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楼台》 楔子 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在仍处于静眠的房间里响起,躺在床上的人在电话响起第二声时,便伸手准确的接起。 “喂!哪位?”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暗哑。 “是我!……还在睡吗?” 听到这个声音,赵婵娟愣了一下,掀开被子,小心地不惊动身旁的人起身,当她脚跨到地板时,更加轻柔注意,免得踩到打地铺睡的姐妹淘。 走到外面阳台。“你怎么会在这时候打电话给我?”她压低声音说道。 “不能打吗?” 他轻松谈笑的语气令她一愣,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很怪!没人会预期昨晚当新郎的人会在这个时候打来。”平静的语气,完全听不出她此刻内心真正的情绪。 “没办法。得赶搭飞机,所以不得不早起。” “度蜜月?”这男人真的不是普通的自私呀!他得赶飞机早起,所以也要一早扰人清梦?尽管她一夜无眠…… “嗯!” “那——好好玩。”冷淡地说完后,便想切掉电话。 “婵娟……” “什么事?” “昨晚真的谢谢你,还麻烦你当我的招待。” 她闭了闭眼睛,心仍在抽疼。“……客气什么?大家都是同事,你不是还要赶飞机——” “我打电话给你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她深吸口气。“什么事?” “昨晚你很美,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打扮得这么漂亮!” 他是真心在赞美她吗?她微扯嘴角。“谢谢你,下回若还有同事结婚的话,我也会做这样的打扮……啊!我的狗在抓门了,看样子它想出去方便,不说了,拜拜!”说完,立刻阖上手机,呆了两秒后,重新打开,按下关机键。 愣愣地看着前方半晌,然后才转过身子,一踏进房内,就看到原本还在睡梦的好友们都张开眼睛。“啊!吵醒你们了吗?”她方才有很大声吗? “你什么时候养了狗呀?”于思仪伸个懒腰说道。 赵婵娟苦笑,按下关机键。 “谁打来的?” “……安伟志!” “咦?”于思仪半撑起身子,一脸不敢置信。“他打来干嘛?” 微扯嘴角。“谢谢我昨天帮他做婚礼招待!” 思仪还来不及反应,另一道声音已响起。“雪特!这男人真是他叉叉的差劲。” 由于为人师表,又是教中文的,所以卢昀心省去国骂以叉叉一词替代,只以英语骂粗口,虽听起来不伦不类,但连一向讲究斯文的她都骂人了,可见她心中有多气! “何止差劲,应该叫他去吃屎!”阴沉的声音出自另一个好友黄嘉薇的口中。 婵娟嘴张了张,但突然间什么都不想多说。“要不要再睡一下?昨晚你们都那么晚睡。”说到这,语气多了一丝歉疚。 知道她情绪低落,几个好友全都过来陪她,听她吐苦水! 安伟志,她的同事,比她早几个月进公司,他为人幽默又风趣,初与他同组共事时,便因他热情爽朗的态度,令她很快便打开心防,真心诚意和他往来着。尤其两人相近的价值观跟理念,使得两人在工作上的默契良好,合作无间,令他成为所有她认识的异性中,是最得她的欣赏以及……心动。 只是他早有交往一年的女朋友,秉持着绝不做人第三者的原则,即便对他动心,但她也没打算对他表明心迹。 只是感情终究难以控制,即使没有说口,但眉眼间,举手投足间却很难掩藏,会不由自主的想去亲近他、关怀他,当他不开心时,会想分解他的烦忧,会想做些事让他展笑颜,哪怕她从不是个有幽默细胞的人。她也会搜罗她所知道的好笑故事与他分享。 不做他的情人,只做他的同事,只做他的朋友,只做他的……知己。 只要他对她不设防,会爽朗对她笑谈、打闹,偶尔会给她温柔、体贴关怀,她内心便会涨满了愉悦和甜蜜,而在偶然接触到他投来带有某种深意的眼神时,她的心便会如小鹿般乱撞,涌起一份无法压抑的期待。 会吗?这事有可能发生吗? 他会不会对她也动心了?他会不会也爱上她了?……会不会跟他的女友分手,然后转而追求她,让两人的关系升级至情人? 就在这样的反覆期待中,她拿到了上面烫着他与他女友名字的喜帖。 他说过,他不是个很容易拒绝人的人。 他说过,他很念旧,不容易见异恩迁。 他说过,他是个会对女友很忠心的人,不会轻易变心,爱上别的女人。 当她听到他这样说时,她全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天!她发现自己强烈嫉妒起那个能当他女友的人——那个比他更早一步认识,然后与他交往的女人。 他的女友知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一个珍宝呢?——一个愿意视她为唯一的男人!一个所有女人都渴望拥有的梦想。 而为了成全他对爱情的忠诚,她更加咬紧牙关,控制自己的渴望,绝不让自己越过那条界限。 可当他“真的”要结婚了,她亦觉得整个人都空了,心好似不在胸腔。 但,她仍带着笑给他祝福,甚至担任了他的婚礼招待,为他迎进一批批给予他婚姻祝福的亲朋友人…… 在婚宴结束时,她从他的新娘手中拿了一颗喜糖,带着笑说了声“百年好合”,然后融入离去的宾客流中,走出了不是她当女主角的场合。 在她茫然的搭着捷运回到住处的途中时,好友思仪打电话给她,甫听到好友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心中一直想到你。” 鲜少在好友面前流泪,总扮演着给予意见大姐头的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泣不成声,当她回到住处时,死党好友们——于思仪、卢昀心、黄嘉薇、杨寰琳都已站在门口等着她,她眼一热,过去和她们紧紧拥抱着,贪婪地从她们身上汲取支持与安慰。 一整夜,她对好友们说着与他的点点滴滴——对于她的“暗恋”心事,她们多少知道一点,很清楚安伟志在她心中有着极特殊的地位,但……没想到她竟已动情至此。 “你为什么不早些跟我们说你心中真正的感觉呢?”昀心心疼地说道。 “……早跟你们说,你们肯定会叫我向他坦白说明心意,对不?”太知道好友们的积极度——一如她,对别人的事很积极,对自己的事却消极了一些。 “婵娟,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很少发言的寰琳突然开口问道。 “什么事?” “……安伟志,真的完全都没有察觉到你对他的感情吗?” 婵娟愣了愣,随即露出苦涩的表情。“我不知道,有时候觉得有,有时候觉得没有……” “如果他真像你说的,是那种对女友很贴心的男生……而且也挺会观察人的,他跟你在一起的时间那么长,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对他的感觉?” 此话一出,众人皆一愣,尤其是婵娟,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但当局者迷,自然容易找到理由带过…… “阿琳,你干嘛突然这样问,人家都结婚了,说这个做什么?”思仪说道。 “没嘛!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如果他不是不明白婵娟对他的感情,那他为什么还忍心叫婵娟做他的婚礼招待,不觉得他这样做很残忍吗?” 所有人听到这,不禁瞪着杨寰琳,好似她讲出了什么惊人的话语。 “他……没叫我,是我自愿……”婵娟语气虚弱地说道。 “那他有曾对你明确的表达过,请你不要再继续对他有友情以外的感情吗?” 婵娟再度一愣。“不!他从没这样说过……” 寰琳长长叹了一口气。“如果他真的是迟钝到都没有察觉到你的情感,那也就罢了,如果不是的话……”顿了一下,“那我不得不说——他还真是懂得运用女人情感的厉害家伙。” “阿琳,你的意思是?”嘉薇皱眉看着她。 寰琳耸耸肩。“听完婵娟的事后,让我忍不住想起我高中时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他利用我对他的爱慕做了不少事,不仅轻易地将我吃干抹净,在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前还对我说了一句‘我虽然无法爱你,但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有都占有一席特殊的位置!’让我明知被利用了,却还是无法恨他,直到过了很久之后,我才觉得自己那时候真是笨得可以了,被人卖了,还傻傻的帮人数钞票!” “阿琳,你怎会扯到这?” 寰琳长叹一口气。“好吧!好吧!我知道我不该拿我的例子套上你们的,但是——对一个爱跟女人摘暖昧,给人似有若无期待的男人,我能确定的说——”她定定望着婵娟,“他对那个女人绝对不够喜欢!” 寰琳的话,几乎让她整个人像被利刃划成一片片。 有些手段高明的男人,懂得利用女人的情感帮他做事!而且最厉害的是,他有办法让女人心甘情愿,无怨无侮。 这话直接伤到她。让她恼怒的想对这个好友咆吼——怎能再在她伤口上洒盐?! 可当她看到寰琳红着眼眶望着她,所有的愤怒和痛苦却突然不见了,刹那间,她觉得好累、好累…… 她躺在床上,闷声不吭,其他人也噤声,她们没再说话,也没有离开,依旧继续陪伴着她。 一整夜——明明很疲倦,却无法睡着,即使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但两人过往相处的点滴与说过的话却仍主动的浮上脑海,这时她不禁要恨起自己的记亿力,过往她一向以自己拥有极佳的记忆力而自豪,如今她却只想诅咒它。 重新检视过,她确定——他从未对她释放过“要她放弃对他妄想”的讯息——除非他强调自己专一、不易喜新厌旧等算是的话…… 可,如果他真的要她对他心死,他为何又要常对她埋怨女友不懂他,老是闹他、吵他,让她无法放弃期待? 她愈想愈头疼,心中的矛盾也愈来愈大了…… 他——究竟把她当什么了? 当一大早接到他的电话——一通他即将去蜜月旅行前打来的电话,她心思突然变得清明起来。 他把她当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她会把他当什么! 由于所有人都已被这通电话吵醒,便决定出门去吃早餐。 “怎么办?我现在好想看着大海吃泡面。”嘉薇语不惊人誓不休地说道。 出人意料的,第一个响应的竟是婵娟。“好呀!有何不可?” 于是一票人便钻进寰琳的车子,载着一箱泡面跟三瓶保温热水,便开着车子往东北海岸驶去——誓言未看到大海绝不吃早餐。 行经至滨海公路时,婵娟开口说道:“介不介意我开窗户大吼大叫?” “没问题!” 一按下车窗,静了十秒后,婵娟便用尽全身气力,扯开喉咙大声狂吼。 “啊!啊——!”充满沮丧、不甘、愤怒、伤心的怒吼被用力地释放在空气中,震得所有听见的人心为之一抽。 除了开车的寰琳,其他人互看一眼后,也按下窗户,跟着放声大叫,待叫到喉咙干哑方停止,然后她们相视大笑,笑完后,婵娟用手蒙住脸,整个人缩在位置上,虽然她没有哭出声,但她的哀伤缓缓的蔓延了全车,思仪跟昀心眼眶微微泛红,嘉薇则吸吸鼻子,寰琳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她们没有出声,静静地陪着她,让一向最理性、最让她们依赖的大姐头,可以好好地发泄一番。 当赵婵娟做出一个决定时,她便会义无反顾的去执行它。 隔天她便递出了辞呈,她的直属长官业务部叶经理放下手中的申请单,吃惊地瞪着她:“为什么要离开呢?你应该很清楚,我有多么器重你,我把你跟安伟志都视为我的左右手。” 是吗?为何她没有感觉到? 就像寰琳不经意的提到—— “你说你们是默契良好的工作伙伴,只要工作交给你们两个,一定都能项利完成,但是……为什么加薪升官都是他,而没有你的份呢?” 以前她不在意这些,可突然间——她觉得很重要了。 看着叶经理,她想开口问他:“既然如此,为什么一些会议你只找安伟志进去参与,之后再由他传达呢?为什么你对我的重视没有用更实际的行动表达呢?” 但她终究没问出口,如果她有曾感受到自己有被当左右手的信任与依赖,今天的辞职会令她感到歉疚,但现在……却令她更加恼怒了。 她维持不卑不亢的态度说道:“我知道突然辞职是我不对,但我手边目前并没有任何未完或需要交接的工作。”安伟志放婚假,她似乎也可以跟着一起休假。 叶经理沉默了一下。“你是因为安伟志结婚才辞职吗?” 她闭了闭眼,看来她对安伟志的情感早已被很多人看在眼中,那——当事者又如何会察觉不到呢?吞下喉中的硬块。“……是!”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我就说别搞这什么‘办公室恋情’!” 她低下头。“对不起,是我不好!” 叶经理看着她好一会儿。“真的非走不可?” “是!”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先休息一阵子,再考虑是要回学校进修或者继续找其他工作。” “那——安伟志他……” “我不会再跟他联络的。”她再一次鞠个躬后便转身离开。 叶经理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不由摇头叹气。女人呀…… 接下来,婵娟火速开始找新房子,准备打包搬家,就在她搬家及申请新的手机号码的那一天,安伟志打了电话给她,迟疑了一下,尤其见发话号码看起来像在国外…… 终究还是接起。 “喂!婵娟,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要辞职?” 听到他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她不争气的发现自己依旧会感到心疼和不舍,过了好—会儿,她才能开口说话。“……我不能再跟你共事了!” “为什么?” “因为我会很痛苦、很难过!”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亲口对他说出她对他的感觉,不再掩饰。 轮到他沉默了。 她闭了闭眼。“就这样,再见!” “等等!婵娟,我们见个面吧!我们当面把话说清楚!” “不!已经没这个必要了!……从今以后,我们都不要再见面,再联络了!”她硬下心肠拒绝道。 “婵娟,难道我们不能再继续当朋友吗?” “不能!”在自己忍不住哭出来前,她挂掉电话,直接抽掉sim卡,还有用的联络资料已经拷背完成,至于不再用到的,就让它永远待在垃圾桶里! 将卡折断后便扔进垃圾桶中,然后冲进浴室里,打开水龙头,掬水洗去脸上的泪。 “赵小姐,东西都搬完了,请你再做一下检查!”搬家工人在外面喊道。 “好的!” 走出浴室,恋恋不舍地环看了这自大学毕业,找到第一份工作时便住进的小套房,虽然一切都很简单,但因为第一份工作所受到的委屈、成就、烦恼,甚至对安伟志所有的情潮起伏都在这个小套房里释放,承载了她所有的记忆,如今不得不搬离,更令她莫名的感伤。 但不这样做。她没法说服自己重新出发! 做完最后一次巡礼,把钥匙还给就住在楼下的房东。然后坐上搬家的货车离开。 她或许在感情上跌了一跤,但不代表她的人生会就此一蹶不振,记住发生过的,告别旧有的牵挂,然后继续大步往前走—— 这就是她对自己的人生及未来做出的选择! 第1章 “薄副理,我有话要跟你说。” 瞪着那个敲门后还未经过他的回应便迳自推门进来的女部属linda,愣了五秒后,本能的,薄旭维伸手按下了嵌在桌底下的监视器按钮,打开了一向只有他不在办公室才会开启的监视器。 “linda,你不是去拜访客户了,怎么突然跑回来?”今天是星期二,是他们公司业务部固定拜访客户的日子,所有业务部的人员都会出动,令业务部有如空城。 薄旭维身为业务部副理,理当身先士卒,领军出去拜访,但为了准备下午高层干部会议所需要的资料,所以才坐镇留守,但没想到linda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我没办法去!”linda那张雕琢精致的丽容露着苦恼的神色,眸中泛着的水光。 “遇到了什么麻烦吗?”薄旭维站起身子,从办公桌后走出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向来充满自信的linda如此失控。“……是在拜访客户途中遭遇到什么事吗?” “我……”linda眨着盈满水光的大眼,丽容闪着楚楚动人的神情。“副理,我再也忍不住了!若再不说出来,我会疯掉!”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再不把话说清楚,抓狂的人会是他! linda突然扑向他,双手攀住他的脖子,柔软娇美的身体紧紧贴靠着他。 “副理,我再也无法压抑对你的感情,我一定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我爱你!”她一边激动热切的说道,一边不忘在他身上磨蹭。 这是她拼上一切赌上的机会,薄旭维是她这辈子遇过最优秀的男人,有张好看的脸、有强健的体格,工作认真又负责,担任部门主管的他薪水更不少,绝对是万中选一的好男人,但——也因为他在工作上认真、一丝不苟,使得做下属的们总不敢轻易的亲近他,当然她对自己看中的男人。一向不会轻易地放过,只是——他真的不容易靠近。 白天虽然能一起共事,但他交待下来的工作是无法让人得闲,尤其身为业务单位,更要勤跑外面拜访客户,所以难得看见他待在办公室,即使很想跟他一起出去拜访客户,偏偏她层级不够,只能看着科长跟他到处趴趴走。 下班更不用说了,公司高层会议像是开不完似的,他会继续加班、开会,再加上公司体恤业务单位主管应酬多,怕其饮酒过多不适宜开车,所以又配置了车子与司机给他,薄副理一下班便被司机开车送了回去,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可以去亲近、认识、了解他。 让向来自许为男性杀手的她扼腕不已,愈来愈不甘心自己只能看得到却得不到,今天一早在工作会议上,薄副理说他今天不出办公室,无法去拜访客户时,她立刻明白,这是老天给予她的机会,因为今天办公室所有人都会出去,不到下班前一个小时是不会回来,这也就意味着!薄副理今天都会“一个人”待在办公室,再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她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她对自己的魅力一向深具信心,只要她决心掳获一个男人,没有不到手的,她知道从未传出任何绯闻的薄副理有可能不好应付,但——男人嘛! 终究是用小头在做思考!除非他真的对女人没兴趣…… 就在她抛弃一切‘矜持’,不顾一切表白时,薄旭维则陷入短暂的当机状态。 十秒后,几项讯息陆续传到他的大脑处理器。 linda并没有受性骚扰,她没事! linda正紧抱着他,对他说她爱他! linda的身材果然很棒,可以感觉到她的32d的乳房扎实柔软度,令身为男人的他很有……感觉。 linda全身散发的香味浓烈的令他想——唔!糟了! “哈——哈啾!”一声惊天动地的喷嚏声从他口中爆出,虽然这是难以控制,但绅士的本能还是出动,为了不让自己的鼻涕、唾液溅到她,火速的一把推开怀中那娇软的躯体,让那一旦爆开,不打个十几下才会停下的喷嚏彻底喷发出来。 “哈!哈啾!……哈——哈啾!……那是什么香…香水,哈啾!……喔!天啊!哈——啾!” linda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傻了——这——完全不在她的计划里,更没想到一向形象极为端正的副理,打起喷嚏来竟会这么的……惊人! “你……”薄旭维眨着充满水光泛红丝的双眼。“你立刻给我出去!”他哑着声音厉喝道。 linda吓得花容失色。“可……可是……” 还可是?又一个喷嚏打得让他头昏眼花,不罗嗦,立刻抓握住linda的肩膀,把整个人往外推去,用力关上门、落锁,接着转身冲到窗户前,打开气窗,让充斥办公室内的香气流泄出去—— “哈——哈——哈啾!” 可恶!以后他一定要在门口贴上公告,凡是喷洒香水的一概不准进入! 他抓着窗台,全身虚脱地想道。 linda呆愣的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扉,里面的喷嚏声仍不时传出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事情完全不照她的计划走呢? 终于——办公室没再传出异响,变得安静了。 只是过了好几分钟仍旧没有动静,令她有些不安,吞了吞口水,向前欲敲门时,门倏地被拉开,只见薄旭维铁青着脸,眼眸泛着血丝瞪着她,吓得她立刻倒退三步。“副……副理……” “我只说三件事,第一、以后请不要再擦这个牌子的香水!第二、今天的事我会当做没发生过。第三、请立刻做你今天该做的事!就这样!”说完,正要把门关上时,却见linda又向他走了过来。 “站住!你不要再靠过来!”要命!若让他再继续这样打喷嚏下去,他一定会脑中风! linda花容失色,眼眸再度盈满水光。“副理,是……是我不好吗?你……你不愿意接受我吗?” 薄旭维靠着门边,压抑着想揉太阳穴的冲动。“你工作表现很好,但目前我没有意愿跟公司女同事有任何的私下交集往来,尤其是我的直属下属,我可以跟你郑重声明,在我现阶段的生涯规划,恋爱结婚都还不是选项,我没空也无心理这件事,所以从现在起——我希望你不要再提起这件事!”语毕,便把门重重关上。 linda瞪着那扇再度被关上的大门,一分钟后,强烈的屈辱感猛然升起,她紧握着拳头,喔!这辈子她还没被男人这样对待过。 薄旭维,你跩什么跩,你给我等着瞧! 一天后—— 薄旭维意图性骚扰linda事件轰轰烈烈的在r&d公司爆开,引发全公司热烈关切讨论。 二天后—— 薄旭维公开播映出“性骚扰”事发当时的监视录影带,linda成为公司笑柄,备受羞辱,黯然离去。 三天后—— 薄旭维的“女人过敏症”不腔而走,传遍了整个r&d。 五天后—— 薄旭维“只爱男人不爱女人”的声名传遍整个业界! 砰! 装着气泡矿泉水的位置重重地放在杯子上。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你真的打算对linda提出告诉?”r&d行销部的副理陈竞全看着仍余怒未消的薄旭维摇头笑道。 “当然!她不会以为把人给毁了而不需要付出代价吧?”薄旭维眯着眼睛说道。现在终于知道女人的报复心有多强烈。 陈竞全摇摇头。“唉唉!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本公司全体男性员工的公敌了?” 薄旭维皱眉。“你在胡说什么?” 陈竞全微微一笑。“linda是咱们公司之花,是多少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偏偏她像高岭之花,远不可攀,而你——是这么的幸运,可以得到她的青睐,结果,你不仅辜负了美人心,现在只不过因为美人被你惹怒,冲动下才犯了错,可你不仅不懂得怜香惜玉,反而还要人家吃官司,你真是有够狠的!” 薄旭维沉下脸,这是什么逻辑呀?“我狠?你应该清楚我的原则,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何况只因为拒绝她的求爱,就让我的名誉扫地,甚至诬蔑我犯罪,哼!我可不认为会做出这样事情出来的女人是什么正常人!会需要人家怜香惜玉!”他认为linda非常适合去演“致命吸引力”的女主角。 陈竞全喝了一小口酒。 “是没错啦!不过她已有悔意,并且希望能私下和解,不要把事情闹到法庭,好歹也看在她曾为你们业务部出了不少力。”linda可是他们公司客户心中最受欢迎的业务员。 薄旭维锐利的看了他一眼。“是她找你来做和事佬?” “没!” 陈竞全赶紧摆摆手。“你别多想,只是我们觉得她虽然有错,但她也得到了教训,丢了工作也丢了名誉……” 薄旭维更加不悦了。“笑话!如果不是有监视器录下这一切,今天丢了工作跟丢了名誉的人便是我了。”若不是在他升上副理时,有长辈告诉他,愈位居高位,就要懂得保护自己,尤其是面对公司里的男女同事关系,更要额外注意,长辈甚至强烈告诫,依他的外在条件,最容易招惹桃花,所以绝对不要让自己跟女同事单独相处在同一间关上门的办公室里。 所以他才会在linda进办公室,并关上门时,启动了防卫机制——果然呀!真是大意不得。 “ok!ok!我只是随口建议,你不一定要听!”陈竞全见他态度坚定,决定先打住,避免更加激怒他,带着求救目光望向坐在另一侧的人资部的科长邱士铭。 邱士铭暗暗在心中叹口气,这可真是烫手山芋呀!望着板着一张睑的薄旭维,他可不是个好说动的人。 他和薄旭维及陈竞全皆同期应征被录取进公司,但他与旭维在职员训练时,曾经同组合作一起解开训练师所出的问题,因合作愉快,使得两人成了好朋友,陈竞全也因为是同期的关系,跟他们走得近,后来虽各自进入不同的部门工作,他们仍会定期私下聚会,交换公可内部八卦、情资。 任何人见到薄旭维的第一眼,绝对会被他出众的外表给吸引住,身上穿着剪裁合适的西装,头发整齐有型,脸上总带着自信的微笑,举止风度翩翩,在他以自信、专业的态度跟客户沟通时,极易打动客户,引发出信任感,因此他完全不用像其他业务员需要勤应酬、跑公关……这是他个人的优势,再加上他律己甚严,对公司的事也尽心尽力,所以颇得高层信赖和赞赏,若非因为他进公司年资尚浅,他现在说不定也能当管理部的经理了。 有着让人容易信任、亲近的外表,却不代表能轻易地让人接触到他的内心,真正跟他相处过后便会发现他是个相当有原则的人,甚至用一板一眼来形容也不为过,他有很多的底线都是不允许人越过或触碰,不然他会翻脸不认人——就像linda这个事件,薄旭维是有名誉洁癖的人,他绝不容许自己的名声有任何损伤。 但公司还是希望能将此事化小,毕竟以他们的立场来看,这实在是很单纯的男女之间情感纠葛,一个想爱爱不到,一个拒爱技巧有够烂!有谁能相信,身为业务高手的薄旭维在处理女人问题时,竟会表现得如此低能! 清清喉咙。“旭维,你这次的确是受委屈了,也幸亏你有采取保护措旌,所以才没让这件事成为灾祸,而且你的名誉也没有受到任何损害。” “没有吗?说我对女人过敏,说我是喷嚏王!”说到这,薄旭维又是一肚子不平。 “那个女人简直是把整瓶香水都洒在身上了,就像是瓶会活动的杀虫剂,差点没把我薰死!” 其他两人闻言皆忍俊不住笑出来,说薄旭维是怪咖也不为过,哪有男人不喜欢女人的香水味。 这一笑,倒把原先紧绷的气氛给冲淡了。 “言归正传,linda已经透过律师向公司法务部提出和解协商,希望可以私下了结此事,公司的立场当然是尊重你的意见,只是你是否已有做好心理准备?你究竟希望linda因为对你告白不成而产生的偏差行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旭维微微一愣,随即皱眉不语。 士铭见他有松动的迹象,继续开口劝说道:“毁谤罪或公然污辱罪的刑罚都不算重,有可能关她个数天,最多数个月或一年……或者交罚金,公开登报道歉等等,她个人目前已表达愿意做到后面两项——只要不让她坐牢就好。”轻叹口气。“所以——你真的要把她送进牢里,才能解开委屈吗?” 旭维表情凝重沉思了一会儿。“不!我没有非要她坐牢不可。”情绪冷静下来后,愿意开始思索一些情况,linda在工作上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只是没料到她会闹上这么一场…… “哪你要不要接受和解呢?” 旭维手指轻抚着杯子。“——要接受也不是不行……” 听到他这样一说,两人互换眼色——有转寰余地了。 “不过我有条件——”薄旭维缓缓开口地说道。 linda事件在经过了一个月后,终于不再是r&d公司同仁茶余饭后的话题,即使当他们经过张贴了一张署名为linda捐了十万元给公益团体的收据时,也都可以视若无睹的走过。 linda事件乍看下是落幕了,但余波仍荡漾着。 linda离职后的两个星期,有个平常跟linda颇为交好的男同事,居然递出辞呈。 薄旭维问其离开原因,那男同事只是以愤恨不平的目光瞪着他回答道:“我不想再跟某些人一起共事下去!” 薄旭维也不发脾气,当然更不会挽留,过了—个星期,另一名员工小罗也递出了辞呈,由于小罗表现一向良好,是他重点培养的下属,对于他的辞职,薄旭维满心不解。 “为什么?” “我……我有其他的生涯规划。”小罗眼神闪烁地说道。 “其他公司来挖角你?” “……也不是……” “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小罗低头不语,一脸为难。 他耐住性子继续说道:“小罗,你有困难可以直说,若是公司或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坦白无妨,我们一起来想办法解决!” “不!不是这样的!是因为linda……” 一听到这个名字,薄旭维顿时像被蜜蜂扎到一般,全身汗毛竖立。“她怎么了?”他警觉地问道。 “嗯……linda开了一家工作室,她希望我可以过去帮她!”小罗低头说道。 他闭了闭眼睛,“祸水”这两个字硬生生地浮现在他脑海里,令他不禁后悔为什么要这样轻易地放过她,让她有这个机会挖他的墙角!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你了,希望……你跟小陈能相处融洽。”若他没料错,上星期提出辞呈的小陈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才离开的。 果然,一听到小陈的名字,小罗脸色立刻一变,露出不服输的表情。“反正我表现不会比他差——”一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透露出什么,脸上立刻露出尴尬的神情。 暗暗冷笑。“祝你新工作——可以让你发挥所长!” “谢谢副理。” 待小罗一离开,薄旭维揉着眉间,—会儿拿起电话,内线直拨人事科的邱士铭。 婵娟站在大厅,研究上面写满了各公司名称的楼层。 中日合资的跨国公司r&d在这栋大楼里便占了三层楼的位置……规模真的不小,公司商品涵盖民生、科技等用品,属于fmcg(快速消费品)产业,只要打上r&d,便是品牌的保证。 看见可到达r&d楼层的电梯已下来时,门一开,她立刻走进去,因为只有她一人,正要按下关门键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喊“等等”,她手指移个方位,按住开门键。 只见一个高大、穿着毕挺西装的男子快步冲了进来,原欲伸手按下楼层键,却发现已有人按了,男子朝她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站到电梯的另一角,兀自低头翻动着资料。 这个电梯不会反射出人的身影,虽然看不见那男子的面容,但从方才惊鸿一瞥中,她知道身边站了一个大帅哥,呵!很难得的“艳遇”,尤其此刻就只有两个人独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如果今天没有面试成功,光凭这点,也算值回票价了,她忍不住幽自己一默。 盯着楼层灯光变化,思绪也跟着转,不回学校念书而是选择再进入职场工作的决定是正确的吗?她不禁再一次自问道,但——同样没有答案。 电梯门一开,习惯让人先行的按了开门键,帅哥像风一般闪了出去,然后又像想到什么似停了下来,转过身对她说了谢谢后,她愣了一下,正要回应不客气时,帅哥又像旋风似的离开。 呃?回过神后摇头笑了笑,急惊风般的人,松开手,然后也走出电梯,走廊上就只有她一人伫足。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里,她倒不急着直接到达原定的目的地,因为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她转身走到另一侧,那一整片墙都是透明帷幕,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景观。 上次来这时,因为时间太匆忙,再加上专心一意准备面试之事,即使看到了满墙的美景,也只能匆匆浏览而过。 说真的,她没有预期自己会再来这里。 第一次面试时,便填写了好几份资料以及一些性向和心理测验,填写完之后,夹带着早就准备好的履历表一起送上去,之后更面临最直接的测验——要她在半个小时内做案子模拟企划报告。 这对过去常做企划报告的她并不难,可她却异常的紧张,简直像她第一次去参加联招考试时的情况。虽然她有顺利做完简报,但回去之后懊恼的要命,觉得自己失常搞砸了,她以为不会通过面试,所以当前天接到二度面试通知的电话,她简直难以置信。 不过得到二度面试的通知后,她倒也没有很兴奋的感觉,脑海中浮现的竟不是关于面试的事,而是突然想起那片r&d走廊尽头处的高楼景观,她记了下来,告诉自己,若有机会再去r&d时,别忘了好好观看——毕竟不是常有这个机会可以站在二十五层楼高的地方往下看! 接下来的面试会遇到什么呢? 也许这会是结束,也许——是一场重覆的开始……想到这,她看到玻璃窗反射的自己,嘴角噙着一抹只有自己才明白的苦笑。 薄旭维直接走进人事单位的办公区,正和人讲电话的邱士铭抬头看见他,朝他点头打个招呼后又讲了一会儿才把电话挂掉。“你回来啦?我还以为你明天才会到呢!” “反正会也开得差不多,今天安排的议程不用参加也可以,所以我就先回来了!……参加二度面试之人的履历资料呢?” 邱士铭眨眨眼。“我不是有mail一份给你?” “你寄来的档案有病毒,不能开,所以我直接砍了。” “……我可以再重寄给你。” “不用了!我直接看资料。”他伸手拿过邱士铭递过来的履历表翻阅着。“这些人都有符合我提出的条件?” “你是说在职能性向测验拿到九十分以上,拥有三年以上工作经验,品性端正、无不良记录,且在你提出的实务测试中拿到“优’的人吗?” “是!”在翻阅那些排版极为“专业”资料时,他看到了某个名字时,眉头皱起。 “唔,我不是说以“男性’为重?” 邱士铭微微一笑。“佣人唯才,性别不是那么重要!” 薄旭维瞪着他。“你明知我提这项要求的原因。” “若真照你的话来做,于公,一旦被有心人知道拿来大作文章,因而被举报的话,本公司可会担上性别歧视的罪名,还会受到劳委会关切,于私——难道你真的打算落实‘女性恐惧症’的罪名,一辈子都不跟女性员工合作?” 薄旭维皱眉。“当然不是,只是目前我需要‘稳定性’高,不会情绪化的员工。” 邱士铭用下巴点点他手中那些资料。 “我知道,但容我在公与私中取得一个平衡点,来应征的人员中有达到你要求的总共五位,其中只有一位是女性,而且她的整体表现还是所有人中最出色。” 最出色的?旭维抿紧着唇翻看资料,当他看到附在履历表上的照片时,他愣了一下,不是方才在电梯里遇见的那个女子。 “你约他们二度面试是几点?” 赵婵娟……很娟秀的名字,但跟她的人很不配,她挺高的,他是第一次碰到只比他矮一个头的女子,方才在电梯中并未细看她的容颜,只是一闪而过,如今照片则清楚地将她的五官显露出来,她不是会让人眼睛一亮的美女,但容貌端整,让人看得……顺眼,唔,这样称不上美女的女人会不会比较安份一点? “两点半呀!” 所以她提前二十分钟就来了,确保自己不会迟到且有时间做准备在看完所有人的资料后,不得不承认,所有来面试的人之中,就属这位赵小姐的历练最完整,有经历过许多企划执行的经验,而且有几项都是他约略耳闻过几件成功的case,再看初试面谈报告,评论其谈吐稳重,应对得体,在分析模拟案子时条条有理,可以迅速切中核心主题,看得他也不得不点头称许。 只是——这样的人,为何会想来这里?尤其惠达公司,他有个学长就在那边当高阶主管,虽规模不比r&d,但绩效也算不错…… “哇!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在日本多待个几天,星期一才会看到你呢!”陈竞全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到他就笑道。 “没什么事,留在那干嘛?”旭维淡淡地说道。 “日本美食、温泉多呀!难得公司出钱,你怎么不好好趁机放松一下?” “下次有机会再说,现在哪有这个心情?公司一堆事都没处理完。”他语气恶劣地说道,业务部原本就因为人员一下走掉三个人,工作大为吃紧,偏偏公司又临时派他去日本总公司参加为期五天的产品研发会议,光想到被他扔下四天的工作,他头皮就发麻。 邱士铭笑道:“他根本就是不放心我招募进来的人,非得赶回来亲自上场看。” 陈竞全说道:“这次来应征的人都不错,有几个都让我中意的不得了。” 感觉到他话中有话,旭维抬起头。“你那也需要人吗?” 陈竞全点点头,面露无奈。“我的助理辞职结婚去了,还有一个说家里老母身体不好,要请调至南部分公司,好就近照顾母亲,你说我能不批准吗?” 现在是怎样?辞职、离职有如传染病病毒蔓延至全部的r&d? 旭维望向士铭。“待会是我们三个人主试?” “嗯!不过初试我已经评估筛选过,所以这次就依两位的要求做选择吧!” 婵娟走进来过第二回的会议室里,看到这次的面试官有三个人,微微一诧,但还是保持沉稳的态度跟表情,先跟三个人问好,在得到同意后,方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 这三个人中,有两人之前见过,所以并不陌生,而另一个……就是方才在电梯里遇到的大帅哥,没想到他居然是面试官……从简短的自我介绍中,方知道他就是她这次主要面试工作主管——业务部副理。 莫名地,她心跳快了一些,感到紧张了起来,她吞了吞口水,迫自己镇定下来,冷静以对。 但二度面谈似乎比她想像中还简单多了,比起第一回做了一些测验,以及模拟案件的口头报告,今天是针对个人性资料的问题发问。 所以当那个大帅哥开口问她:“为什么要离开之前的公司呢?” 她迟疑了一下,之前就准备好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但突然不想说那么多,私人情感因素自然无需说,她抬头直视主问者。“原因很简单,我觉得我的努力付出并没有得到合理的肯定。”这部份是事实,无论是工作上或私人情感上。 “哦?那什么才是合理的肯定?”问话的是那个企划部的陈副理。 她苦笑。“我承认有很大的原因是出在自己的身上,不邀功,不刻意强出头,觉得自己只是工作团队的一份子,团队的成功就是个人的成功。” “这样的心态很正确呀!我们很乐见员工保持这样的态度。”邱士铭开口说道。 “是!这是对的!但是内在会有一部份渐渐感到不满足,因为会渴望自己能得到更多的肯定和赞许,甚至知道自己是真的被重视,是被需要的!” “原来公司对你做了什么,让你有这样的感觉呢?” 她微扯嘴角,再次苦笑道:“没有,就是什么都没有做!” “也或许是因为你所做的并没有得到公司的认同,他们看不出你的成绩。”这略带讽刺的话语毫不留情面地从大帅哥口中吐出。 她挺直胸膛直视薄旭维。“若真是这样,我不是更应该要再找机会证明?因为我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所以换个公司,换个环境,看看我的表现是否真的那么不值得一顾?” “那你觉得我们公司可以完成你的要求?” “当然!若没有抱着这样的期待,我是不会进来参加面试,争取工作机会。” “你要知道,我们公司对员工的表现要求可能标准更高,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达到呢?”帅哥继续追问道。 她垂下眸子,飞快地掩住陡然涌上的怒意,这人存心要找她麻烦吗?“——老实说,这是双向问题。” “双向问题?” “对!现在回答肯定的答案都太虚浮,很多事就是要亲自做过才能证明做不做得到?而我也得好好证明我投了贵公司征人履历时,亦是做出了正确的预期——希望可以进到一个能给我肯定及证明能力的环境。”她不卑不亢地说道。 听到这话,薄旭维神色微微一动,邱士铭和陈竞全则迅速地交换一眼。 气氛僵凝了十秒后,邱士铭清清喉咙打破沉默说道:“是!的确我们双方都必需要有这个机会证明,赵小姐,若你不介意的话,请在外面稍候一下,可以吗?” 婵娟垂下眸子,她是怎么了?她一向不会这样沉不住气的,深吸口气。“好!”轻轻地朝他们点个头,便挺直胸膛走出去。 走出会议室外,婵娟忍不住暗暗咒骂自己的不谨慎,这份工作她是不想要了吗?或者她还没好好地准备认真面对这件事,所以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呢? 不!不是这样的! 事实上从离开惠达公司以及安伟志后,她便觉得自己有些转变,但这份“变”究竟是什么?她还不是很清楚。但对某些事,某些感觉,却愈来愈不懂得去掩藏矫饰。 对这样的自己,也不知是好还是坏?至少——如果她是这家公司的人事主管,目前这样的表现,似乎不太ok!她苦笑地想道。 “好狂妄的女人,是她来找工作的?还是我们求她来的?光是这个态度就不行了!”薄旭维将她的资料摆到一边去。 邱士铭闻言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好意思说她!不想想以前的自己。” “怎么了?”陈竞全好奇地问道。 邱士铭指着薄旭维。“你知不知道,他来r&d面试时也是这样直接跟面试人员说——不用他,绝对会是r&d的最大损失,他的发言,可让我之前的人事主管记忆深刻,把这个当做案例说给我们听。” “案例?” “是呀!敢做这样发言的人,不是自信过了头,就是真的有这个实力做得到!这种人是最难以做抉择,依我们的标准,是不适合录用的,就像两面刃一样——难搞!” 薄旭维扬眉。“我还不是被录用了!而且我也证明了我自己,不是吗?”老实说,方才听到赵婵娟这样说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令他忍不住对她涌出一种近乎惺惺相惜的情感,手指敲了敲桌子。还是把那份移到旁边的资料拿回来。 “是呀!若不是看到你之前在学校及打工的经验,以及推荐你的师长对你赞不绝口,怎么可能会录用你?”有本事自夸,就要有这个能耐接受考验。 薄旭维摸摸下巴。“这话倒提醒了我,我有个学长就在惠达工作,我问问他,看她的话到底是不是说真的?” 陈竞全笑道:“嘴巴虽嫌她。可还是想录用她,是吗?”这个女子散发着自信,但绝对不是那种狂妄自大。而是感觉得到她很有料,令人忍不住想挖掘。“如果你不想用她,我倒想用她呢!” 薄旭维没理他,只是拿出放在口袋里的迷你记事本开始翻阅起来。 这一天,赵婵娟被录取进r&d,成为这家中日合资公司的成员之一,月薪扣除劳健保后可领四万元,年终另计,可享员工股利分红。 一切看起来都不错,但——赵婵娟进去的部门却不是当初应征的业务部,而是企划部。 两个月后,薄旭维被调往日本总公司任职。 第2章 人一生中究竟有哪些有形物是不可缺少的? 男人要求五子登科,那女人呢?尤其是对不打算结婚的女人来说呢? 银子?一定要有!因为没老公或其他人会养自己到老! 孩子?养儿防老的观念已落伍了,现在因为大环境不好,又容易舍不得孩子吃苦,结果孩子不仅无能力奉养高堂,还当起啃老族。 车子?现在交通方便,捷运四通八达,养车除了每年固定缴一些有的没有的税金、保险费、保养费外,油价又会随着日益减少的石油价格波动不已,更别提在台北停车费之高,与其花那么多的心力、时间、金钱来养车,还不如搭大众捷运来得划算,何况,她已经有了“小蓝”——当初花了一万多元改装而成的脚踏车,所以别再轻易变心了。 现在就只剩下——房子。 所以赵婵娟给自己三十岁的生日礼物就是一栋房子。 买屋绝对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尤其对不是含金汤匙出生,完全自食其力,空手打拼的人来说。 而房价的谈判更是一门大学问,绝对要斤斤计较、寸土不让,成了就可以省掉一笔不小的金钱。 婵娟一瞬也不瞬地凝着坐在面前的销售员。“我相信你给我的一定是你能力范围内所允许的折扣,但我也真的很诚心告诉你,我非常有意愿购买你们的房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跟可以给予较大议价空间的主管来谈,可以吗?” 坐在她面前的美丽售屋小姐,面露为难想了想,许是被她的诚恳态度给打动,起身走进另一个显然是主管办公室的房间里,一分钟后带了一个长相精明的男子走出来。 同他交换了名片后。“赵小姐,你好,敝姓刘,是这里的销售经理,……你在r&d?真巧,我也有朋友在r&d!” 她露出惊讶的神情。“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看来我们之间不需要实践六度空间理论,就已经可以找出彼此的关联性。”她笑道。 所谓“六度空间”理论,是指两个不认识的人,至少可以透过六个人在彼此之间制造出关联性。 刘经理听到“六度空间”立刻露出了然的微笑,对眼前的女子也增加了亲切感。 “是呀!才一个人就能有关联,跟你真的很有缘。” 刘经理认识r&d的人虽是制造部门,但在同个公司彼此多少都打过照面,简单闲扯了一下后便切入主题。“赵小姐,既然你这么有意愿购买我们的房子,你希望我们可以提供多少折扣,才能符合你的要求?” “以我目前的财务状况,若能够在这样的价格下买房子,是我期盼的,未来贷款也是能负担的。”她在纸张上写下一个数字,然后向前递过去。 刘经理打开后面露苦笑。“赵小姐,你这不是在为难我们吗?你提出的价格跟我们这个房子的市价也相差太多了,更何况我们提供的房子品质更是业界中的翘楚,所使用的建材全是最实用的高材质。” “我知道,若非你们房子有品质保证,我才会有这么大的意愿把我人生中第一间最重要的巢托付给你们。”她顿了一下,“我们都是走市场行销的,对市场的动向也多有了解,所以在要求折扣的部份,我绝对不会做太超过要求。” 刘经理沉吟了一下,他拿笔在纸上写出一个数字。“赵小姐,说真的,这是我能够给你最大的优惠,再超过实在就不行了!” 婵娟瞄了一眼后,不为所动的继续看着对方。“我是真的很有诚意想购买这屋子,但是我目前的能力真的只能到此,若再多,实在是困难了。”接下来,她没再多话,等着对方发球。 五分钟后。“赵小姐,你真的是太为难我了!”刘经理叹气道。 她只是微笑不语。 “赵小姐,你真的会买这个屋子?”过了片刻,刘经理用下定决心似的语气说道。 宾果!听到这句问话,知道大势已定。“是的!要我现在立刻签约也行,明天我就能先汇订金进你们公司的户头了。”她露出恳切的微笑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成交了!”刘经理手伸向她,她亦毫不客气的伸手回握。 在动笔签约时,她的手差点因兴奋抖到握不住笔。 终于!她终于可以拥有自己的屋子,而不是再继续过着无壳的蜗牛日子。 这次购屋过程比想像中顺利许多,刘经理不仅答应给她较多的折扣,更特地把她的车位免费升级到较大的车位——虽然位置比较偏远,但她觉得无所谓,能搞定屋子,这才重要! 至于车位,用不到也可以租出去,贴补一下每个月高额的管理费。 对一个有可能单身一辈子的女人而言,能拥有一个固定资产做后盾,终究是比较保险的。 不过想到即将到来的房贷,婵娟还是瑟缩一下。 未来的十五年,肯定要过的是缩衣节食的日子罗! 但想到一年后就会盖好的房子,她的心又再度雀跃起来,从现在开始,她要寻找所有跟装潢有关的资讯,然后亲手打造出她理想的梦之家。 “雪特!”因为撞到了地上放的纸箱,他忍不住出声咒骂了一下,他痛得想弯身揉脚,偏偏放在另一头的电话铃声像催人魂似的响个不停。 薄旭维一边跳脚,一边过去接起电话。 “喂!哪位?”他没好气的应道。 “儿子呀!怎么这样久才来听电话?”一听到母亲大人的声音,原本愤愤不平的表情顿时平缓下来。 “没!我刚刚在浴室里。” “儿子,你什么时候才要回台湾呀?” “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去了!” “要不要我跟你二舅说,让他帮你早点回来!” “不用了!二舅有他自己的事要忙,而且我这边还有工作未完成。” “这样啊!对了!小维,有件事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我看中了一间房子,打算买下来给你!以后你结婚搬出去时住的!” “妈,房子的事等我回去再说。” “不行!等你回来就太晚了,现在趁房价跌到最低点买进时最划算。” “妈——” “好!就这么说定了!这房子的事我说了算,你放心,所有的一切都会由我帮你打点好,你只要记得签支票就好。” 薄旭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可以跟世界上所有人对抗,但唯独自己的母亲没辄。 “……好!” 挂上电话后,他眉头轻蹙。 这几年他在日本总公司重新历练,虽不至于说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但是和三年前比起来,他相信自己强多了。 二舅虽劝他不用心急,网跟饵已撒下了,现在就等鱼自动聚集,然后再一网打尽。 但他的确已等不及了,三年前被曾经信任过的人暗捅一刀的痛,至今仍记忆犹新,而这份痛更是支撑他这几年不断地向前行的动力。 现在,可以一吐当年所受的闷气的时间即将到来,他又怎能沉得住气呢? 不过——呷紧的确会弄破碗! 所以忍不住也得忍,再忍上几个月就好!然后他会把所有欠他的全都一一讨回来! 手指像在跳舞般,飞快地在键盘上敲点着,萤幕上的黑点文字也随之跟着增加。 如果有发明脑中所想的即可自动点化成字的系统就好了,这样就不必担心会忘掉之前钻入脑子里的想法或字句。 “娟姐,你现在有空吗?” 婵娟抬起头。“薇玲,怎么啦?” 同是企划部的同事王薇玲拉开椅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面露愁色地说道:“娟姐,我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公司规定我们每个人的加班费用不可以超过两千元。” “嗯!” “可是上个月我们因为办了商品展,所以连续加了好几天的班,都超过规定的时数,但是为了赶展,我们这一组的成员都熬夜赶工,每个人都快累垮了,所以能不能你帮我们跟boss说一下,请他可以通融允许我们这次额外加班申请津贴?” 婵娟笑道:“这事我知道,而且这项申请也合理,你自己去说就可以啦!” 薇玲面露难色。“我想说呀!可是刚刚我送上去的预算书有问题,副理狠狠地把我修理了一顿,情绪不是很好,所以我不敢再提这件事,免得副理一怒之下,不肯同意,这样一来,我不是会害到我们这组的成员?” 婵娟轻轻点个头。“我知道了,我会找个时间跟副理说的。” “谢谢娟姐!”薇玲开心地说道。 “不会!”婵娟瞄了一眼经理室,从透明的玻璃门中可以看到陈竞全正紧皱着眉头说电话,看来——心情的确不是很好。 “对了,娟姐,你听到那个传闻了吗?”仍未离开的薇玲突然靠向她低声说道。 “什么传闻?” “公司似乎有意思缩编组织,有人传说业务跟行销两个部门即将要合并为营业计划部。” “喔……”这事已沸沸扬扬传了好一阵子,只是具体合并的日子一直都没有定下,看到薇玲仍睁大眼,露出一脸想听八卦的表情看着她,她暗暗苦笑,为什么只要跟副理有关的事,他们都希望从她口中得知? “这事我不太清楚,也跟你们一样只是听到一些风声。” 薇玲露出失望的神情,但随即又靠向她低声说道:“那你有听说另一件事吗?” “什么事?”突然觉得公司充斥了好多流言八卦。 “听说薄副理要从日本调回来了。” 薄副理?她微微一愣,这少见的姓氏…… “你是说……以前那个业务部的副理薄旭维吗?”她小心翼翼地开口确认道。 “对!对!就是他!你还记得他吗?我们公司的美男子!嗯!那时你来我们公司了吗?” “……刚来不久。”顿了一下,“怎么知道他要调回来?” “人事单位传出来的。” “有说他回来要进哪一个部门吗?” “这倒没听说……” 薇玲同她又东拉西扯一些后才离开,婵娟则看着萤幕好一会儿,才又继续方才被打断的工作内容,只是——流畅性已不再。 在发现自己又打错了一个字,不禁懊恼的皱皱鼻子。 薄旭维……很久没听到这个人的事,有时人调到别的地方,只要没再见到面,没听过相关的讯息,这人就会像生命中的过客,匆匆一会过后,便再也无交集…… 不过跟他那一“会”,至今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很不舒服。 她不晓得自己在面试时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不仅没让她进业务部,更在后来她做的几个欲与业务部合作的案子,也被他百般刁难,说什么预算估得不合理,要她重新再做,虽然她承认那时候刚进公司,有些情况尚未掌握好,但那是可以改过的,教她不平的是,偶尔在公司廊道上遇到,他也像把她视为空气一般,连招呼都不会打一下,那毫不隐藏的敌意,令她很光火。 就在她再也忍不住的想要找他问个清楚时,业务部却出了大事,根据私下流传,业务部的客户资料被窃取,几个正在合作的案子也出了状况,而身为业务部主管的薄旭维必须要负起责任,而负责任的结果就是——他被调到日本的总公司去。 