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夺爱》 楔子 深幽的夜。 火在燃烧。 浓浓的血腥味,伴随着火光、浓烟,飘散在灼热的空气中。 一抹娇小玲珑的纤细身影,穿着精致华丽刺绣的粉色衣衫,像只就要落入猎人手中的小鹿,惊慌地在火焰四窜的偌大宅邸四处奔逃。 怦怦!怦怦!一颗心恐惧、害怕得就快要跳出胸口。 她还不想死! 可是幽淡的月光照射出她的身影,她拚命地跑,冀求能在闯入府里的厄夜杀手手中逃出生天。 大宅里的仆佣们因这群不速之客夜袭,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则饱受惊吓,四处逃命。 「救命啊!」 「求求你们,饶了我!不要杀我——」 幽暗中,一声声令人胆颤心惊的尖叫、痛喊声由四面八方不住传来,吓得她冷汗涔涔。 穿过重重回廊,却不小心踩到过长裙摆,整个人重重摔跌在地上,磨破掌心与膝盖,痛呼出声:「啊……」 一名黑衣男子双手插腰,中气十足对着同伙的人说道:「别跟那些仆佣罗嗦,快点把冉家千金找出来。」 「是!」同伙的人更加俐落快速地解决眼前所能看到的冉家家仆。 跌倒在地的小人儿清楚听见厄夜杀手所说的话,心头惊惧,很想化为一只小蚂蚁,躲进幽暗的角落永远不要被发现,可是她却不能。 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她鼓起勇气,颤抖着纤瘦的身子爬起来,让自己曝露在月光下,继续拔腿狂奔。 一道同样在深夜奔跑的身躯迎面撞上,惊愕地瞪着她看:「啊!你怎么……」 饱受惊吓的眼瞳刚一看见对方,立即认出对方是厨房的大娘,可更教她心惊胆颤的是,大娘背后的黑衣男子正扬起手中的刀……「大娘,小心!」 冷绝的刀,毫不迟疑狠绝地朝大娘劈下,大娘凄厉惨叫了声,血溅四方,倒地身亡。 她吓得面如死灰,柔嫩的唇瓣惨澹毫无血色,双腿不住发颤,瞪着痛下杀手的男子,盛满恐惧的眼瞳淌下两行泪水。 「你怎么可以不由分说就杀了大娘?」她不断问着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定是场骇人心魂的可怕恶梦,待她明儿个醒来,就会发现大家依然谈笑风生。 黑衣男子不理会她的指控,神色不善紧盯着她,在瞧见她华丽精致的衣衫时,眼眸一亮,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招呼同伴。「你就是冉芷凌?」 「你是谁?究竟想要做什么?」她不住往后退,双眸警戒地瞪着对方,与他手上那把鲜血淋漓的大刀。 她一退再退,想办法要逃出对方的掌控,背却不期然撞到一堵墙,愕然回头一看,才发现她身后已经站了三名黑衣人,完全堵住她的退路。 「将死之人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只要我们知道你是冉芷凌即可。」冉家仅有冉芷凌这么个掌上明珠,瞧她的年纪与打扮和所得的讯息无误,便可确定她是今夜冉家最后一名活口。 她早就预知自己恐怕逃不过今夜,本以为可以坦然面对,但真正面临时,依然窝囊到快将心给抖散了。 她不想死,真的不想! 「头儿,我说这冉家千金长得挺标致,就这样杀了她,实在可惜。」一名黑衣人起了色心,抚着下巴垂涎。 「你想乐上一乐,我不反对,不过记住动作快点,官兵很快就会出现了。」夜里的火光与凄厉的哀号声会引起左邻右舍注意报官,他们主要目的是灭了冉府满门,并不想被官兵追着跑。 「嘻,我办事,头儿尽管放心。」 听见对方有意污辱,她倒抽了口气,随手抄起一个花盆狠狠砸向意图不轨的黑衣人。 黑衣人没料到已经吓得像受惊小鹿的冉芷凌会出手反击,被砸了个正着,痛得龇牙咧嘴,一个耳刮子用力甩向她柔嫩的脸颊,大声怒咆。「该死的臭丫头,敬酒不喝,喝罚酒!」 痛叫了声,纤瘦的身子禁受不住恶徒用力甩打,如断了线的纸鸢往旁扑跌,这一跌,后脑勺重重撞击到雕花廊柱,剧痛猛然传来,令她失去抵抗能力,怀抱着深沉的恐惧遁入黑暗中。 鲜血自撞破了的后脑勺淌出,黑衣人面目狰狞蹲下身,粗暴地伸手扯开她的衣襟:「哼!不想让老子碰你是吗?老子偏要!」 为首的黑衣人倾耳聆听,眉心一皱,出声制止。「老四,等等!」 「头儿,怎么了?」心火、欲火都烧得正旺的老四不解地看着老大,见其他兄弟们也侧耳聆听四周动静,让他缩回了侵犯的手,整个人开始警戒。 周遭有烈火狂焚的声音,有求饶与临死前的哀号声,除了这些以外,他听见有一群人正自外头打进来。 头儿当机立断,命道:「老四,杀了冉芷凌,咱们得撤了。」 冉家两老已死,目前仅剩冉芷凌一人,不管是谁打进来,他都不打算和对方正面交手,只想快点达成任务,尽速离开。 「知道了,头儿。」到手的天鹅肉就这样飞了,老四觉得可惜,却不得不遵从头儿的指示,提起手边的刀,目光森冷,毫不迟疑地往倒卧在地上的冉芷凌砍下。 锐利的刀锋划过玲珑纤弱的娇躯,血花飞溅,如潮水迅速漾开。 「撤!」头儿急喝,辅以长哨声,通知分散在冉府四处残杀的同伙。 黑衣人们带着满身血腥迅速撤离的同时,又沿路放火,以阻绝追兵。 火花在黑夜中张牙舞爪,威胁吞噬所有能够触及到的一切事物…… 第一章 彩霞满天。 从严府小巧精致以鹅卵石铺设小径的别院放眼望去,右侧倚墙之处种植几株未到花期的茉莉与桂花,茉莉与桂花之前另有依偎山石而生的白色荼蘼,灿烂绽放,香气飘散。 左侧白色墙边则种植一排篛竹,竹梢枝叶探出墙头,迎风摇曳。 院中摆置了一座古朴的圆石桌与两张石椅。 时间来到被橘红光彩照映的静谧别院,似乎止住了步伐,不再快速溜走。 别院卧房门扉紧闭,不教春末仍属寒冽的冷风灌入。 摆设精致典雅的房内床边,坐着英挺俊朗、高大伟岸的严释策,他眉头深锁,忧心忡忡望着缠绵病榻个把月的未婚妻。 「不……走开……全都走开。」始终陷入可怕恶梦的人儿,秀眉紧蹙,眼角淌下惊恐的泪珠,破碎着声,荏弱摇着头,不住呓语。 听着她如冰晶破碎般的嗓音,修长的指尖抚去晶莹的泪珠,痛拧了心,低哑着声,呼唤犹独自徘徊在恐怖梦中的人儿。「芷凌,一切都过去了,现下你是平安无事的,快点自梦魇中醒来好吗?」 床上的冉芷凌看起来是如此娇小脆弱,彷佛稍微一用力,她就会在指尖下碎成片片。 严家世代以贩售食盐为营生,依朝廷所发布的边疆军需公告,提供粮草、铁器、布匹或其他物品以换取盐引,再到盐场领取食盐贩售,从中获利。 冉家则为书香门第,冉父曾为翰林院侍讲学士,后因健康欠佳辞官返乡,闲暇之余抚琴作诗,自娱娱人。 严、冉两家夫人未出阁前是闺中密友,出嫁之后仍频繁鱼雁往返,维持情谊,后来在严释策十岁、冉芷凌四岁那年为两人订下婚约,待两人长大成人后共结连理。 可惜好景不常,严氏夫妇来不及看到两人结为夫妻,先后因病撒手人寰,将庞大家业丢给初出茅庐的长子严释策掌理。 当时严释策不过二十郎当,便须面对同样在山西,与严家旗鼓相当,却一直虎视眈眈意欲并吞严家产业的盐商——申家。 他与弟弟严释文面对强劲的申家,一路步步为营、披荆斩棘,方不致落入申家设下的陷阱与困境,好不容易巩固住家业,而时间已经过了六年。 幸好冉氏夫妻体谅他的难处,从未催促履行婚约,直到他不再忙得焦头烂额时,徵得冉氏夫妻同意,双方约定在年底前选个黄道吉日迎娶冉芷凌过门。 「芷凌,对不起,是我害惨了你。」严释策低哑的声音饱含痛苦。 行事卑劣的申家本以为可以尽捧解盐这块大饼,但在双方几番交手后,终于发现严释策外表白净斯文,看似无害的书生,事实上行事果断,并非扶不起的阿斗。 接连几次商场失利,输给年轻的严释策,申家咽不下这口气,多次派人破坏严家在边关种植粮草的农田,连旗下经营的铁铺、布庄也无一幸免,更甚者还派人刺杀严家兄弟俩。 两兄弟多次逃过死劫,申家心有不甘,索性将目标转向冉家,策划这场灭门血案,算是一个警告,意欲迫使严家退出盐业。 当严释策接获冉家遇害的消息,急如星火赶往冉家时,已晚了一步。 「假如不是与我订亲,你压根儿就不会遭遇如此可怕的劫难。」 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可怕骇人的一夜,偌大的冉府陷入一片火海,他带领手下冒死冲进火场救人,迎接他们的是倒卧四处的尸骸,有的身中数刀才断了气,也有一刀毙命的,还有一些已遭恶火焚焦、无法分辨面目,触目所及尽是惨不忍睹的景象。 严释策首先发现冉氏夫妇陈尸房中,焦急再赶往冉芷凌的闺房,未见芳踪,最后是在幽暗的回廊发现气若游丝倒卧血泊的她。发现她胸前中了一刀,他急忙脱下外袍覆在她的伤口上,试图先行止血,再抱着她冲出火场求医。 当地的大夫对她沉重的伤势束手无策,他赶忙带她回山西,向曾是宫中御医的林大夫求治,努力将她自鬼门关前拉回来。 「我亏欠你的,穷尽一生都还不了。」他竭尽所能想要补偿她,可是她一直陷入昏迷中,迟迟无法苏醒。 睇望着她,试着把眼前娇小玲珑的她与四岁的她作连结,同样的娇弱、同样的我见犹怜。 他们俩仅在她四岁订亲交换信物时见过一面,对她的印象,模糊地停留在儿时模样,是以那一夜之所以能够找到她,全靠她身上华丽精致的衣着。 透过闪耀的火光,他认出罩在她身上那袭薄如春雾、淡如晨烟,上头织就栩栩如生彩蝶双飞的软烟罗,那是他特别派人送给她的,严家布庄仅此一匹,别无其他。 轻执她的手,移放在颊边,再次呼喊︰「芷凌,醒来吧。」 她在幽暗间疾步奔跑,跑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可后头那些面目狰狞的恶人却不肯放过她,始终紧追在后,她跌倒了又爬起,再跌倒、再爬起,泪流满面,脆弱呼喊出声:「谁来救救我……」 听见她虚弱的求救,他将冰凉的小手包裹在他温暖的掌心,低柔着声音安抚她的不安。「芷凌,别怕,已经没事了,没有人能再伤害你。」 温柔的男性嗓音如一道暖阳注入黑暗冰冷的空间,她清楚知道,总在她最脆弱无助之际,这道声音就会适时响起,为她驱逐紧追在后的恶徒。 急切迈开步伐,追寻光明的来源。 「你在哪里?在哪里?」迫切的渴望,蔓延心间。 「芷凌,我在这里,就在你面前,你只消睁开眼,立刻就能看见我。」他热切引导她步出黑暗。 她已然筋疲力竭,累得只想坐在地上,可是想到那些纠缠不休的恶徒,她不愿示弱,以强大的意志力撑起疲累的身躯,咬牙迈向属于她的光明。 想见他…… 好想看看这个有着无比温柔嗓音,为她抚去所有不安的男子。 「芷凌,你知道我在等你,对吗?所以快点醒来吧!」他的声音充满鼓励。 经过这段日子细心调养,砍在她胸口那足以致命的刀伤已逐渐愈合,比较棘手的是她的头撞破了,林大夫说她之所以终日困在梦魇中无法清醒,极可能是后脑勺的伤口所致。担心她永远醒不过来,他有空就和她说说话,希望她能够听见他的呼唤,尽快醒来。 愈是接近光明,身躯变得益发沉重疲累,眼皮似有千斤重,连抬起十指的力气都没有。 不该是这样的! 她想要看他,一定要见到他。 「芷凌,你可以的。」彷佛可以感受到她的努力,严释策企盼他的声音,能将源源不绝的力量传达给她。 他的鼓舞使她增添更多力量,教双足迈得更开,唇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如扑火的飞蛾,纵身投向光明。 是的,在他的护守下,她充满力量,安全无虞,所以,她可以的,一定可以。 提起全身所有的力量,紧闭的眼帘终于掀开,在接触到光亮的那一瞬间,又觉得刺眼,疲累合上。 「芷凌!」严释策惊喜发现她睁开眼皮的小动作,激动低唤。 熟悉又渴望的嗓音回荡在耳畔,催促她再次睁开眼,望向声音来源。 长睫如翼轻巧一掀,黑白分明的眼儿灵灿灿瞅向严释策。 严释策直勾勾对上冉芷凌那双宛如天际最璀璨星子的眼儿,心头猛地一震,此时的她和记忆中儿时的她或昏迷的她截然不同,尽管脸色仍旧苍白毫无血色,可她整个人就像被注入一股灵气,灵活生动得教他目不转睛。 「你……是谁?」床上的人儿同样深深注视着他,眼前的男子相貌俊雅温文,鼻梁英挺,有着薄厚适中的嘴唇,最教她无法忽略的是,他的双眸充满容易让人陷溺其间的暖意。 「我是严释策,你的未婚夫。」 「我的……未婚夫?」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迟钝地望着他。 「我们在十六年前订亲时见过一面,时间已久,各自的长相有所改变,你认不出我也是理所当然。」 他所说的,她完全不记得,双眼一片茫然,脑袋仍旧无法运转,空白的记忆教她慌张失措,巴掌大的小脸整个揪拧在一块儿,不安的左右张望。 看出她的慌乱与茫然,严释策的嗓音维持一贯的温和镇定,安抚她过于激动的情绪。「怎么了?有何不对劲?」 「这里是哪里?」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摆设,更多的不安笼罩心头。 「这里是我家。」 「你家?我……我梦见有一群黑衣人在追我……」她紧张的再次左右张望,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轻轻一叹,极力压抑因心怜想纳她入怀的双臂。「全都过去了,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惊恐的她极需他的保证,抖颤着声追问:「真的?」 严释策坚定颔首:「当然是真的。」 有了他的保证,她总算稍稍松了口气,双肩不再紧张耸起,全身亦不再颤抖得有如风中落叶。 「晚点林大夫会过来看你,他看见你清醒一定也会很高兴,你若有哪里感到不舒服,尽管告诉他。」 「大……夫?我……为什么会需要大夫?」 急忙忙坐起身,火速扯动胸前伤口,痛得她攒紧秀眉痛呼出声,紧接而来的是后脑勺如被木棒重击般剧痛不已,当场令她脸色更加死白,额际冷汗涔涔。 见她痛白了脸,严释策立即探手轻压娇软的身躯,让她躺好,以免她再次扯痛伤口。「你受了伤,别动。」 「我?受伤?」她一脸茫然不解,何时受的伤,她怎么会完全不记得? 她全然不解,使他忍不住追问:「莫非你忘了自己受伤的事?」 「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沮丧的对上充满关怀的双眸,声音虚软无比,一无所知的恐惧如潮水席卷而来,使她惊恐的想抱头蜷缩在角落。 「怎么会这样?」严释策惊愕,浑身一震。 什么都不记得,指的可是单单忘了那可怕一夜所发生的事?或者包括她有个未婚夫一事?又或者是指所有事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严释策充满疑问看着她,希冀她能为他解惑。 贝齿咬着苍白的唇瓣,怯生生瞅着他问:「你……能不能告诉我……」 「什么?」她的声音非常细小,得仔细聆听才有办法听清楚。 她凄楚着声问:「我……是谁?」 饶是早已见惯大风大浪的严释策,仍是被她的问题震得七荤八素。 他作梦也想不到,好不容易自鬼门关前拉回来的未婚妻,清醒之后,竟然会连自己是谁都给忘了?谁能来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严府因为冉芷凌清醒却失去所有记忆,引发了一阵骚动。 林大夫被匆匆请入别院为冉芷凌诊治,望、闻、问、切之后,判定她之所以忘了过去种种,恐怕是后脑勺的伤势所导致,尽管林大夫曾是宫中御医,但对她此等病症也是束手无策,只好先行开立止痛、宁定心神的汤药让她服用一段时日,看情况是否会有所好转。 严释策让方总管送林大夫离开后,继续留在房内安抚心情低落沮丧的人儿。 冰冷的小手紧抓着被子,眉心似打了千千结,满是愁苦的泪水已自眼眶滚落,隐没在抖颤的唇瓣中。「不管我怎么努力,脑海始终是一片空白……」 第二章 努力追寻过去的结果,惹来头部剧烈疼痛,忍不住痛吟出声,额际净冒冷汗。 大掌轻柔拭去她额际的汗水。「芷凌,放轻松,不要折磨自己的脑袋。」 她痛苦蜷缩,挫败泣吟。「我为什么这么没用?连自己的事都想不起来。」 「胡说,你怎么会没用呢?方才林大夫不也说了,是因为你头部受到重创,以至于忘了过去种种,可这不表示会永远遗忘,或许某一天醒来,你就会记起所有事。」严释策轻斥,不许她胡思乱想。 「如果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呢?」灵灿灿的眼瞳,饱含水气。 她好怕,真的好怕。 她那娇弱的模样,教严释策再也关不住满腔对她的怜爱,双臂一揽,将她拥入结实的胸膛。「就算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就在你身边,会一直守护着你。」 温暖的胸膛,给予她不少安慰,她眼眶含泪,仰头深深凝望着他。 他说,他是她的未婚夫。 他说,他们俩准备在今年年底成亲。 所有被她遗忘的事,仅能从他口中得知。 他对她而言,很陌生却又带点熟悉,她没忘,是他的声音引导她走出黑暗,如果不是他,恐怕她仍陷在梦魇当中。 她,毫无保留地信任他,相信他真会如他所言守护她。 「我……是怎么受伤的?」关于发生在她身上的每一件事,她都想要知道。 「你遭遇夜盗袭击,所以受了伤。」严释策说得谨慎保留。 「夜盗?」因为受到夜盗袭击,所以她才会深陷遭恶徒追逐的画面? 「对。」 「那……我的家人呢?」自她清醒过后,所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再加上林大夫与其助手和进来协助的严府丫鬟外,她并没有见到其他人,为何她会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 「他们都不在了。」