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难测》 第一章 京城里最热闹的大街上,有不少老字号的店铺,还有许多官家的住宅,在这些宅子里最大又最雅致豪华的,正是全国首富︱童家的新宅。 童家的奴仆,就算只是个负责打扫的小厮看来,也都是整洁光鲜,而且由于童老爷没有纳妾,家和万事兴,宅里的下人们便都各尽其职,难得的没什么勾心斗角出现在这深宅大院里。 因此,当唐淼淼在这夏日午后,正一脸爱困的躺在后院小花园里的矮树丛中偷懒时,竟然也没有人发现。 除了某个正逃课出来、无聊到快发疯的大少爷以外。 童宜之原本只是想来后院这里晃晃,打发一下时间,却没想到让他抓到了府里的一只不做事却躲在树丛后面偷懒的米虫。 他爹向来治家从严,童府上下虽不敢说整天兢兢业业,但至少都能够做到勤劳本分,怎知他今天误打误撞,竟就抓到一只破坏全体团结的蛀虫。 哼哼!恰巧今天他大少爷心情烦闷,就拿这个敢偷懒的小婢女来出气好了! 捡起地上一颗从树上落下的干果,他向上抛了抛,确定这颗果子的重量打人会痛却不会打死人后,他对准一丢,果子就直直的飞了出去。 清脆的声响叩在唐淼淼的额头上,而后果子就咕噜的滚到草地去。 「哎唷!疼!」半梦半醒间的唐淼淼,突然感到额头传来一阵疼痛,但她身 体仍是懒懒的平躺在草地上,只有微微睁开了眼,然后努着嘴,伸手摸了摸头。 确定不是自己作梦的错觉后,她才慢吞吞的坐了起来。 莫非她偷懒被厨房的张大娘给抓到了?她在心中不安的揣测着。 抬头往前望去,没人;往左看,也没人,那就是在右边了……她惴惴不安的将头向右转,没看见预期中张大娘那丰腴的身躯,及后娘般的脸孔,反而是一片鲜艳的红,刺痛了她的眼。 她轻蹙眉头凝眼细看,对方是个俊秀白皙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身材瘦高,穿着一身张扬飘逸的红衣,腰上系着一条金线和绿色绒线交错编织成的腰带,镇衣的玉佩,则是一块看来如凝脂般通透的白玉。 少年全身富贵逼人的装扮让唐淼淼看傻了眼,顿时觉得这满园的花开春色都抵不过少年只是单纯站在那里的夺目耀眼。 童宜之看着眼前只会傻愣愣盯着自己的小婢女,心里忍不住一阵厌烦。 啧!女人都是同个德行,老的少的都一样,看见他眼睛就转不开,真令人讨厌! 他眼底掠过一丝厌恶,无趣的想转头离开。「哼!再偷懒不做事,小心我告诉老管事,让妳在我们府里待不下去!」要走之前,还没忘顺便撂下狠话。 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唐淼淼怔怔地眨了眨眼,确定那抹红已经消失在后院里,她才后知后觉地忍不住低声惊呼,「哎呀!是少爷!」府里能穿红衣、又爱穿红衣的,也只有那个传说中个性不好的少爷了。 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嘴里忍不住嘟囔,「只是……他没问我的名字,怎么跟管事的告状,让我走人呢?」 嗯,看来少爷的脑子没有传说中的好使呢!唐淼淼自以为是的下了判断。 初相遇时,两人都对彼此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也都在心中想着「最好不要再遇见了」,只是谁也没料到,他们再度见面的时间,会来得那么快。 窗外阵阵蝉鸣,惹得人无比烦躁,原本闷热的天气在这嘈杂的声音下,似乎更热了。 看着桌上三菜一汤的午膳,童宜之拿着筷子这里戳戳、那里挑挑的,看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开胃的菜色,不耐烦的要人撤了下去。 他摇着折扇往外走,打算去水榭处歇着,起码那儿水气旺盛,应该会凉爽许多。 正当他躺在软榻上,感受水榭外池塘里的淡淡水气,还有周遭绿树成荫的凉爽,正昏昏欲睡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他忍不住皱起眉。 怎么回事?水榭里难不成还养了老鼠? 停了下,那声音似乎没了,但过没多久又开始细碎的传出,让本来就因天气闷热而一肚子火的童宜之,更是怒气腾腾。 该死的!要是让他逮到那只不知好歹的老鼠,他一定要将牠五花大绑丢进水塘里。 因为他想贪静,水榭里没有其他小厮奴仆在,他也懒得为这种小事喊人,就自己直接下了榻,往那声音处走去。 声音是从水榭背面传来的,那里由于有不少石墙植物遮蔽,刚好从外面看不见里头的动静。 啧!那老鼠脑子不错,倒是很会挑地方筑窝。他撇了撇嘴,不屑的想着。 走到定点,他一把扯开上头拿来遮阳的竹帘,没想到原来他想象中的大老鼠,竟然会穿着一身鹅黄的衣衫,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少……少爷」被吓到的人不只是童宜之,被抓到偷吃的唐淼淼也一脸惊慌害怕。 怎么又被大少爷遇见了?她怎么这么倒霉呢?她不停的在心中哀叹着。 两双眼对望了一会儿后,童宜之审视的目光从她震惊的小脸,往下移到她油亮亮的红唇,然后见她手里托着一盅汤碗,另一手抓着已一只被咬过一口的鸡腿,地上还有一盘麻辣鸡丝和一盘清拌竹笋。 他把视线调回还处于震惊中无法回神的女人脸上,黑着一张脸说:「这是我的午膳。」 刚才那桌菜,他虽然没兴趣吃,却也稍微瞄过翻弄过,眼前的这几样菜都是方才出现在桌上的菜色,尤其是那盅鸡汤,那股香气还有那只大鸡腿,他不可能错认。 唐淼淼顿时睁大眼,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他。 天啊!这鸡腿上是写了字吗?要不然大少爷怎么会知道这是他刚才吃剩下的东西? 童宜之哼了几声,手中的折扇轻敲着掌心,微抬俊脸,睥睨的看着她,「该当差的时候不当差,还偷吃主子的东西,妳的胆子不小啊?」 「我没偷懒!我也没偷吃!」唐淼淼不满的反驳。 士可杀,不可辱!她可是趁着吃饭的时间吃自己的东西,怎么算得上偷懒和偷吃呢?这种污辱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没偷吃?这明明就是我的午膳。」童宜之微瞇着眼瞪她,「还是妳的意思是我这个主子看中妳的吃食,所以故意说谎?」 说主子说谎?她又不是不要命了。 唐淼淼扁了扁嘴,「不是……奴婢不敢。只是这真的不是我偷的,是少爷您说不吃之后,厨房里的大娘拨给我的。」 童宜之仔细看着这个扁嘴解释的小婢女,眼底有着疑惑和打量,像是在考虑着她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童府对于下人并不苛刻,有时主子没用过的东西,让下人分了去也是常有的事,不过,因为那通常都是些好东西,大多人都会自己留下来,不会分给别人。 而她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婢女,竟能分到这么多东西? 看见他眼底的怀疑,唐淼淼急忙解释道:「真的!我没说谎,是张大娘看在我们是旧日邻居,才会多照顾我的。」 童宜之瞄了她几眼,接着撩起衣襬在她旁边坐下来,直接拿了筷子,夹起一块笋片就塞入嘴巴里。 「嗯,就算妳没偷吃吧,那这是我的东西,所以现在归我了。」在解决闷热的烦躁之后—也有可能是看这个小婢女吃得太高兴的关系,让他也忍不住饿了起来。 唐淼淼惊愕的看着他拿起她的筷子大吃大喝,不禁怒火上升— 这个大少爷要吃什么没有,为什么要抢她的东西? 她的眼神透露出哀怨及不满,但是童宜之全当作没看见,一点愧疚都没有的继续吃喝着。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他的,现在只是绕了一圈又回到他肚子里而已,他有什么好愧疚的? 至于那个小婢女?嘿嘿!看她那种被欺负还不敢反抗的样子,其实也挺有趣的。不过,他怎么觉得这个小婢女,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 在此同时,唐淼淼心中则确定了大少爷是她的克星,要不然,怎么可能她一偷懒就遇见他,吃点东西也能遇见他呢?她在心中愤愤不平的想着。 但是骂归骂,她终究还是不敢出声抱怨,只能涎着脸,看着那据说用十来种药材熬出来的鸡汤被某人像灌水一样囫囵吞枣的喝了下。 呜呜……她的鸡汤…… 对唐淼淼来说,所谓的缘分,就是门口的烂狗屎,踩上了还甩不掉,越不想碰见的人,就偏偏越常碰上。 继一次偷懒被抓,一次吃独食被抓后,她痛定思痛,把一天除去干活以外的所有力气,都拿来找了个清静又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偷懒吃点心。正当她以为自己可以守着这一小块清静地方,享受着一点点的小闲暇时,那个爱穿红衣的大少爷却像黏皮糖一样,总跟着她后头来。 一次、两次……后来这样的缘分,竟然就这么持续了三年之久。 水榭池边,一个身着鹅黄襦裙、绾着双丫髻,娇嫩如迎春花的女孩,正一脸郁郁的拿着柳枝条拨水,由远处看来,彷佛是一幅美人戏水图。 童宜之远远走来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知怎的生出一丝莫名的悸动,她那张他看了三年多的脸庞,此刻似乎也有些不同。 不过那莫名的悸动,在他走近她身边、听到她嘴里的叨念之后瞬间消失。 「臭少爷!坏少爷!专吃别人的东西,打扰别人休息的时间!老爱穿着一身红,像个红包袋一样,却吝啬的看不得别人一点好……」 闻言,他收起折扇,往她的后脑勺上轻敲一记,语带威胁的说:「我又怎么看不得别人好了?」 唐淼淼转过头,收起刚才的报怨神色,低声咕哝着,「呃,哪会呢?少爷希望大家好。」只有她不好。 「就妳会挑剔,这样的福气别人还享受不到呢。」 「看谁要赶紧拿走吧,这样的福气真让人受不了。」她小声的嘀咕着,眼底有些不以为然。 他悠然转身,丹凤眼盯住她,话里带着恐吓的意味,「唠叨什么?还不赶快把东西带着进来?」 「来了!」偷说别人坏话被抓,她自知理亏,只得嘟了嘟嘴,弯下腰提起食盒往水榭里走。 一进水榭里,童宜之就大剌剌的躺在软榻上,一点贵少爷的风范都没有,他轻抬着脸,用一种唯我独尊的气势拿折扇指着她。 「进来了,就把东西都摆一摆,然后顺便去书房里拿本山川游记来给我瞧瞧。」 听到他大爷般的指使,唐淼淼忍不住哀怨的瞅了他一眼,「少爷,您刚刚才从书房来的,要看书怎么不自己顺便拿过来呢?」 「喵喵,妳现在是越来越不怕我了啊?少爷我吩咐妳做事,难道还要跟妳交代不成?」 「淼淼不敢。」唐淼淼低下头说着,然后又小声的回嘴,「而且我是叫淼淼,不是喵喵,又不是猫!」 「又在说什么?还不赶快去拿书!喝茶吃点心的时候没东西打发时间,让少爷我无聊了妳担当得起吗?」童宜之似笑似怒的睇望着她,语气有着不容怀疑的威胁。 唐淼淼感受到他大少爷的不悦,连忙站直了身躯,脚步迅速往外跨去。「是,少爷,我马上去拿书。」 「嗯,跑快一点啊!」童宜之毫不怜香惜玉的说。 唐淼淼正迈着步伐往外跑,听到他这句话,差点没摔倒在地。幸好她只是踉跄了几下就恢复平衡继续往前。 她的小脸上充满疲累和不满,心中更是小小的恶毒诅咒着:少爷最好喝水呛到、吃点心噎到。 哼!童府上下最会使唤人的主子,一定就是这位大少爷了!她也不过就被他抓到偷懒一次和偷吃点心一次而已,竟让他就这样记住了她,自此老爱找她麻烦,让她这个原本只是负责在厨房打打下手的小婢女,顿时被升到大少爷的院子里去,成天被使唤得像个陀螺一样转不停。 更气人的是,这明明就是个烂差事,竟然还有人羡慕唐淼淼真的是满心疑惑,不懂这种累死人又不能偷懒的差事,怎么会让人羡慕? 怀抱着满心的思绪,唐淼淼拚命迈着小步往前走。 而在水榭里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一脸悠哉喝茶的童宜之,则是心情大好。 「呵呵……说来说去,还是这个懒丫头最能逗人开心。」轻啜了口茶,他勾起一抹俊逸的笑容,满足的叹了口气。「看她那种委屈纠结又有苦难言的脸色,就忍不住让人暑气全消啊……」 不愧他三年前,还特地去将她从厨房给要到自己的院子里来,制造更多的「巧遇」。 不过那个傻丫头,也不知是真傻还假傻,竟然到现在还以为那是巧合,也不想想,这院子他可是比她熟多了,只要依照她那简单的脑袋瓜子想,要找出她偷懒歇息的地方,还怕找不着吗? 幸好唐淼淼没听见童宜之这番赞叹,否则肯定又会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哀怨又愤怒的瞅着他,然后在心中低斥着—少爷真是个全身都长满坏心眼的大坏蛋! 童府的练武场上,童宜之改换了一身火红色镶着白狐毛皮的猎装,一脸沉肃的对着远处的靶子拉弓。 而唐淼淼,则是一脸欲哭无泪的端着茶水,站在练武场边罚站。 大少爷摆明就是整人嘛!为什么他拉弓练骑射,她要捧着茶水站在边上罚站? 就在她一边腹诽的时候,童宜之也练完一轮箭,慢步走了过来。 他站到她面前,低头闻了闻她手上茶水漫出来的茶香,然后点了点头,「君山银针,不错,还能摸得准我的几分心意。就是这茶老了点。」 唐淼淼脸上挂着勉强的微笑,心中却在大吼:能不老吗?我都泡完茶在这里站多久了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没那个胆子说出来,谁知道这个没良心的少爷,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整她。 「少爷,喝茶吧。」她说。 童宜之点点头,却没从她手上的托盘拿起茶杯,而是饶富趣味的看着她的手。 「我说……喵喵啊!妳这手怎么抖不停呢?莫非妳才年近荳蔻就已经得了老人病啦?瞧这手抖得跟门房那个老大爷都快差不多了。」他坏坏的笑着,还忍不住伸手了她那抖个不停的手臂。 「我才没有。」唐淼淼连忙辩白,但是手臂还是无法控制地颤抖着,让她的话显得毫无说服力。 童宜之自然知道她是因为他的刻意捉弄,端着茶水在这里久站,手才会因此酸到颤抖,偏偏一看见她那恼怒的小脸,他就忍不住想再捉弄她一下。 不过,今天就先这样吧,免得她等一下手真的撑不住,把杯子给摔了。 拿起茶杯轻喝了一口茶解渴,他轻轻的将茶杯放回托盘上。「好了,端走吧,顺便叫人打水到我房里,我要沐浴。」 「少爷,不能叫文顺去吗?」唐淼淼指着一旁站在树下束手以待的小厮,无奈又期盼的问。 文顺是童老爷最新分派给少爷的小厮,就是专门要来处理和伺候少爷寻常生活小事的,只是现下这些工作都让她做完了,变成他大多时候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她奔来跑去而已。 「我是少爷还是妳是少爷?我要叫什么人做事还要妳来指挥我?」童宜之又露出那种高傲的眼神看着她。 「少爷……我的腿快断了……」她可怜兮兮的望着他,「还有手也是。」 被她水汪汪的大眼一望,听着她独特的南方哝口音,他的心口突然像被人剧烈的撞了一下,耳根也开始有点泛红。 第一次,始终认为自己天下无敌的童宜之,悄悄的红了脸,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装……装什么可怜?才站这么一小会儿就喊酸了,那其他人怎么办?」为了掩盖自己莫名的不自在,他一改平常慵懒的口气,大吼了起来。 唐淼淼被他这么一吼,吓得眼泪都快掉出来,心中忍不住哀怨的想着:大娘说的怎么不太对啊?大娘明明说只要她这样可怜兮兮的看着少爷,然后把平常向大娘撒娇的那套拿出来用,就可以争取到少爷的同情心,让她不用再整天跑来跑去的干活。 结果,现在怎么好像适得其反,少爷没有心软,反而还吼她? 「哭……哭什么?不准哭!」童宜之看见她似乎快要哭出来,又是一声大吼,烦躁的转头瞪向自己的小厮,「文顺!少爷要休息了,不会机伶一点赶紧回去让人烧热水啊?杵在那边难道还等着少爷我去请你吗?」 文顺不知道自己好好的纳凉,怎么又惹了这个向来性情不定的大少爷,但也只得弯腰赶紧应了声,然后匆匆跑去办事。 童宜之重新转回头,看唐淼淼一脸泫然欲泣还带着点茫然的表情,让他的心不自觉地跳动得更急促,羞恼的情绪再度蔓延。 「妳也是!杵在这里做什么?不是手酸脚酸了?还不赶紧把东西端走,然后滚回自己的房里休息!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休……休息?唐淼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大眼眨了又眨,不太确定向来以指使她为乐的大少爷,竟然肯让她去休息 难道大娘说的是真的?少爷还真吃这套 「少爷,您真的要我去休息?不会等一下又说我偷懒不做事吧?」唐淼淼一听见能休息,浑身的懒骨头都来了精神。她扯着他的衣袖,带着几分小女儿娇态,水眸发亮的望着他。 被她那样纯真喜悦的眸子注视着,童宜之不知怎么的,觉得耳后根的燥热似乎越来越严重,甚至有往脸上蔓延的趋势,心脏也怦怦急跳着,炽热的阳光彷佛快烤热了他的脑子。 他忍不住扯回自己的衣袖,没好气的大吼着,「我说让妳去休息就是去休息,啰唆什么?到晚膳之前不用再来我那里了!啧!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但唐淼淼才不怕他这时的黑脸,听到了他的话,她笑咪咪的弯身福了福,捧着托盘高兴的应道:「是,少爷。」 别管他大小声了,只要能休息就好。而且,少爷真的好像大娘和其他人聊天时说的那种「纸老虎」喔—只听得见吼声阵阵,却从来不会把人怎样呢! 嘻嘻!她现在对少爷有一点改观啦! 童宜之撇了撇嘴,看着她脸上明显高兴的神情,心中不禁又升起一点小小的郁闷。想把她给叫回来,但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哼!这懒丫头!能够离开他的身边就这么高兴吗? 唐淼淼压根不知道他心中纠结的情绪,兀自沉浸在难得的偷闲时光里,眼角眉梢全是兴奋的笑意。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去,没注意到练武场的另外一边,走出一个穿着嫩粉色衣裳的大丫头,正脸色难辨的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然后像是思量了会,才转头往童府的主院里走去。 ----------------------------------------------------------------------- 豆豆小说阅读网推荐: 【绝对君主】系列在线阅读: 《君心难测》 作者:玛奇朵 http://.dddbbb/html2/93982/index.html 《君无戏言》 作者:乔可岚 http://.dddbbb/html2/93983/index.html 第二章 童府主院里,住着的自然是府里权力最大的两个主子,一个是童老爷,另一个就是童夫人。 童夫人虽已三十多岁,但因家庭富裕又勤于养身,现在看来只像二十来岁,不但岁月在她身上没留下痕迹,她身上的富贵雍容之气,反而更为她又添加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午后,仆妇在两旁身后帮忙打着扇子,童夫人看着管家的账册,偶尔添划几句,再让随身的大丫头去寻各自负责的管事回话。 没一会,正当她想休息片刻的时候,突然看见穿着一身嫩粉的大丫头似乎有话想说,一脸的欲言又止。 “荳蔻,妳打刚刚从外头回来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吧。”童夫人语气温和的说。 “夫人……”荳蔻挣扎着,不知道该不该把她方才看见的事说出来,毕竟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说吧,免得妳今天会给闷得睡不着。” 荳蔻眉头微皱,最后还是选择以委婉的方式说了,“夫人,或许是奴婢多想了,今天奴婢经过练武场的时候,看见少爷和他身边的那个丫头两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少爷对她似乎比对一般的丫头们还好……奴婢是想,少爷这几年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会不会和这丫头……” 荳蔻跟在夫人身边多年,虽说和童宜之的年纪差不多,但她其实是把大少爷当作弟弟看待,突然看见了这样的事情,就忍不住想让童夫人多注意一点。 童夫人一听竟然是自己宝贝儿子的话题,顿时沉了下脸,从椅上端坐起来,口气严肃的问着,“荳蔻,妳可看清楚了是哪个丫头?” 她常听其他府邸的夫人说要留意自己儿子身边伺候的人,免得让一些别有心思的人勾了去,败坏家族的名声。前几年,因为儿子年纪小,她没留心过这些问题,没想到,如今他竟也大到需要她这个做娘的注意这个问题了。 “夫人,那丫头看起来才刚及笄呢,说不定她其实没那个意思。”荳蔻怕自己无心的一语会让其他人遭殃,连忙解释。 “嗯。”童夫人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下去,反而另外提起话头,“那就妳来看,宜之是不是有那样的心思?”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或许那丫头没这心思,但是不保证她自己的儿子不会动了心。 荳蔻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揪着帕子不知该怎么响应,“夫人,其实我也不好说,少爷对那丫头虽然是有点不同,但若要真说生了什么心思,奴婢也看不出来。” 童夫人知道自己这些大丫头都还没许配给人,这些男女情事会看得不通透,也是情有可原。 “好。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会多注意一下那丫头的。荳蔻,多亏妳提醒了我,否则真要让宜之闹出什么不该有的事,那我真是后悔都晚了。”说着,童夫人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等一下裁缝要来量秋衣,我会吩咐裁缝,让她多给妳裁一件裙子,等等妳再告诉她妳要的花色款式。” 荳蔻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嘴上却还是推辞道:“能为夫人分忧是我的福气,哪里还敢多拿这些赏赐呢?” “给妳的就是给妳的了,等一下记得自己去挑布料。”童夫人没和她客气,直接就拍板定案。 又忙碌了一会儿,童夫人回到内房休息,心里还惦记着儿子的事情。 童家有个正妻年过三十还未有子,男主人才能另纳新妾的规矩,儿子未来的妻子人选,她是早就千挑万选的想了许久,现下,她绝不能让儿子闹出什么笑话来,坏了童家的规矩。 童夫人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这点,和童老爷在商场上相当雷同。 当天晚上,她就和童老爷商量了有关儿子的事情,第二天随即招进几个看来聪明伶俐的伴读,打算让他们跟在儿子身边,省得他找不到人一起上进,老是跟丫头们玩闹度日。 就童夫人目前的想法,儿子大了,多少会对男女之事有点懵懂好奇,因此才会跟丫头们有些暧昧,但只要寻些正经事让他做,应该就会暂时收心了。 童宜之一早向父母请完安,本来想回房去用早膳,顺便整整那个昨天自下午就都消失无踪的懒丫头,却被母亲给留了下来。 “宜之,你现在也大了,但身边除了一个小厮以外,院子里都是些丫头,我和你爹提过了,特地找了几个人给你当伴读,这些人都是你爹看过的,读书或者为人做事都不错,你和他们在一起,正好可以互相督促,用功上进。” 童宜之皱起眉,他向来不喜欢一群人跟着自己,除了那个懒丫头外,他平日更从不让院子里的丫头跟前跟后,就连那个小厮,没事的时候,他也会要人家站得远远的等他吩咐。 谁晓得现在他娘却突然要塞一堆人给他?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有人跟娘说了什么,所以她才突然这么做? 童宜之的脑子可不是草包,三两下就猜出母亲这样的举动不太寻常,他挥了挥折扇,掩住自己眼底的不悦。“娘,我不需要那么多人跟着,读书练武不是什么大事,一个人反而清静,那么多人我会觉得烦。” 童夫人脸色一沉,“烦什么?这是为了你好。你年纪不小了,我就是怕你在家老是跟丫头们厮混,才让你爹寻来这些好人家的孩子陪着你,让你有点正事做,你就不能让我放心一点,少说那些浑帐话吗?” 童宜之“唰”地收起了折扇,脸色同样不好看,声音也冷了下来,“我不喜欢的事情,从来没人能逼我,更何况我也没和什么丫头厮混。” 童夫人闻言气急败坏的说:“还说没有?要真没有,怎会有人跟我说你同一个丫头牵扯不清?” 童宜之霍地站起来,俊美的脸上布满寒霜。“是谁说的?哪个多嘴多舌的说这种没证据又辱人清白的话?我什么时候和丫头牵扯不清了?是做了什么,还是被人给抓奸在床?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长舌的说这些话,我一定要先拔了那个人的舌头!” “你……”童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向来无法无天惯了,却不知道他的个性竟也有如此跋扈蛮横的一面,连她的话都敢直接驳斥,她气得脸都红了,但是儿子却还是直挺挺地站着,冷静的与她对视。 恍然之间,童夫人看着以往粉雕玉琢的小娃儿,如今已卓然不屈的站在自己面前,少年的身姿已隐约有成年男子的气势,只可惜是这份气势却是用来和她对峙,让她心里百味杂陈。 “孩儿知道让娘生气了,这是我的错,但我就是不喜欢一群人跟前跟后的,所以这件事情,就请娘不要再提了。”说完,他行了个礼,潇洒的转身离去。 童夫人看他那副狂傲不羁的样子,脸色由红转白,又从白转红,最后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摇头叹息。 “婉娘,妳说我怎么会生出一个这样无法无天的孽障来气我?”童夫人失望又生气的问着自己身旁的陪嫁。 婉娘将童宜之从小看到大,很明白童夫人此刻的心情,但也只能无奈地劝着,“夫人,少爷从小就是这种执拗的性子,不喜欢有人跟前跟后的,也或许是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并不是故意要忤逆您的。” “唉!”童夫人又深深的叹了口气,妆容精致的脸庞上有着些许担忧,“也只能这样想了。” 婉娘见童夫人稍微松了心,又道:“夫人何必担心?少爷虽是那种天不管、地不管的性子,但是对您和老爷,还是很孝顺的。” “是孝顺吧!”童夫人抚额苦笑,但下一刻,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就怕有些人带坏了他……婉娘。”她唤道。 婉娘正了正脸色,“是,夫人。” “帮我挑几个机伶点的下人盯着少爷的院子,看他是不是还跟那个丫头有太多的来往,无论大小事都要来向我回报。这件事我交给妳去做,记得别让我失望。” 婉娘谨慎的答应下来,“夫人,我一定会好好做,不会让您失望的。” 气冲冲的从主院走出来,童宜之没想到底是哪个长舌的人向母亲告状,反而是想先找到那个懒丫头,看看她现在又躲到哪里去偷懒。 昨天他要她晚上过来伺候,但后来被父亲叫过去处理一些事情,便一时忘记确认她是否有乖乖到他院子里待命,结果直到今天早上都还没看见她的人,才赫然发现这懒丫头竟从昨天晚上就不见人影了。 他现在心里有着找不到人的怒火,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担忧。 在听见母亲那样的说法之后,他就知道常常跟在他身边的懒丫头一定被人盯上了,甚至说不定已经……他拧紧眉头,不愿再想下去。 大宅门里的斗争,童府比起其他人家已经少很多了,但尽管如此,他并不是没听过其他人家里一些小丫头们消失得不明不白的事情,更何况,自己的娘亲能够牢牢把持童府十多年,让父亲没有半分后顾之忧,说她没有厉害的手段,他也不信。 一边想着,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在走到自己院子前的时候,忽然拐了个弯,直接到后头的下人房去。 如果早上她没来,那这时候能够找得到人的地方,应该也只有她的房里了。 那个该死的懒丫头!如果真让他抓到她是因为偷懒而没来当差的话,她就准备端一天的盘子吧。 走到唐淼淼的房间外,童宜之却听见她细碎的呻吟声,让他直接联想到最糟糕的状况,急得连门也不敲,便直接踹了门进去。 “啊……”房门砰然一声巨响被踹开,唐淼淼忍不住放声尖叫,她只穿着一件小衣半躺在床上,惊恐的眼直直盯着眼前的红衣修罗。 她昨天站了一个早上流汗又吹风,回到房里之后虽然赶紧打了水抹身子,又擦上了酸痛药膏,但依然累得连午膳都没心情吃。昏睡到了晚膳时间,想起身时,却发现全身骨头像是都被拆掉重组一样,又酸又软又痛,让她只能窝在床上呻吟,晚膳自然也泡汤了。 本以为一晚上过去,应该好一点了,结果又不巧碰上她的月事来,肚子疼痛加上筋骨酸软,让她不只没有好转,反而连起身都困难。 看着窗外日头渐高,自己却还没去当差已经十分不安,就怕大少爷会冲上门来抓她去惩处,没想到还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童宜之踹门一进房,原本滔天的怒火和担忧,全都在看到眼前的春色后被抛到脑后,倏然全身僵直。 躺在床上的唐淼淼,只穿着半身的小衣,轻薄的布料隐约可见里头肚兜的刺绣花样,看来魅惑又我见犹怜,她圆润的脸蛋上透着几许苍白,整个人虚软无力的坐躺在床上,一双大眼正惊恐的望着他。 “你怎么了?”他几个跨步来到她床边,速度快得连让她拉起被子遮掩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啊啊!别过来!我……我……”她欲哭无泪的看着他快速接近,想拉起被子遮掩,却又使不出劲来。 呜呜,早知道就不要怕这时候盖被子会弄脏,而将被子给踢到床角了。就是弄脏了被子,或者闷出痱子来,都比现在衣衫不整被看光来得好! 她不让他靠近的举动,让原本还猜测她偷懒的童宜之,此刻更完全认为她是因为被打受伤才会躺在床上。他不理她的抗议和拒绝,霸道的就要上前察看。 “别动!受伤了就好好躺着!让我看看伤得严不严重?”此刻他根本就没注意到两人的男女之别,一心焦急的只想知道她受了多重的伤。 唐淼淼急得都快哭了出来,她哪里有受伤啊?她只是身体弱了点,多站一会儿就全身酸痛而已。若真有什么症头,顶多就是月事来时老是腹痛不堪,但这也不是可以给一个男人看的啊! “少爷,你别看啦!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胡说!哪有休息伤就好的?那大夫还要不要开药堂?” 唐淼淼又往床内缩了缩,双手死命的抓紧自己的小衣,一脸惶恐的低喊着,“少爷……不要了!求求你,走吧。” 童宜之的个性本来就是不容人拒绝,刚才那几句话已经耗尽了他的耐性,现在她又不识相的躲避他的关心,让他执拗又霸道的脾气整个发作,他一个大步跨上床,直接将她拉到床边,开始扯着她的衣服,准备找他想像中的“伤口”。 “罗唆!我自己看!” 她身上的衣物其实就那薄薄的几件,很快的他就看见她身下穿着的内裙那里,有点点的血丝渗出,他大手自然地抚过她翘臀,扬声质问:“你看!这里都流血了,还说没受伤?” 唐淼淼脸上火红成一片,羞愧得几乎想直接撞墙。 天啊!大少爷怎么可以摸她的……那里?还大声嚷嚷说她受了伤? “我没受伤啊!哎唷!”她奋而坐起身来,急着想澄清,但是没用的身体受不了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马上叫嚣着酸痛,让她忍不住唉叫出声。 她那一声痛吟,令童宜之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他脸上露出慌忙的神情,急着想知道她伤在哪里。 “还说谎?懒丫头,你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俊美的丹凤眼一瞪,挟杂着怒气与心急。 “我没说谎!我是真的没病……唉呦……我……”唐淼淼急得语无伦次,在心中天人交战,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躺在床上的原因说出来。 说的话,真的会羞死人了,但不说,这个顽固的少爷说不定就会把她的衣裳给脱了,好看看她伤在哪里。 若真让他看见她“受伤流血”的地方,那她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你怎么这么固执?有伤就要说啊!”童宜之急得快跳脚,心里已经认真在考虑干脆把她压住直接脱掉衣服看看。 我才想问你怎么这么固执呢?唐淼淼忍不住在心中呐喊。 最后,在两人拉扯间,唐淼淼双手推着他,满脸通红的大声道:“我真的没受伤……我只是……只是月事来了啦!” “……月事?”童宜之像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一样,双眼朝她眨了眨,傻愣愣的反问。 “嗯。”她羞愧的低下头,看都不敢看他。 空气凝结,鸦雀无声,气氛顿时充满了尴尬及些许暧昧。 童宜之这时终于发觉自己的手正碰在她少女私密的臀部上,而她身上的小衣,在两人刚才的拉扯下,已歪歪斜斜的几乎要被扯落,除了露出里头的粉色肚兜外,连胸前的那一大片白皙,甚至饱满的半圆,都一览无遗。 他像烫着火似的缩回自己的手,连忙背过身,却还是遏止不住心中的悸动与好奇,斜眼偷看着她别别扭扭的在床上整理自己身上的衣裳。 初识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身体就像个豆芽菜一样干瘪,除了脸圆润了点,还有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外,整个人平凡无奇,平时他也从没特地留意过她的模样,一直只当她是个排遣无聊的玩具。 没想到,三年过去了,从前的豆芽菜竟然也长成了如今的样子了——白皙的皮肤,细柳般不盈一握的纤腰,修长的长腿,还有胸前宛如蜜桃般丰嫩的胸脯…… 他望着她向来水亮的大眼,本来在脑中的豆芽菜形象顿时被抹去,只剩下眼前她这副纤纤合度的青春少女模样。 昨天早上那种心跳不受控制的感觉似乎又出现了,他不断的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景象,体内的血液似乎也滚烫起来,脸上也越来越燥热。 唐淼淼整理好自己的衣裳,一抬头,就看见大少爷还背着身站在原地,不禁又羞又气,但却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少爷,既然知道我没事了,可以走了吧?”第一次,她大着胆子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一部分是因为气得有些失了理智,一部分则是有种小女儿的娇嗔。 见她出声,童宜之知道自己可以转身了,脸上虽然还有些燥热,但已经看不出来。他大摇大摆的坐在她房间的椅子上,自动自发的倒了茶一口饮尽,没好气的觑了她一眼,说道:“走?还不急。你……今天是第一次来……那个?” 唐淼淼一开始还听不懂他问的是什么,待会意过来后,俏脸霎时红通通,好不容易才憋着气回答,“不是。” 他一个大男人,问她这些女人家的事情做什么? “既然不是,以前都还能去当差,今天怎么偷懒了?”童宜之一想到自己刚刚闹的笑话,忍不住就迁怒起来。 真是个懒丫头!既然不是因为受伤而动弹不得,干么赖在房间里?害他刚才想东想西的,就怕她被处罚了。 竟敢让他白白操心,这丫头是看他整天太闲了,帮他没事找事做是吧? “我没有偷懒,我是……”因为站了一上午就全身酸痛?她扭扭捏捏的,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这种比千金大小姐还娇弱的身子出现在一个婢女身上,让他知道了还不笑死? 看她那要说不说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更想逗她。“那你是怎样呢?” “就是……”唐淼淼犹豫纠结中。 “还不说?”童宜之突然大喝一声。 唐淼淼被那声大喝吓了一大跳,连忙快速的把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我说我说。我是因为昨天站得太久了,全身酸痛下不了床,又刚好碰到了那个……” 童宜之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双眼瞪得老大,“我刚刚听见了什么?你说你昨天站了一个早上就全身酸痛?”这是什么筋骨? 他许多亲戚朋友家里,那些好比菟丝花的姐姐妹妹千金小姐们,看起来弱如蒲柳,但在外头蹦蹦跳跳一整天,也不会像她这样起不了床。 “要扯谎也说个像样点的,以往我让你跑来跑去一整天,也没见你第二天起不了床,怎么可能昨天才站了一个早上,今天就起不来了。”童宜之怀疑的看着她。 他心中对于这个说法并不相信,但唐淼淼这个懒丫头他也算是摸透了,要她真说个什么谎,还脸不红、气不喘,她是做不来的。 唐淼淼急着证明,连忙接口道:“我说的是真的,以往我也常起不了床,但厨房里的张大娘会用药酒帮我推拿按摩,再让我休息一个晚上,隔天早上就会好很多了。不过昨天张大娘请假一天回自己家去了,所以我回来只能自己随便抹点药酒,结果就……” 看她的样子不像说谎,童宜之起身来到床边左看右看,把她看得全身都起鸡皮疙瘩来了,才终于开口说了一句,“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可能。” 他摸了摸下巴,下了一个结论,“那如果不推拿按摩的话,你要休息多久?”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试探的说:“可能……要个两天吧。” 两天?童宜之皱了皱眉。 这太久了点,半天没看见这懒丫头他都觉得怪怪的了,更何况还要让她休息两天。 唐淼淼小心的看着他脸色变来变去,心中直打鼓,不知少爷又要想些什么花招来整她了。 偷偷瞧了他一眼,他正露出难得的垂眸沉思表情,俊美的面容即使只露出半边侧脸,也同样让人忍不住瞧了脸红。 第一次,唐淼淼看他看得出了神。 一直以来,因为他老爱找她麻烦,不指使其他人,只爱将她耍得团团转的缘故,他在她的眼里,从来都不是其他小丫头们嘴里说的那个俊美无瑕的大少爷,而是一个喜欢穿红衣服的坏蛋而已。 这算是她头一次不带成见,如此认真的看着他。 白皙的脸庞,揉合了童老爷的英俊刚毅及童夫人的美貌,挺拔的身材,衬上一身张扬的红衣,只更突显了他迷人的丰采。 他往日随意扎起的长发,在两个月前已正式的束发,整个人也因为发式的改变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像是个成年的男人了…… 唐淼淼倏地回过神来,脸上忽然一红。 唐淼淼!你在瞎想什么?难道你也跟那些成天泛春心的小丫头们一个样了吗? 竟然对少爷有了不该的奢想?真是不知羞耻! 她忍不住在心中狠狠的痛斥自己,眼神快速转离他的脸,可是当看见他的手,又想起那双手刚刚才碰过她的臀…… 那仿佛留在身上的温热触感,还有他凶恶却关心的语气,让向来偷懒优先、美食第二的唐淼淼,第一次乱了心绪,脑子全成一团浆糊。 难道……她动了不该有的心吗?唐淼淼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在心中反问着自己。 第三章 “懒丫头,你说的那个按摩,是谁都可以做吧?” 童宜之思考了下后,回头问着,却看到唐淼淼一脸出神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不喜欢她明明就在他面前,却露出那种神游他处的样子,像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也没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上。 他微眯起眼,突然大吼一声,“醒了没?” 唐淼淼被这突然一声大吼吓飞了魂,整个人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啊!好端端的吼什么啊?” “吼什么?看看你连我问话都没听见,还敢怪少爷我吼什么?” 唐淼淼哀怨的垂眸,不敢再争辩,别人不清楚,但她可清楚得很,这个大少爷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质疑他的话。 她又不是脑袋坏了,怎么会明知道他讨厌人家反问还多嘴呢? 见她低下头状似在反省,童宜之也不多扯,再度重复问:“懒丫头!你说的那个按摩,是谁都可以做的吧?” “也不是谁都可以,我之前有请一些交情不错的姐妹们帮我揉揉,但是她们的手劲都不够大,揉了也没什么作用,只有张大娘的手劲才有效。” “你天天都请张大娘帮你按摩?”童宜之神色有些复杂的问着。这三年来他常常这样折腾捉弄她,难道她就天天请人来按摩? 唐淼淼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了,只有比较严重的时候才会。张大娘也不是天天都闲着,她得管厨房,平常的事情也多着呢!” “这样……” “少爷,我真的没关系,您只要好心让我休息一天就可以了,真的。”意识到自己刚刚对他有些奇怪的想法后,现在的唐淼淼,只想关在房间里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只要能让大少爷赶紧离开,怎么样都好。 岂料童宜之突然眼神一亮,语气高昂的问:“既然这个按摩只要力气大就行,那就我来吧,我帮你按按,包准等一下就行。” 听见他的话,唐淼淼张口结舌,脸上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他一个堂堂大少爷,要帮她这个小丫头按摩?是她听错了吗? 童宜之可不管她脸上震惊的神情,兴致勃勃的将折扇插入腰带中,就挽起衣袖坐上床沿,打算直接动手。 等唐淼淼意识到他和她同坐在床上,并且距离太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了,她直接被他放倒在床上,床头的药酒也被他握在了手上。 “少爷!别闹了!这个我等张大娘回来帮我就行了!你……啊……” 童宜之原本兴匆匆拿着药酒就要往她身上擦,却在差点拉下她衣服的时候,记起两人毕竟还是男女有别,脸色突然一红,把药洒丢还给她,耳根发红的快速说着,“自己先把要按摩的地方用药洒抹过一遍,抹好了我再帮你按。” “啊?”唐淼淼本以为他要放弃了,谁知这个被宠惯了的大少爷,生平没有听过“放弃”这个字眼。 她苦着脸,双手捏着药酒的瓶子,“少爷,算我求您了……” “少罗唆!再不动手,我连药酒都直接帮你上了。”他转过头来恐吓着她,心底却不自觉有丝期待。如果她真的敢抵抗一下,或许他真会抢过药酒直接帮她抹上。 一想起自己曾碰过的滑腻柔嫩触感,童宜之的脑中便忍不住多了几分绮想。 只可惜,唐淼淼向来是最识时务的人,看他屡劝不听,又被他这样一恐吓,吓得连忙卷起被子,躲在被子里碍手碍脚的将药酒给擦上。 老实说,本来童宜之还打算偷看一下的,但没想到她这次防范得那么严密,他心中不禁掠过一丝的可惜。 “好了没?”想偷看又没得看,他耐性顿时大减,急促的追问。 唐淼淼生怕自己说还没,那个蛮横的大少爷又会直接掀了她的被子,真的动手帮她抹药酒,于是连忙应道:“好了好了!”她拉紧自己的小衣,一脸紧张的坐在床上,羞窘不安的瞅着他。 “好了?哪里酸?”他勉强维持一脸的冷静坐到床沿边问道。 “手……”她随口报了一个比较不敏感的地方。 “就手而已?”他眯起眼,语带威胁的说:“只有手在酸痛会站不起来?想要我全身都按就直说,我不会不好意思的。” 怕他真替她来个全身按摩,她已经所剩无几的清白会全毁。她赶紧补充,“还有腰和脚。真的,就这些地方而已。” 童宜之瞄了她一眼,确认她也没胆子敢在他眼皮底下说谎,才点了点头,“好了,先把手伸出来。” 这一刻,唐淼淼觉得自己就像厨房里待宰的母鸡,准备任由大刀抹上自己的脖子,唯一不同的是,鸡死之前还可以挣扎一下,她却还得装出荣幸的表情,乖乖的任人宰割。 童宜之靠在床边,将她的手摆到自己腿上,大手轻抚上她白皙柔嫩的手臂,感受着那让人留恋的触感。“这样的力道可以吗?”语气中透露着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 自己的手劲有多大他知道,所以一开始,他也不敢太用力,就怕在她身上弄出伤来。 “好像有点太轻了……”她微微抬眼偷觑他,小心翼翼的说。 “这样呢?”他又加了点力道。 “可以再重一点。” “这样?”他又加重了力道,不过这已经用了他三成力了。令他都开始怀疑她这样瘦小的身子如何禁得起他接下来的揉捏。 “嗯……”唐淼淼闭上眼,突然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就是这个力道!跟张大娘按的一样。 推散了酸痛的筋脉,肌肤上的温热让她忍不住低吟出声,舒畅的感觉无法言喻。 她小小的低吟声听在童宜之耳里,就像是某种勾人的诱引,而她闭眼满足的神情,双眼睫毛偶尔随着低吟颤抖的眨动着,让他也不自觉沉迷的看着她的表情。 按完了一只手,他自动自发的将她转身,拉过她另外一只手继续。 因为练武而略带粗糙的手指,轻柔的在她手臂上的穴道一下下按压着,唐淼淼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转变成满脸的舒服惬意。 原来大少爷……比张大娘还要厉害啊!不但每下都能按压到她酸痛的地方,而且力道还那么刚好,不会像张大娘一样,有时按得她都忍不住倒抽口气地喊痛。 唐淼淼一直闭眼享受着,没注意到童宜之边按着她的手,其实已经边把她的嫩豆腐都吃光了大半。 当然,她也不会注意到,当他看着她微噘的红唇,还有因胸前小衣微敞而露出的一点风光,眼神不仅逐渐幽合,更有一簇闪烁的火焰在其中跳动…… 按完了双手,童宜之觉得自己的喉咙已经有点干哑,声音比平常低沉了些,“好了,接下来还要按哪里?” 唐淼淼虽然对接下来要被他按摩的地方有些害羞,但是刚刚被他按过的地方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让她的犹豫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就马上屈服在自己的渴望下。 她没有多加挣扎,眼中甚至带着期待,“腰上,还有小腿。” 