巴吃黄莲,都是杜威德害的! “都月底了,三千块就这样没了,好可惜喔。”林恺君一脸同情的说。 “恺君姐,你不要说了啦!我都想哭了……”她哭丧着脸。 “呵呵,好啦,不说了,工作去喽!”拍拍她打打气,回到座位拿出报表。 李恩媺闻言,也赶快放好包包,走到内间的工具室推出推车,两人依照报表开始准备各种文具事务用品。 忙到十点多,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她回到总务部才刚坐下,喝了口水,手机响起。 她立即接起电话。“喂?” “李恩媺!”杜威德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没叫我?我不是说我要吃新鲜的吗?你竟然把早餐挂在门把上,几个小时过去了,还能吃吗?” 李恩媺皱眉,把手机稍稍离开自己的耳朵。这家伙! 上班迟到又没了全勤奖已经憋一肚子气了,这家伙竟然还好意思打电话来质问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杜……”张口要骂,又及时闭上。眼睛溜了一下办公室,好几个同事都回来了,幸好她没把那家伙的名字冲出口。“我说你……你你你!你给我等一下,不准挂电话。” 她咬牙低嘶,起身走到办公室外,再冲进楼梯间,然后破口大骂。 “你这可恶的家伙,还好意思打电话来质问我?你家门铃都被我按到烧掉了,某只猪还不是睡得死死的?结果呢?我因为某只死猪上班迟到,已经月底了,全勤奖飞了!”她已顾不了现在还在公司,对着手机怒吼。 那端的杜威德话筒拿得远远的,嘴角漾着笑。没想到这女人竟也有这么冲的脾气啊? “好吧,看来是我错怪你了,那就算了。”他故意装出一副“我原谅你”的口气。 “那就算了?算了?”李恩媺简直不敢相信。这家伙,为了这种事打电话来质问她,知道是自己的错,就算了? “对,算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的早餐应该是你到外面买的吧?要吃外面买的,我不会自己买就好了吗?”他又故意挑剔。 “那你就自己去买啊!”她气得想跳脚。 “是吗?好吧,那以后我自己买好了。” 咦?这么好说话?李恩媺狐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呢?”杜威德笑。“啊,你是在担心我睡迟了吗?” “谁在担心啊!”莫名其妙,她根本连想都没想到。 “没关系,我记得我有一个下属上班的路径会顺便经过这里,我可以请他顺便帮我买上来,他一定会很乐意的。”杜威德轻松的说:“反正他们都很想知道我的新住处,一直提议要到我家聚会,到时候我再介绍你们认识好了。” 李恩媺哑口。这是威胁,这是硬生生的威胁! 可恶——苍天不仁啊!她怎么会这么倒楣,和这个恶人当邻居? “我今天下班后会到大卖场采购,明天会自己做早餐。”她咬牙切齿的说。 “喔?真的吗?不用勉强喔……”他邪恶的笑。 “不勉强,我很乐意,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再笑,再笑她就豁出去了! “那好吧,记得,我要吃新鲜的,也不要打包,我直接去你那里吃就行了。” “那也要你叫得起来啊!”她吼。 “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他笑着说,挂断电话。 什么?她瞪着手机,咱的一声合上。这家伙什么意思? “你……你这只该死的霸王猪,祝你噎死!” 她忍不住握拳朝天空一挥,然后一愣,看见站在楼梯上方转角的男人——李耕佑! 拳头还在空中,嘴巴还张着,瞪着那个也一样看着她的男人。看见男人隐忍的笑意,挂在那只应天上有的俊美容颜…… 她缓缓地闭上嘴巴,收回拳头,垂下眼睑遮蔽眼底不明的情绪,对着男人缓缓一鞠躬后,立即转身拨腿逃离现场。 好看的男人……好看的男人太危险了。 这个插曲很快就被她抛到脑后,中午休息时间结束,她终于知道杜威德电话中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瞪着手中刚刚从一楼柜台失物篮里领回来的东西,一个信封,信封外写着她的名字和所属部门,信封里是一副钥匙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我家的钥匙,以后自己开门进来。 没有署名,不过除了杜威德那家伙还会有谁? “恩媺,三楼影印室的影印纸没了,人家打电话来催了。”林恺君翻着报表。 “这边我来整理就行,你先送几包上去应急。” “好。”李恩媺揉掉纸条塞进口袋里,强压下满脑子烦燥情绪,工作去了。 做好两份鲜蔬三明治,分成两盘各据盘桌两端,他的位置又多放了一份猪排堡,一个咖啡杯组,咖啡还在壶里放在一旁,然后打了一杯综合果汁放在自己的三明治旁。 准备妥当之后,她看了眼时间,七点四十五分。 她脱下围裙披在椅背上,走到隔壁按门铃。 就像过去一个星期以来一样,没有回应。 低头叹了口气,很不甘愿的从口袋掏出钥匙,打开他家大门,熟门熟路地来到他的卧房门口,抬手敲门。 “杜威德,起床了!”当初交易成立时,万万没料到她还得负责morningcallsrvice,而且早上他超难叫的。 “杜威德?”她重重的拍门、踢门。 房门打开,杜威德顶着一脸新冒出来的胡碴和一头乱发站在那里,睡眼惺松,看起来就知道还没完全清醒。 “早……”他喃喃地说,手一张就抱住她。 “放……放开我!”李恩媺涨红着脸挣扎。这就是为什么她很不想叫他起床,因为这家伙早上起床有乱抱人的怪习惯! 想到第一次她还不知道他这种怪癖,在房门外叫不醒他,还傻傻走进房去,结果被他一把抱住,拉上床压在身下,吓得她大声尖叫,才把他吓醒。 之后她学乖了,就在门外叫到他醒来为止,不管需要多大声,甚至踢破门都没关系,至少在门外,他只是抱抱,不会把她拖上床。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睡着的他不同于平时压力尽现于脸庞,脸部线条柔和了许多,看着被叫醒后的他像个天真孩子一样跟她耍赖撒娇,她竟然觉得这样的他看起来有点……可爱? “几点了?”他还是抱着她,疴傧着身,下巴抵在她头顶,低哑地问。 “八点了。”她整个人几乎都陷在他怀里,如果他不主动松手,她是怎么也挣脱不开的。他们只是普通的邻居,普通的关系,这种举动虽然不是第一次,但…… 实在太亲昵了! 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慢慢沉溺其中,那就完了! 她很平凡,很普通,她很有自知之明的…… “杜威德,清醒一点,快点放开啦,我要告你性骚扰喔!” “随便,我等传票。”他轻轻一笑,胸膛震动,抵着她一起一伏。 “你这个无赖!”她感受到自己被那厚实的胸膛包覆,不由得双颊绯红,微愠的说。 “好啦,干脆你当我的女朋友好了,这样抱抱就很正常了。”他笑着说。 第五章 听也知道他只是随便说说的,而且在这种神智不清的情况下说的话,她如果当真就是傻瓜了。 不,任何情况下她都不能当真。 “不要开玩笑了——”李恩媺哼道,抬脚朝他的腥骨一踢。 “哇!你谋杀亲夫啊?”他痛得跳脚,总算是放开她了。 “亲你的头啦!”她没好气地训着,脱离他的熊抱,仓促的退了两步。 “你要亲我的头?好,来。”他故意说,一脸坏笑嘟着嘴凑近她。“嘴巴属于头的一部分,直接亲嘴就行了。” “你想得美。”她强压下内心震荡,故作镇定的拂了拂衣裳道,装出阴恻恻的声音。“醒了没有?没醒的话,我不介意再踢一脚,换个地方踢也行!” “那是你以后的性福,你会后悔的。”杜威德咕咕哝哝的说。 “少说疯话,以后那种玩笑也不要开了。”李恩媺听到后,涨红了脸,心情却是又冷又热的,不知如何反应,只好狠狠瞪他一眼。“我回隔壁了,你好了之后自己过去。”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关上的大门,他叹了口气。 “我是认真的啊,笨蛋……”他带着异样的神色咕哝,转身走进浴室梳洗。 第一次见面虽然状况很可笑,不过当时他就对她产生了好感,很喜欢她那双小狗般的眼神,一眼就看出她纯真善良的性格,虽说还不到一见钟情的程度,但也接近了,所以才有后来的一些行动。而事实证明,她不像其他女人一样见他就猛对他发花痴,是个性正直的单纯女孩。 害她迟到那一天她很生气,他还故意火上加油惹得她更生气,却又不得不和他妥协时,他都做好心理准备享用“加料”的早餐了说,结果这几天下来,她还是每天早上都帮他变换不同的早餐,营养均衡又丰富。 昨天前天周末假日,午、晚餐的菜色也很不错,虽然都是家常菜,可是可以看出她尽心准备,一点都不随便。 这个女人,呵,明明事前一直强调她吃得简单随便。 她是个好女人,他对她的好感快速升温,成为喜欢,今天也不是他第一次装迷糊的提议她当他的女朋友了。 问他为什么不认真的提出要求,其实他也不知道,只是隐约有个感觉,就算他认真提出交往,她一样会拒绝,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说出口。 她不像其他女人对他趋之若鹜,反而避之唯恐不及,若不是他耍心机,以着近似耍赖的方式接近她,她一定对他敬而远之。 是啊!一切都是他耍心机,像是利用她那“一生一次的恳求”来和她谈条件,用蚕食的方式侵入她的生活。 实际上,他搬家主要是避女祸,他比她更不希望新住处被发现,所以除了必要的亲人之外,他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公司那边联络地址也是写邮政信箱。 还有,给她备用钥匙,假装没睡醒抱她……等等,都是他的心机。 当然,喜欢她不是因为男人的劣根性作崇,而是在她身边,他可以很放松,可以很舒服,他很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也喜欢逗逗她,看她有时忍无可忍的发飙很可爱,有时一脸无奈认命地像在纵容小孩般的表情很有趣。 他不急,他会慢慢的磨她,让她习惯有他在身边。 整理妥当之后,他走到隔壁,外出那道铁门没关,里面那道没锁,他先按了一声门铃,才打开铁门走进屋里,反手将门关上,决定下一步就是拐她的备份钥匙。 张望了一下,她不在客厅也不在厨房,所以是在卧室了。 “恩媺。”他喊。 “你先吃,不用等我。”李恩媺的声音从卧房传出来。 “你在干么?不快一点的话,你会迟到喔。”迟到是她的大忌,上个月害她迟到,他赔了她全勤奖金,才让她稍稍对他有了好脸色。里面没有回应,他耸耸肩,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今天他有和她一样的三明治。 看着三明治包着的生菜,他撇撇唇,张嘴咬了一大口。 这又是另一个心计,他其实很挑食的,像是他根本不喜欢吃生菜,不过他从来没有对她反应过,她准备什么,他就真的吃什么。 吃掉三明治之后,他倒了一杯咖啡,慢慢喝了一口,视线忍不柱又往她的房门飘去。她到底在干什么? “李恩媺,你真的会迟到喔。”他再次唤道。 “那个……杜威德……”李恩媺犹豫的声音从房门透出来,闷闷的,似乎还带了一点哭音。 “怎么了?”他皱眉,起身来到她房门口,就知道一定出事了。“恩微?你怎么了?我要进去喽!” “等……等一下!”她焦急地喊。 “恩媺?”等了一会,又没有下文。 “好……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杜威德旋转门把,没锁,顺利地打开房门,然后便愣住了。 就看见李恩媺身上包着棉被,头上盖着一件衬衫,坐在床上。 “你在干什么?”他忍着笑,疑惑地问。 “我头发缠住扣子,解不开……” “噗!”杜威德忍不住喷笑,走上前去。 “不准笑啦!”李恩媺恼羞成怒,她好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天知道她奋斗多久,结果只是愈缠愈多。 如果只缠住发尾,她会干脆剪掉,偏偏缠的位置接近发根,如果剪掉的话,肯定秃一块。 “很……困难。”杜威德忍不住直笑,不过还是上前查看。 衬衫的扣子缠住她后脑勺的头发,看着那缠得有够离谱的样子,就知道她刚刚奋斗多久,想必是愈解愈缠愈乱,到最后她才死心放弃,开口叫他。 “头发怎么会缠得这么厉害啊?”他忍不住又笑,将她的头按向自己的胸膛,弯腰开始帮她。还真是难分难解。 “嘶……痛,你轻一点啦!”头皮一阵痛,她轻嘶了一声。 “忍耐一下。”他心疼地略微放轻力道。 “唔……”她微点头。“可以了吗?好了没?” “解开了一点,不过缠住的还是比较多。”杜威德弯身凑近她,仔细的挑着头发。 她的脸与他的胸膛很接近,虽然不是第一次如此靠近,脸上微微发烫,有些慌地闭上眼睛,耳膜里卜通卜通的心跳声,她一时之间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抓着棉被的手不知不觉的微微松了,棉被稍微滑下了肩,露出她光裸圆润的肩背,他微微分神,被那细致的肌肤吸引视线,有些失神。 “快好了吗?”她焦急地问。 “喔,快好了。”他回过神来,解开最后几根发丝,拿掉衬衫。“解开了。” “谢谢。”她松了好大一口气,伸手接过衬衫,听闻一声压抑的抽息,她疑惑地抬头望向他,对上一双含着火花的眸,心脏猛地重重一跳。 他的视线落在她裸露的锁骨,若隐若现的胸线,他几乎想伸出手抚上那引人犯罪的美景,可在最后一刻,他的手却微微改了方向,替她拉拢了棉被,密实地包覆住她的春光。 “你慢慢来,等一下你不必赶公车,我送你去公司。”他说,然后便转身离开她的房间。 她呆了呆,想到他刚刚的动作,下一瞬间,一张脸羞得通红。 十二月下旬,年关将近。 时间在暧昧的气氛中往前推移,一转眼,两人成为邻居已经两个月。 秘密依然是秘密,没有任何人发现。 李恩媺推着大大的推车,上面摆放着许多文具事务用品,从二楼总务部办公室走出来,身边跟着总务部的前辈林恺君。 “等一下先到一楼,女生化妆室有支灯管要换。”她翻阅着手上的明细表,一边说。 “是,恺君姐。”李恩媺乖巧地回应。“对了,早上我送信的时候,发现六楼b栋西侧走廊有一个灯管暗了一下,我有填表了,等一下要顺便换吗?” “我看看……”林恺君翻到后面。“是有上表了,不过b栋的天花板都是挑高的,等一下我叫江泓上去换就行了。” “不用了啦,我今天穿长裤,我也不怕高,顺便换就行了。”李恩媺笑说,来到电梯前,主动按下电梯。 “真的没问题吗?” “只要长梯够高就没问题。” 电梯抵达二楼,门一打开,李恩媺看见电梯里的人时,一阵错愕,连忙低下头来。 搞什么啊!她们搭的是货运电梯,为什么杜威德也搭货运电梯啊? “杜经理好。”林恺君打招呼,率先走进电梯。 “你们好,辛苦了。”他礼貌的回应,和两名属下往旁边移动,让出位置。 视线扫过低着头推着推车走进电梯的李恩媺,然后便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 “对了,总务部的两位小姐。”杜威德突然出声,只见李恩媺身子一僵,他心里微微失笑。 她那么紧张害怕干么呀!真是的,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公司碰面,好歹打个招呼嘛! 就像她同事一样不是很自然吗?除非她平常就是这样,否则反而更启人疑窦吧? “是,杜经理有什么事吗?”林恺君客气地问,有些疑惑地瞄了一眼李恩媺。 她怎么了? “请问贵部负责十六楼海外事业中心的人员是哪一位?最近经常有很多用品都没有及时补充,造成我们的困扰,如果今天下班前不能补足的话,我就打算填申诉单了。” “真的很抱歉,我会转告的。”她立即致歉。 只有一个楼层,电梯很快抵达,门一打开,李恩媺便立即推着推车走出电梯。 “那就麻烦你们了。”杜威德跟在后面出来,又瞥了李恩媺僵硬的背影一眼,才对林恺君微微点个头,和两名属下走过大厅,离开大楼了。 “今天还真幸运。” “怎么说?”李恩媺两手拍拍有点发热的脸颊,才推着推车跟在前辈身后。 “能碰到杜经理不是很幸运吗?”林恺君笑说。 “哦?恺君姐也是杜经理的粉丝喔?”她讶异。 “呵呵,帅哥人人爱看咩,不过也没到粉丝这么夸张啦!”林恺君轻笑,她遇到了就顺便欣赏一下,没遇到也不会刻意去制造机会。“对了,听说那次票选活动结束后,杜经理变得比以前更冷漠,尤其是面对女同事,以前还会客气的微笑,现在连这么点福利都没有了,只是保持礼貌但客气疏离的态度,刚刚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呢。” 是……吗?李恩媺心里暗忖,颇为怀疑,他在家明明一副死皮赖脸的痞样。 “恩媺,你怎么了?”林恺君充满疑问。 “什么怎么了?”她心一跳。她……有怎样吗? “你有点奇怪,平常总是很开朗的跟每个人打招呼,刚刚却像小媳妇一样,头低得都快到地上了,连招呼都不打,这样有点没礼貌耶。”她怀疑的审视她。 “我……只是……”李恩媺有些心虚的撇开眼。“那个……因为杜经理光芒太炙,我不够胆仰,呵呵!”最后只能干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恺君姐,他们怎么会搭货运电梯啊?” “喔,因为十六楼的电梯门坏了,我有看到报修单,今天应该就能修好了。” 林恺君打开女化妆室的门,李恩媺则从推车下方拿出一支灯管,两人走进化妆室,从工具室拿出长梯架好。 第六章 “恺君姐,十一到二十楼负责的人是明雅和宜庭吧?不知道是独漏了十六楼,还是……”李恩媺蹙眉问,将新灯管交给前辈,爬上长梯。 “回去查一下报表就知道了,她们如果再这么混,收到申诉单是早晚的事,杜经理算是好心了,还会事先警告。”林恺君在下方仰着头看她,抬手接下旧灯管,将新的灯管递给她,看着她拉直身子将新灯管装上。“对了,圣诞夜你有没有安排什么节目?” “咦,对啕!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我都忘了。”李恩媺这才想到这个盛大的节日,就在这个周末。 “看来你没有安排,我朋友家要开圣诞舞会,要我邀一些公司女同事参加,你也一起去吧!” “女同事?恺君姐,该不会是联谊吧?” “算是啦!要不要去?” “我……再考虑看看。”她迟疑说道。对舞会是有兴趣,可是联谊的话…… “最慢明天二十二号给我答案,我还要统计一下人数。” “好。”李恩媺微笑点头。 “哎!你小心一点。”看见她在上头晃了一下,让林恺君吓了一跳,直到她稳住,低头对她调皮的一笑,才吐了口气。“你不要吓我行不行?装好就快下来啦! 我看下次这种爬上爬下的工作还是交给江泓好了,看你这样我脚底都会发麻。” “没事没事,我的平衡感很好的……” 突然,化妆室的门被用力的推开,直接撞上站在门口的林恺君。 “啊!”被这么一撞她往前扑,撞上了长梯,整个人也往一旁扑倒。 “啊——”长梯晃动,在上头的李恩媺放声尖叫,长梯硬生生倒了下来,砰一声,她重重摔到地上,一阵剧痛后,便失去了意识。 “恩媺?”林恺君恐惧的大喊。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们在……”闯祸的女同事惊慌的说。 “恩媺?恩媺!”她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踉跄地扑到李恩媺身旁。 她跪在她身旁,不敢动她,生怕她撞了头……该死的,根本一定撞到头了! “恩媺!”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可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立即回头对着那个惊慌失措呆站在那里的闯祸者大喊,“快叫救护车!” 杜威德跟两名属下在大门口等着迎接一位外国客户,一辆救护车紧急煞车停了下来。 他们立即让开,讶异地看着救护人员推着推车冲进大楼。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身旁的一名属下疑惑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杜威德心里突然一阵忐忑,他蹙眉,甩开那股莫名的不安。 一会儿,救护人员便推着推车出来,推车旁,刚刚那名总务部的小姐跟着,直喊着…… 恩媺! 李恩媺? 他一凛,立即冲上前,看见推车上躺着的人,脸色惨白,颈部套着护套,没有意识。 “出了什么事?”他凛声问着。 林恺君红着眼望向他,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快速的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是我疏忽,我没注意到恩媺忘了把暂停使用的牌子挂上……”这一直是恩媺的工作,可是她没注意到也是有错,因为她们是一起的。 “经理,客户到了。”他的属下焦急的上前。 杜威德回头看见公司派去机场接客户的加长型礼车已经接近,慢慢的在救护车后方停了下来。 “你们有谁要一起到医院?”救护人员扬声问。 “我要去!”林恺君立即说,快步的跑向救护车。 杜威德看了看停下来的礼车,又看了看救护车,暗暗咬牙。 他飞快地掏出名片写上自己的手机,冲到救护车后面将名片塞给刚上车的总务部小姐。 “打电话给我,我要知道她的状况!” “你……”林恺君讶异。 “拜托你——”杜威德朝她一鞠躬。 “我知道了。”她答应,救护车后门被关上,一会儿快速的驶离。 “经理。”他的属下走到他身边催促。 “走吧!”他咬牙低声道,转身走向礼车。 听着渐渐远去的救护车鸣笛声,他和两名属下迎上刚下车的外国客户,面上带笑地和外国客户寒暄,双手却紧握成拳,用力到指关节都发白。 天知道他多想不顾一切跟着上救护车,陪她到医院,可是他知道不行,这里有他的责任,他也知道低调的她绝对不会赞同他这样做。 让她的同事跟去是正确的,至少他知道发生什么事。 他几乎是用着本能反应在应付外国客户,不知道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 他立即找了借口离开会客室,在会客室外头的走廊掏出手机接通。 “我是杜威德。”他绷着声音说。他不知道总务部小姐的电话,不知道这通电话是不是她打的。 “我是恩媺的同事。” 杜威德松了口气,却又立即紧张地问:“她好吗?” “第三级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七十二小时,还有右手腕和下臂骨折,医生说大约是摔下来的时候用手撑地导致的。” 心发紧疼痛,但至少……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抱歉,还不知道你是……” “我是总务部的林恺君。” “林小姐,谢谢你。” “杜经理,我是恩媺的搭档,她和我一起工作受了伤,我陪着也是应该的,接受你的道谢好像有点奇怪,怎么?杜经理认识我们恩媺吗?”林恺君问。在公司门口,杜经理看见恩媺受伤的反应,想必不仅仅是认识而已。 “认识。”他简单的回答,以这件事他的反应,说不认识就太矫情了。 “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你若想知道答案,就问恩媺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杜威德语带保留说。 这个回答有学问,林恺君暗忖。这代表若不是他很相信恩媺不会信口开河,就是他对恩媺重于恩媺对他。 她想到在电梯里遇到杜经理时,恩媺异样的行为,看来两人的关系不单纯,难怪恩媺表现那么不自然。 “好吧,我会问她的。”她识相的不再追问。 “经理。”身后传来属下的轻唤。 杜威德回身,看见属下焦急地看着他。 他对他点点头,然后对手机道:“林小姐,恩媺就麻烦你照顾,我这边公事处理好,会立刻赶过去。” “好。”林恺君应允,结束通话。 收起电话,杜威德对属下道:“走吧!” 李恩媺睁开眼睛,觉得有些晕眩和恶心感,还有她的手……看着右手从手腕到手肘处打着石膏,无法弯曲。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除了痛之外,竟没啥反应,让她有些慌。 她忍着不适,看了看四周,知道自己在医院,但……发生什么事? 病房的门打开,她反射性地看去,看见了杜威德,讶异的张着嘴。他在这里做什么? “你醒了?”他来到床边,弯身仔细地审视着她。“有哪里不舒服吗?头痛不痛?晕眩?恶心?记得发生什么事吗?” 李恩媺眨眨眼,疑惑地看着他,被他连串的问题问得脑袋打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问。 “先回答我的问题。”杜威德说。“记得自己是谁吗?” “为什么我会不记得?”李恩媺被搞糊涂了。 “说说看,你是谁?我是谁?” “我是李恩媺,你是杜威德。”她回答。“你到底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他微微松了口气,在床沿坐下,伸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 李恩媺对他温柔的举止有些讶异,有些羞涩。 “记得发生什么事吗?”他轻声地问。 “什么?”她疑惑,随即蹙眉,一会儿开始微微惊慌起来。“我……不记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会在医院?” “别担心。”杜威德立即安抚她,“你别紧张,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有脑震荡,医生也说过你可能会记不得事发时的情形。” “为什么会这样?我……其他事情都记得啊!”李恩媺蹙眉。 “医生说这种情形就像电脑的reset或是突然停电一样,虽然电脑里面的档案、磁碟,几乎都没有受损,但是当时正在执行的工作可能没有存储,重新开机之后也无法读取。同样的,病人什么都记得,就是事发那一刹那,怎么撞都没印象了。” 他向她解释,稍早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和医生谈过了,仔仔细细的问清楚她的状况。 “告诉我,你最后的记忆是什么?记得在电梯遇到我的事吗?” 李恩媺蹙眉回想。“嗯,记得。然后,我们在一楼的女化妆室换灯管,接着是……”她微微张着嘴,然后皱眉。“就是那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 “有个员工开门撞到林小姐,结果林小姐撞到长梯,长梯被撞倒,在上面的你就一起摔下来了。”杜威德简单的解释,“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七十二小时,右手骨折,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复原。” 李恩媺沉默。她是右撇子耶,右手骨折,她要怎么生活啊? “我的手指动不了,是不是神经受损?以后会恢复吗?”她担忧地问。 “那是暂时的,医生说,过一两天就会恢复了。” “那就好。”李恩媺松了口气,脑袋昏沉沉的,害她不舒服的闭上眼,脸色又开始发白。 “医生说你的头痛头晕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不要乱动,好好地躺着休息,不会有事的。”杜威德又抚上她的额头。 “嗯。”她低应,喃喃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晚上七点四十。”他看了眼手表。 “明天……我还没请假……” “别担心,我已经请医生开立证明,林小姐会帮你请假的,你这是执行公务中受的伤,保险理赔什么的,我会帮你处理,安心休息吧。”他放柔声音。 “唔……”他会帮她处理?好像有什么不对,可她现在脑震荡不是,无法思考,却又不安心。 “乖,快睡,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有我。”他压低声音,俯身在她耳边柔声低语,然后在她额上印下一记轻吻。 确定她睡着之后,他依然坐在床沿没动,就这么凝视着她。 接下来她肯定需要人照顾的,该怎么安排呢?还有出院后的生活…… 听到有人走进病房,他没有理会,直到病床的围帘被悄悄掀开。 “杜经理。”林恺君轻声地喊。 杜威德回头,看见她探头进来,接着,轻轻地拉开遮帘,她后面还跟着四个女人。 看见那几个女人脸上的神情,他眉头微微蹙起,起身站在床边,面对着她们。 “恩媺还好吗?有醒来吗?”林恺君站在床尾的位置低声问。下午她离开时,恩媺还没醒来。 “有醒来一下,刚刚又睡着了。”杜威德轻声回答。 “杜经理辛苦了,恩媺真幸运,能让杜经理亲自照顾。”a女抢着说。 “杜经理,你和恩媺是什么关系啊?”b女接着问。 “对啊!怎么会是你在照顾恩媺呢?”c女也好奇。 “杜经理一个大男人总有不方便的时候,我可以留下来帮忙。”d女趁势开口道。 第七章 他眉头愈皱愈紧。一个接一个叽里呱啦的,哪一个是真的关心恩媺的伤势了? 杜威德垂着眼,看着床上的人儿眉头似乎微微蹙起,心里一阵不悦。 “出去!”他冷声下逐客令,声音虽轻,却不容反驳。 “什么?”众女性皆是一愣。 “这里是病房,不是菜市场八卦摊,你们吵死了。”杜威德抬眼,冷冷地看着她们。 “我们是关心恩媺,杜经理怎么可以……” “你们关心什么了?进了门之后,哪一个问过恩媺伤势如何?” “嗯……”李恩媺被惊动,蹙着眉头不安的动了动,似有醒来的迹象。 他怒气一敛,立即俯身,一手轻抚着她的头,在她耳边安抚低语,“没事,乖乖睡。” “唔……”意识再次沉眠。 等她睡安稳了,他才直起身子,转身面对错愕的众人。 “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三次!”他低声怒道。 “走走走,恩媺才刚睡着,我们不要在这里吵她,先出去再说。”林恺君赶紧出声圆场,压低声音推着众女同事离开病房。 “林小姐,下次这种人就不要带过来了。”杜威德对她交代。 她将一直开着的病房门顺手关上,门一关上,众女瞬间开炮抨击,个个脸上既羡慕又嫉妒,还有更多的恼羞成怒。 林恺君听着听着,愈听愈不像话,出声制止,“够了。” “林姐,是杜经理太过分了,那什么态度啊!我们是好心……” “杜经理有说错吗?你么扪心自问,坚持要来探望恩媺的目的是什么?刚刚在病房里,你们又有哪一个关心恩媺的伤势?恩媺伤那么重,竟然还说她幸运?每一句话都绕着杜经理转,到底是来看恩媺的,还是来缠杜经理的?”林恺君也不客气的说:“不要说杜经理受不了,我都看不下去,简直是丢脸!” “咦?怎么这么多人啊?”汪天茹提着一个水果礼盒,捧着一束鲜花缓缓走过来。“都在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天茹,你也来啦!”林恺君将她拉了过来。 “怎么了?大家的脸色怎么都这么难看?不是说恩媺没事了吗?”她皱眉问。 “还是恶化了?医生怎么说的?干么都不说话?伤势到底怎样啊?” “看看!这才是真正关心恩媺的表现,你们回去吧,以后也不要自己跑来寻晦气,杜经理不会给你们好脸色看的。” “哼!谁稀罕!” 众女恼羞成怒地哼了声,转身踩着高跟鞋喀喀喀喀的离开了。 “这是怎么了?”汪天茹一头雾水。“那几个女人什么时候和恩媺有交情了?还专程跑来探望她?” “还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听说杜经理在医院,就死缠活缠的要跟我一起来,结果刚刚被杜经理轰出来。”林恺君摇头。 汪天茹理解她的意思之后,傻眼了。 “拜托喔!发花痴在公司发就好了,还跑到人家病房来,她们到底在想什么啊?被轰出来活该。” “你要进去吗?”林恺君一点也不同情她们。 “进去啊!为什么不?”她不解。 “杜经理是你的偶像吧?他正在气头上——被刚刚那几个气的。” “那也不关我的事,在朋友面前,偶像就暂时一边凉快吧!”汪天茹挥挥手,完全不在意地说。 “呵呵,那就走吧!”林恺君笑道,开门走了进去。 一看见病床上的情景,她脚步瞬间一顿,讶异的张着嘴。 “啊咧——”汪天茹撞上她,也看见病房里的状况,从她们的方向只看见杜威德伏在李恩媺的上方,头贴着头。 听闻声响,他身子一僵,站起身来转身面对她们。 “啧啧啧,我说杜经理,你怎么可以趁我们恩媺睡着偷吃她的豆腐啊?”汪天茹忍不住摇头调侃。 杜威德表情僵硬淡漠,他也没想到才刚把人赶出去,正想偷吻佳人,结果偷吻不着就被抓个正着。 看两个女人掩嘴偷笑,脸带调侃地望着他,他脸上硬撑出来的淡漠差点瓦解。 “林小姐,这位是?” “汪天茹,广告部的。”她自己说,“我是恩媺的朋友,虽然我和恩媺不同部门,不过请杜经理放心,我不是为你来的。” 林恺君又偷笑一声,两人才走到病床的另一边。 “她怎样了?”汪天茹将水果礼盒和鲜花放在柜子上,看着脸色不太好的李恩媺,关心地问。 “到外面谈吧。”杜威德低声地说,率先走出病房。 两个女人相视一眼,才跟着他出去。 听完他简述李恩媺的状况之后,汪天茹双手环胸沉吟。 “石膏要两个月之后才拆,那恩媺出院后的生活怎么办?右手不能动,做什么都不方便。” “我会帮她请个专业的看护,人我会找,费用我会负责。”杜威德说,他早就考虑过了。 “嗯。”汪天茹点头。“不过……杜经理对我们恩媺有什么企图?” 杜威德沉默。 “我相信我们恩媺并没有和你交往,因为如果她和你交往,一定会告诉我,既然我不知道,那就肯定没有这回事,既然没有这回事,杜经理又这么照顾她,刚刚还让我们捉奸在床……” “天茹!”林恺君差点喷笑。“你用词不当。” 果然是广告部的,也太会举一反三,见影生子了。 “随便啦!”汪天茹挥挥手。“反正看得出来你对我们恩媺有某种企图,我得替我们恩媺把关,问清楚你的企图是什么,免得我们恩媺傻傻被迫报恩。” “你想知道什么?”杜威德饶富兴味地问。 “我想知道什么你就会回答?” “看看。” “好吧,其实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对我们恩媺是玩玩还是认真的?” “我对感情有洁癖。”他横她一眼。 “直接说认真的不就好了,拐弯抹角不干不脆。”汪天茹嘀咕。“你加油吧,我精神上支持你。”偶像对她来说向来是只可远观,远远的欣赏就好,不过如果好朋友能享用……咳!那她也是乐观其成的。 意思就是不会给予实质的帮助就对了。 好吧,他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反正他也不指望任何人的帮助就是了,老婆当然要自己追…… 哦?老婆? 原来他竟然如此在乎她?否则应该会说“女朋友”才对,不是吗? 看到她倒卧病床的虚弱模样,他责备自己怎么没能好好保护她,万一就这么失去她该怎么办? 