事实上连冉府的仆佣都死去大半,存活下来的不是身负重伤,就是早已逃之夭夭。 她浑身一震,瞪大了眼,全身无法克制颤抖,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滚落香腮。 「都不在了?难道……」她的眼眸装满惊恐,直觉联想到是恶盗所致。 明了她未能说完的臆测,严释策遗憾地颔首,充满愧疚地说:「对不起。」 闻言,她悲痛的放声大哭,虽然对家人没有任何记忆,可是想到在这世间除了眼前的未婚夫外,她再也没有其他家人,真的是一个人被孤零零留在这世间,不禁悲从中来。 严释策拥着怀中哭得肝肠寸断的泪人儿,不知该从何安慰起,说再多话恐怕也无法弥补她内心的伤痛,他唯一能做的事,便是护守着她,让她哭出所有悲伤。 她放声大哭,任泪水浸湿他的衣襟,哭到最后,一口气梗在胸口,整个人快要厥过去。 严释策轻捧着她的小脸,直视她那哭得红肿的双瞳,温柔为她拭泪,轻声引导。「芷凌,别急,慢慢地深吸口气,再慢慢吐出来。」 她望着他的眼,因为对他全然的信任,于是遵照他的指示,慢慢深呼吸,尽管心头仍旧满是哀伤,但激动的情绪已慢慢平抚下来。 「芷凌,我向你保证,绝不会让岳父、岳母无辜枉死,犯下这起血案的主使者会受到律法惩治。」 他,严释策对天起誓,绝不让冉氏一门的鲜血白流。 「你……知道是谁做的?」由他脸上深恶痛绝的神情与坚定的语气,她不由得如是猜想。 「我知道,偏就是苦无证据将对方绳之以法!那一夜,若不是我太晚赶到,或许岳父、岳母以及冉府其他仆佣就不会惨遭横祸。」严释策再一次痛责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是否也知道对方为何要这么做?」直觉告诉她,他对那一夜所发生的事知之甚详。 「对。」严释策不愿推卸责任,何况她受到如此大的伤害,差点连命都丢了,确实该知道冉家为何会招来横祸。 于是他将申家为了争夺盐引所发生的恩恩怨怨全说给她听,说完之后,屏气凝神静看她的反应。「事情皆因我而起,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岳父、岳母。」 她要恨他、怨他,皆理所当然,他绝无二话。 了解个中缘由后,她退出他的怀抱,定定看着他问:「你可曾为了取得盐引使用不正当的手段?」 「我敢坦荡荡告诉你,所有能取得的盐引,皆是我和胞弟释文应朝廷所需,努力争取,我与释文谨遵父亲遗训,守信不欺,一日不敢或忘。」为了取得盐引,释文总是在外奔波筹备朝廷所需要的军需,而他则是坐镇府中指挥调度,其中的艰辛,非三言两语所能道尽。 他的眼眸坦荡无畏,不曾虚假闪烁,不规避责任,她相信他是行事正派的商贾。 虽说他可以接受她的仇视、憎恨,可是一面对以如小鹿般无辜乌亮眼眸盯着他看的芷凌,仍不免期望眼前如此美丽澄净的眼眸里不会满布仇怨。 「做错事的人不是你,该向我道歉的人也不该是你,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真正对不起我的是申家,该受到责备的也是他们,不是你。」她轻摇头,不愿他将过错全揽上肩头。 「你一点也不怪我?」严释策不敢相信,她会如此轻易原谅他。 「我说了,你没有错,有错的是起了贪婪之心的申家。」 她的内心是不好过,但她相信,他的心底肯定比她更加难受。 「可灾祸终究是因我而起。」俊雅的脸庞蒙上一层阴霾,紧握的双拳,青筋突起。 「别忘了,若不是你,我早就不在这世间了,是你救了我。」芷凌用哭哑了的声音说道,希望他不要再自责。 她的一句话,将他自枷锁内给解救出来,紧握的双拳松开,他的额轻抵着她的额,脸上满是释然。 「我一直都觉得我的双手沾满了血腥。」他不由自主对她吐露出内心的恐惧。 「在我眼里,你的双手再干净不过。」她握住他的双掌,不舍他这段日子来内心的不好受。 他们两人的心头同样都盛载满满的凄苦,是以能够相互体谅、相互安慰。 「谢谢你,芷凌。」她的包容与宽恕,令他获得救赎。 「该是我要谢谢你才对,你也将我自苦痛中解救出来。」她在他身上获得力量与勇气,有足够的信心可以自悲痛走出。 「芷凌。」 「什么?」 「我是你的未婚夫婿,从今以后,你就叫我释策,好吗?」他们将会是这世间最亲密的人,他不仅想要与她拉近距离,更贪心的想要获取芳心,因为在她睁开眼帘的那一刻,已经深深掳获他的心。 她眼眉低敛,瞧着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掌心暖暖的,心头也暖暖的,唇角微微上扬一勾,娇柔唤了声:「释策。」 她不讨厌他,甚至可说是喜欢他,也认定了他,不禁感谢去世的爹娘,为她找了好夫婿,让她在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有副宽阔结实的肩膀得以依靠。 这一唤,使他满足的再次将她轻轻带入怀中。「芷凌,你要快点好起来。」 他渴望见她健康的下床走动,不再为伤痛所苦,娇俏的脸蛋不再满布泪痕。 她柔顺依偎在他的胸膛,轻轻应了声。 「我想要去祭拜我爹娘。」一提及死去的爹娘,眼眶再次湿润泛红。 「等你的身子再好一点,我会带你去。」如此虚弱的身子,怎禁受得起路途颠簸? 「你等着看,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养好身子。」确认目标后,便产生坚定的意志。 「好,我拭目以待。」严释策微微一笑,喜欢她精神奕奕的模样。 在静谧且泛着浓浓药味的房内,两人目光灼灼相互凝望,心头涌现相同的认知——下半辈子,无论会遭遇多少风风雨雨,对方都是自己最大的依靠与安慰,只要有彼此的陪伴,所有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半个月后。 凉风伴着纷纷细雨飘打在芭蕉叶上,叮叮咚咚,宛如一首乐曲。 已能够下床走动的芷凌在房里待不住,不顾贴身丫鬟小春的反对,硬是往厨房里钻。 「小姐,你的身子还没完全康复,应当好好在房里休息,怎么跑来厨房了?当家的若是知道小姐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肯定很心疼。」小春在一旁叨念着。 严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看得出大少爷对冉芷凌有多宝贝,不管他白天有多忙,总会想尽办法在用晚膳的时刻赶回府里,陪冉芷凌用膳,再盯着她服药,简直可说是将她捧在手掌心上小心呵护,府里的仆佣们见状,自然也跟着小心侍候,丝毫不敢怠慢。 芷凌皱拧着挺俏的鼻子纠正小春。「小春,这你就说错了,没有好好爱惜身子的人是释策才对。」 刚清醒时她每天过得迷迷糊糊,昏睡时远比清醒时要多,可常常一睁开眼就看见释策守在她身边,温柔的对她扬起一记微笑,待她精神渐渐好转之后,发现他不再常守在身边,这才由小春口中得知他平时有多忙碌,常忙到无法安安静静、舒舒服服坐下来用膳。 她心疼不已,一确定自己体力恢复,便马上直捣厨房洗手做羹汤,一心为他补足元气。 「小姐说的是没错,可是当家的交代过,要小春好好照顾小姐啊!」小春搔搔头,觉得她说得甚有道理,不过当家说的话也不能不听。 「你照顾我,我照顾释策,这样不是刚好吗?」芷凌绕过小春,迳自在厨房寻找所需要的食材与锅具。 厨子老陈见她出现,吓了一跳,正想着该以何种不会得罪她的方式将她请出厨房。 「话是没错,可是小姐,你会煮食吗?」小春在她身边不停打转,试图让她打消主意。 芷凌抱着锅子,偏头想了好一会儿。「我想应该会吧。」 「啊?应该?」小春低叫了声,光听就觉得心惊胆颤,深怕冉小姐会拿刀子切了自个儿的手指,或是不小心就将厨房给烧了。 「虽然我忘了所有的事,不过我想炖一锅鸡汤应该不会很难才对。」芷凌微微一笑,对自己信心满满。 小春与老陈有志一同头摇得如博浪鼓,异口同声道:「不,是很难。」 她这千金小姐极可能不曾下过厨,究竟是哪来的自信认为炖鸡汤一点都不难? 「难不难做了就知道。」芷凌完全没被他们两人的话吓着,执意这鸡汤非炖不可。 老陈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说道:「既然小姐想炖鸡汤,那就交给我老陈来负责,保证绝对会炖出香气四溢的鸡汤来。」 「没错,厨房的活儿,陈叔再熟悉不过,为当家的炖鸡汤,尽管交给陈叔负责便是。」小春顺着老陈的话,力劝她打退堂鼓。 「可是我就是想让释策喝我亲手炖的汤。」芷凌谢绝了陈叔的好意,她对释策所有的心意都包含在这鸡汤中,说什么都不能假他人之手。 「呃……」这鸡汤恐怕会难以下咽,小春默默地同情起当家的。 芷凌娇俏一笑。「你们放心,我不会有问题的。」 没有问题才怪,小春与老陈心中如是想,不过没有表现出来,既然她这般坚持,身为下人的他们哪有资格再说什么,唯有放手让她去做了,唯一让他们暗自庆幸的是要受这锅汤荼毒的人不是他们。 芷凌挽起衣袖,露出藕白的手臂,将鸡肉与现有的新鲜蔬菜和菇类一一清洗干净。 第三章 小春一个箭步冲上前。「小姐,我来帮你。」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芷凌笑着婉拒,希望这锅汤的每一道程序皆由她亲自完成。 小春只好站在一旁乾瞪眼。 老陈则是站到水缸旁,机灵的以水瓢舀起一瓢水,倘若苗头不对,他便可以马上救火。 粉嫩嫩的唇瓣因专注而紧抿,如小鹿般乌黑灼亮的眼瞳盯着手中的鲜蔬,右手拿着菜刀将鲜蔬一一切块,再同鸡肉一块儿放进锅中熬煮,所有步骤毫不拖泥带水,俐落得很。 她的十指完好如初,不见任何伤口,厨房也没浓烟密布,惨遭烧毁。 小春看傻了眼,好不容易找到了声音说话。「原来小姐你真的会炖鸡汤。」 老陈哑然将水瓢放回水缸,摸了摸鼻子不得不承认,他小觑这位冉姑娘了。 「看起来的确是如此。」芷凌打趣说着,弯身随时增减柴火、控制火候,满腔浓情密意皆投注在这锅鸡汤当中。 过了一会儿,满室香气四溢,小春不由自主吞咽了下口水,不再暗自同情当家的,反而是羡慕起他有口福了。 冉芷凌深吸了口鸡汤的清香,心头喜孜孜,不住猜想,当严释策喝到鸡汤时会有怎样的表情,是觉得好喝呢?还是觉得没啥滋味? 想着想着,她的心因涨满期待而扑通、扑通快速跃动,期望他能快点回来,喝她亲手炖煮的鸡汤。 纷纷春雨中,严释策带着满身疲累回到府里,双腿刚踏出轿子,守在大门的家丁早站在轿前开伞为他挡雨,笑嘻嘻地对他唤了声当家的。 他不晓得是自己过于敏感还是怎么着,总觉得家丁的笑容和平日不同,似乎带着羡慕与垂涎。 垂涎?守门的家丁垂涎他? 光是想像就觉得诡异奇怪,他与家丁同样是男人,正值青春年少的家丁理应垂涎娇俏可人的小姑娘,没道理垂涎他这个大男人,肯定是他多心了。 为自己荒唐的臆测轻笑摇头,信步走过以白石铺成的地板,转了个弯步上花廊,走向别院。 「当家的是要到别院探望小姐吗?」方总管快步步出大厅,尾随在他身后询问。 「对,芷凌今天如何?」释策应了声,一如往常先关心未婚妻的情况。 「小姐她今儿个精神奕奕。」能在厨房炖汤揉面,怎会精神不佳。 听见她精神很好,原本写在释策脸上的疲累一扫而空,转为愉悦,迈开的步伐亦显得轻快。 为免主子扑了个空,方总管急忙喊住他的脚步。「当家的,小姐不在房里。」 「不在房里?是到水榭听雨去了?」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是芷凌风雅娴静端坐在水榭里听雨的画面。 「小姐不在水榭,她在厨房。」 「她在厨房做什么?」肚子饿了?陈叔做的菜不合她胃口? 「当家的去了就知道。」方总管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 先前冉芷凌踏进厨房没多久,方总管就接到消息赶了过去,正好见她亲自下厨,细心的为当家的炖鸡汤,原以为炖了鸡汤会就此结束,但她竟一发不可收拾,又开始揉面团做起胡麻饼,她那熟练的架势,令方总管印象深刻。 严释策看了总管一眼,不懂他究竟在隐瞒什么,决意加快脚步,到厨房一探究竟。 随侍在旁的家丁跟随他的疾步,撑好伞,以免他淋湿了。 在快走近厨房时,他立即发现飘散在雨中的空气有别以往,除了泥土味与青草香外,还散发出诱人的食物香气,有胡麻香、面皮香以及清甜淡雅的鸡汤香,他情不自禁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 厨房屋檐下,围了些好奇聚集的仆佣,他们皆是被食物的香气所吸引过来,伸长脖子往里面瞧,不由自主吞咽着分泌过剩的口水,直到发现当家的回府了,这才纷纷作鸟兽散,不敢再逗留。 仆佣离去后,留给严释策最好的位置,他站定后往厨房内看,即见心心念念的小女人正酡红着脸,站在炉前烤面饼。 她的颊边与发丝都不小心沾到面粉,白细的粉末,让她看起来似裹了层糖粉,尤其是粉嫩嫩的唇瓣还沾到一粒黑胡麻,让他情不自禁涌现吃下那粒调皮胡麻的冲动。 「小姐,这胡麻饼烤得好香哪!」看着烤得香酥焦黄的胡麻饼,小春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小春,你觉得释策会喜欢吗?」期待能够获得心上人的肯定,冉芷凌既紧张又兴奋。 小春拍胸脯向她保证:「当家的一定会喜欢的。」 有了小春斩钉截铁的保证,芷凌嫣然一笑,放下心中的大石。「待会儿你和陈叔先帮我尝尝看味道,一定要告诉我实话哦!」 听到有机会吃到令人食指大动的胡麻饼与炖鸡汤,小春当场喜上眉梢,就差没手舞足蹈了。 在一旁看了许久,对她的厨艺不再有所怀疑的陈叔亦然,正准备快乐的回覆她时,突然眼尖发现当家的就站在外头,陈叔强压下失望,对小春努努嘴。 小春接收到陈叔的指示,发现当家的已经回府,且正情意绵绵盯着小姐看,暗暗叹了口气,惋惜自己无法一饱口福,与陈叔一块儿黯然退下。 而负责撑伞的家丁也机灵退下,不打扰他们。 小春和陈叔、家丁退下后,严释策便轻巧无声的走到冉芷凌斜后方,心满意足的看着她认真为他煮食的嫣红小脸蛋。 「不晓得释策回府了没,小春,你到前头去帮我探探好吗?」炉上的胡麻饼已经烤好,她忙着将一块块烤得香酥的胡麻饼装盘。 手脚俐落装好转身时,冷不防就看见严释策站在她身后,她又惊又喜,清脆娇甜的嗓音略扬:「释策,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严释策笑着接过她手中的盘子,顺手搁在桌上,怜惜问:「我吓到你了?」 「吓到倒是没有。」芷凌甜甜一笑,小手忙着将垂落在颊畔的发丝塞回耳后,就怕他觉得她仪容凌乱。 严释策嘴角噙笑,伸手轻轻拍抚她发上的面粉,帮她整理仪容。「这儿沾到了面粉。」 她羞窘低叫了声,双手急忙在他拍抚过的地方,继续拍打那无法看见的面粉。 他又是一笑,骨节分明的指尖轻抚过她的颊畔,让她得以清楚看见沾染到指上的白面粉。「还有这里。」 「奇怪,我明明很注意啊!」她好生懊恼,这面粉究竟是怎么飘的?怎么随随便便就沾到她的头发和脸颊。 释策不会以为她刚刚是忙着在面粉堆里打滚吧? 「还有……」他故意顿了下逗她。 「还有哪里?」她急着想知道,恨不得整个人泡进大水缸清洗一遍。 「这里。」修长的食指暧昧点上粉嫩红唇,拈起那粒教他垂涎已久的黑胡麻,在她目光注视下,缓缓送入口中。 芷凌瞪大眼看着他将沾到她唇的那粒黑胡麻送入口中,一张俏脸轰地烧上两团娇艳红云,羞到说不出话来,而唇上被他食指点过的地方,酥麻激颤不已,甚至直达心间,芳心悸悸。 「你、你你……」好不容易找到声音说话,却是一句话也无法说完全。 「我怎么了?」这小女人脸红害羞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到教他心痒难耐,忍不住一逗再逗。 娇羞的眼瞳闪躲着上方那双闪烁着笑意的黑眸,呐呐低声道:「你若饿了,可以吃刚烤好的胡麻饼,不用吃我嘴上的胡麻……」 严释策双臂盘在胸前,像个登徒子,坏坏地调戏她。「我的确是饿极了,所以觉得你唇上的胡麻会比刚烤好的胡麻饼滋味好上千百倍。」 她的脑子因他所说的轻佻话语重重轰了声,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差点脱口就问他,她嘴上的胡麻真比胡麻饼可口美味吗? 可他明明就是个正经八百的人,怎么会在转瞬间变了模样,他、他、他莫不是累糊涂了吧? 不过没有一本正经的他,看起来更加可亲、吸引人,使她想与他更加亲近,感觉在他眼里,她是这世间最美丽、最娇俏、最动人的姑娘,这大大满足了她,嘻。 娇滴滴声状似埋怨地说:「你小心被其他人听见,会笑话你。」 「这里除了你和我之外,早已无其他人。」他好心的提醒她,其他人早就识相地悄声离开。 「咦?小春和陈叔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怎么都没发现?」芷凌左右张望,果然厨房内就剩她和严释策两人。 「你太专注在胡麻饼上头,以致没发现他们两人离开。」看着那一盘烤得金黄酥脆的胡麻饼,体内流淌着汩汩热流,激荡不已。 莫怪一回来,家丁就对他垂涎微笑,莫怪方总管不肯吐露只字片语,皆因府里上下皆知她正在厨房为他辛苦张罗。 「或许吧,你……想不想要尝尝我的手艺?」圆亮的眼瞳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好。」严释策撩起衣袍,坐在长凳上,准备大快朵颐。 「先说好,因为我忘了所有的事,所以这鸡汤与胡麻饼也不晓得做得对不对,很可能不好吃。」