老实说,她对这样的“负责”方式感到很纳闷,事情是在台湾发生的,他被调去日本做什么? 当然这些事已非她所能管的,然后一想到他要被调离,未来并没有再共事的机会,她也就没找他问个究竟。 如今他要被调回来了,三年前与他不对盘的情况会再度上演吗? 思及未来的工作环境无法像现在这样的美好,不禁令她忧心忡忡。 抬头看向副理室,看到陈竞全已经看着窗外喝着茶,她这才拿起放在旁边的公文夹,推椅起身走向他。 轻扣玻璃门,陈竞全轻点个头,她才推门进入。“经理,您之前要我做的伟华企划案已经完成,请您过目,看还有哪些须要改进跟补强的地方?” “好!我待会儿就看,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临时赶出来。” “不会!对了!经理,现在方便跟您报告一些事吗?” “什么事?” “是跟上个月r组在参与ta商品展时,因为临时配合厂商搞乌龙,弄得他们人仰马翻,不得不多加了好几天班,熬夜重新布置会场,由于他们加班超过了公司规定时数,不知道是否还可以提出申请?” “当然可以呀!这次r组在ta展表现不错,应该要给他们好好的奖励,除了加班费以外,每个人再发一千元的奖金。” 婵娟面露微笑。 “他们应该会高兴地乐翻了天。” “应该的,他们为公司这么努力,本来就应该要得到奖励的,我待会儿就写签呈。”在说到这话时,陈竞全脸上的表情有点奇异。 看到这样的他,婵娟心紧了紧,直觉应该有事发生了。 凭心而论,若不是陈竞全的话,她大概无法进r&d。 陈竞全曾经告诉她,当初薄旭维反对录用她进公司,可他却坚持要留下她,所以她才能进来……她曾问过他原因,陈竞全只是淡淡地告诉她,他觉得她是可用之才,若错过了就太可惜。 就这磨简单的一段话,轻易地便将她收买了。 陈竞全的确是个懂得用她的上司,这几年下来,她可以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大展所才,有不少都是他给予的机会,对此她很感谢,不过也因为这样,她在公司里很轻易地就被规划成他的人马,令她感到有些无奈。 公司里总是少不了上演派系斗争,争权夺利的剧码,她不想牵扯其中,但总是身不由己,尤其在陈竞全如此重用她的情况下,更是免不了被贴上这样的标签。 很多同事不敢对陈竞全说的,全都会跑来找她帮忙代说,似乎她一出马,就能搞定陈竞全,但她真的只是努力做好份内工作,除此之外,她跟陈竞全可没有太多私下的交集,而她之所以能说动陈竞全,更只是因为她懂得观察他的情况,许多事在上司心情好时跟其沟通,只要不是太离谱的事,大多都能谈定,所以她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些来找她帮忙的会做不来这么简单的事?! “婵娟,之前我不是有跟你提过组织即将缩编的事吗?” “是的!” “上头下令了,要在两个月内完成这项工作,业务部跟企划部即将并为一部。” “啊!两个月吗?” 部门合并后莫过于就是工作任务分配及职位调缺的问题,像业务部跟企划部原各有一个副理当头,一旦并了,谁要来主管这个合并后的部门? “合并后,人事也会跟着做很多变化,所以未来你的工作项目也可能跟着更动。” “会做怎样的更动?” 陈竞全微微一笑。 “现在还没碰到,又怎能说清楚,不过——如果还是我负责的话,你就可以不必太担心。” 是这样吗?她勉强挤出微笑,但愿一切都可以如此乐观。 “你可以帮我吗?”冷不妨,陈竞全突然开口说道,“帮我做上这个位置!” 咦?她默默握紧拳头。“我能做什么?” 他突然把双手放到她的肩上轻握住。“现在剩下时间不多,我需要更多的表现,所以请你再帮我写出更多优秀的企划案!” “怎样?加班费的事过了吗?” “有娟姐出马,怎么可能会不成功?” “也对,娟姐可是陈副的心腹,有她开口,陈副一定都会点头同意的!” “就是呀!好啦!大家可以不用担心钱钱没着落了。” “太好了!不然这样很不甘心耶!又不是我们爱加班,如果可以谁想这么忙啊!” “就是说,反正有什么难搞定陈副的事,找娟姐就没错!” 随着嘻嘻哈哈话语声远去,薄旭维从男生厕所走出来,抽出纸巾一边擦拭手,一边看着那群从女厕离开,吱吱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女生。 离开这里已三年,有好些员工都不认识,但其中一两位他还有印象,若他记得没错,她们都是企划部的。 娟姐? 企划部中能被称得上姐会有谁?名字中有娟的会有谁?然后目前又被陈竞全重用的又有谁? 想来想去,除了那个赵婵娟,似乎别无她人,撇开前面两项条件,至少第三项就只有她符合了。 想到这,他的嘴角擒着讥嘲扬起,回想起初次面试赵婵娟时她所说的话——给她一个机会证明。 她真的证明的很好,进公司才没多久,陈竞全对她非常器重,完全成了他最重要的左右手,这说明了她的确有两把刷子。 将湿掉的擦手巾准确的丢入了垃圾桶后,他旋身走出洗手间。 今天他特地从日本回来参加一个会议,开完会后他会回去跟家人聚一下餐,接下来他就要赶回日本。 这样两地奔波的日子搞得他很紧绷也很累,幸好——很快就会结束了。 正欲走向安全梯至楼上的会议室开会时,却碰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三年未见,她依然很高,梳着马尾,穿着棕色系的裤装,而且面容似乎未曾改变,气质和动作依旧沉稳不迫,给人一种自然的亲切感。 如果不是清楚她的底细,他想——他也会欣赏她的。 看到他,她露出微讶的神情,随即平静下来,朝他点点头。“你好!” “你好!” 他亦朝她点个头致意,顿了一下。“很久没见了。” “是!回来开会吗?”唔,好难得他会跟她多说些话。 一句简单的是,就可以解决这段没什么社交性且乏味至极的谈话,偏偏她的问题,虽一箭中的,仍让他觉得不舒服。“……怎么不说我是被调回来的?” 。 她眨了一下眼,面露困惑。“你是吗?” 突然间他有些恼怒,他不知道她对三年前所发生的事知道多少? 难不成在她眼中认为他没资格回来吗?“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呢?” 在他越过她身边时。“我对公司的忠诚度绝不会因为一时的失志或不得意而有所打折的。” 这话过了二十秒才让她反应过来,正想质问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时,人却不见了。 三年前被点燃的火再度熊熊冒上,不行!这回她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转身冲上楼,却看见他与公司几个高阶主管走进会议室里,令她不得不紧急停下脚步。 “婵娟,怎么了?你要找人吗?”也来参加会议的邱士铭看到她像柱子般的耸立在会议室外,好奇开口问道。 “不!没事!”她深吸口气让自己恢复正常后便转身离开。 婵娟愤愤不平下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在看到邱士铭时,她陡然想起了自己当初给予离开惠达的理由,所以他刚刚说的话,明摆的就是挑旧帐,但——为什么呢?为什么又要提三年前的事呢? 不知怎地,她感到不安了起来。 第3章 人生就是如此,愈会让你感到不安的事,它愈会发生。 就在婵娟拿到自己生平第一间屋时,她的工作环境也起了大变化。 一直流传的八卦耳语全都成了真,例如组织缩编、部门合并,从此业务部跟行销部合为一部,名称就叫“营业计划执行部”,彼此再也不能推拖一个企划没做好,一个执行不力,如今已成为共同体,好坏都要一起承担。 合并部门后,办公室也跟着换,而一边要制作新的企划案,一边要搬迁、重整新的办公环境,足以让人焦躁到最高点。 更别提——陈竞全突然提出辞呈,准备离开公司了,而即将接掌营业计划执行部的就是薄旭维。 这个消息对婵娟而言,简直有如晴天霹雳。 “没想到我还是败在你的手中。” 薄旭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他曾视为朋友的陈竞全,两人同期进来,从基层做起,碰到工作上不如意的事,或者遇到太gy的上司时,他们总是会一起把酒相互吐苦水,在骂过、发泄过后,再一起振作起来,重新再战,力求表现。 想到他们先后各自升上副理的位置,他们更曾一起攀登玉山,雄心壮志的认为,公司将来必是他们两人的天下,孰料—— “你并不是败在我的手中,而是败在自己的手里。”薄旭维缓缓开口说道。 陈竞全面露不屑。“算了吧!少说这种好听的话,我承认技不如你,只是死也要死得明白,我想知道你为何可以赢了我?”多不甘心呀!这些年花了多少心思布置?花了多少功夫跟高层周旋?!为什么他一回来就可以打败他?! “想知道?” “当然!” 薄旭维手环抱着胸。“如果你三年前没先搞鬼,而是以正当光明的手段对付我的话,或许你不会失败。” 一听到三年前,陈竞全面色白了白。“你……?” 薄旭维冷冷一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当年利用linda事件就可以彻底击垮我吗?你想得太天真。” 陈竞全沉默片刻。“我没有那么自信,事实上当你那么快被调到日本去的时候,我还很惊讶。” “请调到日本是我要求的,当初突然发生那么多事,搞得我焦头烂额,狼狈不堪,偏偏又找不到那个不断对我放冷箭中伤的人,所以我才决定先离开这里,想要弄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我知道幕后操弄者是你时,你可知道我多痛心吗?我不懂,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得要用这种手法来逼迫我?” 陈竞全转过头不愿看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linda事件发生后,你让我知道你是个多厉害的人,别人没想到的,你却可以先一步防范——” 他眉头微皱。“你是指——我在办公室里装监视器的事吗?” “是!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如果我想要继续往上晋升,你会是我最大的对手跟阻碍,而我绝对不允许。” “所以你才会找上linda,协助她成立工作室,跟我们抢案子?挖我们的员工?然后再利用人事新进的机会,将商业间谍安插进我的单位,让他们盗取我们的案子?让公司大受损失?!”薄旭维忍不住愈说愈大声,“这就是你想到能对付我的最好方法吗?” 他不正面回答。“既然你已经知道是我做的,为什么要过了三年后才回来向我讨公道?” 薄旭维看了他一会儿。“原因很简单,因为一开始并没有发现那是你干的,而是在我到了日本后,第一年时不断地透过人调查,才抓出了你……你做事的确谨慎,没有留下太多线索可以让人抓到把柄。” “那你是如何——?” “怪就怪你不该跟linda那样热切往来,还让她成了你的情妇!”这是让他拿到拼图的重要关键。 原来如此!陈竞全懊恼地想道,他以为薄旭维去了日本后,再度调回来机会渺茫,所以才放松下来,哪知……果然是成也女人,败也女人,他扼腕不已。 “那你又拖了两年才回来处理又是为什么?” “虽然你用不正当的手段迫我离开,但你这几年为了公司所做的贡献和努力,也让人不得不称许,公司几个董事,对你还是赞不绝口。” 陈竞全惨然一笑。“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所有顶头的人都知道他曾出卖过公司,对他又怎么会全然的放心?!那怕这三年,他也曾帮助公司赚了不少钱,可如今看来,这几年的努力好像一个笑话!他们对他的支持与肯定,可都是虚应不实的?故意做给他看到?! 高招啊!让他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中,然后在他以为可以攀上更高点时,再一脚将他踹下。 见他有如败家之犬,薄旭维突心生不忍。“你也不一定非辞职不可,我回来只是做我该做的,何况这些年你也为公司立了不少功劳,只要你肯,公司仍愿意继续重用你——” 陈竞全微扯嘴角。“你我都知道这项建议是多余的,我的自尊不会允许我留下的,换做是你,你会留吗?” 薄旭维静默不语,对男人而言,败了就潇洒的认输退出离开是理所当然的,与其留下来苟延残喘、战战兢兢的活着,还不如一刀结束来得痛快! “在我离开前,请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为何你到日本后还能掌握这一切?为何我会败得如此彻底?” “……也许一开始你就不该挑我做对手!” “怎么说?” “因为我们从最初立足点就不公平!” 陈竞全皱眉。“此话怎说?我们的学经历相差无几,又是同期进公司——”蓦地他睁大眼睛,他瞪着薄旭维,“你跟公司高层有关系?” 薄旭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他脸上的表情给了答案! 陈竞全退了一步,手抚着额头,发出难听的干笑声。“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为什么从来不说?” 薄旭维耸耸肩。“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好炫耀的事!何况从我进公司开始,就没靠过任何的‘关系’进来!” “难道任用你的人不知道你的……‘关系’?”陈竞全不相信地说道。 “是不知道!目前全公司的人……除了跟我有‘关系’的人外,唯一知情的人就是你!”他本来也不想说的,但看在过去的份上,方透露出一二。 “所以我输你……也不全然是我技不如你了?”陈竞全突然一改之前颓丧的模样,变得意气风发了起来。 如果这样说可以让他好过一点,随他了,薄旭维不承认也不否认,但有一点—— “你是个有实力的人,但如果多花点心思在正途上,而不是搞些不入流的把戏,你的成就或许可以更大一些,毕竟夜路走多了,还是会碰到鬼!” 陈竞全脸色变了变,随即恢复正常。“多谢指教!……不过至少以后我懂得挑对手时,先注意其家世背景才是。”言谈间无不带着明显的嘲讽。 话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了,薄旭维目送陈竞全离开,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闷,从小到大,他都像搭着顺风车,做任何事几乎都无往不利,甚至进r&d 也是凭藉着自己的实力进来,没靠任何的关说,他是如此充满了自信,相信凭藉自己的实力可以打败一切,直到三年前……被人设计、陷害,令他尝到有生以来最大的挫折,原本他想继续留在这边洗刷冤屈,和所有向他挑衅的人正面对抗。 但——身为r&d最大股东之一的二舅却告诉他,有时候须要退一步才能看清楚敌人藏在哪?才能给予敌人有效的回击,这话他听进去了,于是他同意去了日本,隔着一段距离观察着所有的形势。 那次的挫折让他终于体认到自己并不是真的无坚不催,地球更不是绕着他转,既在这尔虞我诈的商场里混,就该收起所有的自傲与自信,要懂得防卫也要懂得适度的攻击。 虽然陈竞全对他不义,但在某方面来说,却也给他人生上了一堂宝贵的课。 看到陈竞全成了输家离开,薄旭维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得意与快感,心中的大石虽然卸了一大半,可是另一项考验也将随之而来。 他必须证明——他是有实力将r&d带向更好的地方! “跟我走!” 当这话钻进婵娟脑子后第一个想法不是终于有个男人肯这样对她说了,瞪着那正在打包的上司陈竞全,她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你要离开公司?” “对!” “为什么?”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你被开除?”她不敢置信地叫了起来。 “不!是我自己提出辞呈。”陈竞全面露苦涩的笑看着她,“在这里,已经没有我想做的事了,所以——婵娟,跟我一起离开,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出去闯闯。” 这消息对她而言来得太突然了,她脑筋一团混乱。“跟你走……?” “对!跟我走!我们一切重新开始!创造我们自己的事业版图!” 陈竞全眸子散发着狂热的光芒。 啊?创业? 等一会儿,看到婵娟没有马上点头答应,陈竞全脸色沉了下来。 “婵娟,若你不跟我走,只怕你在这也是待不下去的!” 咦?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我在这里罩你,恐怕你也会难混下去,尤其现在薄旭维做你的主管,他对你的印象不是很好,想当初他还不想让你进r&d呢!”他冷笑道。 这话像根螺丝一样,突然让她上紧了发条。 “到底哪里让他看不顺眼了?”婵娟忍不住问出一直藏在心中的最大疑问。 “谁知道?或许他对女人就是有难以撼动的偏见吧!”陈竞全保留地说道,他知道原因,但他没打算说明。 婵娟摇摇头,企图将脑中的迷雾甩去。“你……会离开是因为他的关系吗?” 陈竞全眼珠子一转。“对!是因为他!他对我深痛恶绝,所以如果你继续留下来,你一定会因为我的关系而被他排挤。”他不想让赵婵娟这样的人才为薄旭维所用,所以竭尽所能的蛊动。 天!怎么会这样?听到这,她的胃直直往下沉。 “婵娟,跟我走吧!r&d已不适合你了,倒不如到外面跟着我一闯!我保证——只要你肯帮我,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陈竞全热切地说道。 婵娟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陈竞全的辞职再度在r&d里投了一个不小的震撼弹,尤其他还大喇喇的带走企划部的几个人,震得r&d动荡不已,人心异动,回国担任主管薄旭维执掌了营业企划执行部,虽三年未回来这,但他驾轻就熟的立刻掌控了这一切,好似他从未离开过,很快地便将人心安抚下来,并重新安排每个人的职务内容,让突然离去的人所遗留下来的工作不致被延宕。 只是部门合并后的工作责任有许多地方仍要调整,所有人都处在磨合期,不过大家很快就发现,曾经是陈竞全重用的大将,是企划部不可缺的中坚主力赵婵娟,似乎被新来的主管给冷冻起来,并没有被付予更重要的任务。 其实会有这样的演变,大家也不能说很意外,只是很纳闷,当初赵婵娟为什么不跟着陈竞全一起离开r&d呢?如果她跟着离开,就可以不用面对目前的窘境…… 虽然婵娟从未在得势时欺压同部门的人,失势时,好人缘的她也不会遭人欺压,但众人还是会看风向球,既然新上任的主管不喜欢赵婵娟,那也就不好与她过份亲近。 一个人可以从极度热门到极度的冷门,更让人感叹世态炎凉呀! 你没有跟我走,你一定会后悔! 总在某个时候,前上司陈竞全的话语便会在脑海里冒出来,尤其发现自己又被当成隐形人晾在工作会议一旁时。 后悔?不!她不会让这样的负面情绪来困扰她。 何况,说出来或许没人会相信,但她现在真的很乐得工作清闲,因为难得可以准时下班离开,让她能早点回去刚到手的新屋子窝着,她现在可是恋家恋得要命。 当然——工作时间还是要尽职的。 某人以为他没分配工作给她,她就不会自己找事做吗?就像现在开会,她会自动自发的做起会议记录。 不是她自夸,她的记忆力不是普通的好,只要她听过的话,便会记了下来,所以让她当速记小秘书是没问题的,尤其她发现详实记录下某人说出的每句话,非常有助于她厘清目前整个部里的未来企划工作方向,哪怕她都没有负责到任何一件主要工作,她也可以轻易的掌握住现况。 另外她也会允许自己玩个假想小游戏,如果她被付予现在正推出某项案子时,她会如何计划进行?会议上,往往一边听一边也会在旁边针对讨论议题写下自己的看法—— 虽然阅读者只有她自己,可这样也能让她自得其乐。 “我想这几个案子都必须要有更多详细的市调资料,所以我决定在部内成立一个市调组。” 市调组?听到这,她眉头微皱了一下,这种事委托市调公司不是更省事吗? “赵婵娟,你可以负责这个小组吗?” 名字陡然被叫到,她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尤其还连名带姓,像极了在学校课堂上被老师点到名时,不用抬头也知道自己已成了注目焦点。 “市调组的存在是针对目前几个案子而存在,还是会一直存在呢?”她语气平和的发问道,完全听不出她此刻内心的慌乱。 “是针对目前这几个案子,未来则不定时视需要状况而成立。”薄旭维顿了一下。 “负责的成员也可能会不同。” 简言之,现在给她的就是临时性的任务。 “好!我明白了!那这个小组需要多少成员呢?” 薄旭维环视众人一圈。“目前每个人手头上都已有工作,再加上这个案子的困难度不高,你一个人应该没问题吧?” 不是“小组”吗?她衡量了一下这几个案子可能需要的数据。“有多少预算可用在这几个案子的市调上?” 薄旭维给了一个数字,可恶!给这么少,想请市调公司协助都有些困难,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好!没问题。” 得到她肯定的答覆,薄旭维深深看了她一眼后。“好!这部份就交给你,我希望相关数据分析报告可以在—个月后的工作会议上拿到。” 一听到这个日期,有不少吸气声响起。 “……是!” 走出会议室后,婵娟立刻冲去洗手间,马拉松式的会议对膀胱是种负担,解决了生理需求后,一出来就看到薇玲跟几个同部门的女生站在洗手台前,她们看到她立刻露出同情的表情。 “娟姐,你还好吧?” 呃?“我看起来不好吗?” “薄经理也真是的,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负责那些市场调查,而且才给你一个月!” 薇玲忍不住为她抱不平地说道,一说完,其他几个女生也争相附和。 “还好啦!”她没顺着竹竿而上跟着埋怨,总算有工作交给她了,而且摆明就是刁难。 “有没有什么是我们能协助的?”薇玲问道。 一股暖流滑过。“目前还不知道执行时会碰到什么状况,若有需要时,我可以麻烦你们吗?” “当然可以呀!只要我们能帮得上忙,一定没问题!” “太好了!在这先谢谢你们了!”婵娟笑眯眯地说道。 姑且不论这份心意是真还是假?但她宁愿相信这是真的,不然这世间未免太功利了! 薄旭维细细阅读着手中那份清楚点出调查目的、进行方式以及设计过的问卷问题的市调计划书。 “你要从哪找人去大卖场做市调?” “我打算请一些工读生做此事。” “现在的学生不可靠吧!且不说他们有没有胆子对陌生人做采访调查的工作?能否将问卷上的问题表达清楚就是个问题了。” “我知道,所以我请的是过去曾合作过在市调公司打过工的工读生,他们都有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 “以前跟公司合作过?” “是的!而且都有达到公司对他们的要求!” 薄旭维沉思了一会后轻轻点个头,然后又继续看下去。“……你有管道可以进校园做问卷?” “有!”赵婵娟胸有成竹地说道。 他等了一分钟后,发现除了这一个字外,就没有其他下文,他暗吸口气。“什么样的管道?未经合法的允许,是不可以任意进校园的!” “当然是合法的!”她一脸受辱的瞪着他,好似责怪他竟敢这样质疑她?! 他往后靠向椅背。“怎么个‘合法’法?” “当然会经过校方同意才进行。” “校方为何会同意?” 她瞪着他,他是存心找碴吗?“当然是透过‘关系’!” “关系?”他拿起一支笔把玩着,“什么样的关系?” “跟学校上层的关系,跟学校校友会及学生会的关系!” “这么说你有很多关系?” “还好!”很不想继续跟他在这个话题打转,难道还要她一一交待这些“关系”是怎么建立的吗?“如果经理你对‘关系’这么介意,是否就不要朝这个方向进行?” “……不!你就好好善用这个关系!我期待你一个月后的分析报告!”他盖下自己的章。 “是!” 待婵娟离开后,薄旭维打开了电脑萤幕后却没有马上动作,反而发起呆来。 现在整个营业企划执行部员工中,最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居然就是这个赵婵娟! 她太难以捉摸了! 陈竞全的离开会带走一些心腹员工——这在预期内,同时也做好了应对计划。可他没料到的是,身为陈竞全的左右手的赵婵娟居然没有跟着走,反而继续留在r&d。 他一度忍不住猜想,陈竞全是不是刻意将她留下来对付他。 但——众所皆知,赵婵娟是陈的爱将,怎会将如此明显的目标放到他面前呢?准备让他专一对付吗?……这种“光明正大”的手段,实在不像是陈竞全的风格。 所以——赵婵娟继续留下来的原因跟目的到底为何呢? 这两个多月来,他一直暗中观察着她,刻意不将重要工作交付给她,想要知道她会有什么动作?结果……什么都没等到。 而且他很快就发现,即使没刻意安排工作给她,她也有办法找到事做,她会主动帮忙同事,分担他们的工作,即使在开会时,她都能奋笔疾书,忙的不得了,似乎将每个人的发言都记录下来,若不是已有助理在做会议记录了,他还真想干脆叫她代劳算了。 但最让他耿耿于怀的就是她的态度,她总是一副和和气气,脸上带着沉静合宜的笑应对着每一个人——除了他,在合宜的笑颜中,望向他的眸子是带着警戒的。 如果她的目光可以化为文字,应该会化成四个字——你是坏人! 让他看了好气又好笑,难不成她以为他是赶走陈竞全的恶人吗? 如果是的话,她为什么不干脆离开或者是——觉得她留在这可以为陈竞全复仇? 一想到得要一直防着她,就感到不胜疲惫。 有人会挑根刺放在屁股底下让自己坐不安稳吗?除非他爱自找罪受,但——他不是! 这次的市场调查,是他对她一项重要测试,如果她搞砸了或者搞鬼,他绝对会让她好看! 第4章 “你有没有想过辞职?” “目前没这个打算!” “可上司跟你不对盘,你再继续待下去也没意思吧!” “我个人是相信只要行得正,坐得直,是没有事可以打击得到我!何况——把我逼到忍无可忍的时候,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的回击!” “儿子呀!你看这是我帮你选的意大利家具,全都是真皮制的!” “……好白!” 薄旭维喃喃地说道,看着屋内整个装潢,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白色的墙,白色的沙发,白色的地板,白色的灯罩…… “妈!你怎么全都选白色的!”好亮也好……冷。 “我本来也不想要的,怕脏了容易看到,可是设计师说晚上打灯光后,整个感觉不会这样白,反而会显得很温暖,而且白色搭其他颜色都好搭,若你嫌色彩不够,你可以在墙上挂一些画,挂幅彩虹也可以呀!让你所有颜色都有!” 彩虹? 他揉揉眉间,考虑要不要告诉母亲——彩虹已经是一个族群代表标志,他认为自己的性向还是偏好爱女人,母亲大人若想抱孙的话,可别把他推往那去! “妈,你干嘛全听设计师的?不觉得这里看起来像是……医院?!” 薄母闻言,立刻泪眼汪汪看着他。“儿子,你不喜欢吗?这个设计师很有名也很贵耶!” 喔!老天!他最怕母亲来这一招,只要一伤害到母亲那敏感、纤细脆弱的心灵,她顿时会做大水。“不是不喜欢……只是——妈,我们家原本的那种装潢感觉就很好呀!只要照着那一套搬过来就可以了!干嘛全听那个设计师的话呢?你要相信你原来的眼光呀!” 薄母吸吸鼻子。“不一样呀!我们家有我们家的特色,可是你自己的屋子应该要不同,何况你最喜欢的颜色不是白色吗?我是依你的喜好做主嘛!”人家说知子莫若母,难道她错了吗? “我是喜欢白色,但……整个屋子都是白色,那就……”太超过了! “晚上打灯还好,但白天怎么办?” “你白天都在工作,又不会常待在这!何况没有整间屋子都是白色,来!看看你的卧室,就完全用不同的颜色!”薄母扯着他往卧室走去。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黑盒子,黑色的墙、黑色的衣柜,还有黑色的床…… 喔!不!不全然是黑色,床上面的被套和枕头边缘至少是镶金色,还有最上面一层的灯光亦是金黄色,窗帘以及桌上的一些摆饰是白色的。 他退了一步,看看白色客厅跟厨房,再看看黑色房间,放眼望去,不是黑就是白,摇了摇头,逼自己冷静下来,刻意用活泼语气说道:“妈!这个设计师是不是很喜欢猫熊啊?” “我不知道耶,没跟他讨论过,猫熊?这里有跟猫熊有关的东西吗?”薄母四处张望着,“那种可爱的东西怎么会适合你?” 他深深吸一口气。“对!的确不适合我!”话简直是从他牙缝中挤出来的。 “啊!来!来!再看看你的浴室,浴缸可是我替你精心选的,瞧瞧!我选了很好的按摩浴缸,你累的时候就可以用它来消除疲劳。” 黑色的地砖,黑色的砖墙,白色的浴缸、白色的马桶、白色的洗脸台,彻底的胖达系,很好! “妈,真不好意恩,让您费心了!”他已欲哭无泪了,尤其支票早就签出去了。 “别这么说,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其他的我不敢多做了。”薄母拍拍儿子的肩膀。“这房子是为了你将来娶老婆组成家庭住的,以后该怎么为这个屋子添加色彩跟装饰,应该是你们两个人该去伤脑筋的问题,不该再由我这个爱多管闲事的妈插上一脚。”薄母感叹的说道。 听到这,他脸上表情变得柔和起来。“妈!我又不介意你多插几脚,老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何日才会有!” 薄母瞪他一眼。“还敢说,你再拖下去,身价会开始往下掉!该学学你哥哥,老婆孩子都有了!” 他只是嘻嘻笑,就是因为兄长已生孩子,薄家无断后之忧,所以他才可以悠哉的过他单身生活。 “对了!你得赶快搬进来住!” 他脸色微僵。“不用那么急吧!我在家里住得还好!”他实在不想那么快就住进这间胖达屋! “不行!你一定要给我立刻搬进来!”薄母突然厉声说道,吓了他一跳。 “妈,你怎么了?”他困惑地望着母亲。 薄母赶紧神色放柔。“没事!反正你从日本运回来的东西也都还没开封,衣服容易处理,我看过日子了,明天是好日子,你就立刻搬过来!”她语气坚定、不容人置喙地说道:“至于一些餐具跟清洁用具的补充,待会我们先去大卖场买一下就好!” 当母亲用这样的语气跟表情说话时,他便知道已无讨价还价的可能。“……是!” “小姐,你好!请问你有空帮我们做个问卷吗?” “没空!” 看到工读生露出一脸沮丧的模样,婵娟赶紧向前打气,把所有工读生集合起来,对他们耳提面命一番,然后重新布置了问卷调查处。 婵娟拿出一张大海报,上面书写着“填问卷,送好礼!”几个斗大的字,将之张贴填卷桌上的墙面,接着就请工读生在那边喊着:“填问卷,有礼物可拿喔!” 不一会儿,就有人主动前来填问卷。 半个小时后,婵娟又招来工读生们,一会儿改喊:“填问卷的时间即将结束,想要礼物的朋友请把握最后的机会。” 接下来填卷处跟兑礼处前更是人头钻动,许多人看到这边热闹,也纷纷靠过来瞧个究竟,一下子,几乎都人人在填问卷了,婵娟暗暗吐口气,一边忙碌的开箱给礼物,一边迭声说谢谢。 蓦地感觉到有道锐利的视线扎在她的身上,让她汗毛竖起,凝目望过去,吓!薄旭维怎么会出现在这呢? 莫非是来盯她的?……不过他又怎么会知道她在这个卖场呢? 她可是挑了离她住的地方最近的卖场做随机巡逻。 想别开视线装做没看到已经来不及,他的目光已经跟她对上,压下满心的困惑,镇定地朝他点个头打过招呼后继续将手中的工作完成。 终于没有任何的空白问卷,她先和工读生结算工资,把所有东西都收拾整理好后,才走向那个自出现后便一直像柱子般杵着观看的男人。 “经理好!” “弄完了?” “这个卖场的部份算是结束。” “问卷送的礼物是哪来的?” “是公司之前办活动剩下的赠品,来源都是合作赞助厂商提供的。” “你使用那些赠品有经过谁的同意吗?”薄旭维冷着一张脸说道:“公司并没有计划在每次做问卷调查时都提供赠品的。” “是没有!不过因为这次的市调案是由我全权负责,我呈上的企划内容也有提到这一点,为了加速效率——能在一个月完成,会尽可能的提供任何可行方法,而这批赠品很早之前的使用权就归属于我,让我可以针对与公司业务有关的企划或公关等活动运用。” 薄旭维皱眉。“为什么你可以全权使用赠品?” “这是之前陈副理批下的签呈,也上呈过给总经理,都是经过同意的!”她不卑不亢地说道。 薄旭维脸色稍冀,不过她没让他知道赠礼这事,还是很不舒服。 “你这事还要先告知我一声。” 她脸上带笑,眸中却毫无笑意。“我企划书上有写呢!”不是她没说,而是他没看到。 “我确定你没写!” “有!就在第五页的活动执行表上的下面倒数数上来第三条的附录,上面清楚写着:为了提高执行效率,会适时提供执行奖励配合。” 他深吸口气。“我以为你说的是协助进行调查的工读生的绩优奖励。” “不!我说的是配合做问卷调查的民众奖励,工读表现奖励则列在人员编制预算中,视个人表现发放,不列入必要执行范围中。”她耐着性子像在跟无理取闹的小孩说话。 “你……”明明就是她没说清楚,为什么他找不到回击点? “小维!你忙完了吗?”蓦地一道女声插入正在大眼瞪小眼的两人之间。 小维?! 婵娟望向出声的人,那是个年约五十岁,身材纤细,穿着打扮极为贵气的妇人,唔,她是他的……母亲吗?待妇人推着购物车走近,看清面容时,她不禁一愣,怎么看起来挺面熟的?——不过这个“面熟”绝对不是因为她跟薄旭维长相有相似之处的关系。 “小维,你过来看看我有没有少买什么东西?缺的话再进去买!咦!这位是?”薄母走近时才注意到薄旭维身边多了一个人。 好奇的目光在赵婵娟身上来回打转着,看清其面容,不禁顿住,随即表情变得专注。“你……你……”努力回想,倏地用力拍掌,吓了所有人一跳。“啊!是你!你是那好心的小姐!” 在妇人大喊的同时,婵娟也已经想起曾在哪里见过她了,虽然仍做贵气打扮,但发型变了,所以一时间才没想起来,不过本来就是一面之缘的人,没记住也是应该的,她含笑的望着妇人。“您好,很久不见了,您的身体没事了吧?” “早就没事了!那时多亏你帮忙,不然问题就大了,后来我一直很想好好的向你道谢,偏偏那时没留下你的资料,让我懊恼好一阵子。” 薄母热切的抓住她的手。 “没什么的,不用挂在心上。” “怎能这么说?若不是你及时送我去医院,只怕我现在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薄母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呢。 一直被晾在一旁,头上写满了问号的薄旭维在听到某个字眼时变得警戒起来。“医院?妈!你之前出了什么事?” “喔!就是半年前,我带着风水师过去看你现在房子盖得怎样?风水师一直夸赞那个地理位置很好呀!所以我就决定买下啦!那天天气有点热,我站在太阳底下久了些,人就感到很不舒服,跌坐在路旁的花台边起不了身,连话都说不出来,是这位小姐看到我不太对劲,赶紧把我带到医院去,医生说我中暑了,给我打点滴,这位小姐一直陪我,直到你爸爸赶过来为止。”薄母讲述完他们相识的经过后,又立刻转向婵娟。“对了!我记得你说你也有买‘琉璃心’的屋子,你搬进去了吗?” “有!两个月前就搬进去了。”她不自觉吞了吞口水,“您……刚刚说‘也有’,所以!您‘也’有在琉璃心买房子吗?”噢!老天!千万别这样对她! “喔!我没有啦!” 太好了! “是我儿子买的!” ……惨了! “啊!你们两个认识吗?”刚看见他们两人在说话,只是不知怎地,薄母觉得儿子此刻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 薄旭维深深的凝着眼前这个显然已是他“邻居”的女人。“是呀!我们认识,她是——我的同事!” 她跟薄旭维是“邻居”? 天!台北这么大,有那么多建案,为什么他们偏偏买在同一处? 当赵婵娟开门迎进薄旭维跟其母亲走进她的小窝时,心绪还是一团混乱,她是很欢迎人家来她的新窝坐坐踩踩,增添人气,但是并不包含目前跟她不对盘的上司…… “你一个人住吗?” “是!” “那你的家人?” “他们住中部。” “那你买房子是因为自己要住的吗?还是要投资租人家?” “是自己住!” 薄母兴致勃勃的四处打量着。“咦?小维家坪数只比你多几坪,怎么格局完全会不同呢?我记得他们都说至少有三房两厅呀!” “原本是有三个房间的,但我用不到那么多的房间,所以就请设汁师重新规划,将两间合成一间,让主卧室大一点。”婵娟一边说,一边引着他们参观她的小窝。 “那以后你结婚有小孩怎么办?就没有多的房间了!” “这房子就是准备我将来没结婚时养老用的!”婵娟淡淡地说道。 薄旭维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没打算结婚? “赵小姐,你才几岁呀?怎么现在就在打算养老的事?而且你不想结婚吗?”薄母问道。 “我已经三十了,人生也算过一小半去了,未来会不会结婚还不一定,但早点做规划会比较好。”婵娟耐着性子解释道。 “说得也是!” 薄母露出欣赏的目光。“没想到你年纪这样轻就开始在为自己的未来做规划,很好、很好!” 倏地,她转向薄旭维。“哪像我们家小维,到现在都还不懂得为自己规划!都三十四岁了!” “妈——”薄旭维一脸无奈的看着母亲,“我怎么会没规划?!我现阶段就是以自己的事业为主,要成家总得要等事业稳定才进行吧!” “哼!你还嫌自己的钱没赚够吗?要赶紧结婚才能够让自己更无后顾之忧的拼事业!这点道理懂不懂呀?” 婵娟好笑的着这常不可一世的男人暗暗吃瘪的模样,看来薄母就是他的克星。 这时薄旭维像察觉到她在偷笑他,朝她丢了记锐利眼刀,在衡量他毕竟是她的上司,总不能让他在她面前出太多丑…… 她清清喉咙。“薄阿姨,您要不要坐一下?我倒个果汁给您喝。” “没关系!不忙!我想再看看!” 于是婵娟继续领着他们“逛”她的小窝。 薄旭维带着挑惕的目光看着,可恶!她的客厅也是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地板,但为什么她家的白跟他家的白就差那么多!他的客厅感觉极为冰冷,但她的却可以给人清爽、温暖感? 乳白色的墙搭配着深咖啡色的木制橱柜,降低了白色的明亮度,多了一种沉稳,一如她的人,白色的地砖上铺了一层类似苏格兰花布织成的地毯,上面摆放着长形的玻璃桌,带点异国之风,再搭配淡橘色底座的l型白色布织沙发,整个看起来清雅怡人。 客厅的另一面则是一大片窗户,虽然窗外看到的是另一片大楼,没什么景观可言,但窗台上却被她做成了个小花园,五颜六色当季的花开齐放,一些攀藤性的植物延着搭高的小木架延伸,若躺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往外望去,丝毫不觉自己是待在都市水泥丛林里。 在薄母热切要求下,婵娟不得不打开卧室给她参观,薄旭维没有一起进去她的香闺,算是尊重她的私领域,不过眼角余光还是有瞥到,她卧室的墙是米白色的,地板是木制的,唔!如果由他做主,他也会做这样的选择,下床时脚踏在木制地板上,才不会感到寒冷。 他没有继续跟着母亲在人家的房子里探索,只是四处打量着。 赵婵娟的厨房格局跟他的差不多,都是开放式的,站在厨房里就可以清楚看到客厅的动向,坐在餐桌旁就可以看到客厅里的电视,另外她多做了个玻璃橱柜,里面摆了瓷做的餐盘跟杯具,每组看起来都很精美,价值不扉,看来她应该有收集杯盘的兴趣,而且厨房这里似乎成了她的工作室,厨房流离台旁餐桌上摆放着一台笔记型电脑,旁边还搁着资料。 他看到搁置在最上方的牛皮纸袋上写着f大问卷调查,日期就是昨天,他想也不想的便拿起来翻看,果然是这次的问卷资料,此时婵娟亦领着薄母走出来,看到他手中拿的东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但嘴巴继续说道:“厨具是原来建商的配备,我觉得品质还不错,所以就继续保留着,没让设计师更动。”但看着他的目光却像针刺般。 “是喔!因为我请的设计师说什么欧洲某家厂牌的较好,所以我就换成那种了,又多花了十几万。” 薄母东摸摸西摸摸,赞叹声连连。 薄旭维一点都没有心虚的放下手中东西,虽然未经许可动人家东西是不对的,不过这是跟他有关的工作,迟早他也会看到的,不是吗? “你是从哪找来的设计师?设计的好有巧思!橱柜隐藏的真好!”他听到母亲不停地发出赞美跟惊叹声,忍不住对天翻个白眼,这边的装潢感觉是不错啦!但也没有必要夸张成这个样子。 “朋友介绍的,觉得他的品味跟价格都还蛮公道,便试着合作看看!” “如果我早点认识你就好,我儿子嫌我帮他弄得不好!”薄母不无感慨地说道。 “妈!我没有嫌!”就算有也不能当着赵婵娟的面承认。 “没有才怪!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唉!亏我还特意选了他最喜欢的颜色,结果他一点都不欣赏。” 薄旭维很想掩住母亲的口然后把她带走,他跟母亲之间的情况不停地曝露在赵婵娟面前,在熟人面前他都觉得尴尬,更何况是他不怎么喜欢的下属呢? “啊!你也来看看我儿子的屋子,顺便出点意见!” 此话一出,两人脸色皆是一变。 她才不要看咧! 他才不想给她看咧! 但是在薄母热情力邀下,两人都无法开口拒绝,于是婵娟乖乖的跟着薄母身后,走过中庭,到达另一侧的薄旭维的家。 这个大楼社区防卫做得很严谨,每栋楼都有各自的辩识卡,不能彼此互通,想要到别栋楼“敦亲睦邻”,除非主人亲自下来带,不然就只能透过守卫那边处理,先登记,然后通知对方,确定同意拜访后,才会给人那栋楼的辩识卡,得以进出及坐电梯,而“拜访”完之后,更要将卡片立刻还给守卫。 薄旭维住在e栋,婵娟住在c栋,刚好位在正对面。 走在薄母身后,薄旭维突然开口小声对她说道:“我妈是个很热情、好客的人。” “这样很好呀!”怪哉!儿子怎么不多像妈妈一点呀?反而那么的冷酷、惹人厌! “……你当初怎么会买这里的房子?” “这家建商商誉很好,建屋的品质有保证,再加上这个地段附近的生活机能跟交通都很方便,所以便决定在这里买屋……你呢?” “我妈看中了,所以就买了。” “……” 看到薄旭维屋子内部的装潢时,她差点笑出来,看来薄母找的这个设计师,对黑白的运用……非常的专一,看得出材质都用得很高档,但站在客厅里,她真的有如置在南极冰山中。 薄旭维的屋子坪数比她大很多,一面面向中庭,一面则看得到外面的景观,厨房跟她一样,但他还多了个房间。 “你觉得如何?”薄母热切的看着她。 没法直言说这不是她的菜。“我想这个设计师留了很多的空间可以展示主人的品味。”她保留地说道。 “对!对!”出乎意料的,这话竟讨了薄母的欢心,而薄旭维只是微挑起一边的眉毛。“这房子本来就是买给小维以后娶妻用的,我想真正的布置就留给他和老婆小孩一起做,慢慢把它变成真正的家!”说到这,薄母面露憧憬,似乎已经看到满屋子的人似的。 “您设想的很周到!”婵娟由衷地说道。 接着又说了一些客套应酬的诂后,婵娟便赶紧托辞离开。 薄旭维送她去坐电梯,在用他自己的感应卡扫过电梯辨识器前,他开口说道:“其实你明明想说的是我的屋子就像个展览馆,对吗?” “……”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卡片刷过辨识器,楼层灯亮起时,他替她按下了1。 “我想——我们是‘邻居’这件事,不要让公司的人知道,可以吗?” 婵娟定定看着他。“当然可以,我求之不得!……经理,再见!” “……再见!” 电梯门缓缓地在他们之间关上。 薄旭维往回走了几步,蓦地停下。 求之不得? 薄旭维皱眉咀嚼这四个字。 唔!她是什么意思? 第5章 “她很不错耶,儿子!” “妈,你才刚认识她耶,对她又了解不深。” “什么样的人会对一个陌生的人立刻伸出援手?光凭这点就可以让她得到满分了,怎么?你对她就认识很深,知道她很多?” “……不!……拜托!妈,我才刚回来没多久,部门也才刚合并,很多新的同事都还需要多去了解、认识!……妈,你干嘛用那种眼光看我?” “好的上司是要懂得识人及知人善用……” “根据我们做的市场调查,多数使用过本公司产品者,对本公司品牌的产品满意度及信任度都超过百分之五十,觉得普通没意见的则有百分之二十,取决他们的消费倾向,除了对产品印象外,仍旧以产品价格为主要考量,以及相关配合的促销活动,另外在公司几个产品需求上,以下是几个要点为调查中优先考量——” 薄旭维抚着下巴看着前方投影资料,不过他的心思倒不在那些数据上,有大半的注意是放在那个报告者身上。 赵婵娟的报告简单而有力,没有多余的废话,但也不是教条式的罗列,她很清楚知道自己要表达的是什么?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她想传达的资讯打进每个听者的脑海中,让人印象深刻。 他不得不承认,她这次市调工作做得极好,她居然可以回收到三千多份有效的问卷,这点比他私下委托另一家民调公司所取得的回收资料还多了数倍,所得到的数据,两者几乎差不多…… 手指轻抚着压在手掌下的公文夹,这里面夹着的是他私下委托外面民调公司所做的调查报告,跟赵婵娟做的是同一样的项目。 是!他承认自己是小人一点,对她就是不放心,若是她提供错误的数据是能导至错误的判断跟政策制定,所以他才会又私下找了一家专业民调公司协助。 不过在看到赵婵娟所提供的数字跟那家公司所提供的相差无几,甚至精准度可能都比外面公司都高时,不禁有种歉疚感——他对她是不是成见过深了呢? 报告结束后,所有人鱼贯走出会议室,他把她叫住留下。 “这次辛苦你了!” “哪里,我应该做的!”婵娟礼貌地回应道。 见她这么客套,一时间他突然忘记自己开口要说什么? “这份报告你再多印几份,我会在经理会议上发放,让他们知道情况。” “是!” 薄旭维点了点头,便起身准备离开会议室,就在他要拉开门走出去时,也不知是哪个冒失鬼,门也不敲地便从外把门推开,就这么刚好撞到了薄旭维,令他眼冒金星,手中的资料散落一地。 冒失鬼是总务部的阿德,他是前来收拾会议室里的视听设备,发现自己居然撞到了经理,吓得不停地说对不起! 薄旭维被撞的很难受,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没关系,我没事了,你下次要注意点,别这样莽撞。” “是!是!” 薄旭维想要捡拾被撞落在地的资料,却发现有人不仅先一步拣了起来,而且正蹲在原地翻阅着。 倏地,他全身一僵,瞪着那正对着他的头颅,他想开口用上司的身份喝令她不准看,偏偏他突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只能听着纸张翻动的声音。 原本想要上前帮忙的阿德,动作突然一顿,尽管他的神经很大条,可是他也可以感觉到一种紧绷迫人的气氛正缓缓的蔓延过会议室,盯着前面两个动也不动的人,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杀气逼人! “阿德!”头依旧低着看着手中文件的赵婵娟突然轻声开口。 “……是?” “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还有事情要跟经理谈论。” 虽然声音很轻,语调很平稳,但阿德还是抖了一下。“好的!我待会再过来收投影机。”语毕,迅速地转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把门带上,把会议室留给那两人。 “我一直相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句话,尤其在工作上,更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点。”赵婵娟依旧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也相信。” “当你把这份工作交给我时,我相信这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机会,一心想把它做好。”赵婵娟缓缓站起来,转过身面对她。 当看到她那燃着冰冷的、明亮的怒眸时,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用木棍重重打了一记,暂时失去思考的能力。 原本赵婵娟给他的感觉就不符合他对一般女人的印象,她本来就一般女生都还来得高,骨架也较大,端正眉宇间多了一股英气,偏偏她的神情跟气质以及动作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像男人。 她说话的语气跟表情一向都是沉着不迫,碰到压力时也不会像一般女生慌得惊叫失措,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但现在—— 唤醒一座休眠火山是什么样的感觉?他想他终于领会到了。 被她此刻全身所散发的惊人气势给摄住,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整整一个月,只要一下班我就会跑卖场,跟里面的主管人员申请,希望他们可以准许让我们的工读生在他们的卖场外面摆摊发放问卷;假日时,我更不敢休息,勤跑每个卖场去查探工读生运作状况,甚至我还麻烦了我在大学教书当老师的好朋友,请她所有教过的学生帮忙做问卷,以及动用我另一个朋友在校友会的人脉,去拜托他们在校的学弟妹帮忙——”她偏头看着他。“接着我再花一个星期的时间将这几千笔的资料输进电脑里,使用统计系统软体做分析,再和过去的资料做比对,完成了这份报告,但到头来,我发现费尽这一个多月的心思以及气力所做的工作原来是个笑话。”她直直看着他。“为什么?你故意要整我的吗?” 他清了清喉咙。“不是整你……而且你做的不是笑话。” “那是什么?”她紧紧盯着他。 他沉默了一下。“是测试!” “测试?”她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测试什么?” 他抿紧唇,这事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知道,现在更不想说清楚,他不后侮自己这样做,只是——在听到她这个月来的奔波、付出,而且他也曾亲眼看到她在卖场外的努力,令他不由升起了类似歉疚的情绪。 “想测试我的工作能力吗?这三年我在r&d的工作表现,考绩优等还不足够说明一切?你对我不熟悉我可以理解,也愿意证明,但——”她突然打住,瞪着他。“……不!那不是重点,对吗?” 他依旧没吭声。 突然一切都清楚明了了,她手抚着额头,天!她早该猜出来的! “要测试的是我的——忠诚度吗?想知道我会不会给予错误的情报吗?” 该死!她为什么要这么敏锐呢?这样让情况更难善了。 “是这样吗?”倏地,她欺身向前,手指着他的鼻子。“如果你是个敢做敢当的人,就给我把话说清楚!”这一刻她才不在乎他是不是她的上司,就算是天皇老子,她也照样指着鼻子质问。 敢做敢当吗?暗暗叹口气。“……是!” “天……”噢!这一刻,她想揍人! 她重重闭上眼睛,强烈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原来这几年所有的努力,仍抵不过一心的猜忌吗?……从小到大,我从来不曾被人这样质疑过,居然……” “就像你说的,我对你不熟悉,所以……” “够了!三年前我初进公司面试时你就对我有成见,我到底是哪里让你看不顺眼了?”该死!法官要判刑之前总该说明原因吧! 听到她提起三年前,他沉默了一下。“原因很简单,因为你那时候并没有诚实交待你离职的理由!” 她目瞪口呆看着他,他在说什么? “老实说,当初面试时,我对你很有好感,因为你的面试成绩是所有人中最出色的,也有意愿让你进入业务部,不过刚好我有认识的人在里面工作,叶建民你认识吧?” 听到这个名字,她愣了一下。“是!我认识!他曾是我的主管。” “我打电话问他你真正离职的原因,但我从他口中听到的答案,令我非常失望!” “……他怎么说?” “他说你是因为发生办公室恋情,情场失利,才不得不离开公司!” 她闻言整个人晃了晃。“他真的这样说?” “对!而这点跟你说是因为公司不重用你才离开的原因不符!而我对于不坦白承认自己的错误却将所有的责任归之于公司的人是不能苟同。”他冷冷地说道。 她真的傻了,怎样也没想到是这个缘故。 “他有说错吗?” 她闭了闭眼睛。“我没有不诚实!” “……” “我没有在公司得到应有的对待也是事实,至于感情问题,是属于私人领域的部份,我不认为有必要在我面试新工作时提到。” “很抱歉,这凑巧是我所看重的,我要求我手下的员工稳定性一定要高,如果动辄因为情感的问题而造****员流动甚至耽误到工作,这是我不能允许的!” 她缓缓睁开眼睛。“你说的这点我认同,但有一点我必需要澄清!” “哪一点?” “我承认我喜欢以前公司一位男同事,甚至期待他可以成为我的人生伴侣,但从一开始因为他有女友的关系,所以我始终没有与他更进一步发展,在喜欢他长达两年的时间中,我从未因此怠惰过工作,甚至把对他的喜欢化成工作的动力——直到他结婚为止。”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想到安伟志,可怎样也没料到,今天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重新提到关于他的事! “他的人生伴侣不是我,我的确很痛苦,但我更怕的是,若与他再继续待在同一个公司,我无法把持住自己的心,如此一来,不仅会影响到我的工作状况,在我成为连自己都会唾弃的第三者,把人生搞到一团混乱前,我更会选择离开。”