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窗》 第一章 他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不该出席这场喜宴? 镜片后的那双深幽长眸,定定看着前方的大银幕。 影片秀出今晚这对新人的成长过程,接看是两人的婚纱照;透过轻柔音乐的引导,将浪漫甜蜜的两人世界分享给宾客。 多美好,多幸福,多令人称羡的一对才子佳人。 新郎是康生妇幼医院院长的次子,一个妇科医师,他见过几次面,但称不上熟悉。只是因为他与朋友合伙的律师事务所,和康生医院有法律顾问约,处理一些对外厂商或机关合约的条文审阅、医疗纠纷等工作,所以他偶尔会出现在康生。 事务所接到了喜帖,由他代表出席,只不过这种场合真不是他该来的。 以后我的婚纱我自己设计,自己缝制,才不要穿别人穿过的。 曾经有个女人,这么骄傲,这么甜蜜地对他说。 都好,你开心就好。 那时,他纵容地回复她。可是,那个女人莫名其妙离开了,再无联系,也未曾有过只字词组。婚纱没有,婚礼也设有,伤痛又愤怒的人倒是有一个。 他自嘲地笑了声后,摘下眼镜,然后将它放入西装外套口袋,他修长手指握住面前的红酒杯,啜饮两口。 他想着,反正礼金都亲自送到了,接下来的宴席无所谓吧?!但就这样转身离开,是不是太不给黎院长面子?好歹康生的法律顾问约可是给了他的事务所。 单手扶着宽额,他犹豫着。前头的音响喇叭,不停播放着喜宴上常听见的国语歌曲--《最浪漫的事》。那甜蜜歌词像细针般,穿刺他皮肤后,钻入他心肺,一阵阵扯痛他一直好不了的伤口。 他松开手,决定先行离开,还来不及起身,前头司仪愉悦地介绍新人出场,这个时候离开太不礼貌,他决定再坐五分钟。 拉炮的声音响起,他的目光随着大家移往餐厅门口,提着花篮的花童走进,抬手撒落一把把玫瑰花瓣后,随之而来的是更热烈的鼓掌声和此起彼落的赞叹声--新人走出来了。 确实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佳人。 那双深幽得像是沉海的神秘黑眸,在见到新人那刻,微微地闪动着温柔,但下一刻,那双黑眸陡地睁大,一瞬也不瞬地直瞅着新娘身后。 温柔不见,他眼底烁动复杂。那黑眸先是闪过惊诧,然后是瞬间的喜悦后,又迸出像是愤怒的火光。他好看的五官线条僵硬,下巴绷紧,那双跳动着两簇火苗的眼楮,紧盯着新娘身后的伴娘。 他不该怀疑自己走这趟的目的,瞧,让他遇见谁了? 何心心,你终于回来了。 走在新娘身后的何心心,莫名打了个喷嚏,还好响亮,让她身侧的伴郎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是谁在偷骂她吗?何心心吐吐舌尖,一手抓着新娘好友的白纱裙摆,一手揉揉鼻子,继续小心翼翼地走在新人身后。 可航今天真漂亮,她不得不夸夸自己挑礼服的眼光,要不是时间太匆促,她其实想把她设计过的唯--套新娘礼服制成成品,让可航穿在身上。那是她为自己设计的啊,她幻想过嫁给那个男人,她觉得世界上最完美、最独一无二的男人。但是,但是…… 眼眶一热,视线突然模糊,水花花一片,她用食指轻捺眼皮,没让眼泪有夺眶而出的机会。一定是舍不得可航出嫁,才忽然这么、这么样的难过。笑了笑,她一小步一小步地走着,前头新娘蓦地顿了下,她愣了愣,随即低首看着裙摆--她踩到了一角。 不好意思地微弯身,她收整一下裙摆,她将之抓在手中后,抬起脸蛋,视线不经意对上了一双冷沉中烁动着光芒的长眸。 是他?她愣住,眼神越过几张陌生脸孔,定在他脸上。 她的脑袋像是突然罢工一样,一片空白,直到司仪开口要大家的掌声再更热烈一点时,她才回过神。 急急撇开目光,她将视线重新落在新娘的背影上。 看错了吧?!一定是她看错了,怎么可能这么巧,他也是宾客之一?她未曾听可航提过认识他呀。 所以,绝对绝对是她眼花,是她看错了,是她忽然想起他,才会出现幻觉。 对,是幻觉,那深邃的黑眸和那出色的五官,一定是她的幻觉。 头,她遏止自己漫天飞扬的紊乱心思。 不是告诉过自己,别再想他了? 把新娘休息室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后,她提起包包和化妆箱,再次环视一圈。 好友出嫁,她身兼多职,伴娘兼造型兼彩妆,她等于是做全套了。 退出新娘休息室,看着服务生收拾一桌桌的杯盘狼籍,她轻轻一叹。 再怎么欢乐,也是有曲终人散的时候,忙了一整天,新人去过新婚之夜,而她呢?还是要回到那个孤单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地方。 她提着包包和化妆箱,走出餐厅大门,步行了约五十公尺远,她止步,看着往来车辆,试图招辆出租车。 晚间已近十点,经过的出租车没一部稍稍减速的,因为里头都坐了乘客,她站了五分钟之久后,把略重的化妆箱先暂搁在脚边。 她拿出手机,拨了新娘好友的电话。既然是好朋友,当然要闹一下洞房,用电话意思意思也不错啊!但电话接通,却听见令她愕然的消息--好友的婚姻竟然是用条件交换来的? 她有些气恼地表达完她对好友那段婚姻的意见后,突然想起自己的情况。她比好友又聪明多少?她们都一样,陷在情感的铁窗里,逃不了了。结束通话后,她揩掉眼上那不知道是因为心疼好友,还是想起那个人而生的薄泪,再探头看了看来车--还是没有出租车经过。 趁着等出租车的时间,她决定重新将方才因一阵匆忙,而微微弄乱的头发整理整理。她抬手把发上的发饰和发夹拿下,暂放脚边的化妆箱上,一头波浪长卷发瞬间垂放了下来,披在她裸露的雪背上。 那不经意、不娇情的姿态,意外的性感迷人,她总是这样,在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她不张扬、不刻意的美感。她没发觉身后一双深眸静静定在她身上,一瞬也不瞬的,专注地看着她,很复杂的眼神。 她先将一头深褐色的长卷发简单扭转后,弯身拿了小黑夹,再把扭转过的头发往上用小黑夹固定,她两手往后略抬,撕开发尾后,再拿了小黑夹随意夹住较长的发丝,最后在外露的接缝处别上那朵和礼服同色系的花。 她动作流畅,一气呵成,没有镜子也能做出适合自己的发型,她常这样帮自己整理头发。 重新弄好发型之后,她看了看车道,又等了几分钟后,仍招不到空车,她叹口气,抬眼看起深色的天空。今晚月挺圆的,星星也闪耀,是个美丽的夜晚。 “人家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想起新娘好友,她喃语着。“真是这样吗?” 看,多美好的一晚,但她却是站在寂寞的夜幕下,一个人看着星星。 本来还欣羡着可航终于步入婚姻,但方才那通电话,让她听到了可航的新婚丈夫留宿情妇家,她不由得感叹--爱情啊,总让人向往又神伤,深陷其中了,才知道爱情不是只有甜蜜…… 叶刚一直注视着她,偷偷的,像个变态一样地看着她。 他知道喜宴一开始她就看见他了,但她却是转过脸容,之后两人的眼神再无交集。她不想见到他吗?她在躲他吗?还是……她根本就忘了他? 他好看的嘴角淡淡一勾,透着冷凉。 她是真天真还是装愚笨?这次,他不可能轻易饶过她! 见她解开盘在脑后的长发,他先注意到她搁在脚边的粉色菱格纹化妆箱,那是他买给她的,想不到她还在使用? 闭了闭眼,他心口疼了疼,再张眸时,她已重新整理好她的发型,很搭她今晚的穿着。 她穿了件杏色的性感裸肩小礼服,特殊造型压褶和侧边的蝴蝶结,将礼服点缀出浪漫,高腰设计拉长了她不高的身材曲线,胸前的抓褶营造美胸视觉,让她看上去甜美动人又不失高雅。 只是如此迷人的女孩,为什么有颗冷硬又绝情的心? 浑然未觉身后那逐渐靠近的身影,何心心微微仰首,看着轻烁耀芒的星星,喟叹道:“还是……好想结婚呐。”虽然知道爱情不全然美好,但她还是很想结婚。回家后,有副温暖健壮的身躯让她拥抱,委屈了、受伤了,可以在那人的怀抱里撒撒娇,抹抹泪,再多的困难,都会因为那人的存在而显得微不足道。 “你也会羡慕人家结婚?”叶刚无声靠近,在她身侧低问。 当那低柔醇厚的声线伴随暖热呼息滑过耳际时,她颤了下,僵直了身体。 这声音、这声音--是他……是他?! 她缓缓低下视线,看着地面上的影子,她的身侧,真有一道修长的身影。 她垂下眼睫,不知道该如何才好,身子微微颤动,手心渗出汗。 “心心,好久不见。”见她低着脸蛋不说话,他又说。 听闻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吐出,何心心身躯又轻颤了下。都这样了,她还能当作听不见、看不见他吗? “还是学不会怎么认人吗?这可不好,去了国外两年,连自己男朋友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见她迟迟不转过面容,他讽笑了声。 闻言,她深深呼吸后,转过面容。“好久不见,学长。”她绽放甜美笑容。 学长?真刺耳。 看着她,叶刚面色沉了几分。他们确实是高中学长学妹关系,只是,学长这个称呼是在他们交往前使用的,那么她现在这样喊他,是想划清这一切?她的学长有多少,为什么现在的他,必须和那些曾是她学长的男人在一样的地位?! 那些他们曾经有过的,都要随着她当年的不告而别被抹去吗?她连两人间共有的回忆也不要了?但就算她不要,也要先问问他,还要不要他们的关系!她凭什么决定一切?凭什么想离开就离开? “拦出租车?”别开泛着疼楚的黑眸,他单手滑入西裤口袋,面无表情问。 “嗯,想不到这么晚了,每辆出租车上还都载着人。”她仍旧笑着,有些意外自己居然能这么镇定地和他对话。 她不是没想过也许有天会再见到他,她那时也以为,当她再遇见他时,她一定会哭泣,但真的见着了他,却是连哽咽也不敢。只因为,她凭什么哭。 “拿去。”叶刚突然从口袋拿出一串钥匙,递到她面前。 “这是……”一串钥匙在她眼前晃,她愣住了。那是他的车钥匙,她不会不认得,尤其是钥匙上还别了三个吊饰,那当然是她的杰作。 他一个大律师的车钥匙,被女朋友别上娃娃国王、摇摇小马、粉红色的恋爱御守等等可爱吊饰,叮叮当当的,当时谁见了他的这串钥匙谁就笑,但他不以为忤。她知道他很喜欢她,喜欢到纵容她,所以他无所谓他的车钥匙上,有她夸张的饰品小物。 可是,他为什么还要留着它们?为什么不丢掉?她是这样、这样狠狠的伤害过他…… 她瞪着那个恋爱御守。那是他们去日本旅行时,她在一间神社求来的。她还在里面放了张纸条,上面写着“要一直在一起”的誓言。 “我的车停在对面。”他看着对面餐厅附设的停车场。 叶刚没应声,迳自走入了对街的停车场,在他的车旁停下步伐。 “呃……你的车?”她回过神,睁着圆亮的眼楮,困惑地看着他的侧颜。 第二章 他一如记忆中,那么迷人好看,五官线条相当立体,身形修长,像是漫画家笔下的人物,一笔一划,都深刻动人。 那长长的眼睫和微扬的眼尾,为他添了分神秘,端正的鼻梁和抿直的方唇,像是他刚正的个性,身上那沉稳的气质搭上笔挺的西装,衬出他的英气。 “回家。”他嗓音甚沉,命令式的口吻。 何心心一时反应不过来,她拿着钥匙,说:“学长,你的车钥匙。” “你开。”他睐了她一眼,弯身提起她脚边的化妆箱。 “那个……你……”她看着他提起他送她的化妆箱,心一跳,紧张到出口的话还不及问完,便伸手去抢,但已来不及。 她看着他的面庞,揣想着他看见化妆箱会有什么反应。 那是一次两人去逛百货公司时,他见她喜欢,遂买下送她的。一直使用它,是因为那是她对他断不了的思念,现在让他发现她还在用这个化妆箱,他会怎么想她呢? 片刻,她得到结论是--他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认为他忘了那是他买的,他的钥匙上还留着她的物品,他分明知道那是他们曾经共有的回忆,那么,他现在到底想做什么? “我喝了一杯红酒,不开车,所以你开。”叶刚提着化妆箱,没什么表情地往对街走去。 何心心僵住。待看见他已走到马路中央时,她才看了看来车,小跑步地追了上去。“学长--”她唤着他。 她知道他偶尔和客户见面,或是事务所赢了什么大案子时,会喝上一点,她也知道他一旦喝了酒,哪怕是只有一口,就坚决不开车。所以他现在的意思,是要她开车送他回去?为什么?他的反应不在她预料中,她摸不着头绪。 “学长,这是你的钥匙。”她急急追上,在他身侧止步。“还有,那个是我的化妆箱。”她佯装不懂他的意思,开口要换回各自的东西,然后各自回家。 “我当然知道是你的,我还知道这是我买的,如果不是你的,我又何必提着它回家!”他语声略提,蹙着眉宇看着她。 被他的语气和薄怒的脸孔吓到,她圆睁大眼,看着他。 “开车门。”见她没有动作,他眯着长眸,扬声道:“太久没碰这台车,忘了怎么开车门了吗?” 他不大却冷凉的嗓音刺痛了她,她闭了闭眼后,拿着钥匙开了车门。 怎么可能忘了怎么开他的车门?他们一度是半同居状态,他的车被她使用过不下数百次。 “进去。”见车门一开,叶刚冷冷交代后,绕到另一端,坐进副驾驶座。 她应该趁这机会转身逃跑,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提不起勇气,两条腿有意识似的,在她迟疑片刻后,还是跨进了驾驶座。 “我以为你会逃走。”发动引擎时,她听见他这么说。 她没有说话,只是踩了油门。 他本就内敛,心思细密,但不曾对她有过如此让她不知所措的言行。但现在,他却让她感觉到了他的深沉。 她的离开,究竟把他变成什么样子了? 当年离开,她下定决心不要再有往来,是她对不起他,所以甘愿让他仇恨一辈子。但自己唯一的妹妹偏是他的大学学妹,后来他的弟弟还恋上了她的妹妹,这样的关系,要她如何和他断得干净? 她即使不问,妹妹也会把他的一切说给她听。于是,她间接知道他这两年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不是待在事务所就是跑法院;他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没有新对象。 他把自己弄得那么忙碌,那么孤单,为了什么? 转动方向盘,她熟悉地在街道间穿梭,直到车子转入他住的公富大楼的地下停车场。拉起手煞车时,她自嘲地在心底笑了声。 最终,还是又和他碰在一起了,那么她离开两年的用意在哪里?在哪里?! 她连他住的地方,哪条路该左转,哪条街该右转,她还记得清清楚楚,自己都骗不了自己,其实一直都在想念他,现在这样的她,要如何面对他?叶刚提着她的化妆箱,没什么表情地步出车子,往电梯走去。 她上了防盗锁,追上一脚已跨入电梯的他。“学长,我已经把你送回来了,能不能请你把那个化妆箱还我,我明天还要工作,要早--” “上楼。”他打断她的话,制止了她的妄想。踏进电梯,见她还没跟上来,他转过面庞冷睇着门外的她。“进来。” 见他手压看开门键,一副她不上楼他就誓不甘休的姿态,她轻叹了声,认命地踏入电梯。 一进到他住处,灯光大亮时,她愣了两秒--他脱了外套,交给她。 这是以往的习惯,不论是一起进门,或是她在家里等他,他一进门定是脱去西装外套,交给她,她再挂上衣帽架。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伸手接过他的外套,她将外套挂上衣帽架时,注意到一旁粉红色的三门鞋柜。这也是她的东西,他仍然留着……他身边到底还留着多少属于她的物品?他不需要这样的,他到底在折磨谁? 叶刚转身将大门关上,门锁声音一落,她又是心头一跳。其实,他并非真要她送他回来,他的目的是她吧?!他想做什么? 他回身时,就见她微微惶恐地看着他。“你害怕?”他上前一步,俯视她。 何心心摇摇头。就算他开口吼她,甚至出手打她,那也是她活该,她没什么好怕的。她怕的是,现在这么一纠缠下去,他们这段根本不会有结果的感情,要如何收拾?她难道要再逃一次? 叶刚笑了声,笑意冷凉。“我想也是,你都有勇气一声不响离开了,连家人也没有办法掌控你,这样的你,还会怕什么?” “学长……”他温柔不复见的面庞,让她心酸。 “在国外念了什么?”他漠视她愧疚的表情。 她愣了下,回道:“时尚行销。” “在哪一国念?”他平声问。 “意大利。” “什么学校?”他沉着五官,目光不离她。 “我去念短期进修班,平时跟一位当地知名的服装设计师学实际经猃,从助理做起。”当年急着走,拜托一位大学时期很照顾她的教授给她意见,最后教授介绍了他在国外留学认识的同学,一个在当地已相当知名的设计师,教授要她跟他的名设计师同学好好学习,并在短期进修班就读。 他冷笑之后,讽声道:“从助理做起?不会太委屈你吗?” 何心心面色微微一变,淡淡解释道:“不会,到不一样的地方,跟不同的人学习,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她当然听出他的嘲弄。 她离开台湾前,自己有家小店,用网拍卖自己设计的衣服。放弃了那家店,跑到国外从助理做起,不管谁听了,都会觉得她无聊吧?! “不想再继续留在那边学习?”问题一个接一个,他将律师身份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摇头。“这样就好,在国外什么都要钱,我之前的存款花得差不多了。” “回来多久了?” “大概半年。” “回去看过家人吗?” 她迟疑了一下,才答:“有,回老家看过我爸妈。” “哦?想不到你还算孝顺,没忘了父母。”他黑眸一眯,真想看清她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不过……我就没这么幸运了,如果不是今天这么巧遇上你,你也没打算跟我联络是吧?!” 何心心垂下眼,没说话。 “现在住哪里?”他黑眸紧盯她不放。 她考虑了几秒钟,念出一串地址。 “在哪里上班?还有上班地点?”他眼半眯,像在斟酌着什么。 “我自己开了工作室,做一些设计的工作。”想了想,又补充:“一楼是工作室,楼上是我住的地方。” 叶刚忽然不说话了,只是瞅着她,须臾,他淡声道:“搬回来这边住。” 闻言,她诧然不已。“为、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皱着眉头问。 “为什么要搬过来这里?”她从未想过,他会提出这种要求。 “这也是你家不是吗?”他眼神凌厉地看着她。 她低下脸蛋,无法直视他的注目。那确实是她说过的话,她曾经说,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 “可是、可是--”她忽然仰起脸蛋看他。“可是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怎么会不一样?”他绷着五官,神情渐转冷肃。“喔,对,我差点忘了,两年半前,你一声不响就离开,这两年半间,你也未曾联络,是这个原因让你不敢再把这里当成你家了?” “我……”她不是不敢,她是没资格。 “那你当初就不该不告而别!”他厉声斥道。 “对不起……对不起……”她吓了一跳,低看脸蛋猛道歉。她知道他会大声说话,但她没见识过,因为听说只有在法庭对质时,他才会这么凶。 见她受了惊吓,他心头一阵痛,闭眼敛去怒意后,他缓缓睁眸,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还爱我吗?”他暂抛自尊,低柔的嗓音有着热切的渴盼。 爱他吗?她怔住,好半响之后,才抬起泛着伤痛的眼眸。 她看着他,了头。“不爱。”语声轻得像棉花。 说不爱,也许就能断了彼此的念头,踏出这扇门之后,他就会彻底忘了她,不再留恋。 叶刚震了下。不爱吗?原来自己这些日子的等待就像笑话,一片真心换来她一句不爱。但他能怨怪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当初接近他的目的,但他真诚以为,他用他的爱感动了她,以为她后来是爱他的。 原来,那全只是他的自以为是? “学长想知道的都问完了吗?今天忙了一整天,感觉好累,我想早点回去休息了。”见他曈孔被忧伤覆上,她眨开目光,刻意轻松地问。 “那……我走了。”见他不回应,她越过他,试图离开这满是两人过往回忆的屋子。再多待一秒,她就想起愈多,也会愈难离开。 在经过他身侧时,手臂蓦地被用力拽住,她惊呼了声,唇已被含在他嘴里。 叶刚吻住她,用力啃咬舔吮她的唇,当她察觉他此刻的行为时,试图别开脸,躲开他覆上来的气息,但他长指捏住她下颚,不让她移开面容。 口鼻尽是他那令她想念的气味,她有些迷乱,仅管如此,她不放弃挣扎,双手抵在他胸前,反抗着他,他一恼,温舌强行撬开她齿关,深深探入。 他执意缠住她的舌,硬是要掠夺她的气息,连她趁机咬了下他的唇,他也不在意,哼都没哼一声。现在就算被她咬破皮也不要紧了,他就是要这样用力地占有,吮入她的唾沫和自己的血液,才能慰藉他累累的伤。 以痛,止痛;以伤,疗伤。 她折磨他,她也别想好过,这是她欠他的。 爱有多深,相对的情绪就会有多深,两年多来,他在爱她、恨她的生活中,让思念与日俱增,他累积的种种情绪无处发泄,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他岂会如此简单放她走? 他舔着、啃咬着,鼻息逐渐浓重,他大掌抚上她胸前饱满,放肆地揉 捏着,就算她痛着,他也要这么用力地揉着。他要她知道,他恨她,恨到不惜弄痛她,让她也尝尝痛的滋味。 他摸到了她身侧的礼服拉链,“刷”地一声,将之用力拉下。他双手再覆上她裸肩,往两侧分别一推,两条细细的肩带滑落,她身上的小礼服随即落下,躺在冰凉地面。 第三章 长指探到她背后,摸索着她无肩带内衣的扣环,然后挑开。 束了一整天的胸部得到解放,她毫无喜悦和轻松,只是紧紧抓住他衣襟,语声慌乱。“叶、叶刚……不要……在这里……拜、拜托……” 哦,不生疏地喊他学长了?终于知道他是叶刚,是那个笨得把心交出去,她却不要的男人了? 他啃咬她颈项,语声低嘎。“你也会害羞?怎么,去国外见识到的不是开放,而是害羞?”他刻意放柔的嗓音里尽是张狂又尖锐的刺,蔑笑了声,他又低道:“好,如你所愿。” 一把抱起她,他将她抱进他房间里的浴室。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何心心也不知道,她只记得他抱她进浴室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情况了。 她发上的发饰和发夹,不知何时全让他拿了下来,贴身内衣裤被扔在脚边,她裸着身子,被男人从身后紧密地拥住。 男人的大掌满是细柔的泡沫,在她湿润的肌肤上游走,滑过秀致肩头,再往下滑到她胸口,她沾着水珠的长睫眨了眨,浑身躁热地看着他的大掌缓慢地覆上她胸脯,五指一收,拇指指腹轻佻地抚触逗弄她的敏感点,那画面暧昧挑逗,让她眼尾不禁渗出羞耻的泪光。 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变成这种局面?明明要反抗,她却默许他继续,还如此不知羞地渴求他的体温、他的拥抱、他的爱抚…… 叶刚的呼息渐浓,肌理坚硬,他偏过面庞,方唇含 住她耳垂,低嘎的语声藏着伤痛。“不爱我,但这些,我记得你非常喜欢。不是吗?”一面说的同时,大掌已滑下,来到了她的腹部。 感觉他的手指往下,她着火的身子就要不受控制,泣喘了声,她语声破碎。“叶……叶刚,别这样……我们、我们不能这样……继续下去……我不想、不想变成这样……”变成被强迫,变成只有冲动的性行为,而不是带着情感的欢爱。他们之间,不能变成这样。 他一僵,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片刻,他压下淋浴柱的切换钮,微温的水从莲蓬头洒落,他把她的身子扳转过来,再度狠狠吻住她的嘴。 她满脸湿痕,分不清是水流还是眼泪,但他在她口中尝到了微淡的咸味,他心口蓦地一抽。 这样逼她究竟是为了什么?逼她对他有所反应,对他的亲吻、对他的爱抚、对他的挑逗有反应,让她在他身下低吟、喘息、甚至是哭泣,然后再欺骗自己,她对他不是没有感情的? 还是他想逼她承认,现在他对她所做的一切行为,都是她咎由自驭?她不能反抗,只能承受,为他现在的行为合理化? 他究竟是想要狠狠伤害她,好弥补这些日子以来她留给他的创伤?还是只是私心地想要占有她,释放他无处可藏的情感? 长长的一吻终了,他离开她微肿的红唇,在水柱下眯着眼看她。 觑见她白颈项上的红痕,那是他狠狠吸吮啃咬的粗暴证据,他的黑眸抹过不忍,伸手抚上她颈侧。“痛吗?” 他这么粗鲁地强迫她,和那些强暴犯有何不同? 他的学历、他的执照,难道就是让他用来对她做这些事的? 她头,满脸湿痕早分不清是泪还是水,她在满室氤氲的热气中,对上他的眼。“你这里,一定比较痛。”她手心贴上他左胸口。 叶刚闻言,脸孔横过一抹伤,胸口抽着疼痛。 抹了把脸,前额发梢仍在滴着水,他长眸半眯,冷声道:“收起你的虚伪!” 转过身,抽了一旁的干毛巾走出淋浴隔间,他在隔间的推门外看着里面的她,神色难测地说:“洗完出来。” 再没逗留,他步出浴室。 他站在窗边,长目对着沉寂的夜。 她说不爱他,当真是她的真心话?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个御守里的纸条又算什么?可是,她若是爱着他,又怎么能用离开来伤害他,将他的感情弃如蔽屣? 他不明白,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怎么会有浑沌地 带?就算她一开始的目的并不单纯,但两人交往下来的点点滴滴,难道也是她演出来的? 嗤笑了声,他突然觉得身为一个让许多人都羡慕的律师也没什么了不起,比起他这个只要死背法条就能考上的职业,他倒欣羡那些面对情感问题,可以有条理分析出心态的两性专家…… 那是什么声音? 一阵薄弱的音乐铃声打断他的思绪,像是从客厅传来,他疑惑踏出房门,音乐声逐渐清晰,他循看声音,找到了在她皮包里的手机。 那不是她之前使用的机型,也许在她两年多前决定离开时,办理停话的同时,也顺便换了手机。 他看着屏幕显示的来电者号码,突然想起他没有她现在的号码,拿着她的手机进房间,待那通电话的铃声响完后,他迅速用她的手机拨了他的号码,他按着自己的手机,将她的号码存取。 完成后,他把她的手机放回皮包内,他看了一眼传出冲水声的浴室,再度回到窗前那个位置。不知道刚刚找她的那个人,是男还是女? 痛哭过后,方踏出淋浴间的何心心,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衣服可穿,要请他找套干净的衣物借她吗?但才发生过方才那样的事,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可也不能一直裸着身子站在这里。 想了许久,似乎没什么办法了,不是喊他就是直接走出去。她拿了条毛巾遮在身前,她身高不高,恰能遮住重点,反正她的小礼服在外面,去到外面再穿回身上就好。 她握住门把,深深呼息后,轻轻地转开门,尽可能不发出声响。 门一开,她便被立在窗前的那道伟岸身影,给深深攫住目光。 他静谧地看着窗外,像在思考什么,窗外的薄光探进,在他身上流淌着寂寥,她看着看着,又是莫名心酸。 她知道她错了,当时不该随口答应朋友,如果时间能重来,她不会再用那样的心思去认识他。 “洗完了?”他忽然出声,让她愣了下。当律师的连感觉都这么细腻? “嗯,洗好了。”她几乎全裸着身子站在浴室门口,有些别扭,但她没见到她的小礼服,才想起早在客厅就被他脱下了。 叶刚先是闻到了带着热意的、他使用的沐浴乳的味道,因而知道她洗完澡走出来了。他问完一回身,正好看见她红着脸蛋,一副想走又不敢走的模样。 她的神情和她的动作,让他明白她想拿她的礼服,他却只是开口:“上床。” 何心心闻言,如泥塑般地僵着。 叶刚什么也没说,只是关上窗户,走向床铺。 他看着她,沉声又道:“我说上床。” 上床?这是他今晚半迫她走进这屋子的用意吗? 见她不动,他嘴角一勾,淡淡讽道:“又不是没在这张床上睡过,别扭什么?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做也不知道做几次了,还怕跟我睡在一起?”他每个字、每句话都带着刺,冰冷地扎她,也一并刺痛自己的心,非要把两人搅得鲜血淋漓不可。 何心心感觉自己被他狠狠甩了一个耳光,却又不能反驳,她垂下眼帘,默默爬上床,躺在里侧。她背看他蜷缩起身子,把毛巾抱在怀前,像只虾米。 她回来了。在今晚,她被强迫的,回到他身边。 只是这次,他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没有把握。 明明是爱着她的,却又恨着她;明明想要好好折磨她,却在看见她的眼泪、尝到她口中的咸涩时,他软了心。不管怎么样,面前这张脸蛋是他从高三就深刻至今的,他真能完完全全对她硬了心肠吗? 长眸扫到了她颈项上的红痕,他想起自己稍早前对她的粗暴,内疚让他将身体往她的方向移靠,他大掌轻贴她背脊,将她揽在怀抱中,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眼眶蓦然发热。 他低首,轻轻地,在她饱满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他其实,只想好好爱她,不想这样伤害她的。 他到底,想做什么? 何心心走出便利商店,她手中拿了份报纸,和一个三明治,约莫五分钟后,她回到还未到营业时间的工作室。 