心里有些懊恼的轻啧一声,两人的感情温度严重失衡,实在不符合他向来的原则…… 看来他得想些办法帮她加温了! 完了,而且都毁了! 李恩媺觉得她的人生一片黑暗了。 “你你你……你怎么可以……”抖着手指着坐在病床边一脸浅笑的男人,简直不敢置信,无法接受。 “可以怎样?”杜威德好整以暇地问。 “你……你违反承诺!”李恩媺沉声控诉。 “我没有。”他凉凉的否认。 “还说没有!你干么守在我病床边?你应该连探病都不必的,现在一票人都知道我们认识,而且一定误会我们的关系了,你你你……你不用狡辩,你就是不守承诺!”她用着既愤恨又哀怨的眼神瞪着他。 她不该对这家伙掉以轻心的,他是恶邻啊!想想一开始他是如何的恶劣,她怎么会好了伤疤就忘了痛? “我记得我们的交易是,不让人知道我们是邻居,我想到现在还没人知道我就住在你家隔壁才对。”杜威德笑笑地说。 李恩媺语塞,无法反驳。 可是一想到天茹和恺君姐一脸暧昧的样子,她就觉得好想死。 自暴自弃的撇头不再看他,自己生起闷气来了。 怪自己刚醒来的时候脑袋混沌,根本没想到他不该出现在她病房里,之后她醒着的时候都没看见他,她也就没去多想什么,万万没想到他都是晚上她睡着之后才来,然后在她醒来前离开。 所以连续三天面对天茹和恺君姐暧昧的表情,她还懵懵懂懂的不明所以,没想到竟是因为他! 她们一定是误会她和杜威德的关系了。 如果只是晚上来,或许她不会认为他是故意玩她的,因为他下班时间是十点,到医院大多超过十点半,那种时间她早就睡熟了,无可厚非。可是,他在她醒来前离去,就其心可议了,分明就是故意的! 结果早上起床看到他,她吓得差点心脏病发。 偏偏,说不过他,只能咬牙暗恨。 “医生说今天可以出院了。”杜威德开口。 “我知道。”她闷闷的说。她也知道他今天没离开,就是要直接接她出院。 “生气了?”本来见她这么急切想和他撇清关系,他心里是有些怨的,可是看她这模样,心里还是不舍,尤其她现在又有伤在身,算了,让着她吧! 李恩媺摇摇头。 杜威德起身换坐在床沿,手横过她靠在她的头侧,俯身凑近她。 “你……干什么啊……”李恩媺吓坏了……不过,与其说是惊吓,不如说是紧张羞怯、是不知所措。 她知道他爱闹着她玩,知道他虽然老爱戏弄她,其实打从心底担心她好不好。 但……是她心里有阴影,和一张这么帅的脸近距离接触,对她是一大负担,她没把握自己心里那堵防卫的墙何时会出现裂痕…… “还说没有生气,刚刚都不看我了。”杜威德没有起来,反而凑近几分,现在两人脸对脸,距离不超过十公分。 这……这是什么啊?这个阳刚帅哥竟然对她撒娇?如果那一句“刚刚都不看我了”嘟着嘴说,那可真是经典了。 “李恩媺——”他有些火大的低喊,这么近距离,她竟然还能走神,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李恩媺回过神,对上他那似有深意的眸,像是此时才领悟两人的姿势和距离太过暧昧,脸上一热。 “起、起来啦!你这样……我没办法……呼吸……”她又羞又急又怕,眼底复杂的神情变换着,靠那么近,空气都被他抢光了。 “恩媺,被人知道和我认识,很丢脸吗?”他故意一脸哀怨地问。 “噗!”结果他哀怨的样子没有得到佳人同情,反而引来一阵喷笑。 “李、恩、媺!”他微愠的黑眸瞪她,随即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你想被我就地正法的话,就继续笑没关系。” “对……对不起……”他邪恶的氛围太明显,不用明说也知道他所谓的就地正法指的是什么。 她没有“角色扮演”的兴趣,可不想在病房里被这个那个,所以立即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喉咙。 “真可惜……”杜威德啧的一声,非常惋惜,害她忍不住又白他一眼。 “可以起来了吧!”她抬起左手推他,当然无法撼动分毫。 杜威德轻轻握住她的左手,没有拉开,反而就这样贴着他的胸膛。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说。 “什么问题?”她有些迷糊,虽然对他的肢体碰触已有些习惯成自然,但那只被他紧握的手依旧热烫着。 “被人知道和我认识,很丢脸吗?” 第八章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你明明知道不是因为这样。是……你条件太好,是大家心目中的对象,而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孩子。”李恩媺说着说着,声音慢慢的低了下来。“我很平凡,我……从来不作梦的……” “你不必作梦,因为我不是梦中人,我活在现实。”他故意用额头轻轻地碰了碰她的额头。 “我知道是现实。”她心里暗叹,就是因为现实,才更难以接受。“和你认识绝对不可能丢脸,我相信会有很多人羡慕我,只是……” 她撇开眼,虽然两人的距离依然接近,可是至少不看他的眼,她就不会迷失。 “只是什么?” “我说过,我很平凡,生平无大志,只希望安安稳稳的上班赚钱糊口,过着平平凡凡的生活。” 他微微蹙眉,直起身子,眼底有些阴郁的看着她。 他的退开让李恩媺暗暗松了口气,让呼吸渐渐恢复正常。 “你觉得和我扯上关系,会破坏你安稳平凡的生活?” 李恩媺看向他,没有回答,可是那眼神明显的表达“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这样的想法。 “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觉得很冤。 “唔,是普通人没错,可是却是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她咕哝地望着他。 “那也不是我愿意的,你这样排拒我,对我不公平。”杜威德不平的说。 这……什么跟什么啊? “你这么缺朋友吗?”她疑惑地问。 杜威德闭了闭眼。这个迟钝的女人! 睁着一双无辜的水亮大眼望着他,是迟钝?还是装傻? “朋友不缺,倒是缺一个女朋友。”他认真说道:“你要自我推荐吗?” “嘎?”她一阵心慌意乱,心脏鼓动着,这从没有过的奇异感受,令她手足无措的移开眼。“别……别开玩笑了。” “恩媺,看着我。”他轻柔的将大掌抚上她粉嫩的脸颊,将她的视线转回,不再让她逃避。“我是认真的。” 李恩媺错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他说……他是认真的?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难道忘了,我一直在对你说,我们交往吧,做我的女朋友吧,记得吗?”看她惊愕的样子,他不住讪笑自己,还真有些泄气。 “那……不是随口说说的吗?”李恩媺喃喃地说。 她总觉得他当她是小宠物一样,没事就闹她捉弄她,即使好多次都让她忍不住误会,忍不住期待更多,但她还是强压下内心的期待与奢想,不断提醒自己只是个多平凡的女孩。 “不是,我一直都是认真的,可是你都当我在开玩笑,我不知道你是真的迟钝还是装傻,不过我也没打算逼你。” 她哪是迟钝装傻,她是真的没往那方面放心思,打从心底觉得不可能……哦,这好像就是……迟钝? “那你现在又……”李恩媺双颊酡红,面对他蕴满真情的目光,呐呐地回着。 “因为我相信你其实是喜欢我的。”杜威德说得很有自信。 “你……你少在那里自说自话,我哪有——” “真的没有吗?”杜威德打断她,与她四目相交。“看着我,认真的告诉我,你不喜欢我。” “我……”她小嘴微张,一时半刻接不上话。 他看着她一张一阖的娇嫩唇瓣,再也压抑不住心中对她的占有欲望,为了让这傻女孩明白自己的决心,他决定用行动表示,下一瞬间便以吻封住她的樱桃小嘴。 “嗯……” 杜威德吻住她,没闭眼,与同样惊愕的睁着眼的她对视,直到她的眼神渐渐地变得迷蒙,他才慢慢放开她。 “算了,我不想听你的答案。”他叹气,第一次这样没自信,窝囊的逃避,因为他很清楚她是真的想过平稳安宁的生活,也很清楚自己确实会给她带来不安宁。 李恩媺嘴唇被吸吮得有些红艳,怔怔地望着他。 他……是没自信吗?他是怕她说出他无法接受的答案吗? 这样一个有才有貌又多金的男人,多少女性趋之若鹜,在她这个平凡的女子面前,竟也会……没有自信? 原来他是真的爱惨她了,而她,对他何尝不是抱有憧憬,只是她也同样没有自信,才会不敢奢望…… 心柔了,软了,鼻头微微发酸,所有的情绪融得一塌糊涂,再重新塑成一种名为感动的情感。 可是感动归感动,她还是没办法因为这个感动,而毁了自己安宁的生活,更何况…… 脑海里闪过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俊美的脸…… 她闭上眼,掩去眼底的阴霾,将心里那拼命涌上的情绪硬生生压了回去。 再睁开眼,阴霾已经退去,无影无踪。 “你听我说,我——” “不听。”杜威德断然打断她。“反正我已经决定了,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们正在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中。”他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架式,好像这种事情可以先说先赢一样。 “你——” “我去帮你办出院手续。”杜威德再次打断她,起身便匆匆离开病房。 李恩媺张着嘴,一会儿抿上,忍不住无声地笑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这种样子,没想到他也会有“落荒而逃”的一天。 结婚为前提啊……她黯然的垂下眼,唇角的微笑也收敛了。 他与她? 呵!自嘲的一笑。这个梦怎会是他在作呢? 好看的男人是不可以信任的,你要有自知之明。 是,她知道,她记得,她不会忘的。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回到家已经过了中午,看见杜威德似乎没有离去的打算,她疑惑地问。 “今天请假。”他淡淡说。“你肚子饿了吧?” “嗯,有一点。” “想吃什么?” “巷子口那家新开的自助餐菜色不错,价钱也合理……你去哪里?”看见他走进厨房,她赶紧起身,跟在他身后。“你要干什么?” “煮饭。”杜威德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打开冰箱察看有什么食材。 电子锅里有饭,冷冻库里有四色冷冻蔬菜,还有火腿和虾仁。 “简单的炒个饭,可以吗?”他回头询问她。 “你……会吗?”李恩媺满脸疑问。她可不会用左手炒饭。 “略懂。”杜威德笑。 李恩媺额上三条线。这个梗已经不好笑了。 “那……就随便你弄了。”她勉强说,只要不要把她的厨房烧了就好,其他的她不会太指望。 “你去客厅坐着休息,饭炒好了再叫你。” “喔。”犹犹豫豫的,一步三回头,不放心的回到客厅,盘腿坐在沙发上。 打开电视,却根本没看进任何节目,不时偏头望向厨房的方向,拉长耳朵听着厨房的动静。 开火,起油锅,爆炒声……香味渐渐弥漫出来,好像挺顺利的。 “恩媺,好了,可以过来了。”杜威德端着两盘炒饭走出厨房,放在餐桌上。 李恩媺立即跳了起来,小跑步的跑到餐桌旁,看着盘里色香味俱全的炒饭。 “好厉害,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杜威德微笑的替她拉开椅子,她微讶弯着唇坐了下来。 “你用汤匙,左手可以吗?”他汤匙放在她的左手边。 “可以。”她点头,拿起汤匙吃了一口,虽然不太熟练,动作有些生硬,不过还算顺利。“嗯嗯嗯,好吃,真的很好吃。” “那是当然啦,炒了几年的饭,哪可能不好吃。”杜威德得意的咧。 “几年?”李恩媺疑惑地望着他。 “在英国念书的时候,吃不惯英式的食物,就得自己动手了。”他笑说。“我只会炒饭和泡面,其他的你就别指望了。” “我哪有指望什么。”她白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吃饭。 “我请了一个家事服务员照顾你,星期一会过来。”他突然道。 “什么?”她错愕抬头。“不用了,我负担不起。” “既然是我坚持要请,我自然会负责。” “那就更说不通了,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怎么可能让你帮我负责这些开销。” 李恩媺低下头闷声说。 咱的一声,他手中的汤匙重重放在桌上。 李恩媺吓了一跳,抬头望向他,对上他阴郁的眼神,心一沉,撇开脸不看他。 “不请可以,你只要告诉我,你能自己洗澡洗头吗?你能自己穿脱衣服,自己上厕所吗?你可以打扫房子做家务吗?你做给我看,如果可以,就当我没提。”杜威德冷冷的说。 李恩媺抿着唇,低头不语,一脸委屈。 好一会儿对面传来一声叹息,不知为何,这声叹息让她红了眼眶,酸了鼻子,落了一滴泪。 “你真是……”杜威德察觉到她的异样,又一叹,起身来到她身边,怜惜的将她的头按进怀里。“你明明就是一个开朗的人,怎么最近老感觉你很压抑,有心事吗?” 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微微一僵,轻轻摇头。 “唉,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得上班,不在的时候,你身边如果没个人照顾,要我怎么放心?”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左手轻搭上他的腰。 “这次听我的,好吗?”感觉到怀中人儿的妥协,他温柔的轻抚她的头。 “嗯……”她低声应允,内心其实充满感激,但不愿轻易透露自己的情绪。 结束午餐,他让她去休息,自己拿着笔电处理一些公事。 到了晚上,他牵着她的手到他的住处,阳台上摆放一张小圆桌和两张藤椅,桌子中间放置一个水晶瓶,瓶里插着一朵白玫瑰,充满法国风情的美丽雕花烛台点着数根蜡烛,桌上放着两盘……炒饭。 她眨眨眼,红唇泄出一阵银铃轻笑,浪漫气息被那两盘炒饭给破坏殆尽,可是……感动却是加倍。 “圣诞快乐。”他在她耳边温柔低语。 她的心很慌、很慌,心里那堵墙产生裂痕的速度愈来愈快,过去那个记忆出现的频率也不断增加,她可以感觉到,心里被强压下的阴影,一点一点的吞噬那个活泼甜美娇憨的形象…… 主卧房外的阳台上,被安置一张舒适柔软的躺椅。 在阴冷了数天之后,今天早上暖暖的冬阳露了脸。李恩媺实在舍不得浪费,于是转移阵地来到阳台做日光浴。 架在躺椅边的看书架给了暂时剩一只手能使用的她带来很大的方便,不过她今天心不在焉,架上的杂志一页也没有翻动。 左手轻轻摸着垂在胸前的链坠,那是他送她的圣诞礼物,链子是男女对链,两颗心可以镶嵌在一起,名字和寓意是很俗气的“心心相印”,可是两颗心却做得非常精致漂亮。 无声地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她还能撑多久?如果她的心沦陷了,等他热度退了之后,她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房里的动静,她偏头望进卧房,看见张姨正在帮她整理床铺。 张姨就是杜威德帮她请的家事管理人,专门照顾她的生活起居,有一些护理、看护的相关证照,听说这个条件是杜威德特别开出来的。 第九章 “李小姐,今天午餐你想吃什么?等一下我到市场的时候一起买回来。”张姨整理好床铺之后走了过来,靠在铝门窗旁,亲切的笑问。 “都可以,张姨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她很随意的。 “那好吧!杜先生比较挑食,等一下杜先生来的时候,我问问他想吃什么再决定。”张姨点点头离开。 李恩媺微张着嘴,一会儿才缓缓闭上。算了,她已经习惯了,杜威德俨然已经成了“一家之主”了。 不过……杜威德怎么会挑食呢?他明明说他很好养,而且他搭伙后,也真的是她煮什么他就吃什么,一点也没有挑食的现象啊。 算了,不管他。 稍微伸展了一下筋骨,打了个呵欠,整个人佣慵懒懒的。 唉!习惯了朝九晚六、工作忙碌的固定生活,突然闲下来,吃喝拉撒全都有人伺候,让她有些不适应。 两个月的工伤假,薪水照领,又有保险理赔和慰问金,这些都是他帮她处理的,从天茹的探望和电话中,她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在公司传得沸沸扬扬了。 不过,至少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他就住在她隔壁,连张姨都不知道,毕竟又没有在门口恭迎欢送他的来去。 那个意外肇事的女同事在她出院之后的第一个周末,和另一个女同事结伴来探望她,那时杜威德刚好在她家,女同事一见他,大眼睛立即闪着爱慕的星星,她就知道又是一个对他抱着梦幻的女孩。 后来听天茹八卦,那两个女同事那天离开之后守在她家楼下,打算等杜威德出现,可是直到很晚很晚,都没等到他离开,才非常黯然的离去。 原本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有些扑朔迷离,经过这件事后,有关两人关系的传言,正式提升到“过夜”阶段了。 天茹说,好多女同事都黯然神伤。 而对于两人沸沸扬扬的传言,杜威德从来没有否认或澄清,他的态度正是让他们的关系拍板定案的关键。 