在盛鸡汤给他之前,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尽管鸡汤和胡麻饼闻起来都很香,可是香不代表好吃,她实在很怕他会难以下咽。 「我尝尝就知道了。」依外观看来,胡麻饼绝对不会难吃到哪儿去,他对她眨眨眼,要她对自己有信心。 见他比自己还要有信心,总算让她不再忐忑不安,为他盛好鸡汤,放在桌上,静立在一旁,仔细盯着他的脸,留意他品尝时的反应。 「你陪我一块儿坐。」大掌一伸,将她拉至身旁坐下。 芷凌依偎在他身畔,看着他拿起汤匙舀了口汤,不疾不徐喝下,眉头忽地一蹙。 「怎么了?很难喝吗?是太淡还是太咸?」他眉头这么一皱,让芷凌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着想知道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 严释策不回答,迳自又舀了块鸡肉放进口中细细咀嚼。 「肉会不会炖得太过干涩?」 严释策依然不说话,吞下鸡肉后,放下汤匙,拿了块胡麻饼撕下一块,放进口中。 芷凌已经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既想追问,又怕他觉得她是在逼他一定要说好吃,只好吞下内心的焦急。 严释策紧皱着眉心吞下口中的胡麻饼,再撕下一块,放进嘴里。 「看你吃得这么痛苦,还是不要吃好了。」她忍了好久,伸手阻止他再荼毒他自己。 「我一点也不痛苦。」他灵巧闪躲过,不让她取走手中的胡麻饼。 她嘟嘴,脚跟轻轻一跺。「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他反问。 「因为你从头到尾都紧皱着眉头,这样不是吃得很痛苦吗?」证据明明就清楚写在他脸上,他要如何抵赖。 「我会皱眉是因为我一直在想,你的手艺为何会这样的好?」她的厨艺简直是无可挑剔。 鸡汤鲜甜味美,鸡肉鲜嫩滑顺,胡麻饼则层层面香包裹着胡麻香,每嚼上一口,面香扑鼻,愈嚼愈有劲,让他胃口大开,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你真觉得我的手艺好?」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他肯定颔首。「无庸置疑。」 第四章 有了他的赞赏,令她信心大增,笑吟吟托着下巴,充满期待问道:「那你明天想吃什么?我再做给你吃好吗?」 「不用了。」他撕下一小块胡麻饼,亲昵的喂她。 胡麻饼塞进嘴里,让她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你能好好调养身体,不要为了我耗费心神在厨房张罗。」他心疼地舀了口鸡汤喂她喝下,让她也补补元气。 她是如此纤细娇弱,且身上的伤尚未痊愈,这般为他辛苦,若是累坏了身子躺卧病榻,岂不是要教他再次痛拧了心。 「你放心,我的身子已经快要痊愈,精神好得很,不会因为做几道小点心、炖几碗汤就病了。」感受到他浓浓的关心,灵灿灿的眼瞳似水柔情望向他。 「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休息。」严释策有他的坚持,她那漾满柔情的眼波牵动他的心房,修长带有薄茧的手指情不自禁勾向她的下巴,毫不迟疑吻上引诱他许久、粉嫩嫩的唇瓣。 突来的亲密接触吓了芷凌好大一跳,可温热有力的嘴唇贴上她的感觉是如此美好,让她完全不想闪躲抗拒,沉醉的轻合上眼,感受这曼妙体验。 她的唇尝起来如糖似蜜,且带着甜甜的香气,让他如上了瘾似地欲罢不能,从原本的轻轻一啄,瞬间转变成火热纠缠。 他的唇与舌蛮横长驱直入,掠夺专属于他的甜美,霸道要求她只为他一人微笑绽放。 芷凌在他的怀中,先是感受到暖如春风般和煦醉人的轻吻,她忘情沉浸在这迷人的一刻时,紧接而来的是充满阳刚之气、强而有力的亲吻,登时感觉到整副心魂随他摇摆。 雪白藕臂攀附在他肩头,如同攀附今生最强健的依靠,因他那火烫的心狂颤飞旋,恨不得这一刻能够持续到天长地久。 灵巧的舌尖勾引着娇怯的丁香纠缠沉沦,一遍又一遍地贪婪尝尽她的芳香与甜美。 两人愈贴愈近,愈吻愈是缠绵,最后理智将心荡神驰的严释策给及时拉回,没当场要了身下这教人爱不释手的小女人。 他万般不舍的离开了湿润、温暖、柔软似花瓣般的樱唇,拇指恋恋不舍轻抚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瓣。 戛然而止的火热亲吻使芷凌不解地掀开眼帘,气息紊乱、意识迷蒙,整个人犹轻飘飘似在天际飞翔。 因他而意乱情迷的美眸,教严释策心头一揪,挫败的低吟了声,极力克制不再吻上教他迷恋不已的唇瓣,否则肯定会如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你让我彻底失去控制。」他的话中带着浓浓的宠溺与喜爱。 她羞红了脸,却也感到开心不已,得知他喜爱她,一如她喜爱他一样,真好。 娇羞低垂眉眼,忽地眼儿瞥见悬佩在他腰际的一只环形玉佩,那玉佩翠绿得教人移不开眼,上头精细的雕工令人惊叹不已,在她养伤时,每每会不由自主注意到这只玉佩。 「你的玉佩绿得好美。」羞怯的红潮褪去,已然转移了注意力。 「你全都忘记了。」严释策苦涩一笑,解下腰际的衔尾螭龙玉佩放到她的掌心。 「忘记什么?」她欣赏着上头精细的雕刻,轻喃问道,不晓得他指的是哪一桩。 「这玉佩是你我小时候订亲时的信物,我的是翠玉衔尾螭龙,你的则是翡玉衔尾螭龙,一绿一红,自成一对。」他向她解释这玉佩的重要性。 「可是我身上并没有翡玉衔尾螭龙啊。」这她可记得清清楚楚,自她醒来后,身上并没有配戴红色的玉佩。 「你的不见了。」 「我的不见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原来是一对,她的怎么会不见?不会是糊里糊涂给弄丢了吧? 「这对玉佩价值连城,就算单单一只翡玉衔尾螭龙也是价值不菲,我推断应是那一夜恶徒闯入抢了去。」拿钱办事的恶徒,见到稀少珍奇的翡玉衔尾螭龙,岂不强夺豪取? 翡玉被抢了去,恶徒最终会出售换取银两,他派人私下留意玉市动静,倘若有风声传出,即可循线追查,不仅能查出那批恶徒的身分来历,还可以逮着幕后主使者,让他们全都接受律法惩治。 一回想起那些恶徒的所作所为,她的情绪变得十分低落,双肩沮丧垂下,想到死去的爹娘,泪水便在眼眶中打转。 严释策展臂拥抱她,给予安慰。「别忘了,你还有我。」 「我没有忘,假如不是有你在我身边,我肯定撑不下去。」他是她最重要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忘。 心疼地拭去自她眼角滑落的泪珠。「那么你会流下眼泪,难道是对我为死去的岳父、岳母及你讨回公道一事没信心?」 「当然不是,我对你可是全然信任。」她急忙摇头否认。 「给我些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不管多久,我都等。」 「不会太久的。」严释策如是希望。 轻轻一叹,将她搂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揉进体内,以躯体扞卫她,让她不再感受到任何悲伤痛苦。 「我不会再哭哭啼啼。」依偎在厚实的胸膛,她闷着声向他保证。 「我不希望你将所有悲伤痛苦全闷在心里,当你想要流泪哭泣时,我的胸膛永远都会为你敞开。」他最担心的是她会闷出病来。 「我知道,只是我觉得我太软弱了,我该坚强起来,不能镇日沉浸在悲伤中。」她不想他在外头忙碌时,还得不时挂念她。 她要停止以泪洗面,要用笑容面对伤痛,她可以办到,一定可以! 「你所遭遇的是常人都无法忍受的痛苦,伤心哭泣是很自然的,你一点也不软弱。」他可不许她看轻自己。 「你真的不觉得我软弱没用?」 「你当然不是,你比我想像的要更坚强。」他以为她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振作起来,可是她却已咬着牙关坚强走出房外,让他看了更加怜惜不舍。 她轻巧扬起唇角,微微一笑,笑容宛若春天绽放的花朵,清新、动人。 「我想去祭拜我爹娘。」至今她都尚未前往爹娘坟前祭拜,他们肯定很想念她。 大掌怜爱的抚着她柔细如飞瀑般的长发。「好,我陪你一块儿去为岳父、岳母上香。」 「我爹娘看见你把我照顾得这么好,一定会很开心的。」他的陪伴带给她不少勇气,她可以确保自己不会在爹娘坟前哭花了脸,让他们连在九泉之下都为她担忧。 「我想要对你更好、更好。」他渴望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在她身边,可惜商行的事太多太忙,加上他又要指派底下的人找寻申家行凶的证据,实在无法抽出更多时间亲自照顾她。 她以下巴轻摩他的胸口,笑道:「你已经把我当成公主般娇宠着,对我够好了。」 她成天不是吃就是睡,衣食无缺,茶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日子若说还不够好,未免太不知足了。 「你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女人。」他低下头来,额轻抵着她的额。 芷凌从未在衣食上有所要求,旁人张罗给她的皆一概接受,没有任何抱怨不满,她的知足不求,让他更加珍惜她。 「错,我是个清楚看见你的好的女人。」她笑吟吟地纠正他。 心情开阔的严释策爽朗一笑,以鼻尖轻摩着她的鼻尖,低喃:「你这样凡事只看得见我的好,要我如何不喜欢你?」 温热的气息暧昧地喷吐在柔嫩的粉颊上,使得颊畔再生红云,煞是娇俏动人,一股热流涌上喉头,热烈地回应他的爱语。「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不晓得他会不会觉得她不知羞,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让他知道,她也好喜欢他,真的好喜欢,喜欢到一颗心会因他的靠近而激颤不已,喜欢到想要永远腻在他怀中,让他宠着、爱着。 绵密动人的爱语加深他的拥抱,愉悦的笑容跃上脸庞,他在她耳畔不停倾诉爱语,一字字、一句句,串连成世间最美丽无瑕的诗句。 霏霏细雨自灰白的天际洒落,彷佛哀伤的泪水,丝丝缠缠,连绵不断。 草木彷佛感染到哀伤,不再绿意盎然。 连袂来到位于安阳冉家墓地的严释策与冉芷凌在小春与家丁侍候打伞下,并肩站在雨中,祭拜已入土安葬的冉氏夫妻。 纵然仍旧感到哀痛,可芷凌的心绪已不再激动,澄亮无辜的眼眸蒙上一层泪水,却坚定地没有滑落,沉静地望着合葬爹娘的墓碑。 守在她身旁的严释策紧紧握住她那冰凉的小手,无声传递力量与勇气给她。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粉嫩的唇角勾起一抹笑。「谢谢你。」 「谢我什么?」沉稳的嗓音有着坚定的力量。 「谢谢你不仅安葬我爹娘,还派人修整我家祖坟。」冉家墓地四周没有过长或刺人的杂草,平整的草地、修剪过的花木,一看即知有人定时细心整理。 冉家一门仅剩她一人,除了他以外,没有人会费心这么做。 「这是身为冉家女婿的我应该做的事,你向我道谢就显得太过生疏。」只要能让她开心,不管是什么事,他都愿意为她做。 芷凌甜甜一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也就不再和他客套,只是与他交扣的手指缠得更紧,甚至感觉到有一条无形的线正将两人的心紧紧牵系在一块儿。 「这里景色秀丽,我可以了解当初祖先们为何会选择这里作为墓地。」环顾四周,有一望无际的草地,有浓密成荫的高大柏树,还有几株姿态端庄的梅树,不远处还有潺潺溪流,无一不美。 「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严释策亦有同感。 不舍地松开与她交缠的手,贴心地准备退开。「你想和你爹娘说些私密的话吗?」 芷凌又勾回他的五指,对他摇了摇头。「没有什么话是你不能听的。」 打从她一睁开眼,他就是她的天、她的地。 她的心跳因他雀跃,她的体肤为他灼烫,她的呼吸因他紧促,她的魂魄绕着他打转,她的一切、一切皆因他而生,早已不分彼此。 「爹、娘,女儿不中用丧失了所有记忆,没法忆起你们对女儿的好,可是女儿向你们保证,一定会努力去想,每天一点一滴慢慢累积,终究会让女儿将遗失的记忆全都拼凑回来。」 她痛恨自己在这一刻,仍对墓碑上刻画的姓名感到陌生,本以为见到爹娘的墓,过去种种会在电光石火间浮现脑海,结果只是她在痴心妄想。 「你爹娘一直都很疼爱你,况且丧失记忆并非你所愿,他们只会为你感到心疼,不会责怪你。」她无辜受到伤害,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没有人会说她的不是。 「我知道,只是……」 「只是你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对吧?」严释策替她说出内心的想法。 他如此了解她的心思,教她惊奇不已,他们的心早已紧紧相连,只消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可以猜到她的心思。 她是何其幸运,爱上像他这样好的男人。 自天际飘散而下的细雨,点点滴滴转成豆粒般的大雨,嘈嘈切切,使伞下心心相印的两人忘却周遭的仆佣,眼底仅有彼此存在。 严释策深情凝望着她,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观察芷凌,她没有一般大家闺秀的拘谨冷淡,她那时而活泼、时而羞怯、时而迷惘的神情,总是牵动他的心,让他的双眼情不自禁绕着她打转。 第五章 她一定不晓得他有多喜欢她,喜欢到只消她一展露笑颜,他就会跟着扬起愉悦的微笑。 芷凌紧紧扣住他的手,一刻都舍不得松开,娇软的嗓音流泄着幸福。「爹、娘,释策对我很好,我们俩会过得很幸福,你们在九泉之下不用再为我担心了。」 「爹、娘,我会好好照顾芷凌,绝不会让你们后悔将她交给我。」严释策对着冉氏夫妇的墓起誓。 「我爹娘绝对不会后悔,我也不会。」她对他深具信心。 就在两人情意缱绻之际,严释策的随身护卫——李契忽然神色紧张地快步奔了过来。 严释策沉着声镇定问:「出了什么事?」 芷凌感受到紧张的氛围,来回看着严释策与李契的表情,严释策的冷静像支锚,稳定了她的心绪,不再慌张。 「当家的,有一群有武功底子的人正朝这里来,恐怕来者不善。」李契的手下已分别站开,围成扇状,护卫严释策与冉芷凌。 严释策微微颔首。「我明白了,你们多加小心,千万不可大意轻敌。」 「是。」李契吹了声口哨,要手下们不可掉以轻心,自己则站在严释策与冉芷凌身前,不让来人进犯到主子。 「可能是申家派来的杀手,待会儿你跟在我身边,知道吗?」严释策不担心自身的安危,就怕她会受到伤害。 「好。」她用力颔首,一颗心紧揪成一团,在乎的也是他的安危。 雨,愈下愈大,滴滴答答,打在叶面上,宛如索命符。 随侍在侧的小春与另一名家丁害怕地不住左右张望,注意四周动静。 「来了!」李契话才刚说完,果然有一群黑衣人不畏大雨,扬着刀剑自林中冲出。 李契的手下冲上前迎敌,大雨中,泥水四溅,刀光剑影。 芷凌惊得倒抽了口气,步伐不稳往后颠了下,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 暗沉的夜,一群扬着刀剑的黑衣人,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怎么了?」健臂及时揽住纤细的腰肢,不让她倒下。 充满关心与忧虑的眼眸焦急搜寻苍白俏颜,担心臂弯里的小女人会昏厥过去。 「我……我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些景象,黑夜中有一群黑衣人张扬狂放地笑着,还到处杀人……」抖颤的唇瓣已惨白得毫无血色,小脸布满惊恐。 「应当是出事那一夜所发生的事。」见到她脸上的恐惧,他心疼不已。 假如可以,他希望记忆在她脑海中的全是幸福快乐的事,而非恐惧与悲怆。 「我……我……啊!」绞尽脑汁拚了命想要想起更多事,可她愈努力,头就愈痛,小手抱着头痛吟。 「别再想了。」严释策抱着她,抬手为她拭去额际冷汗,阻止她再继续想下去。 她虚弱地倚偎在他的胸膛,痛苦喘气,以破碎的声音低喃:「为什么我只能想起这么一丁点事……」 啄吻了下怀中小女人的额际,低哑着声安慰她。「别担心,积沙成塔,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所有事。」 「当家的,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撤。」李契担心手下顶不住,牵来马匹要先行护卫他们离开。 严释策对前方力抗杀手的手下们大喊︰「大伙儿小心点,记住!一定要保住自己性命。」 「是,当家的。」手下们听见他话里浓浓的关心,齐声回应。 他俐落跃上马背,再弯身将芷凌抱上马,环抱守护在身前。「咱们走。」 心下明白,留在此地会让手下们为了保护他们,拳脚无法尽情施展开来,只要他们离开,手下们无后顾之忧,自然能与杀手相抗衡。 