走到最里间的休息室,她从小冰箱里拿出牛奶倒入杯子,啜饮一口后,她拆开三明治,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昨天清晨,她在他怀抱间醒来,当睁眼看见他睡颜的那一刹那,她震愕许久,那样环抱她睡觉的方式,让她想起他们未分开前的生活。 以前,她几乎每天都是在他怀里醒来的,直到逃到国外。她想过再回台湾时,有可能会遇上他,毕竟自己的妹妹也和他相熟,但她没想过会以前晚那种方式再相遇,她更意外在他那样愤怒后,自己会在他怀里醒来。 拥抱她,是他在睡梦中无意识的举动?还是……放下三明治,她的心又乱了。 她往后一沉,坐上沙发,捞来抱枕后,她发起愣来。 在他怀里醒来后,发现他睡得沉,她动作很轻、很小心地挪开还在她腰上的手臂,她溜下床,才一离开床铺,抬眼就见到一旁桌上的女性衣物。 那是她当年未带走的,她以为他会丢掉,却没想到他留看。 他明明眼睁睁看着她拿了条毛巾,遮掩着走出浴室,还以为他要用那样的方式羞辱她,却又发现他早把衣物备好。 穿妥之后,她拿了前夜换下的内衣裤和那套婚宴上穿的礼服后,急急逃出他的住处。她逃不是因为害怕,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但从昨天跑出他住处后,她一直无法专心工作,心头绕转的总是他。 说他粗暴,偏偏又轻柔地抚触她颈项,问她痛吗?说他温柔,他却又强留她过夜。当他那样对她时,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吊在外头门把上的风铃声响起,她一愣,抬眼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才七点多?助理小康九点才上班,是哪个客人这么早? 她从沙发上起身,走出休息室。“你好,我们九点才……”当见到来人时,她倏然止声,脚下一顿,像被点穴般,僵立不动。 叶刚看着她,毫无波澜的脸上瞧不出情绪。须臾,才见他微掀方唇。“你们工作室都是这样招呼客人的?” 她回过神,眨了下长睫后,以笑容面对他。“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吗?” 他一语不发,只是深深凝注她后,侧眸打量这间工作室。 和她出国前的那间小店比起来,格局大了很多,开放式落地橱窗里的人台模特儿套着礼服,一旁的衣架上整齐地吊挂许多衣物,而靠墙的展示柜上,摆的是一些帽子、胸花、发饰等小物,应该都是她用剩下的零码布做的饰品。 和她工作台成直角排放的,是一台缝纫机,缝纫机前方有三个人台,其中一个人台上还挂着布尺。人台左方的柜子上摆满了像是熨斗、烫马、剪刀等等用具,还迭放了一些花色不同的布料。而另一面的柜子,迭放了许多用opp自黏塑料袋包装好的衣服,大概是要卖的成品。 最右手边,一个乡村风的立式玻璃厨柜的最上层,摆了几个奖杯,他知道她得过国际性的服装设计大奖,报纸上曾经小篇幅报导过。说来也算有趣,他这个被抛弃的男朋友,最后也只能从一小篇报导中得知女友的消息。 第四章 “订做衣服。”浏览后,他这么说。 “需要什么样的衣服?”何心心站在原地,轻声询问着,态度客套。她告诉自己,就当他是一般客人就好。 “西装。”他转过身,直视她。 前晚,他居然没失眠,几乎是一觉到天亮,他许久未睡得那样安稳了。然而清醒后,发现她又不见时,他愤怒不已,当下他只想把她抓出来,但冷静过后,他问自己,就算把她抓到面前来,他又能如何? 是不能如何啊,所以,他沉淀了心情后,才上门来。 她怔了两秒,才带着歉意的笑容说:“不好意思,我们不提供男装服务,可能要麻烦你找专业的西装师傅。” “不,我就要在这里做。”他见她像罚站似的忤着不动,他略抬下巴,半眯黑眸看她。“你和客人说话都离这么远?” 她看了他一眼,垂落肩头,缓步走近。“真的很抱歉,我们没有提供男性服装设计制作,我可以帮你介绍其它设计师,你--” “不必,就你来做。”他打断她。 她面露为难。“不是我不做,西装我真的不会。” “衣架上的衣服是你的作品吧?!”他侧眸看向衣架。 “对,里面看得到的衣服,都是我自己设计打版的。”她当真没想到他会找上门来,一开口还是要订做西装。 “那里面有衬衫,既然能做衬衫,却不能做男装?还是因为对象是我?”他看向她,冷芒在黑瞳晃动。 “不是这样。”忽然想起自己曾陪他在百货公司专柜买过西装,她脱口就问:“你不是都在百货公司固定的专柜买西装?” “对于一个被你抛弃的人,你还记得他的喜好,我该感到茉幸。”他瞳眸颓冷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又说:“那么你一定也还记得,我不随便和人有肢体碰触,除了你。” 像被鞭了一记,她闭了下眼,等待心口那阵被抽拉的痛意渐退后,睁眼瞅了他执拗的面色一眼,仅只是淡声应道:“不是不做,西装我是真的不会,衬衫你愿意试的话,我没有意见。” 她知道他甚爱干净,早晨起床后必会再沐浴一次,因为洁癖的性子,他不爱和人有肢体上的碰触。她曾经陪他去买西装,为了修改那件西裤,专柜小姐量了他的腰围,只是隔着衣物碰到,他一回家就进入浴室冲澡,好像对方身上有病菌似的,但这样的他,对她的触碰甚至是亲近,却从不拒绝。 “好,那就衬衫。”他也干脆。 她走到一旁开了灯,从人台上拿下布尺,再拿出记录客人身形尺寸用的笔记本和一枝铅笔后,回到他面前。“不好意思,要先量身,得麻烦你脱下西装外套。” 叶刚看着她,目光不移,脱下外套后,他把外套递给她,一如以前在他住处的习惯。她迟疑片刻,还是接过,将之吊挂在衣帽架上。 拿着布尺,她看了看他的衬衫,迟疑了一会儿,呐呐问道:“你里面有穿内衣吧?”她知道他的习惯是一定会穿,不过总是要尊重一下,这就是她不做男装的原因之一,因为量身时,难免会碰到对方身体。 “需要我裸身?”他深邃目光似别有含意,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语声低嘎。 她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她从不是故作矜持的女人,那些火热的夜晚,不全是他主动,她当然也不是听不出他的嘲讽,但想起他衣下精实的身躯和自己曾经对他做过的挑逗,她脸蛋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 她别开目光,淡道:“如果有穿,要麻烦你把衬衫脱掉,直接穿内衣量,会比较合你的身形。”若是女性顾客,她则会直接让对方穿贴身薄丁,甚至只着内衣。 他没说话,长指缓缓将扣子一颗颗解开,看着他线条性感的锁骨和逐渐敞露的胸膛,她想起他赤裸身躯时那精硕的身材,顿时心音促跳,待他脱下衬衫时,她两腮和白的颈项,已是泛开大片薄红。 别开目光,她呵了口气后,拿起布尺,走到他身后,以专业的口吻道:“要麻烦你把头低下。” 在这方面他很配合,她手心碰上他颈背,一碰就碰到了后颈点。“好,头可以抬起来了,来,挺胸。”把布尺放在左肩点,向右拉到右肩点后,看了看数字,她低首写下他的肩宽。 她又陆续量了他的领围、臂围、肘围、腕围、腰围、背宽、背长等等,那裸露在外的线条充满阳刚美,触碰时仿佛能感觉那肌理的坚韧,如此靠近的姿势让她吸进的空气里,满满是他的气味。 她很喜欢和他亲近,比自己高温的躯体结实又修长,抱着他,能让她得到安全感,她也很喜欢他身上沐浴乳混着胡后乳的味道。 以前总是可以随时随地,用力搂抱他,嗅闻他清爽的气味,但现在两人这样靠近,却不能好好拥抱,还要佯装镇定,她一时心酸,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让一段感情变成这样。 低首在笔记本上写下他的袖长,她看见纸张上拓开几深色,眨了下长睫,迅速伸手揩掉眼泪。 她继续拿着布尺量他的胸长和胸围,布尺从他胸部最高处绕过他身体一后,她在布尺交迭处放进两根指头略加松份。 无可避免的,她指头碰上他胸膛,这无意义的碰触让她更加想念他拥抱的力量,那从再遇上他时所累积的酸楚情绪,再也锁不住,化成眼泪倾泄而出。她用力吸气,想让自己平静些,却仍是遏止不了源源不绝的伤心和愧疚。 松开布尺,她双手撑在工作台上,一手还压住了记事本,她低垂看脸蛋,让热泪滑落。 她回国的那个星期,打了通电话给唯一的妹妹,昀昀。 昀昀问她为什么会突然出国念书?家人至今仍无法理解。 认识她的人,谁不知道她对书本向来就没兴趣,了不起就是考运还不错,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也开了一家生意不错的小店,还交了个律师男友,一切看似都很稳定时,她却只丢下一句“我要去进修”,就把店结束,一个人跑出国。 现在想来,当时自己的那种行为,任谁都无法接受的吧?! 昀昀还告诉她,说叶刚一直在等她,等她回来给他一个为什么要离开的理由。那么他现在应该要来质问她,而不是什么都不问! 她双手无意识地抓着什么,仿佛这样能减轻心头那份沉甸甸的酸楚。 她根本不愿意那样离开的,那样抛下自己的家人和深爱的男人,一个人在异乡打拚的生活,是谁也无法体会的。而现在,她还要忍受他看她的目光,好像她是一个多么万恶不赦,没血没泪的无情女子! 他们没有人能体会她的心情,就像她刚回台时,回老家去看老爸老妈,老爸一见到她,劈头就是痛斥一顿,她除了道歉外,还是道歉。但还好,她终归是他们的女儿,骂过后,她仍是那个家的一份子。 可眼前这男人,她虽依旧深爱,但她知道他们回不去了。 叶刚一语不发,只是沉着脸孔,瞪着她哭得一耸一耸的肩。她以前,很少掉眼泪……见她泪流不止,他手蓦一度探了出去却又收回,这不也是她自找的? 他狠心瞥开目光,穿回自己的衬衫,连西装外套都已经穿在身上了,她还在流泪。他没多想,拿出手帕,递了过去。 何心心一愣,看看他的手帕又看看他,那原不停歇的泪花就像被急速降温般地凝在眼眶不动。 她那样带看愕然和狐疑的注视,让他明白自己这样的行为有多愚蠢,他浓眉沉了沉,语气不耐。“我是来花钱请你做衣服,不是来看你哭,你要是哭够了就赶快工作,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你演完戏!”他收回手帕。 她低下眼,随便地用手心和手背抹掉眼泪后,她吸了吸鼻子,鼻音浓重地说:“对不起。”随即低下脸孔看着她的笔记。 当看见数字上头晕开的湿濡,再发现因自己方才的抓握产生的皱折,她连忙把纸摊平,还拿了面纸覆在上面,试图吸收笔记本上的水气,她发现这份他身形尺寸的纪录,有某些部分被她抹掉了。 “这几个地方看不大清楚了,可能需要再量一次。”她以很抱歉的口吻,指着看不清楚的地方。 “那是当然。不过--”他别开眼,不看她带着伤楚和歉疚的脸蛋。“我现在没时间。” “那跟你另外约时间好吗?”她把笔记本翻到另一页。 “不方便,最近庭期很满。” “那……还是我打电话给你?你方便就过来量,很快的。你电话几号?”她拿起笔,写下他名字,等候他念出电话号码。 他眸光阴阴闪动。“怎么,去到了国外,连男朋友的电话都忘了?事务所有登记,号台问一下就有。” 所以他电话号码没改?“那、那就这样,我再打电话跟你约时间。” “我说了我庭期很满,没时间排给你。”他皱眉,拿出手机。“把你的号码全部存入,你拥有的电话号码全部都要,不要让我找不到人。”那种怎么样也找不到一个人的痛苦,他不想再承受。 她看着他阴沉的面孔,接过他手机,开始键入自己的号码和名字,存盘时,手机提示已有一笔相同数据,她微微一怔后,重新键入工作室和她楼上房间的电话号码。 “好了,都在里面了。”她把手机递出时,还在想着他为什么有她后来才办的手机号码,却也不敢问。 他接过手机,看了看电话簿,确定有四笔她的电话号码,她老家、手机、工作室和楼上住处。“很好,要麻烦你等我电话了,不过--我不确定我什么时候才会想到你。”她知道等人的滋味吗?尝尝吧! 合上手机,他看了脸色有些苍白的她一眼后,不发一语地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她想也没想就喊道:“叶刚。” 那挺拔身形顿了下,停下脚步。 “为什么?”她问,细软的语声有些压抑。 “什么?”他转过身子,皱着眉头看她。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你不问吗?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她走近,站在他面前,每问一次,语声就提高一些。“你为什么不问?你问啊!”她不像他内敛沉稳,情绪深埋不外显,她一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憋到现在才问他,已经是极限了。 他愣了下,低垂长眸看她,那深邃的黑瞳底,一片深暗。 片刻,他沉声问:“你希望我问?”指腹随即抹掉她自己也没发现什么时候滑下的眼泪,顿了顿后,方唇再次微微掀动:“你以为那对我来说,还重要吗?” 说完,他设再理会她,拉开大门走出工作室。 “陈太太,谢谢你。”送客人送到店门口,何心心弯身道谢,挂在脖颈上的布尺因看她的动作而垂晃看。 “不要客气啦,我很喜欢你的设计,等我女儿放假回来,我再带她过来,让你帮她设计几套衣服。还有你方便的话,多做几个胸花,你看,我觉得这样搭真是好看耶。”陈太太一身珠光宝气,戴着白翡玫瑰金钻戒的手指,抚上胸口那朵设计大方又时尚的胸花。虽然只是用零码布制作的,却对了她的眼,便宜又好看。 “好啊,谢谢陈太大。请慢走。”把贵气妇人送上等在一旁的私人轿车,她转身准备步入工作室时,眸光不经意看见那双臂抱胸,倚在街灯下的消瘦身影。 第五章 她愣了愣,傻傻地看着他。 他上身一贯的洁白衬衫,底下是剪裁合身的铁灰色西裤,窄版的设计突显出他双腿的修长,看上去更显轩昂挺拔。幽静的鹅黄色灯光流淌了他一身柔软,那清逸五官陷在半明半暗间,有一种深邃的朦胧美。他的脚边有一个知名运动品牌的黑色旅行袋,还有他收放笔电和文件的公文包。 带着旅行袋,他要出远门?还是刚下班? 距离上次见面,也有半个月之久了,她迟迟没等到他的电话,所以前天,她终是忍不住拨了他的手机。 她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她的工作室,他却回她:“我不是说我很忙,你忍不住想见我了吗?这么猴急?再等等吧,等我有空我再找你!” 他在发泄他对她的愤怒,她知道,用这么恶劣的手段就是想羞辱她,但这是她欠他的,不是吗? 叹了口气,她还在犹豫要不要主动上前打招呼时,他已弯身提起公文包和旅行袋,朝她走来。 叶刚在她面前站定。方才见她送客人出来,那灿灿的笑颜还是那么容易就攫住他的目光,让他移不开眼。距离上次来找她量身,已是半个多月前的事,她是否一直都在等待他的电话? 见他只是直勾勾看着她,不发一语,她只好硬看头皮先开口:“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他剑眉挑动,嘴角淡勾一抹笑。“比不上两年半久吧。” 她面色一阵白,回应不了他的话。 “你都已经打电话催我了,我再不出现也说不过去。”他撇开目光,迳自走入工作室。 叶刚把公文包和旅行袋放上她的工作台,转首看着跟在他身后踏入的她。“工作室就你一个人?” “白天有一个助理,六点下班。” 他皱了下眉。“男的女的?” 何心心愣了一下,才道:“是女的。” 那就好。“都十点了,平时都营业到这么晚?”他看着腕表。 “还好啊,反正就住楼上,没事就晚一点再拉下店门。”她狐疑地看着他,他今晚问题好多。 他点点头,似不经意地又问:“晚餐吃了吗?” “吃了。” “吃什么?便利商店的三明治、大亨堡还是凉面?”他面无表情,接着又问:“还是哪家超香超多计的大鸡排?”他没忘记她是外食族,三餐几乎都在便利商店或快餐店解决。 “不是这样说啦。”他那不以为然的表情,让她突然笑了出来。“是超大超香超脆超多计又超好吃的鸡排,你每次都说错。”她超爱吃鸡排,以前每次见她啃着鸡排,他总是一副“你怎么又在吃垃圾食物”的表情,却又任由她吃。 见他没有回应,只是沉着目光看她,她倏然想起自己就这样提了过往,也许现在的他,并不乐意听见她提起过去。 还以为他大概又要开口冷讽一番时,他却道:“时间晚了,你还不打算关店门吗?” “啊……喔。”她走到门边按了按钮,降下铁卷门,当铁卷门静止,她关上里面的玻璃门后,突然觉得不对劲。“你不是要量身?” “我说过我要量身?”他眉一挑,反问。 仔细一想,是没有,可是他说……“但是你说,你是因为我打电话催你,所以才来的……”她打电话给他,就是为了量身做衬衫一事。 “嗯。”他随口哼了声,神情高深莫测。 “咦?”嗯是什么意思?见他突然拿起公文包和旅行袋往里头走去,她一愣,随即跟上。“你要做什么?” “你房间在楼上?”他在楼梯口停下步伐。 “对。”她迟疑地点了下头。 他转身踩上阶梯,后面紧跟一脸困惑的她。 “哪一间?”上了楼,两个房间相对,房门紧闭,他站在其中一扇门前问。 “你前面那间就是了。”她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另一间是?” “我把它当仓库用。” 他淡应了声后,转开门把,提起脚边的旅行袋迳自走入。 “啊……等一下。”她房间很乱,但已来不及阻止他。 “我家停电,我还要写诉状,你房间让我用。”他对她没什么整理的房间环境似不以为意,在看见窗边的书桌上摆着一台笔电时,他开口道:“既然你有电脑。就用你的。”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喔,那……我先下楼去整理东西。”他不容她拒绝的态度,让她也只能默许他的行为,虽然不明白他为何选了她的住处,反正他工作做完就会离开,她又何必有太多意见? 反手拉上门,她转身下楼。 电脑开机的同时,叶刚从公文包拿出随身碟和眼镜盒,拿出眼镜戴上,把随身碟接上她的电脑,随即再低首拿出文件。 点开档案,他在书状上依序键人原与被的详细身份资料,目光专注在茧幕上,突然发现工具栏闪动着视窗,似乎是msn讯息。 看了一下右下角,她的msn确实是登入状态,他想,她应该是设成开机自动登入状态。原是不想理会那个对话视窗,但想想,对方并不知道现在这部电脑的使用者若不是她,他应该告知一下,免得让对方误会她不理人。 点开视窗,他镜片后的长眸陡然一瞠 小芳芳,爱一个人就是要不顾一切争取到底说:你应该没有再和叶刚往来了吧?我前几天去事务所找他,他跟我告白了耶,说你离开的这段日子,都是我在鼓励他,他觉得我是个不错的女生,所以想跟我交往。 我诉你喔,我们现在过得很幸福,你应该不会哪天想到就自己偷偷和他联络吧?不要忘了两年多前,你曾经对我承诺过的话,你说你离他离得远远的,不会再和他往来! 他瞪着那段话。小芳芳是王献芳吧?除她之外,没有哪个朋友是他和心心同时都认识的。他哪时候对她告白了?又是哪时候和她在一起了?怎么都这个年纪了,还爱玩这种小朋友把戏? 两年多前,她到底和心心说过什么,还是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心心会承诺离开他,并且不再往来? 他犹豫着该不该回话,回了似乎侵犯心心的隐私,但不回,他又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思考良久,搁在键盘上的十指还是动了。 最爱鸡排的心心女说:我为什么要逃得远远的?为什么不能和他往来? 小芳芳,爱一个人就是要不顾一切争取到底说:因为你到现在还在爱他!你怎么可以爱他,他是我的! 心心……还爱他?那么上次她的否认是为什么? 瞪着那视窗内的文字,他修长十指又动了。 最爱鸡排的心心女说:我说过我爱他? 小芳芳,爱一个人就是要不顾一切争职到底说:你搞什么?自己两年多前说过的话都忘了吗?你明明承认你爱叶刚,你更知道我喜欢他喜欢很多年了,但你还是要爱他!这两年多来每次问你有没有交男朋友,你总是不回应我,我随便猜也知道你还爱着他!我已经答应他的追求了,叶刚是我的,你别想再介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吧! 他反覆看着那句话,虽仍气恼她的不而别,但他也不否认这样的消息让他惊喜,即使是从别人口中知道,他还是被这样的讯息取悦了。 两年多来,他思念她,却也恨着她,他想过要是有机会再遇见她,他非要好好报复折磨她不可。然而真再见面了,他如愿在言语上讥讽她、嘲弄她,他甚至强吻她,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和气味,但他心里却没有得到慰藉、得到平息,换来的,反而是更深沉的酸楚和无能为力。 她的眼泪和澄净的眼神,像在控诉他的残忍,但残忍的,何止是他? 他无法否认,他再怎么伤害她,最后不忍心的还是他,折磨的到底是她还是自己? 既然折磨她不能释放他这两年多来所积压的痛楚,那么这样的折磨究竟有何意义?他要一辈子都处在无法令他得到安慰的折磨中吗? 上次找了做西装这么蹩脚的借口来找她,追根究柢,不过是为了见她一面。 他有洁癖,除了亲人和她,不是每个人都能触碰他的身体,即使是握手寒暄,他也会尽量避掉握手这个动作,当然碰了他,他也不是真的会怎么样,只是他就是不喜欢,甚至是厌恶那种肌肤相触的感受,他只要想到身上沾上别人的气味、别人的汗水,他就全身不对劲。 所以他不订做衣服,他有自己喜欢的品味,他有固定添购衣物的专柜,他不是非要订做不可,他只是想见她。 说到底,他还是在乎她,还是这样爱她,对她,他没办法真正狠下心来。既是如此,他为什么要去折磨一个他曾用心呵护的女子? 于是,他编了停电这样的理由,再次进入她的生活,只要她别再次离开就好。 现在,既已知道她真切地爱着他,他又有什么理由不把她留在身边? 何心心站在门外好一会了,一直思索着她要不要进去?还是在外面等就好了吧!可是,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万一他用电脑要用到半夜,她不就要站到半夜? 心思翻转间,房门已被打开,她微讶,睁大眼楮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见到她,叶刚同样意外。 “我--”她停了下,保留地说:“我想要进去,但你好像还在忙。” “你的意思是我占了你的地盘,让你没得用?”他双手抱臂,神情莫测。 “不是啊,我是怕打扰到你,你不是要写诉状?如果我进去吵到你,你漏了什么重点的话,官司会赢不了吧?”她完全不懂法律,但毕竟曾和他在一起过,还知道诉状好坏会影响诉讼成功与否。 叶刚没说话,只是沉沉看着她,须臾之后才淡声道:“败诉之后还能上诉,但你说,一个爱情败诉者,还有没有上诉的机会?” 她愣了愣,不明所以,还想细想他话里的意思时,他已退开身子。“进来吧,你只要不跟我说话,就不会打扰到我。” 她依言走进,却在看见她的房间被他整理过后,又呆住了。 从浴室走出,她看见书桌前的男人还没完成工作,好看的手指依然在键盘上敲动着,要不是曾经和他交往过,她真的不知道律师工作这么多。 拿着毛巾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湿发,她就站在浴室门边看他。不知道他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她想用一下电脑,也想看看电视…… “把头发吹干。”叶刚在她打开浴室门时,就知道她洗好了,看也不用看,那么懒散的她,过往哪一次不是得要他催促,她才会乖乖吹头发的?真不知道在国外那两年,她是怎么生活的? “喔。”何心心走回浴室,发干再次走出时,他还在用电脑。 “吹干了?”他问。 “嗯,你大概多久才会好?”电脑被他占去,怕吵到他,她也不敢看电视,那睡觉总可以吧?可他在这里,她没办法睡。 “赶我了?”他没回头,盯着荧幕看。 “不是,因为我不知道要做什么,电脑你在用,电视会吵到你,我--” “我的电脑你拿去用吧。”他起身,拿出他的笔电和鼠标,放在书桌另一侧。 抬眼看了看周遭,在角落的梳妆台前看见椅子,他把椅子移到书桌前,再将电脑电源接上,并按了开机键。 “过来。”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时,一并命令了她。 第六章 何心心靠了过去,在他身旁的椅子上落坐,她一面等着开机动作完成,一面态度随便地折着头发。 她拨弄发鬓时,洗发乳的香气随着她的动作流淌在空气中,他嗅到了带着果香的气味,微微干扰了他,他感到有些烦,浓眉沉了沉。 他爱她如昔,没有更改过意念,虽然两年多来,他对她的爱并存着恨意,但因为稍早前王献芳透露的消息,让他稍稍释怀她当年的不告而别。但尽管如此,他也没有办法马上调整情绪,甚至对自己以前对她的纵容感到不认同,或许就是太纵容她,才会让她有机会可逃。 他应该,要改变对她的态度,让她明白,他不是可以任由她来去的人! 见他莫名蹙起眉宇,她将目光移回面前荧幕上,随即瞠大眼楮看着荧幕。 这样,她也不能用电脑啊。 睐向他的眼光有几分哀怨,她又回到萤募上,试着按下enter--设有反应。 她再次看向他,但他专注于他的工作,似乎没察觉她的状况,她无奈地看着窗外,又拨拨湿发,最后视线回到荧幕,轻轻叹了口气。 “你到底是要用电脑,还是在欣赏电脑?”他镜片后的眸光闪动,平声问。 她抬眼瞪着他,没有说话,良久,熬不住无聊的她,还是出声了,语调仍是细细软软。“叶刚……” 他眉宇略沉,看着荧幕的面庞有些冷沉。“我不是说了别跟我说话?” “自己玩电脑,不可以吗?一个人跑去国外都能待两年了,现在一点点时间你就待不住?” 问题是他的电脑不能用啊。 “电脑进不去,你有设密码。”她瞅着他,他的口气好像她很打扰他似的。 叶刚十指停顿下来,镜片后的长眸缓缓低下,沉吟片刻后,他淡淡念了六个号码,她顿时傻住。 他转首看她,淡淡开口。“怎么,数字很熟悉是吗?” 她的生日,那六个号码是她的出生年月日。她设想过他的电脑密码竟然是她的生日,她从未使用过他的电脑,毕竟自己也有,所以从不知道这件事。他什么时候开始这样设定的?从两个人一开始交往时,他就那么做了吗? “现在觉得很感动吧?别误会,我只是想要时时提醒自己--曾经,我有多愚蠢。”他面无表情说完,眼神回到诉状。 她长睫颤了下,键入数字的手指微微颤动。她知道自己得不到他的原谅了,她也不敢奢求,如果像是这样让他讥讽几句,能让他好受一点,她也没关系了,自己欠下的,总是要还。 动了下鼠标,她又发现一件事--不能上网。她一个人住这里,当然没什么分享器还是其他的网路线,他的电脑在这里无法上网,是很正常的。 意兴阑珊地关了电脑,她起身的同时,察觉他在看她,一副“你又怎么了”的表情。 她指指他的电脑,淡道:“不能上网。”语末,她把椅子移回梳妆台前。回身时,就见他起身在收拾他的东西。 “被你这样一吵,我没心思写了,还你用吧。”叶刚将文件相关的物品都收妥后,拎起那个黑色旅行袋。 他从袋中拿出一套西装,抖了抖后将之挂在墙面的吊钩上,再拿出一套换洗衣物和盥洗用具,还有一双拖鞋。 他在她讶然的注视中,扯唇道:“我去洗澡。”留下了尚未回过神的她。 那个男人先是说他家停电,接着霸占她的电脑又霸占她的浴室,那么等等出来后,他又想罢占什么吗? 他东西准备得真齐全,连换洗衣物和盥洗用具都带了,他知道他住的那个区域会停电停很久? “别这样说他。应该说……说我们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他要院长那个位置,我要他的爱情。”视窗里,好友陈可航正在帮自己的新婚丈夫说话。何心心看着视讯里好友晃动的影像,挂看耳机的她有些心不在焉,她侧眸看了眼浴室那片门板后,回过面容继续和好友交谈。 “屁啦!他留在家里陪你一晚会怎么样啊?干嘛每个晚上都去情妇那里?”她直爽地回话,心思却还在浴室里面那个男人身上。 好友淡笑了声,有些自嘲地说:“如果我是那个女人,我也会希望他每天都来陪我。” “你就是这样,难怪要被他吃得死死的,难怪他敢那么大胆丢下你,跑去和情妇幽会,他每晚都往情妇那里跑,你们怎么有时间发展啊永远都在原地踏步!” 她叹口气,不明白自己和好友的感情路,为什么都是这样不顺遂? 持续对谈之后,当她看见好友在那端镜头前摆出平时不会有的撩人姿势时,她大笑出声:“哈哈,陈可航,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招啊?我看你下次遇到黎础渊时,就用这招去勾引他好了啦。” 沐浴过后的叶刚,站在门边静睇着她。 那样灿烂的笑容,直爽不做作的答话,就是她原貌。她不像一些文秀乖静的女子,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但也不会像那些惯把国骂挂在嘴巴的女子。她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听到不合她意的,会冒出“屁啦”这种不文雅字眼的女子。 但这一面真实的她,似乎从他们在那场婚宴相遇后开始,就不曾在他面前展现过。是因为自觉对他愧疚,所以不好再像以前那样嚣张,只能尽可能配合他吗? 当何心心结束和好友的交谈后,一回身,就见他一身舒爽地倚着门框,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你--洗好啦?这么快?”一想到他可能在那边看了她很久,她就相当不自在,她刚刚好像还说了“屁”--他不大喜欢的字眼。 “放心,我洗得很干净。”他没什么表情。 “呃嗯……哈哈,本来、本来就应该要洗干净的。”