突然觉得,幸好她受伤赋闲在家,不用去公司面对那些个怨女们,她只希望等她伤愈回去上班的时候,热度已经退去。 “真是的,从来没有人问过我,好像我的意见一点也不重要一样。”她忍不住咕哝抱怨。每个人都认为他和她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天茹和恺君姐安慰她,那些人是嫉妒她,要她不必理会。 “什么意思?”杜威德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吓了她一跳。 方才一进来,就看见她在阳台上,像只慵懒的小狗躺在温暖阳光下晒太阳,他是站在落地窗内看着她好一会儿了,看着她一变又变的表情,可爱极了。 “吓到你了?”笑望着她受惊的表情,他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挂在他胸前的项链垂落,那颗心与她胸前的心碰触在一起。 她有些别扭害羞地躲开,对这些亲密的动作,他是愈做愈得心应手、理所当然了,根本不顾她的抗议,好像完全忘了她根本没有答应成为他的女朋友。 想到他霸道的行为,她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不过……说不喜欢是骗人的,但是她心里还是有障碍,毕竟“受人照顾”,他的人气实在太旺了,她没有自信能得到他多久的专注。 所以,她只能小心翼翼守护着自己的心。 “想什么?”杜威德在躺椅旁蹲了下来,一手搁在扶手上,一手推开她面前的看书架,然后托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仔细地审视着她。 “我在想,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事。”她说。 杜威德眉头微蹙,心里有些不悦。 “是不是又有同事来看你了?”每次她那些女同事来探望,她总会情绪低落。 “没有。”李恩媺瞄他一眼,然后避开他的视线,轻轻地摇头。 说谎!杜威德从她心虚的眼神就猜到了。 “所以呢!想到什么了?”他问。 “我在想牛粪的心情。”她垂下眼,低低地说。 “哦?牛粪的心情?”他似笑非笑地挑眉。 “嗯,每个人都觉得鲜花委屈,替鲜花惋惜,但是为什么没有人想过牛粪愿不愿意被插?”她不平的说。 杜威德眨了眨眼,一会儿脸埋进臂弯里,闷声笑着。 “很好笑吗?”李恩媺生气,用左手推他的头。可恶,一点也不了解牛粪…… 哦,她的心情! “其实鲜花一点也不觉得委屈,牛粪养分十足,鲜花和牛粪在一起很快乐,而且是绝配。鲜花当然很在意牛粪的心情,知道牛粪受委屈了,所以鲜花也很想知道……”他凑近她,在她耳边沙哑的低语,“牛粪到底愿不愿意被鲜花插?” 李恩媺愣了愣,搔痒的耳畔让她身子一热,缩肩躲开,看他一脸暧昧的表情,那笑容……有够淫荡! “你你你……”一瞬间,她听明白了他的双关语,霎时涨红了脸。 “哈哈哈!”杜威德开心大笑。 “你可恶!”她恼羞成怒的用力推开他。 他被推倒在地,依然抱着肚子大笑。 可恶!李恩媺瞪着他,突然觉得很委屈。 似乎察觉了她异样的沉默,他止住笑望向她,看见她红着眼,他的心随即一疼。 “恩媺……”他爬了起来蹲在她身边,伸手温柔的接住刚巧滴落的泪珠。“对不起,是我不好,别哭好吗?” 李恩媺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她撇开头,却被他制止。 “别转开。”他认真的看着她。“恩媺,别人的想法与我们无关,别去在意,好吗?” “我没在意啦……”大概是在他面前哭,感觉很别扭,也不想在这话题纠缠,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刚刚张姨在问,午餐想吃什么?” 杜威德望着她,心里无奈的叹息,虽然他强势进入她的生活,她看起来似乎也接受了,可是既然是“似乎”,就表示其实没有。 对他的亲密举动,她偶尔会稍作抗议,但大部分的时候会一脸无奈、害羞的接受,他总想让她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他的亲昵,让她习惯成自然。 到了现在,表面上两人是亲密的,但他却很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心依然与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他知道她根本不相信他是真的喜欢她,她在等,等他对她失去兴趣,等他发现自己根本不该爱上她,她认为到时候他就会离去。 察觉到她抱持着这种想法时,他很泄气,不过也马上就想通了。不相信他爱她就算了,反正她没有将他挡在门外,就让她慢慢等吧,总有一天她会发现,她是白等的。 “嗯,刚刚在外面她问过了,我让她随意。”他顺从她转移话题。 “嗯,我也这么告诉她。”李恩媺浅浅一笑。 “恩媺,明天是元旦假期,我们出去走走。” “去哪里?”她打起精神笑了笑,没有反对。 “秘密。”他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李恩媺挑眉望着他,瞧他笑容显得有些孩子气,让她心里也忍不住升起一股期待。 “好吧!”她点头。“很好,我会请张姨帮你准备行李。” “咦?行李?”她一愣。 “没错,我们要过夜,今天晚上我下班之后就出发。” “你下班时我早就睡了……”她赶紧提醒他。 “我知道,你的生理时钟非常准时,十点前一定倒,你可以在车上睡觉。” 这让她有些为难了。“我觉得……” 他带着笑意倾身用嘴封住她的犹豫,这次在她唇上停留久一些。 等到他终于餍足的放开她的唇,一脸像偷腥的猫一样舔着唇笑望着她时,她才慢慢地从迷蒙中恢复神智。 她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太享受了,无法克制地红了脸,有些羞恼的嗔睨着他。 “我去告诉张姨,让她准备。”他哈哈一笑,起身走进卧房。 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她微微叹了口气,却连自己也不自觉的勾了唇角,漾出一抹浅笑。 将被推开的看书架拉回,继续看杂志。 对面大楼十四楼,与他们这个方向正对面的某个窗户,冬天难得的阳光投射在一副望远镜上,反射出一闪一闪的光芒。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他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的唤着“恩媺”、“恩媺”。 她知道他下班了,可是她睁不开眼,喃喃地说着“你回来啦”,感觉到唇上接触到温软的东西,不由自主地弯了唇角。 听见他和张姨的声音,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一会儿意识再次飘远。 恩媺,好看的男人定不能信任的! 你很普通很平凡,要有自知之明! 会接近你一定有目的,不能相信! 她知道,她不会的,她不会的…… 她觉得身子漂浮着,有些晃动,蠕动了一下,感觉身子紧了紧、动了动,贴着某个温暖的东西,耳里有着咚咚的鼓声,打着规律的节拍,心里不安的情绪退去,弥漫的阴影散去,觉得好安全、好温暖,于是又沉沉睡去。 是低低的谈话声和隐约的嬉闹声将她吵醒,她打了个呵欠,缓缓的伸展四肢,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 朴实的木头天花板映入眼帘,她微微一怔,有些糊涂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听见外头传来的谈话声,和远处小朋友的嬉闹声,她才回过神来,掀被起身,床下摆放着一双毛茸茸的拖鞋,好可爱,她开心的套上,非常舒适柔软又温暖。 坐在床沿环顾着屋内,看出这是一间木屋,不仅屋子本身,连家具也都是用木头做成,乡村风的摆设,两边的墙上订制数个颇有风格的层架,层架上摆放着一些精致的原木小艺品。 她好奇的下床,来到那些小艺品前,是原木手工雕刻,不管是人物或物品,每一个都精致极了。 摆放艺品的层架旁,放着一张设计精美的价目表,原来这些雕刻艺品是用来贩售的。 不错的想法,既是装饰品,又是样品陈列,填了订购单,到柜台结帐,拿取有包装的新品。 她沿着墙慢慢的走着,仔细欣赏层架上陈列的雕刻后,来到边缘,看见往下的楼梯,原来这里是楼上。 楼下传来开门声,有人进来,原本在外头听不太清楚的谈话声,这会儿变得清晰了。 两男一女,她听出其中一个声音是杜威德。 “你那么久没回来,今天晚上说什么也要一起喝一杯!”陌生的男声豪爽地说着。李恩媺听这句话,猜到这个地方可能是杜威德的老家,否则那个豪爽的男声不会说“回来”这两个字。 “小声点,我女朋友还在楼上睡觉。”杜威德轻声说。 唇角微微弯起,眼底浮现一抹羞涩。 “喔,抱歉。”男人声音低了。“那晚上到底要不要去喝一杯?” “你是傻了?”这是女人脆亮的嗓音。“威德是带女朋友回来度假的,怎么可能把女朋友丢在陌生的地方,自己跑去和你喝一杯啊!” “还是大嫂明理。”杜威德轻笑。 原来那是他大嫂,所以那豪爽的男人是他的大哥喽? “大哥,我是带女朋友来散心度假的,晚上我要带她到塔顶。” 果然是大哥。塔顶? 第十章 “好吧,那就下次吧!”男人热情问道:“你不是想带女朋友采橘子吗?要不要去叫她起床了?今天摘的是最后一批。” “嗯,大哥你们先去,她的手受伤也不能真的采,我只是带她去散散步,采几颗好玩而已。”杜威德说。 “那我们先走了,小三轮车我留下来给你。” “好。”听见杜威德送他们出门,她起身,慢慢的走下楼梯。 走到一半时,杜威德进来,看见她,露出大大的清爽笑容。 “醒了?睡得好吗?”他一大步便跨上了几阶,高度恰巧与她一样。 “嗯,很好。”她微笑地点头。 看着她恬静的微笑,他忍不住倾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早安。”他满足地笑。 “早安……”她微赧,羞涩的撇开头。“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是什么时候到的?” “我们是昨天半夜两点左右到的。”杜威德牵着她的手带她下楼,一边解说:“这里是我老家,我家是果农出身,目前是我老爸和大哥共同经营,除了一般的果园之外,还有财务处观光果园,盖了一些小木屋当民宿,由我老妈和大嫂负责。” “这间小木屋……”她环顾一楼,一样都是原木制品,看起来朴实清爽。“这间木屋是我亲手建的。” “咦?”她惊讶。 “花了我两年的时间才完全弄好的。”杜威德笑了笑。“平常我不在的时候,会等到其他小木屋都客满了,才腾出来给游客住宿。” “真的是你建的……你好厉害!”她不禁赞叹,摸了摸身下的座椅、面前的桌子,很难想像这些都是出自他的手。“楼上那些雕刻呢?也是你做的吗?” “不,那是我老爸,我没那么厉害。”杜威德不好意思的笑。“你喜欢?” “嗯,很喜欢,那些雕刻好精致好漂亮。”李恩媺双眼闪闪发亮。 “那回去的时候带几套回去,一个层架一套,是一系列的作品。” 李恩媺猛地摇头。“不不不,不用了,我看过价目表,单价不便宜,你不要说送我。”打断他尚未出口的话。 杜威德张了张嘴,最后闭上,他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想想假期才刚开始,他不想因为这件事争执,打坏度假的心情。 “好吧!那就利用这几天尽情的欣赏吧,看不过瘾的话,下次再带你回来。” 他笑说,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浴室在那边,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去梳洗,我去餐厅拿早餐,吃完早餐我带你到橘园,今天要采收最后一个地方。” “好。”她开心的点头,起身走进浴室,看见已经装好水的漱口杯,还有沾好牙膏的牙刷。 她微微一笑,用左手慢慢刷牙,刷好牙,用一旁已经弄湿拧干的毛巾擦擦脸,才想洗毛巾,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 “我来。”杜威德帮她洗好毛巾挂好,回身偏头看着她,微微一笑,打开墙上的橱柜,拿出她的化妆水,在手上倒了一些,轻轻地拍在她的脸上。 “你连我的化妆水都带了?”她很惊讶。 “还有防晒的,张姨帮忙整理的,她说你只用化妆水和防晒。”杜威德说,拿出防晒替她抹上。“这样就可以了。” “谢谢。”她低下头,没想到他连这些细节都注意到了,脸上不住发烫。“不客气。”他低笑,声音很乐。 “张姨呢?”她记得张姨是要一起来的。 “她住在隔壁的小木屋,刚刚在餐厅看见她在吃早餐,等一会儿过来帮你换衣服。”杜威德说,牵着她的手走出浴室。“先去吃早餐,尝一尝和风野菜餐,大嫂的拿手料理。” “嗯。”跟着来到客厅,这才想到什么,一把扯住了他。“那你呢?” “我什么?”他笑着挑眉。 “你……住在哪间木屋?”李恩媺抱着些微希望问。 “当然是这里。” “原来这里还有其他房间啊?”她笑容僵硬。 “没有,小木屋的设计就是一楼客厅卫浴,二楼卧房。” 无声的呻吟一声,她就知道。 “所以……你昨天晚上睡客厅,是吧?”她气恼地咬牙。 “当然不是。”他笑容加大,故意道。 “这里是你家耶!在你父母兄嫂面前……” “放心,他们很开明的。”杜威德意思意思安慰一下。 “可是我很古板。”李恩媺觉得很无力。“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他疑惑。 “我决定这几天都躲在楼上不出门不见人,直到要离开为止。”她故意说。 “咦?那怎么可以,我要带你去很多地方……” “哼!不要。”她甩头不理他,在桌前坐下,用一只手慢慢的吃起充满田园野味的美味早餐。 “恩媺,别这样嘛,很好玩的喔,不去你一定会后悔。”他一边卢她,一边还不忘替她夹菜,让她能用汤匙吃饭。 “哼。”她继续哼,嘴角却漾着浅浅的笑。 之后,杜威德当然还是将她拉出门。 她一个伤残人士怎么敌得过高大健壮又死皮赖脸的帅哥,所以被他连哄带拐外加一点蛮力辅佐,硬是被他请上了三轮车。 他骑着三轮车载她到果园去,说她是城市土包子还真是没错,第一次看到满山满野的果树,结实累累好壮观。 看着满树黄橙带绿的果实被剪下来,一篮一篮的送上大三轮车,车子载满了之后,运回仓库准备筛选。 他也带着她跟前跟后,替她介绍筛选过程,看着机器分出大小,她眼底满是新奇,粉红的小脸上挂着兴奋的笑意。 在他的家人稍有空闲时,将她介绍大家。 他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她有些害羞,脸上的嫣红一直退不掉,在杜威德调侃的目光下,她坚持说是太阳晒的。 她看看杜伯父,再看看杜大哥,接着看看身边的男人,这父子三人站在一起,一看就是同一家出口,不管是身材还是五官,都非常相像。 杜伯母则是一个优雅雍容的女人,虽然年逾五十,可是依然美丽,听他说他母亲可是当年某大学的校花呢。 这样的父母,也难怪会生出这么帅气的儿子,品种优良咩! 杜大嫂也是一个高挑的美女,和杜大哥站在一起几乎要一样高,听说以前是个时装模特儿。 站在他们这一家子中间,她有一种误入巨人国的错觉,五人中最矮的杜伯母都有一七六了! 啊!好纠结。 在这里非常快乐,很是悠闲,她觉得她可以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一辈子……她表情僵硬了一下,脑海里再次闪过一张深刻在记忆深处的脸,旋即又被她压了回去。 和他的感情愈好,那张脸出现的频率愈高。她知道,那是警告,墙就快塌了,而那代表自己快到极限,这段关系快到尽头了。 舍不得,她舍不得。 于是她继续开心笑闹,无忧无虑,白天跟着他上山下水,晚上和他的家人一起喝酒聊天,她学会了怎么替果树接枝,还学会了单手划酒拳,他们去泡露天温泉,感觉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 然后,到了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夜。 这几天因为晚上天气不好,结果取消的塔顶之行,在今晚终于成行。 塔顶就是一座约三层楼高的塔,塔内有楼梯,塔顶约有十余坪左右平面面积,周围有约一米高的栏杆。 塔顶上早就放着两张躺椅,保暖的毯子,还有他刚刚一起带上来的保温瓶,里面是杜大嫂特别熬煮的桂圆茶。 他们现在就躺在躺椅上,看着天上闪烁的星星,今天天气晴朗,星星非常的明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杜伯母和杜大嫂看着她的眼神很诡异,好像在看某种可爱的小动物,然后很想抱在怀中……蹂躏一番似的。 “哈哈!”杜威德听到她的感想,哈哈大笑。 “没想到你的感觉超灵敏的。”笑够了,他终于说道:“我家都是高个儿,所以我妈特别喜爱娇小的女孩,最好还要有一头柔软的头发,那样会让她……爱不释手。”其实他们家的人都一样,尤其是他,所以一见到她,觉得她就像一只可爱的西施犬,又觉得她个性不错,很投他的缘、合他的意,就舍不得放手了。 李恩媺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哭,因为身高一直是她心里的痛啊! “你放心,你们还不熟,所以这次应该还不会发生什么事。”