她直视着他。“也许在你眼中,这才是我离开的主因,但若因此指控我不专业,这点我绝不同意!首先,在我离开前,我并没有留下任何未完成的工作,也未曾出过任何差错需要让人善后,但如果让我继续留在那个环境,也许更容易让我的情感凌驾过一切,而失去理智也不一定,若是你,难道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所以你承认你会感情用事?” “我当然会!因为我只是普通人,又不是机器人,你是吗?难道你就不会感情用事吗?你认定了我不诚实,就用这种方式对待我,难道就不是感情用事吗?”她握紧拳头。“三年前,我离开惠达是出于最理智的判断,是为了寻求人生的新出口,是为了让自己的感情获得平静、疗伤的机会,而这三年来在r&d,我并没有因为我的‘多情’耽误了工作,而你无视我这三年的工作表现,依旧以三年前的事件来评断我、测试我?你不觉得荒谬可笑至极吗?” 他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即使犯人犯罪做牢都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而我只是没有对不认识的人全盘交待我的爱情失败的原因,就得一辈子背上‘不诚实’的十字架?你为什么那时候不问问叶建民,我在惠达的工作表现如何?我两年的工作成果可以因为这段从未开始过的恋情给抹煞?天!我倒想问问重视‘诚实’的你,你真的有给予人公正而客观的审判吗?” 不愿再看他一眼,她将抓在手中的资料往他怀中一塞,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薄旭维站在原处,动也不动的,在听到那重重的关门声时,手中的资料也被他抓得死紧。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她那充满控诉及委屈的神情。 他——公正而客观做出审判了吗? 她该不该辞职呢?明摆的就是有人想逼她走! 炉子上的卤锅呼噜噜做响,婵娟一边刨着青木瓜丝,一边努力想着。 原本坚持的信念,全都在那所谓的“测试”下动摇了。 面对一个对你不信任的上司,她再待下去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光想就不寒而栗了。 她已经两天没去公司,倒也不是刻意旷职,她只是使用了她原本就有的年休日,原本她预计要利用这些年休日去渡假,但一想到有可能需要辞职,而这些年休日却没用到,她就觉得不甘心,更何况——她的确需要冷静、好好的想一想未来该怎么走?而在公司里是不可能做到的,尤其见到那“祸首”,她便会怒火中烧,无法静下心来。 她敲敲刨丝器,让碎丝掉落入大碗中,然后拿起另一块青木瓜,继续刨丝。 现在要找工作是那么的不容易,而要找像r&d这样绩优的公司更不容易,思及此,不禁一个头两个大呀! 嘟——嘟—— 连接守卫室的通讯电话响起。 她擦干手接起电话。“喂!” “赵小姐,住在e栋的薄先生想去拜访你,你现在方便吗?” 她愣了一下。“不!现在不方便!请帮我告知薄先生,谢谢!”挂上电话,往后退了一步,好似它会烫人似的! 十秒后,电话铃声再度响起,她瞪着那话筒五秒钟,最后还是接起。“喂!” “对不起,赵小姐,薄先生说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当面跟你说……”管理员的声音充满了为难。 管理员对所有的住户资料都知之甚详,所以也很清楚他们两人是同事! “告诉她,我有东西要交给她!”旁边还传来薄旭维插话的声音。 “赵小姐,那个薄先生说——” “我听到了!”她直接打断。“……请他上来吧!” 呆了一下,她转身走回厨房,拿起青木瓜继续刨丝。 拿着会客用的临时感应卡,薄旭维站在赵婵娟家门前,深吸口气才按下门铃。 怪了!这不过是一般的探访,他干嘛觉得这么紧张?! 不!不是一般,他老实对自己承认,这是趟很严肃、很正经的拜访。 三天前在会议室里的冲突,赵婵娟当场拂袖而去,当他回到办公室时,她已经收拾东西早退离开,这是可预料的事,但他没想到从那一刻起,他整个人会被浓浓的内疚给占住。 他指责她不诚实、感情用事,但——这些帽子同样也可落在他的头上,谁叫他设局拐她…… 她两天没来上班,令他的心不安到极点,尽管人事科告知她突然排休年假,但他想——假休完后,她便会提出辞呈了。 原先他是很希望她可以主动离开,但现在——跟她接触愈多,那样的念头便愈来愈淡了。 他想——他必需要好好的再跟她谈一次,把事情理清,就算她要走,他也要让自己心安理得。 门一打开,一股诱人至极的卤肉香突然迎面扑来,毫无预警的美味攻击,令他口中顿时布满了唾液,饥肠辘辘,赶紧吞下口水,安抚开始躁动起来的胃。 要命!他早餐只吃了一碗清淡至极的燕麦粥,光闻到这个味道,脑海中立刻浮现满桌丰盛菜肴的画面。 “你在煮饭吗?” “是!经理找我有什么事?”她面无笑容的看着他。 这算是两人第二次在公司以外的地方见面,异于平常见到的笔挺西装打扮,今天的他穿着白底蓝袖的polo衫,蓝色的牛仔裤,将他应该有上健身房锻炼过的结实身材展露无遗,显得极有活力、帅气,跟他比起来,只做一般家居打扮的她,显得邋遢多了。 “呃,我可以进去吗?” 迟疑了一下,终究拉开了门,让他走进屋子。 这次没有薄母做陪,整个屋子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两天你没来……” “我排休年假,若经理不准许,就当我请病假好了。”当她决定舍弃时,对一切便会不在乎,在她的眼中,此刻的他不是她的上司,而是专找她麻烦的不速之客。 “你身体看起来很健康。” “我心里不舒服!” “……你跟陈竞全时会用这样的态度说话?” “不会!人家敬我三分,我回尊五分,人家辱我十分,我亦回报十分!”她毫不客气地回冲道。 他暗暗苦笑,果然是自找的!要让火山重新回归到休眠状态,可不是简单的任务。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把话说清楚!” 她注视他一会儿,今天他给她的感觉不太一样,是哪里不同……对了!没在他脸上看到过去常见的疏离以及敌意,她微微放松下来。 “好!请坐,想喝点什么?茶或咖啡?” 他坐下,吸吸满屋子的卤菜香。“茶就好了!” 她拿出两个马克杯,丢进茉莉茶包,倒人热水,泡个两分钟后便取出来。 平常她是不会用这个招待客人,尤其常来她家玩的几个好友,对茶都很讲究,茶包是她懒得讲究水温、茶具时随意泡用的,对他——这个不速之客,用这个就可以了。 “请用!”将杯子放在他面前的竹编杯垫上,然后在另一侧长形沙发床坐了下来,她低头将茉莉花茶吹凉,不急着开口,把发球权丢给他。 婵娟却不知道,自己此刻沉稳的模样再搭配身后的窗景,形成了一幅奇妙的画面。 秋日温暖的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洒进,照在窗台上花朵和植物上,跃动着闪亮的光彩,而她就那样沉静地坐在那,看起来是那样的和谐和宁静,饶是他自认不是个懂浪漫情趣的人,会令他不忍开口打破此刻的静谧。 但——他不得不! “会让我那样对你,除了三年前的因素之外,还有另一件事!” 还有?! 她缓缓抬起头,一脸无奈。“你干脆直接把对我所有的疑虑一次说清楚吧!” 从他的口中,她发现自己在别人眼中居然还有她所不知道的那一面,本来她对自己很有自信,她一向自认行得正,坐得直,可一瞬间,却被人同时质疑品格跟能力,给她很大的打击呀!令她不禁要思索——究竟是什么造成这样的情况呢?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陈竞全非常器重你,即使当时我不同意雇用你,但他却一意坚持着,并且让你进了企划部,此外他也给了你相当多的表现发挥机会,不是吗?” “是!他是我遇过最挺我的上司。” “所以我无法明了,当他带走一群心腹离开公司,为什么没把他最倚重的你带走呢?是他没邀你呢?还是你拒绝了?” 她盯着某一点好半晌,轻轻叹口气,放下手中握着的茶杯。“他希望我可以跟他一起离开创业,而我拒绝了。” “原因可以告诉我吗?” “……对于陈副理对我的提拔照顾,绝对是铭记在心里,但是我不愿意跟他走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顿了一下。“我刚买了房子。” 什么?他瞪着他,买房子?!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的手在空中挥了一下。“对呀!就是这间房子,陈副理离开时,正好是我房子装潢完毕,我把所有的家当搬进来的时候,所以我并没有考虑太多便决定不跟他去高雄。” 他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心中再一次对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思想差异感觉到如马里亚纳海沟的深度。 男人重义气,士为知己者死,但女人——房子?!他怎样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如果说……他是在台北开公司,你就有可能跟他一起离开?” 她没有正面回答,真是耸耸肩,是的,也许有这个可能。 这时,屋子里突然传来闹钟到时的哔哔声,她露出歉然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厨房在煮东西。”语毕,便起身快步往厨房去,而他——犹如站在马里亚纳海沟边缘上,正凝望着底下那不知深的黑暗。 婵娟打开锅盖,把已熔解的冰糖水加入卤牛肉里,搅拌了一下,然后再盖上盖子,拿起旁边的烹调计时器,重新定时。 她没有马上回客厅的意图,看着那个坐着动也不动的男人一眼,忍不住摇头,没跟陈竞全一起离职居然也会是个问题?!这个人的猜疑还真重,居然不嘉奖一下她对r&d的忠诚度,反质疑她为什么没走?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拿起尚未弄完的青木瓜继续刨,力道之大,像是要把某人的皮给刨下来。 薄旭维猛的打个喷嚏,唔!谁在骂他? 不期然的,邱士铭的话突然钻入他的脑海里,邱士铭对他对赵婵娟抱着成见一直不以为然。 “她真的是个不错的人才,陈竞全自从用她之后,做出不少个出色的案子,让高层对他刮目相看,更加重用他,尽管工作量大,但他看起来总是游刃有余,经常有时间陪在高层身边,比助理还像助理!”邱士铭带有深意的看着他。“若不是他底下有极能干的人可以为他hold住这一切,你想他有可能这么轻松悠哉经营人脉关系吗?” 他初听到这话时,并不觉得这跟赵婵娟有多大关联,有个能干优秀的团队不是件难事,只要善加领导,本就可以不用费太大的心力去完成工作。 但观看她这一个月的工作表现,她的能力不言而喻。 另外,他想她对他还是有保留的——关于她真正不愿继续跟陈竞全一起共事的原因。 “陈竞全……是不是得人心的上司?只要看他之前走掉几个助理就知道了。”邱士铭意有所指的说道。 “但近三年,企划部的人流动率不高。” “我不是说了吗?三年前有人进来hold住这一切吗?” 邱士铭之前跟他闲聊的话,突然以放大数倍的画面重覆在他脑海中播放,令他有了新的体悟。 他抬起头望向正在厨房忙碌的她,她正舀锅内汤汁试味道,看她认真品味的模样,他发现自己似乎明白了一些事。 陈竞全或许很仰赖她,但——她需不需要陈竞全呢? 他起身走至厨房。“你在煮什么呀?好香啊!” “卤牛肉!”她盖上锅子,把大火转中火。“不好意思,我想先把这边处理完,好收拾厨房。”希望他可以懂得她的暗示,自动走人。 “那个青色的是什么?” “青木瓜!”她顿了一下。“我准备要做百香果凉拌青木瓜丝。” “你很会做菜?” “只会基本的!”他不会打算跟她话家常吧?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用盐巴将这些青木瓜丝搓一搓,把苦水挤出来……”他对料理有兴趣? “不!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的工作,你……会继续待在r&d吧?”他带着一丝期待探问道。 她停下手边的工作,抬眼望向他。“你并不希望我留下,不是吗?”就只差没白纸黑字叫她滚蛋罢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我没有真想叫你离职,但希望你考虑调一下部门——但那是之前,现在——”他挺直胸膛。“我向你郑重道歉,并真心的希望你可以继续留在r&d的营业计划执行部一起工作!” 天要下红雨了吗?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居然向她道歉,而且还希望她可以留下来工作?! 放下手中的青木瓜。“你……是说真的?” “是!” “为什么?” “是我太过武断了,为了这点,我郑重地向你道歉!”他不是那种会死不认错的人,该认他就会认! 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他——一向眼高于顶的薄旭维居然会放下身段认错? 看到她久不吭声,他反而着急了起来。“如何?你愿意答应吗?” 她依旧不语,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不然你开出条件,要怎样你才愿意留下来?你曾经要求机会让你证明自己的能力是否可以得到肯定?而我亦然,我想证明我自己是个懂得用人的人!” 哇!飘得愈高了!欣赏一下这个一向高高在上,总是自视甚高的男人难得低声下气的模样,但——飘得愈高,摔下来会愈疼,所以要懂得见好就收! 她轻轻把青木瓜放下,洗了手,做个手势邀他一起回到客厅。 “……这算是再一次工作面谈?” “……是!” 三年河东,三年河西,三年前是她希望他能给她工作,三年后是他希望她可以回去工作,这点让她小小的虚荣感获得到满足,而且若不趁机狮子大开口拿翘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 “我可以要求加薪吗?”在他开口前先抬起手。“不要怪我现实,你可以去查薪资记录,我已经有一年半都没调过薪水,我希望若我接下来工作表现真的不错,可以得到实质的奖励。”房贷压身,能多一分钱就是一分钱。 “好!”他很干脆的答应道。 “还有!我不会再被漠视了吧?” “当然!”都已经在“求”她回来了。 “如果我们对双方有任何的质疑跟问题,希望可以坦承沟通,可以吗?” 他定定注视她。“好!” “——要留下来吃午餐吗?” “能吃到炉上那锅卤牛肉吗?” “没问题!” 两人握手,拍板定案! 第6章 两年后—— 脚卖力的蹬着“小蓝”的踏板,努力骑上上坡路,身体因全身运动而微微发热,薄薄的汗水一沁出皮肤,硬被穿在里面的吸汗内衣给吸掉。眼观四方,脑子则不停地运转着。 什么东西是你想要,却还没得到的? 这个问题是在她前天三十三岁生日时,她与好友们在家庆生聚会时丢出的话题,只是她还没回答,就被于思仪的答案给震得七倒八歪。 一向甚少传出绯闻事件的她,居然会弄出一夜情,还把自己肚子搞大了,虽然男方不是在pub遇到的陌生男子,而是公司的同事,可这样的行径也已经超过所有人对思仪的认知,看来即使交往了十几年的好友,行为模式跟动机也会有出人意料的那一面。 三十三岁了!人生继续往前走,在意与不在意的事也愈来愈容易互换,以前不在意的,现在却在意,以前在意的,现在却变得不在意…… 人真的是很矛盾呀! 回到“琉璃心”,牵着脚踏车走进去。 守卫同她打个招呼。“赵小姐,怎么这样早回来了?没上班吗?” “有!只是回来拿个东西,待会儿就得走!” 进去中庭后,她没有朝自己的住处走去,反而走向e栋,拿出感应卡,顺利的开门走了进去,上了电梯后,拿出一串扣着人马头的钥匙打开薄旭维的家门。 旋身把脚踏车放在外面锁上后才走进去。 站在玄关,注视着没有男主人的客厅,依旧一片雪白,每回来到这里,她都会觉得这屋子即使到夏天都可以不用开冷气。 说薄旭维是个怪人也没说错,明明不喜欢他母亲为他布置的房子,但他却也坚持不做太多的变化,只加个酒柜,可以收藏他朋友送的一些洋酒礼盒之类的。 脱下鞋子,换上他的室内拖鞋,便直直往中间的书房走过去,打开电脑,迅速地输入密码后便等着开机画面显示。 才没多久,她的手机便响起,看到那一长串的显示号码,有些无奈的。“喂!” “你已到我家了吗?” “刚到!” “电脑开了没?” “刚开!” “档案可以传给我了吗?” “五分钟后!” “快一点!” “……你对你的电脑说!” “……五分钟后我再打给你!” “不用,msn上见!” “好!”说完便挂上电话。 真是性急的家伙,她把手机放到桌旁,等桌面项目显示出来。 薄旭维去日本总公司参加年会已经是第五天,昨晚去参加一些经理人的庆祝餐会,大概被灌了不少酒,人醉醺醺地被送回饭店房间,一觉醒来,赫然发现他的笔记型电脑不见了,里面还放着他今天早上要开会上台报告的内容。 早上她才刚进公司没多久,便接到他紧急求援的电话,要她去他家将他之前做的档案传给他,于是她又匆匆的赶了回来。 找到了档案,开启了msn,迅速地将他所需要的档案传过去给他。 “感谢你,my angel!”送上一个大大的爱心后,他便下线,准备报告去了。 天使?!她对萤幕扮了个自己才看得见的鬼脸。 完成任务,她也不罗嗦,立刻关上电脑,拔掉插头,准备走人,在走之前,特地绕到厨房的冰箱打开看了一下,里面空空如也,她上次给他的卤牛肉跟一些卤菜都已吃光了,看来她又得再卤了。 巡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异状,便离开锁门。 若让公司女同事知道她拥有公司金童薄旭维的屋子钥匙,她大概会被切成n段,将钥匙放回包包时想道。 和薄旭维关系发展到这个地步,实在始料未及,两年前,在他的要求下留了下来,重新与他共事,而他也真的遵守当初所答应她的事,不仅重用她,更提升她的职务,让她升上了副理,初时,她还有所猜忌,怕他又会整她,幸好两年下来,他们工作合作愉快——是的,愉快! 她可以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他跟陈竞全一样重用她,但最大的不同是,陈竞全通常都会把所有的事都交给她,让她独力想办法完成,但薄旭维却不是如此,他将部门同事分成几个小组,每一组都有各自负责需完成的工作,而他更清楚掌握了每组的情况跟进度,并适时的加入参与支援,完成工作要求,这点令她非常感动,也非常满意这样的工作模式,看到整个部门人员向心力强,工作意愿高,这真是太理想的工作环境。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当身为某人的副手又是邻居时,便会发现工作时间不会因下班而结束,工作环境不会因离开公司而不存在…… 薄旭维很快就发现有她当邻居的好处了,事情没讨论完,可以在下班途中一起讨论,开始的几个月,他会很大方的贡献出后座让她的“小蓝”搭,后来,他也买了台脚踏车,成了单车一族……途中没讨论完,可以移居到其中一人家中继续谈,若谈得太晚,也不用担心,因为走路不用五分钟,就可以回家休息去…… 薄旭维特爱到她家跟她谈,为了省钱,她早就不做老外,三餐全由自己打理,而他也厌倦做老外,对便利商店的便当味道更是闻到就会没胃口,在她家蹭了几回餐后,他毅然决然的贡献出伙食费,要她做晚餐给他吃——只要那天他没应酬饭局。 如此一来,对他来说固然方便不已,但对她来说,却是陷入另一场泥沼。 多一个人吃她的料理,她是不排斥的,但——连餐桌上都是在讨论公事时,那就让人苦不堪言。 她知道她该拒绝,偏偏——从小到大,她最不会做的事就是拒绝别人。 更恐怖的是,薄母自从知道薄旭维在她这边搭伙之后,更是三不五时拿着很不错的食材来给她,若拒绝,薄母脸上便会露出受伤的神情,让人看了内疚万分,觉得自己严重伤害了一个善良热情女人的心,她希望那个做儿子的可以帮点腔,但薄旭维看着她,只是露出“我了解你的无奈,但我就是这样长大!”的目光。 简言之,他从没成功抵抗过他母亲的“柔情”政策,所以要她也不用做无谓的挣扎了,乖乖的接受那些食粮的补充。 于是她多了个“饭伴”,但为避免消化不良,她严格禁止他在餐桌上及饭后一个小时内谈公事,不然她就辞职。 她的威胁生效,只是餐桌上不谈公事,就会谈私事,她不得不承认,他是挺不错的谈话对象,渐渐地,他们对彼此的成长过程、兴趣喜好、性格中的优缺点、人生各自的体悟愈来愈了解了。 于是他们从同事、邻居,再一次进化成“好朋友”! “好朋友而已吗?你难道对他没有其他的感觉吗?”另一个死党好友嘉薇问道。 她摇摇头,老实答道:“没有!他对我也没有这样的感觉,我们之间真的就是朋友,就像我跟你们一样。” 嘉薇摇头骂她是笨蛋!都在帮男人做饭了,居然还不懂得将那男人套牢! 她只是眨眨眼不说话。 套牢男人?这样的念头,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出现过脑海里,自从—— 唔!居然还想不起来是何时?算了!这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很满意目前这样的生活模式。 走出“琉璃心”时,再度和守卫打个招呼,没有多聊便迳自离开,因为守卫应该看到她方才进的是薄旭维住的地方,她不想被抓住问东问西。 为了往来方便,他们都有各自楼区的进出感应卡,而这回他因为出国的关系,更把家里钥匙委托给她,以备屋子若发生状况,她可以代为处理。 跟薄旭维私下成了好朋友,关系自然不能同日而语,住在同一个大楼社区,免不了要参与社区举办的活动,敦亲睦邻一番,也要对社区的公共事务善尽一点居民义务,这时他们自会一起行动(因为不一起更显得奇怪)或者当有一人有事不能参与社区的管委会时,便会委托另一人参与(因为有参加的人,下个月的管理费可以打五折,委托代理参加者可以打七折)。 所以社区里对他们之间的“友好”关系都知之甚详,守卫对于他们进出彼此屋子时间更是清楚不已,因为社区跟电梯内监视器都忠实记录着。 带着暖昧的猜测自然在守卫跟邻居们间暗暗流传着,有时去倒垃圾难免会碰到邻居,闲聊几句总会不忘提到另一人情况如何?这时候她就会打哈哈的表示不清楚,至于另一人会怎么回答?她更不清楚,如果连倒垃圾都要一起,那就真的太超过了! 反正嘴是人家的,管不了,何况这个社区居民水准挺高的,不会有人真的那么白目跑到他们面前询问他俩的关系。 骑上脚踏车,原本想回公司的,可突然想到这个跑腿假可是不请自来的,再加上公司的事也没那么赶——所谓老大不在,小弟们可当一下山大王——尤其这个老大会搭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台湾。 抬头一看,今天阳光温暖,气温也宜人,骑个脚踏车到环河脚踏车道走走,今天非星期假日,应该人不多,微微一笑,戴上护目镜,朝目的地骑去——翘班去也! “你不是明天的飞机?”一样也到日本参与经理人年会的邱士铭看到薄旭维在柜台前办理check out,不禁走向前问道。 “反正接下来没事,干脆提前回去,我刚打电话问过航空公司,三个小时后的飞机还有位置,所以我就换了。” “那你今晚不就不能参加藤田经理在银座开的联谊会?” 一听到联谊会这三个字,薄旭维额上青筋立刻抽了一下。“你是嫌我昨天闹的笑话还不够呀!”想到自己昨晚发生的事,甚至还因此丢了笔电,差点将今天的报告搞砸,令他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邱士铭掩嘴闷笑。“没那么严重啦!跟其他人比起来,你只是抓着妈妈桑不放,一直大舌头说着话而已。” 薄旭维恨恨地说道:“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想到自己在毫无控制下,不知道胡言乱语了些什么?他就想拿脑袋去撞豆腐。 他酒量不好易醉,醉后更会失态,所以他尽量少参加应酬以减少这样的情况发生,偏偏昨天那场联谊聚会推不掉,而且众人早知他酒量不好,更是卯足全劲努力灌他,灌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完全不清楚自己干了什么事? “昨天你有听到我对妈妈桑说了什么吗?”邱士铭跟他不同,酒量号称千杯不倒,昨晚幸好他够义气,记得把他带回饭店,没让他今早在不知名的地方或陌生人身边醒过来。 “很多!从中日甲午战争讲到对日八年抗战,细说中日百年来的情仇。”邱士铭忍住笑说道。 “你骗人!”他对历史没这样在行。 “真的呀!不过幸好你说的是中文,所以我想在场的大概只有我跟中国分公司的主管才听得懂。” “少唬弄我!” 邱士铭摇头笑道:“老实说,你口齿不轻,然后又很跳tone,前文不接后文,嘀嘀咕咕的,哪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难为妈妈桑在那边面露微笑的一直点点头说嗨嗨!” 他摸摸鼻子,若真是这样就好了。 “不过你倒是一直在说一个人的事。” 一惊。“谁?” “你邻居。” 他张大嘴,不敢置信。“啥?” “对呀!因为你一直在嫌日本这边的食物不好吃,就说你邻居有多厉害,有多会煮饭,布置的屋子很温馨,会让人待着就不想离开。” 薄旭维不自觉吞了吞口水,干笑道:“我怎么会说这些东西?” “谁知道?不过这不是我瞎编的,真的出自你口。” 他冷汗直流,他相信那的确是出自他口,因为他从未对士铭讲起他“邻居”的事,士铭根本不知情,怪哉,为什么他酒醉会说出跟她有关的事?“呃,我有说出我邻居什么吗?” “你就一直我邻居长,我邻居短的,也没多说什么……”邱士铭用肩膀轻撞了他一下。 “喂!你这个邻居……应该是个女的吧?” 暗松口气,还好没把名字讲出来。“……嗯!” “哟!听起来不错!看样子有搞头,对吗?” “拜托!我跟她怎么可能,我们只是……”他顿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形容他跟赵婵娟的关系——是一起工作的同事也是一起吃饭聊天的好朋友! “是什么?”邱士铭暖昧地瞥了他下半身一眼。“是不是让你那许久没开火的枪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这几年薄旭维的无性生活,已成了他们这几个好友间的笑柄,取笑他的雄性都只能在双手伺候下快成了废材一根,他们实在想不透,女人缘比谁都好的薄旭维,居然可以像和尚一般的过日子! 