他说话的样子很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听起来总觉得好暧昧。 “在和谁说话?”他走近,在她面前站定。 “可航啊,你认识吧?”她眼眸微弯,笑笑的。 “不认识。” “我们遇到的那天。婚宴上的新娘啊,你不认识?”她面露轻诧。 “我只是那家医院的法律顾问,新娘是谁与我何干?”他突然俯低面孔,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去参加喜宴?我们不是在餐厅外遇见的?” 她愣了一下,眼眸慌转。她的确是在喜宴进行时就看见他,但除了回避外,她还能做什么? “你跟那个新娘是朋友?”他欣赏着她慌张的神情,又问。 “对,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你知道吗,她先生是为了医院院长一位,才娶她的,可是她从小时候就很喜欢她先生了。我真不明白,结婚对像不都是自己喜欢的人吗?为什么那个男人可以为了地位和成就而结婚?他外面还有情妇,真可恶!” 想起方才听见她们的交谈内容,他嘴角淡淡一勾。“你在询问我对于这种事的看法吗?你认为像我这种被女朋友抛弃过的男人,能有什么更好的想法?你也真有意思,自己的感情处理得一团乱,还想给朋友什么好意见?要她从那段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中逃走吗?也是,我差点忘了你的拿手本事就是不告而别!”伤害太深,他总想起她曾经如何恶劣地丢下他。 他的指控像把盐,撒上了她的伤口,嘶地一声,很痛,她身体瑟瑟颤动。 “把电脑关了,睡觉。”瞥了眼她轻颤的身躯,他命令的口吻。 何心心圆睁着眸子看他。“你今天要在这里过夜?” “不然?我家停电了,既没冷气也没电风扇,要怎么睡?”他看着她的表情,先声夺人道:“我是不可能睡在楼下沙发。”那不知道被多少人坐过。 “那你--” “也别奢望我睡地板,那多--你做什么?”见她半跪上床,弯着身子在床头柜里找着什么,他问。 “床给你睡,我拿个枕头去楼下睡沙发。” “有床为什么不睡?”他眉间淡刻几道浅痕。“怕跟我睡吗?我洗得很干净,你怕什么?” 重点不在于他洗得干不干净,他干嘛一直强调这点? “男女朋友睡同一张床,有什么不对?”他坐上床沿。 “可是……可是……”可是她离开后,他们已不是这种关系了。“可是我们分开两年多了。” 他闻言,五官僵硬,长眸漾起一抹沉冷。“我尽量不去提这件事,既然你那么爱讲,那我也不客气。你说我们分开两年多,我们有正式分手吗?你有说过要分手的话?还是我提过?”他不以为然地低斥:“我以为,当年只有一个不而别,对感情不负责任的胆小鬼。” 是没有,她等于是逃走的,根本没有和他道别,也没有留下任何消息,她甚至连家人都不敢联络,因为他和老爸老妈处得不错,和昀昀又因为大学同校而认识。 见她半跪着不动,还在犹豫,他又道:“如果你还不想睡,想做点别的事,我不会反对。”他脱掉上衣,里头是一件深灰色的纯棉背心。 “啊?”她转过身来,见他正在脱上衣,她干笑两声。“想不到刚直严谨的叶律师也会开这种玩笑。我很困了,晚安。”她抱着枕头迅速爬到里侧,乖乖躺下。 ──她甚爱他的身体,温暖厚实,她从不否认这一点,甚至认为女人在性事上面主动也没什么,是人就会有欲望,只是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他有什么亲密关系。 “我明天六点要起床。”他睐了她一眼,突然开口。 “喔。”她爬起来设定闹钟。 “挂着的那套西装明天上班要穿,明早起来先帮我熨烫。”他在外侧躺下。 “好……”她躺回床铺,背对着他。 叶刚翻过身,看着她的背影。 她身上那件棉质长t贴着她曼妙的身躯,底下两条白小腿裸露,墨黑的长发披在床铺上,如此美丽。 女人的性感就在这里,刚沐浴过后,长发还带点湿意,合身的衣物勾勒出女性柔美线条,这么简简单单就能让男人蠢蠢欲动,想要探出手在她纤细的腰间滑动,想要将她搂抱在怀中。 他看着她的背影,眸光微微闪动,片刻,他拉起被子。“能不能开个冷气?” 何心心根本就不觉得热,但还是起身拿了遥控器,她开了冷气后,认命地再度爬上床,睡在里侧。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但从他几次出现在她眼前的态度来推测,她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若是立场交换,她想,她也无法原谅一个什么都没说就离开她的男人。 冷空气不停钻进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她躺了片刻,有些受不住冷风,坐起身来想拿她固定叠放在床尾的被子时,才后知后觉看见被子在他身上,而他正用那双深幽幽的长眸看着她。 “还不睡?” “嗯,我觉得有点冷。”她看着他身上那件被子,想着是不是该把冬季的厚被找出来,还是找件厚衣服盖? 以前,他才不会这样自己一个人拉过被子,虽然那时多数时候都是她自己钻进他怀里,没有这样被子不够两人用的情况,但现在,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钻去和他共享一条被子。 “需要我做些什么让你不冷吗?”他坐起身来,深目黑幽幽地看着她。 “喔不,不用!”那暧昧的语气让她紧张起来。“你--你先睡,我想去隔壁找件厚外套来盖。”语末,她两脚迅速滑下床尾,起身时腰间一紧,她轻呼了声,人已跌回床铺上。 第七章 叶刚揽着她重新躺回床铺,拉起被子将两人盖住。 “那个……你……”她眨了眨眼楮,讶然地注视他。 “不是会冷?”他看她一眼,随即合上长眸。“睡觉。” 她凝视他放软的五官线条,仍看不透他真正的心思,这样三番两次出现,对她说话常带刺,却又会突然出现这么温柔的举止,他对她,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想到自己还被按在他怀中,她感到突兀。他们之间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又何必再有这样亲昵的举动?那只会让她继续沉沦永远看不见光亮永远得不到救赎。 “其实……”她抿了抿嘴,细声道:“其实不开冷气就不会冷了。”也不用抱在一起,共享一条被,让她如此尴尬,连手该摆哪里都是问题。 他没有做出反应,闭着眼楮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猜测他大概又是不想理她,所以她也设再说话,只是当她闭上眼楮试图入睡时,却听见他淡淡的声嗓。 他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你开冷气?” 何心心一头乱发,站在浴室里的镜子前,神态轻松地刷着牙。 昨天睡得真好,一觉到天亮,特别是暖暖的男体,抱起来特别舒服…… 男、男--体?想到什么,她双眼蓦地一瞠,转身就往外冲,一路冲下楼。 惨啦惨啦惨了啦!昨天晚上那个男人明明交代六点要起床。还要她熨烫他的西装,刚刚醒来时看了下闹钟,已经是七点十分,但他的西装、他的西装…… 她一觉醒来,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甚至差点就忘了他咋晚睡在她床上,还抱着她一起睡…… 想到他的拥抱,她红着脸冲到一楼,才下阶梯,一阵香气在鼻端缭绕,她脚步一转,走进设在一楼最里间的休息室,果然看见他的身影。他站在瓦斯炉前,不知道在煮什么。 说是休息室,其实也算半个厨房,由于空间有限,她当初找了厨具公司设计套房型的流理台和厨具,冰箱、烤箱、微波炉、瓦斯炉,还有流理台,该有的都有,只是简便了些。而隔开前头工作室的墙面前,摆了一组三入座的布沙发外加一张小方桌。 她平时和助理就在这里吃饭,不常开伙,因为地方小不方便,其次她懒,厨艺不佳,所以几乎都是买便当进来这里吃。而现在,那个身形挺拔的男人就站在瓦斯炉前煮东西,那画面--非常温馨。 “你起来啦?”她倚着门框,开口问,一问才发觉牙膏还在口腔内,她还没漱口!才想转身溜上去把自己整理一番再下来,他已关了炉火转过身来。 “嗯,你--”叶刚一转身,长眸微微瞠大。 她一头散发,身上的睡衣皱着,右手还握着牙刷,嘴唇周围有一白色泡沫,他视线低了低,瞧见她脚上穿的还是浴室里的防滑拖鞋……他轻咳了声。“怎么不刷完牙再下来?”反正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她的散漫他早习惯,只是分离太久,他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我是突然想到、想到你说六点要起床,还要帮你烫西装,所以就赶快跑下来了。”一只蚊子叮上她小腿,她弯身用力一拍,还抓了几下。 看着眼前这个连在男人面前也不懂掩饰自己缺点的女人,他头失笑。 怎么去了国外两年,生活习性还是没什么长进?不过,不做作这点,不也是她当初最吸引他的? “你赶着下来,结果有改变什么吗?不如先上楼把自己整理好,再下来一起吃早餐。”他端着一盘像是铁板面的东西,放到沙发旁的方桌上。 “那是什么面,好香喔。”她一脸馋样地走了过去,一只手伸了出去,就想抓起几条面塞进口中,但有人的手比她更快,轻轻一拍,打开了她的手。 “你还没漱口!”叶刚移走那盘面。“上楼去,把脸洗一洗,衣服换一换,整理好后再下来。” “可是你的西装还要--” “你这个样子要怎么烫衣服?”他长眸瞪着她的牙刷。“还有,衣服已经穿在我身上了。”她都没发现? 她看了看他身上笔挺的衬衫和西裤。“你、你--” “我看你外面有熨斗,就自己处理好了。” 她闻言,脸蛋不知怎么着就红了。这个男人不只会打官司,家事、厨艺随便一样都比她强,现在连她最拿手的烫衣服他也会。 好像只要和他在一起,什么事就都是他在处理;他顶在上面,她什么也不用担心。两年多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发什么呆?快去啊!”见她红着脸蛋直瞅着他,他催促道:“我等你下来一起吃,不要害我迟到了。”说完,他随即转身收拾流理台和清洗锅子。何心心看着他的背影。这样的画面也不是没有过,他们以前就是这样生活的,在他的住处。 在异乡的那两年,她生活得甚辛苦,每天睁眼就是工作、念书,除此之外,她还要适应那边的气候和饮食,还有语言也是她要克服的,那么辛苦生活的她,唯一支撑她的,不就是和他的那些美好记忆? 他不知道,她其实是那么、那么地想念他……那么地想念他啊。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他今天好像有点晚了? 放下剪刀和正在裁剪的布,何心心走出工作室,脚下突然一顿,想到他又没有和她约好,也许今晚不过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和叶刚这样到底算什么?恋人、朋友、前男女朋友、学长学妹,还是亲家?毕竟他弟和自己的妹妹已在稳定交往中。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男人在入侵她的生活,以各种名义和理由,在她住处住下。律师总是能言善道的,他们说的不一定正确,但会让你没有反驳的机会。 第一个晚上,他说他住处停电,他赶着写诉状,所以跑来她这里;第二个晚上,他还是一样提着公文包和那个黑色旅行袋,说电力还没恢复,必须再借住一晚。 她想着又没有发生什么像地震这种天灾,而导致电力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为什么会连停两天?在她的认知内,台湾似乎不会有这种停电多日的现象 结果他只是一脸古怪地看着她,冷冷道:“我又不是电力公司的员工,哪知道为什么。”她的疑问似乎显得愚笨了。 第三天晚上,他依旧带着一个公文包和一个旅行袋出现,他说他住处那一带停水了,没水喝没水用,只好再借用她的地方。 她问他有没有打电话,还是上自来水公司网站一下会停多久、为什么停?他说老天爷不赏脸,降雨老降错地方,所以台湾缺水很正常。 她觉得纳闷,她怎么记得容易缺水的是南部,北部应该是淹水比较多,他却一脸她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表情反问她。“你在国外待了两年,难道连台湾哪个地区比较容易缺水都不知道了吗?”她知道他又在暗讽她的不告而别。 第四个晚上,他仍然一样的装备出现,他说电来了水来了,但是住处前那条路被挖开了,他车开不进去,只好再过来这里。 她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办法说出是哪里奇怪,也只能让他住下。 他们这样的生活模式,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是夫妻。白天各自在自己的工作领域努力,下班后他下厨做饭,她洗他的衣物并且熨烫;他们同睡一张床、一起吃饭、共看一部电视、共享一个浴室,多像一对夫妻,只是,他们没有亲密行为。 他心思本来就沉且细,也非多话的性子,他在想什么,她通常是猜不到,以前便是这样了,何况在她不而别的两年多后,他变得更阴沉,说话常带刺,刺得她疼痛难当,却又无法为自己反驳什么。 即便如此,她还是那么那么,那么地在乎他。一种难以想像的迷恋。 抬眼看了看夜幕,想起自己在异国的街道时,她也时常像这样仰望天空,想着在台湾的他在做什么?想着他是不是恨死她了?想着他有没有可能也正在看着天? 想着为什么看到的都是同一片天,他与她却变得那么遥远? 一阵引擎声打断了她翻转的思绪,她好奇地看过去,一部白色小车在店门前停下,她猜想大概是这附近哪栋大楼内的住户,却意外看见叶刚从驾驶座下来。 他换车了? 下一秒,从副驾驶座走出一名高挑艳丽的女人,那女人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外罩剪裁合身的西装式外套,底下是条同布料的及膝窄裙,一看就知道大概是什么专业人士。 女人打开后行李箱像要拿什么,叶刚迅速走近,他跟她说了什么,然后女人笑着退开,叶刚弯身从后车厢拿出两大袋看起来像是从大卖场买来的物品,他把那两袋物品放上骑楼,再转身拿出他的公文包。 他不知道又跟女人说了什么,她似乎笑得很开心,之后女人绕过车子,进了驾驶座--所以是女人的车子?他们……什么关系?看上去好像很亲密…… 她还在猜测时,女人已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叶刚一转身,就见她站在工作室门口,呆呆地看着他。 他长眸略眯,低道:“过来。” 何心心一走近,他立刻把公文包递给她。 一接过公文包,她纳闷问:“还有那个黑色旅行袋呢?你今天不留下来过夜了吗?”她注意到他那个旅行袋是放他的换洗衣物,还有一些私人用品。但她没发觉自己这样的话,像是已将他留在这里过夜当成是一种常态了。 叶刚看着她,目光深幽幽的,她被瞧得有些无措时,他才启唇道:“你没发现里面的东西都放在这里了?” 她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第一天带来的牙刷牙杯那些都放在她浴室了,还有一双室内拖;第二天带了两套换洗衣物来,还有几本法律相关的用书;第三天他好像带了他的刮胡刀、刮胡水、男用洗面奶这些;昨天好像带了两套休闲服……东西放在这里,是不是表示他以后会常常留宿在这里……但,有可能吗? “你在等我?”见她发愣,他又问。 她看着他,迟疑后,才点了点头,呐呐道:“我想说不知道你家那边的路修好了没,万一你车又进不去……你可能、可能会过来,所以我先在这里等等着。” 意识到自己向他透露了什么,她笑得尴尬,带了几分难堪。 曾不只一次诉自己,别再和他这样牵扯下去了,却还是期待着他的到来,也许,他根本不稀罕她的期待。 “我没回去,车子还放在事务所。”她虽然以别扭的态度承认她在等他,但仍让他心情大好,他目光深深地注视她。“晚上有应酬,就在这附近,所以干脆让秘书送我回来,刚刚又去了一下超市,买些东西回来。” “喔。”她完全没发现他用的是“送我回来”这样意义非凡的词,只觉得他灼热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原来是秘书啊……她长得很漂亮呢。” 秘书好像都会和自己的老板发生什么暧昧,她以前看的爱情小说就常有这种剧情,特别是他的秘书还那么美艳,他有没有心动? “她结婚了。”他淡掀方唇。“不要自己在那边胡思乱想!” 他那像在对她解释什么的严肃模样,让她心口突突一跳。 第八章 他是在解释没错吧?是怕她误会,还是他刚直的性子容不得任何人误会?或者是为了保护他已婚秘书的形象? 无论是出于哪种情况下的解释,她还是为自己的话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呃……你说、她、她结婚啦?哈哈,我没有乱想啦,也是啊,那么漂亮的女生一定有很多人追求。当律师真好,可以和美丽大方的秘书整日相处在—起。” 他眼底烁动不明情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片刻,他温沉道:“秘书和法务助理会在同一个办公室,律师则有自己的个人办公室;秘书通常是帮律师过滤电话,安排律师和客户的见面时间,还有提醒律师一些如出庭等重要事程,或是跑银行和寄信这些事,也是秘书的工作。我不知道别人的事务所是怎么样,但我们没有像你说的那种律师和秘书整日相处在一起的情形。” “原来……秘书事情这么多啊。”他解释得真清楚,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以前连他的工作环境是什么样都不清楚,那时候的自己,好像都只是在享用他对她的好。 他提起两个袋子,才走了两步,想到什么,他止步回身看她,黑瞳藏了什么情绪,耐人寻味的。 “怎--么了?”她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能让我愿意和她整日相处在一起的,也只有我爱上的那个人。”话说完,他转身就走。 “啊,那……你、你爱谁?”问出口了,才发觉自己问了什么,她在心底咒骂自己老是这样说话不经脑袋。不是不知道他等着她回来,却仍想听他说出一个正确的答案。 闻言,他再度回首,沉沉看着她。 须臾,他半垂眼眸,淡声道:“当然是爱我爱的那个人。” 不愧是大律师,好深奥的答案!当年的自己,怎么会爱上这个口才和反应都比她好上太多的律师?一爱就再也忘不掉他。 叶刚没再说话,留下那个还在发愣的女人,他回身推开玻璃门,迳自踏进工作室,吊挂在门上的风铃声中,夹杂了一声极淡的喟叹。 “真是……笨蛋啊,除了你,还会是谁。”叮叮当当,他温沉的话声被掩没在清脆的铃声间。 他今天……怎么又比平时晚了更久?好久好久…… 何心心睁眼看着天花板,想着该不该打个电话问问看? 这一阵子,他几乎每个晚上留宿在这里,后来还陆续有什么他家瓦斯没了、电话费没缴被停话,所以电话不能用了、第四台忘记缴,没有第四台可以看等等,看似平常却又很不平常的状况发生。 在平常人家,那是常见的,但他做事一向严谨有条理,很多事只会提前处理,不会延后,所以什么费用没缴,根本不是他会做的事,这就是很不平常的地方。就算真的一两次忘了缴费而被停话了,他总还有手机,不至于因为这样就要跑到她这里过夜。 他也不常看电视,偶尔见他看电视,也只看新闻台,那么有没有第四台,对他来说根本就没影响。 他的理由看似合理,其实一点都不合理。 大概是知道她发现了他的不平常,之后他留宿在她家,再也没有任何理由了,一副他就是要来住的态度,这一住也有几个月。 她还记得前几个晚上,她问他:“你一直住在这边,你住处那边都没人在,这样没关系吗?” 他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声平平地说:“我要你搬回去我那里住,你迟迟没动静,这不就是要我过来你这里住的意思吗?” 哪是这样啊,那个时候她才不是这样想! 两个分开两年多的男女,一见面就又住在一起不是很奇怪?况且他那晚还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样子,她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想法? 两个人之间明明还存在着不确定感,他偶尔还是会冒出刻薄言语,但彼此却都不想破坏这段日子以来的平静和温馨。她不知道他心里盘算着什么,但对她而言,她不过图这一时的幸福,一个只有他能给的幸福。 掀开被子,她下床走到窗前,期待能见到他的身影出现,等了一阵,却只有偶尔几个夜归人走过。 她侧眸看了下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近凌晨一点了,他今晚不过来了吗? 想了想,她转动门把,决定下楼等等看。 她打开工作台上方的小灯,坐了下来,随手抽了本服装杂志翻看着,那都是看过的内容,留着不过是为了让客户打发时间。既已是翻过的内容,再翻阅时已没了新鲜感,她只觉眼前的图片和文字愈来愈模糊,一手撑着头,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自己好像被什么人抱起来似的,鼻间有淡淡的熟悉气味,一个最让她感到安稳的气息。之后,她躺进一个柔软的地方,四肢终于得以好好伸展,她翻个身后,又再翻回来,四肢大张后再度睡沉。 叶刚看着那睡相夸张的女子,深目抹过柔辉,他拉来被子覆上她身躯后,拿了衣物进浴室沐浴。几十分钟后,当他湿着发走出浴室时,见到的景像是被子扭成一团,被她又抱又夹的搂在怀间。 他缓步走近,动作尽可能轻巧,他把被子从她手中和腿中抽了出来,再度为她覆上,手指不经意触及她裸露在外的肩膀,他大手轻轻地往上游移到她脸颊,来回摩挲着。 下午,他输了一场官司,一开始就清楚知道胜算不大的官司。 律师打输官司没什么,辩方、控方总有一方要赢的,他不是那种非赢不可的性子,他只求尽心尽力,无愧自己。 当初委托人找上他时,他已告知胜算不大,并请对方另寻其他律师,但当事人征询其他律师的意见后,也同样没有胜诉的把握,所以最后他还是接了这个委托案件。 结果如预期,他败诉了,他不是没打输过官司,却从来没有像这个案件般,让他败诉后会如此沉重,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直呆坐着。 他想着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双亲是大学教授,家境小康,他和弟弟妹妹三个人自小就接受良好教肓,一路经过各项考试也都很顺遂,虽然高中和大学没能考上第一志愿,但他至少还能完成学业,然后服兵役,接着自己和朋友合伙成立事务所。 他的人生很平顺,最惨的事也不过是女朋友丢下他,比起当事人王太大,他要幸运太多了。 他知道她多想争到孩子的监护权,但种种情况都不利于她,他尽了力还是没办法帮她争到孩子。明知道孩子该是她的,却只能看着她和孩子被分开;明知她先生偷了她所有的积蓄去花用,却因为法规而控不了对方。 他想着王太大痛哭的画面,仍深深自责,如果他的能力够好,也许三个孩子能跟在妈妈身边。是尽心尽力了,却还是觉得好遗憾…… “叶刚……”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颊上轻缓触着,何心心幽幽转醒,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床沿,一手轻触她脸颊,像在发愣。 被她甜甜的软嗓唤回思绪,他眨了下眼,淡声问:“醒了?” 她应了声,然后坐起身来。“几点了?”她回首看了下闹钟,讶道:“哇,都快三点了,你刚回来?” “回来有一会时间了。” “你今天好晚喔,我还想说你是不是不过来了,所以跑去楼--”想到什么,她睁圆了眼晴看他,笑眯眯地问:“你抱我上来的?” 你今天好晚喔。那带着撒娇的软软埋怨声,让他只是看着她,看进她那双灵活水亮的大眼,那明莹的眸子像两道指引的灯光,引着他这艘迷航船回到温暖的海湾。 愈是看着她的笑颜,他心头的沉闷就少一点,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嫩颊,声嗓淡淡地问:“你在楼下等我?” “嗯。”她点点头,眼眸因为“他回来了”这个讯息而翘弯弯又亮晶晶的。“因为你今天好晚啊,我、我……”她颊畔忽生两抹红,在她脸上绽出娇羞。“我担心你,所以就下楼等了。” 深目紧盯那张小脸上的表情变化,那淡淡的羞涩表情让他心口发软。 从一踏进工作室,看到她趴在工作台上睡着的脸容时,胸口随即被一阵暖流涨满,那种有人等着你回家的感觉真好。 她离开的时候,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掉了出去,整个人空空洞洞;然后,他开始用工作填补那些空洞,把工作塞满脑袋,不让她的影像干扰他心情。 他不喜欢下班,那意谓着他要一个人回去面对那曾经有她欢笑声的房子,然后又一个人被寂寞吞噬。 直到这阵子,她回来后,对于下班这件事,他才有了期待。 她不是特别好,却是他只想要的那一个,而这样的女人,也不会有第二个,他知道对自己而言,这个女人的重要性,已不是三言两语可形容。 他那沉默的注视,终于让何心心感到狐疑,她满眼审量,呐呐问道:“叶刚,怎么了?” 他嘴角淡勾,平声地说:“没有,有些累而已。” “工作很忙啊?”他眉间淡刻几道痕,她看着看着就抚了上去。 “嗯,是有一点。” “你饿不饿?我傍晚有去附近的黄昏市场买了一些水煎包喔,我下楼帮你微波两个。”她收回手,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他突然一把将她捞进怀里,两条健臂紧紧箍住她,他脸庞埋首在她颈窝,他深深一呼吸,发香沁鼻。这曾经是他午夜梦回时,想到会发痛的身躯,如今已在自己怀里,他还能再度放开吗? 不,他从来就不曾放开,但是他能再度承受她突然消失吗? 想起那些失眠的夜晚、想起找不到她的那种无助、想起他现在一回来就能见到她的甜甜笑颜、想起像这样因为工作上的事而低落时,至少还有她的拥抱…… “你、你到底怎么了?”他两条手臂将她锁得好紧,她有些担心地问。 “今天……”他仍埋首在她颈窝。“输了一场官司。” 何心心愣了一下,才道:“一定是你很想赢的官司,所以你才会这么失落。” 叶刚苦笑了声。“但输了。” 她没说错,明知道胜算不大,他还是想赢,想赢的不是自己的面子和事务所的名声,而是想争取一个母亲和三个稚子间的亲情。 她眼眸绽出柔辉,纤臂缓缓绕过他胸间,手心在他背心上下滑动,有一种安抚的意味。“没关系啊,你一定尽力了对吧?你这样已经很厉害了耶,要是换作是我,才没有耐性坐在那边看卷宗。所以你看我什么都做不好,不爱读书、做饭不好吃、整理东西是愈整理,东西就愈找不到、洗碗会打破碗、讲话又直接白目……”她一条条列举出来。 最后,她下了定论。“所以啊--像我这么糟糕的人都能轻松面对一切了,你这么优秀,一定没问题的啦。” 他笑了出来。“你是很糟糕没错,所以才需要我待在你身边。” 她的安慰不怎么动听,却异常地温暖他的心,她就是这样糟糕的女人,却又一点一滴在释放连她自己恐怕也没察觉的温柔。 这样的一个女子,他不想再有机会让她离开自己了。 因为爱她,所以即使曾经狠狠地跌倒过,他还是要继续爱她。 第九章 他不必怕跌倒,跌倒了再爬起来就好,他怕的是哪天她又消失,让他找不到,那么就算他站得直挺挺的,他也不过是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心心。”良久后,他语声低哑地开口,然后薄唇贴上了她耳际。“不管你那年离开的理由是什么,我们重新开始吧。” 何心心站在诚仁律师事务所的大门前,抬眸看了看那块招牌,再看着玻璃门后的柜台。柜台后的小姐正在讲电话,笑容亲切,专注认真。 她犹豫了下,想着等对方讲完电话再进去会比较好。 不知道这样跑来会不会影响他的工作? 她知道他的工作很忙,不是待在办公室就是在法庭,她这样什么都没说就突然出现,好像真的有点白目,大概也会影响到他。 但是,三天未见他,让她异常思念,一整个早上什么事都做不好,最后,才决定把工作室交给助理小康,自己溜出来和心爱的男人幽会。 对啦,是心爱的男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重遇初时,对她有些仇恨的他现在又和她在一起了,但她确实是爱着他,无庸置疑的。所以即使知道他们未来很可能会有变数,她仍要继续爱他,好好弥补他,直到未来哪一天,当他知道她当年离开的理由而无法接受她时,她也不会有遗憾了。 再度探头看了看门内,柜台内的小姐已经结束通话,何心心轻敲了下玻璃,然后推门走进。一走进宽敞的空间,看见右手边那一面是开放空间的大办公室,她想起叶刚的话,所以现在坐在那边的都是秘书和法务助理? “您好。”总机小姐站起身来,笑容甜美地问:“请问您有和哪一位律师预约吗?”何心心摇摇头,带看尴尬的笑。“没有耶。” “那您是要现场先谘询,还是有案件想要委托哪位律师帮您服务呢?” “我想要找叶刚。”