他笑着拍拍她。 “就是以后熟了,就会……‘爱不释手’了?”她借用他的形容词。 “呵呵,没错。” “怎么个‘爱不释手’法?”她忐忑的问。 杜威德突然眼睛闪亮的望着她。 “做什么?”她一凛,戒慎的问。 “说也说不清,我干脆示范给你看好了。”他露出邪恶的笑容,在她来得及反应之前,已经从他的躺椅起身,扑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抱起。 “啊!你干什么?”李恩媺尖叫。 “示范爱不释手啊!别挣扎,小心你的手。”他大笑,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一手在她头上摸着,一手则在她背后揉着,还弯身将脸凑在她脸旁蹭着。 “够……够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浑身搔痒,尖笑着想要挣脱,可惜难得的机会,某人坚持不放手。 渐渐的,他的手劲变了,抚摸的感觉也变了,粗重的气息在她耳旁吹拂。 她的呼吸乱了,心跳加速了,这根本……根本是借机对她上下其手! “杜……”李恩媺开口,却是溢出一声低吟,她有些慌,忍不住道:“我的手……” 他停止所有动作,就这么停顿着,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好一会儿他才抱着她坐回躺椅下,让她趴在他身上。 “对不起,还痛吗?”他低哑的问,透着担忧。 她闭上眼,轻轻摇了一下头,身子被他挑起的热潮尚未消逝,她不敢再乱动。 他将她拉高,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凝望着她,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般。 她羞涩,她无措,可是却无法移开她的目光,跌进了他深邃的眼底。 轻轻的将她的头压下,他的唇,绵密的吻上她。 星星在天空眨着眼,笑望着下方一对缠绵的有情人。 明明有两张躺椅,两人却宁愿挤在一起。 她趴伏在他的身侧,打着石膏的右手放在他的腰腹间,而他一手穿过她的颈下抱着她,一手温柔的抚着她的头,她的手,她的背。 “这里不会有其他游客上来吗?”她轻声地问。 “不会,平常门都锁着,刚刚我进来的时候也把门锁起来了。”杜威德笑。 “这是你们家的产业?” “嗯,其实这里是了望台,有些历史了,后来有经过整修,才能够这么完整坚固。”他慢慢解释。 两人又静了下来。 冬日夜晚的山林,非常的寂静,冷风拂过,她微微打了个冷颤。 “冷吗?”杜威德察觉她的轻颤,拉来温软的毯子盖上,仔细为她盖得密实,不让一丝冷风侵入。 湿热的体温不断从他的身上透过来,她不由自主地用脸颊在他胸膛蹭了蹭,寻到了更舒适的位置,轻轻的吁了口气。 再多撑一会儿,拜托! 第十一章 “你喜欢这里吗?”杜威德突然问,低沉的声音在胸腔引起共鸣,让贴在他胸膛的她,微微轻颤。 “喜欢啊,这里很好……”墙,开始崩塌,一块一块。 “喜欢的话,以后我再带你来,我爹妈和大哥大嫂都很喜欢你。”他笑说。 “我也……很喜欢他们。”她轻声地说。 “刚刚我去拿桂圆茶的时候,我妈还说,下星期周休再带你回来。”他轻笑一声。“我想这次我妈没机会对你‘爱不释手’一定很不甘,下次你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杜威德……”她低唤,幽幽的视线望着无言的星空。 “嗯?”杜威德笑应。 “我很羡慕你。”她轻声地说。 “喔?羡慕我什么?”他好奇地问。 “羡慕你多才多艺,羡慕你长得好,羡慕你的身高……”她轻轻笑着。 他也笑了起来。 “羡慕你……”她的笑声敛下,语音有些低靡。“有感情那么好的家人。” 杜威德眼底闪过一抹理解,他知道之前那几个羡慕都是玩笑,最后这个才是真的。 他似乎没听她提起过她的家人,据他所知,她好像没有亲人,公司的个资,紧急联络人是空白。 他没有开口,隐隐感觉她似乎要说什么,所以他静静等着。 “比较有交情的同事、朋友,都知道我没有亲人,你也知道吧?” “嗯,我知道。”他低声地说,怜惜的抱紧她,“没关系,以后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他们都很喜欢你。” 哗啦哗啦!那道墙,终于完全崩塌溃散。 “谢谢你。”这个梦真美,可惜该醒了。“其实,那个生我的男人还活着。” 杜威德一愣。不是说“爸爸”或者“父亲”,而是说“生我的男人”。 “那个男人还有个家庭,有妻子,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所以这世上其实还有三个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人。” 她……是私生女? “那个男人长得很好看,好看的程度……嗯,我找个人来评比一下,你会比较了解。对了,裘副总裁的特助李耕佑,那个男人比起李特助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可以想像有多好看了吧!” “嗯,确实。”李耕佑……李? “我长得像我妈。”她又说道:“不管是外貌还是体型。” “我终于知道你这么可爱是遗传谁的了。” “嘻嘻……”她低低的笑着,笑声却有些空洞。“那个男人当初接近我妈,是因为我妈会赚钱,他需要我妈提供金援来完成他的学业,我妈被他迷得团团转,所有的积蓄全都花在他身上,还供他出国留学。” “结果,那个男人在国外求学的那段时间,和一个女留学生结婚,继续花用我妈的血汗钱养老婆孩子。直到那个男人终于完成学业,为了留在国外,还需要一大笔钱,所以他不得已回台湾找我妈,骗我妈说要和她结婚,要带她一起去国外,结果我妈信以为真,把外公留给她的房子和土地卖了,那个男人拿到那笔钱之后,立即销声匿迹,而我妈,很不幸的,有了我。” “如果说,事情就这样结束也是好的,可偏偏过了几年,我妈无意间遇到了那个男人,她想问清楚当年的真相,结果被那个男人狠狠羞辱一顿,说要不是我妈会赚钱,他根本不会多看我妈一眼,说我妈虽然付出了金钱,可是他也给了我妈当他女朋友的尊荣,能当他的女朋友,被那么多女人羡慕嫉妒,他没有欠我妈什么,叫我妈不要再纠缠他,不要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记得那时候我六岁,就站在我妈身边,看着那张我见过最好看的脸说着那些话,像烙印般,那景象深深的刻划在我的记忆中。” 他心疼的拥紧怀中冰冷的身躯。为什么他温暖不了她? “杜威德,我平常看起来总是一副很开朗的样子,无忧无愁无烦恼的样子,对不对?”她笑笑地说道:“其实啊!小时候的阴影,影响我很深很深,深到……我拼命在心里筑起一道一道的墙,想将那些阴影压抑在心底深处,但偶尔还是会不小心泄漏出来。” “恩媺……” “听我说,我啊,从小最常听我妈对我说的话就是:长得好看的男人会接近长相普通平凡的女人,一定有其他目的,是不能信任的,要有自知之明。” 杜威德身子一僵,终于知道她告诉他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了。 “杜威德,我们——” “不要说——”他厉声打断她,紧紧的拥着她,不松手。“什么都不要说,不准说,我不想听!” 一声低低的、长长的叹息逸出她的唇瓣,她闭上眼,任由泪水滑落,滴在他的胸口。 “我们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杜威德。”她还是说了。 “我不是那个男人!”他哑声低语。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她微微挣扎的起身。 他不想放开,却不得不放开,伸手扶了她一把,让她离开了他,起身走到栏杆旁,眺望着黑暗的山林。 “我妈多年洗脑似的言语已经在我心里根深蒂固,对好看的男人,我无法付出信任,就算我知道你很好,就算我一直叫自己要相信你的真心,甚至理智上我知道你是真心的,可是那些在我心里已经扎根的言语,依然会不时展现它言语的力量。” “每当你前一刻对着我说喜欢,下一刻,六岁那年见过的那张脸就会在我脑海里重复说出那些残酷的话。前一刻我笑得开心甜蜜,下一刻我又会被阴暗包围,我无法克制地怀疑你的感情,我相信你随时都会离我而去。”她环抱住自己,不住的发抖。 他站了起来,拿着毛毯走到她身后,为她披上,从背后紧紧的抱住她。 “我知道。”他沙哑的低语,“我知道你在等我离开你,我感觉到了。” 她错愕,眼泪掉了下来,忍不住低咽。 “恩媺,别哭,我没关系的。”他弯身将头靠在她的脸侧,与她脸贴脸。“真的没关系,你不必信任我,你在等我离开,就等着没关系。” “可是……”她摇着头,泪如泉涌。“我的忽冷忽热、我的反反覆覆,最后一定会磨光了你对我的感情,到时候……” “不要紧的,你的母亲花多少年给你洗脑,我也可以花同样的时间,甚至更多时间让你感受我的爱,就算没有成功也没关系,你就继续等,等到我们都老了,青春不再,齿摇发秃,路也走不动了,那时你就转头看看你的身旁,然后告诉我,你等待的答案。” 她知道他的意思,他在告诉她,那时候他依然会在她身旁。可是…… “对不起,杜威德,对不起,对不起……” 向杜家人告辞时,或许他们察觉到什么,表情虽然有着关切和担忧,可是却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咛开车小心。 张姨应该也察觉到他们两个不对劲,闭着眼静静坐在后座,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只是避免尴尬的场面。 车厢内一片沉默,这次她的生理时钟没有发生作用,她一路清醒的回到台北。 车子停在大楼前,她和张姨下车,搭电梯回到她的住处。 而杜威德则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再搭电梯回到他自己的住处。 在张姨的帮助下,她洗好澡,回到床上躺下,睁着眼,意识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干么。 “睡吧!李小姐,天都快亮了。”张姨温柔地替她盖上棉被。 睡?她愣愣地看着张姨。 对喔,她要睡觉,她都是晚上十点之前睡觉的。 可是……睡觉要怎么做? 对了,要闭上眼睛。 她缓缓地闭上眼,一会儿之后,她听见张姨离开她的卧房,听到房门被轻轻的关上,听到门外……他的声音。 “她怎样了?”他的声音低低的这样问着。 “休息了,不过看起来很不好,神智好像不太清楚。”张姨担忧的回答他。 他又说了什么,声音远了,模糊了,让她听不清楚。 她睁开眼,焦急的坐了起来,他要走了,这次真的要离开了! 她听见铁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走了,走了…… 好看的男人是不可信任的! 她知道,她真的知道,妈妈,可是他……不一样,他不是……那个男人! 他不是……可是,他走了! 她猛地跳下床,赤着脚冲出卧房,然后一头撞进听到声音从沙发站起来的男人怀中。 “恩媺,怎么了?”杜威德被她吓了一跳,这样急匆匆跑了出来,还赤着脚。 “你……”她愣愣的抬起头来。是他,他……没走? 她疑惑地望向铁门,再抬头看着他,刚刚她明明听见了…… “我让张姨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再过来。”似是看出她的疑惑。 “为什么……你在这里?”她神智还有些迷茫,似乎无法确定自己在哪里? “我不放心。”他轻声地说,带着她来到沙发坐下,将她抱上自己的腿,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你看看你,全身冷冰冰的,还赤着脚跑出来,地板那么凉,你就不怕感冒啊?你这样教我怎么放心回隔壁睡觉?”他絮絮叨叨地说。 她窝在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胸腔,一会儿,他的话才进入大脑。 “对啊,你只是回隔壁……”叹了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你不要管我,等睡一觉,有精神了,就会恢复成快乐开朗的李恩媺。”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一下一下拍抚着她的背,轻抚着她的发,眼底满是心痛。 “你喜欢快乐开朗的我,对不对?”她低低的说着。“我会恢复的。” “我喜欢,但是却不喜欢你把痛苦压抑着,所以暂时不恢复也没关系,我会陪你度过的。”杜威德低声的说。 “杜威德……”心,轻颤着。 “恩媺,至少在我面前,你没必要把痛苦压抑,也没必要在人前强颜欢笑,难过就难过,要忧郁就要忧郁,怀疑就怀疑,不信任就不信任,有什么关系?有痛苦就痛痛快快的发泄,然后烟消云散,不是很好吗?不信任的话,就让时间来证明,日久见人心,不是吗?” “妈妈说,我没有权利任性,长得差,就得笑脸迎人,时时甜美娇憨……”她低喃。 “没那回事,喜怒哀乐是理所当然的,人有七情六欲非常正常;永远开朗快乐保持笑容才是不正常。” “那……我也可以不笑了?” “当然可以,当一个酷酷的小冰山也很可爱。”他笑说,眼底有些发热。 她扯了扯嘴角,缓缓地闭上眼睛,抬起左手抚上他已经冒出胡碴的脸。 “杜威德,你可不可以变难看一点?”这样她就可以安心的爱他。 “哎呀,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怎么办?”他轻笑,眼泪滴了下来,落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轻轻一颤,那热烫的液体,渗入了她冰冷干枯的心,像泉眼般,慢慢地涌出了一丝丝温泉。 他在为她流泪吗? 为这样反覆无常、不信任他、郁郁寡欢、莫名其妙的她……心疼吗? 第十二章 “你不觉得这样的我很讨厌吗?不觉得厌烦吗?”她喃喃地问,透着疑问。 “为什么会?你在我面前表现出你拼命隐藏压抑的一面,代表我是特别的,更代表你其实心里已经信任我了,我很高兴,可还是觉得心疼。”他坦白的说。 “我心里已经……信任你了?”她惊愕的低问。 “当然啦,不然你自己想想,你的这一面给谁看过?”他说得异常笃定。 是没有。 “是……吗?”她有些疑惑。 “当然是。”原来她已经信任他了…… “杜威德,我想睡了……”她喃喃地道,好像有些安心,终于可以睡了。 “嗯,你睡吧。”他柔声说。 “你会陪着我吗?” “我会陪着你,乖乖睡。” “就算我是酷酷的小冰山?” 轻笑一声,圈紧双臂,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揉进心里。 “对,就算你是酷酷的小冰山,也是我最可爱的小冰山。” 怀里的人终于沉沉的睡去。 这辈子,他的心从来不曾这样痛过。 那是个什么样无耻的男人?是什么样可悲又残忍的母亲? 那个李耕佑……他知道李耕佑的父母是谁。 去年,李父的自传上市,他看过里面有关李父那感人励志的求学奋斗史。 自传里也有写到,李父确实是在国外求学时和李母结婚,有一子一女,并在前年,李父从其岳父手中接下某私立贵族学园理事长的职位。 如果她口中生她的那个男人就是李耕佑的父亲,如果她的母亲说的是真的,那……一个男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还真是人间哪得几回闻! 轻轻的将她抱起,走进她的卧房,将人放在床上。 想直起身,却发现衣襟被她的左手紧紧揪住,稍稍使力想解开,她却蹙了眉,不安的动了动。 他无声地叹,心疼不已,于是小心翼翼的脱了鞋爬上了床,在她身旁躺下,温柔地将她揽进怀里。 如果他的存在能让她安心,又何尝不是她对他存有感情的证明? “我会陪着你的,安心睡吧……”他温柔的低语,看着她,渐渐的,也闭上眼睛,一起睡着了。 他是被惊醒的,睁开眼,外头天已经大亮。 他不知道是什么惊醒了他,望着依然睡得很熟的人儿,似乎没什么问题,他也就放下心来。 看了看时间,他轻轻地放开她,这次很顺利的退开,悄悄的下了床,替她盖好棉被,无声地走出卧房。 打了通电话回家,和母亲谈了好一会儿,才挂上电话,再看了眼时间,改拨公司的电话请假,之后再打了张姨的手机让她今天休息。 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杜威德走进卧房,打开冰箱有些发愣。他只会炒饭,怎么办? 双手环胸思考了一会儿,拿出耳机戴上,再次拨了家里的电话。 “妈,是我,大嫂在吗?” “你大嫂在准备早餐,怎么了?小可爱还好吗?”杜母有些担心地问。 “她还没醒来,我想做早餐,可是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想问问大嫂,做即时线上教学。”他笑说。 “那我还真是帮不上忙呢。”杜母笑。“你等等,我叫你大嫂听电话。” “谢谢妈。” “喂?小叔,要做早餐啊?”杜大嫂脆亮的声音响起。 “是啊!大嫂有什么建议?” “先决定要西式还是中式的?” “唔……我看看。”他再次打开冰箱,吐司什么的西式早餐材料,在假期前已经用完了。