小春与家丁在他的示意下,已机灵的跑去躲起来。 严释策扬起马鞭,催促马儿快跑。「驾!」 马儿似乎可以感受到情况紧急,扬蹄快速在雨中奔驰。 李契亦跃上马背,紧紧护卫他的背心,以防杀手袭击。 「别让严释策跑了!快追!」黑衣人见状,扯开喉咙大喊。 其余的黑衣人听见,狂挥手中刀剑,暂时除去眼前阻碍,紧追在后。 「可恶!」李契见手下没能挡住黑衣人,低咒了声。 「李契,别硬拚。」严释策同样发现黑衣人紧追不放,在滂沱大雨中不忘回头叮咛,他极其不愿见到有人为他牺牲生命,尤其是跟随他多年的李契。 李契咧嘴一笑。「当家的放心,我李契可没将这群人放在眼里。」 「我知道你没有。」严释策爽朗一笑,将手中的缰绳交给身前的芷凌。 「芷凌,你紧紧抓着缰绳别放开。」话才刚交代完,就跃下马背。 他突然跃下马的动作,吓了芷凌一跳,她惊慌地回头扬声唤他。「释策!」 透过迷蒙的大雨,她看见严释策对她扬起一记温暖的微笑,一股恶寒猛地自脚底窜上心头,脑中清楚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严释策不理会内心的苦涩与挣扎,离开她,是他所作过最痛苦的决定,却仍得故作潇洒朝她挥挥手,彷佛完全没受到影响,扬声道:「快走。」 与心爱的小女人告别之后,他深吸了口气,暂且摒弃心头的不舍与疼痛,回过头将全副注意力放在迎面而来的杀手身上。 「当家的!」李契不愿严释策留下来和他并肩对抗来袭的杀手。 「李契,你和我是好兄弟,你说我怎能置好兄弟的生死于不顾?」严释策拍了下李契的肩头。 「好兄弟。」李契颊边的笑容咧得更开。 「杀了严释策!」杀手们见严释策留下,心下大喜,齐声吆喝蜂拥而上。 严释策屏气凝神,深幽的黑眸盛满寒意,拔出腰际的佩剑,冷凝着声说:「有本事就来吧!」 杀手们群攻而上,严释策冷峻一笑,毫无畏惧或迟疑,扬剑刺向杀手,扞卫心上人。 雨如自天际倒下的水一般,浇得所有人浑身湿漉漉,马背上的芷凌眼见严释策被杀手包围,吓得一颗心就要跳出胸口,粉唇抖颤不已,颊上的水气早已分不清是泪抑或是雨。 「释策!」雨水无情吞噬她的呼唤。 她心急如焚,权衡跳下马背的可能性,说什么都不肯抛下他,独自求生。 「我绝不让这群可恶的恶徒伤害释策!」娇俏的小脸蛋写满了决心。 可她究竟该怎么做?马儿愈跑愈快,离严释策也愈来愈远,嘈杂的雨声伴随着急切的溪水奔流声,教她心里七上八下。 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她对着马儿大叫:「好马儿,你若是有灵性,就帮我回头救你的主人吧!」 扬蹄狂奔的骏马彷佛听懂她的话,忽地转身往回跑。 芷凌心下大喜,大赞听得懂人话、有灵性的骏马。「你跑得如此卖力,待回府后,我定会喂你最好的马秣。」 马儿听到她所说的话,高高扬起前蹄,快乐嘶鸣。 突来昂起身的动作吓白了芷凌的脸,抓握住缰绳的双手一时没能抓稳,整个人硬生生摔下马背,跌进满是泥泞的道路。 她摔得七荤八素、头昏脑胀,成了泥人儿,她用手拨开沾满泥巴、垂落在鼻尖的发丝,小嘴再吐出不小心吃到的泥巴,焦虑的眼瞳瞅向遭杀手围困的心上人,一心一意关心他的状况,全然无心思检查自己是否伤到哪儿。 马儿甩掉芷凌后,继续扬腿狂奔,冲向正打得难分难舍的严释策等人。 专注应敌的严释策听到身后传来躂躂马蹄声,与李契往旁边跃开,避开马儿的撞击。 杀手们没料到跑远的马儿会回头搅局,有的来不及闪避,结实地被马蹄踢踹到,倒地申吟。 马儿冲撞众人过后,旋即往前奔驰消失在雨中。 严释策赫然发现芷凌不在马背上,心猛地一揪,黑眸满布焦急地四下搜寻她的芳踪。 「芷凌!」 「小心!」李契大喝,扬剑及时为他挡下致命的一击。 摔成泥人儿的芷凌见他陷入危险,惊得倒抽了口气,一颗心悬吊在喉头,见到李契及时救援,笼罩于全身的恐惧才稍微解除,旋即又陷入另一波的恐惧当中。 杀手如水蛭包围严释策,非得在今日置他于死地不可。 刀起刀落,雨水混着鲜血,教她不时向苍天祝祷,受伤的人不是他。 用力伸手抹去眼皮上的雨水,不愿他再为了找她而陷入危险,扬声大喊:「我没事。」 顺着声音,他看见了远处一个小小的泥人儿正拚命对他挥手大喊,见她果真安然无恙,他如释重负,长嘘了口气,将注意力移回杀手身上,继续和对方缠斗。 「快去躲起来!」严释策不晓得马儿为何会弃她于不顾,让她摔成了泥人儿,唯一知道的是,他要做她的城墙,为她挡下所有灾难。 「我不当只会躲在男人背后的女人,我也要保护你。」坚定地自泥泞中站起,澄亮的眼眸闪烁着决心。 小巧可爱的贝齿紧咬着唇瓣,思考着她不懂武功,也没力大无穷到可以一拳将杀手打飞,那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够帮助释策? 陷入苦思的小脸猛地瞧见混杂在泥泞中的石头,灵机一动,心下登时有了主意,立即弯身搜集石子,走到确定可以打中杀手却又安全的地方,站得四平八稳。 然后,瞄准! 小石子咻——地漂亮飞驰,准确无误击向站在严释策右前方,正扬刀要砍他的杀手。 杀手的头被小石子打个正着,当场痛得抱头痛呼。「有暗器!姓严的使暗器!」 严释策一愣,不解地看着抱头痛叫的杀手,他单凭手中的剑对抗,哪来的暗器? 咚!咚!咚!连发的小石子如使戏法,砸得杀手们防不胜防,既要面对严释策与李契的反击,又要应付层出不穷、突然袭击而来的小石子,简直是手忙脚乱,因而渐渐屈居下风。 芷凌得意地扬唇娇笑:「哈!看我打得你们这群坏人满头包。」 接二连三的袭击,让严释策看了分明,发现杀手口中所谓的暗器是一颗颗的小石子,而飞驰的小石子皆来自后方,他暗自猜测是否有援手赶到,否则怎么会出现小石子助他退敌? 「当家的,我们来了!」 先前在墓地的手下们急奔过来帮忙退敌,他觑了个空回头看来者何人,这一看不仅教他惊讶,心头也打了个突,因为援手不是别人,正是他那柔弱娇俏的未婚妻。 她丢得如此神准究竟是如何办到的?他满脑子充满了疑问。「怎么可能……」 芷凌见他发现出手的人是她,开心地灿烂微笑,右手可没闲着,继续袭击意图伤害他的人。 「是我看错了吗?」严释策扬剑划伤一名杀手。 假如她是说着大道理苦劝杀手们,他会觉得非常合情合理,偏生她不是,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芷凌丢小石子助他退敌的景象十分诡异。 「老虎不发威,真让你们给当成病猫了!」经过拿石子砸杀手的过程,她发现自己就像破茧而出的蝴蝶,精气神颇为爽健。 「是那个臭婆娘在作怪!杀了她!」杀手们发现所谓的暗器出自她之手,被一个小女人整得抱头鼠窜,传出去实在是太不光彩,为了维护名誉,势必得除掉她才行。 脸面挂不住的杀手们皆有共同的想法,龇牙咧嘴意图突破防守,直取冉芷凌性命。 长剑横刺,严释策表情冷肃。「莫忘你们的目标是我,别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没能突破严释策的防守,杀手恼怒大喝:「那你们就一块儿上路吧!」 第六章 「你们这群不可原谅的杀人凶手!」想到这些杀手或许参与了那一夜她家的灭门血案,一股憎厌迅速涌上心头,芷凌弯身想要捡拾更多的石子,这才发现这附近的小石子已经被她捡光了。 「我要打得你们再也不敢为非作歹。」发下豪语后,眼尖发现因大雨而奔流的溪流旁有许多小石子,她心下大喜,拉起裙摆奔过去。 己方人马占得上风,在严释策的示意下,开始收拢困住杀手的圈子。 他眼角瞥见她奔到湍急暴涨的溪流旁,吓了一跳,为避免吓着她,以平和沉稳不带一丝惊慌的语气唤她。「芷凌,快回来。」 「我捡好石子就回去。」她开心地对他挥挥手,溪水旁的石子果然够多,保证能打得那群恶徒哭爹喊娘,嘻。 话才刚说完没多久,潮湿滑溜的泥土使她轻盈愉悦的脚步倏地打滑,她及时展开双臂保持平衡,才不至于跌倒,但方才捡起的石子已经落了满地。 「留心!」在不远处的严释策看得胆颤心惊,吓出一身冷汗,俊逸的脸庞已是眉头深锁。 「我没事!」芷凌自个儿也吓了一跳,娇俏的吐了吐丁香小舌。 此地不宜久留,她还是快点回去好了,她再次弯下腰来,急忙将掉落的石子全部捡齐,再起身疾步往回走。 怎知一个不留神,脚底踩到一颗石子,整个人不稳往后打跌,重重摔下,石子再次落了满地,而她没有再次摔成泥人儿,反而是落入湍急的溪水中。 「啊——」 慌乱的小手在溪中狂乱挥舞,这一幕看得严释策心神俱裂,痛彻心肺呼喊她。「不!芷凌!」 心乱如麻的他已无暇理会其他人,毅然决然抛下一切,奔向溪流纵身一跃,抢救心爱小女人的性命。 严释策这一跳吓坏李契等人,脸色刷白,急得大叫:「当家的!别——」 被溪水带得团团转的芷凌,看见他不顾自身安危跃入溪中,又是感动又是自责,感动的是他为了她如此付出,自责的是她怎么就不能小心点?为了几颗小石子赔上严释策和她的性命,一点也不值得。 笨蛋!笨蛋!大笨蛋!这世间再也没有比她更蠢的人了。 「芷凌,不要怕!我来救你了!」在混浊的溪水中,他拚命朝她的方向泅去,唯恐会在下一瞬间永远失去她。 「咕……噜……别……管我……」伤心后悔的泪水自眼角滚落,在湍急溪流中载浮载沉的芷凌喝了几口脏水。 她不要他为她赔上性命,不要! 紧追在后的严释策心痛如绞,利用水势奋力游着,不住向上天乞求,别让他失去芷凌,千万不要! 在岸边的李契与手下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暴涨的溪水带走,心都凉了,心想这下他们肯定是凶多吉少。 「你,快去召集人马,再找个熟悉这附近地形的人过来!快!」李契指派一名手下。 「是。」手下听命后,立即去办。 「大伙儿别傻傻站着,快追啊!」李契的话让众人如大梦初醒,跟着他沿岸追寻严释策与冉芷凌的下落。 被众人遗忘的杀手们则面面相觑,为首的杀手瞧了瞧始终不停歇的大雨,再望向又急又猛的溪水,唇角冷酷一扬。「合该是老天爷在帮我们,让严释策自动跳入溪里,省去咱们的麻烦。」 「可不是。」手下纷纷附和,各自蹙眉检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咱们走!」杀手首领深信严释策这回很难活着上岸,得意地领着手下回去覆命拿赏金。 汹涌翻腾的溪水是只狂暴的野兽,威胁吞噬宝贵性命。 娇小的冉芷凌遭受强劲水流冲击,难受得快喘不过气,可是更教她难过的并非她即将灭顶,而是严释策受她拖累也要一块儿陪葬。 她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糟到想痛打自己一顿。 「咕噜……咕……不、不要……理……我……」 严释策双眼刺痛不已,可他不敢眨眼,就怕这一眨会失去她的踪影,此时一块浮木自身后漂来,重击他左边肩头,他痛得闷哼了声,但双臂仍旧奋力划动,丝毫不敢松懈。 看到浮木又往她身边漂去,他立刻扬声提醒她:「芷凌,抓住右侧那块浮木。」 芷凌没有多加思考,直觉听从他的话攀附住漂来的浮木。 一抓住浮木,她总算可以喘口气,吐出嘴里令人作呕的脏水与泥沙草叶。 「释策……」陷入狂乱的眼瞳焦急地望向与她仍有一段距离、几乎快被恶水吞噬的身影。 「我没事。」 为了她,就算是耗费最后一丝精力,他都要带她上岸。 绵延无止尽的溪流无情地隔绝心心相系的两人。 「河伯啊,求您别让释策出事,假如您真要取走一条性命,求您取走我的,拜托您了……」释策不能因她而死,绝对不行! 看他陷入险境,而自己又无能为力,她心如刀割。 乘载着她的浮木漂着漂着,突然被一块大石头卡住不再顺流而下,她心下大喜,伸长右臂准备抓住后方的严释策。 严释策忍痛游向她,于两人快靠近时,伸出他的右臂。 芷凌屏气凝神,担心一个闪神,两人会就此错过,她努力再努力,恨不得自己的右臂能够再长一点。 满带渴求的指尖相互碰触,紧接着相互交缠,如同再也解不开的同心结。 严释策在她企盼的目光下,顺利攀附住浮木,两人心头同时释然一叹,额抵着额,缠绵分享彼此的呼吸。 「你还好吗?」严释策头一个关心的是她的状况。 「我很好,你呢?」忧虑的水眸泛着楚楚泪意。 「我也很好,别为我担心。」他轻啄了下她的鼻尖。 芷凌一手与他紧紧相扣,一手攀附着浮木,此刻只想静静和他共处,其余的事皆不愿去想。 她哽咽地说道:「差一点我就失去你了。」 带着万千柔情的唇吻去她眼角的泪水,纠正她:「这句话该是由我来说才对。」 抚慰过不安的心后,严释策环顾四周,大雨蒙蒙,无法清楚了解目前所在的位置,目前最要紧的是立即上岸,以防浮木并未卡死,他们两人再次被溪水冲走。 「芷凌,我先爬上岸,再拉你上去,好吗?」他得先找到方法上岸,才有办法回头救她,否则两人只能困在这里。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她相信他的决定不会有错。 她的信任,令严释策更加坚信绝不可让她失望,温柔地啄吻了下粉唇,左臂忍痛搭在浮木上,右臂则划向岸边。 怒奔的溪水一再阻挠他的动作,残落的枝叶挡住他的去路,漂泊的浮木撞击推挤,一下接一下打在他身上,他皆咬牙承受,不教心爱的人儿担心。 好不容易严释策终于拨开阻道的枝叶浮木,疲惫爬上岸,右手抱紧岸上的大树,左手则伸长要拉起溪中的冉芷凌。 芷凌双臂紧紧攀附着浮木,慢慢移动身子,直到两人的手可以碰触到为止。 严释策刚一碰到她的手,立刻用力一抓,将她自水中拉起。 「终于!」两人终于脱离险境,严释策情绪激动地抱着她。 「我从不怀疑你,你总是可以排除万难达成目标。」她紧紧拥着他精瘦结实的腰杆,仰望着他的双眸充满爱意与崇拜。 长指挑出她发上的枯叶与树枝。「不,这全是因为你赋予了我勇气,你不懂我有多需要你。」没有她,他就只是平凡无奇的严释策。 「真的?」她有些不敢相信,原来在他心中,她竟占有如此大的分量。 「真的。」他肯定轻笑,要她相信这是事实。 闻言,她绽放出足以夺去他心魂的美丽笑靥,软软倚在他怀中,心头的满足无法言喻,像是拥有世间最珍奇的宝贝。 「我们先找个地方把自己弄乾再说。」他们被溪水冲到离冉家墓地很远的地方,早已浑身湿透。 「好。」 严释策褪下外袍,聊胜于无的遮挡在两人头上。 「快穿上袍子,你会着凉的。」见他褪下外袍,她急忙要他穿上。 「我皮粗肉厚,这点雨打不倒我。」 「可是……」这雨简直是大到不像话,她担心他…… 「别再可是了,咱们快走。」他不容置疑地拉着她往前走。 冰冷的雨倾盆而下,加上先前泡在冰凉的溪水中,芷凌已经冷到全身颤抖,曾经粉嫩嫩的唇瓣也冻到变成紫色。 严释策心疼不已,更加快脚步想找到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两人在雨中走了好一段路,终于发现不远处有一间绿竹小屋,他喜出望外地说:「那儿有间屋舍,咱们快过去。」 芷凌加快脚步,与他奔向竹屋。 来到屋前,严释策伸出手试着敲门,才轻轻一碰,竹门就被推了开来,原来并未上锁,他打开往里头瞧了下,发现满布灰尘与蜘蛛网。 「这屋子看来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 芷凌随着他的脚步进到屋内,抬头一看,即见屋顶右上角破了个洞,雨水正疯狂灌进来,几个角落也滴滴答答漏雨,不过能有片屋顶挡雨,甚至还有绿竹搭制的桌椅及一张床,已经是老天爷给的最大恩宠了。 她带着感恩的心情,由衷说道:「这里很好。」 「我先找些柴火生火。」严释策四处寻找屋内可供生火的木柴。 「如果找不着,屋里的竹椅也可以劈了当柴烧,嘻!」有了屋舍可以栖身避雨,她开始有心情同他打趣。 「把椅子烧了,咱们不就得坐地上?」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挑了挑眉,忙碌的双手已经在脏乱的一角找到屋主留下没被雨水淋湿的柴薪。 「我无所谓呀!」芷凌笑嘻嘻地帮他捡拾柴薪,并不觉得坐在地上有何不妥,反正衣服弄脏了,洗干净就好了。 「想不到你这么洒脱。」他抱着柴薪,走到屋内最干燥的地方,准备开始生火。 她格格娇笑,见他湿漉漉的头发沿着额际淌下水,连忙以衣袖替他擦拭,可她的衣袖也是湿的,不小心就将他弄得一脸湿,看他一脸无辜不忍拒绝她好意的模样,教她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有这么好笑吗?」他的话里带着浓浓的笑意,喜欢看她开怀大笑娇俏可人的模样。 她笑吟吟用力颔首。「你说我这是不是叫愈帮愈忙?」 大掌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发心。「可不是,我看你还是赶紧把自己弄乾,免得着凉。」 芷凌佯装不满嘟嘴抱怨。「别光说我,你也一样。」 严释策顺利将火生起,倾身偷得一记香吻。「知道了,我的小娘子。」 「我……又还没过门。」一句小娘子,唤得她心飘飘然,既羞又喜地低头玩着湿答答的衣袖。 「就快过门了不是吗?还是你不喜欢我说你是我的小娘子?」 红色的火光,如同爱火往上燃烧,轻盈舞动,烧进心头。 她抬首娇媚的睨了他一眼。「我又没说不喜欢。」 事实上她开心到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属于严释策、严释策属于她。 「那就是喜欢了。」严释策得意自满的下结论。 她那娇嗔喜悦的模样,引燃他再次一亲芳泽的冲动,灼烫的目光像是要将她一口吞下,教她羞得移开与他相互凝视的眼瞳,可才刚移开,就又因渴望而再次回到属于他的炽热情爱中。 第七章 他伸出大掌轻抚着她的嫩颊,声音沙哑道:「别这样看我。」 「怎样看你?」她轻喃。 拇指暧昧地抚着柔嫩的唇瓣。