当他名字从她嘴巴说出来时,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右方的办公室。像怕被其他人发现她似的。 “叶律师吗?请您稍等喔,我问问他的秘书。”总机小姐拿起电话拨了内线,和对方交谈几句后就挂了电话。“小姐,您要不要坐一下?叶律师的秘书说他现在正在办公室和委托人谈细节,可能--” “是您要找叶律师吗?”一阵清亮的嗓音伴随高跟鞋敲在地砖的声音,打断了总机小姐的话。 何心心侧眸,对上来人熟悉的面孔时,大眼微微闪动光泽。“啊,我记得你,你是叶刚的那个人妻秘书。”还是好美艳喔。 人妻秘书?美艳秘书眉一挑,看了看她,知道她是那个最近和老扳走得很近的女人。 上次假日和老公去吃饭时,还撞见老扳牵着她一起逛街,不过他们没发现她,她也没上前打招呼,老板的私事她从不过问的。 看着老板的女人,她红唇一勾,笑得可人。“叶律师还在忙,要不要先坐下来休息一下,我去倒杯咖--啊,叶律师出来了。”大办公室旁的其中一个个人办公室,门已被打开,叶刚从里头走出,一个女人哭哭啼啼地跟在他身侧。 当叶刚走出办公室,见到站在柜台前那意外出现的身影时,黑眸微地一眯,随即又恢复他工作时,那一贯的严谨姿态。 他侧身看着女人,音律柔沉。“林太太,你放心,这不是太棘手的官司,现在证据也很充足,你有很大的胜算,如果我没把握,我会据实告诉你,井请你另找其他律师征询意见。” “我知道,可是叶律师,我身边已经没什么钱了,他的经济状况比我好上太多了,法官还是……”女人很憔悴,不断哭泣着,何心心没能听清楚她后来又跟叶刚说了什么,只看见她最后伏在叶刚肩上哭泣,而他很温柔地拍拍女人的肩,只不过他的动作不大自然,脸部表情也很僵硬。 “放心,老板只是在安抚她,没其他意思的,千万不要误会喔。”美艳秘书看见这一幕,热心地向何心心解释。 何心心笑了笑,没说什么。她是没见过他在事务所工作时的样子,但她很了解他的性子,他不是那种轻浮男人,他还有很严重的洁癖,看他不自然的安抚动作和僵硬的表情,就知道他其实很不擅于与人有碰触。 当然,如果是和她的另一种接触,那就不一样了。 想到以前那些火热的夜晚,她耳根一热,很难把面前这斯文俊雅的男人,和那些夜里用力把她那样之后又这样的男人联想在一起。 她看着他跟那位太大又说了什么,然后礼貌地送她到门口,确定对方踏进电梯后,他回过身子时,只淡瞥了她一眼,就匆匆往进门处的左手边走去,没多久,又见他走了出来,正拿着手帕在擦手。 在这方面他是个很难搞的男人,爱整洁的程度让她难以想像,以前她住在他那里时,他的住处是他自己在整理,他总说她整理过的东西他会找不到,但现在他大部分睡在她那里,她的房间却也是他在整理。 有时她不免会想,这样的他,当初怎么会喜欢上如此散漫的她?但一想到他的身体只有她能那样触碰,就觉得他的难搞其实非常可爱,这样的男人不会出轨啊。 叶刚把手帕放回口袋,一抬眸就见她和秘书仍站在原地看着他。 “老板,老板娘在等你喔,等很久了。”美艳秘书提醒着,笑得很暧昧。 老板娘?听闻那个好严肃的称呼,何心心侧首看着她。“啊,真糟糕,我都忘了要自我介绍。我姓何,名字叫心心,心情的心,两个字都一样,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老板娘听起来好有威严喔,我不适合啦,因为我很迷糊的,一点也没有老板娘的样子,连我的助理也不叫我老板娘耶,我的客户我也要他们不要那样叫我。” 美艳秘书明显地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根本是鸡同鸭讲。“我喊他老板,我喊你当然就是喊老板娘,怎么能直呼名字呢?那样的话,老板会炒我鱿鱼的。还是你要我喊你叶太大?” 叶太大?“啊!你是说……”原来老板娘是这样的意思啊,她还以为秘书知道自己开了家工作室,才那样称呼她。 她侧眸,看着一脸明摆着“你自己惹出来的,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不干我事”的叶刚,笑得有些尴尬。“那个……哈哈,还是叫我心心就好了,我比较习惯。” 他只说要重新开始,没说要娶她,叫叶太大也太早了啦。 “反正,以后也还是要那样叫你的。”美艳秘书眨了眨大眼,看着叶刚。“那老板,我去忙了。”说完即回到自己的位子。 叶刚看了何心心一眼,什么也设说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听见身后似乎没有动静,他在门口前止步,果然看见她还站在那。 他还在生气。何心心看着他的背影,闷闷想着。 大前天晚上,突然发生地震,之后她接到好友可航的电话,因为可航怕黑也怕地震,所以她没多想就决定接可航到她住处。她只有一个房间,他也在的话,三个人睡觉是个很大的问题,她迳自决定送他回他自己的住处。 那时他瞪着她,语气不善地问她。“我叶刚在你心里,到底排在哪里?” 之后他自己一个人开了车就离开,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再和她联络。她知道自己又惹恼了他,她今天来除了要赔罪,也是因为很想见他。 “还忤在那做什么?想让大家看我们在这里调情?”站在个人办公室门前的叶刚,沉着眉宇问。 调情?见众人的目光同时朝她看来,她脸蛋一红,瞠道:“屁--”见他冷冷扫来一记寒光,她硬是改了口。“我是说,譬如说啦,如果我们在这样的公共场合调情的话,是不是就犯了妨害善良风俗罪?” 她说完,大办公室传来一阵压抑的暧昧笑声。 “那要看做到什么程度,通常警方会依社会秩序维护法第八十三条处以六千元以下罚款。”他冷冷地解释,半眯长眸。“你什么时候对法律也有兴趣了?” 她一向只对汤画和小说有兴趣,高中还带限制级漫画到学校传阅。他有时候总不免想,上辈子他到底欠了她什么,这辈子,他会爱上这个和自己性子反差极大的女人,偏偏,他爱了就再也放不开,怕是这辈子都要这样纠缠不清了啊。 她恐怕是他这辈子,用尽力气也遗忘不了的女人了。 她干笑两声。“就……刚刚啊。刚刚突然觉得法律很重要,一定要了解的。” 叶刚睐了她一眼,转身踏进办公室,这次,她乖乖跟上。 一踏进他的个人办公室,她关上门后,回首就见他已经坐在位子上,戴上眼镜埋首看着什么文件,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她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随意打量着他的办公室,然后一双眼儿不时瞟着他的方向──他还是绷着脸,看着他的资料。 轻轻一叹,她从一旁的书报架上随意抽了本杂志,无聊地翻着。 他没有跟她说话,她也安静地不敢再惹恼他,即使肚子饿了,还是翻着杂志,内容写了什么她压根没看进去,只是想着该怎么让他息怒。 以前的他,才不会这样和她生气,他对她温柔得几乎没脾气,连她开口说“屁啦”,他也只是诉她:“女生这样说话真的不好听。” 但现在的他要是不高兴了,就是一记冷冷的眸光扫来,或是绷着冷脸不理她。 她不是不喜欢会生气的他,相反的,她还觉得这样有情绪的他还比较真实,她只是对于他的冷漠会感到不安。 她瞪着杂志内页,胡思乱想着,时间就在安静的氛围里一分一秒流逝。 这么安静实在不像她,叶刚狐疑地从卷宗中抬首,长眸投向右前方的沙发,一本杂志在她腿上摊开,她一手撑着额,歪着头像是睡着了。 皱着眉,他起身走近,果真见她眼睫交合,睡得很安稳。 他头失笑,矮下身子把她腿上的杂志收起,然后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覆在她身上。 见到她突然出现在事务所,他不是不喜悦,这是她第一次踏进他的工作领域,他有一种被重视的感受,但想起她几天前那差劲的行为,他就是没办法若无其事。 她就是这样随性,想做什么就做,想要走就一走了之,一点也没考虑过他的感受,以前是这样,现在的她还是这个性子。朋友一有事她就把他丢下,她要到什么时候才学会把他放在第一位置?学会顾虑一下他的心情?他是人,他也会受伤的。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很快乐,一种仿佛两人又回到两年多前那种甜蜜时光,虽然看起来是他死赖着她,但无所谓,只要能这样平顺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因为她至少是待在他身边,一个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但被抛弃过的人总有伤痕,就算结痂了,风一来还是掀痛了旧伤口。 她可以给她朋友力量,可以为了朋友赶他回他的住处,她却不知道他曾经为了她,甘愿让灵魂沉沦,在地狱里,绝望地等待救赎,她若愿意多停留一秒,她就会看见--他的脆弱,无处可藏。 长指抚上她颊腮,留留恋恋…… 第十章 蓦地,内线电话惊动了他,他眉一皱,起身回到办公桌。 他拿起话筒,秘书问着要不要帮他带便当回去,他看了下桌上的电子钟,才惊觉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看了眼那沙发上的纤影,他压低声音道:“帮她带一个酱烧鲑鱼饭。”他想了想,又道:“我跟她一样好了。” 美艳秘书在那端取笑他还没把人家娶回家,就这么顺从人家,将来一定是惊某大丈夫。 他无聊地嗤了声,又交代她拿饭进来时要放轻音量,因为某个迷糊蛋在睡觉,当然又换来美艳秘书的一番揶揄,说他将来一定是个满分的人夫。人夫?他悻悻然挂了电话,才发觉自己竟然在傻笑。 大律师遇上了爱情,英气荡然无存。 迷迷糊糊间,好像闻到食物的香气,她动了一下,感觉有什么滑到脚边,她一惊,张开眼楮。她坐起身来,微微低首,看着自己脚边的物品,她弯身拾起,认出那是他的西装外套。 “醒了?”当那低低的男嗓响起时,她侧过脸容。 她看见叶刚坐在另一面的沙发,挽着衬衫衣袖,拿着一双筷子和一根汤匙,在拨着什么。 好香呢!原来刚才闻到的就是这个吗?她抱着他的西装外套靠了过去,才知道他在挑鱼刺。 “饿了吧,再等一下就好。”他抬眸瞅她一眼,随即又低下眼帘,细心地挑出鱼刺,再把鱼肉拨在一边。 她看着他专注的侧颜,心口就这么一抽,一股热气充斥鼻腔,眼楮也无预警地发看热。她瞠大酸得发痛的眼,然后深深呼吸,硬是把眼泪憋住。 她喜欢吃鱼,可是不会挑鱼刺,常常一个没注意就连鱼刺也送进嘴里,等被扎到了或是感觉咬到了刺,才晓得把那口鱼肉吐出来。 他们交往后,他下厨时,都会挑无刺的鱼片做鱼汤,或是放很多姜丝和酱油,做成姜烧口味,再不然就是里面衣油炸,沾胡椒盐吃。如果在外用餐,他就把鱼刺挑掉后,再把鱼肉拨给她。 在国外那两年,她最常想起的除了她最爱的鸡排外,就是他的厨艺,比老妈做的料理还让她想念。她也很清楚,这辈子恐怕再也没有一个男人,能像他这样对她这么好了。她明明就一无是处…… “好了。”叶刚把面前那个餐盒推给她,然后打开自己的,吃了起来。 何心心看了眼他的菜色,和自己手中这盒是一样的。她问道:“你也很喜欢吃鱼吗?”以前从来不曾注意过他的喜好,和他在一起时,都是他以她为主,她也没想过他到底是因为她才跟着吃那些东西,还是他本身也喜欢。 他抬眸瞅了她一眼,淡道:“你不是喜欢吗?” 所以他是因为她喜欢,才跟着她吃的? 她微微一笑,说:“小时候我老妈每天都煮鱼,她说鱼有丰富钙质,多吃一点会长高,而且多吃鱼也会变聪明,所以我和昀昀每天都吃鱼,吃到已经习惯了,不吃好像就怪怪的。” “嗯。”他低着眼帘,默默送入一口鱼肉,然后瞄了眼她的娇小身材和脑袋。 她见他用那种古怪又怀疑的眼神看她,瞠大了眼楮。“你、你干嘛一副不以为然的脸?因为我小时候都吃吻仔鱼啊,那么小小小一尾,钙质很有限吧?所以我这种身高和这种脑袋很正常!” 他怔了两秒,低低笑出声来。明知是歪理,却也觉得她这说法不无道理。 那质感厚实的笑声,让她多看了他几眼--他不气她了吧? “叶刚。”她看着他,注意着他的表情。 “嗯。”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她离开的那段时间,他何时像现在这样好好地享用一顿午餐?每天赶状、赶出庭、赶赴和客户的约、赶赴政府机关的免费法律谘询,哪有时间这样好好吃一餐? 事务所不是只有他,他却拼了命把工作往自己身上揽,可以丢给法务助理的他也拣来自己做,无非是想把时间塞得满满的,她的身影才不会如影随形。 “那个……可航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们是因为一个发型师介绍而认识的,她的婚姻比较特别,那天晚上发生地震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她从小就怕黑,也怕地震,她哭着打电话给我时,我才会想说把她接到我那里。” 那个晚上他和她其实都已入睡,后来一场地震惊醒了他们,她随即接到可航的电话,听见电话那端的哭声后,她决定开车过去把可航接到她住处。 叶刚没说话,垂着眼继续吃饭。 见他不发一语,她反倒急了。“我只是想,她一个女人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她老公又不理她,而且她怕地震也怕黑,所以才想把她接过来。我的房间就那么一间,我不能让可航睡地板,你也不可能睡地板,我总不能自己睡地板把床让给你和可航啊,所以我才想让你回你的住处。”想不到他后来生气地走掉了。 “你对朋友真有义气。”他淡淡掀唇,看也没看她。 “当然!本来就该这样啊。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朋友有需要,我当然要帮她。”所以她不明白,他那晚究竟在气什么? 他点点头,无波澜的表情让她猜不透他的情绪,好半响之后,才听他略扬低嗓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活该让你这样想要就要,想撇开就撇开?”不是非要翻旧帐,是她的不告而别所带给他的痛楚太深刻,他依旧害怕。 何心心一呆,急急回应。“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伸手握住他手腕,又说:“叶刚,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我不知道!”他连她离开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他都不知道!放下筷子,甩开她的手,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后的落地窗前。 他看起来好像更生气了。她是来求和的,怎么却把他惹得更生气了? 她起身,缓步靠近他,先是扯扯他的衬衫衣袖,见他毫无反应,依然冷凛着俊颜,她有些难过,微哽着声音。“我在义大利的时候,和台湾的家人朋友不常有联络,唯一比较频繁往来的,就是可航了,所以我--” “设有人要你不能和台湾的家人朋友联络!”他突然回首,瞪着她,猛然想起王献芳在msn留下的讯息。 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还是协议?他想知道,但若问起,她会不会又丢下一切逃到国外? 见她面有慌色,他沉沉一叹。“心心,你、你偶尔能不能也表现出你也有很需要我的时候?不要那么无所谓,好像有没有我,你都没关系似的。” 何心心闻言,脸蛋横过一抹淡淡忧伤。“你,是这样觉得的吗?觉得我没有你也没关系?” 她流露着他没见过的神情,一种像是他怎能不了解她有多在乎他的委屈表情,他微地怔了下。 她若在乎他,就不该离开,就不该把谁都看得比他重要,既然她让他感受不到她的在乎,又怎能用这样的神情看他? “心心……”他两手里住她小小的脸颊。“我感受不到你--” 门板突然响了两声,中断了他的话,他看了她一眼,松开双手,“进来。” “老板……呃?”美艳秘书推门而入,见气氛似乎有些奇怪,她愣了下。 “什么事?”叶刚走回办公桌。 “三点了啊,你忘了三点和一位邱先生有约?”美艳秘书瞠大了眼,在两人身上来回。“我早上有提醒过你喔,不要看到老板娘,就心花怒放到忘了工作了。” “知道了,先出去。”叶刚低应了声,面色微有尴尬。 秘书离开,他偏首着何心心。“可以不回工作室吗?” “嗯,可以啊。我有交代助理,有事打电话给我。”她纳闷地看着他。“怎么了吗?” “没。”他头。 也许他能给她的时间太少,所以她才不像其他女生那样喜欢黏着男朋友,甚至觉得朋友比男朋友更重要…… 她本来就独立,和他在一起后,他能给她的时间也不多,这似乎让她没什么机会能倚赖他。即使她做事常像无头苍蝇、有头无尾,老是让他在后面收拾,但他知道,在她心里她根本也没想过要靠他帮她收尾。 明知道她爱着自己,但她的性子还是让他觉得自己随时会掌握不住她,他是不是该用什么来约束她?或是做些什么让她离不开他?例如说,多花点时间陪她?像是吃饭、看电影这类的,让她习惯他时时刻刻的存在,这样她是不是就会更在乎他些? 沉吟片刻,他道:“很久没带你去外面吃饭了,晚上找间餐厅一起吃饭。” 办公室门板在此刻又响了两下,随即听见美艳秘书隔着门板的声音透了过来。 “老板,已经三点十分啦,你还要让邱先生等啊?再不出来,我真要怀疑你和老板娘是不是躲在里面,做什么妨害善良风俗的事哩。”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叶刚耳根微热,低应了声。 他迅速低头拿了记事本和笔后,打开办公室的门,长腿都跨出一脚了,才又想起什么似的,再度转身看着她。“你在这里等我,不要离开。” 何心心看着他,见他黑眸透着执拗,心口怦然一跳。 这个男人,真的很怕她又离开吧?连把可航找到家里住一晚,让他暂回他自己住处,他都能生气,他是真的真的很在意自己…… 一旁的美艳秘书从不知道平时看起来冷静严谨的老扳,一谈起恋爱居然是这种黏tt的样子,她忍不住再度出声催道:“老扳,你干脆拿条链子把老板娘锁在你办公室好了啦,等等回来还可以顺便来个激 情的sm,还有啊,那个邱先生可是等了--” “利秘书!我到底是你老扳还是你儿子?”叶刚睐了美艳秘书一眼,绷着微红的俊脸离开办公室。 何心心看着被秘书关上的门板,感到有趣地笑了笑,想不到叶刚和那个美艳秘书,平时是这样相处的…… 她回身,目光落在他办公桌旁的书柜上,她走近一看,原想抽本书出来看的欲 望,在见到书柜里的书名时,默默缩回手--〈〈最新详解六法全书》、《认识民事纠纷》、《亲子鉴定的演算逻辑》、〈《刑事诉讼法》、《网际网路与著作权》…… 光看书名她头就痛起来,他怎么有办法把这种东西咽下去? 叹口气,她想从书报架上抽本杂志看时,门板响了一下后,随即被推开,“叶刚,我刚听说有--”王献纬在看见里头的女人时,讶然不已。“你、你不会就是那个叶刚最近交的女朋友吧?” 方才去洗手间,经过前头,听闻那些助理和秘书在八卦着,他好奇心重,决定过来问问本人,想不到居然就遇上了八卦中的女主角。叶刚竟然把人藏在办公室? 这真是大八卦! 叶刚耶,是叶刚耶,那个对女人反应冷淡偏又专情不已的叶大律师,居然有新女友了? 何心心感觉有些尴尬,这样被人家发现她在叶刚的办公室里,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你好,我姓何,名字叫心心,爱心的心。” “何……心心?”王献纬张大嘴,愣得好彻底。“你说,你是那个抛弃叶刚,自己跑到国外去念书的何心心?” 她僵了僵,面色微微一变,片刻才缓了神情,带看自嘲意味地笑答:“对,想来我是恶名昭彰许久了。” 第十一章 “你和照片不大一样,刚刚看到还真认不出来。”王献纬突然关上门板,转过身来打量着她。 “照片?”她语声微提。 “就在这里,你不会没发现吧?”他走到叶刚的办公室,从桌面上拿起一个相框。“这张啊,和你现在不大一样。” 她看了看照片,是交往时拍的,那时候的自己,发色比现在稍浅一点,而且是相当卷的及肩短发,还顶看一脸浓妆。 她记得那时候她已开了一家小店,做网拍衣服的工作,有时自己会充当模特儿拍照,所以发型和发色会有变化,那时的两颊也较丰润,难怪他会说不大一样。 叶刚……一直把她的照片放在办公桌上吗? “你回来多久了?”王献纬开始打量眼前这个娇小的女人。 “好一阵子了。”她瞅着他,猜想着他的身份。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王献纬从皮夹里拿了张名片递出去。“我想你应该听过我,我是叶刚的合伙人,也是献芳的哥哥。”他语声一改深沉,表情莫测高深。 接过名片,王献纬三字映入瞳眸时,何心心身躯微微地颤了下。“你就是献芳的哥哥?” “对,以前常听献芳提起你,说你们的感情多好又多好,后来知道叶刚和你在一起后,对你的印象更深刻了。他是不常提起你。不过我知道那段日子他过得很快乐。”他目光微沉,研究着她的表情。 何心心笑了笑。“跟他在一起,我也觉得很快乐。” “是吗?”王献纬的眼楮透看锐利。“既然很快乐,为什么要离开他,一句话也没留下,让他像行尸走肉一样,每天把自己搞到半夜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你有没有看过胡子没刮、两眼通红、西装没烫,一头乱发的叶刚?”他质问。 “他……”她瞠大眼,难以想像那个画面。叶刚一向很注重整洁度,怎么会连胡子都没刮? “怎么,你听了也很难想像吧?那个家伙的洁癖是出了名的,那么难搞的一个男人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平时最注重的也不在意了,你说,他那样还不够惨吗?”王献纬双手抱臂,沉冷地看着她。 “我、我不知道他会那样……” “你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把他丢着,自己跑去国外享受吗?那么这次回来的原因又是什么,是再玩弄他一次,玩到你高兴了,就又来一次失踪记对不对?” 何心心闻言,双眸瞠大,胸口起伏着。 面前这个男人,凭什么这样说她?要不是因为他妹妹,她会离开吗?要不是因为他妹妹用了那样卑劣的手段,他以为她喜欢一个人待在国外?那种有家却不敢回的感受,他明不明白? 她张口想反驳他,但思及他与叶刚的合伙关系,又考虑到他是王献芳的哥哥,她喘了声,憋着怒意淡声开口。“王先生是为了献芳所以这样指责我吧?你是献芳的哥哥,一定知道献芳对叶刚的迷恋,所以你想帮献芳争取?” “不是,我不是帮献芳,我知道她喜欢叶刚,但我也知道叶刚眼里没有她,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我也劝过献芳,但她不听。我今天是为了叶刚,才会对你说这些,你应该也凊楚除了合伙关系外,我们从大学就认识到现在,我和他的交情像兄弟,你这样折磨他,你以为我看了会好过?”见她垂看眼,面容微有伤楚,他呼了口气,态度渐缓。 “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个人对你表现出死心塌地,那么你成功了,他这一辈子眼里就只容得下你,哪个女人也入不了他的眼。你大概还不知道他高三那年就注意到你了,只是那时候面临大考,所以没有进一步认识你,一直到大学毕业,甚至到研究所毕业,他心里头还是念着你。他和几个女生交往过,都没办法持续太久,那也是因为你的身影太深刻。还有他陪献芳出席你们高中同学会那次,也是为了你才去的,献芳喜欢他,所以来拜托我要他陪她出席,他后来答应了,但前提是你确定会参加,他才愿意陪献芳。”叹了口气,他头。“要不是叶刚是我朋友,我真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种男人。” 她瞠目结舌,消化着这些讯息。 从高三那年……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竟然、竟然从那么久以前就注意到她了?但那个时候,她为什么没有发现?还有那次的同学会,他竟也是为了她? “我、我……”她眼神有些迷惘,语声轻颤。“我没有这么好……”好到可以让一个男人这样执着。 王献纬睐了她一眼。“在我看来,你真的没有很好啊。”他实话实说,她是有些姿色,但他看不出来她有什么能让男人迷恋那么多年的特质在,他耸了耸肩,又道:“这大概就是人家说的,爱到--”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蹙了下眉,接起显示着秘书来电的电话。 “我?我人还在事务所啊。”他边说边往门口移动。“我现在在叶律师的办公室,你请他等一下,我马上过去……”他边讲着电话,边离开办公室。 何心心仍是一脸迷惘,想着王献纬的那些话。 如果,她高中就留意到当时是学长的叶刚,那么她与他之间的发展,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他怎么能、怎么能什么也没提…… 她捂住脸孔,眼角渗出惊喜和心疼的眼泪。 从高中到现在,那是多深的爱恋? 站在电梯前,叶刚直瞅着她,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心心。”片刻,他唤她。 “嗯?”何心心侧眸,灿亮的大眼有些红。 他蹙了下眉,确定没错认。“你哭过?” 自知瞒不过他,她笑着点头,“哭了一下下啦。” “为什么?”浓眉微沉,他深目满是审量。“刚刚我不在办公室时,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没有啊,我自己一个人而已,能发生什么呢?”她笑得大眼眯眯。 “那哭的理由?”他锐利的黑眸扫过楼层灯后,又回到她脸上。 哭的理由?对喔,她该告诉他自己哭的理由,但怎能坦白说是因为心疼他对她的那份执着?当初离开是她的决定,虽是不得已,可也是伤害了他,那么现在又来说她心疼他,未免显得太娇情。 她想了想,找到好理由了。“我在你书柜里拿了一本书出来看,那个剧情好悲伤……” 他古怪地看着她。“你看书?”真难得。 “我也会看书啊,不然我怎么毕业的?”她瞠大灿灿圆眸为自己说话,模样甚可爱,那从容自若的神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见她表情生动,他安了心,笑着踏入电梯。 何心心跟着他踏入电梯,站在他身后,他指腹欲压上关门键之际,见事务所走出两道熟悉身影,他好心地压着开门键。 “秦……”美艳秘书跟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后,语声软软,似在撒娇。 男人面无表情,提着公文包就踏入电梯,在进电梯前,跟叶刚淡点了下头。 美艳秘书随后进入电梯,在看见叶刚和何心心时,一脸了然。 “老板今天这么早就下班,要去约会哦?”像是应付似的,说完马上勾住身侧男人的手臂。“秦,你真的生气了啊?”她仰看精致的小脸,讨好地问。 男人没有理会她,看着楼层灯号。 “秦……”美艳秘书不顾还有第三者第四者在场,突然扳过男人的脸,微嘟着嘴说:“那我也要生气了。”说完,踮脚就吻了上去。 眼看着这一幕的何心心倒抽口气,震住了。这人妻秘书会不会太大胆了? “那是秦律师,利秘书是他太太。”叶刚在她身侧低声说着。 她睁着水眸看了叶刚一眼,再看着那吻得火热的男女。就算是夫妻了,也不用这样在这种地方就上演热情戏码啊,何况还是女生主动。若不是这美艳秘书行为本就大胆、不在乎旁人目光,那一定是因为她很爱那位秦律师。 因为喜爱对方,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情意是无处不在的、是谁也无法阻挡的,所以就这么大方地表现出来了,让自己喜爱的人,时时刻刻都能看见自己最真诚的心意。若换作是她,会有这样的勇气吗? “利秘书就是这性子,看多就习惯了。”叶刚挪开目光,不看那对拥吻中的男女。 何心心并未听进他的话,只是一直看着那对男女,她想着稍早之前,王献纬说过的那些内容。说叶刚从高三就注意到她,说叶刚是为了认识她,才去参加那场同学会,说…… 说来说去,都是他在这段感情中,默默为她付出,他会那样付出,无非是因为喜欢她。他和他的秘书示爱的举止不一样,他内敛,但稳稳地进行着;他的秘书直接,不畏别人目光,可无论是哪种方式,他们同样是在为自己深爱的人努力着。 反观她,她可曾为他做过什么努力?跟她在一起,他似乎连最基本的安定感都得不到,她是不是也该为他做什么改变,好让他知道,她是真的在乎他的啊。 叶刚见她直盯着人家看,他表情略有尴尬,伸掌握住她的手,微微使力,意思是要她别那样盯着人家,但何心心突然转首看着他,并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下,张臂抱住他。 他震住,半垂的黑眸看着怀间的女人。“心心?”她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何心心只是更拥紧他,那力道甚大,像要把自己和他融成一体似的。 “心心,这样不好看。”不否认她这样的举动讨好了他,但再怎么样,他也设有习惯在下属面前和自己的女友搂搂抱抱。 何心心没理会他的话,只是踮起脚尖,两手搂住他脖颈,音调柔软带着哽咽。 “叶刚,因为我很想你啊,这几天你都回你住处,我没见到你,其实我好想你喔,真的真的,我好想你……”她倾吐的不仅仅是这几日,还有她在义大利的那两年,她是真的非常想念他,而从高中时期就注意到她的他,这些年下来,又对她累积了多少的思念? “叶刚,我知道,你也很想我……”她交合眼睫,脸颊贴着他胸口。 他那么那么喜欢她,她怎能不为他做点什么?如果这样的拥抱,对他倾吐着她的思念,能让他感受到她的在乎、能让他安心一些的话,她为什么不拥抱他? 闻言,他身躯微微一僵,下一刻,他用力搂紧她,将她抱满怀,他沉着忧郁的俊脸埋在她颈窝,汲取她的体香。 他要的不过就是这样,她不是给不起,那么两年多前,她怎么狠得下心一走了之? 他们就这样像是交颈鸳鸯般,紧紧贴靠,在彼此的拥抱中,获得慰藉。 须臾,电梯停住,另一对男女当中被强吻的男人微红着俊脸,冷声开口:“你玩够了没?”语末,提着公文包步出电梯。 美艳秘书随即追了上去,纤白藕臂缠住男人的臂膀,娇道:“讨厌,我才不是跟你玩,我在表达我对你的爱意啊,你还不懂我啊?” 何心心转首看着那两道渐远的背影。那个秦律师……感觉好凶喔,美艳秘书只是在表达她的情意而已,他怎么可以那么凶?叶刚就不会那样对她…… 第十二章 蓦地,她回身缠抱住欲步出电梯的男人,她绯红看脸,软声道:“还是……还是你最好,谁都比不上。” 瞪着荧幕,他难得没有心思工作,拿下眼镜关了电脑,他闭眼凝思--他还是觉得她有些古怪。 离开公司后,他们去餐厅用餐,之后回她的工作室,她确定门窗都关妥后,开口要求到他的公寓过夜。 他有些意外她这样的要求,既然都回到她的工作室了,大可如同平时那样睡在楼上住处,她又为何想到他那边过夜? “哇!有没有吓到你?”突然间,有人从他身后抱住他,伴随愉悦的笑声。他侧首,看着那张刚沐浴完毕,因为热气还透着粉色的脸蛋。 “洗好了?”大手捞过她,抱在腿上。 “嗯,你看这套衣服真的还能穿耶。”她爬下他身子,站在他面前,转了圈。 这是从他衣柜里找出来的,她离开那年未带走的衣物,不仅仅这套,还有其他的衣物都还在,一直留在原来的地方,没有动过。 “你没变胖,当然还能穿。”他拉住她的手,微一使力,把她拉到面前,两掌一握,握住她腰间,作测量状。“大概还是三十腰吧。” 她睁大眼,拍掉他的手。“你乱讲,我明明二十五腰!” 他笑出声,看着她气鼓的小脸。“生气了?” “没有啦。”那双透着趣意的柔软黑眸,让她心神一荡,她星目含俏,软声问道:“我的东西你都留看啊?” “嗯。”他淡淡颔首。 “为什么要留?”明知道答案,她还是问了。 “想着有一天,你总是会回来。”他深目柔情款款。 她心窝一暖,眼底随即发热,瞪了他一眼后,她走到他那占了整个墙面的书柜前。“那我的书你也留着啊?” 他皱眉,状似困扰。“你有什么书?” 她哈哈笑了两声。“老在暗示我不读书,我明明很认真的耶。”她随意浏览过那些书名,突然眼楮一亮,在第三排发现了什么,她伸手抽出几本。“这些就是我的漫画书啊。”都是日本漫画家的作品,封面女主角穿着性感火辣,还标上“限”字。 真怀念,去了义大利之后,就再设看过这些藏书了。她随手翻开一页,浏览着图文-- 老把我当小孩子看,我想要更多的亲密接触啊……她用力扒开老师的衬衫,吻住老师的锁骨。 何心心瞠大了眼楮,心跳微微加快。 “来,小优,坐上来,让老师听听你性感的声音……” “小优,你的身体一直在颤抖呢,多令人怜爱啊!” 老师灼热的气息就在耳边,喘息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到,她感觉自己从身体深处渗出了甜美…… 绯红从何心心的颈项往上攀爬,直到她一张粉脸涨红,连耳根颈背也全是潮红一片。 妈呀,她以前都看这么让人喷鼻血的课外读物?那个、那个姿势--她喘了口气,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忽然“刷”一声,手中的读物被抽走,她抬眸看见修长的手指将读物置回柜上。 “这么晚了,看这种书不太好吧?”男人温沉的嗓音透进她耳膜,她蓦地一颤,转身看着他,有些心虚的。 他身躯贴得极近,沐浴后的轻爽气息直沁鼻端,她两颊红得像要渗血,慌转着圆眸。“你把这些东西都留着,如果、如果……如果我没有回来,那怎么办?” “我没想过。”他皱眉看她。“心心,你今天怎么了?把你一个人丢在我办公室之后,你--”她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他倏然止声,他低眸看着怀间女人。“心心?” “你没想过?”何心心拥着他,把再度发烫的眼睫合上。 “没有,真的没想过。”他叹道。 她不在的日子,他想的无非是她离开的理由,想她何时回来,想她会不会知道他还在等她,他就是没想过她如果没有回来的问题。 何心心拥着他,没说话。他说没想过,那是不是意谓着他一直在等她,不论多久,他都会等着她? 她静合着湿润的眼睫,听着他的心跳。他的心跳声沉笃厚实,一如他对感情的态度,这样的一个男人,她该拿什么回报?倾注她一生的爱够不够? 感觉胸口一阵湿暧,他轻蹙眉宇。“心心,你在哭?”他试着抬起她的脸容,她却埋在他胸口不愿抬起。 “心心,抬起脸来。”他一手握住她肩头,一手再度试着抬起她脸蛋,她一阵头后,突然拉下他脖颈,凑唇吻住他。 她力道有些猛,施着蛮力,他感觉自己的牙齿像撞到了她的唇,尝到了淡淡咸味,他试着挪开脸,微喘道:“心心,你--” 她两手转回他脸庞,又是欺上他的嘴,他再度尝到咸液,确定了那是泪。 虽不明白她这眼泪是为了什么,他只是心疼,遂收了些力道,不再强迫她泪眼相对。 她哭着吻他,然后哑声道:“我只是爱你而已,只是很爱你……而已……” 他心口柔软,回应了她的吻。她的吻施放着疼痛和深浓歉意,他心一酸,移开嘴,状似轻松地道:“就跟你说,时间太晚了不要看那种书,你看看你,忍不住了吧?没见过哪个女生这么爱看那种书的……” 她被他逗笑出声,吸了吸鼻,不再矜持,她双手扯脱他衣物和裤子,红唇贴着他嘴角,哽声道:“叶刚,我真的很想你很想你,一直一直都很想你……” 他听懂了她现在诉说的想念,是她离开的那段日子的思念,他沉沉一叹,拦腰抱起她。“我听见了,所以,不要哭。”步出书房,他往房间走去。 将她放在床铺上,他倾下身子,双臂挥在她身体两侧,长眸来回她美丽五官,带着探究。她究竟对他施了什么魔法,让他这样为她心疼、为她心软,不过是几滴眼泪,他就投降了? 见她一双水花花的大眼,无辜地直瞅着他看,他喟叹了声,方唇随即贴上她湿湿的眼帘,吮去她的泪水。 他吻得极缓极轻,每落一吻,便稍作停顿地看她一眼,而每一眼,都是珍爱专注,他修长指节在她曼妙身躯上轻揉慢捻,撩拨她的思绪,挑出她的热情。 她被他那双深黝的长眸看得心急跳、口干舌燥,身上的每处肌肤,都因为他指腹滑过带来的电力,而变得潮湿。 她轻轻喘着,身体烫着,他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她耐不住这样的折磨,轻捶他宽肩,随即低哑地说:“你、你快点啦。”话语方落,自觉羞耻,她闭上眼,红着两颊不好意思再看他。 他愣了下,笑了两声。“我本来想说……慢慢来,让你不那么难受,既然你不介意,那就……” 就?就怎样?没听见下文,身上的热度也消失,何心心睁开双眼,就见他坐在床沿,手中拿着什么。 她细细一看,发现他拿在手中的是小方型的铝箔包装。“怎么了?”他又不是没用过,还需要研究? “放那么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他皱着眉说。 见他很困惑的模样,她问:“买很久了吗?” “对。”他还在研究包装上的小字说明。“之前买的,我们剩这个没用完。” 闻言,她傻了几秒。他们还没用完的?所以,他手中的是她未离开前的那年买的?那应该也放了近三年他这人有洁癖,不会随便和人有肢体接触,但听到这样的话,她还是免不了地被满足了虚茉心。 看着他一脸懊恼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声。为什么这种时候了,他还能理智地想着那样的问题?她伸手抽掉那个小包装,在他愕然下,大胆地爬上他大腿,她瞅着他,红着脸说:“那就不要用了。” “你会怀孕。”他沉着眉宇。 “不会那么幸运啦,一次就中奖。” “就是很多一次就中奖的,所以每年的情人节后,才会有那么多人堕胎。” “真那么幸运的话……”她顿住,想了想后,迟疑地问:“生下来好吗?” 生下来?他们从未讨论过孩子的事,她这一问,他反应慢了几秒才道:“你愿意吗?” “你不反对,我当然好啊。”她专注地看着他。 叶刚睇着她不似说笑的神情。这是不是她对他的一种承诺?他不否认,已届适婚年纪的他,偶尔在街上遇见一家人出游的画面,也是挺欣羡,如果生个孩子能将她绑住,让她留在他身边不走,他为何不要? 两手蓦地环过她腰身,他抱着她躺上床,一个翻身,他压上她身子,吻住了她的嘴。他不再慢条斯理,双手热切地触抚着身下那片柔润雪肤,他狂野地施放着对她的情意和欲望,与她一同沉醉在五光十色的浪漫里。 “心心?嗯,她回来了。你怎么知道?”叶刚光裸看身躯,握看手机,微汗的胸膛透着一层光亮,他回首看了看床上依然沉睡的女人后,起身走到窗前。 电话那端是王献纬。两人虽拥有多年的交情,但因为白天在事务所都会碰上,所以下班后几乎不会有什么联络,尤其在这种深夜时间拨电话来找他,还真是不曾有过的情况。 “下午听那些助理和秘书说的,说有女人找你,你带她进了办公室,态度很暧昧,我以为你认识什么新女友,跑去你办公室,才知道那个女人是何心心。” “你说你去过我办公室?”他微讶,想起她的古怪,他又问:“你是不是和她说了什么?” “就骂了她几句。” 骂了她几句?他霍然想起他的书柜清一色是法律丛书,哪有什么能让她看了感动到流泪的书藉,原来是献纬骂了她的关系吗? 王献纬又问:“你真的要和她继续在一起?” 他闻言,再度回首看了眼床上的身影,那裸露在被外的雪肤让他忆起稍早前的激 情,还有她声声低嗔的思念,他不由得微微笑开。“嗯,我要和她在一起。” “你确定吗?不怕她又突然不见?” 他沉吟片刻,低道:“不会了,如果真是那样,就再一次等她回来。”他不是没试过遗忘,但忘不了也放不开,就纠缠吧。 “你实在是……算了,你高兴就好,我只是提醒你,别投入那么深,万一她哪天又想跑了,你才不会太痛。” 叶刚笑了声。“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最痛的都过了,我还能再痛吗?” 王献纬啧了声。“这是爱到卡惨死,你那么爱何心心,而献芳到现在还对你抱着希望,跟你的执着有得拼了。” 听闻那个名字,叶刚眉一皱,低问:“献芳知道我和心心在一起的事吗?我是指心心回来后,我们又在一起的事。” “应该是不知道吧?我没听她念,她要知道,不会不吭声。”王献纬顿了下,狐疑地问:“怎样?你不想让她知道?让她知道也好,她才能早点死心!” “不,暂时别让她知道,要麻烦你别告诉她。”叶刚语声沉了沉。 “怎么了吗?” 叶刚想了想,将他借用何心心电脑时,与王献芳的那段msn对话道出。 “所以你怀疑献芳做了什么?” “应该是,但不知道是什么事。” 第十三章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后,王献纬突然道:“好,我先不让她知道,我另外再找机会问问她。” “抱歉,这样对你妹妹,不过--” “讲那什么话!如果她真做了什么,也是我对你比较抱歉。” “那就麻烦你了。”和对方结束通话后,他转身回到床前,把手机往床边桌上一搁,他掀开被角,躺回她身侧。 她睡得香甜,一点也没受他的谈话声影响,他长眸淡烁柔辉,专注地看着眼前这张容颜,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况。 那是他高三那年,他在他的秘密基地为大考复习努力时,遇见了翻墙进入校园的她,之后似乎常撞见她翻墙进出校园,几次下来,他对她的印象极为深刻,慢慢地,他在不经意间发现自己似乎对她的出现有所期待。 他会在她出现时,分心追着她的身影,他后来打听到她的班级和名字,是二年八班的何心心,他甚至连她想考s大的服装设计也知道,但因为面临将至的大考,他没花心思追求她,只是默默注意着她,直到毕业。 上了大学之后,他陆续交了三个女朋友,但总是无法让恋情持久。因为他时常想起高三那一年,他留意过的那个女孩,她那双明亮灵活的大眼,还有不做作的姿态,让他甚是想念。 大三那年,他在大一的迎新会遇见一个五官身形都和她极为相像的学妹,特别是学妹有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楮,只是学妹的眼神较纯挚些。 他从不和女生搭讪,那个学妹是他第一次主动攀谈的女生,他问到了学妹的名字,叫何昀昀,在那个当下,他直觉学妹和她有什么关系,他开始约昀昀、带她认识学校环境,带她去吃饭等等,有一次昀昀透露自己有一个在s大念服装设计的姐姐,他几乎确定她们是姐妹。 他对昀昀很好,像对自己的妹妹,就算别人误会他在追求昀昀也无所谓、那不影响他对昀昀的好,但那时的他,没想过要透过昀昀认识她,或许是还不认为那样就是喜欢,也可能以为自己对她的欣赏,会因为时间而淡去。 经历大学、研究所和兵役后,他仍没能遇上一个他想要付出全部的对象,一直到他和最要好的同学王献纬合伙成立了事务所,他的感情世界依旧空白。 直到一天早上,他正在准备出庭资料时-- “为什么我要去参加你妹的高中同学会?”办公室内,原低首阅读委托案件资料的他略抬面庞,看着王献纬。 王献纬叹口气。“那丫头超欣赏你,你忘啦,大学四年级一次校际篮球赛时,她跑来帮我加油,结果一见到在篮球场上发威的你,惊为天人呐,从此对你深深着迷。” 叶刚理也没理,低下面庞看着案件卷宗。 “喂,干么不理人啊?”王献纬双手撑在叶刚的办公桌面上。 两人大学同窗四年,研究所也两年,之后分别拿到律师执照,又经历兵役后,决定合伙成立这家诚仁律师事务所,负责人是出资较多的叶刚。 “嗯,很夸张。”叶刚眉眼未抬,淡应了声。 “啥?你以为我说假的呀?我妹是真的很欣赏你,所以才央求我当说客,看看你能不能看在咱们犹如亲兄弟的情谊上,陪她出席呢?她说她们班的同学希望大家携伴参加,那丫头就只欣赏你,也没见她交什么男朋友,你就陪她一天,给她做做面子嘛。” “那样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答应了,不就等于是给对方机会? “不会啦,我保证只是那天当她的男伴就好。”王献纬见好友皱着眉,没什么意愿的样子,又道:“其实我妹是你高中学妹耶,你就以学长的身份出席,那也没什么呀。” 高中学妹?这四个字犹如小石子,忽地掉入心湖里,扑通几声,溅起涟漪。 “你说--你妹是我高中学妹?”他从卷宗中抬起微讶的面孔。 “是呀,她说你在高中可有名的咧,不只是模范生,还每学期都是全年级第一名,不过她那时候以为你只会死读书,所以对你没啥感觉,一直到那次咱们的班际篮球赛,她看到你打球的英姿,就煞到你啦。”王献纬嘿笑了声。“她也是为了这次的同学会,才跟我提到你是她高中学长,不然我也不知道。” 叶刚没说话,想着什么,一双黑目沉静静的。 “喂,怎样啊?到底肯不肯帮你学妹这个忙?”王献纬五指在他面前挥了下。“反正同校的,你又那么有名,去参加一下也不会太无聊啦,我想大家多少都还记得你这个很有名的学长,一定会跟你聊天吧?” “你知道你妹哪一班的吗?”叶刚微蹙朗眉问。 王献纬想了想。“没记错的话,她是八班的。” “八班吗……”叶刚半垂美目,沉吟着。片刻,他道:“我们来打个商量。八班有位女同学叫何心心,人可何,心情的心,如果同学会她也会到,那么我就陪你妹出席。” “何心心?哦--”王献纬哦了好长一声后,好奇问道:“我知道她,跟我妹很要好耶,一直到现在还是常有联络……你干嘛,对她有意思哦?”他暧昧地嘿嘿笑两声。 闻言,叶刚只是低下头,看着资料。“你确定后再给我消息。” 见叶刚像是默认,王献纬夸张地捂着左胸。“你竟然对我妹的好朋友有意思,这教我妹情何以堪……” “我等等要出庭,你还有其他事吗?”叶刚淡淡开口。 他现在没办法确定那就是喜欢,他只知道他很欣赏何心心,若要探究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仅说过一次话的女生如此在意,他也没有答案。 饶是他心思再细密、脑袋再清楚、分析事情再有条理、再怎么会打官司,为委托人辩护,他也答不出来自己对何心心的那份偏执。 就只是一个看起来不大爱念书,时常翻墙进出校园的女孩而已,偏就是入了他的眼。 王献纬两手一摊。“好吧,我跟我妹确定好了再给你答覆,不过我想先提醒,你既然喜欢那个何心心,记得别给我妹任何希望啊。” “我是那种人吗?如果你担心,我现在就拒绝你。”叶刚轻蹙剑眉。 “嘿,别误会。”王献纬双手摆出制止的动作。“我意思不是你是那种人,只是如果你有机会,可以告诉她你心里有人,别让她对你存有希望,当然啦,你要是发现我妹不错,想要跟她交往的话,我也很乐意叶大律师喊我一声哥哥。” 哥哥?叶刚嗤一声,看了看桌面上的电子钟后,起身收拾物品,他将卷宗和重要文件收进公文包,然后准备出发,在经过王献纬身边时,只是低低开口:“我去地院了,想要听人喊你哥哥,建议拨打0204会比较快。” 占地近两百坪的自助式火锅餐厅,装潢柔和明亮,空间整齐洁净,宽敞的座位让上门的饕客可以尽情享受无压力的用餐时光。 “屁啦!真的吗?我以前有那样阿,我怎么都不知道?”紧跟着是几声甚愉快的笑声,音质细细的。 细致却爽朗的笑声在略显吵杂的空间里异常清晰,直直窜入叶刚的耳膜,他长眸一抬,觑见了不远处那张映在鹅黄灯光下的可爱脸蛋--真的是她? 他不动声色地压下心里那份骚动,低下面庞,随着服务生的脚步,跟在今晚的女伴身后。 餐厅左方这一区座位全被s中学的毕业校友订下,服务生领着王献芳和叶刚往订位区移动,三人方走进订位区,便见何心心惊嚷了声:“献芳?你怎么这么晚?坐这边吧,特地留给你的喔。”她拍拍身侧的位子。 王献芳坐了下来。“因为我朋友工作比较忙,所以晚到了。” 叶刚见王献芳坐到何心心身旁,他直接在王献芳对面的位子落坐,动作间,领带从里头滑出,他伸手将之塞回西装内,一抬眼,就见献芳隔壁的何心心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像在研究什么生物,他心一促,以为她认出他。 “献芳,他就是你说的朋友?”何心心一手握着叉着花枝丸的筷子,一手扶住沾酱碗,将丸子在酱里绕转了圈。“新认识的吗?我以前怎么都没见过? 斜对面的他看上去是个很稳重,也很注重仪态的男人,献芳爱这一款的? 她与献芳在高中毕业前常腻在一起,到了大学即使不同校也是常聚在一块,但大学毕业后,各自忙碌着自己的工作,联系自然少了许多,对于献芳身边莫名多出的伴,也就多了些好奇。 “你没见过他?”王献芳讶然看着她。 “我应该见过他?”视线在叶刚脸上绕了圈,又回到好友的面容上。 坐在何心心对面的女生看了看叶刚,确定那张面孔之后,压低了声音对何心心说:“他是大我们一届的学长呀,那个年年模范生,每学期总成绩都是全年级第一的叶刚学长啊,叶刚学长还是毕业生代表,时常上台领奖的风云人物,你真的认不出来呀?” 何心心微蹙秀眉,片刻,恍然大悟。“哦哦--我想起来了,就是成绩很好,但听说考运不好,和第一志愿就差一分,所以才念s中的那个叶刚喔?”当年好像是很红啦,常听同学们谈到他。 叶刚看着菜单的长眸微微一瞠,意外他当年的一分饮恨居然连她也知道,一个长相不被她记住的人,竟然也能让她知道他当年差那一分就能进第一志愿,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落。 “你说的那个叶刚学长就是他,你没见过他吗?”王献芳纳闷地看着好友。 何心心放下筷子,再次端详叶刚,半晌,她摇头。“没印象见过啊。我们以前在学校时见过面吗,学长?”她突然问叶刚。 还沉吟着该怎么回答比较恰当时,身旁那个女生倒是先说话了。“见过啦,你一定见过学长啦,他常上台领奖啊,你怎么会没见过,我看你根本是记不住学长的样子。” 何心心愣了下,呵呵笑。“也许……大概是这样吧。反正我一向眼拙,拙到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脸孔辩识障碍,不认得谁的脸是很正常的事。我还曾经和同学逛夜市时,我妹经过我身边都没认出来,还是我同学问我那是不是我妹,我才知道妹妹刚刚经过自己身边。”她哈哈朗笑出声。 听她这么说,叶刚笑了一下,对于她不记得他这张脸,有点释怀了。 这时,服务生过来帮后到的他们点餐,然后,他听见王献芳问她:“心心,你一个人来?” “唔,是啊。”她咬下一口刚捞出汤锅的丝瓜。 “怎么没有带男伴过来?”王献芳又问。 “我没有男伴,当然就一个人呀。” 听见她说了没有男伴时,叶刚抬眸看着她,她正抽了张面纸,轻压因为太烫口而微微渗泪的大眼。他嘴角淡淡勾起,觉得她的吃相很有趣,好像东西非常可口似的。 他交往过的女生,吃饭时不仅吃得少,也吃得优雅,他没见过哪个女生像她这样吃东西的,完全不在乎他人的目光似的,吃得很自在。 “你现在没有男朋友吗?”王献芳又问。 何心心头。“没有,我最近工作好忙,哪有时间交男朋友。”她大眼一转,看了看叶刚。“你什么时候和学长在一起的?” “啊?”没料到有此一问,王献芳愣了几秒后,偷偷觑着对面的叶刚,然后不大甘愿地开口:“其实我们、我们没有在一起啦。” 第十四章 何心心明显一怔,以为自己听错,才想开口确定时,另一桌的同学唤了她。“心心,你真是愈来愈会打扮耶,今天怎么没有带男朋友来?” “没有啦,就没有男朋友啊,我这么粗鲁,哪个男生会看中意啊,哈哈。” 她是满脑子粉红泡泡的女生,渴望爱情,也谈爱情,不过大概是她的恋爱运不佳,老是交往没几个月就分手,前男友们的说法都很好听,说她太自然单纯,他们怕污染了她。 其实她哪会不知道那都只是借口而已,直接说她粗鲁,没有气质就好了啊,说什么自然单纯?她才不单纯咧。 “哪里粗鲁?你那是不做作。我记得以前有几个男生在追你呀,我也听说你念大学时交了几个男朋友。”同学隔看两张桌子说话。 “哎呀,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真的没对象啦。”何心心呵呵笑两声。 “嘿,话说你身上那件衣服很好看耶,哪里买的?” “你说这件吗?”何心心轻拉上衣。“这我自己做的,外面没得买喔。”她起身,走到问话同学那一桌,在好奇的同学间坐了下来。 “哇塞,真是你自己设计的?真不容易耶,你以前不是老嚷着说要当服装设汁师,现在有个样子了嘛。”同学轻推她一把。 何心心笑开来。“我现在在卖自己设计的衣服喔,然后给配合的--” 她那爽朗却细柔的笑声、那直接不迂回的谈吐、那灵活的眼神,在在牵动着叶刚的思绪,他一双长眸不自觉就随着她的身影转。 多年未见,她相记忆中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唯一变化最大的是头发。 她今日的发型上半部仍旧是直顺,但下半部呈现的是波浪,柔亮的直发和错综有致的波浪卷发,在她身上营造出轻熟女的性感,深紫带棕的发色也为她添了些女性魅力,还有那齐眉的浏海,更显出她个性十足,这样的她在他眼里,是相当动人的。 她很喜欢服装设汁吧?现在从事相关的工作吗?他看着她在同学间谈笑,人缘好得不得了。 “叶大哥,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夹一些菜回来。”见叶刚目光毫不掩饰地追着何心心,完全忽略了她,王献芳微有不甘地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将目光收回,叶刚拿起桌面上的圆盘,起身往自助区移动。 “叶大哥,你很喜欢心心是吗?”王献芳也起身跟在他身后。 他一双美丽但偏淡漠的长眸看着开放式冰柜上的食材,未回应身后的问话。 “叶大哥,我和心心以前可是很要好的朋友,你知不知道她成绩并不好?她以前在我们班上的成绩都是倒数的耶,而且她常不在座位上,老师点名也不在,都是我把我的笔记借给她,她才能安全度过每次的考试耶。”王献芳拿着盘子和夹子,一面拿取食材,一面说着。 “你想说什么?”叶刚未回身,只是冷淡地问了句。 “我想说,像她那样的女生根本就不适合你啊,你这么优秀,研究所毕业,现在还是个律师,可是心心她成绩很差,个性迷糊,做事也不积极,了不起就是长相还算甜美可爱,而且她交过好几个男朋友喔,这样的地,根本就配不上你呀。”王献芳大胆地走到他身边。 “我听献纬说,她是你高中时很要好的同学不是吗?”他眼神淡淡,睐了她一眼。他突然发现,他不喜欢眼前这个女生。 “呃……是呀,我们高中很要好,就是因为我跟她很好,我知道她的个性,所以才想要劝劝你,毕竟你们两个背景悬殊,以后会有很多问题的。” “既然是好朋友,怎么能在她背后这样批判她?”他语声仍淡,却让她背脊莫名一凉。 “我……叶大哥,那是因为我欣赏你,我希望你能有好的伴侣,才提醒你要慎选啊。”王献芳略急地解释。“就因为我是她好朋友,所以我很了解她那散漫的个性,你们真的不适合啦。” “你自认为很了解我,知道我想要怎样的伴侣吗?”他对她说话毫不客气,一点也没念着她是好友的妹妹,因为,他真的无法喜欢眼前这个女孩。 律师说话都这么直言不讳的?“我不知道,但我想……” “你想错了,我从不在乎那些条件,若依你这样说,我找个有学历的美艳女星不是更完美?”他夹了些肉片和蔬菜,离开冰箱前,淡淡又说:“这事到此为止,我的事情我自有打算,谢谢你的关心。”他端看食材回座。 他原本不确定自己想要怎样的对象,但这一刻,他却非常清楚,他要的就是何心心,一个不做作、谈吐直率,会大声笑、大声说话,吃相一点也不优雅的女子。 那场同学会之后的一个午后,他刚结束一场民事辩论,驱车回事务所的途中,发现一家外观颇具异国风情的餐厅,他决定在这家餐厅用午餐。 餐点送上时,迷迭香的气味勾出他食欲,他握着叉子卷了面条,吃了起来。 “就那天同学会你看到的那个学长,叶刚。”他原是沉静地用餐,却在听见自己的名字时,眉头蹙了蹙下,他搁下叉子,注意着附近。 这家餐厅的设计犹如秘密花园,室内和户外皆种满了植栽,在他身后的一排绿色植物隔绝了后方的用餐区,而他身后的那桌客人,似乎就是谈论着他的人。 他不动声色,只是将面庞稍往植栽靠近,静静地聆听绿色植物后的对话。这样是有些不道德了,但对方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同学会,他如何不好奇? “叶刚?”那是一道好软好甜的声音,他一听就认出来是何心心,他听见她哦了好长一声后,问道:“就是陪你出席同学会的那个学长?” “嗯,就是他。”这次是王献芳的声音。 “原来他是你男朋友,难怪那天会陪你参加。”想起什么,她又问:“可是我记得那天,你说你和他没有在一起?” 他是献芳的男朋友?什么时候的事了,他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他说不能在外人面前说他是我男朋友。”王献芳的声音听来有些委屈。 “为什么?”何心心讶然地问。 “我不知道。其实叶刚是我哥的大学同学,他们退伍后,合伙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我很喜欢他,非常喜欢。后来透过我哥的关系,我们认识了,他也疯狂追求我,我很开心地答应要和他在一起。可是真的在一起之后,他又不肯公开我们的关系,所以一直都没有人知道我和他在交往,连我哥也不知道。” 何心心惊讶地啊了声。“他的意思是要你和他偷偷往来?又不是偷情还是搞外遇,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语声里,满满的不平。 “我本来也不知道,还以为是他个性低调,后来……后来……”王献芳停顿下来,片刻后才又道:“后来无意间听我哥提起他的恋爱事迹,我才知道原来他换女朋友的速度很快,我想他不让我公开我们的关系,应该是不想破坏他的行情吧。” “什么?他怎么可以这样?”何心心扬高细嗓。 呜咽了声,王献芳语声含着哭音。“那天,我要他陪我去参加同学会,他说我不能向大家介绍他是我男朋友,他才愿意陪我出席。所以你问我时,我才会说我们没有在一起。结果……结果……”她哽着声音,又说:“结果昨天晚上他打电话给我,说要跟我分手,理由是他怕他对我不够好,没办法对我哥交代。” “好烂的理由喔,他以为他在演分手擂台呀?你说他在律师事务所上班?”何心心很气愤。 “嗯,他是律师啊,虽然事务所成立不久,但因为之前他帮一个艺人赢了离婚官司,还上过新闻,所以名声不错。” 何心心有些鄙夷地嗤了声。“所以仗着自己懂法律,念了几年书就想要拐女人哦?这样的男人不要也好啊。” “可是心心,我好爱他耶,怎么办?虽然他对我这么绝情,我还是很爱他,不想要离开他……心心,你帮帮我吧!” “帮?你需要我帮你去痛骂他一顿吗?可以啊,我很乐意做这样的事。你是我的好朋友耶,我哪有不帮的道理,不过就是去骂人呀!” “可是我想回到他身边,因为我真的很爱他啊,你帮帮我,先帮我出出气,再让他发现我对他最钟情,让他最后选择我。”王献芳恳求的声音。 “回到他身边?”何心心像是愣住,语声高了几度。 “就是……”王献芳停了下,才说:“你去追求他,和他在一起,等他爱上你了,你再甩掉他,让他尝尝被甩的滋味。之后,我再去安抚他,那时,他就会觉得所有的女人只有我对他最专情,他一定会回头和我在一起。” 