她趴卧在床上,用一点被角遮住不小心染上红渍的地方,确定自己的腿被裙子遮掩得还算周到,这才放心的让少爷开始替她服务。 夏天的衣服布料本来就轻薄,即使奴仆用的不是主人家专用的好料子,但童府对下人一向大方,给的料子也不差,所以即使手下隔着一层衣料,童宜之依然可以感受到手上肌肤带来的美好触感,他甚至还幼稚的双手一握,偷偷画量着她的腰围。 等到按摩完毕,她已几乎昏昏欲睡,整个人趴在床上舒服得不想动弹。 童宜之吃透了她的嫩豆腐,却还是有点不满足,怀念着方才手上良好的触感,脑子里不禁开始打起坏主意。 “喵喵……”低醇诱人的嗓音唤着她。 “我是淼淼,不是喵喵……”半睡半醒间,她还不忘扞卫自己的名字。 “好吧,淼淼,你说你常常这样全身酸痛对吗?”他像头狡诈的野狼,一步步诱惑单纯的绵羊踏入他的圈套中。 “嗯……本来就容易酸痛,那个坏少爷又老是爱指使人……就更常了……”唐淼淼小小的打了个呵欠,不知不觉的把平常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他像是没听到她说的小抱怨,依旧带着诱引的口气说:“那以后每天晚上,我就到你这里帮你按摩如何?” “身体不酸就不用了吧!”虽然还在半昏睡,但她本能的想要拒绝。 “放心,别担心这种问题,我会让你每天都腰酸背痛的。”他笑得很邪恶。 忽然的一个冷颤,让唐淼淼从昏睡中惊醒,她愕然的看着眼前少爷有如春花般绽放的笑脸,直觉似乎有些不妙。 “那就这样了,以后每天就照我刚才说的话去做,至于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要不然,以后这种悠闲的时光,你不会再有了!童宜之在心中默默补充着。 他刚刚说了什么?好像跟按摩有关?唐淼淼一脸困惑的回想着,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方才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真糟糕!她这恍神就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话的毛病,迟早会将她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唐淼淼一边抱怨着自己的不小心,一边不解地看着童宜之一脸春风的走出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心中担心的那个“迟早”,已经发生了。而从明天开始,她就可以同时体会到痛苦和快乐并存的感觉。 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大难就要临头,所以感到身体舒爽许多后,起身换了套衣服,躺上床,幸福的睡了。 隔着一片小小的门板,一男一女正各有坚持的对峙着。 童宜之一脸无赖的笑着,死命的想把门板推开,“懒丫头!别再挣扎了,乖乖的顺从少爷我吧,何况这可是你昨天亲口答应的,今天就想反悔吗?还是你想担上一个欺骗主子的罪名?” 唐淼淼努力的以自己微小的力量抵住门板,一边坚持的反抗着,“我才不可能说过那种话。少爷,您就行行好,赶紧回您的房间休息去吧,不要再折腾我了。” 她现在恨不得赏自己两个耳光,谁教她昨天嘴巴没闭牢,答应了不该答应的事情。 而且最糟的是,她根本就忘了自己是不是说过这样的话,完全无从反驳起啊! “不行的!少爷,算我求您了吧,要是让人看见了,我就倒楣了。”唐淼淼忽然想到今天早上张大娘特地嘱咐过她的话,连忙把这理由拿出来搪塞。 虽然她不清楚张大娘怎么会这样语重心长的嘱咐她不要和少爷走太近,说是怕她会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但这点就算张大娘不说,她也知道呀!现在她不就正想尽办法要离少爷远远的吗? 只是最困难的是,她是被分配到大少爷院子里做事的丫鬟,想要离得太远也难呀。 但童宜之可不管那么多,现在他除了白日变相的指使这个小丫头忙得团团转以外,天黑之后的按摩服务,可是他最近最属意的另外一项娱乐活动了,怎么能够这么轻易的就让她逃开呢? “这是我的院子,谁敢说什么?”他薄唇吐出高傲的话语,“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让你倒楣,那就要换我让那个人倒楣了!” 唐淼淼一脸无言,心中却不以为然,府里除了少爷,还有老爷、夫人呢,要说少爷对其他人可以无法无天,她相信,但是老爷和夫人的话,少爷总不能违逆了吧? “少爷,我不管您要让谁倒楣,我只想平静的在府里过日子,您就行行好,放我一马吧。”唐淼淼由衷的发出请求。 说她没志气也好,说她胸无大志也罢,但自从父母双亡、她透过旧日邻居张大娘的介绍来到童府当个小丫头起,这就是她一直努力遵循的人生目标。 打小开始,她就不是个多有志向的人,除了吃吃喝喝偷懒玩乐以外,其他的事情,她从未放在心上过,现在对少爷……自然也一样。 更何况,少爷这种身份的人,根本不是她可以放在心上的。 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她还以为少爷跟她们是可以一同玩乐的人,但自从昨天她发觉自己有些不应有的心思之后,她就清楚的明白了,少爷就是少爷,她是高攀不上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赶紧拉开彼此的距离,守着自己的本分过日子就好。 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很多,下人之间其实也常交流,听说的那些丫头喜欢上主子的故事,总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幼年丫头们和少爷、主子们一起玩,还可以说是玩伴,但长大之后,丫头们若是不知主动避讳,还老跟主子们牵扯过多,即使自己知道是清白的,但在众口铄金的情况下,又怎敌得过有心人的污蔑?丫头们因此被打、被虐待或者卖了出去的例子,更是多得数不完。 以前她未曾有自觉,直到昨天她才终于明白,不只自己已长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少爷也同样的,长成一个足以让所有女人动心的男人了。 总之,她得跟少爷保持距离,少了牵扯,自然就不会动心,也才不会有其他的麻烦。这就是昨天晚上她反覆告诉自己的话。 两人僵持不下间,童宜之忽然猛地大力一推开了门,让原本已勉强苦苦支撑的唐淼淼踉跄的往后退。 他迅速的抓住她一只手,将人往自己怀里扯。 “懒丫头,想避开少爷我?门都没有!”他似笑非笑的说,眼底有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她挣扎了一下,却挣不出他的怀抱。 他靠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喷灼在她耳根,“想跟我划清界线?太晚了!唐淼淼。” 唐淼淼浑身一震,震惊而错愕的抬头望着他,意外看见他眼中那份执着的认真,刹那间不知能说什么。 隐约中,她似乎在他莫名执着的语气里,察觉到了某种她极欲逃开的暧昧。她心中隐隐的低叹着,有些事情,似乎已经太晚了…… 正当她恍神之际,童宜之像拎小鸡一样,抓起她的衣领就将她往房里带,俊美的脸上露出狡诈的胜利笑容。 “呵呵!快乐的按摩时间到喽!” “哇,不要啊……”不一会儿,房内原本的抗议声,就变成了满足的叹息声,还有偶尔断断续续的低吟。 烛光映照出的窗棂倒影,只有男子偶尔上上下下的身影。“懒丫头!你这算不算得上嘴巴说不,身体倒挺老实的呢?” 回覆给他的,只有一声困窘的低吟,还有衣物摩擦窸窣的声音。 两人沉溺在彼此共享的快乐时光中,自然没注意到房门外有个人影偷偷的靠近,又一脸通红的离去。 夜渐深沉,天上乌云也遮住了一轮明月。 那个在唐淼淼屋外偷听的人影,正是婉娘安插在大少爷身边的人手,她一五一十的把两人的那些亲昵、还有进了房之后的暧昧对话,全都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 婉娘脸色平静的听完,拿出一些碎银赏给那个小丫头,然后就挥了挥手让人下去,心情沉重的带着这些消息,走进童府的主院里。 童夫人坐在镜台前,拿着一把象牙梳,慢条斯理的梳着自己的一头长发,精致的妆容半卸,却掩不住她自有的风华。 她听见了婉娘掀帘进来的声音却没有反应,只是静静的等着婉娘过来回话。 “夫人,今天少爷那边的院子有动静了。” “喔?”童夫人微皱了眉,却没停下手中的梳发动作。 在她想来,她那个看来还有几分稚嫩的儿子,除了又和那些丫头玩闹之外,大概也不会再有其他的消息了。 但事实总是让人出乎意料。 等到婉娘转述那个小丫头说的话,并暗示童宜之可能已经和身边的丫头成就好事时,童夫人忽然手一晃,那柄精致的象牙梳就这样直直落在地上,断成两截。 童夫人眼底燃起一片怒火,神情虽然还算平静,却不难看出强自隐忍的怒意,“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人已经……” 婉娘急急的弯下腰,有些犹豫地道:“那个小丫头是这样说的,婉娘也没有亲眼看见,不过一男一女共处一室,又有那些暧昧的声音,想来……应该就是如此了。” 童夫人重重的哼了声,眼中闪过一抹狠戾,“把那个丫头的背景给我查清楚,明天,我要会会那个胆敢勾引我儿子的小狐狸精,看她长得什么样子!” 婉娘不安的提醒着,“那少爷那里……”她可没忘记,那天一提起要安排其他人在少爷身边时,少爷就为此直接杠上夫人的情景。 少爷的性子,她也算略知一二,他对自己关心的人总特别维护,更不用说这个丫头,可能是他的第一个房里人了。 说不准他会大闹一场,导致母子两人又杠上也说不定。 “他年纪轻轻的懂些什么?”童夫人摆了摆手,一脸坚决,“他就是太年轻,即使平常已经开始跟着他爹在外做事,但毕竟历练不够,才会让个丫头给勾了魂。我先把那个丫头给处理了,他没人勾着耍坏,自然也就会收心。等我好好的挑个媳妇给他,自然也就安分了。”童夫人理所当然的想像了后续的所有发展。 婉娘嘴上恭敬的答应着,一边却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叹息。 夫人看来,还是对少爷少了那一份了解啊! 少爷那无法无天的个性,岂是一个丫头就能勾得住的?若真的勾住了,又岂是把人弄没了就能收心的? 现在,也只能希望天上神明保佑,保佑少爷对那个丫头真的只是一时兴趣,否则,这个家里,可有得闹了…… 第四章 第二天早上,童宜之神清气爽的出了府邸,跟着童老爷一同去查帐。 身为童府唯一的少爷,童老爷希望儿子能够传承家业,童夫人则希望他能考上科举,光耀门楣,因此,童宜之自小就忙着读书、学算帐,闲暇时也习武强身。 也幸好本朝商人的地位并不低下,否则他也无法分神一边照料家业,一边苦读准备科举。 童夫人虽然说得理直气壮,像是可以把儿子给握在手里,但其实她心中还是有几分忐忑,所以才挑儿子不在的时间下手。 一早确认童宜之已和童老爷出了门,她便立刻让婉娘带着几个身材粗壮的婆子及丫鬟,到儿子的院子里将唐淼淼给带来。 唐淼淼一早正高兴今天又碰到少爷出门的日子,她可以做完该做的事后就偷懒时,却没想到自己连饭都还没吃,就被夫人院子里的人二话不说直接带走。 一进到主院,她便被人硬扯着跪到地上,小脸上一片茫然。她看了看周遭众人讽刺或嘲弄的表情,心中忍不住疑惑又害怕。 她跪没多久,童夫人便由婉娘搀扶着走了出来,精致的绣花鞋面,停在离她面前不到三尺的地方。 她抬头看着童夫人一脸冷肃的表情,不禁怯怯的问着,“夫人……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童夫人冷笑了一下,由上往下的俯视着这个在童府里不过算是二等丫头的女孩,“你说,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是这个“不知道”才更可恨!” 虽然唐淼淼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这样的辩解,在童夫人眼里只是赤裸裸的狡辩。 “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唐淼淼红了眼眶,却仍硬气的为自己解释。 “不知道?”童夫人冷笑着走回廊下,坐上特别由屋内抬出来的椅子,然后朝婉娘挥了挥手,“婉娘,告诉她,她做错了什么,免得让她受了罚,还说我这个当家主母的对下人不厚道。” 婉娘恭敬的点了点头,接着用平板的声音说:“你最大的错事,就是勾引少爷,甚至跟少爷做出了不堪入耳的丑事,明白了吗?” 唐淼淼还想否认,她跟少爷两人之间,至今除了他强硬的要替她按摩外,根本就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呀。 但是——一个大少爷替她按摩?这样主仆不分的事情若是说了,情况难道就会比现在好? 唐淼淼咬着牙,最后只能无奈地低头说:“夫人,我不知道是谁这样抹黑我,但我的确没有勾引少爷,也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没有?”童夫人见她竟敢反驳,怒气更盛,“有人看见少爷走进你房里,还听见了不该有的声音,人证都有了还想狡辩?” “少爷是进过我的房间,但我不知道什么是不该有的声音。我们什么都没做,那个人证说的话根本就不足相信。” 童夫人怒极反笑,“好、好……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看来不好好教训一下,你是不会说实话了?婉娘!” “夫人。” “先赏她几个耳光,让她尝尝说谎的代价,然后再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勾引主子的?看她这次还要不要老实说?” “是。”婉娘答应了声,示意站在唐淼淼身后的两个仆妇抓住唐淼淼的手,又让另外一个婆子上前来,直接左右开弓,一下下毫不留情的打在唐淼淼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而端坐在上位的童夫人,则依然一脸平静的喝着手上的茶水,冷冷看着唐淼淼梳好的发髻因为被打偏了头而凌乱,双颊也高高的肿起,唇角甚至流过一丝血迹。 十个巴掌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童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重新又问了一遍,“现在想老实说自己勾引少爷了吧?” 唐淼淼用手背抹去唇角的血丝,向来慵懒平淡的脸上写满坚毅的神情,她直直的望向童夫人的眼,一字一句的慢慢说:“我没做过的事情,打死我也不会承认。” “好,好个硬骨头的丫头。”童夫人气得身子有点发抖,不敢相信一个卑下的丫头,也敢这样跟她说话。 莫非,这丫头在她儿子的院里待久了,连个性也都变得差不多了吗? 唐淼淼狠着心说完,却不敢想自己接下来会有什么下场。她不是不害怕,相反的,她怕得要命,但是她永远记得爹爹以前教过她的话。 她可以胸无大志,可以甘于平凡,但是永远不能放弃自己的坚持。 她是一个供人使唤的丫头没错,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尊严和清白。 她没做的事情就是没做,即使已感觉到自己和少爷之间有点暧昧,但是他们两个的确没做什么苟且之事,她也不怕被人说。 童夫人想要用屈打成招的这个法子,让她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这个方式对其他人可能有用,但她是绝不会屈服的,即使死了都一样! “既然骨头这么硬,我就看看你的骨气能够让你撑到什么时候?”童夫人指着她冷笑道:“来人!先打她二十个板子,看她是不是还嘴硬?如果不说,就继续打,打到她愿意说为止!” 婉娘闻言一愣,这样的童夫人,和平常冷静温婉的夫人有点不同,令人有些害怕。但她从来没有违背过夫人的意思,还是挥了挥手,让下面的人去准备。 没想到当唐淼淼被人强按趴在凳子上,又长又硬的板子一下下的打在她身上时,向来最怕痛的她,却只是咬着牙,连声痛呼都不喊。 因为她怕喊出来之后,自己的坚持会在疼痛中耗尽。 月事失血的难受,加上板子不停落在身上的疼痛,让她没多久便接近晕眩的边缘。恍惚之中,她被泼了一头冷水,然后又开始一连串让她麻痹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到最后她甚至已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只剩嘴角露出的一抹淡淡苦笑,慢慢的进入黑暗中……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她忍不住想着—— 少爷,你总骂我是个又懒又笨的丫头,你看!我现在终于笨死了…… 童宜之一早出门就有点心神不定,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只不过他表面一派云淡风轻,倒也没人看出来他其实有点烦躁。 直到童家车队快要出城门时,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追过来,拉了文顺不知道说了什么,文顺便一脸犹疑的看着他。 他忍不住停下跨下骑乘的马,沉声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文顺犹豫着不知是否该把刚才得到的消息告诉少爷,毕竟府里下人全都归童夫人管,现在他们要是泄露了消息,不就摆明是和夫人作对? 但是现在不说,若是之后让少爷知道,自己隐瞒了这件事情,依少爷的个性,说不定到时候会气得杀了他。 思前想后,文顺最后在童宜之耐性全消之前,踌躇的说了出来,“少爷……刚才那是厨房张大娘派人来报的消息,说是早上我们出门后没多久,夫人就让她身边的婉娘去我们的院子里,拉了唐淼淼过去,说是要教训她……勾引主子……” 童宜之霎时脸色大变,甚至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策马往回童府的方向奔去。 童老爷在马车里听到了骚动声,不悦的下车察看,也只看见儿子策马狂奔而去的背影。 童老爷不悦的望向文顺,眼底有着质问,“你们少爷要去哪里?” 文顺结结巴巴的回答,“回老爷……少爷……少爷说……他好像吃坏了肚子……先回府了……” 童老爷一听就知道这是个借口,但是这个儿子在才能方面令他无可挑剔,因此个性尽管跋扈自傲了点,但只要还算有点分寸,大多时候他是采取放任的管教态度。 “嗯。”童老爷听完倒没说什么,径自回到马车上,“我先走了。你就在这里等你少爷,等一下事情处理完了就自己跟上来。” 文顺低头答应着,目送童老爷的马车出了城门后,才全身虚软的靠在背后的树上吐气。 天啊!差点吓死他了! 歇息了下,他转头看向少爷离去的方向,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担忧的表情。 不知道主子赶不赶得及,救下唐淼淼那个丫头啊…… 童宜之策马奔驰在街道上,一路不知撞倒了多少摊贩的东西,但他已无暇去管,只记得自己随手扔下荷包里的几锭银子,引来后头的一片呼声。 回到童府门前,他立即纵身下马,顾不得其他下人的招呼与错愕,一提气就快速往童夫人居住的主院里去。 他不断祈祷着,希望自己还来得及,俊美无双的脸上看来甚至有些苍白。 飞奔到主院门前,听到门后传出板子打在人体上的声响,他顿时愤怒又焦急的直接踹开了那扇大门。 在大门轰然倒地的瞬间,他也在一片烟尘中,踏入院子里。 童夫人想过可能会有人往外送讯,所以早就安排了人守着儿子院里的其他下人,本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所以主院门外便没安插人手,没想到院门突然倒塌的瞬间,却出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影。 童夫人霍地站了起来,脸色不佳的看着那个从烟尘中慢慢走近的身影,“你怎么回来了?” 童宜之像是没有看见任何人一样,迳自的往前走,眼里只有那个背后血迹斑斑、全身瘫软在凳子上的娇小人儿。 他还记得早上出门前,她懒洋洋地跟他说一路慢走的样子;还记得她脸上那小小窃喜的偷笑。 但是,现在距他出门不过一个时辰而已,她却全身湿透,浑身是伤的瘫软在凳子上,双手无力的垂下,头发遮住的容颜,似乎已没有了生气。 他脱下自己鲜红的外衣覆盖在她身上,然后小心翼翼,如视珍宝的将她从凳子上扶了起来,抱在怀中,感受到她胸前还有一点微弱的起伏,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抬起头,冷冷的望着自己的母亲,无视于她脸上遮掩不住的怒气,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娘,这是我的人,以后我不希望她没有我的陪同出现在这里。” 童夫人怒极而笑,一只手颤抖的指着他,“好,好!你真是有本事了!敢这样跟我说话?” “我还能站着不动手,是因为你是我娘,所以这院子里的人,我才能留给她们几分活路,否则,就凭她们今日让她伤成这样,那扇门就会是她们今天的下场。” 说完,他露出一个冷冷的微笑,让人感觉有些残酷的味道。 地上那片大门早已碎裂不堪,其他人看着那扇门惨烈的下场,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童夫人也恢复了冷静,静静的看着他,“你现在是为了一个丫头来忤逆我吗?难道你忘了你读的那些圣贤书?忘记你还是童家未来的主子了?” “我记得。”童宜之淡然的回答,不驯地挑起眉,“但那又怎么样?” “什么?”童夫人眉头轻蹙,没想到儿子会这样反问她。 “就因为我是童家未来的主子,所以我不是更应该有权力掌握这里所有人的生死吗?她就是我要保住的人,不管谁挡在我面前都一样,甚至,我可以在这里发誓,我童宜之,要保她一世平安喜乐!”他大声的宣告,话里有着让所有人都无法违抗的气势。 童夫人气得一口气都快提不上来,浑身发颤,不敢相信她儿子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啊?” “我知道。” “你……”童夫人一个踉跄,无力地往后跌坐在椅子上,突然间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她教的好儿子,是她让他养成如此执拗霸道的性子,只是这霸道,如今却用在了她身上。童夫人脸色惨白的自嘲着。 童宜之冷眼扫过院子里的其他人,在所有人畏惧的眼神中,慢慢的抱着唐淼淼往外走去。 看着离去的两人,童夫人抓紧手中的帕子,眼里浮上汹涌的愤怒,及仿佛下了某种决心的狠戾。 “婉娘……看来我真的做错了……”她有如低语般的喃道。 婉娘安静的站在一旁,并没有答话,她知道夫人是个不会轻言认错的人,此句之后,必然还有下文。 童夫人倏地站起来,脸上又回复了先前的平静与高傲,在转回屋里时,她轻飘飘的落下几句话,“我错的是,不该先严刑拷打一番才做决定。