“我看中式的好了。” “我知道了,我想想,就做简单的好了,煮个香菇鸡丝粥,好入口好消化又营养。” “好,我该准备什么?” 杜大嫂一边说明,杜威德赶紧翻找冰箱,确定需要的材料都有,便在杜大嫂隔空遥控下,煮起了他第一碗粥。 白米加水一比十的比例煮大约一小时,切香菇丝、鸡肉丝、生菜丝一旁备用,等到白米变成粥,将香菇丝和鸡肉丝放入,再炖煮约二十分钟,调味。 抹了抹汗,赶紧又拨了电话。 “大嫂,煮好了,然后呢?” “然后拿个碗盛粥啊!”杜大嫂很没辙的喊。 “那生菜丝呢?还有一颗蛋没用,它们怎么办?”看着大嫂交代的食材还有剩啊! “盛好粥时,撒上那些生菜丝,再放一颗蛋黄就行了。”杜大嫂抚额叹息。 “只要蛋黄吗?那蛋白呢?” “你拿去敷脸吧!”杜大嫂笑笑说道:“下午我会叫你大哥用快捷寄一本食谱给你,你自己慢慢研究。” “嗄?有步骤吗?写得够清楚吗?步骤如果不清不楚我也不会喔!” “好啦好啦!我自己写一些,保证步骤一清二楚,不过这要再等几天。”杜大嫂掩脸叹息。 “谢谢大嫂。” “你啊,不是有请那个张姨吗?” “我想这几天恩媺可能需要独处,我不想有外人在。”他低声的说。 “嗯,我听妈说了,小可爱真可怜……”杜大嫂叹息。 “可能会变成一座小冰山。”他低笑,声音有些沙哑。 早上那通电话,他跟母亲谈了很久,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决定不可能改变,所以他必须让他的家人知道她的状况。他相信他的家人,一定可以成为他的助力。 “那也无妨,就算是一座小冰山,我想也一定是可爱的小冰山。”杜大嫂立即说。 杜威德忍不住笑了。他们家的人啊!其实都有些傻气兼粗神经,只要是喜欢的,眼里除了优点之外,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要好好照顾小可爱,别跟她赌气,知道吗?”杜大嫂叮咛。 “不会的,你们放心吧。”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很忙,再见。”杜大嫂匆匆说道,挂断电话。 杜威德拿下耳机,连同手机一同放在小吧台上,依照大嫂说的完成最后一个步骤,试吃了一口,味道竟然很不错。 很满意的一笑,端着粥走进房里,放在小桌上,才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依然沉睡的小女人。 好一会儿之后,他看了看时间,九点多了。 平常她连闹钟都不需要,生理时钟向来都非常准时,在六点三十分起床,十点以前一定到倒,今天竟然会睡这么迟。 大概是因为昨晚睡得太迟了,把她的生理时钟打乱了。 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好了。 他起身,端着粥离开卧房,放在餐桌上,拿网罩盖起来。 厨房小吧台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走进厨房拿起手机,是……公司的号码。 “我是杜威德。”他接通电话。 “杜经理,你好,我是裘副总裁特助李耕佑。” “李特助?”杜威德有些讶异。 “是,有什么问题?”李耕佑似乎有些疑惑。不知道这杜经理听见他来电为何这么惊讶? “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前不久才刚拜读令尊的自传,对于令尊当年身在异乡刻苦求学觉得很佩服。”他淡淡地笑说。 “这样啊!嗯,当初父亲是很辛苦。” “请问李特助有事吗?” “抱歉,在杜经理休假时冒昧打扰。” “没关系,有什么事情请说。” “是有关戴里克公司的案子。” “戴里克案不是一直都由德国分公司全权处理吗?”杜威德皱眉问。 “是没错,不过截至目前为止,一点绩效也没有,分公司那边的说法是,当初是杜经理负责接洽招待的,杜经理回国后,戴里克案就没有进度,他们不知道杜经理是怎么跟戴里克负责人谈的。” “当初我是刚好在德国分公司,只是担任支援辅佐的工作。”他仍皱眉道。 当初分公司负责此案的专员几乎将工作都推给了他,反正就是瞧不起黄种人,故意刁难,没料到他与戴里克的负责人相谈甚欢,谈得非常顺利,那专员生怕案子在他手上谈成,又将他推开自己接手,碰巧总裁的人事命令下来,将他调回了总公司,他也就回台湾来了。 “算了,当初的事总裁很清楚,我不想多谈,李特助就直接说吧!这个案子总裁有什么指示?” “总裁下令由总公司接手戴里克案,本来总裁是打算让杜经理负责的,不过不巧,杜经理这个礼拜请了假,才改由裘副总裁接手。” 他想也是,要不然就不会由身为裘副总裁特助的李耕佑打这通电话了,只不过他还是不懂对方来电的目的。 “所以呢?李特助这通电话目的是什么?” “裘副总裁说,他出发前,希望杜经理能交一份有关戴里克案的报告给他,他想了解杜经理对这个案子以及对戴里克的看法。” “请裘副总裁直接询问德国分公司负责戴里克案子的专员,会更清楚。” “杜经理,戴里克案差点毁在德国分公司手里,他们的报告有必要看吗?”李特助笑问。 杜威德皱着眉,手指头在吧台上轻敲着。 “裘副总裁何时出发?” “后天。” “好吧,报告的事我会尽快准备,报告做好之后,我会送到公司去。” “谢谢,不过杜经理在休假,不用专程跑一趟公司,报告准备好之后打个电话给我,我过去拿就行了。”李耕佑说。 “不必了,我会送到公司去。”杜威德强调,怎么可能让他到这里来。“还有事吗?” “不,没事了。” “对了,李特助。”他突然说道:“有机会的话,可以请李特助问一下令尊,认不认识一位张逸女士,好吗?” “张艺?” “弓长张,以逸待劳的逸。” “这位张女士是?”李特助好奇地问。 “她是被一个无耻男人骗财骗色毁掉自己一生成就了那个无耻男人的可悲女性。”杜威德一口气说。 李耕佑沉默了一会儿,才迟疑的开口。 “为何杜经理会想问家父认不认识这位张女士?” “因为我在帮这位张女士寻找失联的故人,刚好其中一位也叫李宗庆,我担心不知道是不是同名同姓的误会,所以请李特助问问。”杜威德说。 “原来如此。”李耕佑理解应道:“杜经理和这位张女士是什么关系?” “故人。”已故之人。“就麻烦李特助了,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我会问问家父。” “那就先谢了,再见。”收了线,他沉思了一会儿,走进卧房探视李恩媺,发现她还是睡得很熟。 他轻轻在床沿坐下,伸手轻碰了一下她的颊,有些凉。 “你会怪我多管闲事吗?”他低声的问。 帮她拉高棉被,温柔的拂开她额上的发。 “你没说是谁,我自己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反正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到时候心虚的人自然会有动作,我们就等着吧。”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又看着她好一会儿,确定一切安妥之后,他回到住处。 走进书房,他先打开笔电,再翻出一些之前所准备的文书资料之后,他开始准备报告,其间曾停下来打了几通电话联系,了解现在对方的想法,再更动报告的走向,直到按下列印键,他才从电脑前抬起头。 讶异的看见时间已经超过十二点,他转了转脖子,起身将报告装订好,放进牛皮纸袋里,弄好了之后,他眉头微微蹙起,又看了眼时间,便拿着报告回到她的住处。 第十三章 将装着报告的牛皮纸袋丢在茶几上,脚步没停的直接走进她房里。 一样沉睡着。 “恩媺。”他在床沿坐下,轻声的叫她,“恩媺,该起来了。”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 “恩媺?”她伸手摇摇她。“恩媺,起床了,想睡的话,吃个午餐再继续。” 依然没有一丝丝动静。 他眉头紧蹙,脸上闪地一丝不安。 “恩媺!”他提高声音,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脸。“恩媺,醒醒,恩媺!” 没有回应,她动也不动,连眼眸也没颤抖一下。 “恩媺?”他激动喊道,心里的不安满溢,他抱起她,冲了出去。 剧烈的震动,将她在虚空中飘游的灵魂给慢慢的拉了回来。 砰的一声响,好像是关车门的声音,李恩媺动了动沉重的眼眸,好一会之后,才费力的掀开。 她在车上,躺在后座,而车子是静止的。 还没想透是怎么回事,驾驶座的门被打开,她偏头望去,是杜威德。 “杜……”她才出声,杜威德便猛地回过头来,一对上她睁开的眼,他像是不敢相信,立即又下了车。 紧接着是后座的车门便被打开,他蹲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来,下一刻便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察觉他的颤抖,埋在她颈侧的脸,传来了一股湿热,她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抬起左手,一下一下拍抚着他轻颤的背。 “乖乖,不哭。”她低低柔柔地说。 感觉抱着她的厚实身躯一僵,接着他噗哧一声,剧烈的颤抖起来。 “又哭又笑,小狗撒尿。”她咕哝,万分不能理解他是怎么了。 杜威德埋在她以颈侧深吸了口气,才缓缓的抬起头来,脸上有着泪痕,却带着浅浅的欣慰笑容。 “发生什么事了?”她蹙眉,抬手抓着袖子轻轻地替他拭去泪痕。 “没有,现在已经没事了。”他笑。 她微微歪着头凝视着他,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慢慢地环顾四周。 “奇怪?我不是在睡觉吗?为什么会在车上?你要带我去哪里?”李恩媺疑惑地问。 “你睡太久,又叫不醒,所以……”他看着她理解后有些讶异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既然没事,我们回家。” 他当作没这回事,扶着她下车,将车门关好锁上。 “我肚子饿了。”走进电梯的时候,她眨着迷蒙的双眼说。 而他,哈哈大笑的一把抱住了她。 坐在餐桌旁,李恩媺有些怀疑的瞪着刚从微波炉拿出来的一碗粥。 “你说这是你煮的?”她疑问。 “对。”杜威德将汤匙塞进她的左手。“快吃啊,不是肚子饿了?” “张姨呢?”她望望四周,没有看见人。 “我放她的假。”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指了指她的粥。“快吃。” 很犹豫地舀了一汤匙,可是没啥勇气放进嘴里,她可没忘记他只会炒饭。 “为什么放张姨假?” “因为我请假在家,张姨就可以放假了,你应该不需要两个人照顾你。”杜威德朝那碗粥点了点下巴。“吃啊。” “喔,好。”嘴里说着,可是手上却没劲。“为什么你请假?” “因为张姨放假,所以我请假。” 李恩媺愣了愣。这有回答跟没回答不是一样吗? “快吃!”杜威德笑望着她,直接下命令。 她低下头疑惑地瞪着粥。 “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吃了会不会肚子痛?”她嘟嘟喽喽地自言自语。 “李恩媺,你还真是不给面子。”他无奈地叹。 “吃就吃嘛。”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家里好像没胃药……” 视死如归的吃了一口,表情一愣,讶然的抬头望向他。 “怎样?毒不死你吧。”他调侃。 “好好吃。”她开始一匙一匙往嘴里送了。 “嘿!吃慢一点。”见她吃得急,是很有成就感,可是空了太久的胃,还是要缓食比较妥当。 “唔……”她点头,稍稍放慢了速度。 看着她,杜威德眼底的笑意慢慢消失,垂下眼,掩去眼底的心痛。 从醒来到现在,她……没有露出一丝丝的笑容。 也不是变成了一座小冰山,就只是没有笑容。 她当然可以不笑,可是为何她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提,就好像那些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不希望她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再一次逃避压抑。 “杜。” 听见她的声音,他抬眼望向她。 “谢谢你。”李恩媺诚恳地望着他。 “为什么?”他问。 “谢谢你对我说那些话,谢谢你的包容,还有谢谢你爱我。”她说:“虽然心里的阴影还不能完全散去,虽然我可能还无法完全敞开心房,可是我会努力的,你……等我,好不好?”她轻声的说。 原来她没有逃避。杜威德既感动又欣喜。 “好,我不只会等你,我还会陪着你,慢慢来,不用急,我会一直都在。” “嗯……”李恩媺点头,然后把空碗递到他面前。“我还要吃。” “好。”他接过碗,突然想到。“你刚刚叫我什么?” “杜。”她说。 “为什么叫我杜?” “因为你姓杜,一个字简单。”李恩媺看着他手上的空碗,一脸好像他挟持人质勒索的表情。 她的表情让他忍不住失笑,走进厨房把剩下的粥倒进碗里,回到餐桌放在她面前。 她又开始吃粥,好一会儿之后,像突然想到一样,抬头望向他。 “杜,你吃了吗?” 杜威德这才想起,他连早餐都没吃呢。 “我出去买饭,你还想吃什么吗?” 她摇摇对。 “那我出去了,你没问题吧?” “会有什么问题?”她不解地问。 杜威德一愣,笑了笑。 “是啊,会有什么问题?”摇摇头,提醒自己不要太小心翼翼,她不会有问题的,他相信她。“我要顺便到公司一趟,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做,像那个碗你就别洗了,知道吗?” “喔!”她乖乖点头。杜威德又看了她一眼,才进到客厅,拿起茶几上的牛皮纸袋和钥匙出门去了。 待铁门一关上,李恩媺抬起头来,看着铁门好一会儿,慢慢地站起身,走进浴室。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好一会儿慢慢地扯开嘴试着笑笑,但……好难看。 收敛了一下,又扯了扯嘴角,好僵硬。 尝试了几次之后,她终于抿紧了唇。糟糕,她好像……忘了怎么笑了…… 门铃响起,她呆了呆,慢慢走出浴室,打开大门,看着铁门外的两名访客,当视线落在后面那人的脸上时,她全身冻住。 “李小姐,可以谈谈吗?”外面的人从门缝塞了一张名片进来。她的回答是,轻轻的,无声的将门关上。 蹲下身,单手抱住了膝。 门铃响起,她抱着自己前后晃动着,将脸埋在膝盖,不住的发抖。砰砰砰!拍打铁门的声音传来。 啾啾啾!鸟鸣的门铃声没了往日的悦耳。 她缓缓的,爬到沙发旁,拿起话筒,拨了杜威德的电话。 杜威德拿着有关戴里克案的报告,踏进公司大楼。 “咦?杜经理?你不是休假吗?”电梯前,遇到同是海外事业中心的同事,不过是亚洲部门的。 “王主任。”他淡淡一笑,扬了扬手中的牛皮纸袋,“有点事处理一下。” “这样喔!辛苦你了,都休假了还要专程跑一趟,杜经理就是太能干了,缺了你还真是不行。” “哪里,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缺了谁就不行的。”杜威德淡淡地说。 电梯门打开,两人前后踏进电梯,王主任看见他按了顶楼,有些讶异。顶楼是总裁和四位副总裁的办公室啊! 杜威德没有理会王主任好奇的表情,电梯抵达十六楼时,意思意思的点个头当作道再见,目送王主任踏出电梯后,立即按下关门键。 到达顶楼,他踏出电梯,直接走到大厅柜台。 “你好,我是海外事业中心欧洲部门经理杜威德,和李特助有约。” “是的,李特助交代,杜经理可以直接到他的办公室。” “不了,请你通知李特助,我在会客室等他。”杜威德指了指柜台左方那间会客室,便迳自走了过去。 坐在会客室里,他没有喝刚刚小姐送进来的咖啡,偏头望着杂志架上的杂志,看见封面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物,他伸手将杂志拿过来——封面人物李宗庆。 还真巧。 修长的双腿交叠,他先是看着封面。李宗庆确实是个俊美的男人,今年已经五十三岁,可是除了增添一股成熟的男人的味道之外,依然是个“好看的男人”,和李特助一比…… 会客室门上传来两声轻敲,他抬起头来,看见推门而入的李耕佑。 父子两人七分相似,和李特助一比,确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杜威德将杂志放回架上,看见李耕佑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心里了悟。李特助已经问过他父亲了,而他父亲的反应,肯定让他更加怀疑才对。 看来他没有找错人。 “李特助,这是我对戴里克案准备的资料报告,现在就交给你了。”杜威德拿起茶几上的牛皮纸袋,站起身递给他。 “谢谢杜经理,不好意思还让杜经理专程跑一趟。”李耕佑接过,俊美的脸上带着浅笑,目光在他脸上梭巡着。 “那我就告辞了,再见。”他装作没看到,朝他点了点头,便要离开。 “杜经理,请留步。”李耕佑开口。 “还有事吗?”杜威德缓缓的转过身,明知故问。 “可以坐下来谈一谈吗?”他客气的说。 杜威德故意看了一眼手表。 “不会耽误杜经理太多时间的,我只是想请教杜经理一些问题而已。”李耕佑立即说。 “好吧。”杜威德重新坐下,双腿优雅的交叠,一派闲适的看着他。“李特助想要谈什么?” “关于你电话中提到的那位张女士,我想多了解一下。” “喔!