「像你眼底仅容得下我那般。」 「但事实确实是如此。」在他面前,她不想伪装。 他轻轻一喟,无视左肩疼痛,投降的将她用力带入怀中,强而有力的怀抱紧到像是要把她揉入体内。 「你会引发我体内最邪恶不理智的那一面。」湿透的衣衫宛如第二层肌肤紧贴柔软娇躯,惹得他心猿意马,几乎要弃械投降。 「你?邪恶?我完全无法想像。」在她心里,他是最正直刚强的人,这样的他若是邪恶,这世间恐怕就没有好人了。 「那是因为我一直在压抑。」他苦笑,她的纯真善良,令他更加珍惜她。 灼烫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衣衫直捣心房,她似乎可以理解他口中的压抑所指为何,娇俏的脸蛋如遭烈火亲吻,红艳动人。 轻轻的,他松开双臂。 水灵灵的眼瞳不解地凝望他,如果可以,她还想多赖在他怀里一会儿。 「我们得先烤乾身上的衣衫。」看穿她的疑问,他轻笑为她解惑。 「好。」他不说,她都忘了身上的衣服湿到不行。 严释策从角落取来一条粗麻绳,绑缚在屋子的两端,正巧将小屋隔成两半。 她傻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充满疑问:「为什么要绑麻绳?」 「待会儿你湿透的衣衫脱下来,披挂在麻绳上,会乾得比较快,也比较不容易着凉。」他指示她。 「好。」她乖乖点头,双手抚上腰带就要褪下衣衫,突地眼儿与他对上,脑际轰地一声,这才想到,他就站在她面前,假如她褪下身上的衣衫,岂不是正好让他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她丧失了记忆,可还是知道不可以随便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但……他是她的未婚夫婿哪! 俗话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她爹已经去世了,照理说她听从他的话没有错,只是不管她怎么想就是觉得好害羞,这衣衫究竟是要脱还是不脱? 「你别担心,我会背过身去,不会偷看你。」看出她的迟疑,他低低笑着,君子的背过身去。 她害羞地低垂着头,声如蚊蚋地说:「我其实不是担心你会偷看……」 反正他早晚都会看见她的身子,她只怕他见了,会不满意,对她失望透顶,唉! 小手无奈解开腰带,褪下外袍,披挂在麻绳上,悲伤的瞪着肚兜下不够争气的胸脯。 严释策只听到她在说话,但听得不是很真切,扬声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没有,我好了,你也快些把衣袍脱下,免得着凉。」她急忙否认,才不好意思让他知道她的心思。 他背对着她,褪下外袍与里衣,披上麻绳,赤裸着上半身。 芷凌看见他赤裸结实的背脊,一股热气突然涌上来,小手拚命扇着如被火烧灼的脸颊。 释策正人君子的没回头偷看她,她却趁他不备偷窥他,似乎太说不过去,可是刚刚只有他说不会偷看她,她又没有说自己不会那么做,所以她不算违背承诺,对吧? 她看得脸红心跳,忽然发现他左肩红了一片,隐隐约约似乎还渗着血,惊得倒抽了口气,顾不得此刻仅着亵衣亵裤,奔到他身后,心疼地抚着那一片红肿。 「你受伤了!」 冰凉的小手抚慰了红肿带来的疼痛,他不敢贪恋此刻的悸动,就怕一时把持不住,立即转身问:「你不是背过身去了吗?」 「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受伤了。」她用力扳过他的身体,仔细看着那伤。 「一点小伤,不碍事。」他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也不晓得骨头有没有断,怎能说是一点小伤?」他愈是轻描淡写,她就愈不放心。 「没有断,假如断了,我如何自溪中拉你上岸?」 「你这个傻瓜,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勉强使力救我上岸。」一说到这儿,她更是眼眶泛红。 除了左肩的伤,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红肿瘀伤,应是在溪里碰撞造成的,看他伤成这样,她痛彻心肺。 「我是在拯救我自己,怎么会是傻,又怎么会是勉强?」他轻合上眼,感受冰凉的小手一遍又一遍似具有疗愈能力地抚过他的肩头。 「拯救自己?」明明是他见她摔到溪里,才傻得跟着跳下,怎么会说是拯救他自己? 「你是我的生命,倘若失去你,苟活于世的我徒剩躯壳又有何用?」 他低沉的嗓音中带着痛苦,痛苦中又带着缠绵,一字接一字,坚定敲入她的心扉。 芷凌动情的将脸颊轻贴在他的背脊,满足喟叹,她可以为他这句话而死,真的可以。 「你这样会被人家笑傻瓜。」轻轻喃喃的话里,有着浓浓的爱意。 「因为你而被笑傻瓜,值得。」旁人如何看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这么做一点都不傻。 她的心、她的人,因他的话化为一滩春水,感动到说不出话来,踮起脚尖,轻轻地、极其缠绵地,吻上他左肩的红肿。 严释策全身因她那柔软如蝶翼般的亲吻而颤抖、紧绷,他呼吸急促、双手成拳,紧抿着唇,一动也不动,唯恐这一动,自制力会就此瓦解。 大雨,淅淅沥沥打在屋脊上。 屋内,柴火燃烧,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 舞动的火光,将两人亲密相贴的身影投射在墙上。 他清了清喉咙,率先打破沉默:「这雨……不知会下到何时。」 「是啊。」水眸迷蒙,柔嫩的脸颊实在舍不得离开结实的背脊。 「李契和其他人一定找我们找得快疯了。」严释策藉由想像手下们在大雨中寻找他们的画面,摒退对她的遐想。 「肯定是。」想到李契等人在外头担心地寻找他们,芷凌便觉得好生歉疚,不敢再贪恋他的温暖及身上好闻的男性气味,连忙退开。 她一退开,属于女性淡雅的幽香跟着消失,他极力不表现出失望,仍旧背对着她。 芷凌坐在竹椅上烤火,小脸搁在膝上,侧望着眼前这令她怦然心动的男子,先前两人所遭遇的危险浮掠上心头,教她坐立难安。 严释策盘腿席地而坐,灼热的黑眸紧盯映照在墙上,那抹醉人身影。 「今日我总算是亲眼见识到那些恶人行事有多卑劣,你平日常在外头,要更小心谨慎才是。」她关心他的安危,就怕申家连番偷袭埋伏,终有天会得逞。 「你放心,我不会让申家为所欲为。」柔情万丈的眼眸,一谈论到申家,精光迸射,有着毫不留情的狠绝。 他可以容许申家针对他,几次派出杀手突击,但他绝对无法容许申家再次让芷凌遭遇危险,申家已成了不得不除去的芒刺。 惹毛了他,他会让申家悔不当初! 「我不想再看见你受伤,我的心……会痛的。」 「我会保护好自己,你别再担心。」她就像个小妻子一样关心他的安危,让他的心头暖呼呼,唇角有掩不去的笑意。 「倘若你食言呢?」 「倘若我食言,随你要怎么罚我都成。」 她故作凶狠,在他背后张牙舞爪地说:「好,话可是你说的,到时休怪我不对你手下留情。」 「听起来你似乎胸有成竹,已经想好要怎么罚我了。」他摇头笑了。 她高高昂起下巴,以鼻孔轻哼了声。「当然,知道怕的话,最好让自己安然无恙。」 「是,我的小娘子。」 「还贫嘴!」她佯怒骂道,但嘴角不由自主喜孜孜地扬起。 「不是贫嘴,是事实。」他终于忍不住回头,对竹椅中的小女人眨眨眼。 他那轻佻的表情,惹得她一阵格格娇笑,灿烂如花。 严释策徜徉在她令人心动的笑靥当中,眸光放柔再放柔,柔到似乎可以掐出水来,充满绵绵不绝的爱意。 他终于放弃挣扎,投降于想看她可人容貌的欲望,不再转身回避,开始对她说与弟弟释文的儿时趣事,逗得她笑声连连,暂且忘却被困在此处的烦恼。 经大雨洗涤过的天空,湛蓝澄亮如同宝石般散发出光采。 衣衫已经被火烤干的严释策与芷凌携手步出竹屋,仰望天际。 严释策心情舒畅的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幸好大雨很快就停了,不然我们恐怕得继续被困在这里。」 「我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我以为你会想快点回家。」 「我是想回家,毕竟你的伤需要诊治,不过若得继续待在这里,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起码他们两人可以单独相处,不会有其他事来打扰,像刚才一样,她能分享他的儿时趣事,既惬意又美好。 「竹屋里没有存粮,难道你不怕饿肚子?」他挑了挑眉,对她的随遇而安感到讶异。 她摇头,笑吟吟说:「完全不怕。」 「为什么?这里是荒郊野外,若没有粮食,我们可是会饿死。」严释策故意将情况说得很严重,事实上两人若真被困在这里,他会尽一切能力找到食物,绝不会让她挨饿。 「不怕啊,我可以设陷阱抓些小动物,咱们就不会饿肚子了。」她说得很理所当然。 「你会设陷阱?」他结实一愣,惊讶地看着她。 「会啊,那不会很难不是吗?」她觉得他的问题挺怪的。 「我记得先前你用小石子丢那群杀手丢得无比精准,你是在哪儿学的?」他再发出疑问。 「嘻,你忘了我忘记从前的事了吗?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只是当我一将小石子拿在手中,瞄准丢出去,就丢个正着了。」她嘲笑他的记性比她还要差。 严释策沉默的看着她,一般人若没有经过长时间的练习,不可能会有如此精准的准头,身为前翰林院学士千金,如何能练出这种准头? 而且瞧她连说要设陷阱捕捉小动物也说得很自然,彷佛她曾那样做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不说话?不相信我能设陷阱捕捉小动物吗?那我马上设一个给你瞧瞧。」她可不许他小觑她的本事。 严释策拉住她。「不用了,我相信你。」 他不着痕迹地翻开她的掌心,拇指轻抚,低敛着眉眼端详。「我发现你会的事很多,会做好吃的菜肴、会拿石子丢人、会设陷阱,还有什么是你会的?」 「嗯……几乎所有的事我都忘了,可是经你这么一问,我觉得……我应该很会抓鸡。」她非常认真地仔细思考。 「抓鸡?」他皱眉。 她的掌心出乎意料地不像千金小姐般柔嫩,而是有点粗糙,彷佛常年操持家务,这一发现,加上先前她所做过的事,使他心头的怀疑迅速扩大。 眼前的她,真的是他的未婚妻冉芷凌吗? 「是啊,抓鸡的诀窍就是得一把抓住鸡的双脚才稳当。」 前翰林院学士千金抓鸡?那画面突兀得教他难以置信,望着她的眼眸充满复杂情绪。 「你怎么了?为何这样看我?」他好像变得怪怪的,令她有些局促不安。 大掌轻抚着她酡红健康的脸颊,内心十分挣扎,眼前的她,天真、善良、甜美、可人。 第八章 从她自昏迷中清醒的那一刻,他的心已被她占据,可是综合她所说的话,他不得不怀疑她根本就不是他的未婚妻。 那她究竟是谁?为何会在杀手闯入冉府的那一夜假扮成冉府千金? 他不断在脑海中琢磨那即将呼之欲出的答案。 小手轻贴在他的双颊,一脸担忧问:「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有什么不对劲吗?」 他低哑着声摇头。「没有,没有什么不对。」 也许是他胡思乱想,也许事实的真相并非如此,他不能骤下断语怀疑她。 只要确信,她是唯一进驻他心里的女人,他爱她,这就够了。 「可是……」 他用力将她带入怀中。「别再说可是,没有就是没有。」 「既然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就算今儿个他要坚持太阳是打西边出来,她也会毫无异议附和他,谁教她是那样爱他呢! 严释策将脸埋在她颈窝,痛苦挣扎的闭上眼,极力想要抛去浮现心头的种种疑问。 他不再猜想怀里的人儿是谁,不再追究为何她懂那么多千金小姐不懂的事,他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想! 芷凌静静的让他拥着,不论他正为什么事感到困扰,她相信他定会有办法解决。 远远的,一队人马朝他们疾奔而来。 「找到了!当家的、冉姑娘——」李契率领着人马好不容易在雨过天青的此刻,找到了他们两人,心中大石总算得以放下。 一行人喜形于色,快速奔至两人身畔。 李契的出现,打破他的两难,严释策看着深爱的小女人,低声道:「咱们回家吧!」 她用力点头。「好,我们回家。」 是的,严府是他们的家,不管她的身分为何,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静谧典雅的书房,小几上种植一盆绿竹,墙上挂了幅山水画,一阵凉风吹进开启的窗扉,拂动画轴,书房里的严释策眼帘低敛,陷入沉思。 自从回府后,他改以全新的目光看府里的小女人,当他观察得愈仔细,便愈加笃定她应当不是真正的冉芷凌,不仅行为举止不像大家闺秀那般拘谨自持,天真爽朗的性子更是轻而易举与下人们打成一片,完全没有隔阂,彷佛她就是其中一员。 因此,这几日他私下派人调查,想要查出心系的小女人真实身分,即使心头已约略猜到答案,不过还是须获得印证才行。 方总管轻敲书房门扉,请示进入书房。 原本背对着门扉的严释策不疾不徐转过身,语气沉稳。「进来。」 方总管快步进入书房,顺手掩上门扉,禀报道:「当家的,派出去寻找冉府活口的人传回了消息。」 「消息怎么说?」尽管心急于得到答案,严释策仍表现得十分镇定。 「冉府出事当夜,有名仆妇逃了出来,咱们的人循线找到那人问清楚当夜的情形,据说冉姑娘有名贴身丫鬟,姓翟名叫双双,主仆二人情同姊妹;杀手血洗冉府那一夜,大伙儿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情况很混乱,她也不晓得双双和小姐最后是生是死。」 「双双?那名仆妇可有提及双双的模样?」他在心间仔细玩味她的名字,每喃念一遍,便觉得双双很有可能就是所有问题的答案。 「她说双双长相可人,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有一双澄净如鹿般的眼眸,让人一见难忘,所以爹娘才会为她取名双双。」 严释策双手背负在身后,望向窗外的翠松。「如鹿般澄净无辜的眼眸……」 「是,而且据仆妇说,双双与冉姑娘身形差不多,如果……」 他抬起手制止方总管继续再说下去。「我知道了,此事不要再提。」 事情至此已大概清晰,那一夜是护主心切的双双特意换上小姐的衣衫引开杀手,好让小姐有机会逃出生天,所以双双身上才会没有订亲信物,因为她压根儿就不是正主儿。 没想到阴错阳差地救她回府,误以为她是他的未婚妻,两人日久生情…… 对自己的选择,他一点都不后悔,只是这件事并非如此单纯就能解决,真正的冉芷凌究竟身在何方?是生是死? 不管怎么说,他对冉芷凌有责任,不管婚约履行与否,都必须找出她才行。 「是。」方总管望着神色复杂的主子,心知他正处于困难的抉择。 「你继续让人留意可有翡玉衔尾螭龙的下落。」或许冉芷凌会带着订亲玉佩出现。 「是。」 他轻摆了摆手,想要独自安静想想。「下去吧。」 「老奴告退。」方总管躬身退下。 看着墙上悬挂的山水画,深锁的眉头依旧纠结,浮现在心头的尽是那张写着全然信任、纯真无害的笑颜,她是他心头上的一块肉,教他难以割舍。 正当他感到问题棘手难解之际,鼻间忽地嗅闻到一股香甜的气味儿,深锁的眉心倏地舒展开来,紧绷的肩头亦放松下来,他静心期待,开启的门扉将那娇小玲珑的人儿带到跟前。 门扉传来轻叩三声,不待他回应,旋即呀的一声自外打了开来,更加浓郁扑鼻的甜汤气味伴随着轻巧的足音出现在身后。 她笑盈盈地将银耳莲子甜汤放在案上。「你还在为申家的事而苦恼?」 他转身笑问:「看得出来?」 她用力点头。「非常明显。」 「我还以为隐藏得很好呢。」 「自从我们脱险回家后,成天见你愁眉不展,我可是一点都不犯傻,一看就知道你有心事,现下最困扰你的,除了申家别无其他,你说你怎么瞒得了我?」 她推他坐在黑檀木雕花椅上,打开甜汤的盅盖,拿起汤匙舀了口甜汤移至他唇边。「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严释策就着她的手,张口品尝她亲手为他煮的甜汤,没让她知晓其实比申家更困扰他的是失踪的冉芷凌。 「怎样?会不会太甜?」她一脸期待看着他,知晓他不爱吃甜食,她特别酌减糖的用量,就是想炖煮这道甜品让他消消火。 「味道刚刚好,甜而不腻,很好吃。」无须讲明,即可感受到她的用心,她对他的好点点滴滴流沁心房。 「真的?那你多吃点。」他的称赞是无价的珍宝,教她心花朵朵开,笑得娇灿可人。 健臂用力一揽,将她抱至膝上。「你陪我一块儿吃。」 她轻轻咦了声,害羞地坐在他膝上,但见四下无人,再加上她也喜欢窝在他怀里的感觉,是以就不急着起来。 他取过她手中的汤匙,舀了口甜汤喂她喝。 她酡红着俏脸,嘴里吃着甜汤,心头甜滋滋的,通体舒畅。 「好吃吧?」他喜欢喂她,更甚于独自品尝的美好滋味。 她羞答答颔首。「嗯。」 一滴汤汁不小心自粉嫩嫩的唇角滑下,情难自禁的严释策低头以舌尖轻舔,吞入嘴里。 这亲密暧昧的动作使她脚趾蜷曲,娇软的身躯犹如风中花朵娇颤不已。 「滴下来了。」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充满欲望,炙烫的目光,似熊熊烈焰,毁天灭地朝她席卷而来,教她无力招架,亦不想抵抗。 澄亮无辜的水眸意乱情迷地望着拥着她的男人,心头宛如有上百只蝴蝶振翅鼓动。 