早知她对宜之竟如此重要,我一早就该托人将她远远的卖了,让宜之永远找不到人才好,不过幸好……幸好现在知道的也不晚……” 婉娘只觉得寒意慢慢泛上心头,因为她听懂了夫人未竟的话语。 少爷只说不能打不能骂,却忘了要走唐淼淼身为丫鬟最重要的卖身契,也因此给了夫人使出下一招的机会。 除非少爷能够将人天天守着,不让她脱离自己的视线之外,否则只要夫人找到机会,就能将那个小丫头给卖得远远的。 至于是卖给人家当丫鬟或当妾,甚至是更糟的地方,就没人知道了。 当唐淼淼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全身无处不痛,她整个人趴在床上,喉咙干涩无比,像是有把火在灼烧着。 “水……”她迷迷糊糊的开口讨水,过没多久,一股清凉就慢慢顺着她的唇角往喉咙里滑去。 不过她双颊早已红肿不堪,即使那丝丝的清凉在瞬间解了喉间的渴,却也勾起了双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紧皱眉头,口中的水也因痛苦而呛出不少,甚至逼出了几滴眼泪。 “慢慢来……” 熟悉的声音有着安抚和心疼的意味,唐淼淼再次睁开眼,下意识的寻找着声音的主人。 不料入眼所见的不是那熟悉的艳红,而是一袭深紫色长袍的男人,令她震惊的想爬起来,却又扯痛背部的伤口。“嘶——好痛!是谁?” “是我。懒丫头,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唐淼淼一知道是他,随即放松了一口气,勉强的张口喊着,“少……少爷……” 终于看到他出现,她心中欢喜的想笑,但是每当她想扯开笑容的时候,两颊就疼痛到不行,令她又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笑容变成诡异的四不像。 而她这副模样,却只让童宜之感到心痛和歉疚。 “别笑了,好好养伤。”他半坐在床沿上,温柔的说着。 唐淼淼抬头望着他,向来高傲又有点坏心的少爷,此刻正以一种她想像不到的温柔神情对她说话。他的手轻抚着她脸上的伤,显得那么的温柔,让她想要就此沉溺在其中。 房内烛光昏黄摇曳,他松开束起的长发,仅由一条发带随意扎上,并将它落在身后。一身的紫衣相较于平日张扬的红,看起来更为他增添了一股内敛的风华,原本感觉还带着稚气的脸庞,似乎也在一夜之间全都改变了。 唐淼淼身上的衣物早被换过,不过因为上药的关系,衣物全是换成单薄且透风的质料,而她凌乱的发髻也被重新梳拢至一边,原本白皙的小脸布满了可怕的红肿,还有些许的青紫,看起来不只凄惨,更有些可怜。 两人互相凝视着彼此,明明才过了一天,却恍如相隔许久,他的神情变了,而她多了一身的伤。 “怎么?看我看得痴了?”童宜之忍不住先出声调侃她。 唐淼淼被他这么一说,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红晕。她有些口齿不清的回击着,“哪有?现在我可不敢多看少爷一眼了,要不然下次可真的会被打死!”说完,她才惊觉自己似乎不由自主的将心里话说出来,不禁慌张的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想解释,“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童宜之沉下脸,拦住她还想张口的解释,“不要紧,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的没有错,这次会发生这种事,怪我想得不够仔细,早在娘告诉我,有人说我和丫头不清不楚的时候,我就该先处理掉这个问题了,是我想得不够多,才会让娘把气都出在你身上,喵喵,你不会怪我吧?” 唐淼淼摇了摇头,“没事的,少爷,我怎么会怪你呢?这跟你没关系的。” “好了,先别说话,我先帮你的脸擦药。”他制止她继续往下说。 真的没关系吗?唐淼淼心中暗自疑惑,却不敢问出来。 童宜之用手指沾了点药膏,轻柔地抹上她的脸颊,像是怕碰坏她一样,他几乎没用到什么力气。 药膏的清凉,加上他手指微热的温度,让她忍不住舒服的闭上眼。“少爷,其实你是个好人呢。”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帮你擦药就是好人了?看来你看人还得要多练练。” 说着,他站起身,走到桌子旁将药膏放好。 唐淼淼以为他生气了,连忙睁开眼看他,却让她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她那个高傲的少爷,耳根竟然红了?甚至,连他露出来的侧脸似乎也有点可疑的暗红。 他是因为她那简单的一句称赞而脸红的吗? 她心中诧异,暗暗想着,泛起了一种莫名欢喜的情绪,像是发现了只属于他和她两个人的秘密。她的嘴角忍不住弯起,即使因此而传来疼痛,都无法令她收起那抹笑。 少爷啊少爷,原来你除了高傲和有点坏心眼外,其实也是个好人呢!一个会因为别人的称赞而害羞的好人。 一想到这,她的心遏止不住地荡起一圈圈涟漪,一种说不清的甜蜜和微微苦涩的情绪盈满了心中。 少爷啊少爷!你可知道,你给的温柔越多,我就越难过? 这世上总有跨不过去的界线,就如同你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少爷,而我只是一个可以任人使唤打骂的奴婢。 唐淼淼自此陷入了挣扎,只因越明白他的好,越让她忍不住心动,令她一步步走进无路可逃的陷阱中,无法挣脱…… 在唐淼淼养伤的前两天,童宜之的确还有办法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但是他身上的事情实在太多,没办法老是看着她,而且唐淼淼一直被他盯着,也觉得无比的别扭。 在唐淼淼的脸有点消肿、大约可以看出原貌的第三天,她也勉强能够下床了,一下床,便赶着童宜之去做自己的事情。 虽然这两天,童夫人那里看似风平浪静,但是身为她的儿子,童宜之却清楚的了解他母亲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只是他一时没有什么好法子处理,况且唐淼淼的身体也还没完全好,他不可能带着她四处奔波,所以,他只能在每次出门办事前百般的叮咛她。 “记得,我回来之前,没事不要出院子。我已经吩咐过了,没事也不能放人进来……” “好了,少爷,您已经说好几遍了。”唐淼淼无奈的看着他,忍不住叹气。 她知道他很担心自己又会发生上次那种事情,但是,他这样未免也保护得太过头了吧? 再说了,即使他吩咐过,她也怀疑那有什么用,整个童府上下,有哪几个下人敢违抗夫人的命令? 童宜之拿折扇敲了敲她的头,“敢嫌少爷我罗唆?胆子越来越大了!” “不敢。少爷,快走吧,您办正事要紧。”唐淼淼笑得娇憨,却没闪躲他敲她额头的动作。 童宜之点头,转身往外走去,但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快步走回她面前,两人近得几乎没有距离。 她的脸顿时染满了红晕,紧张得不知所措,头垂得低低的。 他低下了头,嘴唇抵在她额际,不放心的低喃,“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让我担心了。”说完,他马上行色匆匆的离开。 唐淼淼在他转身的瞬间马上抬起头来,恰好又补捉到他俊脸微红的模样,忍不住噗哧一笑。 她紧捏着帕子,在笑声逸出来之前赶紧捂住了嘴,但眼底满足的甜蜜却无法遮掩…… 第五章 两天后,当童宜之风尘仆仆的回到童府,看见那个始终懒病不改的丫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窝在院子里一角发呆时,他悬了两天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或许,娘决定好心放了这个懒丫头一马了?他心中侥幸的想着。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又过了大半月,童宜之也开始慢慢的放松警戒,只除了不管如何,一定会留下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守在院子里随时帮他通风报信。 上次是厨房张大娘不忍心看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就这样被人打死,才冒着被遣送出府的风险,请人送口信给他。若非如此,他无法想像等他回来的时候,会不会连她的影子都看不见。 而唐淼淼虽然上次莫名其妙的被拎到童夫人院里打了一顿,但除了心中还有点小小的阴影外,向来好吃好睡的她,很快地就忘记这段不开心的回忆,努力的窝在童宜之的院子里,继续当个快乐的懒丫鬟。 而意外,就这样发生在两个人都开始松懈防心的时候。 这天,童宜之例行的要到城外去巡视童家产业,因为打算当天来回,所以早早的就出了门,也没挖那只还窝在被窝里的懒丫头出来为他送行。 婉娘站在大门斜角处,看着少爷出了门,确定少爷不会突然赶回来之后,连忙回到后门那里领进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两位嬷嬷,等一下就麻烦您了。”婉娘露出客套的笑容,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等把人给送出去,会再送上丰厚的红包感谢嬷嬷的。” “哪里哪里,真是太客气了。”对方嘴上这么回答着,脸上神情却是无法掩饰的贪婪。 婉娘怕拖得越久,事情会有变化,虚应几句便连忙领着那两个女人和几个粗壮的丫头往童宜之的院子走。 走到院门口,原本在那里的守卫们早让童夫人想了办法调走,只剩下一个小丫头,一脸防备的看着她们这群人。 婉娘废话不多说,直接就让几个人上去,把那个丫头绑了扔到柴房里,然后又气势如虹的冲进后头的下人房里。在发现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人之后,才皱紧眉头往院里的主屋过去。 一打开主屋的门,她踢开寝室前的小隔间,果然就看到她要找的人正安安稳稳的躺在炕上睡着觉。 她往后使了一记眼色,那两个女人便直接上前将唐淼淼从床上拽下来,将她摔了个头昏眼花。 “嗯……痛……怎么了?你们是谁?怎么随便闯进少爷的院子里……”唐淼淼睡梦中被粗鲁的摔醒,不禁嘀咕了几句,才惊讶地发现房里有别人。 婉娘冷眼看着她瞬间清醒后的惊慌神情。 唐淼淼看着房里的大堆人马,忍不住皱起眉,疑惑不安地看着婉娘,希望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婉娘看出她的震惊与疑惑,笑了笑,走上前抬起她的下巴,使她仰视着自己,“小丫头,长得不错,可惜就是不够本分……” 唐淼淼拼命的想摇头,但下巴被她紧紧扣住,动弹不得,嘴里发出的声音,也只剩含糊的呜咽。 “夫人本来只想给你一点皮肉教训,然后就打发你到庄子上头去,等过个几年,让你配个奴才,已经算是夫人的善心了。谁知道那么不巧,让少爷把你给救了,又那样的忤逆了夫人,让夫人非常不高兴。但你放心,夫人向来不喜欢府里出人命,所以才请来了这两位做媒特别有经验的庄嬷嬷及容嬷嬷,打算替你好好的妆扮一番,趁着今天这个吉日将你嫁出去……” 嫁出去?夫人竟然要将她嫁人?唐淼淼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不可置信。 按本朝律法,她虽是卖身入府,却也是有年限的。她年纪小小就进府,只卖身到十六岁,而这几年攒了些银子,父母死的时候,家乡的房子也没卖,本来想以后出了府,她就可以回家,然后靠着一点手艺过日子等着嫁人,但现在——夫人却要将她嫁了? 虽然说,卖身的奴婢是不能违抗主人家的命令,但这可是她的终身大事啊!照道理,不是应该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吗?怎么会…… 婉娘像没看见她眼中的不解,退了一步,让两个嬷嬷拿着胭脂水粉开始往她脸上招呼,笑着继续说道:“放心,是个好人家。夫人知道你想攀高枝当凤凰,特地挑了汝南王爷,打算让你过府当个偏房……” 汝南王爷?唐淼淼闻言,身子不禁晃了下,再度受到打击。 汝南王爷少说也有六十岁了,向来喜欢花天酒地,家中的姨娘偏房不计其数,是城里有名的浪荡王爷,更何况,听说他还有点怪癖,喜欢将女人整得一身是伤,连城里较有名气的青楼花魁都不愿伺候他,但夫人却要将她送给那个人做偏房? 唐淼淼连忙说着,“婉娘,我不是签死契进来的,况且我明年就要出府了,别让夫人把我送给那个王爷……” 婉娘冷冷的一笑,“怎么?你不是爱爬高枝吗?连少爷都让你骗去了,现在要送你去真正富贵的人家,怎么反而不要了?莫非是嫌当个偏房的地位太低?别怕,你手段那么高,就算不能当个正妃侧妃的,想必当个妾也是没问题。” “我没有……”唐淼淼只觉得满心苦涩,她从来没有勾引过少爷,一直很安分守己,即使有那么一点点动了心,那又如何?她早知道自己和少爷是不可能的,夫人为什么还要这样逼她? “好了,少罗唆!嬷嬷麻烦你们了。”婉娘不再和她多说,命两个嬷嬷架着她往内室更衣。 一路上,唐淼淼的啜泣声,还有不愿配合的挣扎呼喊声,在这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刺耳。 婉娘漠然的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语气冰冷的对着身后的丫头们说:“好好看着,这就是不知分寸的下场,夫人仁慈,还只是把她送到王爷那里,若是还有不知道好歹的,那可就没那个运气了,到时,就是被送到花楼去也怪不得别人,知道了吗?” 无论唐淼淼如何挣扎,最后她还是嘴里塞了布的被强押上了马车,由两个嬷嬷看着,送进了汝南王府。 幸好汝南王虽然知道今天童府打算送个偏房给他,却因临时有事必须出城,并且不到午后不会回府。 两个嬷嬷受童夫人请托,本来是要看到汝南王接到人才能离开,但是汝南王不在府里,她们也没办法,只好要了个小房间,把唐淼淼丢进去,两个人就坐在门口守着。 此时,唐淼淼手脚已被松绑,刚被丢进房里,她便连忙手忙脚乱的从自己嘴里取出布团,然后猛敲着门板,“两位嬷嬷,好心点吧!求求你们让我出去!我不想待在这里……” 守在外面的两个嬷嬷,早已看惯这些被送进富贵人家前的姑娘的可怜景象,她们理都不理唐淼淼,只是继续吃她们的零嘴兼喝茶,顺便谈论大户人家的八卦。 唐淼淼在敲了许久的门没人回应后,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被放出去了,她无力的瘫坐在地,脑中不断的想着是否有办法可以自救。 但想了半天,日头已从偏斜转到正中午,王爷也再过一个时辰就会回府,她还是没有想出半个方法。 她既没绝世武功,也没什么其他可行的法子,甚至连门外的两个嬷嬷,她都打不过,就算侥幸让她逃出去,恐怕她也没办法冲出戒备森严的王爷府。 一颗心在不断的自我否定后,开始陷入绝望,唐淼淼知道今天定是躲不过去了,但是要让她就这样放弃所有的可能她又不甘心。 突然,房里梳妆台上有一丝亮光吸引了她,她快速的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把银制的小刀,喃喃自语着,“就是死,我也要死得干脆。” 与其被一个年岁已足够当她祖父的男人凌辱,那她宁可死得清白一点。她在心中默默的做下了决定。 或许死亡是最不智的,但已孤立无援的她,似乎也只剩这个蠢办法了。 她抬头望向窗外,一丝的光线透进来,却照不暖她的心。 炙热的阳光让她想起了少爷,那个老爱穿着一身红衣的男人,然后,她微微的笑了,却是一个带着绝望的美丽微笑。 少爷昨天就说了,他今天可能会赶不回来,所以等到他明日回府,知道她被送来汝南王府这里时,可能已经太晚了吧? 临死之前看不见少爷,不知怎的她心里竟有一点遗憾。不知道对她的逝去,少爷会有什么反应呢? 应该又是骂她笨、骂她蠢吧!不过,反正她也早被骂惯了,没差。 和少爷相处久了,她也知道他对自己其实真的很好,除了整人的时候讨人厌,大多时候,他的骂人都只是嘴巴坏而已,心地还是很不错的。 唐淼淼将小刀放在自己袖口处藏好,眼眶虽泛红着,却没流出泪水,她眼神坚定,决绝地自语着,“少爷,我唐淼淼终于要勤快一次了。” 她绝对宁死不屈,死都要死得清白! 汝南王爷已年过半百,身材瘦弱,双手就像鸡爪子一样干枯,瘦长的脸上已有不少皱纹,还布满了褐色的斑点,他眼神混浊,嘴角的笑容带着一丝残忍,整个样子看来就令人不太舒服。 午后不久,他大摇大摆的走进王府里,一脸急色的问着从门口跟上来的侍从,“童府不是说今天要送个丫头过来吗?长得如何?” 会跟在汝南王爷身边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侍从脸上带着明显的奉承,一脸猥琐的说:“王爷,那丫头不愧是从童府里出来的,身材就是身材,脸蛋就是脸蛋,尤其那身冰肌玉肤,更像是摸一把就能掐出水来一样……啧啧!” 汝南王爷脸上露出了淫秽又向往的神情,点了点头,“那就好。前阵子牙婆说要送个从童府出来的丫头,我还以为是其貌不扬的普通货色,现在看来,应该是个绝色,怕就是长得太好了,才让童府的夫人看不下去,打发出来的吧?” 那猥琐的侍从连忙接上话,“可不是吗?听说是勾上了童府的少爷,才让童夫人一气之下把她给卖了。” “呵呵!那倒是让我捡了个大便宜了。” “王爷,今天出门您也该累了,小的已经让人先在房里备了热水,等王爷您洗去疲累,顺便吃点东西后,小的再把那个小丫头领过来伺候王爷。” 汝南王爷满意的看着他,点了点头,“安排得不错,就这样吧。” 侍从笑得开怀,退了下去安排其他的事情。 汝南王爷则是一脸的期待,满脑子尽想着待会儿该怎么摆弄那个新来的丫头。 想着想着,他甚至开始得意的哼起了淫艳的小调,“一夜良宵,美人当枕……” 当门外开始传来骚动的时候,唐淼淼拿着小刀的手,握得更紧了,门外的两个嬷嬷,正用着奉承的笑容和一个看来猥亵的男人说着话,随后,其中一个嬷嬷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最好乖乖听话,别闹出什么事情来。 唐淼淼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她同时怕痛也怕死,所以不到最后关头,她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她就像是个娃娃一样任人摆布,人家要她走就走,毫无反抗,脸上没有半分情绪,一副平静认命的样子。 两个嬷嬷以为她闹累了也没多想,拿了那男人给的赏银,就喜孜孜的离开了。 跟着那个男人在庞大的王府里不断穿梭,唐淼淼没有心情去看身旁那些富丽堂皇的楼阁,她只是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小刀,全神贯注的戒备着。 直到走到一处看来特别豪奢的院子,男人让她先留在原地等待。 唐淼淼站在院子里,很想不顾一切的就这样逃出去,但是一看到守在门口的侍卫,她就只能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发呆。 在童府她的房间里,还放着一件她为少爷做到一半的衣裳,没来得及告诉少爷;还有,少爷平常读书歇息的时候,喜欢看些游记,文顺不知道是不是懂得不时替少爷添购新书?少爷穿红衣的时候惯常配戴白玉,不喜欢戴其他配件,不知道新去的丫鬟…… 她的脑子里,思绪千回百转,自从遇到少爷后,她的生活就开始不断绕着少爷打转,虽然只是个伺候的下人,让少爷恶整的时候居多,但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竟也累积了那么多与少爷有关的回忆…… 脸上突然也滑过一滴滴的水珠,唐淼淼忍不住茫然的抬头望向天。下雨了吗? 昏黄的天色,透露着夕阳已西斜,天上只有彩云朵朵。她忍不住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是我自己的泪啊……” 还没来得及感伤完毕,刚刚进屋的那个男人又走了出来,一脸审视似的看着她,接着还一副不屑的样子说:“哭什么?好好伺候王爷,明天起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好了,跟我进来吧。” 唐淼淼抿了抿唇不说话,感觉自己的心跳不断加快,手上甚至微微的汗湿,抓着小刀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她迈开脚步,跟着那个男人的身后走了进去。 汝南王爷一看见唐淼淼,就像蜜蜂看见香花一般,整个人直着眼呆了半晌,才高兴露出猥亵的笑容来。 他那双混浊的双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唐淼淼,让她几乎忍不住要背过身去拔腿狂奔,只可惜,即使她恶心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也只能静静的站在原地,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忍耐。 “好了,你下去吧,今晚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汝南王爷挥了挥手,迫不及待的说。 那名猥琐男子连连哈腰点头,早没了刚刚面对唐淼淼时的那种高傲,退下时还不忘把屋子里的其他下人也都招呼下去。 倒不是汝南王怕被人撞见自己的闺房私事,而是怕他的那些“陋习”又传了出去,名声不好听。 虽然他挂了一个“王爷”的头衔,但其实人人都知道,他这个头衔已经世袭到了第三代,目前,在朝廷里没半点功劳,坏名声倒是不少,若不是担心他再有不好的名声传出去,可能连这个世袭的爵位都保不住,他才不在乎其他下人知不知道他的“陋习”,最好是多叫几个丫鬟们来见习,嘻嘻! 汝南王爷只穿着白色的里衣,枯瘦如柴的身子,让衣服看起来空荡荡的。他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条鞭子来,缓缓的走向唐淼淼,脸上还露出一种兴奋的笑容。 “呵呵……不错不错,看起来细皮嫩肉的,想必等等痛喊起来会更大声……” 随着汝南王手持鞭子越靠越近,唐淼淼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她忍不住往后退了又退,甚至快跑到门边,想要撞开门逃出去。 但是屋子里的门早就被人从外面锁上,即使她拉得满头大汗都无法打开。 汝南王逐步的靠近,直到他离她只剩下三步距离的时候,她终于放弃了那个逃生口,快速的躲到一边去。 只是不知道是否为了配合眼前这老男人的恶心嗜好,屋子里竟连几样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让唐淼淼即使有心躲避也没办法。 汝南王并没有猴急的追上她,反而是拿起鞭子在地上甩了甩,发出让人害怕的声响。 “嘿嘿!逃得好,这么有朝气,希望等一下叫起来也大声。”说着,汝南王一挥鞭就往她的方向甩了过去。 唐淼淼即使已经看见那鞭子的挥动,但是她动作仍不够快,有心想要闪避,却还是被鞭子划破了衣袖,在手臂上拉出一道血痕。 “啊……”她忍不住痛叫出声,椎心的疼痛几乎让她哭出来,但她只叫了一声便咬紧牙关,忍着手臂上的疼痛,紧紧握着藏在袖子里的小刀,拼命的找个地方躲避汝南王手中的鞭子。 “叫啊!怎么不多叫几声?”汝南王脸泛红晕,眼中闪着兴奋和刺激,混浊的眼似乎因此多了几分清明。 这个大变态!老变态!唐淼淼在心中不断的咒骂着,一边躲避着那一下又一下的鞭子。 可惜就算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逃跑,但屋子内的空间毕竟有限,汝南王使鞭的功夫显然也不弱,很快,她的身上便被烙上一道道的血痕,伤口纵横交错,全都淌着血,看了令人怵目惊心。 在被甩了一身鞭子后,唐淼淼终于无力的摔倒在地,连爬行都只觉得全身疼痛,幸好汝南王也似乎过足了瘾,放下鞭子,一脸淫笑的往她走近。 “嘿嘿!这全身带血的女人,看起来就是更加的美丽啊……”汝南王一边走一边脱下上衣,露出里头干瘦的身躯。 唐淼淼痛得全身颤抖着,咬着牙啐了他一句,“亏你还挂着堂堂王爷的名号,却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你不会有好报的!” 汝南王听了也不生气,反而得意扬扬的笑着,“我不会有好报?哈哈!不过你的好报很快就来了,等一下我就让你好好的舒爽一下,让你知道男人的滋味!” 唐淼淼从没听过有人说这么下流的话,苍白的脸上气得泛红,手中的小刀也握得更紧。 这种人,就是让他碰到自己都恶心!幸好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否则若是让他碰了自己才死成,那她即使死了,都不会甘心! 唐淼淼睁大眼,看着汝南王离她越来越近,她慢慢的抽出袖子里的小刀,打算在他扑上来的瞬间,就要对准自己的心脏,将自己送上西天。 她不是没想过干脆一刀将这个下流的老头子解决掉,可是考虑到如果刺了之后人没死成,那她的下场可能会落得比死还惨,倒不如直接解决自己,一劳永逸。 一步、两步、三步……随着两人距离的缩短,唐淼淼的心也越跳越快,但在临近死亡的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她的脑海里,不断反覆播放着自己过去十多年来的回忆。 父母还在时幸福的时光、卖身进入童府后的日子、张大娘的照顾、和少爷的相遇,还有和少爷相处的日子……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露出了哀戚的微笑,汝南王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兴奋的冲上来。 就在他即将扑上唐淼淼的瞬间,她也从袖里抽出了那把银制小刀,带着她灿烂的笑靥单手举起它,狠狠地往自己胸口刺去。 “少爷,再见了!” 刀起刀落,一片鲜红血花溅红了汝南王的脸,也染红了唐淼淼的视线。 第六章 马车里,童宜之面罩寒霜,一脸怒火地听着眼前小丫鬟颤抖到几乎泣不成声的话语,他全身不断泛着寒气,双手紧握成拳,甚至连指甲划破了掌心都不自知。 他原本以为母亲这些日子都没有作为,就是打算睁只眼闭只眼,放过唐淼淼了,没想到她却在所有人都放松戒心的时候,迅雷不及掩耳的来了这样一招,让他措手不及,令他的心如同被利刃插入一样,狠狠的抽痛着。 马车里除了童宜之和那个哭泣不止的小丫鬟外,还有一个他原本安排守在院子外的人手,此刻也正一脸惭愧的看着他。 “你呢?就只留这个丫头在那?那时候怎么不见人了?知道人被强行带走,怎么不去带回来?连两个婆子和几个丫头都拦不住,你们还能做什么?”童宜之不悦的质问着。 被他冷酷的眼神一扫,那名侍卫连头都不敢抬了。“回少爷,今天早上夫人想了法子把我们全支走,后来等我们回来时,也想直接去把人接回来,但那时淼淼姑娘已进了王府,我们不敢擅闯王府,所以才想办法赶紧给少爷您送消息……” 童宜之深深的吸了口气,眼底的寒芒更为冷冽。 汝南王府!看来他母亲不愧是童家主母,不只算准了他就算像上次一样马上赶回来也已来不及,就连将唐淼淼送走的地点,都选得如此狠毒。 他唇角勾出一抹冷笑,令人看了胆寒,“汝南王府?以为一个王爷就能够挡住我吗?笑话!” 说话的同时,他让马车停下,头也不回的交代,“留一个你的人守着这辆马车和丫头,你和我骑马进城。” 童夫人虽然算计得很好,偏偏童宜之今早虽然出城去,却因为半途遇到城外庄子管事有事求见而耽搁,所以并没有走得很远,他留在童府的侍卫很快便追上了他。 而他们回到城里之前,侍卫劝阻童宜之,为避免让童夫人得到消息,最好先坐马车等到了城里再换马匹。 好不容易进了城,童宜之哪里还忍得住心中的焦急,抢了马车的马,大腿一夹,就直接策马往汝南王府去。 说来讽刺,那汝南王府竟然也算是城里一个知名的地点,不过,却不是因为风景宜人或什么好名声而出名就是了。 因为汝南王的恶名昭彰,所以城里略有姿色的姑娘妇人,都不会走到汝南王府附近,就怕一个不幸被那个好色变态的老王爷看中而掳了去。因此,王府附近出入的百姓都是一些男子居多。 童宜之自然也知道这京城里的“名胜”该如何去,不需要侍卫带路,自己就找准了方向奔驰过去。 当他面无表情地乘着马匹停在汝南王府门前时,毫无意外的受到了王府侍卫的拦阻。 “这里是王府,无事者不能擅闯。” 童宜之撇了撇嘴角,看都不看那个侍卫一眼,几个大步向前,就直接踹开大门,不客气的冲了进去。 跟在他身后的童府侍卫只能无奈的苦笑,见少爷已冲了进去,他们自然得在后面收尾,把两个看门的王府侍卫拦下来。 童宜之知道自己晚到一分,唐淼淼就危险一分,所以他一进入王府,就横冲直撞的开始找人。 “唐淼淼!你这个懒丫头!还不给我出来……”他一边喊着,眼神一边不停梭巡着府中四处奔跑的下人,想看其中是不是会有唐淼淼的身影。 只可惜,每一次的期待,都只换来又一次的失望。 但等他走到第二座院落的时候,一眼就认出迎面走来那个一脸惊恐的男子,正是常跟在汝南王身边办事的心腹。 他快步冲上去,一手扣住对方的颈项,怒声逼问道:“今天童府送来的那个丫头在哪里?” “童、童……童府……”那男人被吓得连句话都说不好,最后还是在童宜之的冷眼下,才很没骨气的吐出完整的句子,“啊啊!我知道我知道,那个丫头安排给王爷侍寝,已经送到王爷的屋子里去了……” 该死的!难道他还是晚来了一步?童宜之心中不禁闪过一丝慌乱。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量,几乎是从齿缝中吐出话来,“去!带我去那个老头的屋里,如果她没事就算了,若有事,我要那个老头拿命来赔!” 男子一脸的惊恐,心中猜测着这男人到底是哪路神仙,竟敢说出这种话来。汝南王再怎么不成器,毕竟还挂着个王爷的头衔呢!岂是一般人要杀就杀的? 见对方还在出神,童宜之忍不住的大吼,“还不快点?” “是、是!小的马上带路。” 童宜之来到汝南王的屋前,一听见屋里头那恶心的笑声,气急败坏的一脚踹飞大门,就刚好看见唐淼淼带着笑容、握着小刀刺向她自己的胸口—— “不——”他怒目圆睁,高声大吼,却还是无法拦住她坚决的一刀。 唐淼淼在将小刀刺上自己胸前的瞬间,看见了少爷冲进来救她的画面,但她的手已收不住力道,刀刃还是深深的刺进了她胸膛,令她胸前喷出血花,染红了汝南王吃惊的脸,也溅到她自己的脸上。 童宜之见状马上冲到她的身前,途中不忘送那个汝南王一拳并将人扔到一边,他一脸哀恸又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一身的伤痕,还有胸前那把带着血、却还闪闪发亮的银制小刀。 “为什么……为什么……”他心痛不已的看着她,不敢再像上次那样将她抱起来,因为触眼所及她身上几乎都是伤痕,已没有他可以触碰的地方。 突然看见童宜之出现了,唐淼淼像是终于放松了心情,露出浅浅的笑容,有些吃力的睁眼望着他,“真好……少爷……能够在死前看见你……”说着,她忍不住呛咳起来,嘴角流下些许血丝。 “笨蛋!傻瓜!好什么好?”他忍不住低声怒吼,“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这些都是皮外伤,很快就会好的。” 童宜之边说,边伸手替她测量脉搏,确定她只是脉象虚弱,而那把小刀也没刺中要害后,才卸下了紧绷的神经,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就在此时,被丢在一边的汝南王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狠戾的看着两人,十分不悦地大声斥喝道:“哪来的臭小子,敢打断本王的好事?” 童宜之确定了唐淼淼暂时没大碍之后,就有心情来收拾这个老不死的王爷了。 他眼神凶狠的盯着眼前的老人,看得汝南王浑身发冷。 汝南王慢半拍的想到要为自己撑起一点气势,连忙哆嗦着捡起地上的鞭子,“别……别过来!要不然让你也尝尝本王鞭子的厉害!” 童宜之冷冷一笑,然后走向汝南王,在后者试图挥鞭的瞬间便一把抓住鞭子的另一头,一甩一抽,鞭子的主人便换了人。 汝南王失去了自己唯一的武力依仗,身体立刻颤抖得不成样,“你……你难道不知道我是王爷?不知道的话,现在赶紧跟本王认错,本王可以从宽处置……” “从宽处置?”童宜之甩了甩鞭子,在空中发出“咻咻”的声响,对他露出一记冷笑,“哼!我做事还需要像你这样一个糟老头来置喙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汝南王爷的名号,充其量只能拿来唬唬普通的小老百姓,京城里稍微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他虽说是皇室宗亲,但其实亲戚关系也早远了,这几年,皇上更早就开始动手整肃冗员,尤其是像汝南王这种没贡献又浪费皇粮的官爵,若不是靠着吃祖产来撑持住王爷府的面子,早就被贬得比芝麻小官还不如。 况且老实说,童府挂着皇商的招牌,名下又掌握着几乎足以动摇国本的经济命脉,甚至也和其他高官世家交好,纵使本身无官职可压制他汝南王,但身后的背景及势力,却根本比汝南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童宜之一鞭甩下,汝南王身旁的一张椅子顿时碎裂一地,吓得他差点连站都站不稳,脸色也由红转白。 “你……你这是……这是……”他抖得话都说不好,后退的时候甚至还因为腿软,拐到自己的脚险些没跌倒。 活到六十上下,还真的没人敢这样对他过,此刻的汝南王,就像个软脚虾一样,哆嗦着枯瘦的身躯,只穿着一条裤子不断的闪躲。 往常可以让他尝到快感的鞭子,此时也像是索命的锁链,身前俊美男人绽放出来的笑容,对他来说,简直是修罗讨命的微笑,让他越看心越怕。 “怎么?不是很爱抽人鞭子吗?怎么不过来?躲什么躲?”童宜之仿佛在戏耍老鼠一般,左抽一鞭、右抽一鞭,偶尔鞭子会落空,偶尔会顺便抽掉一只花瓶,或者是一个小椅子、小桌子,让汝南王吓得几乎屁滚尿流。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王府的侍卫陆陆续续的都赶了过来,然后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主子涕泪横流的爬在地上躲鞭子,而那个穿着大红衣裳的男人,则是一脸微笑,眼神肃杀,持续一鞭鞭的挥舞着。 “好玩吗?要不要我多抽几鞭?”童宜之虽笑着,嘴里却问着残酷的话语,“怎么不叫了?嗯?不是很好玩吗?” 汝南王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几乎快要晕眩过去,不仅身上汗涔涔的,头发也全散乱开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不久前还春风得意、神气不已的王爷。 站在外面的王府侍卫,一开始有些看傻眼,回过神来之后,才赶紧冲了进去大声斥喝,“你到底是谁?竟敢擅闯汝南王府?还袭击王爷?还不快束手就擒!” “王府?”童宜之转头看向那名侍卫,嘲弄的笑着,“就这个垃圾住的地方也配叫王府?我呸!”说着,他又狠狠的甩了下鞭子,让试图想休息的汝南王惊得在地上打了个滚,才险险逃过那记鞭子。 像是觉得用鞭子已经戏弄够了,童宜之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走近那个已经气喘吁吁的老头,神情不屑的将他踹倒在地,还嚣张的与那名侍卫对望着,“告诉你,今天本少爷还有急事,暂时放这个老畜牲一马,要是哪天他又犯在我手里,拼着鞋子脏掉的麻烦,我也会踹死这个垃圾,明白吗?”说着,他脸上露出戾色,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让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童宜之没理会这些人听完他的话后有什么反应,他只是褪下自己身上的长袍,小心翼翼的将躺在一边的唐淼淼包裹起来,然后再轻柔的将她抱起,走了出去。 或许是震慑于他方才流露出来的气势,竟然没半个人敢上前拦阻他,就这样让他大摇大摆的走出王府。 汝南王好不容易气喘吁吁的从地上起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嚣张一幕—— 本来应该出面阻拦的王府侍卫,现在倒像在列队欢送那个男人一样,傻傻地站在两旁,眼睁睁的看他把人给带走,原本就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汝南王,额头上忍不住冒出不少青筋。“你……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竟让人闯进王府里,把老子我给耍成这样之后才出来……”说到最后,他脸红脖子粗的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然后眼一翻,就这样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这一晕,让那个侍卫队长也吓了一大跳,连忙过去察看,发觉汝南王已经出气多、入气少,连忙往外大吼着,“找大夫来!王爷快不行了!” 这一切的混乱,已经走到王府大门口的童宜之都不知道,当然他也不想知道,他现在,只想赶紧把唐淼淼带去一个安全又安静的地方,好好的疗伤。 到时候,他一定要让这个又笨又懒的丫头知道——她的人是他的,命也是他的,还有她的感情,也全都是他的…… 搭着先前的马车,车上那个原本哭哭啼啼的小丫头,终于发挥了她的作用,她小心的替唐淼淼擦掉身上的血迹后,就负责专门看护她的情况。 童宜之看着窗外的风景,知道自己也许暂时会有好一阵子不回童府了,他正想着是不是要先送信去给父亲,告诉他老人家这些事情。 想了想,最后他还是没做,因为他还捏不准父亲的心思。 很快的,马车便到达他们未来好一阵子落脚的目的地,一座位在城郊的小庄子。 这个小庄子,是童宜之用自己的钱买下的第一处庄子,地方不是很大,但是小巧可爱,更重要的是,这里有几口天然的温泉,很适合唐淼淼伤好了之后慢慢地调养。 下了马车,只见那个叫做小桃的小丫头忙前忙后,而童宜之则是小心的抱下了还在沉睡中的唐淼淼,然后大摇大摆的将她抱往自己的房里。 这两次的经验已让他发觉,现在要是不将她老实的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就无法保证她不会再出什么事情。 他将她稳稳的放在床上,轻手轻脚的替她脱掉外头的衣服,让她身上只剩下一件肚兜及亵裤。 肚兜上方的伤口,缠了一圈圈的布条,那是她用小刀自戕的成果,至于她身上其他的鞭伤,他只让大夫稍微看一下外头的伤痕,便直接抢了大夫手上的药膏,自己亲自上药。 因为她伤的地方不少,若是让大夫为她上药,那还不等于让这白白嫩嫩的懒丫头被人给看光? “唔……痛……唔……”似乎是因为感觉到疼痛,她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吟哦声。 他坐在床边,轻轻的用手抚过她紧皱的眉头。“不痛了……不痛了……”他像是低喃般的安抚着她。 窗外明月皎洁,小庄子因为主人的到来,而有了一些混乱及热闹,但无论外头如何嘈杂,童宜之的房间里,始终只有一个浅浅的呼吸声,还有一道时而低喃述说时而柔情安抚的声音。 月儿圆啊圆,人也要团圆…… 第二天一早,等到唐淼淼醒来的时候,全身酸痛不堪,甚至只要略一抬手,就引起椎心的疼痛。 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拼命的朝外看,希望有人注意到她已经醒来了,赶快解救她于危难之中。 因为躺了一整个晚上,她现在迫切的想要小解啊! 幸好,老天爷这次听见了她的请求,没过多久,就走进来一个小丫头。 她忍着喉咙的干涸,出声喊着,“小……小桃……” “淼淼姐,你醒了啊?”被唤做小桃的丫头一脸惊喜的望着她。 端着一盘细粥进来,小桃本来就是打算如果唐淼淼醒来了,就可以让她先吃点东西垫垫胃,等一下少爷把药端来了,才好喝下药。现下一见到她真的醒了,小桃顿时高兴得急匆匆往外跑去。 “少爷!少爷!淼淼姐醒啦……” 她跑得极快,一下子就不见人影,让唐淼淼完全来不及对她说任何话,遑论要求她扶着自己下床小解。 唐淼淼躺在床上,一脸的哀怨。 小桃啊!你至少听我把话给说完啊!我都快憋不住了! 幸好小桃在外头嚷嚷了几句,马上又冲回房里来,快声快语的说着,“淼淼姐,你昨天可差点吓死我了,好在有侍卫大哥连忙带我去找少爷,要不然我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对了,淼淼姐,要不要先吃点粥?才刚熬好的……” “等等!小桃。”唐淼淼露出难为情的苦笑,“先扶我起床吧,我想要……小解……” 小桃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哎唷!看我这个脑子,都忘了你躺一晚上了,一定会想要解手的。来,我马上扶你起来。” 等到唐淼淼解决生理需求又换穿了衣裳之后,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了。 而不知为何,此刻唐淼淼跟小桃两人同时都俏脸绯红,还有些尴尬的不知该怎么开口说话。 原来,方才小桃扶着唐淼淼起床的时候,赫然发现她除了肚兜及亵裤,身上的衣服竟然都不见了。 那时她疑惑的看小桃一眼,然后理所当然的说:“小桃,多谢你了,昨天是你帮我换衣服的吧?” 怎知小桃的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说:“这个……这个……淼淼姐,你的衣服不是我换的……是少爷……”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唐淼淼整个人像是被火烤熟了一样,全身霎时发热泛红,同样也结结巴巴的反问:“什么?怎么……怎么会是少爷?” “昨天我只帮淼淼姐擦了衣服外的血迹而已,后来是少爷抱你进房,又……又帮你脱了那脏衣服的。今儿个早上,少爷还吩咐我把那衣服给烧了,说是秽气呢……” 唐淼淼听完小桃的解说之后,忍不住用手捂着脸,心中不停的哀嚎。 那个坏少爷!她可是还没嫁人的闺女呢!就这样白白的让他看光了身子,以后她还能嫁谁啊? 两人正不好意思的僵在那里时,小桃眼角一瞄,看见少爷正端着药准备走进来,她也就识趣的悄悄走了出去。 直到药碗被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响起,唐淼淼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发现小桃已经不见了,然后在看到身边坐着的人时,脸上又不禁浮起一片红晕。 “少……少爷……” 童宜之微皱眉头,关心的嘱咐着,“怎么还不吃粥?多少先吃点垫垫胃,然后才能喝药。昨儿个大夫说了,你的伤大多是皮外伤,但是血流得太多了,还是要吃点药补补血气。” “少爷……可不可以……”看了那明显苦得要命的药一眼,唐淼淼忍不住皱起秀眉。 “不可以!”只看她一眼,童宜之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这懒丫头除了偷懒发呆以外,平日最大的嗜好,就是吃好吃的东西,这药不用说,自然是苦的,恰巧就是她不喜欢吃的东西之一。 但这次大夫说了,她流血过多,若不好好调养的话以后一定会落下病根,所以不管她怎么耍赖,这药是铁定要喝的。 唐淼淼苦着脸看他,“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不用说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准!”他将粥碗推到她面前,“快吃!还是你要我喂你?”他看了看她同样也被包扎得紧紧的手臂。 “应该不用了吧,就是一些皮外伤而已……” “谁是少爷?”他桃花眼一眯。 “你是少爷。”她马上乖乖低头。 “所以现在要听谁的?” 她头更低了,“听少爷的。” “既然如此,赶紧喝粥吃药了。” “是。”噘着嘴,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唐淼淼还是无奈的顺从了。 没办法,谁教他是少爷,她是丫鬟呢?唉…… 第七章 吃完了粥和药,某个强硬的大爷又下了命令,要唐淼淼重新躺回床上,好好的休息。 休息,一个让唐淼淼多么喜欢的字眼,若是之前听到了,她必定连跑带冲的爬上床,然后不到片刻立刻睡着。但是,现在她已经躺在床上一刻钟了,却还是丝毫没有睡意。 她哀怨的转头,那个导致她无法入眠的始作俑者正半靠坐在床头,一脸惬意的不知道看着什么书。 “少爷,我要睡了。”她暗示的说。 “嗯,睡吧。”童宜之点了点头。 “呃,所以少爷……您是不是要离开我的床上?”见少爷似乎没听懂她的暗示,唐淼淼干脆说。 没办法,她的脑子太简单了,太委婉的话他听不懂,绕圈子的话她更不会说,只好直接把话挑明了最快。 童宜之放下了手上的书,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眼中流转着的波光让她感到心慌不已,忽然有种想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冲动。 “我为什么要离开?这是我的床。”他说。 “那我……”她很自然的要帮他接下一句。 “而你是我的人,所以我们一起躺在床上,有什么不对?”他截断她的话,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点都不觉得哪里奇怪。 当然不对!唐淼淼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人了?” “昨天。”他斜眼扫过她全身上下,“你从头到脚都被我看光了,想不承认是我的人都不行了吧?” 她急得红了脸,“哪有这样的?我……我……” “你怎么了?”童宜之和她四目相对,认真的问着她,“难道你不愿意成为我的人?你明明就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喜欢……”她垂下头喃喃低语着,然后摇了摇头,“不……不能的,少爷,我不能喜欢你。” “为什么不能?难道让你喜欢我很为难吗?”