这只能说明,薄旭维除了有名誉洁癖以外,还有情感跟身体的洁癖——像个女人似的,坚持要有爱的性。 “别乱说好吗?我跟她是不可能的!”和赵婵娟上床?他忍不住想大笑三声,和她相处在一起时,他可从没意识到她是女人,与她总是能像跟自己同性友人一样的自在、愉悦,完全不会有暇想。 “不可能吗?”邱士铭摇摇头。“我看你干脆直接阉割算了,真不懂善待你的小兄弟!” “别乱扯了!”他看看腕表。“时间差不多,我得去赶坐飞机,你跟你家人还要再留几天?” “多待两天啰!不带我老婆去泡泡温泉,去吃几家料理东西军里有介绍的日本名家餐厅,她哪会放过我?” “啊!料理东西军!” “怎么了?……别告诉我你没看过料理东西军!亏你还在日本住过一段时间。” “我还得去拿东西!” “拿东西?” “对!我邻居想要的日本特产,不说了,我得赶紧去拿,不然会来不及搭飞机,我们台湾见!”抓起行李跟外套,薄旭维便匆匆地往外走去。 邱士铭愣愣地瞪着他像旋风似离开的身影好一会后才回过神。 “……去拿他邻居想要的东西?切!还说跟她没什么?明明就有什么,不然干嘛那样着急呀!”摇头失笑。 “真好奇那个邻居是什么样子的人?”突然记起一件事。“啊!赵婵娟不是也跟他住在同个社区吗?他既然不肯说,回去就向赵婵娟打听,看她知不知道更多的内情?” 身为人资部主管自然能掌握全公司人员的资料,发现薄旭维跟赵婵娟居然住在同一处,还曾笑闹着他们两人过,薄旭维说为了避免公司传出闲言闲语,要他不可泄露出去,若他敢讲一个字,薄旭维说会好好地“招待”他,迫于好友的压力,他不得不守口如瓶。 转身走向电梯,准备跟老婆大人会合,可走没几步突然停下。 赵婵娟……他邻居? 随即他摇头晃掉方才闪进脑子里的念头——这两人怎么可能嘛! 于是他又继续往前走,在他走到电梯前又停了下来,再度陷入深思中。 真的……不可能吗? ☆☆☆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 ☆☆☆ .yqxs ☆☆☆ 女子咯咯笑的娇笑声不停地传来。 他看到有一个人脸上蒙着一块布,然后四处摸索着。 “来抓我呀!我在这里!”只听到这样的话语不停地传来,他像看好戏般的隔着一个圈子外看着中间的那个男子像个傻瓜似的跌跌撞撞往四处摸索追跑着那些不知躲到哪里去的女人。 “抓不到!抓不到!” “你别跑!我马上抓到你!”蓦地,他发现自己变成那个在抓人的蒙眼者。 然后下一秒,他扑倒一个人。 “抓到了!”他开心的抓掉眼睛的蒙布,望着身下的女子。 “这下你跑不掉了吧!” 身下的女人化着极妖冶的妆,穿着暴露,丰满的胸部上只有两片叶子遮住重点,很久没抱女人,他不是柳下惠,既然现在有女体在怀,而且正看着他不断地露着甜笑,有什么好客气的呢? 他弯下身子吻住女人的脖子,他对女人的脖子一向有特别的偏好,觉得女人最性感的地方莫过于是脖子,当他的唇快碰到女子的脖子时,他突然闻到卤牛肉的香味,他整个人停住,甚至试探的朝那脖子舔了一口。 “好吃吗?”身下的女子突然开口说道。 他抬起身子,赫然看见身下女子不知何时变成赵婵娟了?脸上妖冶的妆不见了,仍是她平日的素净,但……她身上还是只有两片叶子…… 他吞了吞口水,本想跟她说声对不起,然后赶紧起身离开。 但,不知怎地,他觉得她似乎有些不一样,她望着他的眸光是那样的温柔,令他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忍不住再俯下身子,靠向她的脖子,感觉牛肉香味愈来愈浓郁,令他轻声说道:“很好吃唷!” 他——爱不释口。 “先生,你要鸡肉还是牛肉?” 他倏地睁开眼睛,一时片刻还分不清东南西北,空气中浮着食物香味,他眨眨眼,想起自己正坐在回台湾的飞机上,而空中小姐正推着餐车发餐。 “先生——”空中小姐来到他身边正开口欲问道。 “牛肉是什么口味的?”他先一步问道。 “茄汁牛肉!” “好!给我一份。”拿到后他立刻打开低头嗅闻,唔!是他熟悉的牛肉味,但跟他梦中闻到的还是有差,但应该是这个牛肉味引发他记忆中的味道。 吃了几口,终因这牛肉难咬入口而放弃,吃了水果喝了水后,他往后靠向椅背。 他——此刻的心情是极不平静的,他被吓到了,被他方才的梦给吓到了! 不自觉吞咽了一下,打从过了青春期后,八百年都没做过春梦,难得做上一回,没想到对象却是…… 都怪邱士铭,肯定是早先说的那番话影响了他,从没想过的事,却被他绕到那儿去,虽说他也很纳闷为何酒后会提到她?但赵婵娟,是他目前最相信的工作伙伴以及最合拍的朋友,这是无庸置疑的。 会有这样的演变,也非一蹴可几,而是这两年来点点滴滴累积而出的。 碰到好的工作伙伴,如虎添翼,他庆幸自己当初放下身段留了她,有她在,才让他感觉到什么叫事半功倍,也清楚她为什么可以轻易地得到陈竞全的倚重与信任,因为她认真且负责。 认识她久了之后才明白她的处世方针,她认为做对事比做对人还重要,所以她不会逢迎拍马,所以她会因为想做好工作而尊重、协助她的上司,她坦白地告诉他,在其位谋其事,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公司的一分子,而不是属于某个人,即使她现在是他的下属,会听他的指示,但她忠于的是公司,而不是他,所以一旦他不是她的上司,她就不会再听他的。 听了有点不是滋味,但他认同她的看法,同时也更加清楚她没跟陈竞全一起离开的真正理由。 过去他总认为女人通常是感情最泛滥的生物——其中以他母亲为代表,但赵婵娟已经让他打破这样的印象,至少,他知道女人一旦理性起来,处理事情绝对干净俐落,不会拖泥带水,且跟男人一样负责,赵婵娟赢得他的尊重与友谊——而他从没想过会跟女性成了好朋友。 这几年,因为全心专注在事业上,即使曾经在待在日本期间,跟几名日本女性有过交往,可因国情及价值观的不同,总难让他真正的投入进去,恋情谈得无疾而终,回到台湾后,则因忙到没天没地,更无暇追求女性,除了母亲外,赵婵娟便成了他最亲近的女性。 她的好厨艺固然是让他喜欢跟她一起吃饭的原因,但和她相处在一起是那样怡然自得,他可以自然放松,可以跟她无所不谈,不知不觉,他愈来愈爱待在她的小窝里,他房子几乎已成为只是他睡觉、洗澡的地方,而且才离开五天,他就开始想念她的——料理。 如果她知道自己一闻到牛肉味就会想到她,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想到这,他就忍不住摇头哂笑。 只是——他眉头微微皱起。 为何梦中的他在认出是她时,为何没有停下来?反而还想继续下去? 第7章 薄旭维怎样都没想到,才几天没见,赵婵娟竟会变成这副德性,当看到只露出一颗头且露出姣好肩颈线的她,感觉自己被劈了一记。 脸颊嫣红,额上布满了薄汗,几缕细细的发丝沾黏在她的额上跟颈脖,双目氤氲,胸口急速地起伏,红唇微微张着,看起来就像……刚做完某件他很久没做过的事,整个人显得冶艳极了。 “怎么了?”他惊骇莫名地指着她问道。 “什么我怎么了?你才怎么了?……你不是明天的飞机吗?”受到惊吓的不是只有他一人,婵娟瞪着今晚最不可能会出现的人,气息不稳地说道。 “我改班机提前回来了!但是你、你……你……”视线落在她身后的屋子,不自觉吞了吞口水。“屋子有…有…其他人在?”话一出口,突然觉得嘴巴充满了苦涩。 婵娟一脸莫名的瞪着他。“什么人呀?只有我一个人!”不明白他干嘛一脸震惊的模样?是出了什么事吗?摸摸鼻子,把门拉得更开。“先进来坐!……饭吃过了没?” 只有她一人?听到这个答案,顿时像泄了气的压力闸,整个人放松下来,提着行李走进去。“在飞机上吃了一点,只是——”他再度嘎然止口,两眼发直的瞪着前方。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她身上只穿了件紧身的韵律服,那服装简直像第二层肌肤似的完全显露出她的身材。 赵婵娟是比一般女生都来得高,骨架也较大,但属于女性身形的线条是一样也不缺,腰是腰,臀是臀,而且—— 天!他从来不知道她居然有双那么修长的腿?不似竹竿那么细,也没有大象腿的粗肥,看起来就是那么的细纤合度。 “不过什么?你点了什么口味的飞机餐?”赵婵娟直直地走向厨房,想看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发这个饭伴的胃袋,浑然不知身后多了根石柱。 他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头晕想坐下来,于是他抓扶住离他最近的沙发椅,重重地坐了下来。 婵娟听到动静,转头一看,立刻赶到他的身边。“你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 随着她的靠近,他不禁屏息,她的紧身韵律服,露出她曲线优美的颈脖,连锁骨的模样也看起来性感迷人,而她的胸部——有c吧!他发觉自己在瞪着她露出的胸部乳沟瞧。 当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略带着汗水,以及他形容不出是何种味道的淡淡麝香味突然袭进他的鼻子,令他全身更热,昏眩得更厉害了,尤其她手的温度似乎比他还要高,让他有如被烫着一般,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我没事!”在抓握住她的手腕同时,两人四目相对。 婵娟眉头微皱,正一脸专注地看着他,看到她眸中明显的关心,他渐渐平静下来,勉强挤出微笑。“我没事!可能因为晚餐没怎么吃,所以有点无力。” “那我马上弄吃的给你!”她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抓着,唔!看样子他晃神还蛮严重的,好笑地摇摇被抓着的手。“喂!你不放开,我怎么去弄吃的?” “喔……”他大窘的赶紧松开手,指间还留着她腕间肌肤的柔细润滑,他不禁握紧拳头,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做这身打扮?” 。 “我刚刚在做瑜伽……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穿了什么? 她倏地站起。“我先进去换个衣服!” “唔……你身材还挺不错的!”居然把脑中想的脱口而出。 在进房前她回头瞪了他一眼。“没礼貌!不要乱说!” 语毕便将卧室门关上,过一会儿,当她出来时,身上已经多了件t恤罩衫,宽大的衣服再度将她的身材给遮掩住。 他不禁暗暗感叹,这几年居然由着她穿一些不合身的衣服将自己的优点给遮掩住? 真是暴殄天物呀。 这时他发现到一个过去从未察觉到的现象——那就是赵婵娟似乎从未彰显自己是个女人的行为,总是做着中性打扮。 怪哉! “你有学过瑜伽?” “有呀!以前学过,但后来因为工作太忙,所以就没去了,不过最近几天因为有需要,所以又开始做起来!”婵娟解释道,从冰箱拿出一些晚上的剩菜,放进微波炉加热。 “什么需要?” “我的好朋友要结婚了,就在三个礼拜后,她邀我担任她的伴娘兼招待,为了让自己那天穿礼服不至于太难看,所以我决定开始多做运动,看可不可以把不该多出来肉给消掉?”唉唉!于思仪即将奉子成婚的事,可是在她们这几个死党间投下了震撼弹。 他听了忍不住失笑。“来得及吗?” “亡羊补牢啦!除了做运动外,我还会做饮食控制,我有找到一份减肥食谱,打算照着做!” “那很好呀!不!等等!你吃减肥餐,那我是不是也要跟着吃?”突然发现不太妙的地方。 静默了五秒。 “如果你接下来要跟我一起吃,当然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不然你这三个礼拜的晚餐就自己在外面解决啰!” “不要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已经习惯吃她做的食物,现在反而吃不惯外面做的,这实在有点糟。“嗯!根据我刚刚观察的结果,我真的觉得你不需要减肥。” “……不要因为你不想吃减肥餐,就可以睁眼说瞎话。” “我没有乱说!啊!对了!”他打开行李箱。“你看,我从日本带回来好东西要送你!” 他拎着一个纸袋走至厨房,将之放在餐桌上。 “当当!这是我特意找来要送你的礼物,虽然晚了几天,但——生日快乐!”他真诚地笑道。 “谢谢!”婵娟有些受宠若惊。“我可以现在就打开吗?” “当然可以!” 当她打开纸袋,看见里面的东西,愣了愣,拿起其中一包。“……这看起像是……咖喱粉?” “是!它是!”他微笑道。 “……另外这一个看起来像是盐巴?” “是的!另外三项则是醋、面条跟草莓果酱。” “……怎么会想到要送我这个?” “你不是一直想要吃吃看料理东西军中的严选素材是什么味道?我这次去刚好看到有人在卖,所以我就买回来送你,……你喜欢吗?” 刻意不告诉她,其实那是他在去日本前特意上网订购,然后要求商家在他回台湾前送过来给他。 一听到这些东西居然就是她神往已久的“严选素材”,她呆了一下,随即开心地叫了出来。“真的吗?这真的是料理东西军里的‘严选素材’?!” “对!” 接着,薄旭维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婵娟尖叫一声,高兴地绕着厨房又叫又跳,甚至还激动地用力拥抱住他。“太棒了!谢谢你!我好高兴呀!”语毕她立刻放开他,专心地研究那几样东西。 看到向来沉稳的她,突然变成个小孩子一样,喜孜孜地把玩着他送的礼物,他脸上不由扬起大大的笑容,被她发自内心的愉悦而感染,但他更开心自己的礼物可以让她这么快乐。 婵娟为了答谢他,赶紧准备一顿丰富的宵夜点心招待他,两人一边吃着,一边聊着最近公司的情况,她向他保证这段时间,部门绝对有妥善运作着,而他也大概提了一下这几日开会状况,虽然那些事只是稀松平常的小事,但他们仍聊得起劲,直到过了十二点才结束。 当薄旭维回到自己的屋子时,不只肚子饱了,原本有些疲惫的心也放松下来。 在他洗完澡躺到床上拉起被单睡觉时,不禁慨叹,还是回家好呀! 当他闭上眼五分钟后,倏地推被起身坐起,睁大眼瞪着前方,胸口急促起伏着。 要命!为何一闭上眼,赵婵娟穿着紧身韵律服的模样就一直在他脑海中浮动着? 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再度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一切都在正常轨道继续运作着。 会议不停地开,为了几个即将到来的节庆做相关产品推广企划活动,整个r&d都动了起来——就如过去几年一样。 但——就是有些不一样。 “世贸参展的案子要麻烦你再盯一下,还有新闻稿的内容稍微修改一下。” “好的!”她看着仍盯着荧幕的薄旭维。“两点时广告公司想送修改过后的片子过来,你那时有空可以看吗?大概须要十分钟。” “他们可以准时到吗?”薄旭维按滑鼠点进行事历中。 “我告诉他们一点五十五分我就要看到他们的人在公司。” “好!应该可以,两点半要开部门业务检讨会议,你也要参加的。” “我知道,……还有什么事需要在今天处理的?” “没了,先这样。” “好的!”婵娟转身走出经理办公室。 她站在门口一会儿,心头的怪异感愈来愈浓烈,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明明所有交谈的内容跟过去差不多,但——气氛就是不对。 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的刹那突然灵光一闪。 啊!是了!是这个! 他没有正眼看她! 以往他同她说话时,总会看着她全神贯注地听她说话,让她深切地感受到他是很重视她的看法跟意见,但现在——?! 她最近改吃减肥餐,他坚决地表示不参与,所以现在他都自己打理晚餐事宜,不再与她共食,而且随着不至她家吃晚餐,连过去有的额外“到府加班”也随之没了,令她在轻松之余也有莫名的……失落。 就像长期一直习惯某种生活模式,一旦突然改变了,便会令她一时间难以适应,而这次尤甚,尤其是已经习惯跟某人一起共餐,尤其是在购买食材时已经习惯购买两人份,但——为何他不正眼瞧她呢?而且好像有好几天了…… 她是哪里让他看不顺眼了吗?仔细想想这几天有做错什么事吗? 公事上她自信没有出包,那——只有私领域,还是……他是藉此表达他反对吃减肥餐吗? 百思不得其解,她揉揉眉间,回头看了一下他的办公室,唔!没见到人,他何时离开的?方才想的太入神,居然没注意到! 迅速扫了一眼办公室,没见到人影,她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去找他问个明白。 如果他真的是不开心她吃减肥餐,那她就……先不要吃好了,抚着有些空的胃,老实说,才吃了一个星期就有些受不了,像她今天的早餐就只有喝了杯茶跟吃一片低卡饼干…… 走出办公室门口,随即停下脚步,她在想什么呀?现在可是上班时间,一堆事还没做完呢!要找他问个明白,大不了她杀到他家去!他屋子的钥匙有备份在她那呢! 思及此,脚步换个方向,朝洗手间走过去,在门口和薇玲打了个照面。 “娟姐,你……最近是不是瘦了?”薇玲上下打量她。 “呃!看得出来吗?”若照着那个食谱进行,大概要半个月才会有成效,所以她打算半个月后再量体重。 “可以呀!很明显耶!你的脸型有变长了些,还有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很轻盈,感觉好漂亮!” “真的吗?”婵娟有些不敢置信,效果有那么明显吗?因为天天照镜子,也没看出自己的脸有什么明显变化,至于轻盈……她最近真的都是处于不饱的状态,感觉还蛮无力的。 “你有吃什么药吗?” “不!是减肥餐,不过我只打算吃这段时间,直到我当完伴娘为止。”婵娟解释道。 “当伴娘呀?娟姐,那何时可以看到你当新娘呢?”薇玲笑眯眯地问道。 新娘?这两个字让婵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要问老天爷啰!” 薇玲摇摇头。“娟姐,你简直像住在铜墙铁壁里,根本不给其他男生一点机会。” 她微微一震,从未想过别人是这样看她的。“……我不是不给,只是……还没遇到想给的人。”话虽这么说,但脑海里居然闪过了某个人的脸庞,令她惊了一下,赶紧让脑袋瓜保持空白。 “娟姐,那你要当个美丽的伴娘,说不定会有艳遇发生!” 她打哈哈,直笑说一切就让上天安排,她会尽人事——把自己打扮得美丽非凡,但——能不能钓到鱼,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匆匆结束了这段谈话,她快速走进洗手间,瞪着镜中的自己,真瘦下来了吗?被薇玲这么一说,似乎真的可以感觉到有些变化,看来回去要好好检视一下,究竟还有哪些地方瘦了? 若这减肥餐真的效果惊人,那她是不是应该要依原来的计划吃到思仪结婚时?但想到某人…… 在要变苗条美丽还是要继续恢复之前的饮食习惯,她挣扎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她痛下决心,做出选择。 当她走出洗手间时,却在外面碰到了薄旭维,而且从他站的模样,似乎站在洗手间外面一阵子了。 “你……”她才开口说—个字,便被他严肃直视她的表情给震住了。 唔!之前还在奇怪他为何不正眼看她,但此时此刻,所有相关的疑惑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因为现在他不仅直直盯着她,而且像探照灯般,上下来回不停地打量她,而且神色愈来愈凝重。 被他看的全身都不自在,她皱眉。“经理,怎么了吗?”在公司她一向都以最敬重有礼的态度与他对话。 “……今天中午我有个饭局,你跟我一起参加。” “咦?……可是我有带便当了。” “我需要你从旁协助商谈。”语气是不容回驳的。 “……是!” 若依她的减肥食谱,她今天中午的菜单是水煮蛋两颗,波菜跟蕃茄一大把。 但——她不仅仅被带去吃了一客需要一千多元的牛小排套餐,而且直到她吃完为止,都还没看到应该和薄经理一起用餐应酬对象。 在吃完最后一道甜点时,她抬头看向同样吃完的薄旭维。“说实话,你今天中午是跟谁有约?” “你呀!” 她瞪着他。“……你是一开始就不会老实讲喔?” 他只是笑。 看着他一会,低头喝了一口水。“这减肥餐真的很有效。” “别再吃了!才一个星期就瘦成这样,简直太离谱了!”他低声斥道。 她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减肥餐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别再吃了!你这样就很好,根本不需要减肥,再减下去,人怎么受得了?”薄旭维一脸严肃的看着她说道:“而且你不是有在做瑜伽,继续维持运动就好了。” 没想到他竟这么关心她,突然觉得有些害羞,也觉得有些开心。 “……好!不吃了。”她低声应允道。 她难得的柔顺令他愣了一下,竟反让他不知所措。“那……嗯!那就好!” 这时两人视线撞在一起,两秒后,不约而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化解了尴尬,笑中有些许欢欣,也在笑中,任一种淡淡的情感在其间流动着。 至于那种情感的波动来源究竟为何?他们两人有默契的选择了不去深究。 “今晚晚餐要来我家吗?” “只要不是减肥餐就去!” “……好!” 他们中午的饭局吃了久一些,所以当他们回到公司时,广告公司人员已经到了,他俩互换一眼,好险! 看完广告片后,跟广告公司人员讨论了一下,让婵娟跟他们确定需要再修改后的细节,薄旭维则准备去开会。 广告公司负责他们公司的业务主管jack,在他离开前先过来跟他寒喧。 “薄经理,何时有空可以请您吃饭呀?” “请我吃饭?这么好呀?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当然是好事,要好好感谢贵公司对我们的照顾。” “彼此,彼此,我们公司的事还有劳你们多费心了!” “哪里,哪里,对了!赵副理最近是怎么了吗?” 本想随便哈啦几句就要闪人的,闻言轻皱起眉头。“怎么了吗?哪里不对?” “想说才几个星期没见到赵副理,今天一看,被她吓了一跳,觉得她变好多!” jack看向赵婵娟的目光有掩不住的欣赏。 薄旭维看了一眼赵婵娟,刻意用淡然的语气说道:“有吗?我看她平常差不多。” “真的有,我觉得赵副理变漂亮了!人家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丽,她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传出?”jack靠向他低声问道。 恋爱?!“没听说过,呃!我还有会要开,先离开了!” “是!是!不好意思,耽搁到您的时间。”jack赶紧道歉放人。 薄旭维走出会议室,心中忍不住暗啐道:漂亮个头!根本就是减肥过头了! 赵婵娟变漂亮了?! 说真的,他没有注意到,只注意到她脸色没有过去的红润,不过一想到这星期过的日子,便不由得叹气,简直是地狱般的折磨。 整整—个星期都没有好好睡过一场觉,一闭眼就会浮现赵婵娟穿着紧身衣的身影,愈不想去想,偏偏又不停地冒出来,有时刻意保持脑袋空白入睡,结果却引发更糟糕的后果,他竟然做起春梦来,毫无意外地,女主角都是……她!有几次从梦中惊醒打断梦境故事进行,也有几次虽一觉到天亮,但起床后都得乖乖换掉内裤…… 白天上班时,他根本不敢看到赵婵娟,怕一看,会引发更多的胡思乱想,同时也希望藉着时间以及停止下班后的晚餐之约,能尽快挥去那令他印象深刻的紧身衣模样。 若非在洗手间里听到薇玲与赵婵娟的对话,这才注意到她瘦一大圈,惊觉不对劲,赶紧拉她去吃大餐,逼她停吃那些乱七八糟的减肥餐。 她不需要变得更瘦更美,维持现状就好!若她再变得更美,他怕……不!总而言之,健康比较重要!绝不允许她被那减肥餐弄坏身体! 时间过得很快,在思仪的婚礼上,婵娟亦首度当上了伴娘,看着好友披着婚纱,心中没有一丝悸动那是骗人,但除此之外,有的是更多的担心。 思仪的丈夫对她们而言,等同个陌生人,更恐怖的是,对思仪来说,这个老公也跟个陌生人差不多。 没有长期的认识、观察便走进婚姻里,这点她做不到,所以额外佩服思仪的勇气,坦白说那是愚勇,但寰琳也说了,没昏了头的人怎么可能会结婚?在那一刻,她绝对认同这个观点呀! 少了思仪的下午茶会,多了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四人比以往都还沉静一些。 也许她们心中都隐隐有种感觉——某些变化已经在她们之间产生了。 过去五人能一起同游、同乐的时候将会减少吧! 回到“琉璃心”时,她突然不想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反而坐着电梯直达顶楼。 或许是午宴时饮的酒终于在她的血液里发酵,令她有些蠢蠢欲动。 已经住在这里两年多,她却很少上来这边,有住户说这边的夜景不错,可她一直没上来看,因为她想这边景观再怎么好看,也比不上会在公司外面看到的美。 夜——一向不是她最爱的时刻,反而是明亮的午后,是她的最爱。 走至毫无任何屋顶遮掩的顶楼,感受阳光洒在身上,她在顶楼特别设制的观景台椅子坐了下来,静静地望着远方。 手机铃声响起,她懒洋洋地接起。“喂!” “你还在吃喜宴?” “怎么可能吃这么久?早散了!” “那你回家了?” “嗯……我在顶楼。” “顶楼?……‘琉璃心’的顶楼?” “对!” “那我现在过去。” “……好!” 五分钟后,薄旭维也出现在顶楼,远远地就瞧见穿着一身浅蓝的她。 白天,社区会上来顶楼的人不多,年纪大的人怕上来被风吹得头痛,年纪中的比较中意一楼的体育器材室及室内温水游泳池,年纪小的更不觉得顶楼有什么好玩的,既没游乐器材设施,更不准跑跑跳跳——怕吵到住在下方的邻居,所以除了中秋节会上来看一下月亮外,这个顶楼除了偶尔会有人上来晒棉被外,很少人会上来。 他慢慢走到观景台,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要不要喝杯果汁?”拿出方才从家里带出来的鲜果汁。 “谢谢!”她笑着接过。“这里你不常上来吧?” “嗯!平常只让电梯到达自己住的那个楼层,就懒得再更上去一层了。”说实话他连自己的屋子都不常待,反倒是她的窝,他腻的时间还长些。 凝着她—会儿,尽管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但那笑却充满了萧索,这样低潮的她——还是他第一次见到。 “不开心好朋友结婚了吗?”