她那眼神迷乱、娇媚诱人的模样,教他无法克制,再低头以舌尖轻轻描绘粉嫩嫩的唇瓣。 他的吻是火,一遍又一遍焚上她的心,逗得她小手紧抓住他的衣襟,浑身娇颤不已。 严释策吻上了瘾,由原先的浅尝,转而狂猛攫取她的甜蜜,他的舌尖勾缠着丁香舌,诱惑着。 小手改攀上他的颈子,再揉抓向他的黑发,加深这一吻,彻底臣服于他。 「你是属于我的……」低哑的嗓音激动暴躁,贪婪的唇瓣亟欲寻求证明。 「是的,我属于你,永远都属于你……」如水般娇软的身子任他予取予求。 火热的唇恣意侵略柔软腹地,如最嚣张的盗匪,一丁点甜美都不许她私藏。 她轻轻叹息,娇声申吟,整个人瘫软在他怀中。 醉人的娇吟唤醒潜伏在他体内的那头猛兽,狂乱的眼眸望着身下泛着玫瑰色泽的娇美人儿,俊逸的脸庞写满痛苦,挣扎着是否要屈服于最原始的欲望。 突然不再遭受侵袭,迷醉的眼波不解地望向拥着她的男人。 「我不能这样对你。」天知道他得发挥多大的自制力,才有办法将这句话一字字说出。 她傻愣愣看着他,明知道他这么做是想保护她,可心头却不免有难掩的失望,虽然这么想很不知羞,但她真的很想知道与他肌肤相亲会是怎样的感觉。 看着什么都不懂的她,他在心里长长一叹,大掌轻抚她的嫩颊。「我想和你成亲。」 「我也想和你成亲。」对于与他成亲这一件事,她可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可是我们暂时还不能成亲。」此时此刻他痛恨自己为何要发现真相,假如他没有发现,或许他们已订下婚期,他就能开开心心等着娶她为妻。 如今他无法昧着良心让她顶替冉芷凌的名儿出嫁,那不管对她或是冉芷凌都不公平。 真要娶,他希望能够名正言顺风风光光娶她翟双双进门,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的小娘子是翟双双,而非冉芷凌。 小手温柔拨着被她弄乱的黑发。「没关系,我知道你还在担心申家,先解决申家的事,咱们再成亲也不迟啊!」 大掌反握住小手,目光灼灼看进她眼底。「所有问题都会有解决的方法的。」 这话与其是说给她听,不如说是说来加强他的信心,使他不为可能无法拥有她而感到恐惧。 「一定可以的。」她对他信心十足。 「双双……」 她一愣,疑惑地问:「你在叫谁?」 我在叫你。他在心里如是回答她。 但此时,他只能将心头的话咽下,平静地回她:「双双是你的贴身丫鬟,与你情同姊妹。」 「是吗……我不记得她了……依你所说,那一夜死了那么多人,那双双是不是也……」一想到和她情同姊妹的人也死于非命,便教她害怕地打了个哆嗦。 「你放心,双双她没事,依然活得好好的。」他将她纳入怀中。 「你怎么知道?莫非你有她的下落?」宽阔的胸膛如同以往抚慰了她的恐惧,使她感到安全无虑。 因为她就在我眼前;因为她正在我怀里。 「吉人自有天相,等你想起所有事,她就会出现了。」他不愿回答她的疑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非要等我想起所有事,她才肯出现?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这样有回答等于没回答,教她心焦不已。 「先别问这么多,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她嘟起小嘴不满抱怨:「你这样神神秘秘的。」 「好了,嘴别翘那么高,喝甜汤吧。」他故意转移话题,再舀了口甜汤喂她。 她张口喝下甜汤,脑子忽然灵光乍现。「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喂我喝甜汤?」 「喂你喝甜汤就喂你喝,哪有什么故意不故意的?」他不解地看着她。 「一定是这样,其实你并不喜欢喝甜汤对吧?所以才会故意喂我喝,紧接着又吻我,现下又马上喂我喝,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逃避喝甜汤!」说到底全都是他的阴谋。 第九章 严释策偏头看着很会替他找理由的小女人。 她双手插腰,数落他。「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他邪恶一笑,点头赞同。「你说的没错,比起喝甜汤,我的确觉得吻你要更有滋味。」 「呃?我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他怎么可以扭曲她的话? 「你就是这个意思。」扬笑的嘴唇缓缓靠近这诱人朱唇。 「明明就不是……」他、他突然又靠近,是不是又想吻她了? 她的头已经开始发晕,充满期待。 「随你怎么说。」他低低一笑,再次以唇封住她的唇。 她再次投降在他强而有力的怀抱中,管他是不是因为想逃避喝甜汤而吻她,反正她很喜欢他的吻。 或许她可以每天为他备上一盅甜汤,以此为藉口,逼他吻她,嘻! 严释策抛去心上沉重的烦忧,满心仅有怀里这小女人,满腔炽热情爱也仅给她一人。 几天后,在难得露脸的阳光下,严释文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赶回家。 守在大门的家丁见他回府,要入内通报时,个性较为急躁的严释文已快一步跃下马背,大步流星地越过家丁,往大厅而去。 「我大哥人呢?还在商行忙吗?」严释文一进入大厅,问向已获知他回府的方总管。 「是,今儿个进了一批碧螺春,当家的在商行看货,我已派人去请当家的回府。」方总管熟知严释文的性情,在得知他回府的同时,已命人到商行请回严释策。 不耐等的严释文挥了挥手。「不必了,我上商行找我大哥去。」 他转了个身跨大步要到商行,脚尚未跨出大厅,严释策已经自外头走了进来。 严释文见哥哥出现,高兴地扬高了声。「大哥,我正想要到商行去找你,没想到你就回来了,怎么这么巧?」 严释策气定神闲晃进大厅,坐在首座沉稳说道:「可不是,我刚踏进家门就听说你回来了,瞧你一脸急的,可是在外头遇上什么麻烦?」 「大哥,你别瞧我毛毛躁躁,我在外头可是把你的神态学得十分像,外人把我当成另一个你,敬重都来不及了,哪会遇上麻烦?」一说起这事,他就得意洋洋,他可不是傻子,晓得外人若知道他的性情毛躁,极有可能利用此点占他便宜,是以他向大哥学习,在外头不管处理什么事都板着脸,一副莫测高深模样,旁人自然不敢玩什么花招。 「所以你突然赶回来不是因为遇上麻烦,而是另有其事?」严释策挑了挑眉。 「大哥,我是听说申家再次下毒手使你遇险,这才匆匆赶回来。这申家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三番两次使计陷害不说,现在更是明刀明枪地要咱们的命,真是目无王法!」严释文气忿不已。 「申家的确是愈来愈明目张胆,你在外行事要更加小心谨慎。」他确信始终无法得逞的申家将会更加嚣张,绝不会收敛。 「大哥放心,我不会让申家得逞,他们有本事就冲着我来,好让我一举成擒。对了,我找到翡玉衔尾螭龙了。」差点忘了另一件要事,严释文马上自怀中取出翡玉衔尾螭龙。 他一惊,由首座跳起,取过释文手中的红色玉佩,抚摸上头精细的雕刻。「你是如何取得的?」 仔细察看,这玉佩果真是当初两家订亲时的那一块,玉佩既已出现,是否表示玉佩的主人也即将现身? 「是一名大汉拿到咱们位于九山的当铺去典当,当铺的林掌柜认出这块玉,立即买下,且不动声色派人跟踪那名大汉,但不知是被那名大汉发现还是怎地,没三两下工夫就失去那名大汉的行踪。」一谈及这事,严释文就扼腕不已。 严释策眉心紧蹙。「所以林掌柜没能查知对方的来历?」 「是的,不过据林掌柜描述,那人完全不懂得这块玉的价值,当了十两银子,他就高兴得欢天喜地。」一块上好的翡玉竟仅值十两,严释文光是用想的,就忍不住要替翡玉衔尾螭龙流下两行清泪。 「十两银子?」严释策被这个贫瘠的数字给呛到。 严释文坚定点头,要他不用怀疑。「就是十两。」 严释策双手盘胸,来回在大厅走动,思考那名大汉可能的身分,若说那人是当日闯入冉府的杀手,自冉芷凌身上夺走这块玉,应当不会傻得以为这块玉仅值十两银子。 倘若那名大汉不是当日的杀手,又会是谁?他是从何处取得这块玉?莫非冉芷凌已惨遭不测?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盘据在心头,使他无法理出个头绪来。 严释策追问:「关于那名大汉,可还有更多线索?」 「林掌柜说那人长得十分高大强壮,说像庄稼汉又不是太像,浓眉大眼,眉宇间带有一股霸气。」 「多加派人手在九山附近找出那名大汉。」看来所有疑问,得找到那名大汉才能获得解答。 「大哥尽管放心,我早已经吩咐下去,不论那名大汉窝在哪个角落,我们都要将他挖出来。」 严释策拍了拍弟弟的肩头,以前那个总挂着两管鼻涕跟在他身后,闯祸要他帮忙擦屁股的弟弟真的长大,可以独当一面了。 严释文得到哥哥对他的肯定,开心地笑咧嘴,挺直了腰杆,觉得好骄傲。 「你一路策马赶回家一定累了,先回房梳洗,待会儿我让厨子煮一桌好菜慰劳你。」 「好。对了,听说大哥和未来嫂子感情极好,我想未来嫂子一定是个秀外慧中、端庄优雅的大美人,才能够掳获大哥的心,待会儿大哥别忘了帮我引见未来嫂子。」他等不及要见未来的嫂子。 他摇头笑了笑,不忍在此时戳破释文美好的幻想。「她是个讨人喜爱的姑娘,等你见到她,就会明白。」 兄弟俩搭肩步出大厅,转向花廊,廊外繁花正盛,万紫千红,灿烂缤纷。 嫩白、粉红的花丛环绕着一棵大榕树,树前有一抹嫩黄纤影正在向上跳跃,黑色发辫在风中弹跳,那俏生生的模样,使兄弟俩目光受到牵引,忍不住驻足观看。 「小姐,我瞧咱们不如去请李大哥来帮忙好了。」小春站在她身边,仰头望着跑到树上,嘴里咬着一只蓝色荷包的小花猫,心想以李契的身手要抓下小花猫易如反掌。 抓不着调皮小花猫的双双鼓起红艳艳的双颊,双手插腰,不甘地说:「李大哥有许多事要忙,这么点小事,咱们自个儿解决便成。」 这只小花猫实在是让她又好气又好笑,前些日子在她房外徘徊,她见着觉得可爱,便拿食物喂它,日子久了,小花猫便不怕生地与她亲近,天天在她脚边打转,她也乐得有小花猫的陪伴。 这些日子她偷空想绣个荷包送给严释策,岂料在完成的这一刻,小花猫调皮扑了上来,将荷包叼走,跑给她和小春追。 这一追从她住的厢房追到花廊这头,任她好说歹说,小花猫硬是不肯将荷包还给她,最后干脆跃到大榕树上,居高临下挑衅地看着她和小春。 「可是小花猫爬这么高,咱们怎么让它下来?」小春好生苦恼。 「它不肯下来,我就上去找它啊!」 「啊?小姐你要上去?怎么上去?你又不会飞。」小春讶异地看着她,委实想不出她有何方法可以上树。 「我当然不会飞,不过我可以爬树。」小春就是这么憨直可爱,竟然连爬树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到。 双双脱下绣花鞋,拉起裙摆塞进腰间,露出纤白的双腿,再挽起衣袖准备大展身手,上树抓猫去。 小春见她准备妥当要爬树了,急忙忙抓住她。「小姐你怎么可以爬树?如果摔下来还得了,不成的!」 「你放心,我身手俐落得很,摔不了我。」双双根本就不把这棵大榕树放在眼里,执意非要上树抓猫不可。 站在不远处的严释文看凸了眼。「那露出双腿的丫头可是府里新进的丫头?她把裙子撩那么高想做什么?」 一只古铜色的大掌不悦横在释文眼前,阻挡他的视线,不许他再窥见更多裸露的肌肤。 严释文傻愣愣移转视线,疑惑地看着满脸不快的亲亲大哥。「大哥,你为何要用手挡着我?」 「因为你不该再看下去。」严释策扳正弟弟不住往大榕树那头好奇撇过去的脸。 「为什么?」他又不是柳下惠,有美好的风景可以欣赏,当然是尽情欣赏了。 「因为她是你未来的嫂子。」严释策一字字坚定告诉他,话中带有警告意味。 一听见对方是未来的嫂子,严释文马上站直身子,目不斜视,再也不敢贪看美好景致。 「对不起,大哥,我不是故意的。」他可怜兮兮向大哥求饶,希望大哥不会为他的无礼打得他满头包。 「不知者无罪,我不怪你。」只是很想痛打你一顿而已。 「谢谢大哥。」严释文听见大哥不责怪他,马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唯恐亲亲大哥会临时改变主意,抓他练拳头。 熟知弟弟心思的严释策轻哼了声。 「不过大哥,我这个未来大嫂的性情似乎与我想像的差距甚大……」严释文小心翼翼观察哥哥的神情,若有个不对头,他也好马上跪地求饶。 严释策挑了挑眉。「这样不好吗?」 机灵的严释文见风转舵,天花乱坠夸赞起来。「没有,能够拥有如此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大嫂,可是咱们严家的福气哪!」 「算你够机灵。」这么宝的弟弟,实在让人很难对他发脾气。 「不过……」好奇的眼眸瞟了瞟。 「不过什么?」怎么?还有意见? 「让大嫂爬那么高没事吗?」那么高大的榕树都身手俐落爬了上去,他是否该当着大哥的面称赞大嫂身手好比山林里的野猴? 「什么?」仅顾着不让释文偷窥,一时间没能留意她在做什么,他猛地转头看,即见她已经不知死活地爬到树上去了。 严释策黑沉了脸,跨大步上前看她究竟在忙些什么。 严释文搔了搔头,迟疑着是否要跟上前一探究竟,但又怕哥哥会怪罪他窥见嫂子的小腿肚……最后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心,他决定跟过去看个分明,反正顶多被打得满头包,大哥应不至于下手太重才是。 「小姐,你的双手千万得抓牢啊!」树下的小春急得红了眼眶。 「没事的。」双双觉得小春太过大惊小怪,空出左手来对她挥了挥。 「这是怎么回事?」严释策很快来到树下,双手环胸,脸色难看地瞪着上方那还有心思安慰小春的笨女人。 小春没料到他会出现,吓得跳起来。「啊!当家的。」 随后来到的严释文朝小春使了使眼色。「你还不快点告诉我大哥,我那嫂子为何会没事爬上树?」 闲着没事要练身体也不是这等练法吧! 「是,回当家的与二少爷的话,因为小花猫调皮地叼走小姐所绣的荷包,小姐为了追回荷包才会爬上树。」小春马上简单说明原因。 双双听见下方谈话声,拨开浓密的枝叶,探头向下看,瞧见严释策出现,开心的笑扬了唇。「释策,你回来了!」 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的严释策沉着声命道:「下来。」 第十章 双双没看出他的不快,自顾自说着。「等我抓到小花猫就下去了。」 「别管小花猫了,我要你马上下来。」夹带怒气的唇角已抿成一直线。 一旁的严释文与小春皆看出严释策体内已酝酿不小火气,两人有志一同悄悄往后退开,静观其变。 树上的小花猫,见双双一步步靠近,以前爪抓搔耳朵,尾巴摇了摇,很是快乐。 「释策,你等着我抓猫给你看。」她爬,再爬,步步逼近,拱起的背脊,让她就像只可爱的小黄猫。 「你是要自个儿下来,还是要我上去抓你?」他的话里已带有警告意味。 「啊?」粉嫩嫩的纤黄身影一怔。 严释文附耳对着小春说:「有好戏看了。」 严释策不再给她拖延的藉口,纵身一跃就上了树。 「大哥,干得好哪!」严释文很赏脸的拍手叫好。 「二少爷,当家的都气黑了脸,您就别在旁边煽风点火了。」 严释文嘿嘿贼笑两声,他之所以如此,就是想看大哥究竟会怎么处理此事,是会狠狠痛骂大嫂一顿呢?或者最后仅能莫可奈何一笑置之? 「释策,你什么时候也爬上来了?」结实健壮的身躯突然出现在身后,吓了双双一大跳,她惊魂未定看着他。 「你不肯下去,所以由我亲自来『带』你下去。」他的笑容僵硬难看。 「可我还没有抓到小花猫。」她指了指不远处兀自开心摇尾巴的小花猫。 「别管它了,跟我一块儿下去。」他懒得管那只猫,他心心念念的唯有她一人。 「不能不管,它叼走了我绣的荷包。」那可是她要送给他的荷包啊! 「喵。」小花猫彷佛觉得他们的对话很有趣,张嘴叫了声,这一张嘴,口中的荷包顺势往下掉。 「啊!我的荷包。」双双见状惊叫了声,伸长右臂去抓。 她突然探出身子,在横出的树枝上一时无法保持平衡,左手一滑,整个人便不稳的往下摔。 「啊!」惨了!亏她还信誓旦旦向小春保证自己身手俐落,结果竟…… 双双闭上眼,等待预期的剧痛降临在身上。 大树下的小春也吓得闭上双眼放声尖叫。 严释策见她摔下树,心猛地跃上喉头,想都没多想,紧跟着跃下树展开双臂抱住她,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熟悉的气味沁入鼻尖,双双睁开眼看见最让她感到安心的俊逸脸庞出现在眼前,放心的呼了口气。 严释策抱着双双,两人衣袂飘飘在空中飞旋缓缓降落,宛如坠入凡尘的仙人般潇洒、出尘。 两人足尖轻点到青青草地,而后翩然落地。 大掌轻抚嫩颊,关心追问:「你有没有怎样?」 「你把我护得紧紧的,我怎么会有事呢?反倒是你,有没有怎样?」她摇了摇头。 「我没事。」听她亲口证实没事后,他总算放心了。 严释文弯身拾起落在地上的蓝色荷包,拍拭掉上头的草屑,递到两人面前。「嫂子,你的荷包。」 「我的荷包,谢谢你!」看到荷包,双双眼睛一亮,开心接过,抬头看到眼前的陌生男子,正疑惑着要发问,但来不及问出口。 「你跟我来。」危机过后,严释策要好好跟她算这笔帐。 「呃?」双双一愣,这才发现他的脸很臭,好似有人惹毛了他,而那个人极可能就是她。 躲在大榕树上的小花猫似乎嫌不够热闹,轻巧跃下树梢,舒服窜进双双怀中。 严释策走在前头,见她抱着小花猫没有跟上,步伐一顿,目光冷峻往回瞥。「一人一猫还不快跟过来?」 「是。」