童宜之微眯起眼。只要她说出不合他心意的话,他会当作没听见。 “少爷,最近经历的这些事情还令你看不明白吗?不管我是不是喜欢,甚至你喜不喜欢,我们都是不可能的。我父母双亡,又是个卖身的奴仆,怎么配得上你……”她黯然的垂下眼,说出两人之间最大的困难。 他是主,她是仆,光是这点,他们之间就不可能。 “你说的那个卖身契,我已经处理好了,以后你再也不是童府的婢女,而是一个普通的良民了,至于配不配的问题……哼!你觉得本少爷是在意这种事的人吗?” 她当初签的本来就是有期限的活契,明年时候一到就可以自行出府,现在他不过是帮她提早消契而已,官府走一趟外加几句话便能办到。 “少爷,但就算我不是奴仆,我们还是没办法……”唐淼淼拼命的想让他了解两人之间的差距。 童宜之沉下脸,打断她的话,正经的问道:“别说其他的,只问问你的心,你可有一点喜欢我?说实话。” 唐淼淼望着他认真而执着的双眼,像是要沉溺在那潭深邃之中,忍不住开口承认了,“喜欢……” 是的,她喜欢少爷,不知从何时开始,或许是他捉弄她还不忘关心她的时候,或许是她发现他纵使高傲,却也容易脸红的时候,或者……是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那瞬间,也或许是两三年来的朝夕相处,让她一点一滴的累积了对他的情感,然后才在这两次的危急存亡时,发现自己如果在这世上还有牵挂,也只剩下他了…… 她的心早告诉她自己,她已经深深的爱上这个男人。 每每闭上眼,她以为自己能忘记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眉眼、他的一举一动早已像是熟悉的画,深刻的描绘在她心中。 如果这不是心动,她不知道还有什么算是;如果这不是有情,她不明白爱人还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听到她的回答之后,童宜之除了欣喜,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方才他虽然如此肯定的逼问她,但心中其实也是惴惴不安,更何况一直以来,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示,即使猜到她可能也对自己有意,但他心底还是不敢确定。 直到现在听她亲口说出来,他的心里才仿佛吃了颗定心丸,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好了,你先乖乖的养伤,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就等着让我迎娶入门吧。”童宜之把话说得十分轻松,像是两人要成亲毫无困难。 唐淼淼看着这个多年来个性始终如一,天下对他来说没有半分难事的自傲、嚣张少爷,忍不住头痛起来。 “少爷……” “喊我的名字。”童宜之听见她那声“少爷”就不爽,代表她根本还没搞清楚自己现在的新身份,“你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婢女了,不用再喊我少爷,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少……宜之……”在他的眼神威吓下,她别扭的喊了出口,看见他霎时双眼发光,她不知为何突然害羞了起来。 “嗯,以后就这样叫我。” “等等!”差点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唐淼淼连忙把话题拉回正轨,“你说接下来的事情你会处理,但是夫人那里……”一想到童夫人目前为止对自己使出的手段,她虽然很害怕,却可以理解。 夫人有多爱少爷,她当丫头的最清楚了,三餐问候不说,有些连她这个贴身丫头没想到的,夫人都想到了。 这样疼爱儿子的一个母亲,也难怪会在听到儿子被一个丫头勾引上的时候愤怒心急,在儿子又为这个丫头而忤逆自己的时候,气得对她狠下手。 总而言之,童夫人的手段虽然太过,但本意也是想为儿子好,只不过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而已。 “别怕,我娘虽然那样对你,但是我也有解决的办法。”童宜之以为她害怕了,连忙安抚着。 唐淼淼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做得太过分,夫人她也不过是希望你好。再说,我除了受点皮肉苦之外,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是最好了。” 童宜之忍着想要将她搂入怀中的冲动,仅是轻轻的在她额际落下亲吻,“懒丫头,你的心肠就是太软……” 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及赞美臊红了脸,她结结巴巴的说:“哪……哪有?我不过就将心比心而已。” 童宜之笑望着她,不再与她强辩这个问题。 将心比心,才是最难得的美德,尤其是在受了那么多伤害以后。 “我知道了,我会斟酌的。你好好睡吧,大夫说你要多歇息才可以。” 折腾了一会儿,其实唐淼淼也累了,便不去计较他还躺在床上的问题,闭上眼就昏昏欲睡了起来。 只是临入梦乡之际,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明明只是坦承了自己的心意,但是没有答应要嫁给他啊! 唉,看来她又被他不断的转移话题给绕晕了…… 这阵子,童宜之和唐淼淼小俩口在郊外的小庄子里,过得好不快活悠哉,但在京城里的汝南王府和童府,可就没这么惬意了。 汝南王被童宜之一番折腾,加上最后的气急攻心,那瞬间差点被活活气死,幸亏后来大夫来得够快,才勉强保住他一条老命,但却因此有点中风的征兆,嘴变得有些歪。 这让汝南王清醒之后,气得差点浑身没着火,不断地用着不甚清晰的口齿,气愤的要童府给他一个交代,不然,就算要闹到皇上面前,他也不会罢休。 而这自然是因为王府侍卫告诉他,那个用鞭子将他抽得团团转的男人,就是童府的少爷。自此开始,与童府杠上便成为汝南王府内每天一定会响起的怒吼内容。 童夫人当然也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大闹了汝南王府,还抢走了她以为不是已经受辱、就是被折磨死的唐淼淼。 面对汝南王府施加的压力,童夫人身为一个妇道人家,说话无法有分量,也只能赶紧写信让出远门的丈夫回来京城,收拾他儿子闹出的这件风波。 不过童老爷回来的速度,仍是赶不上汝南王身体复原的速度。 不出半个月,汝南王已可以下床,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气冲冲的跑到童府去讨个交代,但因为童夫人也被自己的儿子气病了,他只能在门口放话。 “……要是童府一天不给我交代,我们就走着瞧!”汝南王带着一群人,声势浩大的在童府外叫嚣一阵后,随即就因为体力不支,又被人搀扶回王府去休息。 童府内,童夫人脸色苍白,却依旧将自己妆点得一丝不苟,她半躺在卧榻上,看着院内已经染上微红的绿叶,流露出一丝苦笑。 “婉娘你说,我怎么会生了一个这么不知好歹又固执跋扈的东西来?”童夫人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真想要一个回答的问着。 婉娘站在一边,却不便对主子的家事做出评论,“夫人,别多想了,老爷不是说过两天就会回来了吗?” “是啊,幸好老爷终于要赶回来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该怎么收拾了。”童夫人无奈的摇摇头,“没想到那个小兔崽子还真敢,竟然就这样冲进汝南王府,听说把汝南王整得团团转不说,甚至还撂下狠话,难怪汝南王从能下床之后,就天天来我们家里闹。” 如果不是他们童家还挂着一个皇商的招牌,和许多大臣都有不错的关系,只怕那个汝南王今天就不只在门口大呼小叫了。 “罢了,这件事情我也不想管了,就看他们爷俩要怎么去处理吧。”童夫人叹了口气,头疼的揉了揉额际。“找个人去那庄子告诉宜之,这阵子他就干脆先别回来了,等他爹回来,看要怎么做再说吧。就这样了,我先躺躺,这里不用留人伺候了。” 婉娘静静的退下去,在转身离去的瞬间轻轻叹了口气,还是留下了两个人在外头,等着童夫人随时召唤。 淡绿色的纱帐里,唐淼淼在床上嘟着嘴睡得正香,但却有一个不大识相的人,正悄悄的掀开纱帐,快速的脱了鞋,手脚利落的爬上床。 闻着她身上混杂着药味的淡香,童宜之小心的用被子盖好她,才轻轻的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原本他闭上眼也打算睡了,但在半晌后,又依然睁开了眼睛。 他考虑了半天,最后在她额际还有红唇上轻轻的落下一吻,微微皱了下眉,又在她唇上特别多蹭了两下,才终于心满意足的翻身睡下,手臂也相当不客气的圈住她的腰。 隔日清早,唐淼淼一觉醒来虽然非常的暖和,但身上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一样,感觉沉甸甸的。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一睁开眼,果然看见一堵肉墙,顺着肉墙往上看,童宜之那张俊美的脸庞正安稳的躺在他自己带来的枕头上,而他的唇上,还有点点的白粉和胭脂…… 唐淼淼顿时坐起身,双手一推,就把还在熟睡中的童宜之给推下床。 童宜之在她动手时已瞬间清醒过来,双手一撑,好不容易在俊脸直接着地的当下,靠着手的支撑力又翻回床上。 “干什么呢?一早的瞎闹什么?” 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心中就忍不住气愤,“少爷——不对!童宜之,你明明说好要去客房睡的,怎么现在又在我的床上了?” 真是气死人了!早就告诉他,不要在两人真的成亲之前有这种太过亲昵的举动,谁知道他表面答应了,背地里却老是搞这种小动作,害得现在她伤好了,却都不敢出院子半步,更别说在庄子里逛逛了。都是因为他,每次看到其他人那种暧昧的目光,都让她忍不住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你的床上?”他打了个呵欠,一脸不在意的说:“我怎么记得这是我的床?” 唐淼淼伸出手指指着他,“你昨晚明明不是这样说的,我说要去睡客房,你说客房让你去睡就好,现在又说我睡了你的房间?而且别的不说,你怎么可以趁人家睡着的时候,对我……对我……” 他用手撑起身子,看着她一脸恼怒加害羞的神情,忍不住得意的笑着,“对你怎么了?怎么不说啦?” 先不论她昨晚睡得那么熟,连他爬上床,又做了那么多的小动作都弄不醒她,更何况她的嫩豆腐被他吃了又怎样?可没有证据呢。 “你……你明明就占我便宜,还敢这么大声说话?”唐淼淼真的怒了。这个坏蛋少爷,以前就爱整她,现在不整她了,却换成拼命的占她便宜,好像笃定她非嫁他不可。 “证据呢?”童宜之嚣张的问,脸上那记坏笑让唐淼淼更一肚子火。 她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呢?难怪张大娘以前老说她没什么看人的本事。 喜欢上了这个冤家,真是搞得她欢喜的时候少,又气又恼的时候多啊! 童宜之兀自得意着,却不知道眼前的人儿也大概猜到了他这种作为,所以昨晚早就做好准备,等他自投罗网。 哼哼!她会让他知道,被欺压久了,懒虫也是会翻身的。唐淼淼在心中暗忖。 “证据我自然有,你的唇上就是了。”这次换唐淼淼得意了,“我就猜到你不会老实,所以昨天才在脸上和唇上涂了一层水粉及胭脂。你看看,你的唇上还留有证据呢。” 唐淼淼以为他这次总该出现尴尬或懊恼的表情了,谁知道童宜之依然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躺在床上把玩起她还没梳理的头发。 “啊!原来如此,难怪我觉得昨晚的触感不太一样,原来就是多了层胭脂。” 他边说边用手指抹了抹自己唇上的“证据”,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懒丫头!记得下次换个地方,别在唇上、脸上弄这些,把衣服多脱掉一件,我可以留下更多证据。” 唐淼淼羞得脸都红了,卷起被子就往床里头缩,嘴里还不忘嗔骂着,“胡说什么呢?嘴上永远没个正经!” “话可不是那么说。”童宜之慵懒地坐起身,将卷成一团的人儿连人带被搂进怀中,在她耳边低语道:“我要是太过正经,以后我们的儿子、女儿要怎么出世?我爹娘他们怎么抱孙?更何况,你前阵子伤重的时候,换药都是我亲力亲为,想看的地方早大致都看过了……” “啊啊,快闭上嘴别说了!”唐淼淼觉得她脸都烫得快烧起来了。这样羞人的话,他怎么能不当一回事的拼命说呢? “不说也行,我们直接来做点正经事吧,否则岂不辜负了这美好时光……”说着,他便低下头猛地含上她的唇瓣,吻住了她所有的抗议声。 唐淼淼挣扎个几下之后,确定自己再度难逃魔爪,也只好半推半就的依了,任由他将自己吻得晕头转向…… 秋日正好,窗上人影相叠,浓情只在不言中。 第八章 童老爷回到府里,听完童夫人说了一遍前因后果后,黑着脸摇了摇头,没再对童夫人说什么,也没表示她做对或做错。 接着,他又匆匆忙忙的赶到儿子位在城外的温泉庄,打算跟儿子好好谈谈,把这件事情彻底解决。 毕竟这事可大可小,但不解决不行,因为汝南王已经决定不顾面子也要把事情闹大,现在两家的恩怨,已经成为京城里最大的笑话。 童老爷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一到就被庄里的下人迎进厅堂里喝茶,慢慢的等着儿子出现。 没一会儿,童宜之的身影便出现在童老爷的视线中,不过,他不只自己一个人来,而是带着一个梳着简单的发髻,穿着鹅黄衣裳的少女。 童老爷微眯着眼,一看就知道那女孩是跟在自己儿子身边多年的丫头,虽然见过她没几次,但是她带给童老爷的印象还是挺深的。 他知道儿子自小就长得俊,样貌身材简直可以说是得天独厚,几乎所有姑娘都会对他这张脸动心,但是只有这个小姑娘,虽然成天跟在儿子身边打转,但眼中却又仿佛完全没有儿子的存在。 奇怪的是,儿子需要什么,只消一个眼神她就能马上取来,或迅速地将他要的事情做好,做好之后,也不邀功,就这样又静静的退了回去。 而他的这个儿子,就更不用说了,看起来好像不在意人家,但是眼神却分明老跟着小丫头打转。 “爹。”童宜之一进门看见童老爷,就马上行礼问好。 唐淼淼依照过去多年的习惯,也站在他的身后,福了一福,“老爷好。” “好?”童老爷脸上面无表情,将手上茶杯重重一放,严厉的眼神扫视着面前的两人,“你这个孽子将事情闹得这么大,你以为我还好得起来?” 童宜之也有留意着城里的消息,并不意外父亲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爹,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是不能解决……” 童老爷看了他一眼,然后打断他的话,“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你把人给我送回去,然后跟着我上门赔罪!” 童宜之的笑僵在脸上,他垂下眼眸,抿了抿唇后,淡淡吐出一句,“不可能。” “不可能?”童老爷皱眉望向他,“你可知道,你上次那样大闹后,连皇上都在关心了?汝南王甚至还四处哭诉,说我童家仗着豪富欺人,连他堂堂一个王爷都不放在眼里!” “那个老头纯粹是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童宜之哼了声,又继续说:“即使那天不是我去收拾他,总有一天也会有人去收拾。” 童老爷手指轻敲着桌面,“我不管汝南王被谁收拾,但是那个人——不能是你!” “这句话来得太晚了,我已经把那个老花贼给收拾了。” “我知道你做了,所以才要你好好的赔罪!”童老爷瞪着他。 童宜之没说话,但他可以感觉到身后唐淼淼的颤抖,他握了握她的手,给她一点安慰。 唐淼淼是真的害怕了,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当童老爷说要将她送回去的时候,她霎时全身冰冷,吓得说不出话来。 那一鞭鞭仿佛没有停歇的疼痛、那猥亵恶心的面容、那一声声让人想吐的笑声,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恐惧得颤抖。 幸好他的手给了她一点温暖,让她终于由可怕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她知道,他一定不会任这种事情再发生的。 “我不去。”童宜之很坚持。 “不去?”童老爷皱起眉,怒声骂道:“你以为自己有了几分本事,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你身上连个功名都没有,凭什么去向汝南王叫嚣?汝南王即使没什么势力,人家头上起码还挂着一个王爷的称号,而你呢?宜之,你年纪轻,才刚识男女之情,难免会有些执着,但以后你自然会懂,这不过就是一个低下的丫头而已,实在不值得你……” “爹,够了!这种话我不想听到第二遍。”童宜之抬起头,直视坐在上位的父亲,握着唐淼淼的手用力得几乎让她疼痛。 “我自己做了什么我自己明白,我的终身大事,我也要自己做主。淼淼或许是个丫头,但那已是过去,我已帮她脱了奴籍,现在她跟我们一样是个普通老百姓。” “这几年,娘介绍给我的名门闺秀还少了吗?但那些女人看上的是什么?不都是我的长相、我们童家的财富?除此之外,我童宜之在她们眼里什么都不是,只有淼淼她不同,我知道即使我今天沦落到只有糟糠饭可吃,她也会跟着我吃一样的东西而不喊苦,因为她懂我,而不是懂童宜之这个名字带来的财富、地位、与相貌。” “你……”童老爷还想要说什么,却又被童宜之给打断。 “爹,您曾说过我们这种商人世家娶妻要娶贤,别管出身贫贱贵富。淼淼或许现在还当不起一个家,但她绝对可以成为孩儿背后的贤妻,就如同当初许多千金想嫁你,最后你也只选了一个书香世家的娘当妻子一样。我只想找个可以和我相伴的女人过完下半生,所以人我是绝对不会送出去的,要我赔罪也不可能。” 童老爷听完他的一番话,觉得无奈但又有些骄傲。 骄傲的是,自己以为还小的儿子真的长大了,能够说出这样的道理来;可无奈的是,如果自己真被他说服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连他自己都不能预料。 “唉!看来我真是老了,老得管不动你们年轻人的事了。”童老爷先是感叹了句,思忖片刻之后,以一种深思的眼神望着他的儿子,“你说你会有办法,但你可知,现在这件事已经被汝南王一状告到了皇上那里,极有可能在这几天,你就必须进京面圣,甚至,直接在皇上面前和汝南王对质?” “我知道。”童宜之严肃的点了点头,“不怕他不来,来了自然有办法。皇上早已对汝南王横行民间的事反感厌恶,只差没有直接的证据可办他,这次汝南王却又自己把这件事捅上去,八成也得不了好,加上今年是皇上登基的第十年,国内、朝中必然会大肆庆祝,但于此同时,许多官位可能都会变上一变。” “喔?你如何肯定?” “孩儿以为,今年理应会有许多官宦进京献礼,但是,部分大臣却完全没有任何动静,这不合常理,并且今年以来许多皇令颁布的内容,也隐约露了些人事调动的迹象。” 童老爷满意的听完他的推论,然后摆了摆手要他停下,“能够听见你说这番话,我心中也算安慰了,童家总算是后继有人。只是光这样还不够,今年的大试,你一定要考出一番好成绩来,入朝占有一席之地,毕竟我们童家背后虽然有不少势力,但总没有自己有实质的权利来得可靠。” “我懂,孩儿会努力的。” 童老爷再将视线转向唐淼淼,“你也要看着他,别让他整天玩闹忘了正事。” 唐淼淼一听,就知道自己不会被送走了,高兴得低下头连忙应声,“知道了老爷,我一定会督促少爷好好读书练武的。” “嗯,就这样吧。你先别回城里,在这里先待着吧,也能清静许多。”童老爷说完站起身,举步打算离开。 童宜之紧跟在后,亦步亦趋的送童老爷出门。 送到庄子大门口时候,童老爷突然转过头,和声说:“你娘那里我会去说说,等事情结束,就带她回去准备婚事吧。还有……这些事情别怪你娘,她也只是护子心切……” 童宜之点了点头,“我知道,淼淼跟我说过了,娘只是用错了方法而已。” 童老爷有些惊讶的看了唐淼淼一眼,露出欣慰的笑意,然后拍了下儿子的肩膀,“不错,还算有眼光。” 童宜之灿烂的笑着,一脸得意,“那是当然了。” 童老爷笑了笑之后,就让马车载着离开了,童宜之和唐淼淼则是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离去,直到路的尽头再也看不见车影为止。 童老爷说得没错,过后几天,童宜之的温泉庄就来了两位贵客。 “黄公公,好久不见了,今天怎么有空来到我这个小庄子?” “童少爷,真是许久不见了,至于咱家怎么会来,你不是清楚得很吗?”黄公公取笑的看着他,像是在说他明知故问。 童宜之笑了笑,指着桌上的茶水,“您大老远来也累了,不如先喝口茶吧?” 幸好先来的人是这个黄公公,因为他兼差管理皇商和童家还算有几分交情,等等也能由他那里先探探口风。 黄公公端起茶杯,只抿了一口就马上放下,“好了,这茶喝过了,也该谈正事了。宫里请童少爷还有那个小丫头过去一趟呢!说要看看这能闹得汝南王府天下大乱的两个主角,究竟是何方神圣……” 童宜之大方的笑了,“好,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就可以走了。” “行!那咱家就再等一下吧。”黄公公笑得和善,并没有多做刁难。 长年在皇宫里,他眼色自然比别人多了几分,那个汝南王早已被宫里的主子所厌,现在又闹出了这样的事端,姑且不管是非对错,都已经先落了一分颜面。而童家的这位少爷,光是京城皇商的这个身份背景,就足以让他好言以待了。 童宜之和唐淼淼早就从童老爷那听说宫里近日会有人来,所以早就备好了进宫所需的行囊,因此两人不过一会儿就都收拾妥当走了出来。 黄公公见只等了一杯茶的工夫就能走人,也忍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行人便搭着两辆马车往皇宫而去。 一路上,唐淼淼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握着童宜之的手,不安的等待。 皇宫很快就到了,经过层层的通报,两人终于在黄公公的带领之下,走入一片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 “抬起头,让朕看看。” 一道温和带着威严的嗓音从殿上传来,童宜之和唐淼淼两个人,双双的抬起头。 坐在上位的有两个人,穿着黄色龙袍的男人,自然是皇帝,而另外一边,还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看来像是后妃的女子。 当唐淼淼抬头看见上面的人时,她一下子愣住了,坐在上位的那个女人,看起来好眼熟啊…… 就在唐淼淼还在思索着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的时候,上头的那位女子,脸上似乎也浮现了一丝诧异。