他知道她很重视这群死党,虽然只从照片上见过她们,从未亲自跟她们碰过面,女人之间的友情互动跟男人是有很大的不同,就像他永远不明白她们为何可以每两个星期就聚一次会,一起去喝下午茶,去购物……什么都很爱搞团体活动。 而且他发现这群女人有个中心思想——男人可以没有,但好朋友不能没有! 所以从她说起思仪即将要结婚的事后,都没看到她是以兴高采烈的态度说道,哪怕她还刻意为了这个婚礼减肥…… “嗯!不开心。”婵娟很老实招认。 “觉得失去了好朋友吗?” “不只这样,主要还是担心。” “担心?” 简单的跟他说了思仪之所以走入婚姻的状况后,旭维思索了一会儿。 “如果是你遇到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做呢?” “你是说跟人发生关系然后怀孕吗?” “嗯!” 婵娟盯着地上的某一点良久:“那男人爱我吗?” “什么?” “你这个假设前提是——让我怀孕的男人爱我吗?” 他迟疑了一下。“爱又怎样?不爱又如何?” “爱我,就不拿掉,不爱我,就拿掉!” 他惊讶地瞪着她,这并不是他预料中的答案,他以为她的心性是不会轻易地放弃任何一个生命的。“即使你很爱那个男人,你也不留吗?” 她苦笑。“当然更不能留,我爱的男人不爱我,他又怎么会希望我生下他的小孩?” 他面露不满。“所以你会因为男人的爱恶来做决定吗?” 她直视他。“难道你会想要一个你不爱的女人为你生孩子?” 他窒了窒。“当然不!但——” “不要以为我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为了那个男人,最重要的还是为了我自己。”轻轻叹口气。“生养孩子是不容易的,从现实面来说,光靠我独力抚养是不够的,身为一个母亲,有这个责任跟义务给予孩子最好的环境,若一开始就做不到,甚至会为他带来一个可能仇恨他的父亲,那我宁愿不要。” “但同时你也扼杀了所有可能会转好的未来性。”他愤愤不平地说道。 她凝着他,有些讶异他的反应。“你——遇过这样的事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用力摇头。“没有!我才不会这么随便!”他红着脸大声说道。 怪怪!看到一向自信的他突然变得气急败坏起来,令她忍不住想笑,但回到刚刚的话题,她亦正色说道:“就因为做出任何选择都一定会付出代价,所以我也只能坦然接受,不过——话说回来,你刚刚所假设的状况,是不可能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怎么说?” “因为我绝对不会跟不爱我的男人上床,哪怕我爱极了他!”顿了一下。“所以我不会怀上不爱我男人的孩子。”她语气坚定地说道。 性与爱,灵与欲,她很贪心,她两者都想得,缺一不可,如果说她还可以遇到爱情,可以碰到想在一起的伴侣,这就是她现在对爱情的要求,对伴侣的渴望。 何况单向的爱,她已经尝过一次了,所以——她不会再让自己重蹈覆辙。 听了她的想法,他瞪着她,像是第一次见到她。 说这话时,神色泰然,眼神却坚定,未想过她对自己的伴侣竟是这样的要求。 总认为她与一般女子不一样,没有娇,没有柔,没有媚,但现在她的脸,却愈来愈能让他看得目不转睛。 她是那样笃定自己要的是什么,而且顽固的不轻易妥协。 对她——他不得不多了些敬畏。 “就像你说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想——你的好友也是经过深思后才走出那一步的。” 她点点头。“是!我想她是。” “那不就得了!” 她对他扮个鬼脸。“我就是喜欢操心,不行啊?” “行!只要你不怕变成个爱操烦的老太婆。”顿了一下。“而且你不觉得该操烦的是你自己的事?” “我?” “就像蝴蝶效应,周遭的人开始有了变化,你也会无可避免受到影响。”状似不经意。“你不会想找个伴吗?” “是什么样性质的伴呢?”瞥了他一眼。“吃饭、工作的伴不是有你了,聊天的伴也不缺,床伴吗?……有长型抱枕跟按摩棒就够啦!” 含在嘴里的果汁喷了出来,她说啥? “按…按摩棒?”他吓到连话都说不清了。 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那是每个单身女子必备用品,难道你没有充气娃娃?” “当然没有!你又不是没进过我的卧房,你看到过吗?” “我又没开过你的衣柜看!”看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她得忍住才不让自己笑出来。 “那个……你……抱……抱枕跟按……按摩棒……”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稍微组合一下,就跟你们男生用的充气娃娃差不多呀……”不行!忍不下去了,噗嗤一声大笑出来。“天!你相信我真的有喔?”她捧腹大笑道。 他满脸黑线,有些无奈瞪着她。“是呀!如果你说有,我是会相信啊!” 咦?她止住笑,和他四目相接,他目光深黝,流动在其中的某些东西令她的心跳了跳,收回目光,坐正身子。 “我……我有时也会开玩笑呀!”他刚看着她的目光中有什么特别含义吗?还是她的错觉?她想再一次确认,不过却胆怯了起来,偷偷地瞥向他,却看到他也移开了目光望向远方。 她应该是看错了吧!轻咳了一声。“你没生气吧?”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说出带有颜色的玩笑话。 他没有吭声,可过一会儿,他却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声,还激动地拍打木椅的扶手。“天!长形抱枕加按摩棒!你怎么会想出这种替代方案?那个画面太好笑了!” 轮到她满头黑线,他的笑点怎么燃得那样慢呀?不过,嘿!等等——“喂!你现在想的画面是我有穿衣服还是没穿衣服的?” 笑声嘎然止住。 “呃!……嗯,我……咳咳……”他表情变得不自在。“那个……嗯,我想的画面其实是某个充气娃娃正骑坐在长形抱枕上。” 啊?她瞪着他,他则露出无辜的表情回看她——希望她会相信,五秒后,两人不约而同喷笑出来。 两人都笑到肚子疼,不过若不这样笑,很难压过突然加速的心跳以及发热的脸呀! 太阳渐渐西沉,今天的云层特别美丽,灰云边镶着金红色。 笑声慢慢停歇,他们俩注视着天边的变化,在天色即将被深蓝取代时。 薄旭维突然开口说道:“原来改变一下停留楼层的地方,也可以看到不同的风景。” 她愣了愣,随即露出真心的微笑。“可不是吗?” 偶尔的变动的确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8章 十二月份r&d公司活动很多,整个营业事业部都动了起来。 偏偏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些公司以外的活动却又不得不派员参加。 “这是什么?” “是fmcg情报杂志办了个讲座,他们从美国请来faithpo来台湾演讲。” “faithpo?”婵娟坐直了身子,睁大了双眼。“你是说——是那个‘爆米花报告’的作者吗?” 薄旭维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有读过这本书!” “当然读过呀!念大学时,我几乎快把这书给翻烂了。”婵娟几乎要跳起来了。 “爆米花报告”在一九九二年出版时,即预测到了美国甚至整个世界的消费趋势,准确的预测了“茧居人”的生活消费型态,也就是现在众所皆知的宅经济。 她久未出书,现在居然会亲自来台做演讲?实在太令人惊讶了。 “这是场没有公开的活动,就只有针对几家从事fmcg的公司提出讲座邀请,也可以当做是一场研讨会。” “我可以参加吗?”婵娟热切地望着他,即使得要加班才能把手头上现有的工作完成,她也要抽空去参加。 看到她脸上热烈期盼的神情,薄旭维得下头才能掩住脸上得意的笑,发现自己愈来愈爱看她抛去沉稳,八方不动的神情,突然变成个小孩子的模样。 刻意不告诉她,他已经将两人的资料填好传真过去完成报名了。 抬起头时,一脸捉狭地望着她。“如果我准你参加,你要怎么答谢我?” 咦?怎么谈起条件来?!她眨眨眼。“请……你吃一顿?” “我天天吃你做的食物,不稀奇。” 她皱眉,这下可伤脑筋,除了请他吃东西外.还不知道能怎么“答谢”他?“那——你想要什么?” 他偏头想了一下,随即露齿一笑。“我现在还没想到,不过当我想到且提出来时,你只有点头答应的份。” 她眉头皱得更深。“这样太恐怖了吧!若你要我杀人放火的话,我能点头答应吗?”这条件听起来像是个无底坑。 他瞪她。“我会提出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吗?” “没个限度不行呀!超出我能力范围以外的怎可能做得!” “我保证提的绝对合情合理,不会违背法律、道德、良知的范围,你说行不行?” 为了爆米花女士……她毫不犹豫地点头。“行!” 原以为这是场“秘密”讲座,但没想到参与者比想像的人还多,可容纳一百人的会议室都坐满满的,而且参与者全都是企业界的经理人。 未来的消费趋势为何?如何在现今能源匮乏,世界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引发的保守消费情势将如何改善呢? 未来的人们要的是什么呢? 这是所有参与者迫切想得到的资讯,想从po女士身上得到更明确的方向指引。 短短两个小时的演讲座谈几乎难以满足众人的需求,只怕讲两天两夜也讲不完,所以在破例延长半个小时后,讲座还是结束了。 主办单位贴心的在讲座之后安排了茶会,让与会的各公司企业经理人都可以藉这个机会交流,分享方才演讲的心得以及自己的预测推估。 薄旭维和赵婵娟两人在会场穿梭着,一方面为r&d做公关.一方面也搜集资讯,尤其与会者中不乏见识犀利者,听其发表高论,精采度也不输给 po女士,就在他们两个停下脚步,津津有味听着某上市公司业务经理分享他的观感时,有人拍了拍薄旭维的肩膀,一看,竟是叶民达——婵娟在惠达公司的上司。 “学长!”薄旭维愣了一下才认出他来。 “学弟,好久不见!”叶民达看向赵婵娟。“赵婵娟,也好久不见你了!” 婵娟脸上挂起礼貌的微笑。“是!五年没见了!…您现在还是在惠达吗?” “是呀!” 三人又交换了一下名片,看看上面头衔变化,叶民达现在已是惠达的副总,虽然离开惠达已久,但婵娟只要一想到这人在她离职后对薄旭维所说的话,一举抹煞她对惠达的贡献,仍是感到不舒服,但礼貌地没有表现在脸上,不过回应就比较冷淡些,不会主动提引话题。 薄旭维自然也想起这事,这事终是因他所起,所以只能尽力的暖场,希望可以尽快带过,偏偏他的手机在这时响起,他到一边接电话,离开前他看了婵娟一眼,婵娟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只能暗暗苦笑,打起精神面对这个前前上司。 “你在r&d做的不错,我都听到风评了。”叶民达望着她说道。 “哪里!我只是尽我的本份,做好工作而已。”客气、谦虚地回应道。 “你还有跟安伟志联络吗?” 乍听这个名字,她脑筋有片刻空白,一会儿才缓过神。“……没!从离开公司后,我就再也没跟他联络过。” “噢!你离开公司几个月后,他也跟着辞职了。” 什么?!这个讯息有如闪电般击得她全身一颤。“他……也辞职了?”天!怎么会? 由于她刻意和过去的同事断绝联络,所以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你离开之后,也不知他怎么回事,出了好多状况。”叶民达摇头。“他为了负责,所以主动辞职。” “你们在说谁?”讲完电话的薄旭维回到他们的身边。只抓到话尾。 “喔!是在讲以前和婵娟很好……呃!搭档的一个男同事。”叶民达有些心虚地看了她一眼,但赵婵娟只是面无表情的看向别处。 “哦?他怎么了吗?”薄旭维知道他说的就是安伟志,但故意佯装不知。 “喔!也没什么,只是说他在婵娟离开公司后没多久也跟着离开了,听说他到p公司去,好像也做得挺不错的,做到了经理,刚刚我有看到他,他也在这呢!” 婵娟一懔。“安伟志也参加了这个讲座?” “是呀!” 婵娟立刻四处张望,安伟志居然也在这?! 看到婵娟的模样,薄旭维感到胸口一阵酸闷,都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没忘记他吗? “学长,最近惠达如何呢?”刻意将话题从安伟志身上带开,可即使如此,他也可以感觉得到她的心不在焉。 她想要去找他吗?她想要去见他吗?无数问题想开口问她,但最想问的其实是—— 她现在对安伟志还有感情吗? 又有一群人过来跟他们打招呼寒喧,他领着婵娟不着痕迹地慢慢退出来,来到一处较僻静的角落,他看着她。“安伟志就是那个让你离开惠达的男人吗?” “……嗯!” “你要找他就趁现在去吧!”怪了!他明明是想叫她冷静点,不要情感用事,但为何出口的却是这个?! 婵娟愣了愣,随即摇摇头。“不!我不想找他!” “可是你刚刚——”明明一副急着想要见他的模样。 “突然知道他也在这,我吓了一跳。”她咬着下唇。“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也辞职了……” 正想说那干她什么事时,却看到一名男子正朝他们走过来,见那人一直盯着婵娟的背影,直觉知道——他就是安伟志! 他迅速打量对方,年纪跟他差不多,但身材已经走样,从容貌上来看——他瘦下来时应该还不差,但和他比起来,可就差多了。 切!她怎磨会喜欢这个模样的男人呀? 想也不想,他便转过身子,伸手拥住婵娟的肩膀,半推引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我们先回公司吧!这里也没什么好待的。” 婵娟看了看他搁在她肩膀的手,有些讶异,虽然两人关系匪浅,但他在公共场所这样亲密拥着她却是头一遭。“怎么了吗?” 正想回答没什么时—— “蝉娟……”—个极不受欢迎的呼唤从他们的身后响起,他感觉到掌下的肩膀重重的一颤,该死的!他在心中暗咒了一声。 赵婵娟缓缓转过身子。“……伟志?!”睁大眼看着突然在眼前冒出的男子。 安伟志一看到她,整个脸立刻亮起来,并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婵娟,真的是你!”语气激动地说道:“天!你到底跑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 婵娟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应?眼前的人变了好多,不复记忆中那个阳光男孩的模样,令她陌生得紧。 看得出他这几年吃得很好,身材是过去的一倍半,嗯,脑子也用得很多,头顶的发少了许多,那双总带着笑的眼,看起来应该常笑,笑得都眯起来,看不清楚他眸中真正的情感。 清清喉咙。“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呃……你呢,过得如何?” “马马虎虎,天!你看起来没什么变!跟五年前……不!比五年前还漂亮!”安伟志眼光热切的看着她,好像她是个美味的大餐。 他的赞美并没有让她开心的感觉,反而冷静下来。“谢谢,你……当爸爸了吗?” 提到他的家庭,安伟志脸上的热切少了一些。“嗯!有个女儿,现在念幼稚园中班。”顿了一下,目光移到她身后。“这位是?” “他是我上司,薄旭维。”她简单地为两人做了介绍。 “薄旭维?你就是r&d的薄旭维吗?!久仰,久仰!”薄旭维在业界也算小有名气,也无怪安伟志听过他。 薄旭维淡淡地跟他握手,有礼地问声好,并收下他递过来的名片。 他的冷淡是显而易见的,但安伟志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他立刻转向婵娟。 “婵娟,你现在有空吗?我可以跟你聊一下吗?”安伟志急切地说道。 婵娟没有立刻答应,薄旭维看了她一眼,决定代为回答:“不好意思,我们公司还有事,婵娟跟我得离开了。” 安伟志眉头皱了皱。“蝉娟,不然你给我你的联络方法,我们很久没聊天,我可以跟你聊一聊吗?”他依旧紧盯着婵娟。 旭维脸沉了下来,他不喜欢安伟志此刻看着婵娟的目光,那就像是猛兽看到猎物一般,是带着某种强烈目的跟企图,正要开口时,婵娟抢先了一步开口…… “可以,我们现在就讲吧!”她望向旭维。“等我十分钟。” 十分钟?注视她一会儿,他点点头,然后目送他俩离去的身影。 一种酸涩感涌上,他想——有些事不能再自欺了。 该来的变动,早该上前迎接,而不是再继续当鸵鸟。 “你要跟我说什么呢?”婵娟走到会场外无人之处,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婵娟,为什么当年你要用那种方式离开?为什么?”安伟志痛心地问道。 深吸口气。“我已经告诉过你原因,如果你没听进去,无法理解那就算了。” “婵娟,你这样并不公平,你从未让我知道!你喜欢我!” 看着安伟志,她突然明白,有些事原来并没有在五年前结束,长长一叹。“让你知道了又如何?结果会有改变吗?你会不跟小真结婚吗?会跟她分手,然后再跟我在一起吗?” 安伟志语塞,随即摇头。“我不知道,婵娟,你在我心中是不一样的,尤其当你离开后,我更发现自己少不了你!你不知道那段日子我过得有多痛苦!” 婵娟闭了闭眼睛,发现自己似乎又即将踏进某个漩涡里……“伟志,你现在幸福吗?” “咦?” “小真跟你的女儿让你幸福吗?” 安伟志呆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这不就够了?再谈过去已没有意义,也许我们真的有过机会,很多东西错过就是错过了,我也不后悔当初没跟你说清楚讲明白,即使时光再重来一遍,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你——现在日子过得好,家庭生活幸福美满,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安伟志定定看着她。“为什么你总可以那么理智呢?为什么你总可以那样清楚地说断就断呢?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这样,会让我感到自卑,会让我根本不敢——”他的话嘎然止住。 不敢什么?不敢——爱她吗?她望着他。突然恼火了。 当年他因为有女朋友,所以她拼死拼活的不敢跨过那道防线,她承认她懦弱,并心甘情愿的承担该付的心痛跟遗憾的代价,那他是什么?只是因为她让他感到自卑?! 见鬼了!那算什么?从没在这一刻清楚地看到——原来存在两个人之间竟是这样天差地别,当年她怎么会傻到没有看清这一切,反而还一厢情愿让自己陷入强烈的自艾自怜呢? 她深深吸口气。“伟志,你……多多保重。”转过身便离开。 “等等!婵娟!”安伟志用力拉住她的手臂。“我们还是可以当朋友吧!” 婵娟摇摇头。“我觉得还是跟过去五年一样吧!”不见面,不联络,彻底成了两条平行线。 “有必要做到这么绝情吗?我们明明……曾那么要好过,我曾经把你视为最知心的朋友!” 她轻轻点个头,就让曾经继续曾经吧。“保重!”头也不回的走进会场。 发现薄旭维居然就站在离她与安伟志谈话不远的地方等着她,她不知道他听进了多少?他只是用莫测高深的神情注视着她,待她走近时,他拿出纸巾给她,她才知道自己哭了。 摸了摸脸,有些厌恶地瞪着指尖的湿洒,真觉得荒谬可笑,她为什么会掉眼泪?为什么还会感到心酸呢? “我们回去!”不由分说,薄旭维带着她快步地离开会场。 “想不想去哪兜风?” “我没事了啦!直接回家就好!” “……你没事,但是我有事!”薄旭维语气恶劣地说道。 “你怎么了?”她诧异地问道。 “烦闷!” “为什么会闷?” “不知道!” 压下想丢一记白眼的冲动,多大一个人了,还不懂得妥善处理eq呀? 不过随着他开车到处乱晃,看着路上熙来攘往的人与车子,心情反而沉淀下来。 “问你一个问题。”她缓缓开口问道。 “什么问题?” “什么是你现在最想要的却还得不到的?” “……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这是我在三十三岁生日那天时,我问我死党们的问题。” “哦,她们怎么说?” “每个人都不一样,有的想升官,有的想发财,有的想要结婚……” “你呢?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那时还来不及回答……” “咦?” 婵娟笑着跟他说明那天的情况,他不禁跟着摇头哂笑。“不过还好,至少有人的愿望实现。” “其实没有耶!思仪希望没怀孕,但她还是怀了,昀心希望升官,但近来一切都不顺,有可能会影响到她晋升教授事宜,而嘉薇还在相亲找老公,至于寰琳,最近股票基金大跌,她原本存的老本硬是缩了一大半,让她哭天呛地的,直说她不要活了。”唉! 果然最想要的,愈得不到。 “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其实这个问题,在那当下我也没法回答出来。” “为什么?” “因为我有好的工作,身体健康,金钱也够用,父母亲人朋友目前都健在,至于婚姻嘛,从三十岁以后就没特别想要——别问我为什么?因为这个问题同样可以反问你自己——?” 他听了只能苦笑。“是、是……” “我觉得我很满意现况,也很知足,根本不敢再奢求什么了,不……应该是说,最大的贪念就是——让一切都维持现状吧!可直到方才我才知道——我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握住方向把的手紧了紧,心情更郁闷了。“是安伟志给你的启发?”他嫌恶地问道,他讨厌提到这个人。 “嗯……” 再也忍不住,薄旭维变换车道,把车子停在路边,情绪突然变得很恶劣,无法再继续开下去,他需要冷静下来。 对于他停车,婵娟恍若未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安伟志不值得你再为他费心。”他压抑着怒气轻声说道。 “我知道,因为封印已经解开了。”她亦轻声说道。 “封印?”他咀嚼了一下,才意会这两个不该出现在现代社会的名词。 “对!看到他之后我才察觉到一件事,原来五年前我在封印他的同时,也把另一项最强烈的渴求给封印住了。” “是什么?” “我最想要的——其实就是希望有一个人能真心爱着我。”说到这,她情不自禁地用手环抱住自己。“我是一个好女人,我值得一个好男人好好珍惜我、爱我!” 薄旭维闻言彷佛被闪电劈了一记,令他头重脚轻,渴望被爱吗?谁不呢?他凝着她的侧面。“你……有期待那个‘好男人’具备哪些条件吗?” 她讶笑。“当然没有!能遇到爱……就是个奇迹了。” 他凝着她一会,然后伸手捧住她的脸。“那我可以吗?” 咦?她震惊地瞪着他。 “刚好,我现在最大的—个渴求就是——想要好好地去爱一个人。” 她闻言整个人都轻颤起来,眸中泛出水光。“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专注地望着她,感觉自己被两道漩涡深深卷入,所有理智、情感都慢慢被淹没。 他不是会开玩笑的人!“你……可以去爱别人!” “不!非你不可!” 她更加晕眩,心跳如雷鸣!他想要爱她?他想要爱她?! 他已解开安全带,也解开她的,不要两人之间再被任何东西给绑住,打算将她拥进怀中时,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响起。 很不想理会。但——“你的电话!”他出声提醒她。 噢!她有些迷迷糊糊的接起。“喂!”听了一会儿,原本迷惘的神色倏地大变。 “你现在人在哪?……好!我立刻赶过去,你别乱动喔,要乖乖听医生指示!我马上就到!” “怎么了?”边问的同时,他已经重新数动车子。 “思仪有流产迹象,你快带我去xx路36号。” “不需要先帮她叫救护车吗?” “不用!她人已在医院里,有医生在看护了。” 几乎是飞车的速度赶到于思仪所在之处,跟着婵娟进去,婵娟跟护士说了些话,便往内室进去,他则在外面候着,现在是休诊时间,没有其他病人,他随意坐着,但注意力集中在内室动静,十分钟后婵娟走了出来。 “怎样?情况如何?” “暂时没事,但还没脱离危险,今晚得留院观察,我要留下来陪她。” “你陪她?……她老公呢?” 婵娟沉下脸。“别提他,等这事过后我还要找他算帐呢!”她语气发狠地说道,思仪不准她联络他,可见这次意外一定与他有关。 看到她的表情,旭维吞了吞口水,庆幸自己不是那个惹到她的男人,由于婵娟决定要留下来看护思仪,薄旭维赶回“琉璃心”至她家,为她收拾了一些在医院过夜可能会用到的盥洗用具及保暖衣物后送了过来,途中还不忘买了晚餐跟些许饮料食物,让她在看护期间不用跑到外面解决生理需求。 “有什么需要可以马上打电话给我!”临走前他拉着她说道。 “好……”手拿着热呼呼的食物,她头低低地说道。 “赶快趁热吃!” “好……你也赶快去吃东西。” “今天晚上在这边睡觉时要注意保暖。” “好……” “……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 “……没、没不敢呀!”她咬着下唇抬起头,一接触到他那晶亮的眸子,她的脸立刻爆红,窘得只想挖个洞躲起来。 薄旭维惊讶地看着她,怎样也没料到在听到他表白后,她竟会害羞成这个样子,完全跟平常泰山崩于前也不改于色的赵婵娟形象不符合,但这样的她,让他觉得好可爱,好想将她搂进怀中……噢!心动还不如行动,猿臂一揽,便将她抱人怀中,婵娟惊呼一声,怕手中食物被压坏,赶紧张开手臂,孰料这一张,倒让他们之间只除了薄薄衣服挡住外,胸贴胸,腹贴腹。“你、你干嘛呀?” 感受一下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别看婵娟没有一般女人娇小,但她是那样密合在自己的怀中,简直像是为他打造的,该柔软的绝对柔软,她的脸可以紧贴着他,让他直接能感受女子肌肤的嫩滑……唔,再这样抱下去,他会烧起来——而此时此刻此地此境绝不合宜。 带着理智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你再害羞下去,我也会跟着害羞!”他盯着她的眼说道,脸上也是微红的。 除了年少的初恋以外,他不记得自己曾有过像此刻类似的情感,有些紧张,有些不安,有些害羞,但有更多的兴奋,更多的快乐,更多的期待。 婵娟只觉得心快跳出来一般。口干舌躁的。“……我没法控制呀……谁叫你突然说出那些话!”她带着嗔意抱怨道:“你先放开我啦!我快喘不过气来。” 若不是感觉到紧贴着胸腔里的心频率异常快速,他才舍不得放开。 呼!