双双立即乖巧跟上,心里暗暗叫苦。 她有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要大祸临头了吧? 严释文与小春同情地目送她离开,这时当家的正在气头上,可没人敢出声帮衬。 书房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见,紧闭的门扉隔绝外界声响,同时不让外头的人看见里头动静。 双双抱着小花猫,一大一小就像正上堂受审的罪犯,低垂着头听候堂上大老爷审讯。 堂上沉着脸的大老爷坐在黑木雕花椅上,睥睨望着下方大小要犯,一股火气充斥于胸臆间,久久无法平息。 「那个……」大要犯怯生生看着正发火的大老爷。 大老爷不快的目光凌厉朝她射来。「你还有话要说?」 大要犯忙不迭地摇头否认。「没、没有。」 她在心里犯嘀咕,原本有一肚子话要说的,可当严释策横眉竖眼朝她睨来,满肚子的话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哪还说得出口。 「喵。」小要犯可怜兮兮叫了声,识时务地对大老爷摇尾乞怜。 他严厉的挑了挑眉。「真的没话说?我瞧你和你的猫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说。」 这小女人该狠狠教训一番,不能再放任她这般胡闹,拿自个儿的安危开玩笑,倘若哪天他来不及赶到,她岂不是要他肝肠寸断? 所以不管她表现得有多乖顺、有多可怜,他都不能有所动摇,该痛斥的话一个字都少不得。 「真的没有。」心思遭看穿的双双瞠大了双眸,再次用力摇头。 她都忘了严释策与她心意相通,不论她在想什么他都能察觉,只是她真的太没用了,在这么重要的时刻,竟然无法了解他的想法,只知道他很生气。 这是他头一回对她发脾气,使她忐忑不安、手足无措,完全不晓得该如何平息他的怒火。 小花猫似乎也察觉到情况危及,不是可以调皮胡闹的时候,跟着双双摇头,喵呜喵呜大声喊冤。 奔腾的滔滔怒焰教严释策无法平静,他夹带着火气霍然起身,逼近到大要犯身前,右臂猛地探出勾起她纤细的腰肢,挟抱在腋下。 「啊!你想做什么?」她惊得倒抽了口气,想要挣扎。 「犯了错还敢乱动?」啪的一声,大掌已毫不留情地痛打玉臀。 「你、你打人!」玉臀惨遭痛击,使她羞窘得面红耳赤,挣扎得更加厉害。 怀中的小花猫发现情况不对,火速跳离她的怀抱,逃到墙边的多宝格上躲避。 「没错!我打人,就是要狠狠打你,看你下回会不会学聪明点。」他冷着脸不顾她的指控哀号,将她压在大腿上,继续打。 啪!啪!啪!拍打声一声声传出,痛得双双泪花乱转,使尽全力,却是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箝制,最后索性放弃挣扎,可怜兮兮趴在他腿上,任他执行酷刑。 严释策一共连打她的玉臀十下,确定她受够教训后,这才停手。 「我以为你与我有共识,万事都比不上自身安危重要,结果你今天做了什么?跟你的猫爬上树去玩?」 双双软软地趴在他膝上,委屈地哭红了鼻子。「呜……我们不是爬上树玩,是它叼走我的荷包,我想追回来,才会跟着爬上树。」 说到底她是无辜的,虽然她喂食小花猫,可它总是爱来便来、要走就走,压根儿不是她留得住的,更遑论听从她的命令,严格说来,小花猫是把她的卧房当成免费的客栈才对。 他不悦的略扬高了声,手掌跟着扬高要继续再打。「所以你是说荷包比你的性命还重要?」 「不是,当然是我的小命最重要。」发现他的意图,她的双手立即护在臀后,连忙顺着他的语意,免得可怜的玉臀又遭殃。 呜……他好狠的心,居然不顾她的尊严下这么重的手。 「下次还敢不敢玩命?」 她瘪瘪嘴。「不敢了。」 双双想要自他膝上站起身,却牵动臀部热辣辣的痛楚,让她当场又趴回他膝上,动也不敢动一下。 面对她承受的痛楚,严释策命自己要无动于衷,就算再心疼,都不可表现出来,如此她才会学乖,不敢随便冒险,所以他绝不能软化。 「那荷包究竟是有何不同,为何你会如此看重?」方才他瞥过一眼,并未发现有何特别之处,实在无法理解她如此宝贝的原因。 「这是我亲手绣的。」她吸了吸鼻子,那荷包上的一针一线可是饱含她无限情意,自然宝贝得很。 不过她也为时已晚的想到不知他会否喜欢她绣的荷包,瞧他现在怒气冲天的样子,似乎对她的荷包很不以为然,假如她将荷包送给他,他会不会嫌弃? 「就算是你亲手所绣,也不该冒险为了那小小荷包爬上树。」孰重孰轻她怎么会分不清? 她以手背抹去眼角的泪珠,委屈的小声说:「那是我要绣给你的。」 「喵。」始作俑者小花猫叫了声,也为她大抱不平。 「什么?」严释策一怔,大老爷严厉黑沉的脸孔瞬间褪下,他没想到她会绣荷包给他,这一得知,所有责备她的话倒是全梗在喉头了。 不可否认,他喜欢她总想着他、念着他,但是想到她为了这个荷包甘愿冒险,他就笑不出来。 「你不喜欢荷包是吧?」她把他的反应当成不喜欢,当下觉得好难过,难过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差点又要滚落。 她该更仔细观察他喜欢什么东西再投其所好,偏偏难就难在他什么都不缺,身无分文的她除了绣荷包、炖些汤品给他外,实在是想不出能送他什么。 「凡是你给的,我全都喜欢,你怎么会认为我不喜欢?」他的语气已趋于缓和。 不舍的大掌扶住她的腰肢,让她坐在他膝上。 「好痛!」她痛叫了声,软软地倚进他怀里,以满布泪痕的双眸瞅向他,博取怜惜。 「看我也没用,这是你应得的,下回若再有类似的事发生,我会打得更重。」明明心疼得要命,仍是要板着脸训话,倒是扶住她腰肢的大掌有掩饰不了的关怀,温柔轻抚着她的背脊安慰。 「知道了,只是你刚刚明明一副很讨厌我的荷包的模样。」她可怜的小屁股不会常常遭殃吧? 「那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为了这个荷包不顾自己的安危。」严释策叹了口气,说穿了他们俩所思所想全是对方。 「所以你之所以会生气,并不是不喜欢荷包,而是担心我?」扬高的声儿带着浓浓的喜悦,暂且忘却热辣生疼的玉臀。 「我的心思并没那么难懂吧?」拇指怜惜地抹去挂在她眼角的泪珠,他都表现得那样明显了,她怎么还不懂,这个傻丫头。 「是我傻,才会不懂。」双双格格娇笑,有点不好意思地更加偎进他怀里。 这下才发现其实他很好取悦,只要她好,他就好;只要她开心,他就开心,就这么简单。 「你的确是傻,这样的你要我如何放心?」这个为了主仆情谊,可以牺牲生命;为了爱他,可以豁出性命,凡事以他人为重的傻丫头,实在很难教他不倾心。 双双娇憨偏着头对他笑扬了唇。「我很好呀,你有啥好不放心的?」 多宝格上的小花猫见危机解除,轻巧跃下,不以为然的哼了声。 「连你养的猫都不认同了,你还好意思说。」严释策好笑地要她别说大话,否则会被小花猫拆台。 她嘟着嘴轻斥小花猫:「可恶的小花猫,竟然敢怀疑我!」 小花猫不理会她的斥责,慵懒的打了个大哈欠。 严释策呵呵轻笑,抚着她背脊的大掌往下轻搁在她粉嫩嫩的臀部。「还很疼吗?」 「真的很疼,你好狠。」她抱怨着,害羞地拉他的手放回腰间,不让他继续搁在她臀上。 「不狠你怎么学得会教训?」 第十一章 她不满地哼了声,倒是不敢再抱怨。 严释策摊开掌心。「现下你可以将我的荷包给我了吗?」 「当然可以。」双双自怀里取出荷包,郑重地交到他手中,期待地看着他的表情。 严释策拿起蓝色绣有蝙蝠的荷包,欣赏着上头的一针一线,又是一个可以证明她不是冉芷凌的证据。毕竟是不须操持家务的千金小姐,冉芷凌的女红做得极好,他曾收过她所绣的帕子,而双双的针线活儿就不如冉芷凌来得精湛,但是他喜欢她所绣的荷包,更胜于那条帕子。 「很漂亮,我很喜欢。」他当场取出旧荷包,换上她所绣的新荷包。 听他说喜欢,她笑吟吟的宛如盛开的花朵,灿烂美丽。 「对了,释文回来了。」深情款款的指,带着热度轻描过她的眉、她的眼。 「释文?」炙热的指尖令她陶醉,她醺醺然沉醉在他的热力当中,脑子不是很清楚。 「对,你们方才在大榕树那儿已经照过面了。」指尖来到粉嫩嫩的唇瓣,轻轻摩挲。 大榕树……双双已糊成一团的脑子转了转,想着刚刚在大榕树那儿有谁,严释策、小花猫、小春……啊!还有一名眉宇和他相似的男子,肯定就是严释策口中的释文! 她猛地抓住在她唇上作乱的指,惊叫:「那我刚刚爬树的情景不就被他看见了?」 「一清二楚。」无法再抚弄她柔嫩的唇瓣,教他颇为失望。 「完了,你说他会怎么想我?一定会觉得我很不庄重。」她后悔的抱头哀号,早知道未来小叔回来,她就不爬树了,这下可好,严释文铁定对她失望透顶,说不定还会觉得她不适合严释策…… 「不会的,释文肯定会觉得你很有精神且活泼可人。」他轻笑要她别想太多,事情没想像中那么糟,她无须杞人忧天。 「你真这么觉得?」 指尖再次回到爱恋不已的唇瓣上。「无庸置疑。」 「等等,不对。」 指尖猛地定住。「哪儿不对?」 她凶狠的抓住他的衣襟。「刚才你弟弟看见你带我回书房对吧?」 「是看见了。」 「你说他会不会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天老爷,假如让严释文知道她被带进书房痛打屁股,往后她要拿什么脸去面对他? 「你尽管放心,门窗都关得紧紧的,除非他躲在外头偷听,不然不可能会知道。」不过他没说出口的是,释文很可能已经在胡乱地猜测他们俩躲进书房做啥,那臆测绝对是有许多引人遐思的空间。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庆幸没让未来小叔得知她屁股惨遭痛打一事。 「只要你不表现出小屁股很疼的模样,除了你和我,不会有第三人晓得书房内所发生的事。」他轻拧了下她的鼻尖,故意逗她。 「你如果打小力一点,这样我就能轻易瞒过大家了。」一想到要强忍疼痛,表现自然,她就头疼。 严释策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如果你不爬树,现下就不用苦恼了。」 双颊不满地鼓起,故意用头撞他胸膛一下,当作小小报复。「是,你说的都有理。」 小小的可爱报复惹出他一长串笑意。「好了,别想那么多,没事的。」 双双扬高下巴佯怒轻哼了声,再用头撞他一下。 严释策搂着她不住笑着、摇着,幸福滋味充斥两人之间,好快乐、好快乐。 为了替久久回家一次的严释文洗尘,严家厨子老陈特地大展身手,做出满桌好菜,摆放在小花厅的桌上,府内仆佣则忙里忙外准备香茗美酒,随侍在侧。 一家人依序在温馨雅致的小花厅坐定,严释文看见满桌他所爱吃的菜肴,开心的笑咧了嘴。「老陈实在是太了解我了,知道我对他的拿手好菜思念得紧,立刻做出这么多好菜来让我祭五脏庙。」 「既然如此,你就多吃点,别辜负老陈的心意。」严释策为弟弟挟了一堆菜。 双双像只小虫子坐在严释策身边,不断地动来动去改变坐姿,寻找最不疼的姿势好坐定,脸上露出僵硬的微笑努力保持自然,不显露出正为玉臀上的疼痛所苦的模样。 「咦?嫂子怎么了?这椅子可是有啥问题?」严释文见她不停改变坐姿,好奇地看向她的椅子。 这嫂子实在是有趣得紧,第一次见面,让他误以为遇上野猴儿,现下这小嫂子又像是被小虫子爬满身似的,不晓得下一次她又会变成什么。 「没有,这椅子好得很,哪会有啥问题?」双双唯恐羞人的小秘密被小叔发现,急忙否认,心里则暗暗叫苦,过了这么会儿工夫,原以为屁股会比较不疼了,结果还是疼得很哪! 深知个中缘由的严释策低头吃吃发笑,没拆她的台。 「大哥似乎很乐,是不是有什么有趣的事?说出来听听吧。」严释文急于分享趣事。 严释策语带笑意。「是有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释策,你就别同释文说笑了,哪有啥有意思的事?」心急的双双快手挟了块肉塞进他嘴里,堵住。 猛地被塞进一块肉,严释策不得不咀嚼咽下,但见她一脸惊慌,深怕羞人小秘密被释文得知的模样,他就觉得有趣得紧。 严释文来回看着他们两人相处的情景,发现这两人每一个眼神或动作皆唯有彼此才能够了解,两人的情感可说已达心意相通的境界,使他小小羡慕着。 「光瞧你们眉来眼去的模样,肯定是有有趣的事发生,只是嫂子不想让我知道罢了,不如大哥你来说吧,咱们俩可是亲兄弟,大哥不会对自己的弟弟如此吝啬吧?」 严释策吞下嘴里的肉,笑问:「你真想知道?」 「当然,大哥就看在我常年在外头奔波的分上,说出来吧!」再不说是存心要让他被好奇心给憋死吗? 「不!」可恶!明明说好不说给第三人知道的,这个臭男人怎么可以违背承诺? 她快手又挟了一筷子的菜要塞进臭男人的嘴里,堵住他的嘴。 这回严释策已有防备,反握住她的右手,让筷子上的菜全塞进她的樱桃小口中。 双双没防他会来这一招,吃得满口菜,若是开口说话,嘴里的菜就会喷满桌,弄得其他人食不下咽,害她只好努力的咬、咬、咬,尽快吃光嘴里的菜,好阻止臭男人作乱。 她那气呼呼的模样,逗得严释策更乐了,他哈哈大笑,不给她反击的机会,又挟了口肉塞进她嘴里。 「大哥,你别光顾着喂嫂子,快点说啊!」肯定是很有趣,不然大哥不会笑成这样。 「好,我说。」严释策笑扬了唇,想着要拿哪件不相干的趣事来堵住释文的好奇心。 「刚徐泥缩……」满口肉的双双口齿不清制止臭男人的恶行。 为了防止又被塞满口菜,连忙移动她的小屁股远离严释策的魔掌,这一急着脱逃,结果不小心又撞疼了她的小屁股,痛叫一声,整个人自椅子上跳起,膝盖撞到桌子,又是痛叫一声。 看她娇俏的脸蛋揪拧得比酸梅还要皱,严释策心疼地跟着跳起,关心询问:「你撞伤了哪儿?」 「怎么了?大嫂没事吧?」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又成了活跳虾?这大嫂未免也太多变了。 恼羞成怒的双双抡起拳头击打臭男人的胸膛。「都是你的错!」 「对,全都是我的错,你伤着哪儿了?让我瞧瞧。」情急关心的严释策由着她发泄。 「刚才明明在书房里说好了,你痛打我屁股的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为什么违背承诺要告诉释文?」她打、打、打! 可恶!可恶!可恶! 人家说长嫂如母,当大嫂的人也得有一些威严,他把事情告诉释文,往后她这个大嫂在小叔面前不仅颜面尽失,连当大嫂最基本的尊严都没了。 严释文听到她失控的抱怨,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噗!大哥痛打大嫂的屁股?」 一旁服侍的小春和仆佣们听到她失控的叫嚷,早已掩嘴窃笑。 严释策万分同情地看着心爱的小笨蛋。「承诺你的事我绝不会轻易毁诺,我原是想挑些无关紧要的事告诉释文,不过现下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啊?」双双一愣,看着对她深表同情的臭男人,再看向一旁窃笑的释文与同样对她抱以同情的仆佣,脸色青白交接,蓦然发现她刚才所透露的事。 她无法置信,抱头哀号。「我全都说了?」 怎么可能?她一定是在作恶梦,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全都说了。」严释策肯定点头,要她接受事实。 「大嫂,我大哥的手劲不轻吧?」严释文坏坏地揶揄。 小春与其他仆佣充满期待看着她,希冀她能透露更多内情。 「啊——」双双的反应是抱头尖叫,干脆选择落荒而逃。 讨厌!讨厌!大家都知道了,她敢保证,不用一个时辰,严府上下所有人都会热烈谈论。 天老爷!请赐给她一个地洞钻进去吧!她没脸见人了,啊—— 「哈!哈!哈!这小嫂子实在是太有趣了。」严释文捧腹大笑。 「你嫂子很天真单纯,你可别欺负她。」望着落荒而逃的娇小身影,严释策的双眸饱含爱意。 「大哥尽管放心,嫂子可是你的心头肉,我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哪敢欺负她。」严释文早从大哥的言行举止中看出嫂子对大哥的重要性,他高兴大哥能找到如此心灵契合的人都来不及了,哪会欺负她。 严释策淡淡一笑,并不否认。 「大哥,你不追上去瞧瞧?」看样子小嫂子恐怕是暂时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了,好可惜,他挺喜欢她的。 「小春,你端晚膳过去好好安慰小姐,我待会儿就去。」严释策交代着小春。 「是。」小春立即照办。 「大哥,你真舍得不追上去?」严释文坏坏的对他眨眨眼。 「我暂时不过去没关系,此时她会想要一个人好好的仰天尖叫,等她冷静下来,我再过去安慰亦不迟。」严释策神色轻松地倒了杯汾酒给弟弟。 严释文接过酒杯,豪气饮尽。「说实话,我看大哥和大嫂感情如胶似漆,真的很羡慕。」 「你也会遇到让你倾心相爱的女人的。」 严释文扬唇淡笑,并不认为自己会像大哥一样好运,他伸手取过酒壶,为大哥倒了杯酒。 「虽然小嫂子很有趣,不过不晓得为什么,我看她总觉得有点奇怪。」严释文食指抚着下巴,一时间说不出小嫂子哪里怪。 严释策眉眼低敛,泰然自若喝着酒。「我觉得她很好,一点都不奇怪。」 「是我太多心了吗?」严释文偏头想了想。 「兴许是你太过疲累,才会觉得你嫂子奇怪。」 「或许吧。」严释文耸了耸肩,觉得大哥说得挺有道理,等他好好睡上一觉,再看小嫂子,就不会觉得她奇怪了。 「你刚回来,就安心的吃好睡好,暂且放下其他事。」 「我也很想高枕无忧好好睡上一觉,只是大哥,申家的事一直在我心里犯疙瘩。」这申家的事一日不解决,就无一日安宁哪! 