他没再听见声音,还在纳闷时,又听见何心心问:“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嗯,我想要让他也尝尝被抛弃的滋味,然后他一定会讨厌你,甚至是恨你,我再出现安抚他,他就会离不开我了。” “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让叶刚恨我?我和他毕竟没冤没仇呀。” “心心,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啊,你不是说过好朋友就要互挺吗?你忘了你以前老是不看书,考试时都是我把答案偷渡给你的,你现在不挺我吗?” 叶刚有些讶异。何心心以前做过弊?但想想,那也没什么,她的性子倒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毕竟他第一次注意到她,就是因为撞见她在威胁教官。 “可是……你既然爱他,那要做到这么绝吗?让他恨我耶……”他听出了何心心的犹豫。 “就是要让他恨你,他才会知道我对他有多好,才会珍惜我,我们才能再在一起啊,你和他又没关系,他恨你,对你而言并没差别,不是吗?”王献芳说得头头是道。“心心,你刚刚说了要帮我出气的?高中那三年,除了帮你作弊外,笔记也都是我借你的,你跷课时,我还帮你掩饰过……” “好啦,我答应你!” 叶刚还在忖度她的心思时,她竟开口答应了,他甚是意外。 他不知道王献芳的目的在哪,但大概推测或许是因为喜欢他,所以将何心心当成情敌了。偏偏何心心的耳根子软,她难道没想过王献芳是在骗她?她真傻。 她们后来又说了什么,他没仔细去听,只是想着如果她真找上他,他是要拆穿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夜幕低垂,庞大的车体穿梭在流动的车潮中,从车窗看出去,万家灯火。 他罕有这种搭公车的机会,若不是这两日车子送保养,这个时候他该是自己开着车,降下车窗享受夜晚清凉的风。 虽说车内乘客甚多,空气不怎么好,但偶尔像这样看着窗外的街景,感觉也不差,因为这是自己开车时所无法享受到的。 慢!那只手在做什么?思绪忽被窗面映出的影像给中断,他微眯长眸,试图看清。 他有轻微近视,阅读或是开车时,才会将眼镜戴上,夜色中的亮度本就不是很充足,加上他的近视,和晃动的车身,让他无法确定自己方才看到的画面是不是错看,他警觉地拿出眼镜。 车窗映出几道站在走道,随着车身摇晃晃的身体,一只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大手,正贴在一道纤薄的女性腰腹上,然后那五根粗指往下探去……他浓眉一拧,略抬视线,在看见那张猥亵中带着得意,约莫四十多岁的脸孔,和一张再熟悉不过的女性睡容时,一股气提了上来。 第十五章 “喂,你够了!”叶刚站起身,顾不得是不是会在车内引起注目和骚动,他喝斥出声。“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需要负什么责任?” “什、什么责任?你现在是在说什么?”那名中年男人明显愣住,还以为一切顺利,想不到跑出这个程咬金。 “我在说什么?”叶刚手搭着前方座位椅背,高大的身型让他弯着身躯,那挤在小空间内的模样有些滑稽,但他沉冷的气质,紧抿的方唇,和那双烁动着火光的黑眸,在他身上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他眉一挑,冷嗤了声。“那么就让我仔仔细细告诉你,你可要听清楚。关于方才你对身旁这位小姐所做的骚扰行为,依性骚扰防泠法第二十五条罚责--意图性骚扰,趁人不及抗拒而为亲吻、拥抱或触摸其臀部、胸部或其他身体隐私处之行为者,处两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科新台币十万元以下罚金。” 原来的嘻笑声、打呼声、交谈声都在此刻终止,所有乘客都将目光移向那发出争论的方向。 “什么、什么罪?我做了什么?我跟你又不认识。”那中年男人心慌地低吼。 “很快你就会认识了,我会让你在法庭上好好认识我。”叶刚视线移向站在中年男人身侧,方才差点遭遇狼爪侵犯的女性容颜上,她才睁开眼,眼神迷濛,似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你、你有病呀,我干嘛要认识你,真是莫名其妙!”中年男人面红耳赤,对着叶刚怒吼。 叶刚不以为意,一脸高深莫测。“对了,忘了提醒你,除了刑事责任外,你还要负起民事责任,在民事责任的性骚扰防治法部分--” “你够了喔,我做了什么啊,你我是犯人的样子!” “要看证据吗?我用手机录下来了。”毕竟是法律系毕业,应变能力极快的叶刚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装腔作势一番。“就在刚才,我和你对话前,你趁你身旁这位小姐熟睡之际,对她做了--喂!还跑!”伸手,只抓到一阵空气。 因为车子陡然一顿,停了下来,中年男人知道自己的罪行曝了光,不能再继续待下去,眼见机不可失,他转身拨开人群就往车头跑,钻出车门,逃了出去。 前头的司机没听清他们的对话,以致于不清楚发生何事,但附近的乘客不应该袖手旁观,就这样让那个男人离开。叶刚看着原先还像是看好戏心态的人们,渐渐将注意力转开,好像方才的事情设有发生过。 就是这样!就因为这个社会变得如此冷漠,每天才会有那么多的性侵和暴力事件!若不是他方才那一眼,瞧见了车窗上映出的影像,她恐怕被触碰了最隐密的地方也还不自觉。 叶刚视线略移,看着那原先还睡眼惺忪的脸蛋。她单手握着拉杆,正睁大眼楮直盯着他瞧。 这么多年来,将她的影像存在脑海间,却都未能在街道上与她不期而遇。而前几天中午,他开完庭后,在回事务所的途中随意找了家餐厅用餐,竟意外听见她和王献芳的对话。 就是那好奇心让他听见了王献芳那番谎言。 他确定自己喜欢她,喜欢她不做作的个性、喜欢她的不娇情、喜欢她如阳光般的灿灿笑靥,喜欢到即使听到她笨得和王献芳一起骂他,他也不以为意。 她这么傻气、这么容易就对一个人付出信任,浑然不觉自己正被欺骗,也许哪天被卖掉了,还会帮对方数钞票并且用力道谢。 她不知道自己被王献芳骗了,他对她生气也没用,相反地,他却突生想要把她留在身边,好好保护她,让她别再受那样不怀好意的朋友的欺瞒的想法,特别是,就在刚才,她差点遭受性骚扰,自己却还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迷糊又有些脱线的性子,难保不会再遇上怀看恶意、只想利用她的朋友,或是想占她便宜的男人,不把她放在自己身边,那怎么成?因为他是真的想要保护这个少根筋的笨蛋啊。 他看着面前那双大眼,却发现她只是纳闷地看着他。 “抱歉。”叶刚向坐在外侧的乘客点了下头后,从里侧座位走了出来,他站到她身旁。 何心心一脸纳闷地看着他。 叶刚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向上握住拉杆,他目光不离地,探究着那双澄净的眼眸下,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若不是稍早前那车窗上映出的一幂,他恐怕没发觉她也在公车上,而他相信会坐上同班公车是缘分,因为他还想着该怎么再去接近她,却在公车上不期而遇。 “你刚下班吗?”见她迟迟未开口,叶刚掀动方唇。 “呃嗯……对。”虽然不认识,不过见他语气和善,她也不好意思太冷漠。 “平时都搭公车?”叶刚又问。 何心心点点头,一脸狐疑。他的样子不像是搭讪,倒像在和一个朋友聊天,问题是……他们认识吗? “先生,你--嗯,我是说……我们认识吗?”心思翻转间,她已问出口。 叶刚微微瞠大长眸。“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嗯……”她双眼仔仔细细打量着他。是个好看的男人,外面快速流动的光线透过车窗在他发上、脸上造出深饯不一的阴影,让那俊美的五官蒙上一层神秘,而镜片后的那双眼晴很温煦。 见她一双大眼透着困惑,很认真地看着他,他倏然想起在那场同学会时,她说过的话--脸孔辩识障碍。她若连自己的妹妹经过身边都没察觉,那么现在想不起他也不是太夸张的事。 只是他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见过几次面,却还不认得他的女人。 他突然摘下眼镜,放回胸前口袋。“这样认得了吗?” 何心心好认真地看着,也认真回想着。这张脸好像真的在哪见过,好像啦,她也不是很确定…… “上次你们高中同学会,我陪献芳一起去。”他略低下面庞,让她看个清楚。 “啊!”她睁大了双眸,眼底顿时亮晶晶的。“你、你是叶刚对不对?”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学长。”原来是他。 好巧喔,前几天中午才听献芳抱怨过他,他们居然以这种方式再次碰面了。 “你不大会认人?”她的反应让他确定今晚的相遇是意外。 何心心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呀,真抱歉,没有认出学长,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人的功力很差,有时候明明见过好多次的人了,我还是想不起来对方是谁,我想我真的有脸孔辩识障碍。哈哈。” 她爽朗的笑声,让他不禁多看了她了几眼。“那要是下次又遇上,你还会认不出我吗?”他看着她,眼底烁动着光芒。 他别有深意的目光让她心口一跳,她呐呐道:“应该……应该会认得了啦,就算我没认出你,但你认得我啊。” 他微微一笑,沉吟片刻后,松了拉杆,向她探出手掌。“你好,我是叶刚,请多多指教。” 她愣了下,随即伸出手掌与他交握,唇畔绽开两朵笑花,声嗓愉悦的说:“你好,我是何心心,也请学长多多指教。” 她的手很小,他不意外,毕竟她身材娇小,身高只及他下巴。她体温偏凉,也许是车内冷气所致,他想多握一会儿,但思及礼貌,他松开手指。“下班了?”他问。 “对,学长也是吗?” “嗯。”他低应了声,心思翻转着接下来该找些什么话题,但车子却在这一刻减速了。 她看了看窗外,啊了声后侧过脸容看他。“学长,我到站了,有机会再聊。” 她快速越过他,一面喊着借过,一面侧着身子往前头走去。 叶刚看着她小小的背影。 对她的执念如此多年,好不容易遇上了,难道不追上去吗?虽然她很可能因为王献芳的那番话而对他印象不佳,甚至不打算再理会他,但他要就这样放弃? 心念一动,他随即跟上去。 何心心下了车后,才想起献芳说的话,她应该趁机会好好认识他,然后想办法让他爱上她的,接着再把他甩掉。 但……真要这样吗?她毕竟与他无冤无仇的,他就算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也与她无关,可是想到献芳是自己很好的朋友,高中时还借她笔记…… “唉呀,真烦。”她踢着路面的小石子,喃喃说看。 “你烦什么?”叶刚略低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止步,回首看他,大眼闪动看惊诧。“你--学长住这附近?” 他深邃长眸烁着淡辉,藏着些许趣意,因为她自言自语,晃着脑袋的背影逗乐了他。“算是。”再过两站就到他住处,所以也算附近吧? 他想,当年会对这样一个只交谈过一次的女孩印象深刻,除了她那让人觉得惊骇的翻墙举止,和令人发噱的谈吐外,恐怕就是那不娇情亦不做作的性子,让他留了心。 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无法和哪个女人长时间交往,全因为再没有哪个女人的性子,比她更纯真了。 何心心点点头,看着街灯将两人拉得好长的影子,除了经过的车声外,两人间陷入静默。 她想开口约他,但又觉得不妥,这样突然约他,他会觉得奇怪吧? 她想了想,找了个话题。“刚刚在车上,你和那个男人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你们快要吵起来了。”她只是打个盹,醒来就见他和那男人互相质问着。 叶刚微地一怔,眼神古怪地看着她。“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她轻咦了声。“我睡着了,不知道啊。” “那个男人趁你睡着,伸手摸了你的……身体。”怕她难堪,他言词尽可能含蓄婉转。 “摸、摸……我的身体?”她侧过脸容看他,大眼楮瞠得好圆好大。 他淡点了下头。“你没发觉吗?” 她头。“没有啊,如果有的话,我怎么可能放过他--可恶!怎么那么变态啊?他摸我哪里?”一双大眼迸出火光,气呼呼的。 她听到有人大声说话,就醒了过来,醒来后思绪还未完全清醒,她只是看着他很凶的骂着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也不客气的回敬。 原来……原来他和那个男人吵起来,是因为她? “现在追究这些已经不重要,人都跑了。”他看着她那件偏短的蛋糕裙,浓眉一蹙。 “虽然是这样,但想到还是会生气。”她试图回想自己被摸的情况,却只想起他念了好长一段她听得有些头晕的东西。“你--我听献芳说,学长是律师,你们当律师的,是不是开口闭口都是法条啊?” 叶刚一愣,笑了声。“看情况。” “喔。”她走着走着,低头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步伐。 她一直都没去注意这个学长,若不是献芳,她不会特别留意他。 方才在公车上,她略观察之后,才发现原来他是这么好看的一个男人,而且,他的举止谈吐给她的感觉很内敛,不像献芳口中那种会抛弃女生的花花公子。 她想着献芳说过的话,却无法将身侧这个人和献芳口中那个对感情不负责任的男人兜在一块,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睡着时,那个逃走的色狼到底对她做了怎样过分的事,但当她听见争吵声,惊醒过来时,就见他沉着刚毅的五官,义正辞严地斥着那个男人。 第十六章 现在回想起稍早前那个画面,当时哪有其他乘客出来说话,如果不是他,她会被摸到哪种程度?这样的一个男人,会是滥情、对感情不负责任的吗? “你上班都穿这么短?”叶刚走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看着白的小腿。 “不、不一定啊,看心情。”发觉他的目光落在她裸露的腿肚上,她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你上下班都搭公车?”她的穿着时髦,走在流行前端,虽然相当好看,但他不认为一个女孩子穿这样搭公车是安全的。 “没有,昨天晚上下雨,我的机车放在外面,淋了整夜的雨,结果早上就发不动了,所以才搭公车。” “那明天呢?” “明天有司机会接送我。” 司机?他长眸一侧,看着她,表情高深莫测。“男朋友?” “不是,是我家的司机。”没想到就这样和他聊了起来,她遂顺着话题问他。 “那你呢?都搭公车上下班?” “不,这两天车子送厂保养,所以搭公车。”和她谈话很轻松愉快,他想,或许可以顺势要她的电话。“你明天--” “你明天--”两人几乎同一时间说出一样的话,愣了一下后,相视而笑。 “女士优先。你想说什么?”她让他的心情非常好。 “这样吧,明天我来接你。”这样子,就有机会进一步认识他,答应献芳的事也才能有个交代。 “你要接我?”他眉一挑,意外听到她这么说。 “嗯,你的车送去保养不是吗?反正我们两个都没交通工具,我家司机会来接我,我再让他过来接你去上班。” 他没多考虑,笑了笑。“好。” “那你几点上班?”她的眼晴在夜空下特别灿亮,像星星。 “八点半。”他喜欢看她的眼楮。 “那我们约八点在这里碰面。还是要到你家去接你?这样的话你要把地址给我喔!”她微侧面容,小巧下巴略扬,模样俏皮。 想了想,他道:“那就八点在这里碰面。” “好,那我先上楼了。”不知不觉中,他已随着她的脚步置身在一栋七层楼的公寓前。 他点点头。“你上去吧。” 他看着她开门、进门后,他才转身走到街边拦了辆计程车。 坐在计程车里,看着外头的街景,他已开始期待明天。 因为这个意外,他们才有了机会认识对方,之后叶刚常在下班后去找她,两个人一道用餐,偶尔还会去公园散步。 他知道她租了一个小店面,自己打版设计衣服,再让工厂制衣,然后在网路上贩卖,店面也有摆一些自己的成品,现场有客人喜欢也可以订做。 他知道她的父亲开了一家货运公司。在她知道他的车送厂保养,开门说隔日要让司机接他上班时,他等到的是一部七点三吨的大货车。他见到那部货车时,瞠目结舌了好久,他以为会有司机接送的,应该都是双b轿车。 不是他势利,是因为他真的没遇过这种情况,感觉……很有趣。 她说是因为她的机车一淋雨就会发不动,她爸爸要把他的机幸运上来给她,所以司机把她爸爸的机车载上来,再把她的载回去,于是他就这样坐上大货车上班。 他发现何心心这个女生,总是带给他新奇的感受,对她的喜欢也更多了一点。 而对何心心来说,叶刚是个体贴,成熟稳重的男人,和以往交往过的对象比起来,他实在优秀太多。 她事后才知道,原来他住的地方和她的住处,还隔了两站公车站的距离,为了认识她,他才在同一站下车。他这样的举动让她有被追求的感觉,心窝发甜,她知道这样就把心偏了过去,是很傻气的行为,可是她面对爱情时,一向都是这样,没有办法用理智掌控自己的心。 他很忙,但面对她时永远是温和相待,没有不耐烦,也不会大声说话。她偶尔订单多时,会比他忙,那时候,他会一个人坐在她店面的角落,看着他的书或卷宗,不会打扰她,也不会把她一个人留着。 她三餐不定时,也不下厨,多半在便利商店买个便当饭团什么的,方便就好,晚上常买鸡排当一餐果腹。他知道她的饮食情况,口头上总叮咛几句,要她少吃那些微波或油炸食物,然后假日时,他会带他做的便当过来。 他的手艺好到不行,她常边吃边在心里喊加分加分,这男人太优质啦! 以前的男朋友,要是忙着什么事,她出声说话必会得到一阵斥骂,说她啰唆白目不会看场合;以前的男朋友,要是见她忙着,才不会留在店里陪她,总是自己先离开,和朋友去happy;以前的男朋友,没一个会做饭给她吃,别说下厨做饭,就连买来给她吃都没有,不仅这样,她还得跑腿买给对方吃。 人比人气死人,当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在你面前晃啊晃,就好像一块鲜嫩多计的鸡排在她面前走动,她怎可能不对这块鸡排心动,还去念着以往的鸡骨?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生都喜欢他这样的男人,但她盼的无非就是一个体贴稳重,可以给她安全感的男人。每每想起那晚公车上他严峻的面孔,对试图骚扰她的色狼怒斥的画面,她心口总不免滑过一阵柔软。 他们讨论过爱情观,他坦承他有过三个女朋友,第一个交往十八天,第二个比较久,一个多月,第三个五天就分手了。 她惊讶他的爱情竟都如此短暂,他却告诉她:“因为五天我就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继续的对象,与其越拖越久,不如趁早结束,才不会互相耽误。”这是他的感情观,一发觉不是他要的,他马上放手,也许旁人觉得他无情,但他无所谓别人怎么想,他问心无愧,他不要对方接受他勉强的爱。 她虽然无法体会那种五天就知道不适合自己的感觉,但她认同他不勉强的爱情观。她喜欢这个男人,非常喜欢,他也很坦白,摆明着就是要追求她,既是这样,她没理由不和他恋爱。 她不是没有挣扎过,毕竟他是献芳喜欢的人,也曾经交往过,但她想,既然他们都分手了,她为什么不能喜欢他、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 于是,她住进了他的公富,一天一点,他房里的女性物品愈来愈多,连书房的书柜也被她的小说漫画占了不少空间。 她觉得自己终于遇见了小说中完美的男主角,她义无反顾投入,只想一直和他恋爱下去,她还动了嫁给他的念头,直到献芳找上她…… “何心心,你最近过得很愉快嘛。” 正在处理网路订单的她,一抬起眼,就见好友双手抱胸睨着她。“献芳?你怎么来了?” “我还能不来吗?男朋友都被你抢走了,我还不来?”她的话酸味浓重。 “呃……你……” “我听说你和叶刚最近过得很不错麻。”王献芳斜着眼看她。 她不想骗她,坦承道:“我们相处得很好。” “你还真敢说啊?你明知道他是我喜欢的人,为什么要抢走他?” “献芳,我没有抢,你们已经分手了。” “但你知道我喜欢他,我还想和他在一起,你怎么可以趁机介入我们?” “我没有介入,你们分手了我才和他在一起的啊。”她确实想过自己是不是成了第三者,但她喜欢叶刚,叶刚也喜欢她,而献芳又和他分手在先,她并不是闯入的那一个。 “可是你知道我喜欢他,那你怎么还能和他在一起?” “献芳,你已经和他分手了,就算你还喜欢他,就算我没有和他在一起,他一样会有其他的对象,不可能因为你一直喜欢着他,他就不再找对象。 王献芳被堵得哑口无言,片刻,她才愤恨道:“就算是这样,他的对象也不该是你,你凭什么和他在一起?他那么优秀,你这种粗鲁的女生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他从以前就是成绩优异的好学生,你呢?迟到、跷课、作弊、和老师教官顶嘴。现在人家还是大律师,你是什么?一个网路卖家而已,这样的你配得上他吗?” 何心心愣住,没想过好友会这样说她,却也无法反驳,因为她说得设错,她确实处处不如叶刚,但是爱情,是建立在这些条件上面的吗? “虽然我是这样的人,但是他喜欢我,这样就够了。”她为自己说话。 “是吗?像你这样背叛朋友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不觉得羞耻、不觉得很对不起我吗?为什么你什么人不爱,偏要跟我抢他?你明明答应我,让他喜欢上你后,要甩掉他的……你答应我的啊!”王献芳突地握住她两肩,摇晃着她,面容泛着伤痛。“你答应过我的啊!” 那伤痛的神情让何心心胸口一抽,她眨了眨眼,轻道:“对,我是答应了你,但和他相处下来,我发现他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男人……” “那你也不能背叛我!” 何心心头。“没有,献芳,我没有想过要背叛你,虽然我答应你要帮你出一口气,我没做到是我的错,可是我爱上他是事实,我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离开他,而且你们分手了。” 王献芳笑了几声,道:“你爱他?你凭什么说爱他?我老实告诉你好了,其实我和他根本没有交往过,那是我骗你的。” “骗……我的?”何心心瞠大眼眸。 “谁教他不肯给我机会,我只好利用你,要你去接近他,让他喜欢上你,再甩掉他,我就能在他情伤的时候安慰他,他才会知道我对他最好。” “为什么要我做这样的事?”何心心看着她的眼神,像是第一天认识她。 “谁让你这么好骗?因为你这么好骗,这种事当然由你去做。”她才不会让她知道是因为叶刚喜欢她的关系,所以她才骗她做这件事。 “献芳,你……”这就是朋友?到底谁才是背叛的那一个? “你现在会说他喜欢你,你喜欢他,但如果他知道你一开始接近他,是为了帮我出一口气,你认为他还会喜欢你吗?”王献芳勾着唇冷笑。“如果我告诉他,说我骗你我被他甩了,然后充满正义感的你为了帮我出头,打算勾引他爱上你后,再狠狠甩掉他,你说,你还能继续爱他吗?” 何心心闻言,惊骇地瞠大眼眸。“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如果不要爱上他,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如果不要爱上他,现在的你可以依照当初的计划甩了他,我也可以好好抚慰他的情伤,让他知道我对他最好,然后你继续过你散漫的生活,我和他恩恩爱爱的,这样不是很好吗?” 何心心瞪着眼前这和她相交多年的好友。“你这样用尽心机,就算真得到了他的青睐,但你不觉得愧疚吗?” 王献芳蔑笑出声。“现在是我该对他愧疚,还是你?” “我……”她眨眨眼睫,脑袋一片空白。 如果叶刚知道她一开始的动机不单纯,会不会原谅她? “你如果不希望让他知道这件事,就离开他,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我会帮你保密。”王献芳见她神色透出不安,乘胜追击。 第十七章 “不要!”何心心头。“我不要离开他。” “你现在离开,还能找个好听的借口,要是让他知道了你一开始的动机,他会恨你的。” “不会,他不是这种人。”她再头。 “你怎么知道不会?谁能接受自己的情人,一开始是抱着欺瞒玩弄的心态?” “他会原谅我的,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他啊。” “心心,别自欺欺人了,如果今天是你,知道了你的男人一开始就别有居心,你难道不会怀疑他的真心有多少?”王献芳一改高傲强势的姿态,转为劝慰。 “你别说了,我不会离开叶刚。” “你就不怕我告诉他之后,他不要你了吗?” “不会的。” “你这么有自信?你以为一个律师,会喜欢被欺骗吗?”王献芳在她耳畔道。 “我没有骗他!”她猛摇螓首,但愧疚仍令她眼眶湿热。 “你有!” “我没有!”她有,她知道,虽然后来真的爱上他,但最初时,她确实是因为想对献芳的要求有所交代,而开口说要送他上班,然后才开始了这段情缘。 “你有!你一开始就骗了他,他不会要你的。” “不……不是这样……你别说了……” “离开他吧,心心……” “不要……”她哭了,误信朋友的后悔,对他的愧疚,让她很伤心地哭了。 她没想过要和他分开,所以她不要离开他,她不要离开他…… “心心,醒来。”低沉沙哑的嗓音就在耳畔。 她眨了几次长睫,缓缓睁眸,天花板上的灯饰让她认出是叶刚的房间。 她在睡觉?那么方才那是梦吧? “醒了?”叶刚侧身,手臂半撑身体,被子微微滑落,露出他精实的胸膛,他探出手指抹抹她微湿的眼睫。“怎么在哭?” 何心心头,一抬眸,见他一双深目正多情地凝视她,他的胸膛上有着几道浅浅的抓痕。她倏然想起自己扯了他衣物,然后从书房被他抱到房间的事,绯红爬上两腮。“要、要起床了吗?你不是还要上班?” 叶刚挑眉,莞尔道:“现在不过凌晨三点,你想让我去上什么班?” 她咦了声,抬眼看向他身后的窗户,仍是沉黑一片。“所以,你还没睡?” “嗯,想一些事。”他拨开她微乱的长发。他甚喜爱刚睡醒的她,反应有些迟钝,平时细软的声音会变得较沉,一种很性感的声调。 “想什么?”她水亮的大眼此刻因刚睡醒和泪水,显得有些朦胧,微微眯着。 “想我们之间经历过的事情,像我们认识的经过,还有后来开始交往的一些片段。”他躺回床铺,大掌贴上她面颊,轻柔抚着。 她眼晴顿时一亮,有精神多了。“真的吗?我刚刚也梦到我们以前的事。” “梦见什么?”他很有兴趣知道。“伤心的事吧?” 她头,避重就轻。“梦见很多啊,像第一次和你牵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拥抱,还有第一次……”她抓着他的手掌,数着他修长的手指,然后不说了。 “还有第一次做爱?”他接话。 “哪有啦!我哪有可能梦那个?”她抬眸瞪他。 “怎么不会?限制级漫画小说你可是收藏了一堆,难保看了不会梦到什么。” 她笑出声来,脸蛋微红,很可爱。“好啦好啦,我真的只有梦到我们接吻啦,就第一次跟你接吻那次。” 叶刚想了想,笑道:“那次吻了你,你一脸意犹未尽的谗样,还说了句律师的嘴巴真的比较厉害。” “哪有意犹未尽?你乱讲!”她脸蛋仍旧红着,突地哈哈笑了两声。“不过,我那时候真的这样想嘛。因为你们律师常常要辩论,嘴上功夫一定很厉害,那次吻完后的感觉,就是律师的嘴真的很厉害啊。” 他淡瞥她一眼,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而且你们不是都要上法庭打官司吗?我虽然没进去过,但我知道喔,像电影演的那样,就是戴卷卷假发,穿像修女那样的黑色长袍,袖口这边是白色的,中间这里也有一片白白的,就像--啊,企鹅,对,就像企鹅,然后要很凶地和对方律师辩论,对不对?” 修女、企鹅?好好的律师袍被她形容成这样! “那叫律师袍,上法庭才穿的,假发是承袭英国司法制度,但现在只有少数国家的法院系统,才保有戴假发的习惯,台湾并没有,至于辩论,那当然是必要的工作。”他很有质感的声音,在谈起公事时,总是特别好听。 “你看,你们真的就是要辩论嘛,我那时候就是想着,你口才一定很好,然后被你吻的感觉很不赖,所以才会说律师的嘴很厉害!”见他仍是一脸不以为然,她笑着轻推他胸膛。“我在称赞你很会接吻,可你的表情好像一点也不高兴。” 他蓦地反握住她手腕,微一使力,把她带进他胸怀,薄眉随即贴上她耳畔,语声沙嗄。“既然这么喜欢我吻你,那就留在我身边,看你每天要怎么压榨我都没关系,随便你吻。” “你把我形容得好像很贪恋你的肉体似的,虽然、虽然刚刚那次真的是我主动的,可是我也、我也没有严重到压榨你的地步啊。”想到自己那样扯脱他的衣裤,她忍不住轻唉了声,脸蛋更往他胸口贴。 “我无所谓啊,随你高兴怎么压榨都好,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他又道,沉沉的音律透着渴盼,想永远将她留下的渴盼。 