令尊认识张女士吗?” “这个……家父说并不认识。” “既然令尊并非张女士那位同名同姓的故人,那李特助有什么必要了解张女士呢?”他客气的笑问。 “杜经理,可以让我与张女士见个面吗?” 杜威德挑眉。“抱歉,这件事我办不到。” “我并没有不良企图,我只是想见见她而已。” “李特助,你误会了,不是我怀疑你的企图,而是我真的没办法,因为张女士在八年前就去世了。” 李耕佑愕然,似也松了口气。 “呵!”杜威德故意嘲弄一笑。 他一凛,望向他。 “李特助一定很疑惑,既然张女士都过世了,我寻找张女士的故人所为何事,是吧?”杜威德回视他,似笑非笑,“其实很简单,我也是受人之托,讨债的。” “讨债?” “我之前电话中有稍微提到张女士的际遇吧,其实这位李先生就是那个无耻的男人,我手上有很多过去这位李先生和张女士往来的资料,像是信件、转帐收据等等,还真是一笔可怕的数字呢,啧啧,这种人真的丢尽男人的颜面,让他身败名裂还真是太便宜了。” 第十四章 杜威德凝视着李耕佑,浅浅一笑。 “不谈了,想来也是我太急切,令尊是这么崇高,这么高尚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恶劣无耻卑鄙下流畜生不如的人,想必是受同名同姓之累,请代我转达我的歉意。”他站起身,右手放在胸前,优雅的行了一个礼。“失陪了。” “杜经理!”李耕佑急忙喊住他,深吸了口气,站起身,垂在身侧的两手紧成拳。“可以……可以让我和你的委托人见一面吗?” “有必要吗?”杜威德笑。“还是说,李特助有兴趣的是我手上的资料?” 李耕佑猛地抬起头来,眼底有着气愤。“我不……” “没想到李特助也是好奇之人。”杜威德像是没听见他开口。“呵呵,八卦人人牵挂,形容得还真是贴切。” 他沉默的看着他。 “目前我没办法让你和我的委托人见面,至于以后……”他耸耸肩。“以后的事谁知道?毕竟世事难料。” “我了解了。”李耕佑叹了口气,心里其实也清楚,他什么都知道了。 “那么……我就告辞了。”杜威德微微点了点头,走向门口。 “杜经理,最后一个问题,那位张女士……有亲人吗?” 杜威德握着门把,没有回头。 “她有一个女儿。” “是那个……李先生的骨肉吗?”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打开门离去。 走到电梯前,口袋的手机响起,他立即掏出,是恩媺。 “恩媺?”杜威德低唤。 “杜……你在哪里?”她的声音颤抖着。 他身子一凛,“我在公司,怎么?那是门铃声吗?有人来了?” “那个人……那个人找上门了,杜,那个人现在在外面……” 那个人?李宗庆! 他猛然回头望向会客室,刚好看见李耕佑走了出来。 杜威德毅然决然冲到他面前,不顾他一脸诧异的表情,抓住他的手就走。 “杜经理?”李耕佑喊。 “跟我来,你要见的人,我带你去见,有什么问题,路上再谈!”杜威德对他低吼,然后对着电话安抚道:“恩媺,我马上回去,你别怕,也别开门,我马上回去!” 李耕佑绷紧神经,猜出电话那端应是发生了什么事,也猜到电话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他想见的人。 于是他不再多问,“等我一下。” 挣开杜威德的手,快步走向柜台,将牛皮纸袋交给柜台小姐。 “把这个送到裘副总裁办公室,转告副总裁,我有紧急事件必须马上去处理,等我回来再向他请罪。”交代完,便快步回到杜威德身边。 电梯刚好抵达,两人话不多说走进电梯里,留下柜台小姐茫然的对视,然后八卦魂苏醒——白杨集团最新的断背山八卦于焉产生。 电梯一打开,杜威德便看见在她门外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正不屈不挠的拍打着门,按着门铃。 “你们在干什么?”他生气的怒吼,踏出电梯。 “爸?”李耕佑错愕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和他们的家庭律师。 李宗庆也错愕的望着儿子,脸色变得非常不自然。 “杜先生,太好了。”大楼保全王中璋欣慰的说:“我一直阻止他们,可是李先生和他的律师不理会,我本来想报警,可是这位律师说报警的话,有麻烦的是李小姐。” 杜威德愤怒到极点,反而阴冷的笑了起来。 “是吗?那我们不报警,找记者好了,这么有新闻价值的报导,怎么可以没有媒体在场呢?”他冷酷的视线扫了在场的人一眼,掏出手机。 “杜经理!”李耕佑压住他的手。 他冷冷地瞪着他。 “拜托,让我们谈一谈,我保证不会伤害她,我想她也不会愿意这件事上媒体才对,那对她也是伤害。”李耕佑温声恳求。 杜威德甩开他的手,怒视李宗庆和他身旁的律师,然后交代大楼保全。 “王先生,把大楼监视档案拷贝下来,我们会用得到。”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王中璋大声的说,转身立即搭电梯下楼。 看见众人都变了脸色,杜威德才稍稍满意。 “爸,请你带着你的人先离开,晚上我会回去,到时候我们再谈。”李耕佑凝重的说。 “耕佑,你不可以听这些人胡说八道,爸爸是怎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绝对不要——” “爸!不要说了。”他沉痛地打断父亲的话。 “不行,耕佑,你不要被他们欺骗了,那个女人无非就是想要钱,让齐律师一起……” “爸爸!”李耕佑双手握拳,微微颤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已是一片冷然,他重复一次,“晚上我会回去,到时候我们再谈。” “李先生,我们先离开吧。”齐律师低声的说。 李宗庆看了看律师,然后望向杜威德,被他眼底深深的鄙夷给击退一步,这让他没有勇气看向儿子。 “走吧。”低下头,转身踏进电梯。 清场之后,两人站在门外默默无语。 好一会儿之后,李耕佑才低低的开口。 “我……真的不敢相信……”低垂着头,他痛苦的颤抖。 杜威德看着他,叹了口气,抬手动作有点粗鲁的揉了揉他的头,这个动作带了点惺惺相惜,虽然他们的交情也没到可以做这种动作的程度,不过看着李耕佑讶然失落的样子,他就是忍不住想这样安慰他。 李耕佑错愕的抬头看向他,他撇撇唇,掏出钥匙开门,不过铁门反锁着,用钥匙也打不开。 “恩媺,是我。”他额头靠着铁门,对里面喊道:“恩媺,没事了,那个人走了,你可以开门了。” “杜……”小小的,怯怯的,颤抖的声音在门内响起。 “对,是我,我回来的。”杜威德柔声的说:“开门,好不好?” “他们……都走了?” “对,都走了。” 下一瞬间,铁门传来开锁的声音,他退一步,门打开了,李恩媺直接扑进他的怀里,抬手抱住他的脖子。 他弯身张臂接住了她,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眼眶发热了。这段时间她有多害怕?他真恨不得自己能早一点来到她身边!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他红着眼眶说着。 埋在他肩上的头摇了摇圈着他颈子的手紧了紧。 杜威德望向李特助,示意他一起进屋后,便抱着李恩媺先进去。 李耕佑看着在他怀中娇小的女孩,还没看清楚她的长相,只看见她娇小的身躯可怜兮兮地颤抖着。她真的被父亲吓坏了!杜威德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让她坐在他腿上,轻轻的拍抚她依然轻颤的身子。 “恩媺,我们有客人。”他看着李耕佑,低声对她说。 李恩媺瞬间一僵,没有抬头,左手揪紧他的肩。 “谁?”她颤声问。 “我是李耕佑。”他轻声开口。 李恩媺猛地抬起头来,回头瞪向他。 是她!李耕佑一愣。他记得她,公司总务部的小姐,上次公司旅游时,她被她的朋友强拉着和他拍过照片。 不,更早之前,曾在公司楼梯间碰过一次,那次的她让他觉得很有趣,觉得好可爱的一个女孩。 原来,她是他的……妹妹。 李恩媺瞪着他一会儿,在他似乎要开口说话之前,回头瞪着杜威德,眼底是被背叛的愤怒。 杜威德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心头一凛,“恩媺,你听我说……” 咱的一声脆响,她用尽力气甩了他一个耳光,挣脱他的怀抱,跳下他的腿,愤怒的瞪着他平静的俊脸。 “你凭什么?”李恩媺咬牙切齿质问他,“你凭什么自作主张?任什么多管闲事?凭什么随随便便介入我的生活?” “我爱你,恩媺。”杜威德平静的说。 “爱?哈!在你背叛我的信任之后,你对我说爱?”她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一样,嘲讽的瞪着他。“我妈说的才是对的,果然……不值得信任!” 他的心,痛得瑟缩,却依然平静地望着她。 “滚出去!把……你的朋友一起带走——”李恩媺充满恨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大力甩上门并锁上。 “唉,搞砸了。”杜威德叹息,往后靠向椅背,脸颊刺痛着,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气。“她的手一定很痛。” 李耕佑讶异的望着他,虽然不认为他会生气,可是这么平静…… “对不起。”他低叹了声。 “和你没关系,是我欠考虑,多管闲事,自作主张插手调查这件事。”杜威德眼一白。 他一愣。“你的意思是,她根本不知道你做的事?” 杜威德耸耸肩,抬手揉了揉脸颊,望向错愕的李特助。 “我在听到那样的故事,得知这件事的结果对她影响有多大的时候,我怎么可能置之不理?”他正色说道:“我也没打算就这样带着你上门,或者让她知道这件事,哪料到事情会搅和在一起。” 李耕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也不要怪我,我并不确定那个人是你父亲,因为恩媺什么都没说,我只是从她说的故事里抓到一小截线头,拉扯线头试探一下而已,谁知道令尊心虚的程度如此夸张。”杜威德嘲讽。 “我没怪你,虽然脑袋很混乱,但还是分得清是非的。”李耕佑叹口气。“再说,有资格怪人的人,绝对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你也不必自责,你是无辜的,恩媺只是没办法面对你那张脸,不是连你都责怪进去,谁教你们父子长得那么像。”他轻声的安慰。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从今以后要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自己的父亲。”又叹了口气。 “帮个忙。”杜威德突然说。 “你是早上和我讲完电话之后,才问你父亲的,对吧?” “是,我是打了电话给他。” “那他为什么会这么快找上门来?好像他早就知道恩媺是谁,一直掌握着她的行踪,而且来得这么巧,我出门了才来?”杜威德皱眉,愈说愈觉得不对劲。“你父亲该不会一直派人监视着恩媺吧?” 李耕佑也是一脸震惊,随即像想起什么似的微微张口。 “我想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他低叹。 “怎么回事?”杜威德皱眉。 “上次公司旅游,我和……李小姐拍过照片,爸爸他看过,还问过她是谁,我以为爸爸误认为我和她在交往,所以告诉他是公司的同事。” “恩媺说,她和她妈妈长得很像。”杜威德沉着脸。“难道看到照片之后,令尊就调查她,派人监视她了?” “大概吧,我回去会问清楚。” “还要问清楚,他带着律师找上门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是我父亲对不起她们,我不会让他一错再错。” 杜威德阴沉着脸,望向她的房门。 “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明明很脆弱,却总是命令自己要坚强,看得让人很心痛。”他起身,走到她的房门口,额头抵在门板上。“现在她在里面,肯定正在为了刚刚那些气话自责不已,为了打我这一巴掌难过极了,其实她根本不用自责难过,这是我自作自受、活该,她这个耳光打得好,我只心疼她打得那么用力,手一定很痛。” 第十五章 房里传来一声压抑的啜泣,他微微一笑,眼底却满是心痛,他是做错了,他真的太自以为是,忽略她的想法和意愿。 “李耕佑。”他喊。 “什么事?”李耕佑赶到他身旁。 “如果你想做一些弥补,那么就帮我们一个忙。” “你说,我一定做到。” “转告你父亲,恩媺一点追究的意思也没有,也不会将过去的事公诸于世,所以不管现在他还在暗中想对恩媺做什么,都叫他停止,不要再来招惹恩媺,也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双方就老死不相往来吧。” 李耕佑沉默,好一会儿才涩涩的开口,“你确定这样可以吗?” “恩媺,你说好不好?”杜威德低低的问。 “好……”过了好一会儿,门里才传来哽咽的声音。 “听,她说好。”偏头笑望着李耕佑。 “恩媺……我就叫你恩媺,好吗?”他对着门板温柔地说:“不管怎样,是我父亲对不起你们,我一定——” “李特助。”门内,李恩媺出声打断他。 李耕佑怔愕,随即苦笑。还叫他李特助,那就代表她不接受其他身份。 “如果李特助真的想替你父亲做补偿,就照杜威德刚刚说的吧,我只要这样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需要。” “我知道了,我会和我父亲谈的。”他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必须请你离开了。”李恩媺说。 “不,是我不对,我……走了,请你保重。”李耕佑低下头,“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见面吗?” “对不起。”这是她的答案。 “我了解,我很抱歉,再见。” 李耕佑对杜威德一鞠躬,转身离开公寓。 “他走了。”对着门里头的人说。 房门缓缓地打开,李恩媺低着头走出来,走进他的怀里。 杜威德环住她,弯身靠着她的肩,在她耳边轻声的抱歉,“对不起。” 她摇头,轻轻推开他,抬手抚上他的脸颊。 “对不起,我……”她哽咽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是我活该。”杜威德对她咧开嘴笑,将她的手拉下来,心疼的看着她红红的手心。“你的手很痛吧?” 听他这么一说,她忍不住放声大哭,将脸埋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我乱发脾气,还打你……” “是我自作主张,没顾虑到你的心情,真的是我活该,你发脾气是应该的。”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爱你啊——”杜威德笑。“相信我吗?” 李恩媺沉默了一会儿,在他怀里点点头。 “嗯,我相信你。”是的,她相信他,真的相信他了。 杜威德松了口气,开心地紧紧抱住了她。 “所以,是因为旅游的照片,让……那个人知道我的存在,怀疑我进公司接近李特助是想报复,或是有什么不良企图?” 事发之后,过了两天,杜威德将李耕佑的话告诉李恩媺。 “对,那个人看到照片之后,就请徵信社调查,知道了你的近况,还派人在对面大楼负责监视你。” “监视我?”她脸色发白,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陌生人监视着,就觉得恐惧恶心极了。 “别怕,现在人已经撤走了,李特助保证那个人不会再骚扰你。” “他要怎么保证?”她才不相信。 “他说他威胁他父亲,如果违背了承诺,他会把事情告诉他的外公。”杜威德笑道:“虽然不致身败名裂,但是绝对会失去所有,毕竟那个人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来自于娘家,娘家要收回是轻而易举的事。” “是……是吗?”李恩媺看着他。“杜威德,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找我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他皱眉。 她苍白着脸低下头。“也许那个人怕暴露一切,打算灭口。” “不会的,那个人没那种胆子。”杜威德出声安慰她。 李恩媺眼神闪了闪,还是执意问:“你会吗?” “当然会,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找到你——” “那就好。”她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我该去上班了。”杜威德看了眼时间。 “杜,帮我一个忙。” “你说。” 她起身走到卧房,一会儿拿出一封信,上面写着“辞呈”两个字。 “这……”他接过信,微微皱起眉。 “帮我向公司辞职。” “你确定?”她严肃的点头,已经考虑清楚了。 “那好,我会帮你办好的。”弯身吻了她一下,他上班去了。 送他出门之后,李恩媺摸了摸唇角,缓缓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人。 