婵娟拉开距离,深呼吸了好一会儿,待心脏跳动比较如常时才开口说道:“你先回去,明天我会跟你联络,如果思仪情况没好转,我明天会请假。” 他点点头。“婵娟,他们夫妻间的问题还是得靠他们自己解决。”忍不住提醒道。 “我知道!”说到这,她的理智亦恢复正常,神色变冷。“不过思仪的宝宝若真的有事,我绝对会宰了那家伙。” “那——我先走了。” “好!” 话虽这么说,两人的脚步却都没有移动,四目相望。 “婵娟,我是认真的!”蓦地,他绷出这句话。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点头。“嗯!” 他笑着对她挥了挥手后,转身离开,而她则拿着食物走回诊所。 今天——让她如洗三温暖,好像几辈子的事都在今天一天里发生了。 她现在的脑子还很混乱,很多事尚未能厘清,不过——看着床上面无血色的思仪,暗暗叹口气,她决定将一切搁置,先全心全意投人保卫思仪宝宝大战中。 第9章 “你说我该原谅他吗?” “不应该!你应该把他阉了,砍了,埋了!” “婵娟,我不是在说笑。” “别激动,注意宝宝,你现在唯一该有的情绪就是——心平气和。” “很难……” 婵娟继续削着苹果。“你都有勇气结婚生小孩,还有什么难的?……何况这个问题答案很清楚,你还想跟他在一起,不是吗?” 思仪咬着下唇。“可是没有互信的关系,又怎能继续维持下去?我没办法跟个一直戴着面具的人一起走!” 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但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是爱你的!”虽然她对谢官霖认识不深,但凭他前夜的表现,以及亲口对她说出他是爱着思仪的,她相信他。 接过苹果。“你干嘛突然说他的好话?”思仪瞪她,有点埋怨她居然没跟她一起痛批那混球。 “我只是为我未来干女儿还是干儿子着想。”婵娟把手轻轻放在思仪的肚子上,语气温柔地说道:“我希望宝贝出世时,可以看到他的爸爸妈妈是恩恩爱爱的。” 思仪闻言,感到有些心酸,清楚婵娟是在告诉她,现在的她不能也没资格意气用事。 “给你们两个再一次机会,不管谢官霖带了多少个面具,你都要一一剥下,甚至你也要看看,自己是否可以跟那个没了面具的谢官霖继续生活在一起?”这才是关键点! 思仪愣了愣,低头沉思。 婵娟收回手,打算继续削苹果祭自己的五脏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喂!” “是我!”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脸上神情立刻变得柔和,抬眼看到思仪正以希冀的目光望着她,她歉然的摇头表示不是谢官霖,思仪神情黯然的低下头,暗暗叹口气,嘴巴明明说不愿意见,但心里却极度渴望!她起身走出病房。 “你朋友情况如何了?” “稳定多了,医生说再观察一夜,若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下班了吗?” “我怎么下得了班?我的副理不在,工作多一倍。” “少来,我刚刚才关掉笔电下线!”人没在公司,却可用网路掌控情况。 “吃晚餐了没?” “吃了,医院六点就给餐了,我陪思仪一起吃。” “……那我怎么办?” “咦?”一道意念飞快地闪过,想也不想地快步走出医院大门,一出去就看到薄旭维正一手提着便当,一手拿着手机,看到她,露出笑容朝她挥了挥手。 果然!好笑又好气瞪了他一眼。“等我一下!”关上手机,旋身走回思仪的病房。 “思仪,我出去一下,你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我人就在医院附近,半个小时后回来。” “谁来找你了?” “我邻居。” 思仪扬眉。“找你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 轻轻叹口气。“我陪他吃个饭。”语气听似无奈,但她眸光晶亮,脸上表情更是羞喜交加。 直觉嗅出有问题!思仪摇摇头。“啧!啧!你这个饭伴也未免太尽责了吧,难得不用为他做饭,却还要陪他吃饭。” 婵娟羞窘笑了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快点回来跟我交待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思仪敏锐察觉到好友的变化。 “是、是!” 这家医院旁边便是做月子中心,所以有个小小花园,看到他一边赶蚊子一边吃东西,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中真的很高兴他过来看她,但又舍不得他这样奔波。 “你今晚还会留在这?” “当然!” “你黑眼圈都出来了!”旭维细细打量着她。 “明天回去补个眠就好了。” “嗯……你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累。”看到她只顾着朋友没有顾到自己感到不舍。 “我知道……快吃,别饿过头了。”她柔声说道。 “你也吃呀!这份小笼包是带给你的。” “现在不饿,你吃这样不够吧?把这份也吃掉。” “不用!你那么早吃晚餐,晚点肯定会饿,你留下来当宵夜吃。” “好!”被人呵护的感觉真好。 “你这个星期日有事吗?有没有要回台中探亲还是跟你朋友聚会?” “没有。不过预计要整理房子。” “嗯,那整理完之后,跟我回我家陪我爸妈吃午饭。” “咦?” “我已经跟我妈说我们的事了,她很高兴,我爸说他也很想见见你,既然这个星期日有空,就回去罗!”说这话时,他就像谈天气好坏般自然,完全没有任何异样,一切都理所当然似的……。 婵娟有些反应不及,他应该知道带她去见父母的意义为何吧?虽然她很高兴,知道他对她是认真的,但她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呀! 她一直闷不吭声,薄旭维抬起头。“怎么?有什么不对吗?”他放下筷子。“如何?觉得太快了吗?” 一语中的!她吐出长长一口气。“我都还在适应你想要“爱”我这件事,结果你——” 他呵呵一笑,随即正色看着她。“何止我要爱你?!告诉你,我还要让我的家人全都爱上你!” 婵娟愣愣地看着他,胸口热得发烫,眼眸突然充满了泪水,忍不住轻声啜起了起来,这下可让薄旭维吓到,他赶紧坐到她的身边。“怎么了?怎么突然哭起来了?” 她摇摇头,只是将脸埋进他的肩膀,毫不隐藏,把此刻的脆弱释放出来。 薄旭维笨拙地拍了拍她,现在这个多愁易感的赵婵娟令他感到很陌生,但也激起了他更多的保护欲。“傻瓜,有什么好哭的,我没有说错话呀!何况你忘了自己说过——你是值得好好被爱的!你永远不可以怀疑这一点!” 突然胸口被人轻槌了一下,令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我又没怀疑这一点!”她头未抬起,闷声说道。 “那你干嘛突然哭?”害他以为她觉得委屈。 “……是感动!不行吗?” 他呆了一下,随即失笑,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呀,笑着轻拍她的肩膀。“行!怎么不行?” 稍后,思仪看着婵娟红着眼眶走进来,立刻半坐起身。“出了什么事?” “没事!”婵娟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最近变得多愁善感了一些。” 多愁善感?思仪无法置信地挑起一边眉毛,赵婵娟是她认识的人中最不适用这四个字的人。“你若不想加重我的情绪负担,最好把你为什么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这件事好好交待清楚,不然——你就别想当我孩子的干妈!”她拍拍身边的位置。 婵娟苦笑,脱下鞋子,爬上病床同思仪并排坐,接着说出这几天发生的点点滴滴。 思仪听完后惊讶的张大嘴。“他说要“爱”你,你就相信?你就接受了?” “……如果不是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跟他朝夕相处共事过,如果不是知道他属于那种会深思熟虑、言出必行的人,我的确不会轻易相信。”知道他是跟自己一样认真的人,话一旦说出口,就会努力做到! “难道你不怕……他只是一时激动或者昏了头才说出那些话?” 她不是故意质疑薄旭维的动机,但人突然当机时,所做出的事往往匪夷所思,像她就是最好的例子,在莫名奇妙的冲动下做出从未做过的事,代价就是让自己当了妈,然后跟一个从没摸懂的男人结婚,接着——就是现在这副惨样,只是话说回来,谁有能知道?引发出这些当机状况前,是不是经过长时间蕴酿而来的? 婵娟抚着胸口,回想到那天时他讲出那话的神情跟内容,心仍会怦怦跳。“我很难形容在听到他说出要“爱我”那一刻时的心里感受,就像……就像拼图时终于找到对的那一片拼进去时感觉一样,那时候我只有一个意念——‘好呀!有何不可?就让他爱我吧!他想爱我,就让他爱呀!’完全没有任拒绝的意念……”说到这,她不自觉露出脆弱的神情。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太渴望‘被爱’,所以连拒绝的念头都没有!哪怕——明知他有可能只是一时昏了头才说出那些话!”她烦忧地说道。 “是吗?如果是安伟志站在你面前对你说他要爱你,你会接受吗?” 想也不想的。 “当然不!”说完后,她自己倒是愣住,为什么不? “这不就得了?所以你是看人接受的!”思仪看着她忍不住摇头笑道:“你自己老实招了吧,应该很久以前就对人家动心了?” 婵娟没有否认但也没承认。“说实话,之前对他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我真的只把他当知心朋友看待——他做过不少让我很感动的事,就是那些感动,让我更加认识、信任他!” “不过你们两个这种情况也怪,好像是先设定好一个情况,然后再一起走进去。” “什么意思?” “就像有人为了结婚而结婚,而你们是为了爱而爱!”思仪手支着下巴。“话说回来,未尝不是时候到了,所以你们才能走到这个阶段,有打算结婚吗?” 婵娟想了一下,随即扮个鬼脸。“没,还没出现这个念头,何况——一切都还刚开始。” “我真服了你,有够慢熟,居然得要认识这么久才撞出了火花,厚!要等你们能爆出熊熊大火,是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啦?”恩仪突然觉得这两人是属于乌龟级的生物。 婵娟红脸不语,对这她可不敢提出什么说法。 “我现在终于相信那句话的意思!”思仪若有所悟地说道。 “哪句话?” “要在对的时间才能遇到对的人,而在遇到对的人后还要有对的感觉,时间、情境、人物、情感全都要具备齐全,才能水到渠成。”思仪颇有感慨地说道,她握住婵娟的手。“这回——你可要好好把握。” “我知道!我会的!” “叔叔,陪我玩w22!”三岁的薄杰宇摇摇晃晃地跑过来拉着他。 薄旭维面露无奈地看着三岁的小侄儿。“杰宇,你要不要去找爷爷陪你玩?叔叔有事忙。” “忙什么?你明明坐在这里发呆!”别看薄杰宇才三岁,说话却精得像个小大人似的。 拗不过小人儿的磨功,只能乖乖随着他坐到电视机前跟他一起玩赛车。 眼睛虽盯着萤光幕,但耳朵还是竖得高高,密切注意厨房里的动向,不时听到从那传来的笑语声,令他暂时放下心中那块大石。 庸人自扰之,母亲跟赵婵娟本来就处得来,即使在最容易发生主权争执之处——厨房,她们也可以相处得极为融洽,连他的大嫂也跟着她们和,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那样在意…… 玩了一会儿赛车,一见他兄长过来,立刻将手中的遥控器扔给他。 “你自己陪你儿子玩!” 薄旭尧纳闷地望着他。“你要去哪?” “厨房!” “干嘛去哪?那边已经是三个女人的天下,连只是想单纯的想拿个东西,都很困难。”那边所散发的氛围是生人勿近! “我只是去看一下。”他没理会,迳自走了过去.不过他没进厨房,只是隔了一小段距离注视着那三个煮得不亦热乎的女人,并把目光定在他最在意的女子身上。 看了一会儿,他不禁露出笑容,婵娟在他妈妈的厨房里,完全扮演下手的角色,他妈要什么?她便立刻递过去,在他老妈转身去忙别项事情时,放下手中正在炒的菜,无需交待,她便立刻接手,把菜炒好,并在放完调味料时,会让他老妈试试味道,确定无误后才起锅。 而一向不擅厨艺的大嫂,虽然不像婵娟一样会配合着母亲,但在旁边削着蔬果,准备着她最拿手的沙拉,让整个厨房看起来很挤,却不忙乱。 这就是他欣赏婵娟的地方,总是进退得宜,分寸拿捏适当。 他老哥方才对他咬耳朵说,“她不是美女,但很耐看。” 只是耐看而已吗?他才不会告诉他哥哥,婵娟有双会让他流口水的长美腿。 至于他老爹,在和婵娟说过话后,曾担任过大企业人资主管,面试过无数人的他在母亲将婵娟拉走带去厨房时瞧着他说道:“她很有自己的想法,你要注意听进去。” 他点点头。“我知道!” 他早就在听了,无论是公还是私! 凝着她俐落的身影,他发现自己还真爱看她站在厨房忙碌的模样——,尤其知道她在专心准备着即将给自己吃的食物。 已记不得这是何时养成的习惯——观察她在厨房忙碌的情形。 过去每天工作超过十个小时,也无法把事情做完,加班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工作便是他的生活重心,但因为换了加班共事的伙伴和地方,可以不用再吃外面那些过油、重口味且不知处理过程的食物,让他的胃口突然变好了起来,不再视吃饭为麻烦事。 在她硬性规定下,用餐期间不谈公事,结果晚餐时间竟成为他一天最放松、心情最愉悦的时刻,甚至会舍不得结束。 在晚餐休息过后,重拾工作更有事半功倍之效,有时早早就能处理完公事,他却不想那么快离开,宁愿赖在她家的客厅看电视或听音乐,跟她东南西北闲扯乱聊。 有时候,会不知不觉在她客厅沙发上睡着,迷迷糊糊中可已感剑有人轻轻地将薄毯盖在他身上,让他更安心地沉人梦乡,当然十二点一到,就会像灰姑娘般的被摇醒,要他回自己的屋子好好地睡…… 对她是友情还是爱情?老实说这两者的界线跟转换并不是那样的分明。 忘了何时开始会留意起她喜欢或不喜欢的事物。 甚至会观察她的喜好,偶尔出门逛个街,在看东西时想到的是她会喜欢什么?她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我邻居——”这三个字,愈来愈常出现在他的对话里,在听到邱士铭转述他那天的醉言醉语时,他就警觉到,她在他生命中的地位的重要已超过预估。 所以当发现自己开始做出以她当主角的春梦,他就知道情况已非他能掌控,若不是怕吓跑她,只要和她独处时,他都会想找借口去触碰她。 不知道她发现了没?他会故意叫她帮他按摩,会在他洗碗时叫她帮他把袖子卷起来,会在购物时,拉着她一起去看他感兴趣的东西……手段有点卑劣,他赧然地想,但他真的很珍惜跟她相处的每一刻,虽然每次短暂的触碰总会带给他既满足又挫败的感受。 但——朋友变情人,这样的改变他却无法轻易对她说出口。 因为他害怕说了,她会拒绝,最后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是那样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如果她不想要他做她的恋人,那又该怎么办? 她曾说过,人年纪愈大,胆子就会愈小,本来他还嗤之以鼻,可发现自己也有这种现象时,那可就笑不出来了。 安伟志的再度出现,让他终于认清——若再不把握机会,一切就会来不及。 婵娟的性格他已摸出一二,千万要记得别被她删除丢入回收桶,她不会回收的! 当她说自己最想要的却还没得到的东西居然是“被爱”时,他的心痛如刀绞。 怎样都没想到总是沉稳行事的她,总是充满自信的她,总是乐于付出的她,内在居然有这么大的不安、孤单跟渴求,难道她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爱着她吗?她的朋友,她的亲人,甚至连她的同事都是敬爱她,更有他的! 他痛恨自己的裹足不前让她不知道她是多么的可爱! 所以他不再犹豫,坦然去迎接面对生命的变动,哪怕不再有单身潇洒的自在,哪怕意味着即将承担更多、更多的责任! 而他更没想到,当他勇敢迈出那一大步时,竟会感觉到生命变得更加圆满了,思及此,他嘴角不由得扬起。 像察觉到什么似的,婵娟突然回过头,和他四目相对,他的心刹时被紧紧地抓住,看到他在看她,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灿烂的笑颜,用嘴型告诉他——快煮好了! 他深深震了一下,然后在压不住涨满胸口的情感下,他亦用嘴型告诉她——我爱你! 她再次愣住了,双目盈满水光凝视着他,似要地老天荒,然后她笑了,有如春天最灿烂的花。 尾声 “你怎么都不问我,我有没有爱上你?” “还用问吗?” “……你怎么会那么有自信?若我不爱你,怎么办?” “没关系!我对你的爱是不求回报的!……哇!你别那么容易感动,好不好?这样我不敢跟你说真话了!……泪水别掉!别掉!……反正你只要记住一点!” “……哪一点?” “只要你不离开我,乖乖的让我爱就可以了!”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不怪!一点都不怪!” “如果……我离开了会怎样?” “……我会叫我妈过来好好跟你谈谈!” “……你很低级耶,自己的事为什么要找妈妈出面?” “呵!她的儿子都心碎了,当然得要她出面做危机处理。” “……” “不敢再动想离开我的念头了吧?” “看你的表现,如果你不爱我,我就离开。”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那个看风水的,果然准!”薄母在餐桌上突然说了这句话。 “什么东西准?”众人好奇的问道。 “当初我带风水师去看‘琉璃心’时,他就说这块建地风水位贤好,住在里面人运气会旺,单身男女若住进去结婚成家机率大增,一般家庭住进来也会幸福和乐,果然呀!真的都被说中!你们看,旭维跟婵娟不就在一起了!” 婵娟跟旭维面面相觑,不知道还有这一段。 “所以……您是为了这个缘故才决定买那边的房子?”旭维问道。 “是呀!还特地请算命师算你的八字,看要买哪个方位?要住哪个楼层呢!” 哇!居然有这么讲究?!旭维问婵娟。“你当初也有找人算过?” 她摇摇头。“没有!我根本都没想到这一点。”真的要对薄母甘拜下风了。 “而且为了让旭维早一点销出去,我还特地用了风水师建议的室内设计师,顺便也将房子布置成可招来姻缘的风水摆设。” 这下,婵娟跟旭维真的吓到了。 “妈……您说我那房子的室内布置也有学问?”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肯花那么多钱弄成那个样子。” “可是,妈,您不觉得那个室内设计弄得很怪吗?就算是为了招姻缘,应该用什么红色或桃红色之类的,怎么全都是黑跟白。好像都是办丧事……”首度坦承,他真的很不爱那个屋子的设计。 “呸!呸!你懂什么呀?” “我就是不懂呀!而且把房子设计成那个样子,弄得像南极,根本就不会让人想要多待在那里!” “这就是目的呀!” “什么目的?” “若把那个屋子弄得太舒适,结果害你变成个宅男,怎么办?所以让你只要记得回来睡觉,沾沾那个气息就行了,重点就是你要多往外跑,尤其是多去女人的家里流连走动,这样才有成功机会!瞧!果然成了!”薄母洋洋得意的说道。 众人闻言绝倒,已经深深地为薄母的老谋深算折服不已。 旭维啾着婵娟。“原来我是被设计的呀?” “不甘心?” “不!心甘情愿极了。” 两人相视一笑。 后来,也不知道这事是怎么传出去的?也许是薄母在送喜帖给亲朋好友时,不忘讲述这件“丰功伟业”,渐渐的,“琉璃心”风水好的名声传出去,不管已婚或未婚的都对这里的房子变得非常有兴趣,瞬间“琉璃心”房价上涨,让原先住在那的住户又惊又喜,但却很少人愿意脱手出售,因为住在这,房子突然增值,这不正应证这里的确是风水宝地,会让住的人运气兴旺?凭着这点,当然要住久一点,多沾些好运呀! 婵娟跟旭维商量了一下后,决定婚后搬去旭维的屋子住,婵娟的屋子先租出去,婵娟虽不舍自己的小窝,但当决定两个人在一起时,他们希望能一起重新布置构筑他们未来的巢。 他们踩遍各家俱店或者二手市场,一起去选择布置的家饰用品,两人不约而同都迷上diy,慢慢打造出属于他俩的温馨小窝。 当他们站在薄旭维屋子门口望着里面,原本白色系的客厅已改头换面,依旧是白色的墙,但墙上挂着却是他俩因为义卖而买下的自闭症儿童的绘画,那充满奇妙想像的构图与用色,为房子增添了童趣,白色沙发上多了他们从二手市场找到走欧洲中古风的座垫,墙角则有他们自己用陶土dly做成的器皿,种了一棵小小的木瓜树,他们的窗台则交给婵娟打造,做成了小小花园,地板上的地毯是他们去欧州蜜月旅行时在意大利的跳蚤市场挖到的。 卧室和浴室虽没有做太大的变动,但在两人协力布置下,亦改变了原来气氛。 “这里是否有符合你的梦之家的模样?”薄旭维问道。 婵娟面露沉思。“还不是!还少了一些……” “咦?还缺什么?” 她微微笑,用戴着戒指的右手和他戴着戒指的左手十指交错,牵着他一起走进去。 “——我们!”她大声宣告道。 薄旭维笑着将她抱起,在关上门前,依稀听到传来的爱语。 “什么东西,是你最想要的却还没得到的?” “没!因为有你就是拥有一切!” 轻扬的嘴角,噙着淡淡的满足,专注望着她的黑眸里,满满都是她,不用说任何一个字,便知道自己是被珍爱,被珍视的,是此刻他的唯一……呵!被爱的感觉竟是这样的幸福……噢!糟了!泪水又不受控制的占据了她的眼,嘤咛一声,整张脸埋进他的怀中,让他的怀抱承接她所有因幸福、喜悦及感恩所流出的泪。 两人的世界比想像中来得更加甜蜜。 她知道,他为了她打破很多原则,他原本是最反对办公室恋情的人,甚至曾坚持自己绝对不会跟公司女同事“纠葛”不清,但因为她,他摸摸鼻子,然后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谁叫你——魅力无边。”让他跟着感情用事起来。 总而言之,把所有的错都推给她就是了。 当然他们的恋情并没有在公司公开,或许性格使然,他们的恋爱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工作,只是偶尔抬起头,会习惯的搜索彼此的身影,不管有没有在自己的位置上,只要同在一个办公楼层,就可以感到安心。 爱的人呼吸同样的空气,看着同样的风景,哪怕那是过去习以为常的,也会觉得不同。 好友问她:这段“被爱”之旅享受到乐趣吗? 她老实说有,她很开心,很快乐,只是她这人天生就是无法乖乖坐享其成,要她只得不予,那是很难的。 在他们俩人之间,已分不清谁是被爱?谁是爱人,在付出的同时便得到了回报,在分享喜悦时亦获得喜悦,他们深深体会到当爱是双向时,所感受到的幸福是无可比拟的,她只要一想到,泪腺便会变得特别发达。 薄旭维现在已经愈来愈习惯她突如其来的感动,有时他也会跟着鼻酸——因为可以深刻感受到她有多珍惜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虽然她愈是这样,他就会忍不住想给她更多,恨不得把全世界都送给她。 抬起她埋在他怀中的脸,细细吻去她脸上的泪水。“这么爱哭很伤眼耶!”他怜惜地说道。 她微微一笑,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凝着他。“告诉我,什么东西,是你最想要的却还没得到的?” 这个问题距离上次问的时候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就是这一问,彻底改变了他俩的人生。 他伸手按下遥控器,把电视关掉,陷入长考中。 纳闷。“唔,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吗?” “不!我现在最渴求的只有一样。” “是什么?” “我希望我最爱的女人可以开始动手改造我的屋子了,改好后,希望可以“名正言顺”的跟我住在一起。”他认真的望着她说道。 她愣住了,这是求婚吗?“你……不觉得太快了?” “快?”他扬眉。“我还嫌慢了!我们俩还需要婚前认识期吗?” 她想了一下,也对,两年的朝夕相处还不够吗?可是……这样恋爱期好像短了些,她还没有过足“被爱”的瘾耶,尤其是—— 清清喉咙。“你——确定我们认识彼此都已足够了吗?” 他瞪着她。“当然!” 她摇摇头。 “我哪里还不认识你?” “再问我那个问题!” 他深吸口气。“告诉我,现在什么东西,是你最想要的却还没得到的?” “我还没跟爱我的男人上过床!” 他睁大眼,而她则眨着无辜的眼看着他。 “你……”他吞了吞口口水,已经可以感觉到心跳不规则了。“我、我们不等到结婚后,再、再——”妈妈有交待,要懂得尊重女生,要在给予认真的承诺后,才可以有进一步关系。 “我等不及了。”她笑得甜蜜蜜,偎进他的怀中,开始用吻进攻他的脸,每一寸都不放过。“现在的我欲求不满,很想要跟爱我的男人在一起。” 她很主动的把脖子送上去,知道他有恋脖癖。 她作弊!但他还是乖乖的啃了下去,不过吮吻了一下下,却赶紧轻轻推开她。“等……等等!话要先说清楚!”气息有些不稳地说道,得在失去理智前把事情敲定。 “说。” “房子!你得开始动工了。”他坚持道,身为顶尖业务员,要懂得加入谈判筹码。 “这……我得先检验一下,看值不值得?还是要倚赖长形抱枕跟按摩——”不待她说完,他已经低吼一声,一把拉起她往卧室里冲。 一小时后—— “呃!值得吗?”男子充满心虚的声音响起。 “……痛死了。” “……那!我们改天再试,多试几次……好吗?不好意思.今天是新手上路,请多包含。” “我考虑、考虑。” 某天—— “值得吗?”男子的声音像是吃饱了猫。 “……你会帮忙布置屋子?” “会!” “会跟我一起寻找、讨论做决定?” “可以!” “那——好吧!” “ya!”男子爆出欢呼声,接着响起女子好气又好笑的尖叫声。 “放我下来!……哇!我会被你压扁!” 不一会儿,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只剩下由细细的喘息跟呻吟声及轻柔爱语交织而出的“爱的乐章”。 你向我走来 我握住你的手 四目相望 山连着水 水连着天 满目都是光亮的风景 满怀都是温馨的情意 你我一同走进彼此的心 那里也是一座华美的永恒……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