“是淼淼吗?” 皇帝闻言,转头看向她,“怎么了?皇后,难道你认识这名女子?” 皇后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向唐淼淼难以置信的再问了一次,“真的是淼淼吗?” “你是……兰馨姐姐?”唐淼淼认出了女子的声音与样貌,惊呼道。 怎么会呢?她幼时的邻家姐姐,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为皇后? 皇帝看了看情绪有些激动的皇后,和下面一脸惊喜的唐淼淼及摸不着头脑的童宜之后,挥了挥手说:“好了,既然有皇后认识的人,就移驾到皇后的宫殿里去吧。” “臣妾谢皇上。”皇后起身道谢,巧逢故人的欣喜溢于言表。 唐淼淼也是一阵兴奋,直到童宜之偷偷拉了拉她的手,她才用疑惑的眼神问向他。 “你没说过你和皇后认识?”他有些指控的低声问着。 唐淼淼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啊!兰馨姐姐出嫁之后,我就不曾见过她了,何况当初她嫁人前就搬走了,我不知道她原来是嫁给了皇上啊!” 在她尚未卖身进童府前,那时年纪也还不大,某日,只听说邻居向来相好、对她很照顾的大姐姐要嫁人了,而且似乎嫁的还是有钱人家,之后她便没机会再见到兰馨姐姐了,连最后的辞别都来不及。她万万没想到,兰馨姐姐竟是嫁给了皇上,并且还成了一国之后?只能说人生真是出乎意料。 童宜之听了她的话,手指抠了抠的掌心,看得她脸上一阵羞红,才满意的说:“回去之后,再给我老实交代过程。” 唐淼淼想甩开他的手,又怕动作太大,只能咬了咬唇,红着脸说:“知道了啦!” 一行人来到皇后的宫殿后,童宜之和皇帝留在前殿了解汝南王的事情,而唐淼淼,则是被皇后拉着来到了后殿。 “淼淼,这几年你过得好吗?”皇后——也就是兰馨,一进殿内便激动的问。 “我跟在少爷身边很多年了,过得还不错。”唐淼淼自然而然的,又称呼童宜之为她最熟悉的少爷。 皇后蹙起了眉,担忧的看着她,“淼淼,你是不是过得不好?要不然,怎么会喊童少爷为“少爷”呢?难不成……你卖身给童府?” 唐淼淼平静的笑了笑,没有半分的怨天尤人,“嗯,我之前是卖身给童家,但是现在少爷……啊!要叫宜之,宜之已经帮我销除了奴籍的身份,我现在也是个普通老百姓了。” 皇后抓着她的手不放,眼眶都红了起来,“你怎么会卖身为奴啊?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后小时候是跟着娘亲过活的,家里虽说也是做官人家,却不算富裕,她爹身为武将,常年远在边关之外,难得回来一趟,因此她和娘的日子总是过得很简单,母女俩舍大宅子住在普通的房子里,还把许多银两都拿去救济穷苦人家。不说的话,甚至没人知道她是个将军的女儿。 说起来,若不是她爹保持着清廉的名声,又是个对军中有不小的影响力、护国有功的将军,皇上大概也不会因为要掌握军权,而选她这样平凡的女子为后。 在出嫁之前,她最喜欢的就是跟隔邻的小女娃——也就是唐淼淼一起玩,教小娃儿针线、识字,完全就像个小姐姐一样,两家的感情也很好。 但她出嫁之后没多久,两家忽然就断了消息,她还以为是唐家搬了家,却没想到是出了事情。 “没什么,爹娘那年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双双病故了,留下我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小丫头,根本就没办法独自过活,幸好附近的张大娘替我介绍,让我卖身入童府,才能活到了现在。” 皇后听到她的话,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惹来唐淼淼还有宫女们的恐慌,递帕子的递帕子、安慰的安慰,好不容易才让她的泪水止住。 “那你怎么又会卷进汝南王这个案子,该不会……他说的那个童府送他的丫头,就是……”皇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脸上还有隐约的怒气。 唐淼淼无奈的点了点头。 “天啊!淼淼,你没事吧?”皇后身为皇家中人,自然也知道汝南王这个人的名声有多坏,免不了又气又急。 唐淼淼拉住她急着想扒开自己衣服的手,尴尬的笑了笑,“没事了,就一些小伤而已,少爷也有好好的照顾我。” “哼!他照顾你也是应该的,这还不都是童家自己惹出来的?”皇后听完了前因后果,早就有了偏心,此刻更是不想给童家任何一人好脸色看。 “兰馨姐姐,别生气了,宜之他……他真的对我很好,而且如果没有他,说不定我今天就见不到兰馨姐姐了。” 皇后多少也猜得出来,事件其中必有许多惊险的过程,她忍不住心疼地拍了拍唐淼淼的背,然后柔声说:“幸好,幸好现在你平安无事,要不然……唉!” 就在皇后和唐淼淼两人在后殿重温旧情,说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前殿的皇帝还有童宜之两人间,却没有那么好的气氛。 “听说……你拿汝南王的鞭子耍了他一顿?”皇帝坐在上位,一手端着茶,语气平淡的问着。 童宜之站在下面,没有半分犹疑的承认了,“是。” 皇帝见他如此坦承不讳,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下,然后又继续问:“汝南王还说,你横行霸道,踹坏他家的院门,强行夺人?” “是。”童宜之依然没有辩解。 皇帝看着这个年轻人,开始觉得有点趣味了。“那你一脚踹了汝南王,还说要有下次就要踹死他,也是真的喽?” “是。”好汉做事好汉当。 皇帝忍不住露出饶富兴味的笑容,但随即沉下脸,大喝道:“童宜之,你好大的胆子,做了那么多的错事,难道没有半分悔意?” 童宜之终于抬起头,表情仍然坚定,简略的回答道:“草民从不后悔。” 皇帝因为他这个答案愣了一下,随后认真的看了看他的脸,确定他脸上的神情不像是做伪后,才好奇的问着,“你不觉得你有错?” “是。草民不认为自己有错。”童宜之毫不畏惧,直言道。 皇帝笑了,眼神中带着精光,审视着这个看来胆大包天的年轻人,“好,那你说说看,你怎么没做错了?” “汝南王身为王爷却不知爱民,反而随意挥鞭虐打他人,草民实在看不过,才想好好的让王爷也了解一下这鞭子的厉害,但考虑到王爷年岁已高,故不敢真的鞭打,只是稍微恐吓。而踹坏王爷家的院门,也实非草民本意,当时情况危急,草民为了救人一时心急,忘了掌控力道,才会不小心踹坏院门,若皇上要草民负责,草民自当赔偿。至于最后一条罪名,实属可笑,王爷若不再凌辱他人,那么草民便不会有机会在王爷身上再补上一脚。” 皇帝笑了笑,“听得出来,你特地略过了不少细节,只怕都是为了那位刚刚带在身边的小丫头吧?” “是。”童宜之没什么好遮掩的,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还不忘在皇帝面前赶紧先确认两人的名分。“那是草民打算迎娶的妻子,自然不能让人欺侮了去,否则大丈夫处身立世,却连家小妻儿都无法庇护周全,又有何颜面面对世人?” “不错!有大丈夫的气概,看来童老爷倒是养了一个好儿子。不过……你说你和人订亲了?怎么据朕所知,似乎没那么回事?”皇帝好笑的看着他。 童宜之脸不红气不喘的继续说着谎,“喔,因为她之前受了伤,没办法大操大办,所以征求了我父亲的同意,只先订下个名分,打算等她伤好了,就正式订亲迎娶。” 皇帝见问得差不多了,也不再追根究底,跳开了汝南王的话题,竟开始问童宜之一些功课之类的问题。 “书读得不错,今年的科举你有几分把握?” “不知道。”童宜之干脆的回答。 “不知道?”皇帝真的错愕了,“看你一副对答如流又自信的样子,朕还以为你会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会一举得魁呢?” 童宜之淡淡的笑了笑,“草民有这个自信,却没这个把握。” “喔?怎么说?” “应试之前,草民已做好准备,自然有自信,但能不能考上,除了实力外,还得要有运气。每年大试的时候,人才倍出,彼此也有人会因种种原因,而无法应考,那便即使学富五车也与朝廷无关,所以未遇到考试之前,草民只能说有这个自信,却没有一定上榜的把握。” “哈哈,说的不错。”皇帝看着眼前这个一表人才又进退有度的年轻人,心中不禁起了爱才之心,于是试探的问着,“朕觉得你还不错,不如,许你一个公主做妻子如何?” “草民担待不起。”童宜之断然拒绝,没有一丝犹豫。 “怎么?难道你还看不起皇家的公主?”皇帝眼底闪过一点愠怒。这臭小子竟敢拒绝得如此爽快? “不是的,只是草民已有了想共度一生的良伴,所以无法再接受公主。” “你可以让公主做正室,另外一个当偏房。” “不可。”他绝不会委屈自己心爱的女人。 “怎么?如此不识好歹,还真以为公主非嫁你不可吗?” 童宜之的眼里写着坚决,“请皇上见谅,草民只愿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以真心待我,我亦只愿还她真心,所以还是请公主另择佳婿吧。” 皇帝细细咀嚼了他的这几句话,然后微微一笑,“好,算你说得有理,朕就不再逼你。” “那……关于汝南王的事情?”童宜之可还没忘自己今天是为了什么事而来到这里。 “那个朕自会解决,不过你大罪可免,小罪难逃,记得准备些银两出来,赔偿汝南王府里的修门费。” 童宜之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却还是恭敬的回答,“遵旨。” 不过是银两嘛!身为全国首富的童府,什么没有,就是银两最多。 第九章 唐淼淼和皇后从早聊到晚,几乎把小时候的回忆全都重温了一遍,但即使如此,皇后还是有点不满足,想拉着唐淼淼留在皇宫里,不让她离开。 “淼淼,你这阵子不如就先住在皇宫里吧,皇后的宫殿很大,也有很多院子和空房间,你就住下来陪陪兰馨姐姐,嗯?” 唐淼淼有点为难的看着她,其实她也想和兰馨姐姐多聚聚,但是,少爷还等着她一起回去呢。 想到这里,她还是开口婉拒了,“兰馨姐姐,我现在住的地方就很好了,宜之位于郊外的温泉庄,庄子虽然不大,但同样有花有草……”她话还没说完,皇后便皱眉打断她。 “淼淼,不是兰馨姐姐要说你,你可是还没出嫁的姑娘呢!怎么好意思和一个年轻男人住在一处?”皇后忍不住轻声斥责着,“以前你卖身在他家为婢,那也就算了,现在你可是普通百姓人家的姑娘了,怎么还能和还没订亲的男人住在同个院子里呢?让人知道了要说多少闲话?” 唐淼淼脸蛋红通通的,很想告诉皇后说,其实庄子上下早就传遍他们两人暧昧的闲话了。 “兰馨姐姐,我也想多陪陪你,但皇宫里的规矩太多了,我还是不大习惯。以后你可以常常让人找我入宫来陪你谈天,但住在宫里……还是不用了吧。” 皇后一听,考虑到宫里人事复杂,淼淼又是这种随性平淡的个性,的确也不太适合在宫里长住,所以便退了一步。“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了。但今天晚上就先住着,明日一早我再派人送你出去。” 唐淼淼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在皇后期盼的眼神下点了头。 童宜之和皇帝的谈话老早就结束了,他守在前殿里不断的探头,但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唐淼淼却依旧不见人影。 若不是知道皇后真的是淼淼认识的故人,而且对她没有恶意,他说不定早拼杀头的危险也要往后闯,看看她是不是平安了。 谁知道童宜之就这样一等,等到了日落,喝茶喝到他都要抓狂的地步后,才只有一个宫女出来传话。 “皇后和唐姑娘相谈甚欢,今日就留在宫内睡下,还请童少爷先回吧。” 童宜之不敢相信他等了这么久,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将他打发,他连忙拦住那个宫女,“麻烦帮我请唐姑娘出来,我要见她一面,确定她平安无事。” 那个笨丫头!不知道他在外面等得有多着急吗?竟然这么让人带句话,就以为他能安心了? 童宜之心中有些恼怒,但他清楚知道自己现在待的皇宫,可不是他可以随意放肆的地方。 他平日虽恣意妄为,甚至不把规矩放在眼里,但这并不代表他蠢笨得不识好歹,起码在这个君臣有分、礼数严明的地方,他还是有基本的进退。 宫女有点不耐烦,如果平常有人敢这样怀疑她通传的话,她早理都不理的走人了,但童宜之那副俊美的容貌还是起了点作用,那个宫女瞄了他一眼,只稍微矜持了一下,就扭头进去禀报了。 唐淼淼一听童宜之还等在外面,便知道现在他有多着急。没办法,最近她实在是出了太多事了,也难怪他没看见她会不安心。 皇后听见宫女的回报并没说什么,也没让那个宫女再出去传话,这让唐淼淼像是屁股长了刺一样,坐都坐不安稳。 皇后看了只是好气又好笑,“淼淼,不过就是一日没见而已,就已经坐不住了吗?” 唐淼淼脸一红,不禁垂下头,难为情地绞着手上的帕子,呐呐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兰馨姐姐……” 皇后捂着嘴笑了,“好吧。你去让外面那个着急的人看一看,免得他像在汝南王府那样拆了我这里的大门,那我可消受不起。” “兰馨姐姐都欺负人家……”唐淼淼被皇后这样一调侃,忍不住娇嗔的跺了下脚,然后脚步飞快的跟着那个带话的宫女出去了。 看着那个让他等得心焦的懒丫头,跟在宫女后头走了出来,童宜之冲上前,确认她人好好的之后,然后就抽出怀中折扇,望往她头上狠狠敲了一记。 “干么呀?你叫我出来就是要打我啊?”唐淼淼委屈的看着他。 疼死人了!他今天怎么特别不留情,敲得这么大力?该不会是看她伤好了,就想补回之前她受伤时没打到的分量吧? “打你这还是轻的!”童宜之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伸出了手,帮她揉着刚才他敲下去的地方,“喏!帮你揉揉,等一下就不会疼了。” 唐淼淼点了点头,低下头露出甜蜜的笑。 他就是这种别扭的男人,明明是自己打的,打完又来不舍,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以了。怎么硬要叫我出来,有事吗?”她将话题转了回来。 “你还说!”童宜之说到这个就有气,“才刚让我知道皇后是你以前认识的人,结果就说今晚你要住在宫里,也没多交代两句,要我怎么不担心?尤其你这么笨又懒,待在这宫里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她没好气的看着他,“你怎么说没两句就又提到我又笨又懒啊?只是住一晚而已又没什么,本来兰馨姐姐还要留我长住的呢。” 听到皇后要留她长住,他忍不住着急了起来,“然后呢?你没答应吧?” 她得意的笑了笑,“当然没答应啊!这皇宫里的规矩这么多。” 他随即松了口气,勾起一抹笑容,“算你还有点小聪明,知道这皇宫不是你待得起的。好了,就在这里住一晚,明儿一早我再亲自来宫门口接你,嗯?” “知道啦!”她点了点头,看着他转头往外走去,不知怎么的突然扯住了他的衣袖。 见她伸手拉住自己,他心里一阵暗喜,却还是故做正经的回过头,然后假装疑惑的反问:“怎么了?抓住我做什么?” 唐淼淼的脸羞红成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抓住他,只是看他就要这样离开,放她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地方,她就忍不住有点心慌。“嗯,这个……” 童宜之尽管高兴得快要翻过去,依然忍耐着没将心中的喜色表现出来,只是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就一个晚上而已,忍忍就过了。” “嗯。”唐淼淼点头,但手还是没有放开。 习惯了他无时无刻的陪伴,两人天天腻在一起,现在只不过要分开一个晚上,她竟然就觉得好像有点寂寞了…… 童宜之看她这样,心中也有些不舍,他轻轻地把自己的衣袖抽了回来,柔声哄着她说:“好了,你先回去吧!我等你进去了再走。” “嗯。”唐淼淼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在这里拖拖拉拉,毕竟宫门关闭的时间是有规定的,他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 她跟着宫女往回走,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再回头看,看他仍旧笑笑地站在原地望着自己,她才稍微定下心,继续跟着宫女前进。 看着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童宜之顿时觉得心中空荡荡的,这也更加坚定了他无论如何,都要把这懒丫头娶进门的决心。 回到寝殿里,皇后看唐淼淼一脸失落的样子,忍不住打趣着,“真是我的错了,把你留了下来,却没留住你的心。看看,现在一张小脸皱得跟什么一样?” 唐淼淼羞涩的红了脸、垂下头,“兰馨姐姐,我哪有啊……” “真没有?” “呃……” 皇后摇了摇头,笑叹道:“看来那个童家少爷,对你真的不错啊,才会让你这么多年下来,连个谎都不会说,还是以前那个单纯率直性子。” 有时候,成熟也不见得是好事,因为那可能代表一个人已经受过了伤害,才会在挫折中成长,明白人性,而这也是她入宫之后才懂的道理。 看着淼淼一如以往的善良天真,皇后心中其实也有些羡慕。 那个童宜之,想必很宝贝淼淼吧?她一定是无须争宠、不必勾心斗角博得关爱,才会至今连一点虚伪或自怜都没有。 “兰馨姐姐……”情事被这样摊开来说,即使是早就已经听惯别人闲话的唐淼淼,也不禁有点不自在。 皇后也没打算继续逗她,挥了挥手让人先带她下去,“去吧,先去挑间自己喜欢的房间,然后让人服侍你梳洗一下,等等用过晚膳之后,我们再聊。” 唐淼淼恭敬的行了个礼,顺从的跟着宫女离开了。 在她离去之后没多久,皇帝走了进来,和皇后两个人就今天的事情商量了起来。 “今天那个童家的儿子,看来一表人才,说话不卑不亢、条理分明,想必将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本来朕想用驸马之位来拢络他,只可惜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皇帝一想到今天和童宜之对话的经过,其实还是觉得有些可惜。虽说皇室公主不愁嫁不出去,但是难得看到好人才,就这样放过了的确有些教人扼腕。 “是吗?今天皇上和那个童少爷都说了些什么?”皇后一听,也想知道那个让唐淼淼心心念念的男人,会有什么表现。 于是皇帝把今天两人的对话大概的说了一遍,还特地强调童宜之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度,“别听他嘴里左一个草民、右一个草民的,朕可以看出来,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可不认为自己真的就是普通的老百姓而已,有些当了十来年官的,都还比不上他那个气度。” 皇后赞赏的点了点头,心想淼淼看人还是挺有点眼光的,有一个愿为自己冒犯皇帝、说出那番执着一心话语的男人,或许就是女人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了。 “不过,这样的人才,若是没有一层关系绑着,只怕是他也不会肯入朝为朕所用。”皇帝突然感叹了起来,“就拿今日那个考试的问题来说吧,他明明就有那个能耐,却故意说得好像中举与否得碰运气一样,殊不知这样的谦虚,反而正是一种太自信的表现,若不是完全不把功名官位放在眼里,那种话是绝对说不出来的。” 皇后沉思了会,突然灵光一闪,巧笑倩兮的朝皇帝开口说着,“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可以套住他……” “喔?谁?” “就是臣妾的那个邻家小妹,淼淼啊!”皇后掩嘴轻笑,“您可不知道吧?今天我留淼淼在宫中住一宿,要走的时候,两个小情人还十分依依不舍呢。” “真的吗?只是这……”皇帝疑问的眼神看向她。 皇后接下去说:“其实臣妾刚刚就有这个念头了。是想,若把淼淼认作臣妾的义妹,然后再由皇上赐婚给他们,这样不就了了臣妾想照顾故人的心思,也可以成全皇上想把人才留住的心意了吗?” 皇帝想了一下,认为这个法子也没什么不好,“呵呵!这个办法倒是不错。” 皇后笑了笑,又开口说:“不过臣妾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这个童少爷真的有皇上所说的那般能耐,能够在今年的科举中一试成名,否则,臣妾是不会让我的好妹妹嫁给他的。皇上,这您可要先跟他说清楚才行。” “哈哈哈!这是自然。” 两人三言两语,就让急着想把唐淼淼娶进门的童宜之硬生生多了道门槛,正在回家途中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抹了抹脸,自言自语的说:“该不会又是那个傻丫头在想我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坐在马车里,忍不住傻笑起来。 第二天,童宜之满面春风地带着期待,驾了马车早早就到了宫门外头,等着将唐淼淼那个傻丫头接出来,两人就能马上先回童府去,准备成亲的事情。 谁知道刚停下马车,就看见黄公公正站在宫门口笑咪咪的等着他。 “黄公公早啊。” “童少爷早啊。”黄公公笑看着他,客气的寒喧道:“昨晚面圣看来结果不错啊?听说汝南王今早被训斥了一番,皇上还要他好好收敛,说是若再做出有碍皇室名声的事情来绝不轻饶。只是,皇上要公平,所以只能也让童少爷破点财,多少赔点银两给汝南王府。” 童宜之笑笑的答了个礼,“这事我昨天就听皇上说过了,就当买个平静吧。” “童少爷的确豁达得很,那么,接下来我就代传皇上今早下的旨意了。”黄公公突然脸色一正,声音也变得沉肃许多。 童宜之先是一愣,然后马上打算跪下接旨,“草民……” “童少爷免礼。皇上说了,这是密旨,您安静的听我说完就好了。”黄公公笑着将他扶起来。 童宜之随着他的搀扶站了起来,一脸严肃的在一边候着,“草民恭候旨意。” “皇后喜遇故人唐淼淼,欲收其为义妹,并择一新科进士为佳婿。朕考虑童家少爷与唐姑娘认识在先,也有多年情分,故特准一个机会,令童少爷在今年科举取得进士之名,即可择日迎娶。三榜以内,三月准嫁娶;若在二榜,半年之后准嫁娶;若是末榜,则是一年之后才准嫁娶。钦此,谢恩。” 童宜之完全没想到会收到这样一份旨意,整个人愣在原地,表情呆滞,完全没了平日的丰采。 黄公公也不催他,连他拿到这个旨意的时候都不禁愣了一下,那就更不用说童宜之这个当事人了。 “黄公公……这真是皇上下给我的旨意?”童宜之呆愣愣的问了个傻问题。 黄公公一点都没有不耐烦,仔细的解释着,“是真的,这旨意可是我亲自从皇上手中接过来的,绝对不会有错。我总不可能闲着没事,还做伪造圣旨这种会杀头的事情来逗着你玩吧?” “当然不是了!只是……怎么才一个晚上……”童宜之简直不敢置信。 昨天唐淼淼还是个平凡的懒丫头,怎么今日一下就成了皇后娘娘认下的义妹?她又怎么得到皇上的关注,竟要将她指给今科的进士呢?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让他一时间甚至还以为自己在作梦。 “童少爷?童少爷!回神了!”黄公公难得看他一脸傻样,忍不住好笑的推了推他。 童宜之终于回过神来,马上整理好思绪,“黄公公,那唐淼淼——就是皇后娘娘的义妹,现在住哪里呢?不可能一直就住在宫里面吧?” 黄公公看着他,不禁莞尔。皇后娘娘还真没猜错,这个童少爷最先问的果然不是他没考上会如何,而是唐姑娘人在哪里。 “当然不是了。今天一早,皇后娘娘便让人去收拾了她娘家的一处宅子,就在皇宫过去没多远的路上,唐姑娘以后都会住在那里。这样一来,若是皇后娘娘想找唐姑娘聊聊,也比较方便。” 童宜之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住在宫里就好,只要住在外头他们就还有见面的机会,若是住在宫里,除非他先“自宫”,否则若无传诏,他根本是进不去的。 “那……黄公公,不知我是不是可以去探望唐姑娘?”他试探的问着。 黄公公和善的笑着,“这个自然没问题,皇后娘娘也说了,以后童少爷就要努力准备考试,趁今天先见一面也好,毕竟虽然唐姑娘以后住的房子不是宫里,但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了。” 童宜之苦笑在心中,看来这皇后,是打定主意想让他们好好的分开一段时间了。 第十章 唐淼淼一早开始,就觉得自己仿佛身在梦中。 原因得从她早上醒来后说起。 因为一整晚都睡得不太好,早上唐淼淼迷迷糊糊的起了床,有点心虚的接受宫女们的服侍梳洗后,只浅尝了几口早膳,就连忙让人帮忙带路,去向皇后请安。 因为昨晚睡得不好,向来懒散的她,总觉得今日脑子还有点不清醒,直到兰馨姐姐说了那句话之后,她还怕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又反问一次。 “什么?兰馨姐姐,我是不是听错了?” 皇后微笑的拍拍她的头,温柔的说着,“你没有听错,这是真的,我昨儿个跟皇上说了,我要收你做我的义妹,以后便以我娘家人的身份出嫁,再不会让人小看了。” 唐淼淼震惊得张目结舌,好一会才摇了摇头,“兰馨姐姐,这样不好吧?我受不起。淼淼不过就是以前住在你家隔壁而已,能够再和你说话,又在皇宫里住上一天,我已经很满足了,怎么还能让你为我做那么多呢?”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眼里有些责怪,“这样哪算多?这只是我能够做的一点小事而已。要真说做得多,以前你和你爹娘为我跟我娘做得才多呢!我爹老是长年不在家,还没当上将军前,每次送回家里的俸禄更是少得可怜,后来当上将军了,但他为官清廉、济贫救苦,我娘一个将军夫人,竟也还要偶尔做些绣活才能维持生计,那时候若不是有唐伯、唐婶的帮忙,我们……唉,不说了。总之,我一定要代我跟我爹娘好好的报答你们一家。” “可是……”唐淼淼有些急了,“可是也不必这样啊!我知道兰馨姐姐对我好就够了,实在不需要做这些,这样会替你惹麻烦的。” 皇家的亲戚,哪是那么好高攀的?更何况是皇后的义妹。唐淼淼早已过惯了平淡的生活,能够看见故人自然高兴,但要她顺着他人的好处攀上高枝,却不是她所愿意的。 皇后看淼淼脸上完全没有一般人听到自己突然成为皇亲之后应有的欣喜若狂,反而还担心着会替她惹来麻烦,心中顿感温暖,忍不住想多疼惜这个命运多舛却依旧保有纯真善良的孩子。 于是她露出安抚的笑容道:“没事,我昨天已经跟皇上商量过了,他也说好的。” “可是……”唐淼淼突然想到自己以后的住处,不禁神情紧张的望向皇后,“啊?那我以后难不成要一直住在这里?” 皇后看她慌张的样子,像是住宫里还很不情不愿,忍不住打趣地捉弄问:“如果要你从今以后就住在宫里,你觉得如何?” “啊?”唐淼淼的小脸随即露出苦色。 皇后一看就笑了出来,“逗你的!知道你不爱宫里的规矩多,所以我和皇上说了,把离宫里不远的一处小院子暂时拨给你住。那里虽然小,但胜在小巧精致,你应该会喜欢。” 唐淼淼听完,心中悄悄松了口气,抬头看见皇后眼中那促狭的笑容,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兰馨姐姐……”她一脸感激的看着皇后,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傻姑娘,以后闲了就常来看看我,有什么委屈也可以跟我说,知道吗?”皇后爱怜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着。 “我知道。”唐淼淼用力的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泛红。 “虽然你是皇后的义妹,但其实除了个头衔外,我也不能再给你更多了,终身幸福这回事,姐姐相信你已自有打算,只希望以后你能好好的过日子,童家少爷……似乎是个不错的男人,我相信他会照顾你照顾得很好的。” 唐淼淼害羞的笑了笑,嘴里却不依的说:“他哪里能照顾我啊?应该是我照顾他比较多吧?那个大少爷!” “呵呵!好了好了,看你这个不知羞的,才说到了心上人就一脸春风、含羞带怯的。” “兰馨姐姐!”唐淼淼跺了下脚,脸更红了,而且被这么直接的调侃,让她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好了,不逗你了。就先这样吧。去准备准备出宫了。” “嗯。” 唐淼淼退下之后,皇后身边的女官疑惑的问:“娘娘,您怎么没告诉她,这个义妹其实是要揽住童家少爷的手段呢?而且皇上下的那个旨意,会不会太为难人了呀?” 皇上的那道圣旨,她们身为皇后的心腹自然也知道,表面上说是要迫使童家少爷能够考出一个好名次,让皇上能名正言顺将他的官阶提高一些,但其中的恶意刁难,及想要人家将来辅佐皇上处理政事的心机,恐怕只有皇上自己心里最清楚。 不过,皇后似乎也没反对就是了。 皇后淡淡的笑了笑,“淼淼心思单纯,说得多了,她也会想得多,这样反而不好,况且皇上的旨意这么明显,那童家少爷也是个聪明人,想必很快就会猜透。再说,若连这一点点的刁难他都解决不了,我又怎么放心让淼淼嫁给他呢?皇商的身份虽然尊贵,但总不如童家自己本身就握有实权来得好。” 女官点了点头,安静的退下了。 其实,做人若能像淼淼这样单纯,什么都不用知道,才是最幸福的吧?皇后看着窗外的蓝天,心中忍不住感叹。 童宜之跟着黄公公赶到康淼淼新落脚的小院子时,心底已经在暗暗盘算自己半夜来偷见那个懒丫头的可能。 他不是傻子,宫里把那丫头安排住在这里,她和他自然不可能说见就见了。 而且,皇帝今天那道旨意也说得很清楚了,淼淼是要嫁给“今科进士”,可没指定要嫁给他,因此以前也就算了,她成了皇后的义妹之后,肯定就不便再和未婚男子有牵扯,否则惹来了闲言闲语,对皇后也过意不去。 他站在外头等待,脑子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思量了一回,确定自己假如还想以最快的速度把那个丫头娶进门,在没通过考试之前,看来是不可能了。 就在他思绪告一段落时,花厅的吊帘后,出现了唐淼淼那张布满惊喜的小脸,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前。 一旁的黄公公笑着退了出去,留给这两个年轻人一个安静的空间。 皇后娘娘说了,这两个人注定会成为夫妻了,但为了让童家少爷赶紧争取功名,才要让他们暂时分开一阵子,至于今日,就当作是一点分离的补偿,让他们好好说说话吧。 “你来了?”唐淼淼欣喜的看着他,小手紧紧的抓着他衣袖。 “嗯。”童宜之也忍不住贪婪的看着她的眉眼。 明明只过了一个晚上而已,他却好像看不够她似的。 “我……”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却都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你先说。” “你先说。” 又一次的异口同声,令两人都笑了,最后还是童宜之最先出声。 “你的事情我知道了,皇上也下了旨意给我,说我考不上功名就不能娶你。” 唐淼淼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惊呼道:“皇上怎么能这样……” 做皇帝有那么闲吗?怎么连他们两个人成婚这种事情都要管? 童宜之没有再多说,只是握着她的手,定定的看着她,“你相信我吗?” 她眼神专注的回望着他,“我相信你,不管什么时候都相信。被夫人打板子的那时候我相信你,后来在王府的那一次,我也相信你会来救我,即使那时我不断告诉自己,你不可能来得及赶回来,但是我的心……我的心还是告诉我要相信你。” 童宜之笑了,“那就对了!你放心,只要相信我就好了。你想想看,过去只要我想做的事情,有什么我做不到的?” “好像……没有。”唐淼淼歪头一想,好像真的没有。 “所以喽,只是一场考试而已,我不只要考上好迎娶你,还要风风光光的娶,你只要在这里乖乖的等我、想我,我的好消息自然不会令你失望。” 唐淼淼点了点头,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条如意结递给他,“少爷……宜之,这你挂在身上吧。这是我之前一边念着佛,一边祈求你万事如意打的,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也希望它能传递我的祝福。” “嗯。”童宜之慎重的收好了那条如意结。 “童少爷,时间不早了……”黄公公突然很杀风景出声插入两人的对话。 唐淼淼知道现在被皇上、皇后一插手,状况已不同往日,只得放开手,让黄公公带着童宜之准备离开。 只是,最后在他要踏出门外时,她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少爷唔,不,是宜之,你考试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要考很多年啊?”戏文里不是常有文人一考十八年的例子吗?她越想越担心了。 十八年啊!那时候她说不定都已经老得不像话了呢…… 童宜之听见她对自己这么没信心的话,差点踉跄的跌倒在地,他露出一抹冷笑,咬着牙回头大吼,“唐淼淼!你这个笨丫头!” 真是的,刚才还说相信他呢。他有这么蠢吗?竟然还问他要考几年? 被吼的唐淼淼也很无辜,委屈地低声咕哝着,“怎么能怪我笨呢?我从来没有看过你好好的看过书啊……你每次看书都随便翻翻,我还以为是在打发时间而已呢……” 过年前的三个月,京城里的科考结束了,最大的消息就是童家的那个公子,竟然同时考上了文武状元,并且在金銮殿上,嚣张的直接要皇上让他马上完婚。 消息一出,所有人都在打听,到底是哪家的姑娘,竟能让这新科的文武状元,胆敢在金銮殿上大胆求亲。 而后,随着婚期逼近,加上童府的人“不小心”流露出来的消息,富家少爷和小丫头相恋的麻雀变凤凰的故事,便快速的流传整个京城,成为今年京城里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消息。 过年前的一个良辰吉日,虽然天气冷了些,但是难得晴空万里,许多人都忍不住步出了屋子,好好的透透气。 一大早,京城童府里就开始忙碌起来,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就连童夫人,即使脸色依旧严肃,嘴角却也不禁流露出一丝的喜悦。 吉时一到,童宜之穿着一身金线绣边的大红喜袍,一脸意气风发的走出童府大门,潇洒跨上栗色大马,在不绝于耳的鞭炮声中,往皇宫外侧的那处小院子骑去。 街道上,人们,都围在路边,看着童府迎娶的一行人走过,眼中有着艳羡、好奇,也有许多的祝福。 “啧啧!这童府就是不一样,娶个媳妇也有这样的排场。” “可不是吗?先不说童府本来就是全国首富,就连这新娘子也算是麻雀变成了凤凰。你听说了吗?她原本是在童府里当丫头的,后来被少爷看中了,少爷甚至还为了她怒打汝南王,因此被传诏进宫,谁知一进宫,竟然就被皇后认作义妹,这不是天大的好运是什么?” “啊?难怪难怪!看过前些日子新娘子送嫁妆的场景吗?那才真的是十里红妆啊!一个个的箱笼,不知道装了多少的珠宝首饰,每个都沉甸甸的,前头都已经进了童府,最后一马车的嫁妆却还在路的尾端,看都看不见呢!” “真的假的?哎唷唷!这真的是走了大运啦!要是我家闺女也有这等福气就好了。” “哼!就你那闺女?这童家少爷可是今年的文武双状元,这样的女婿,你有办法找到第二个……” 路边的百姓们吵吵闹闹的谈论着自己知道的消息,而孩子们则是跟前跟后的抢着迎娶队伍里不断洒落的喜糖。 童宜之就在这样的热闹簇拥下,骑着马来到了唐淼淼居住的别院外。 喜娘在新郎下马的瞬间,语调高昂的朝里头大喊,“新郎到啦!新娘准备好咧!” 在劈哩啪啦的一连串鞭炮声、唢呐吹起的喜乐声,还有周遭人群不断的起哄声中,两个喜娘搀扶着一身大红,头顶金凤珍珠冠的新娘,从里头的院子里,踏着早已铺好的红布慢慢走了出来。 红色巾帕半遮掩的盖住了唐淼淼的容貌,但是从那偶因走动而飘动的红巾下,童宜之似乎仍能看见她被妆点过后的美丽容颜,还有因羞涩而泛红的双颊。 “新娘入轿啦!” 喜娘一边喊着,早已等在门边的侍女,手提扎着红布的竹篮一挥洒,新娘子跨入门槛的瞬间,片片美丽鲜艳的花瓣就从头落下。 童宜之就这样看着唐淼淼娇小的绣花鞋,踏着不同颜色的花瓣,慢慢的朝他走来。 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眼睛几乎无法离开她半秒。 直到她坐上了轿子,喜娘又是一声大喊,“新娘坐稳了,准备,起轿!” 直到轿帘放了下来,童宜之才回过神,再度骑上大马,随着不间断的鞭炮声还有喜乐声,绕着大街,重新回到了童府。 童府内外,也早已挤满了前来祝贺及看热闹的人群,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想看看这传奇的丫头长得什么样子。 “新郎踢轿!” 唐淼淼紧张得猛抿唇,想抬头看看外面的情况,却因为顶上的金凤珍珠冠实在太重,还有红巾的阻挡,让她终于还是放弃地低下了头。 听到新郎要踢轿的时候,她的心脏怦怦跳,只看到他的鞋面在轿帘那晃了一下,露了下影就又缩了回去。 行完了习俗,轿身开始倾斜,她马上被两个喜娘搀着顺势下了轿,手上自己一直紧紧纠着的红布往外一扯,新郎马上拉住了另外一边。 她走在他的后头,任由一条红布将她和他紧紧牵系,她低着头,只能看见他身后的衣摆,还有缀在他身侧长长的流苏腰带。 看着那串流苏旁的如意结,她忍不住微微一笑,心中满是甜蜜。 他果然系上了! 那串她为了祈求他应试顺利而打的如意结,此刻正随着他的脚步,在他身侧晃动着。 终于走到了大厅,两人并立而站,一个喜娘上前搀着她,另一个则是替她拉了拉有些凌乱的裙摆。 堂上坐着童家二老,脸上都有掩不住的喜色。 所有人都到了定位,开始进行接下来的程序。 “一拜天地。” 两个新人慢慢的朝门外跪地一拜,然后起身,转身。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怎知,童宜之在两人低头对拜的瞬间,偷偷的说了句话,让红盖头下的唐淼淼顿时羞涩得满脸通红。 他说:“懒丫头,等等别睡过去了,我可是很期待今天的洞房呢。” 唐淼淼忍住想打掉那个坏蛋少爷笑容的冲动,又羞又气的被喜娘给搀回新房。 而童宜之,则带着自己一径张扬的笑容,转头准备和到访的宾客周旋。 只不过没人知道,在他笑着饮下一杯又一杯的祝贺时,心底却在想着那些搀在酒里的迷药不知何时才能发挥作用…… 呵呵!他可不愿意让这些莫名其妙的人来破坏他期待已久的洞房花烛夜啊! 等到童宜之酒过三巡,回到喜房内时,在桌上的两支龙凤大喜烛,正燃着两朵摇曳的灯花,而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儿端坐在床上,头不停的向下点着,像是睡着了。 他就知道!亏他还特地交代过,果然这个丫头还是改不了个性,没人理她,坐着也能够睡着。 “醒醒!”他坐到她身边,伸手掀开她的盖头,在烛光掩映下,她精致妆点过的容颜狠狠的揪紧了他的心。 这个让他一开始只想捉弄,后来生了怜惜,最后又生出喜爱之情的丫头,终于成为他的人了。 想到两人历经的这许多波折,连他都忍不住叹息自己和她能够成为夫妻,还真应了所谓的“好事多磨”。 不过,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幸好最后他们还是能牵手一起度过下半辈子。 被他一叫,唐淼淼半梦半醒之间,露出一抹诱人的微笑,慵懒的声音唤着他,“宜之……” “嗯?” “我们终于成亲了……真好……”她靠在他怀里,撒娇的低喃,“真好……我到现在都还以为我在作梦……梦到你说爱我,梦到我们在一起呢……”如果这是梦,那一定是最好的美梦。 谁料得到,曾经,她想也不敢想的梦,现在竟然成为了现实? “这不是梦……”童宜之低声的说,大掌拉落了床边的纱帐。他吻上了她的唇,诱哄她跟着回应,“这不是梦……我现在就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抱着她,躺上了绣着交颈鸳鸯的红色锦被,用他炙热的大手和唇舌,在她身上一一证明了,这一切都是真实。 红烛持续燃烧,帐内春意漫漫,低喘娇吟声断断续续的传出来,窗外的月儿都羞得躲到了云层之后…… 两人成婚之后,过没几天童宜之便开始走马上任,处理皇上派给他的差事。 他的官位职权不小,主要是清查户部里的帐务,并且监察矿山出产还有港口的贸易等等。 童家本是商人出身,让童宜之处理这些事情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况且皇帝也不怕他贪污,因为对这个年轻人的性子,他很了解,出身富贵之家,再加上那自傲张扬的脾气,要童宜之去做那种贪渎的事情,才真的是“委屈”了他。 只不过,事情虽然容易上手,但毕竟还是太多,所以大多时候,童宜之也顾不得自己才刚成亲,几乎整天都在外面忙碌,只有晚上的时候能够回府休息,顺便问问自己的妻子,一整天过得如何。 说实话,成亲前他母亲把事情弄成这样,他心中不是没有顾虑,总担心家中是否会有婆媳不和的问题,偏偏他又分身乏术,只好每天不厌其烦的问东问西。 但不知唐淼淼是真没受到刁难,还是神经粗到没感觉,每天只会笑咪咪的说“没有”,还满口夸赞童夫人是一个好脾气的婆婆。 对于这点,童宜之始终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不是他不相信自己母亲的人格,而是他很难想像,即使对他这个亲生儿子,有时都严肃得过分的母亲,竟然会被他的妻子称赞脾气好? 于是,趁着某天有空,他干脆把事情丢给下面的人,谁也没通知的就直接跑回童府,打算看看家里的情形。 淼淼提过,她每天都会到主院里伺候婆婆,因此童宜之就没有回到他的院子里,而是偷偷摸摸的潜到主院,蹲在窗户外偷看。 只见童夫人靠在软榻上闭着眼休憩,唐淼淼那个丫头跟着坐在下面,手上端着一个碗,轻轻舀起一匙,小心的吹凉。 “娘,这汤我吹好了,已经不烫了,您赶紧喝吧。这是我今天早上炖的莲子汤!” 童夫人眼都没睁,只是淡淡的说:“不喝。有时间做那些事情,不如多练练今日的功课。” 唐淼淼小小的叹了口气,无奈地放下碗,一派娴雅的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带出细碎的铃铛响,随即被童夫人喝住。 “停下。”童夫人微微睁眼看她,“重来。” 唐淼淼正了正神色,一声都不敢吭,马上重回刚才的位置,然后重新起身往前走。这次,童夫人没有再喝止,她很顺利的福了下身,行了一个全礼。 童夫人上上下下的看了看,终点了头,“可以,下一个。” 唐淼淼脸上露出温婉又高兴的微笑,站起身往回走,又这样来来回回地在屋子里做出许多行礼的动作。 童宜之忍不住皱起眉,像是在自言自语的问道:“娘这是在……教她学规矩吗?” 婉娘不知道何时出现在童宜之身后,笑着和他一起看屋里的动静。 “是的。少爷和少夫人成亲第三天后,夫人就让少夫人每天过来学些规矩,还让她每天下厨和学管帐。” 童宜之有些不悦的问着,“我娶她不是让她做这些事情的,而且这些事情怎么都没人跟我说?” 婉娘只是笑了笑,“少爷,少夫人以前没学过这些,是因为不需要,但夫人是真的要把童家交给少夫人来管理,所以让她学这些东西当然是必要的。而且,说了少爷你也不会信,夫人可是把少夫人当作女儿在教养呢。” 童宜之这回点了下头,看一眼里头还在继续的“规矩课”,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反正晚上的时候,他好好的逼问那个傻丫头就知道了。 是夜,当夫妻俩躺在床上,终于可以好好说上话的时候,唐淼淼已经累得有些昏昏欲睡了。她半睁着迷蒙的眼,望着童宜之。 “娘每天让你学那些东西,又没有好脸色对你,你会觉得委屈吗?” 她往他的怀里缩了缩,然后不解的反问:“为什么要委屈?娘很好啊?” “是真好还是安慰我的话?”他神情认真的问。 他知道,这丫头傻归傻,但其实心思该细腻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他就怕她为了顾全他们母子俩的感情,会说谎骗他。 “是真好!”为加强语气,唐淼淼还重重地点了点头,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问道:“你怎么会这么问呢?要是娘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发,“之前娘……那些我就不说了,我这还不是担心你会笨得连不高兴都不说。” “我又不是笨得没要医!”她抱怨的咕哝着。 “是,你只是傻得没药医。”基本上没啥差别。 她不理他,拉过被子,想睡了,“懒得跟你说这个,反正娘对我很好就对了。你不懂,之前娘带我出去的时候,看我不会小姐们的礼仪被人笑,娘还为我说话、安慰我呢。现在这些,都是我主动要学的,况且,娘虽然有时说话不好听,但那也是为我好。有一次,我还听见她和婉娘说我是好媳妇,说我性子好、学东西也快……”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几近无声,只剩下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容。 童宜之听着她的话,察觉她已沉沉睡去,心中最后悬着的那颗石头终于落下。 看来,他最担心的问题,似乎也不是问题了。 好媳妇啊……他真的是白操心了,娘会说出这种话,就代表她真的接纳了淼淼,也不再计较她以前丫头的身份了吧。 朝廷上的心计斗争他不怕,皇上、皇后两人不时的刁难测试,他也不在意,他只怕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各自受了委屈不高兴。 现在问题解决了,他终于整个人轻松许多。 搂着她娇小的身躯,看着她甜甜的睡颜,他忍不住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抱着她,缓缓进入梦乡。 梦中,有他和她相视而笑,他们在一片花海中,相守到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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