她心里的阴影或许没有消失的一天,但是她已经对他敞开心房,不害怕在他面前暴露自己脆弱阴暗的一面,她已经学会相信他,可是…… “为什么你不会笑了?”她喃喃地问着镜子里的人。 她看得出他的担心,看得出他为她心疼,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可是她该怎么做? 叹了口气,回到客厅,盘腿坐在沙发上。 看见茶几上的传单,她眼睛一亮,伸手将传单拿了过来。 也许她该远离这里,去度假散心,或许能重拾笑颜。 至于他……一个计划在她脑海里成形,他说他会找到她,所以她相信他。 李恩媺起身快步走回卧房,开始整理简单的行李。 她的手现在除了因为打着石膏不能弯曲之外,手指头其实都能活动,所以做起事来也没有那么困难了。 戴上一顶长假发,只有一只手,没办法戴得很自然,于是她又戴上一顶帽子,拿来一副墨镜,拆掉镜片戴上,再换上一件披风型的外衣,遮掩手上的石膏。 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样的变装还满成功的。 再次检查行李,所有重要的证件都带齐了,环顾房内,她将传单和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来找我吧,我相信你。”她低喃,转身离开。 提着行李,在走廊刻意避开监视器,没有搭电梯,直接走楼梯到地下停车场。 到了停车场,她就没有刻意避开监视器了,只要没看见她是从她家出来的,就算监视器上看到变装的她,也只是一个大楼住户而已。 从车道走出停车场,招了一辆计程车,直奔火车站。 搭乘火车抵达目的地,李恩媺踏出简朴的火车站,外头只有少少几辆排班的计程车,她走了过去,坐上计程车。 “小姐要到哪里?” “栖兰观光果园休闲民宿。”她轻声地说,并把住址给司机,便望着窗外,没再说话。 车子出了小小的市区,周围没了房舍,只有田园风光。 大约四十分钟,计程车在栖兰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喔!”计程车司机回头说。 李恩媺付了车钱,道了声谢,提着行李慢慢地走进栖兰的大门。 “欢迎光临,小姐一个人吗?”一个年轻的男生用着愉悦的嗓音招呼,年龄约十七、八岁,想必是工读生。 “对。” “请跟我来。”工读生在前面领路。“小姐有预约吗?” “没有。”李恩媺一愣。“小木屋客满了吗?” “目前还有两间,不过小姐打算住多久?” “不一定。” 工读生将她领到柜台,她低着头暗暗扫了一眼,微微松了口气,没有看见认识的人,只有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女生站在柜台里。 工读生将她交给柜台小姐之后,便离开了。 “唔……小姐不一定住多久啊?那有点难办耶。”柜台小姐有些苦恼的察看电脑的住宿资料,“目前剩下两间小木屋,“晚香”和“镜影”,“晚香”这个周休已经被预约,“镜影”下个星期也被预约了,如果小姐要住超过一星期,可能到时候还需要换小木屋,如果没有超过一星期的话,就没关系。” “那个……你们不是还有一间叫“雅璞”的小木屋吗?” “小姐以前来过啊?”柜台小姐笑问,仔细看了一下她,却被帽子遮住大半张脸。 “嗯。”李恩媺点头。“可以住雅璞吗?我上次来也是住雅璞,我先预付一个星期的住宿费。” “这样啊,应该是没关系,没听说老二要回来。”柜台小姐点头。“就安排小姐住雅璞,请给我证件。” 外面突然一阵嘈杂,柜台小姐张望,接过她递上来的证件,只是仓促的瞄了一眼。 “李恩维小姐。”柜台小姐仓促间看错她的名字,她也没打算纠正,快速办好登记之后,将证件还给她。“独栋木屋一天两千五百元,非假日八折两千元,预付一星期,五天非假日,两天周末假日,总共一万五,请问刷卡还是付现?” “付现。”刷卡还要签名,她低头从包包拿出皮夹,用不方便的右手夹着,有些困难的数了一万五放在柜台。 之后柜台小姐为她讲解三餐时间,和果园、农场上举办活动的时间,她没怎么注意听,只接过宣传单,然后便跟着另一位工读生来到雅璞小木屋。 终于安静了。 她提着行李上楼,将行李丢在地上,然后是帽子盖在行李上头,接着是长长假发、外套,没有镜片的眼镜丢到柜子上,最后脱掉鞋子,懒懒的往床上一躺。 看着天花板,她愣愣呆望了好一会儿。 他现在,一定很着急吧…… 闭上眼睛,她想着,不知道他要花多久时间才会发现? “来找我吧!我相信你找得到我。” “哲伟,那位小姐住在雅璞?” 杜大嫂看见从雅璞走出来的李恩媺,因为不曾想过她会变装隐瞒身份地住进栖兰,所以看着变过装的她只觉得身形有些眼熟,疑惑地问新进的工读生。 “对,那是李小姐,前天住进来的。” “李小姐?”杜大嫂讶异,仔细看着隔着段不小距离的人儿。 “嗯,李恩维小姐。” “李恩维?”她眨了眨眼。原来不是小可爱啊! 说的也是,如果是小可爱,怎么可能偷偷住进来,而且又是自己一个人,这太说不过去了。 “婉青,餐厅那边找你讨论菜单。”杜母从小径走过来。 “妈,你回来了!”杜大嫂迎上前。 “对啊,刚到。”杜母笑。“我买了一些礼物,放在大厅柜台,等一下你再帮我分给所有人。” “好,你刚回来,要不要先去休息?” “不用了,我在车上有睡……咦?小可爱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人告诉我老二回来了?”杜母看着在前面小径散步的李恩媺。“她的头发怎么变那么长?” “喔,那不是小可爱,身形是有点像,不过人家叫李恩维。” “明明是小可爱,她右手还打着石膏呢!”杜母一脸奇怪地皱眉。 “咦?有吗?”杜大嫂回头仔细看,可是那外套遮掩得很好。 “我刚刚看见了。”杜母肯定的点头。“到底怎么回事?小可爱为什么用假名字偷偷住进来?那头发该不会是假发吧?” 婆媳两人面面相觑。 “我去问问——”杜母决定。 “等等。”杜大嫂拉住她。“妈,如果她真是小可爱,这样做一定有什么原因,我看我们还是先问问小叔,看看他们发生什么事?” 终章 “那个臭小子,一定是他的错!”杜母直接判儿子的刑。 “吵架跑到这里来,可见小可爱的心是向着我们的。”杜大嫂眼睛闪闪发光。 “那是一定的。”杜母满意的点头。 “妈,你打个电话问小叔吧。” “不急,反正小可爱在这里又不会有危险,就让那臭小子多担心几天好了。” 杜大嫂忍不住笑道:“妈,你这样会让人以为你是后母。” “对了,婉青,好好照顾小可爱,她的手不方便,多注意一些。” “我会的。” 杜威德不只着急,他根本是急疯了! 监视器里没看到恩媺离开,就连得知李宗庆确实派人在对面大楼监视着时,李耕佑把负责监视的人抓来查问,那人也没有看见她离开大楼。 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蒸发,她带了行李和所有证件,还故意留下手机,就是存心不和任何人联络。 后来在地下停车场的监视画面,他看见一个戴帽长发提着行李的女人,他不确定恩媺是不是有那顶帽子和假发,可是那身形和走路的样子,让他确定是她没错。 “你这个良心被狗啃的家伙……”他虽低喃咒骂,心里还是担心得要死。 “还没有消息吗?”李耕佑走进他的办公室。 “你还没下班啊?”杜威德懒懒的瞥他一眼。 “刚刚和在德国的裘副总裁视讯,正要下班,顺道过来。” “过来干么?你嫌我们两个的八卦还不够热烈吗?”抬起头来再看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我想知道有没有恩媺的消息。”李耕佑说道:“都已经一个星期了,恩媺到底跑到哪里去?” “你老爸那边真的没消息吗?”杜威德怀疑的问,两人因为恩媺的关系,也走得近了,称呼上也变得随意了起来。 老实说,要不是看见停车场的监视画面,他还猜测恩媺是被他老爸灭口了,谁教恩媺失踪前曾说过那种话。 “真的没有,我发誓。” 烦躁的爬了爬头发。敢离家出走?那个女人就不要被他找到,否则他一定…… 一定会…… 桌上手机响起,杜威德立即拿起,失望的皱眉,原来是家里打来的。 “喂?我是威德。” “臭小子,你和小可爱吵架了?”杜母劈头就质问。想说让儿子多担心几天,谁知道一个星期了,这臭小子竟然不闻不问。 “没有啊!”能吵架就好了,他根本连人都找不到! “没有?没有她会自己一个人跑到栖兰来?没有你会一个星期不闻不问?也不想想她的手不方便,一个人住在雅璞我有多担心!” 杜威德错愕的张着嘴,一时之间竟发不出声音。 “臭小子,无话可说了啕!” “妈——”杜威德突然大喊。 “干么?吼我也没用!” “妈,我爱死你了!”他哈哈大笑。“我马上回去,你帮我看好她,不要让她跑了!” 杜威德挂断电话,立即拿起外套和钥匙准备离开。 “找到了?”李耕佑立即问。 “对,她跑到我家的民宿去,已经住了一个星期!”这女人真是气死人了。 “我马上就赶过去,假单你帮我写一下,先请一个星期好了。” “你请太多假了。” “无所谓,不能请的话,就直接帮我辞职好了。”杜威德无所谓的说,话都还没说完,人已经离开办公室了。 李耕佑摇摇头,悬了一个星期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走到杜威德的办公桌后坐下,旋转椅子面对大大的落地窗户。 看着外面的霓虹灯火,想到公司关于他和杜威德的八卦消息,忍不住轻笑。 刚刚进来他的办公室的时候,他还会抱怨呢,结果现在要他帮他写假单,急着去找恩媺,就顾不得八卦了,是吧! 他拿出假单开始填写,然后拿着假单走出杜威德的办公室,立即感受到许多目光投射过来。 晚上九点,这个时间,因为要配合时差,海外事业中心欧洲部门依然有至少一半的员工在上班。 他微笑着,将假单交给杜威德的秘书。 “这是你们杜经理的假单,你帮他办一下。”他微笑地说。 “哦……好。”秘书小姐红着脸,有些发痴的接过假单。 他保持着愉悦的微笑,踏着优雅的步伐离开海外事业中心。下班了,任由最新的八卦在海外事业中心流窜,并扩散到整个公司。 杜威德抵达栖兰,已经半夜了。 没有惊动家人,他直接来到雅璞,蹑手蹑脚爬上二楼,昏黄的小夜灯亮着,他先看见桌上的帽子、假发。果然! 越过那些乔装道具,他来到床边,看着床上熟睡的人。 没有瘦一点,气色很不错,看起来被照顾得很好嘛! 真是令人生气,他这个星期可是过得焦头烂额,既要忙公事,又要到处寻找探听她的消息,蜡烛两头烧,他可是已经一个星期头不沾枕了。 他脱掉外套,掀开棉被爬上床,这才发现她的石膏已经拆了。 也好,拆了石膏之后,他要做什么就方便了,哼哼! 感觉她娇小温软的身躯朝他窝了过来,他微微一笑,张手将她抱了满怀。 将她抱在怀里,感觉心也跟着充实了,满足的吁了口气,他闭上眼睛,因为太累了,一下子便沉沉睡去。 感觉到脸上蝶儿般轻触,微微搔痒,他慢慢睁开眼,对上一双小狗般可爱的眼睛。 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收紧手臂。 “你竟然花了一个星期,还是伯母通知你人才赶来,什么时候变这么笨了?” 李恩媺忍不住娇嗔。 “我的确不像某人那么聪明,离家出走还知道变装,知道避开监视器,还会用假名字登记。”他嗓音有些低哑的咕哝。 “我才不是离家出走,我是来度假散心的。”李恩媺狡辩。 “最好度假散心会不告而别还销声匿迹啦!” “我有把栖兰的广告单和手机放在一起,不就是告诉你打电话到栖兰吗?是你自己笨。”她强词夺理。 “原来栖兰的广告单和手机还有这一层涵义啊!”杜威德嘲弄,抬起头来,一个动作,将她压在身下。“真是抱歉,亲爱的,我太笨了,没有联想到,让亲爱的你等了一个星期,真是过意不去啊!” “没关系,我原谅你,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聪明。”李恩媺面无表情的说。 杜威德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 “呵呵,恩媺,原来你颇有冷面笑匠的潜力呢。” 李恩媺怔了怔,垂下眼。 “怎么了?”杜威德问。 “我现在……不会笑了,本来我想说来这里会不会所改善,因为我很喜欢这里,那次来这里很开心,可是一个星期下来,我还是不会笑。”她低低的说:“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惹人厌?” 她愿意说出来,他觉得这点比不会笑更重要。 杜威德偏头,佯装一脸慎重地审视着她。 “唔,这一双眼睛,还是我爱的样子,这小巧的鼻子,也还是我爱的样子,这脸蛋,也一样是我爱的样子,这皮肤,还是一如我爱的细致柔嫩,这小嘴儿红艳艳的,是我的最爱。”他低头吻了一下,笑眯眯地望着她。“看起来依然是我爱的,看不出来哪里惹人厌了。” “你在安慰我。”李恩媺叹了口气。 “是在安慰你没错。”他耸耸肩。 她眼神黯然,推开他,侧身背对着他。 杜威德微微一笑,从背后环住他。 “在意一件莫须有的事,我也只能用安慰的,如果真有其事的话,我就不会只是空口安慰,而是会想办法和你一起解决了。” 李恩媺一愣,伸手覆在他抱住她的手上。“真的?” “当然是真的,骗你有什么好处?你那么聪明,我那么笨,哪骗得过你。”他故意嘲弄道。 “如果……我再也笑不出来了呢?” “无所谓,我不是说过了吗?不管是怎样的你我都喜欢,就算当作小冰山,也会是最可爱的小冰山。”他亲吮了下她的耳垂,低笑道:“再说,你颇有冷面笑匠的潜力,可以考虑往这方面发展。” 手臂马上被狠狠一捏,他的笑声更乐。 “杜威德,你心里有没有生我的气?” “有,气得要命。”他松口气说:“不过现在找到你,就气消了,不,是在知道你跑到栖兰来的时候,气就消了,还很开心。” 李恩媺眨眨眼。他……理解了她的意思吗? “你在告诉我,你相信我。不告而别,只留暗号,是相信我会找到你,跑到栖兰,是相信我的家,我的家人可以给你庇护,而且就像你说的,你在这里很开心,所以你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这里,代表你把我们摆在第一位,对吗?”杜威德轻声说。 “嗯。”她低应。他完全说中她内心所说的,她好开心,眼眶热了起来。 “小冰山,聪明人不是这样当的,你这种作法一万个也找不到一个会懂,没有人会这么拐弯抹角的。”他叹息。“要有这种理解能力,绝对不只聪明,而是要天才才行了!” “你……”李恩媺所有的感动都烟消云散了,忍不住翻身推开他,跨坐在他身上,两手掐着他脖子生气喊道:“你就不能感性久一点,让我感动久一点吗?” “这有什么问题!我现在就让你感动久一点。”将好的头往下压。男人精力最旺盛的早上,可别浪费了。 不久后,小冰山被彻底融化成一滩水,被大野狼吃干抹净了。 尾声 李恩媺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在杜威德休假的时候,夫妻俩回到栖兰度假。 结婚八个月,怀孕六个月,她依然是一座可爱的小冰山。 一夜好眠,她睁开眼睛,对于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并不意外,因为现在已经日上三竿,老公早上起床时纠缠她一会,她还是有印象的。 伸着懒腰,撑着肚子慢慢下床,习惯性走到层架前欣赏雕刻。 咦? 她疑惑地看着陈列木雕小艺品的层架上,摆着一块“非卖品”的牌子。 奇怪,昨天抵达的时候,没看见这牌子啊,是早上新摆上的雕刻吗? 所以他早上起床就是帮忙换雕刻吗?因为她在这儿睡觉,他不可能让其他人来这里“观赏”她的睡姿。 不过……为什么是非卖品? 她好奇的上前,定晴一瞧,是一系列的人物雕刻,虽然是q版,可是五官她非常熟悉,人物的五官表情、肢体动作,实在是有够滑稽搞笑的,看着一旁创作者的介绍,她诧异的张着嘴。 竟是她老公杜威德,也就是这些人物的主人翁! 这让她更加仔细的欣赏这系列的雕刻,不管是精致度或创作度都是一流的,看着那些滑稽的表情、搞笑的动作,会让人忍不住跟着捧腹。 拿起其中一个雕刻,那是跪着,双手像在祷告一样放在胸前,头微歪,嘟着的嘴,可爱又水汪汪的大眼往上瞅着,眼角还含着一滴泪,然后她发现,这个雕刻的名称是——老婆,我错了。 “哈哈……”她笑了起来。 李恩媺捧着肚子笑不可抑,笑到眼角溢出了泪,然后笑声突然戛然而止。 她有些错愕的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将近一年来一直保持平直的唇线,此时已然弯成一个上扬的弧度。 他明明对精细雕刻不上手,光是做出这些成品想必花费很多时间,更何况做出这些成品之前,他必须花多久的时间和精力练习,才能熟练…… 她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为他的努力,以及努力背后的原因。 她将雕刻放回架子上,继续欣赏其他作品,然后继续哈哈大笑。 杜威德在楼下就听见她的大笑声,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杜家另外四人。 五个人惊讶又欣喜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冰山终于恢复成小可爱了! 听着楼上一边大笑,还一边传来“怎么这么可爱啊”、“有够贱的”诸如此类的评语,杜家四人同时对杜威德竖起大拇指。 他们就知道那些雕刻够搞笑。 杜威德得意得很,骄傲地抬起下巴,鼻孔朝天。 “哼哼,这边的人可是个天才呢!”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