这次何心心听出了他话中潜藏的渴求,她身躯微微一僵,淡声问:“你的意思是……” “搬回来,我们像以前那样。”他下巴抵着她发心,坚定地说。 搬回来……她不是不想,只是下午在他办公室遇到献芳哥哥的那一幕,到现在仍让她微微慌着,甚至梦见那些她不愿回想的。 不知道献芳的哥哥会不会告诉献芳,她和叶刚又在一起了?叶刚和献芳的哥哥是好朋友又是合伙人,一定有这里的地址,她要是搬回来,会不会哪天在这个屋子遇上? 虽然答应叶刚和他重新开始,她也尽可能弥补她曾经带给他的伤害,但那是在没有任何阻力的情况之下,她才能放胆再爱他。可是见过献芳的哥哥后,她不得不担心献芳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有什么举动? 未听见她有任何回应,叶刚低下眼,指尖抬起她脸缘,看进她眼底。“不想搬回来?” 她眨了下长睫,摇头。“不是。”随即又垂下眼帘。思考着有力的说词,半响,她才刻意表现轻松。“你忘了吗?我两个月后有一场发表会啊,所以最近会很忙,没时间搬过来。” “不用搬什么,你的东西都还在,人过来就好。”他垂眸,细细探究着她的表情。他不是看不出她的不安,尤其是和献纬碰过面之后,她一直心事重重,但,她到底在担心什么? “可是、可是我可能会工作到很晚,睡在那边会比较方便,还有可航这次会来帮我做发型设计,也许她会跟我一起忙到很晚,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留她过夜,所以我还是住在那里会比较好。”她想,这是最佳的理由了。 叶刚不说话了。 她的理由很合理,他无法反驳,也没理由反对,她不搬过来必然有她的原因,大概和当年她离开的理由脱不了关系,那么他若逼得太紧,她会不会再度逃开? “好,那等发表会后,你再搬回来。到你发表会前,就维持原状,我住你那边吧。”他淡道。 “不。”她突然回绝,连自己也被自己吓到了。看了他皱着眉的表情一眼,她试着解释。“因为我、我会变得很忙,要试妆、发型什么的,可能还要把服装略作修改,还有我自创的品牌也要上市了,我会没时间陪你。而且,晚上也可能会忙到很晚,那还会打扰到你休息,所以你回来住这里,会比较好。” 叶刚看着她,沉吟好半响后,还是退让了。“好吧,就依你意思。”他重新将她按进怀里,淡声道:“离天亮还好几个小时,再睡一会。”他看似平常地低脸吻了吻她的秀额,心头却被一层迷雾笼罩。 这场筹备数个月的服装发表会,作品结合了传统与创新,令人震撼。 尤其设计师年纪轻轻,已在义大利知名设计师的指导下,拿过两次国际性设计大奖,自创的服装品牌weetg上市一个月以来,也获得许多女性消费者的热烈回响,在网路卖出佳绩。其作品强烈的设计风格,搭上多变的音乐,还有设计师自身的话题性,结合成令人惊艳的舞台。 设计师与模特儿一同出场致意后,在观众不断的掌声中,完美地结束这场发表会。而前台散场后,后台的休息室依然热热闹闹,讨论着等等要一起去哪里吃饭。 一阵收拾后,休息室也安静下来,参加走秀的模特儿陆续离开,只剩下何心心和助理小康,还有好友陈可航。 “心心姐,你确定等等不过去和大家庆祝一下?今天办得这么精采耶。”小康一面整理衣物,一面说。 “不要了,我超累,特别是这两天,根本没什么时间可以睡觉,所以赶快弄一弄,我要回去补眠啦。”说完转身将衣架收进袋子,抬眼见到门口的白色身影时,她唤了正在卸妆的好友。 是可航的老公呢,穿着医师长袍就过来,他赶着来看可航吗?她为好友感到欣喜,出声催促陈可航回家。 看着那对走出休息室的男女,她突然想起叶刚,多日不见,不知道他好不好? 上次拒绝搬回他公寓之后,她和他的联络变少了,虽说是自己藉着这次活动会很忙碌的理由,刻意拉开彼此距离,但还是会在任何时刻想起他。昨天他还来电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她以人手足够婉拒了他,他没说什么,但挂电话前那声叹息她听见了。他也感觉到她的疏离了吗? 他不计较她的曾经离开,决定和她重新开始,她也决定好好弥补他,现在却又因为自己的不安想再度疏远,他应该对她很失望吧? “心心?”男人温沉的声嗓传进耳中,唤回她远飘的意绪。 “叶刚?”看着面前的男人,何心心睁大圆眸。 “在想什么?我叫你好几次了。”叶刚难得一身休闲,手中提着百货公司的袋子,站在她面前。 “你来了。”才想着他,他就出现,一道暖流轻轻滑过她胸前,热了心窝。 “很早就来了,知道你忙,先在前面当观众。我在楼下的日式料理店买了烤鳗鱼饭,我想你大概还没吃晚餐。”见她有些傻愣愣的看着他,他摸摸她的脸,淡笑道。“刚刚见到康生的黎医师和你朋友走了出去,他们好像进展得不锗?” 她直勾勾盯着他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男人。他居然还去买鳝鱼饭……她呼息促了促,随即垂下眼睫,大口呵气,沉缓情绪。 “嗯,他们最近有进展了,黎础渊那个变态好像比较在乎可航了。”片刻,她扬起微笑的脸蛋。 “这样很好。”那,我们呢?他在心底反问自己。 “你……”她垂眸看着他手中的提袋。“你晚餐一定也还设吃,要不要先坐下来吃?” 他头。“等你一起吃,因为很多天没一起吃饭了。” 第十八章 她抱歉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回身收拾,不经意发现助理正一脸暧昧的直盯着她和叶刚,她好笑地开口:“小康,你先去和大家会合吧,剩下的我来就好。” “这样没关系吗?”小康问。 “没关系啊,就剩这几件,我自己收就好,快去吧。” “那这两箱衣服我先带走,明天上班再带去店里。”小康说完,来回看了两人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那就是你的助理?第一次见到,满可爱的。”见那个助理离开前,还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觉得很有趣。“大家都要去庆祝是吗?你这个设计师不去? “不要,我好累喔,只想赶快回家,泡个澡,然后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好好睡上一整天。”重要的是,他帮她买了烤鳗鱼饭了。 “那--就过去我那边休息吧。”他目光柔煦,带着体谅。 她看了他一眼,把最后一件衣服收好。“还是不要好了,我这些东西要带回去啊,所以不过去你那里了。” “没差,可以先放我那边。再说,你开车来吧?要不就放在车上,你明天上班再一起带回工作室就好。”他又说。 何心心把行李箱拉起,一手拖着它,一手提着她的工具箱,打算离开。“不用这么麻烦啦,我回工作室就好了啊。” 叶刚看着她,声嗓有着渴盼。“心心,这么多天没见面,你难道不想我吗?” 他的语气让她心软,她转头看他,见到他眼底的专注,她忽然放下手中物品,朝他扑了过去。“我想你啊,可是……可是我忙嘛。”更怕因为王献纬的关系,而遇到献芳。 他垂眸,一手抚着她头发。“那就走吧。”不由分说地,他把装有鳝鱼饭的袋子递给她,再接手她那两箱沉重的物品,走出了休息室。 看着他的背影,她轻轻一叹,跟了出去。 这就是所谓的莫非定律? 愈是不想遇见的人,偏偏就是让你遇到了。 当何心心跟着叶刚步入电梯后,其他等着下楼的民众也陆续踏入,电梯小姐按下关门键那一刻,突然一名女子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前,电梯小姐随即压下开门键,让女子进来。 “谢谢。”女子转身向电梯小姐致谢后,一抬眸,捕捉到一张熟悉却烁着不安的脸蛋。那不就是她正在找的人吗? 她才想开口,随即又看见一只手掌环过那人的肩,修长五指微微收紧,似在给予力量,她视线往上移,看见了恋慕多年却总是不给她好脸色的男人,此刻他正目不转晴地看着她,眸光森寒。 心思翻转了,她转过身,面向电梯门。 当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时,叶刚一手紧拥着何心心,一手拉着行李箱,匆匆步出电梯。但不过几步之后,身后传来王献芳的声音。 “心心,你看到老同学就装作不认识喔?”王献芳踏出电梯,扬声道。 何心心顿了下脚步,慢慢转身。“献芳,好久不见。”她的语声刻意轻松,但仍教叶刚听出了细微的颤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要不是今天来逛逛,正好遇上服装发表会,我还真不知道你回来了。”王献芳笑了声,又说:“我本来还以为dm上那个设计师的名字会不会只是同名同姓,毕竟你从以前就不爱读书,想不到真的是你,真难想像你会成为设计师,还办服装发表会呢。” 原来……她是从dm上知道今天这场发表会,所以专程来找她的?她先前还在担心王献纬会把在叶刚办公室遇到她的事透露出去,想不到竟是发表会让她被献芳找到了。 “因为回来就忙着这些事,所以还没机会跟你联络。”何心心说。 “哇,那你偏心喔,叶大哥就知道你回来了!”王献芳眉一挑,看着叶刚。 “那是因为……因为……”她找不到好理由,有些慌。 “因为我是她男朋友,对于她的行踪当然了若指掌。”叶刚突地出声,音律沉而有力。 “叶刚……”何心心惊慌地侧首看他,他给她一记安心的笑容。 两人含情脉脉的凝望着对方的举止,加上叶刚那番话,让王献芳妒火中烧,她的声嗓变得有些尖锐。“叶大哥你人真好,女朋友抛弃过你,你还愿意接受她。” 何心心身躯一僵,脑袋像停止运转般,完全无法反应。 “献芳,因为我爱心心,已经过去的事又何必再提,做人该往前看,只要我还爱她,她也爱我,我们就会一直在一起。”他是如此厌恶面前这个虚伪的女人,但念在她是好友妹妹的情面上,他尽可能以柔性的方式解决面前这一团乱。“你要是遇上不错的对象,也要好好把握,别再把心思浪费在别的地方。” 王献芳面色一青,一时答不上话来,半响,她扯开虚伪笑容。“你们能够继续在一起那是好事啊,不过心心,你真的很不够意思耶,上次在msn聊天,你也没告诉我你回来台湾了,刚才不是还说你是因为忙,所以没机会跟我联络吗?结果你看看你,现在又和叶大哥打得火热,真是见色忘友耶。”她加重了见色忘友这四个字的语气。 msn?何心心纳闷,她并没有印象自己最近曾和献芳聊过天。她的msn虽然设定自动登入,但她除了有时会用电脑软体做打版设计,还有收发信件外,就是处理衣服网拍事项,msn对她来说不是必须使用的,所以多数时候是有人找她说话,她才会去留意。 “献芳,我--” “我们要先走了。”叶刚打断她的话。“献芳,不好意思,今天心心也累了,我先带她回去休息。”他该对王献芳说的已经说了,若还不懂他的意思,真要继续纠缠,那也不必再多说。 “但是叶大哥,你难道--” 叶刚仍是一手环着何心心的肩,转头往停车方向走去。“早点回家吧。”他头也没回,拥着女友,找到了车子,然后坐上车,驶离了停车场。 望着那渐远的车子,王献芳蓦地红了眼,为了喜欢他,她设计曾经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为了喜欢他,她可以谁也不要,就只为他等待。 那么那个被她喜欢这么多年的人,为什么不愿为她停留,好好看她一眼? 两个月前就开始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就知道,叶刚不会属于她。 当年她被迫离开叶刚,她早有打算这一辈子都得不到他的原谅,而她也不奢求他原谅。所以两年后她回来了,除了家人和可航之外,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昀昀后来交了一个男朋友,她没见过,但知道是叶刚的弟弟,为了不再和叶刚有什么牵扯,她还拜托昀昀别把她回台湾的消息透露出去,连爸妈那边,她也拜托他们为她保密。 不管对谁而言,当年她什么也没解释,就突然离开家人和爱人,一个人跑到义大利的行为,就是一种伤害。即使她的离开并非出于心甘情愿,即使她的离开是因为背负了一个她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还是伤害了大家。 上次回老家,老爸老妈指着她,骂她不孝,大了就想往外飞,还抛弃了叶刚那么好的对象。骂归骂,最后老妈还是抱着她哭了好久,说着“回来就好”。 在可航婚礼遇上叶刚后,他一副恨不得捏死她的狠样,但最后还是拥着她,说了“我们重新开始”。 她知道无论是家人还是爱人,都很爱她,她也想回报什么,好好弥补什么,可是恶梦又缠身,她还能怎么办? 被自己的家人和爱人误会她无情,她没心没肺,那都没关系,可是如果自己的所作所为让无辜的他们受到牵连,她会无法原谅自己。 现在,献芳知道她回来了,还与叶刚在一起,她该怎么办? 是不是要再次离开?这次再离开的话,不会有人原谅她了,但是……但是总比让大家因为她而承受异样眼光来得好吧?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她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喝牛奶,晚饭你没吃几口。”方结束两通电话,捧了杯牛奶进房的叶刚走到她面前,看着坐在床沿发愣的她。 她仰起脸蛋,看着一身舒爽气息的他。“谢谢你。”她伸手接过杯子,只喝了一口,看着杯内乳白色的液 体,翻转着犹如毛线球般杂乱的心思。 “不喝完吗?”他低声淡问。 她头,一个深呼吸后,站起身来。她把杯子搁在一旁矮柜上,两手勾揽住他脖颈。“我不饿啊,我比较……”她扬睫瞅着他。“我比较想睡觉。” 他不发一语,只是看着她。 见他深幽的黑瞳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她尴尬的笑两声。“怎么这样看我啦?你、你不是说很多天没看到我,所以要我过来你这边过夜的吗?你--”见他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沉沉地看着她,她两手突然捧住他面颊,凑唇吻了上去。 她吻得深、吻得急,没发觉男人沉沉目光中跳动的两簇火苗,她两手扯脱他衣物,却被一双大手制住。 “心心,这种事急不得。”她还在发愣,已被抱上身后的床铺。 叶刚两臂撑在她身侧,俯视她,片刻,才慢条斯理地挑开她身上衣物,他修长手指有意无意地滑过她肌肤,惹得她轻颤不已,他动作甚缓,她身躯被逼出粉泽,躁动着。 她呵了口气,两手蓦然勾下他颈项,双腿环上他腰间,用力吻住他的嘴。 感受着她异常的热情和急躁,叶刚低低喟叹。床第之间,她向来热情,但不至于鲁莽,她怎么会以为,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缓缓睁眼,何心心静啾着面前那张呼息沉稳的俊颜。她抬手轻碰了碰他,他没反应,她再轻唤几声他名字,他仍是合看双眼,她想,他当真睡沉了。 她轻轻握住他放在她腰间的手臂,慢慢挪开,她再看了他一眼,确定没有动静后,动作轻巧地下了床。拾起被扯落在地面的衣物穿上,她放轻脚步,拿了她的皮包就离开房间。 她走到客厅,翻找出皮包内的车钥匙,走到大门口时,才猛然想起因为遇上王献芳的关系,最后叶刚是开他的车载她过来,她的车还在百货公司的停车场。 没车,她能跑去哪?然而就算她的车在,她真能放下这一切,再离开他一次? 那个曾经用看渴盼的声嗓,要她与他重新开始的男人,她真能完全割舍? 一个从高中时就默默注意她的人,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看着她?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等待她?她怎么能在答应与他重新来过之后,又这样抛下他? 因为自己曾犯下的错,因为自己的害怕,就要他承担失去? 搁下皮包,她跌坐进沙发,垂着脸蛋,犹豫看是不是该对他坦承一切?就算他因为她坦白的那些事情而愤怒,而不要她,她至少对他诚实了。她不想再躲、不想再不安、不想再一个人在外地过孤单的生活…… 忽地,室内大亮,她抬起脸,看见叶刚倚着墙看她。 “你、你醒了?”何心心愣住,看着他。 叶刚直勾勾看着她,目光深沉,好半晌后,才听见他冷凉的声嗓。“民法第二二五条,男女双方同居达一年以上,即表示双方皆以共同生活为目的,在实质上已形同夫妻,则双方互负同居之义务,若一方不愿负起同居义务,另一方可向法院请求婚姻成立,以规范同居男女的责任问题。” 第十九章 “民、民法有这么多条?”第二二五条?她愕然。 “嗯。”叶式条文,立即生效。 “为什么我没听过这个?”负起同居义务? “你没听过的可多了。”跟他这个律师讲法规?她还太嫩! “我的确不懂法律啊。”他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个? “你不必懂,我懂就好。所以我现在告诉你,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前前后后已达共负同居义务的规定,你要是离开了,我会马上向法院递书状请求婚姻关系成立,届时,无论你人在哪,你还是得回来我身边。”他突然走向她,在她面前站定后,他双手滑进裤袋,弯下身子与她的目光平视。“何心心小姐,请考虑清楚,这样的你,是不是还打算再次一走了之?” “你、你知道?”她睁大眼楮看着他。 “因为你上次用的也是这种方法,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的热情背后没有藏看任何目的?”他微眯长眸,道:“我想想看,套用你看的那些小说里的公式,你一定是想着因为要离开了,所以留下最美好的一夜给我,然后你就能无牵无挂不带遗憾的离开,多年后再忆起,那还是很唯美的一夜。我说中你的想法了吧?” 她眨眨长睫,菱唇张合了几次,却答不出话。 他说得对,她是抱着这样的心思,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她也打算这样,但是她刚才真的走不开,而且认真地考虑要跟他坦白了。 “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是我--”未竟的话语被情绪爆发的男人给打断了。 “但是你从来不知道负责两个字该怎么写,只是很自私地想走就走,根本不管别人的想法、不理别人是否伤痛!你也不会在乎我的想法,你也不爱我,那么我这样死缠着你,到底还有什么意义?要不是一直没办法忘掉你,我又何必让你这样糟蹋我的感情!”他眉宇蹙紧,鼻息粗重,语声冰寒地斥责。 她眼眸缓缓睁大,眼球表面覆着薄薄水气,即使知道自己那样说走就走的行为真的很糟糕,但被他这样大声指责,她也会难过啊。 “才不是这样!我一直是爱你的啊!”眼眶聚湿成泪,她眨了下,伸指揩去眼泪。 四目相对,他森寒眼底有着失望,她水花花的眼里藏着很深的委屈。 半晌,他直起身子,两手依旧放在裤袋。 他垂眸看她,语声缓了缓,却依旧冰冷。“如果你爱我的方式就是离开的话,那么很抱歉,我无法理解你的爱。爱一个人,不是会想要一直对她好,一直和她在一起吗?” “对,是会想要一直对他好,一直和他在一起……”她低着脸,细声重复。 他看着她,抿唇默思,片刻,他别开目光,语声淡然。“所以,你还能说自己一直是爱我的吗?”他顿了下,冰冷开口:“我真的感觉不到。” 语毕,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踏进餐厅,他在靠窗的角落看见熟悉的身影。 “陈小姐。”他走近,淡淡颔首,“抱歉,等很久了吗?” “啊,叶律师。”陈可航侧过面容。“我刚到不久,你先坐啊。” 待服务生送上开水,叶刚点了杯冰咖啡后,她笑问:“你刚开完庭啊?” 他轻应了声,说:“不好意思,昨天那么晚了还拨电话给你,这样突然约你出来,很唐突吧?”昨晚拨了电话到康生,问到她的联络电话,他便打给了她。 “不会,你别客气。你找我出来,应该是为了心心吧?”除此之外,她与他并没有什么交集点。 “对。”他沉吟片刻,道:“那我就直接问了。心心在义大利那段时间,听说和你联络最密切?” “嗯,因为她觉得不管是对家人或是对你,都很抱歉,所以只和我有比较密集的往来。”她啜了口水果茶,抿抿唇后,问:“你是不是想知道她当年为什么会离开?” 他苦笑了声。“她咋晚又打算用一模一样的方式离开,我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所以想了想,也许你会知道原因,因为她说过她在义大利那两年,常有联络的是你。” 陈可航讶然。“她又想离开?”想了想,又问:“她遇到王献芳了吗?” “对,她一见到王献芳就不对劲了。” 她静了下来,像在思虑着该怎么起头,服务生正好送上他的咖啡,待服务生离开后,她才开口。“就是王献芳。” 叶刚不意外,从那次msn的对话就能推测到。 “其实我和心心是在她去义大利之前,才刚认识的。和她会认识是一个美发师朋友介绍的,那天是那个美发师的生日,她在ktv办了场生日聚会,约一些朋友参加。心心和王献芳以前都会相约去给那位美发师做头发,所以也在被邀请的对象之中。那是我和她们第一次见面,心心和我比较聊得来,所以有互留电话。” 她看了他一眼,道:“我其实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就是大家都玩得很开心,玩到醉得差不多就散了,我和我朋友比心心她们早走一步,我才刚下楼,就发现我把外套忘在包厢里了,所以又折返,然后……”她停顿下来。像在为后面的内容做准备。 “我回到包厢时,一打开门,就看见里面只剩下心心和王献芳,还有另一名男子,那个男人我不认识,只知道一开始他就坐在心心身边,所以我一直以为那是心心的男朋友,那个男的……那个男的抱着心心,还一直亲吻心心,他和心心的衣服都有些乱,我看到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因为那个样子太……太暧昧,但因为我那时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也没有多想,加上王献芳又跟我说他们感情很好,常常这样不顾场合就拥抱亲吻,所以我拿了外套就打算走了。” 她看着他,眉心轻蹙。“是我朋友觉得不大对,因为心心醉到连坐都坐不好,怎么可能和男朋友做出那么亲密的动作,所以我骗他们说,我在包厢外碰到要来接心心回家的家人,他们才让我和我朋友把心心先带走。”她停了下来,等待他的反应。 他虽沉着眉宇,神情却还算平静,也许就是这样冷静的脾性,才能成为律师。 “王献芳后来做了什么?”单就这件事情,他细细思量后,找不出一个有力的理由能让她抛下一切离开,所以他能确定之后必定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拿照片威胁心心离开你。她拍下那名男子拥吻心心的画面,还有几张是心心的衣扣被扯开,露出内衣的照片……”她看着他,语声有些激动。 “我看过那几张照片,心心的姿势被刻意摆弄得很煽情,不知道的人看到那种照片,一定会觉得心心很放荡,可是根本不是那样的,心心醉到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拍了那样的照片,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那晚我们从ktv带走她后,是直接带她回我家,后来她打了电话给我,问我知不知道她到底和那个男的做了什么,我才知道她被王献芳威胁。” “你看过照片?”叶刚语声冷沉。 “对,王献芳拿了一份给心心看,我也有看到。她真的好过分,我听说她以前和心心是好朋友,可是却做出这么过分的事!在那场生日聚会前,心心和她才因为你而有过争执,王献芳要心心离开你,心心不肯,两个人闹得很僵。但美发师不知道她们的情况,所以才两个都约,因为是生日聚会,心心不想闹事,所以表面上和王献芳还是维持着良好的关系,就是这样,她才会被设计偷拍了那些照片。我确定那晚心心和那个男的根本什么事也没有,我从头到尾都坐在包厢里,只除了要回家时离开一下下后,又回去拿外套,我刚走到楼梯口,都还没下楼就回包厢了,那短短的时间拍下那些照片是有可能的,但要发生关系根本不可能,你要相信心心。” 叶刚悄悄握拳,手背上的青筋突现,他黑眸缩成冰晶般,那是他发怒的征兆。 他记得那场生日聚会,心心曾开口邀他一起前往,但他忙着事务所的事,所以未能陪她,之后,他就发现她常发愣,没多久,她丢下台湾的一切,一个人跑到国外去了。如果那晚,他陪着她的话,事情也不会发生。 “心心怕照片被你或是她家人看到,你们会生气,会对她失望。王献芳还威胁她,说要把照片传给她们的高中同学,她怕大家会认为她是不知羞耻的女人,她怕你们会被邻居朋友指指点点,说自己有一个那样的女儿或是女朋友,所以她只能自己一个人跑到国外去。除了我和她妹妹,她不敢和谁有联络,连她妹妹也还不知道她离开的原因。” 陈可航看着他,诚恳地说:“叶律师,其实心心不愿意这样的,她一个人在那边很辛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想找人说话都找不到。她常在msn上跟我说着说着就哭出来,她说她想家,她说她想家人和你,可是她回来,照片就会被流传开来。另外……她还说她一开始会跟你在一起,是有目的的,因为她听了王献芳的话,以为你对王献芳始乱终弃,她为了--” “这件事情我知道。”叶刚打断她的话。他胸口起伏甚大,正在努力平息胸口的那团怒火,因为他很明白这时候再怎么生气,也无法解决事情。 “啊?” “王献芳骗心心,说我对她始乱终弃的事情,我一开始就知道了。”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才说:“陈小妲,谢谢你,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心心昨天晚上又想离开,我暂时把她留住,现在人应该还在我办公室,我得先去帮她处理一些事情,然后赶紧回去看她。” 他起身,拿起公文包后,颔首致谢。“不好意思,让你专程跑这一趟,等我把事情解决了,再找时间请你吃饭,你可以邀黎医师一起。”他拿起帐单,又说:“我先走了,今天算我的。”他扬扬帐单后,转身离去。 何心心坐在沙发上,大眼瞄了办公桌一眼,男人正低着眼帘看卷宗。 视线移转回来,瞅着自己的裙面,不知道他要这样惩罚她到什么时候。 凌晨那时被他斥骂后,他就一句话也不说,只有早上出门前,开口要她上车。 本来以为他会送她过去开她的车,结果他却把她带来事务所,要她待在办公室不能离开后,他就提着公文包走出办公室。 这其间,除了中午十二点,他的秘书送进来一个便当给她之外,没有人跟她说话,他非但不见人影,还一通电话也没有,直到半小时前,才见他进来。 进办公室后,也是绷着脸,一句话也不跟她说,只顾忙着他的事,她都不知道他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叮铃铃,手机突然发出音乐,她瞅了他一眼,见他仍是低头看他的卷宗,对于她的来电铃声没有反应,当她空气似的,她无奈地拿出手机,看了看来电名字,她一手靠在嘴边,轻声对助理道:“小康,我等等就过去了。” 挂了电话,她抬眼看他。 小康已经打了四通电话来问她什么时候会进工作室了,她不能再这样什么事也不做地干等。想了想,她起身走到他办公桌前。 第二十章 她抿了抿唇,道:“叶刚,我--” “马上打电话给你的助理,说你今天不会进工作室。”叶刚脸也没抬,只是冷声命令。 她愣了下。“为什么不回去?我还有工作要做啊。” “一个那么不负责任,遇事只想逃的人,还回工作室做什么?反正你到最后也只是把一切都丢下,自己走掉而已。”他拿下眼镜,状似漫不经心地说。 “你、你--你把我带来这里,却什么话都不跟我说,我知道你生气,可是你一直不说话,我也不知道你现在究竟在想什么,你--” “你也知道这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感觉了吗?你一个人什么都不说就离开时,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感觉?”他抬脸,曈孔渐转深,像凝了一层冰霜。 “我……” “你怎样?你所谓的‘一直爱着我’里面,难道没有信任?”他起身,走到她面前。 信任?她眨着大眼,惶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双臂抱胸,倚着桌缘,颇有打算长谈的姿态。“我早上约了陈可航见面。” “可航?”她眉心挑动。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只好从你的朋友问起。”他面色一沉,黑眸紧紧捕捉她眸心。“那些照片呢?” 照、照片?她大眼闪动着惊诧。他说的是那些照片吗? “你遇上这种事,不是应该告诉我,让我帮你处理的吗?还是你认为我没有能力帮你解决这种事?你以为跑到国外去就没事了?像那种人明明已经行为偏差了,你还一直接受威胁,你是在帮她继续害你自己。你为了那种人丢下一切跑到国外,得到了什么?一个人在国外孤单地生活,家人在台湾为你担心,但做错事的那个人却自由自在地继续过她的生活。为什么她一个人的快乐,要用我们的痛苦来成就?你念着什么?念着与她曾经有过的友谊吗?那么她有设有想过这一点?若根本不再惦念两人的友谊,你为什么不公开她的罪行?怕我们知道会对你失望、会伤心,怕我们被别人指指点点,但你转身就走,难道就不让我们失望难过?你凭什么要我们被你左右?”他一口气提出他的疑问,毫不客气,如他在法庭那般。 “你、你……可航她都跟你说了?”她颈背一凉,感觉自己像置身在沙滩,海水不断打上来,湿了脚、湿了裙摆、湿了她的腰腹,好像下一秒就会淹没她似的。 “不然你愿意跟我说吗?” “所以……现在你……”她长睫颤颤,眼眸慌转,连直视他的勇气也消失了。 “心心,你看着我!”他忽然一把握住她手臂,强势地要她看他。“心心!” 她设有挣扎,只是幽幽看着他。 “你要退缩吗?这不像我认识的你!你一向很有正义感不是?你会为朋友打抱不平,怎么就不为自己争取?”他语声稍扬,五官沉凝。“你不想要你的家人,不想要我了吗?” “她、她都拿照片威胁了,我还能争取什么?”她语声颤抖,湿润的眼眶藏着伤痛。“要是照片流了出去,我爸我妈,还有你和昀昀,大家都会很没面子吧?要是被认识的人看到了照片,你们会被指指点点,我不希望变成那样啊。之前不是也有人被偷拍,然后被放上网路浏览,结果被害者的朋友看到那些影片和照片,被害者才知道自己被偷拍的社会事件吗?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那样,你们大家要承受很多异样眼光的。” “你觉得别人的评断,比你的家人,还有我,都来得重要?别人怎么想我们管不着,为什么要去在意那些人的眼光?他们是跟你生活一辈子的人吗?他们能给你什么帮助吗?我们的支持不能让你勇敢面对这些吗?今天就算一个人做得再好,还是会被批评。你是为谁而活?为自己,还是为那些根本就不重要的人?”他两手轻握她微颤的肩膀,语气略显激动。 “你……你不怪我吗?”她长睫下,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已染上一层薄雾。 “怪你什么?我只怪你遇上事情不会找我处理,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和依赖吗?”他两手捧住她脸缘,指腹抹去她的泪。“你何必这么傻,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她嘴角颤颤,眼尾不停渗出泪,她用力吸着鼻子,想隐忍情绪,但最后还是压抑不住,扑向他怀抱。“我怕大家以后都要承受异样眼光,如果人家指着你,说叶律师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拍了亲密照,我会觉得很难过、很抱歉啊……明明是我自己喝醉惹出来的事,却要让大家陪我受罪……” “就算真是这样好了,你有事,我难道不该陪着你?” 他的话催生出她更多眼泪,她两手紧抱他腰身,脸颊贴看他胸口,哀哀哭出声来。“其实我、我还有一件事情瞒着你……”她抽抽咽咽,哽声道:“一开始,献芳骗我,她说你欺骗她的感情,所以她……她拜托我接近你,让你爱上我之后,再把你甩掉……” 叶刚没说话,他不打断,无非是想听听她真实的想法。 “我一开始是真的为了献芳,才对你留意,可是……可是愈和你相处,就愈喜欢你,甚至后来我根本也忘了献芳要我做的事,等到想起我该把你甩掉时,我已经放不下了,我是真的喜欢上你……真的真的喜欢你……” 他眸底微微渗进一抹温柔,大掌轻捧她后脑,像在安抚一头受伤的小兽。 “献芳发现我喜欢上你,非常生气,她气我没有朋友义气,明知道她喜欢你,我还爱上你。其实我心里也有挣扎过,你是她喜欢的人,我应该要放手,不能这样夺人所爱,可是我做不到,我没、没办法放开你,我诉自己你和她分手了,我为什么不能和你在一起……她拿照片来威胁我的时候,才告诉我,说你和她根本没有在一起过,那全是她编出来骗我的,因为她想利用我甩掉你的时候趁虚而入,让你看见她对你的一片情意……” 她忽然从他胸前抬起泪湿的脸,看着他。“她说如果我不离开你,除了照片会公开之外,还会把我当初接近你的目的让你知道。因为那样的照片,我怕你真会以为我另有男友,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所以我才……”她哭到打起嗝来。 “好了,别说了。”叶刚抽了面纸,轻压她湿淋淋的两腮。“你为了她接近我这件事情,我一开始就知道,在我们交往之前就知道了。” “你、你知道?”她睁大水花花的眼眸,泪水还在掉。 “嗯,那天我刚结束一场民事庭,回事务所途中找了家餐厅吃饭,你们也在那间餐厅,我正好就坐在你们附近,所以你们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她闻言,眼眸再睁大。“既然知道我有目的,为什么你还要跟我在一起?” “为什么?”他蹙着眉宇,沉着嗓音。“你说一个男人明知道那个女人接近他是有目的的,他还愿意让她接近,那是为什么?不过我想你大概会说:啊啊,他是想要反整那个女人吧。” 她看着他,无法反驳,因为她确实会那么想。 他唉叹一声,又道:“我高三的时候就注意你了,印象深刻,但那时候不以为自己是心动,直到好多年后,还是常想起你,才知道自己当时是动了心了。好不容易有机会认识你,我怎么能再放弃机会?我那时候想着,就算你有目的也没关系,你这么笨,人家随便几句话就骗过你,我若不把你追来放在身边好好顾着,真怕你哪天被卖了。” 虽然听王献纬提过他高中就注意她了,但从他口中听见,只有更多更满的喜悦和感动。他是用这样的心情在对她的,那么她呢?只是一个遇事便逃跑的胆小鬼。 “献芳问过我,像我这么糟糕的一个人,凭什么让你对我好?我想了很久,也找不到答案。她说得没错啊,我除了喜欢设计衣服,拿过几个奖,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读书不认真,上课爱迟到早退,讲话也没有气质,像我这样的一个人,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对你好是不对的事情吗?既然喜欢你,不就该这样对你?”他皱眉看她。 见她一脸呆怔,他自嘲地笑笑。“喜欢一个人……都会变笨吧,应该说,为了得到对方的青睐,都会做些让旁人难以理解的事吧。” “可是我们条件差太多,你不觉得不值得吗?”她乐观的外表下,其实也会伤痛、也会害怕,也会缺乏自信,特别是对像如此优秀。 “值不值得我自己清楚,不是别人说了算,你要真觉得对我愧疚,那请你勇敢一点,好好面对这件事情,把它解决,你总不能逃一辈子。” “我爸妈……不会原谅我的,尤其我老爸,他管我们姐妹很严的,不喜欢读书没关系,爱看漫画小说他也不反对,可是他说不能乱搞男女关系,现在要是让他知道这件事,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你遇上这种事,他只是心疼,若说生气,也只是气你为什么要喝酒,还喝到烂醉,另外对于王献芳的作为,他没办法谅解,交代我一定要帮你讨公道。” “你说……我老爸他……”她讶然地看着他。 他看她一眼,淡淡开口。“我见了可航后,还回你老家一趟,把事情都让他们知道了,你总不能瞒一辈子,那样会很累的。另外这事我也跟献纬提了,他答应我会好好劝献芳,现在就等他那边的消息,总要知道王献芳那边究竟有多少照片,得全部拿回来才行,你手中不是也有一份吗?把它拿出来,以防她否认她拍过照片。你放心,虽然我不敢保证她会很配合的承认做了那些事,但至少我会把伤害降到最低--怎么了?”他看着那突然抱住他的女人。 所以,他帮她把事情都处理好了?用他的方式做完善的处理了? 她在他怀里摇摇头,鼻音浓重地说:“没有,我只是要告诉你,那个男生是我高中同学,那天献芳带他去,我也很意外,但毕竟曾是同学,所以他坐在我旁边,我也没有多想。叶刚,我没有对不起你,真的真的,我那天喝多了,根本不记得后面的事,醒来是在可航的房间里。” “我没有怀疑你什么,你--” “喂,叶刚……”门板突地被敲了两声,随即被打开,王献纬看着原本相拥,却因为他出现而突然分开的两人。“啊!抱歉抱歉,你们可以继续。” “我没有表演给别人看的习惯。”叶刚睐了他一眼。“什么事?” 王献纬踏进办公室,拿了包牛皮纸袋装的资料给他。“这是照片。”他随即又朝身后喊了声。“还不进来,站在那里等着让大家看笑话就是了?” “叶……大哥。”王献芳踏进门,满脸湿泪,在看见他身旁的何心心时,随即低下头。“心心。” 叶刚看了几张照片,低应了声表示听见后,他把照片收进纸袋里,随即又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拿了某样东西放进口袋,再拿出一张a4大小的纸张。 他回到王献芳面前,把手中的资料递出。“这是你和心心的msn对话画面,我截取打印下来的,你一定不知道那天晚上心心的电脑是我在使用,所以和你对话的人是我,就是那一晚的对话,我才知道原来心心会离开,和你有绝对的关系。” 第二十一章 他扬高握着照片的那手,沉声说:“照片加上对话,我以委托人律师身份对你提出告诉的话,你知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喂喂,你真要告她啊?好歹是我妹,再怎么样也看我面子原谅她一次。我已经训过她一顿了,她答应我往后绝对不会再缠着你或是何心心了。”见好友态度冷硬,王献纬跳出来护着妹妹。 叶刚设回应,只是看着王献芳,说:“先是以我与你交往,无缘无故抛弃你为由,骗取你好友的同情心,却没想到我们是彼此相爱,所以你威胁她离开,她不愿意你就设计一场偷拍戏码,让她不得不离开我,这就是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 “叶大哥……”王献芳低着头。 他沉看面孔,再说:“你知不知道无故以录音、照相、录影或电磁纪录窃录他人非公开之活动、言论、谈话或身体隐私部位者,可以依刑法第二十八条妨害秘密罪第三百一十五之一条,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三万元以下罚金?还有这份msn对话,可以证明你试图用这些照片,做出加害心心名誉的动作,依刑法第三百零五条恐吓危害安全罪,可以处你两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三百元以下罚金。除了这两份物证,人证部分我还可以请陈可航小姐作证说明,你说,你担得起这些刑责吗?” “叶……叶大哥,对、对不起……”王献芳一脸惶恐和悔恨。 因为暗恋一个人,但那个人却喜欢自己好友的那种痛苦,没人了解体谅,导致她先撒了谎,引诱好友去接近自己喜欢的人,但她不认为是错,直到好友和自己暗恋的人发生了感情,她为了保护自己那份暗恋的恋情,再度做了设计偷拍、威胁等等触犯法规的行为,因为设有人穿,所以她一路栽下去,不知要回头。直到证据摊在眼前,知道自己无法抵赖时,那种等着被判罪的心情,才逼得她反省思考。 “叶大哥,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打扰心心,能不能请叶大哥高抬贵手,原谅我?我不想被人用罪犯的眼光看我,我不想我的人生留下这种污点,那对我的未来会有很大的影响的。” “那么你对心心做这些事情时,有没有想过别人会用什么眼光看她,而她的人生又会留下什么?”他冷肃着面孔,低声斥道,一只手却突然扯住他衣袖,他侧目以眼神询问。 “照片都拿回来了,就……算了。”何心心握住他手臂,语带恳求。 “对啦对啦。叶刚,照片都给你了,这样就好啦,献芳也知道错了,就原谅她一次,我保证会好好管教她,不会再让她犯这种错误。”王献纬再度为妹妹说话。 “你要原谅她?”叶刚看着何心心。 何心心点点头。“其实也不算原谅,只是我也没想过要对她提出告诉,总是同学一场。”她看了低头啜泣的王献芳一眼,又说:“不过我也没那么大方,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不提出告诉,但我没办法再把她当朋友,以后也不想再有往来。”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未对她的决定表示意见,只是转头看着王献芳。“既然心心无意提,我也不能勉强她,只望你说话算话,往后别再有联络。” “好,好……谢……谢谢你们。”王献芳始终低着头。 “证据我会留下,还有刚才的对话我录了音,你应该懂我意思。”他从口袋里拿出方才放进的录音笔,警示意味浓厚。“没事的话,你走吧。”他下了逐客令。 王献纬拉了自己的妹妹转身就要离开,打开办公室门时,他想起什么,回言看着好友。“叶刚,谢谢你愿意原谅她,献芳她……真是做错了,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会好好看紧她,不会再让她伤害你们。” 叶刚侧首,淡淡一笑。“我们结婚时,你红包包大包一点就好。” “是,一定。”王献纬咧开嘴笑,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因为妹妹的不当行为,而失去眼前这个相交多年的好友的友谊。 办公室门被关上后,何心心拿起那张msn截取画面的资料,她看了看内容,好奇探问:“这是哪一天的对话?” “第一天住进你工作室楼上的那一晚。”他回到办公桌后。 她想了想。“你说你家停电那一晚?” “嗯。”他戴上眼镜,把荧幕里的资料逐一存档。 “所以那时候你就知道我会去义大利,是因为她的关系?” “大概猜到。” “嗯……原来事情可以这样就解决了。”她淡淡笑道。 “本来就不难,那是你不信任我,不让我知道,还认为我会因为这样就对你失望。”他禁不住又抱怨一次。 “可是女生遇到这种事,一定会觉得对不起男友,并且担心男朋友会因此不要自己……” “如果男朋友真因为这样就不要你,你也要觉得庆幸,因为让你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一个女朋友有困难,他却因此不要女朋友的男人,那你也可以不要他了。” “啊?”好像很有道理,所以--还好,她爱的男人是他。 “怎么了?”叶刚看着突然走向他的女人。 她头,坐在他大腿上,两臂绕过他的腰,脸颊贴着他胸口。半晌,她两臂上移,按住他脖颈,小脸埋在他颈肩,细声道:“还好是你……”他愣了两秒,似乎懂了她的意思,他大掌捧住她后脑,笑纹渐深。 上课钟声刚响过。 “叶刚学长。”穿着向学校借来的制服,何心心晃着两条小腿,微低着头,看着底下的他。 “嗯。”同样身着男生制服的叶刚抬起面庞,黑眸含笑地凝视她,薄薄冬阳透过枝叶在他脸上筛落细碎光芒,他脸孔明明暗暗,更衬出俊美。 “之前我听你合伙人说,你在高三那年就注意我了,你自己也说过对吧?而且昀昀也告诉我,你还拿过我的鸡排。”她的学长好帅,为什么当年她就是没发现! “是啊,一个女生突然从天而降,我那时候想的是,居然有仙女。”他嘴角勾着笑。 仙女?她?“屁--”见他脸色未变。她好胆接着说:“屁啦!你怎么可能会想到仙女,你一定是想这个女生是粗鲁的神经病!” 他笑了声,轻首。“没有,我只是想这个女生怎么这么有胆,这么有趣,居然拿教官小时候偷掀过女生裙子的事来威胁他。”他仰着头,脖颈有些酸,索性站了起来。 何心心偏着头,终于回想起那件事,她觉得不可思议,睁大圆眸。“哇,你那时候到底偷看了我多久?连我和教官的对话都让你听了去。” 他笑意淡淡。“不知道,总之在这里看书,常见到你翻墙。” “然后就爱上我了喔?”她心口涨满酸甜,笑眯眯地说。 他嘴角微勾,笑得很俊。 “你好变态喔,居然爱一个会翻墙的女生。”她想了想,又道:“不过幸好我会翻墙,所以你爱上我……啊啊,你真的是因为我会翻墙才喜欢上我喔?”这样感觉也不光荣啊。 他依旧笑着,没有说话。 “不诉我啊?小气啦。”见他依旧看着她,目光珍爱,她倏然停止晃动小腿,专注地看着他。“那我要跳下去了喔?” “好,小心一点。”他张臂。 看着那张面庞,想起他对她的执着,她莫名红了眼眶。“叶刚,这次,你要把我接住,牢牢接住,不能放掉。”她软嗓微哽。 “跳吧。”他淡勾嘴角。 抬指揩去泪,何心心看着不远处等着捕捉新人身影的摄影师,道:“摄影师大哥,你要抓对时间,要拍到他接住我的那一瞬间喔。” 摄影师比了个ok手势,她又垂着脸容看他。 “我真的要跳了。”她深深呼吸后,身子微微往前,两脚贴着墙面,然后脚微一使力,把自己抛了出去。 她被稳稳接住,和他四目交会,相视而笑,浸沐在薄光下的两张面容,洋溢幸福,一旁摄影师忙看按下快门。 忽地,急促的哨音响起,准新人疑惑地看着那一身绿色的身影,大步地走了过来。 “同学!上课了还在这边搂搂抱抱?女同学刚刚翻墙进来的是不是?什么不学,给我学翻墙!你哪一班的?一点女生的样子都没有--”身材壮硕的男教官看上去已有些年纪,但嗓音洪亮,眉宇间依旧有着当年的英气。 “教官,我知道我没有女生的样子啊,你以前骂过了啦。”何心心看着多年不见的教官,语带撒娇。 “你--”推高眼镜,教官仔细打量后,瞠大眼楮。“何心心?” “是啊是啊是啊,应该也只有我敢这样翻墙吧,哈哈。”她点点头。 “翻墙是很骄傲的事吗?”教官哼了哼。“我怎么听你爸说你跑去国外了?” “回来了啦,都回来好久了。”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仍是有些歉意的。 “你今天干嘛穿制服?”害他以为又是哪个不学好的学生翻墙进来! “教官看不出来吗?”她握着百褶短裙的裙摆。“我回来拍婚纱照啊。” “穿这样最好是看得出来!”突然想到什么,教官双目一瞠。“婚纱?你要结婚了?” “嗯嗯嗯,这是我老公。”何心心笑得甜美,一手勾住叶刚的手臂。“你看,我们是不是很配?” 教官将叶刚从头到尾看个仔细,愈看愈熟悉。“你不是那个……那个那个资优生,叫什么来着……啊,叶刚!” 叶刚淡淡笑着。“教官,好久不见!” “你、你你你你你……你要娶何心心?”教官像被雷劈到。 “教官,你那什么脸?娶我是怎样?” “叶刚,你什么人不娶,娶这种女生?我记得你很优秀啊,怎么会……”现在孩子的眼光真独到,他感叹着。 “教官,叶刚是很优秀啊,就是因为优秀,所以才会娶我。” “我怀疑他有什么隐情。” 何心心爽朗地笑了两声。“隐情就是他真的很爱我啦。教官,既然遇上了,就请你跟我们拍一张照好不好?不可以说不好喔,不然我会跟学弟学妹说你小时候喜欢掀女生的裙子。” “你、你……” “教官应该快退休了吧?你不会想要在这种时候才晚节不保吧?虽然是你小时候的事,但被全校师生知道了,还是很丢脸吧?” “你实在是……” 她又笑了两声,声嗓甜腻。“教官,我知道你其实很疼我啦,我老爸都说我刚出生时,你还跟他抢着抱我啊。我刚从义大利回来时,老妈还跟我说,你为了我自己跑到国外去的事情,骂了我老爸一顿,说他都不会照顾女儿。教官,跟我们拍一张嘛,我要结婚啦,以后就是人妻了,然后就是人母了耶,你都不感动喔?” “我干嘛感动?我比较担心叶刚。” “你就是这样啦,所以到现在还娶不到老婆!所以我妈才会选我老爸!跟我们拍一下又不会怎样,你虽然秃头肚子大,可是我不嫌啊,因为你……” 一旁的叶刚始终静静看着,然后笑着。 忽地一阵风,携来几片落叶,他抬起面庞。 一样是很清的天。 很多年前的一个午后,他在这里邂逅了他此生挚爱。 番外一:那是他们的乐趣 占地广阔的婚纱馆,三楼的礼服区。 叶刚随意打量着室内的设计,想着是不是该帮结婚半年多的妻子找间大一点的店面?她的工作室感觉愈来愈没什么空间了。 而一旁长沙发上的男人,和他的从容比起来,却显得有些不安。 他不经意看到弟弟有些不耐的神情,有趣地笑了。 叶磊瞪着前方的布帘,俊脸微绷。 搞什么啊,换个礼服换这么久?到底试得怎么样,不是该走出来让他这个准新郎看看的吗?念头方过,前方的布帘拉开了。 “锵!锵!锵!锵!抱歉啦,让新郎久等,因为这件礼服不太好穿,带子绑好几次才把胸部整个完美的展现出来。怎么样,美不美?”何心心轻推有些害羞的妹妹,示意要她转个,让坐在那边的新郎监赏一下。她和这家婚纱店的老板甚熟,所以当妹妹决定结婚时,她不多考虑就建议到这里拍婚纱。 因为她的服装设计师背景,老板放心让她掌握妹妹的婚纱。 她满意地看看妹妹,然后看看新郎,等着新郎大人开尊口赞美一番。 叶磊瞪着何昀昀半响,一张薄唇才很勉强地掀了掀。 “你有设有搞清楚自己那天到底是新娘还是亲家母?穿这么红?”大红色!那是一套将她饱满胸脯完美展现的鲜红色深v低胸礼服,身体两侧和胸前深v部分,还是镂空绑带! 亲家母?何心心愣了下,知道新郎大概是不满意这种颜色,赶紧把妹妹推回帘后,继续试第二套。 不久,新娘再度站在新郎面前…… “你以为你那天要表演跳大腿舞?”叶磊瞪着那件蓬蓬裙设计的香槟色礼服,平口设计让她露出一整片香肩不说,蓬蓬短裙更让她露出两条线条优美的长腿。 需要穿这么短吗? 然后…… “你难道不觉得你很像一株会走动的太阳花?”她穿鲜黄色的衣服真是美得冒泡,将她白的肌肤完美展露出来,亮丽得引人注目,一想到宾客中的男士们要是都把眼光放在她身上,他就--非常讨厌这套! 再然后…… “你在演史瑞克还是绿巨人?”绿色的他也不满意,不是不好看,不过万一发饰也是绿色的,会让他想起“戴绿帽”,这根本就是充满诅咒的一套! 再再然后…… “太露了。”沙发上的男人,看着刚换上第七套礼服的女人。 “露?那里露?”何昀昀从前面的镜子,看着身后沙发上的男人。 “小腿那里。”叶磊的目光往下一移。 “小腿?”何昀昀一脸怔然。“只是露小腿而已。” “你那个腿露出来会吓到大家,你自己看看,一双腿白得跟什么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涂了面粉,这样能看吗?” 面粉?“叶磊!我真的就这么糟糕吗?刚认识的时候你说我擦了痱子粉,现在又说是面粉,等等再换另一套,会不会变太白粉?我肤色本来就这样了嘛,你要是真嫌我白,去找一个黑人结婚啦!”新娘一口气抱怨累积多时的情绪后,唰地一声拉上布帘,不再理错愕的新郎。 “喂!你干嘛?”新郎回神后,不顾一切,拉开布帘就钻了进去。 何心心退到战区后,手肘碰了下那一直在隔火观战,带着笑意的男人。“你这样很没同情心耶,两个人都吵起来了,听说新郎还是你弟!” 不过,礼服这样换来换去挺累人的,难怪好脾气的昀昀也发火了。呵了口气,她又道:“原来,叶磊平时都这样欺负昀昀啊。” 他们交往的时候,她人在义大利,错过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双手抱胸的叶刚,一双黑眸灿亮,他看了眼何心心,突然伸手一把捞过她,带进怀里。“他们一直都这样相处,别担心了,那大概就是……他们的乐趣吧。”他想了想,又说:“等等昀昀就会被安抚了。” “他们的乐趣?那我们之间怎么都没什么乐趣?”她手指抠着他衬衫衣扣,明眸瞟了他一眼。见他只是垂看深幽的黑眸看她,她又问:“你好像很了解我妹?” “我大三就认识她到现在。” “听说你认识她的时候,常约她出去?” “嗯,常约她。”他大方承认。 “昀昀说,那时候你就告诉过她,因为她长得很像你欣赏的一个女生,所以才常约她。昀昀后来还说,那个女生就是我。”这些话他从来没跟她说过,她每次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然后再跟他求证。 他笑着点头。 “这些事情,你都不跟我说,像回学校拍婚纱时,我问你喜欢上我是不是因为我会翻墙,你也只是笑着不回答。”她看着依旧笑意淡淡的他,又说:“虽然结婚了,但我还是会想,你那时候为什么会注意我?我是个很平凡的人啊,成绩不好,又常迟到,还会翻墙跑去校外买东西吃,上课都在看情色小说还有a漫,老师和教官都觉得我是问题学生呢!”他就算要注意,也是注意成绩优异,和他一样时常上台领奖的女同学,结果他注意到的,竟然是她这种人。 想起记忆中很深刻的那一幕,叶刚轻咳了声,徐徐说道:“我只能说,真的是因为你翻墙的行为让我注意到你,我有一阵子都在行政大楼右侧那一排树下看书,第一次遇到你,你就丢了一袋鸡排下来,跟着人就跳了下来,我刚好……”他详述那一段。 “所以,自从看到我内裤的那一刻起,你就喜欢上我,觉得一定要对我负责,才会喜欢我这么久?”她下了结论。 ……他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番外二:这是我们的乐趣 又是鸡排啊……她刚刚跑出去买的吗? 刚下楼的叶刚,看着那块大得连纸袋都装不下,还露出一大截在外头的鸡排,深邃的长眸微微闪动。 “心心,你又吃鸡排?”他拿过她搁在工作台上的鸡排。 “啊,你洗好啦?”正在剪布的何心心抬起头,就见他拿着鸡排。“是叶磊和昀昀啦,他们去挑照片,看到那附近卖鸡排的生意很好,所以就买来给我吃。” “回去了?” “嗯,叶磊要上班啊。”她又低头,做着未完的工作。“你要睡了吗?还是还要工作?”婚后她虽然搬到他的公寓,但有时她一忙起来,也会留在这边过夜。通常她若是留在工作室这边的话,他就会过来陪她。 “我是想睡了。”他拿起她工作台上的火腿尺把玩着。“不过有件事,你好像忘了帮我处理。” “欸?有吗?”她抬起头,一脸纳闷。“你有要我帮你处理什么事?”他能力那么强大,哪会需要用到她啊。 叶刚慢慢搁下那把火腿尺,看着只降下一半的铁卷门。“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关店门?” “啊,我想说反正还要在这边工作,等要上楼再整个放下来就好。”何心心一面说,一面起身去关门。 待铁卷门整个降下后,她一回身,就见他拿了她挂在大台上的布尺。 “你要用布尺吗?”她靠了过去。 他头。“当然是你用。”他把布尺递给她,又说:“要帮我做的衬衫,一直都没帮我做吧?” 何心心愣了下,翻了翻笔记本。“啊,对,上次没有量完。”想起自己那次哭得很惨,她面颊微微红了。 “现在量吧。”他站正身体,挺着胸。 “现在?”她看了眼时间。 “嗯,量一量就可以睡觉了。”他声嗓淡淡。 她未多想,人已站到他身后,摸索到他后颈突起的那块骨头,开始量起他的肩宽,然后背宽、背长;之后,她绕到他面前,打算量前长时,才猛然发现洗过澡的他,上身已换穿白色的背心式内衣,因为软薄的衣料,贴看他精壮的胸膛,衣料下的两点便清晰可见。 即使是夫妻了,这样看着他的性感,也仍是教人脸红心跳啊。 她别开目光,不看那片精壮的胸口,移动看布尺。当她拉着另一端,往下拉到腰部时,他突然低下脸孔,下巴轻抵在她肩头。 他沐浴过后的轻爽气息瞬间沁鼻,她心跳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加快。 “心心。”半晌,他才低沉着嗓子喊她。“这次……记得要好好量,量仔细一点。” 她愣了两秒,笑几声。“这是当、当然啊。”他逼近的体魄如此炙烫,轻拂在她耳畔的气息那么暖热,这种感觉像被羽毛搔着脚底,麻麻痒痒,撩拨着她,她内心蠢蠢欲动着,很想再进一步亲近他。 他低笑了声,站挺了身子。 将他的前长和前宽都记下来后,她开始量他的胸宽,当两手碰到他胸口最高两点时,似乎听见他喟叹了声,她心一跳,脑袋蹦出许多她看过的那些漫画片段,她脸腮生热了。 “心心,你这次怎么不问我想做什么衣服?” 他的声音阻断了她脑海中的画面,她轻咦了声,抬起热烫的脸蛋看他。“不是衬衫吗?上次你说要做衬衫的。” “那是上次,但我突然想起来,也许我们可以穿情侣装。” “情……侣装?” “嗯,就是情侣装。这样的话,你也需要量身吧。”他倾身,长指一探,拉下她洋装身后的拉链,然后挑开她内衣的背扣,她身上瞬间只剩一条贴身小裤。 “叶刚,你、你……”她眨眨眼睫,一颗心脏跳得像要蹦出胸口。 “你刚刚好像是这样量的……”他微粗糙的指腹将布尺轻压在她胸前高挺处,她喘了声,低眼看着他暧昧不已的动作。 “原来是三十四……”他低呐着,大掌贴上她背心,微一使力,她整个人已贴在他胸前。他摸到了她后颈的高点,把布尺一端固定在那个高点上,另一手拉着布尺向下,直到她敏感的腰间时,大手随即贴上她的软腰,感觉她身躯轻颤了下。 “叶、叶刚……”她眼眶湿润,就要被逼出泪。 “上次你说,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乐趣,我想了很久,才想到既然你是服装设计师,为什么不好好使用这些资源?以后,你也别帮自己买衣服了,我每天晚上帮你量,你自己打版设计就好。”他拨开她头发,吻上她微汗的颈项。 “我也别去买衣服了,就让你打点。好吧?”他低低笑了声,薄唇移到她耳边。“啊,差点就忘了,你好像没帮我量过下半身……” 他的话语太煽情,她双膝一软,两手随即攀住他宽肩。 她从不知道他也有这一面,在这件事上头,喜欢这样变些花招的向来都是她,尤其是看了她那些漫画和小说藏书后,老想着把书中的画面实际在他身上演练,而他也任由她。没想到、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心心,这样就腿软了吗?你的体力一向还不错的。”他推开她工作台上的物品,两掌紧握她纤腰,微一使力,让她坐上工作台,然后拿了布尺,缓缓住她大腿,再缓缓上移。“腿围是这样量的吧?” 她被撩拨得无力反驳,只是哀怨地看着他,很想跟他说,做上衣不用量腿围的啊。 “心心,你别老是红着脸娇喘,我是门外汉,你要告诉我这样量对不对,还是要再往上一点?”他缓慢移动那布尺。 娇喘?这种小说精典形容他也懂?她……认输了。 她其实不知道,她离开的那段时间,他把她留下的小说和漫画全都看过了。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