严释策对随侍在旁的仆佣摆了摆手,仆佣们立即躬身退下,让兄弟俩能不受干扰,尽情交谈。 第十二章 「从前申家就视咱们为眼中钉,时不时跳出来兴风作浪,这几次他们愈做愈过火,竟还胆敢牵连到冉家,该是咱们反击的时候了。」一谈起申家,严释策原本清朗愉悦的神情就变得阴沉。 严释文急切倾身问道:「大哥打算怎么做?」 「申家为了取得解盐盐引,暗中买通官府,勾结从事不法行为,且许多税务皆未上缴朝廷,只要查明确切证据,便能使申家一蹶不振。我已经派李契暗中盯梢,只消他们有不轨的行为出现,随时通报。」 「背后有高官在撑腰,莫怪他们胆敢如此放肆!」 「不错,所以我们得有十全的把握,才能一网打尽,目前咱们先不动声色,以免打草惊蛇。」申家背后有太多环环相扣的人,他们得步步为营,才有办法掐住申家的喉头。 「我明白了,大哥尽管放心,我会耐着性子,等着看申家人自食恶果。」小不忍则乱大谋,虽然他个性急躁,可是为了逮着申家,他绝对会忍! 严释策拍了拍弟弟的肩头。「你行的。」 严释文嘿嘿笑了两声,又为两人倒了酒。 「不晓得大哥准备何时迎大嫂进门?届时我一定会赶回家喝这杯喜酒。」不谈论惹人厌恶的申家,还是聊聊可爱的小嫂子比较有趣。 「快了。」他淡笑敷衍。 「快了是多快?大哥可别说要等大嫂守完丧再迎她进门,那可是要足足等上三年哪!」等那么久,依大哥和大嫂的浓情密意,他脑海无法不浮现到时小嫂子手里牵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娃儿,肚子里再怀上一个的画面。 「你放心,不会让你等上三年那么久,等麻烦的事处理完,我自然会筹办成亲之事。」 「好!就凭大哥一句话,我会日夜祈求申家早日栽在咱们手上!」严释文再为两人倒酒。 严释策笑着与他乾杯,兄弟俩把酒言欢,直至月上中天。 她不晓得一个人能丢多少脸,只知道她真的是羞到没脸见人。 双双窝在房里,连走出房门一步都不好意思,任小春如何安慰她没人会在意她被痛打屁股的事,她偏就觉得小春是随便说说,其实大家早就笑翻了。 唉!她怎么会蠢成这样?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出丑出尽了。 她窝在棉被里将自己卷成一团,在床上滚过来又滚过去,滚过去再滚过来,就是不愿下床。 厚重的棉被里钻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不晓得大家会笑多久……」 外头的世界,已经不再属于她了呀。 「小姐,你就不要再自怨自艾了,快点打起精神来。」小春拿了把扇子为她扇风,就怕她成日裹在棉被里会热坏了。 双双有气无力,哀怨的瞥了小春一眼。「小春,你不是我,一点都无法了解我内心的悲伤。」 「小姐何必悲伤,事情都过了三天,当家的不也说了,没人会觉得小姐好笑,大伙儿只会觉得当家的下手太过狠毒。」小春依照严释策的吩咐,将所有过错推到他头上。 「大家真会这样想吗?」 「当然是真的,想当家的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随便打小姐的屁股呢?这事无论谁听了,都会觉得当家的不对。」事实是,这事儿无论谁听了,都觉得他们是在打情骂俏,皆笑破了肚皮。 「可不是,当日虽然我犯了错,他严厉地骂我就是了,怎能动手打人?害得我在小叔面前坐立难安,还不小心将秘密脱口而出,他真的是太可恶了。」 双双急忙忙自被中钻出,与小春一同数落那个臭男人的不是,好让自己心里好过些。 「当家的就是这般可恶,所以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别和当家的计较,继续痛快过日。」小春见主子所教的招数见效,乘胜追击。 「对,我不该再埋在棉被里,再埋下去都要发霉了。」哼!她要丢弃棉被,走出房外,迎向阳光。 「没错,咱们到外头走走吧。」小春连忙摺好棉被,免得她又沮丧钻进去。 双双提振精神,跳下床。「好,就这么办。」 小春拉着双双往外走,突地一名家丁来报。「小姐,大厅有三位客人来访,说要见你,总管让我来请你出去一趟。」 「会是谁想见我?」双双满脸疑惑。 「对方并未报上名号,仅说是小姐的朋友。」家丁也不是很清楚,总管派他来请人,他就过来了。 「我的朋友是吗?那我一定要去瞧瞧。」听见是友人来访,双双高兴的往大厅冲,这些日子,她的记忆一直毫无进展,或许见到从前的朋友,会让她恢复记忆也说不定。 小春见她健步如飞,急得在后头追喊:「小姐,你跑慢点,等等我啊!」 双双不理会小春的叫嚷,快速奔往大厅,此时严释策适巧从外面回来,见她精神奕奕,心下大喜。 「你终于肯走出房外了。」 双双急忙停住,抓住他的衣袖问:「释策,你听说了吗?」 他不解地看着她,伸手替她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发丝。「听说什么?」 「听说有我以前的朋友来找我,他们正在大厅等我。」她欣喜的和他分享喜悦。 「你朋友?」会是谁? 严释策皱拧了眉心,立即猜想来找她的人应当是冉芷凌的朋友,只消他们一见到她,就会认出她的真正身分。 可双双若当场得知自己不是冉芷凌,肯定会大受打击,他真忍心见她伤心难过? 「就是我的朋友,我要赶快去见他们。」她跳啊跳,等不及要见朋友了。 「别去。」他拉住她,实在不愿见到她噙在颊边的喜悦瞬间凋零。 「为什么?」她不懂,好不容易她的朋友来找她,为何他不要她去? 「因为我们还不晓得对方来头,你贸然去见他们,如果他们是假的,存心要骗你,你也不会知道。」他找了个合理的理由,说服她打消见那三人的念头。 「有你在我身边帮我分辨,他们骗不了我的,走吧!我们快点去见我的朋友。」她用力将他拖往大厅。 随后追到的小春见当家的来了,便放缓步伐跟随在两人身后。 严释策半推半就被她拖着走,心里既怕她会受伤害,又想知道那三人的身分,着实为难。 「你说我的朋友会是怎样的人?他们一定很好,才会跟我当朋友,又特地来找我对吧?」她既紧张又期待,开始自问自答。 严释策扬着宠溺微笑,怜惜的看着她。「既然是你的朋友,当然是很好。」 两个人很快走到大厅,严释策牵着她的手走在前头,想为她挡下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灾难。 方总管在大厅接待来客。 正在等待的三人听见脚步声,其中两老同时起身回头看。 「双双,是你!」翟吉人见女儿平安无事,高兴的步上前,当场老泪纵横。 「双双。」许金花的情绪和丈夫一样激动不已,泪流满面。 杀手血染冉府那一夜,他们让双双假扮成小姐,在府里引开杀手,他们再带着真正的冉芷凌趁着混乱逃离,因为不晓得杀手的身分,仅知他们见人就杀,为免杀手得知冉芷凌未死,他们一路逃回家乡——福报村去躲藏。 在村里过了好些时日,心想风头已过,杀手不致再出现,这才想将小姐送回与她早订了亲的严释策手中,谁知一来就听说冉芷凌人就在严府,他们猜测府里冉芷凌的身分,并未说穿身边的人才是真正的冉芷凌,便向严府守卫托词为冉芷凌好友,好进府一探究竟。 这一探便见双双安然无恙出现,本以为女儿已死的两老心下大喜,终于不再为女儿伤心难过。 冉芷凌缓缓转过身,水亮杏眸看着与她情同姊妹的双双,菱般的唇角优雅扬起。「双双,能够见到你安然无恙真好。」 一声声双双直接证实严释策的臆测,黑瞳对上三人中年轻美丽、气质端庄的女子,立即猜测她正是真正的冉芷凌。 「你们在叫谁?」双双疑惑的左看右看,不懂他们在叫谁。 「我们当然是在叫你啊,双双,你是怎么了?」翟吉人见女儿见到他们非但没有高兴的闲话家常,还一脸陌生,震惊的瞪着他,搞得他也一头雾水。 许金花上前绕着女儿打转。「是双双没错啊!怎么会一副不认识我们的模样?你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清脆好听的嗓音自冉芷凌唇中逸出,她关心的步上前。「双双,你生病了吗?」 「我……我头受了伤,忘记从前所有的事,所以不记得你们是谁,你们为什么一直叫我双双?我不叫双双啊!」温暖的眼神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翟吉人与许金花听她说忘了所有事,两夫妻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失了记忆的女儿。 「大伙儿别站着谈,坐下来谈吧!」严释策带着双双坐下,维护她的意味甚浓。 冉芷凌见他毫不避讳维护双双,分明是对双双已产生情愫,心头登时有了底。 翟吉人与许金花各自落坐,两夫妻心下慌得很。 双双一脸茫然,惊慌地问着最信任也是最依赖的人。「释策,他们为何要叫我双双?我是冉芷凌不是吗?」 「你先冷静下来,有我在你身边,别慌。」他的嗓音沉稳,安抚她的不安。 冉芷凌轻启朱唇:「我才是冉芷凌,你叫翟双双,是我的贴身丫鬟。」 「什么?」双双的脑袋重重轰了声,无法置信地瞪着自称是冉芷凌的美貌女子看。 她说她叫翟双双,是她的贴身丫鬟,这是真的吗?明明她刚清醒时,释策告诉她,她叫冉芷凌,为何到了今日,风云变色,她不再是冉芷凌,而是翟双双?! 是否她正在作梦?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来找她,没有。 「是啊!双双,我们是你的爹娘,你真的全都想不起来吗?」许金花要她正眼好好瞧他们夫妻俩,明明是骨肉至亲,岂能说忘就忘? 「不,我不记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双双眼神迷乱,霍然从椅子上跳起,满脑子乱烘烘,一时间实在难以接受她不是冉芷凌的事实。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们都别再说了。」严释策心疼地制止他们再继续说下去,双双承受的够多了,他们再逼下去,恐怕会令她崩溃。 「释策,我在作梦对不对?」她犹如溺水的人,紧紧攀抓着严释策这根浮木,惊慌失措向他寻求答案。 他抚着她的肩头,柔声安抚:「双双,你别慌,没事的。」 她大受打击,双腿不稳地往后蹎了下。「双双?连你也叫我双双,所以我真的是双双,不是冉芷凌?」 冉芷凌若有所思望向严释策,他如此轻易接受眼前的人是翟双双,且没有任何质疑,是否表示他早就知道住在府里的人不是真正的冉芷凌,只是一直默不作声? 「不管你是冉芷凌或翟双双,你就是你,并没有任何改变不是吗?」严释策很想敞开双臂,将她拥进怀中好生安慰,但眼下有太多人在场,况且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也在,他理当尊重冉芷凌,是以唯有强忍住心头的渴望,没将她拥入怀中。 双双泪眼迷蒙摇着头。「不一样的,所有事都改变了。」 第十三章 她没有蠢到忘了与他订亲的人是冉芷凌,假如她不是冉芷凌,而是翟双双,那么他就属于冉芷凌所有,并不属于她。 他不再是她的了;不能再温柔拥她入怀;不能再缠绵吻住她的唇,就连十指交扣对她而言都将是遥不可及的美梦。 老天爷怎能跟她开这么大的玩笑?!在她以全副心神深爱着严释策之时,竟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当中,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严释策难过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双双。」 双双退了开来,不让他碰触到她,她转头看着美丽高贵的冉芷凌,再看向俊逸潇洒的严释策,尽管已泪眼模糊,却清楚的知道他们两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身为小丫鬟的她压根儿就配不上他。 愈想愈觉失意悲伤,所有美丽的过往全在脚下碎成片片,她难过的呜咽了声,不愿接受事实转身逃开。 「双双!」心急如焚的严释策想也没多想,撇下大厅里的所有人快步追上。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分别跑开,看得翟吉人与许金花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么?」心生不安的翟吉人语气虚弱地问着妻子。 「我……也不晓得。」许金花摇了摇头,这样伤心欲绝,饱受情爱纠缠的女儿可是她头一回见着。 「咳,我家主人突然有急事离开,请三位见谅;小春,还不快点为贵客奉茶?」方总管轻咳了声,拉回他们的注意力,唤着躲在外头的小春。 「是。」小春被厅内所发生的事给吓白了脸,经由方总管的叫喊,这才回过神来,立即上前为他们添上茶水。 翟吉人与许金花局促不安,干笑了两声。 冉芷凌气定神闲端起茶盅轻轻啜饮,彷佛未婚夫婿追着她的贴身丫鬟跑开,再正常不过。 哭着离开大厅,急奔的粉嫩身影穿过花廊,踩过鹅卵石铺成的小径,种植在墙边突出的桂花枝枒拍打上苍白的脸颊,白嫩脸颊立即出现一条红痕,痛得黑亮的眼瞳落下更多悲伤泪水。 「双双!」紧追在后的严释策伸长手臂抓住她。 「你别理我。」双双甩开他的手,迈开步伐再往前跑,右脚踩到一颗圆滑的鹅卵石,一个不稳,整个人重重跌倒在地。 在后头的严释策来不及拉住她,眼睁睁看着她跌倒,心疼的将她自地上拉起。「你摔疼哪儿了?」 焦急的目光来回梭巡斑斑泪痕的小脸蛋,发现她的右颊有一条红痕,心痛如绞。「你的脸受伤了。」 「你别管我!」跌得双膝、手肘疼痛不已的双双用力将他推开,深怕自己会陷溺在他的温柔当中。 从头到尾他就不属于她,事实已清楚摆在眼前,她不可以贪婪妄想夺取他,那是不对的。 心痛得厉害的严释策双手握住她的肩头,吼着:「你受伤了,我怎么能不管你?」 她忍着疼痛再将他用力推开,拒绝他的关怀。「我受不受伤都不关你的事。」 严释策被她的话给惹恼,气得大声咆哮:「我爱你,你说怎么会不关我的事!」 双双被他突来的话语给震得脑中一片空白,眼角犹挂着晶莹的泪珠,傻愣愣瞪着他看。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这么明显的事难道你还不知道?」这个小笨蛋,不会到现在还不了解他的心吧? 「你不可以爱我。」她的心为他的爱感到欢喜雀跃,可又旋即感到无比悲伤,如果他是在今天之前这么说,她一定会开心得手舞足蹈,但是他现在这么说,只会使她更加难过。 「为什么不可以?」他没好气地反问。 「因为我不是真正的冉芷凌,你应该要爱她才对。」这么简单的事,他何必问,再伤她一次心? 「不管你是不是冉芷凌,就算你是瘌痢头,我也要爱你,不成吗?」他说得理直气壮,不论身分地位,爱就是爱了。 她拚命摇头,努力抗拒他的爱。「不成!」 天知道她有多想投入他那宽阔的胸膛,大声告诉他,她也爱他,而且是好爱、好爱,偏偏她不能那么做。 她好痛苦,痛得感到好绝望。 「你尽管欺骗自己,说不成吧!反正我就是要爱你。」他不理会她的拒绝,蛮横的将她用力拥入怀中。 双双用力捶打他的胸膛。「你放开我!」 「你尽管打吧,我就是不放。」 「你可恶!可恶!」她打、打、打,本来打得很用力,到了最后因为心疼,也因为贪恋他的怀抱,便不再激动挣扎。 小脸埋进他的胸膛,伤心地嚎啕大哭。「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要这样,一点都不想要。」 为何她不是冉芷凌?她从未如此渴望变成另一个人,渴望到心纠结一团,假如她是冉芷凌,就能名正言顺和严释策在一起。 明知这样想很不该,但她真的好想要爱他,好想、好想。 严释策拍抚她的背脊,痛苦的哑着声:「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难过的闭上眼,结实的双臂将她搂得好紧、好紧,痛恨自己没能为她挡下所有灾难,使她如此伤心难过。 天空蒙上一层灰暗,沁凉的风带着浓浓愁绪,轻轻抖落在愁肠满腹的两人身上。 哭红了双眼的双双被严释策送回房后,仅觉眼前一片黑暗,再次将自己深深埋进棉被里,眼泪如断了线般,潸然滚落。 「小姐,你就别再伤心了。」小春不知如何是好,不停的在她床畔打转。 棉被里的双双哽咽着声,哭红了鼻子。「小春,你别再叫我小姐,我是假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姐。」 「不管小姐姓啥名啥,在小春心里,小姐始终是小姐,没有真假之分。」小春坚持不改口。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小春。」小春的雪中送炭,令大受打击的双双感觉温暖了些。 「小姐也一直都对小春很好呀。小姐,你听我说,就算天塌下来,也会有当家的替你顶着,你不要想太多了。」 小春一提及严释策,使双双全身抖个不停,哭得更加厉害。 「小姐,你怎么愈哭愈厉害?当家的若知道,肯定会心疼死的。」小春见她哭得伤心欲绝,慌了。 双双摇着头。「你别再提他了。」 「为什么不提当家的?虽然现下当家的人不在这儿,可当家的心上人是小姐你啊!」小春可不许双双将当家的排拒在心房外,从头到尾她可是清楚看见他们俩有多情投意合,好好一桩姻缘当然不能因为真正的冉芷凌出现而摧毁。 双双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小春谈论严释策,此刻她只想将自己深深埋起,什么都不听。 「我的好小姐哪,你千万不能辜负当家的一片真心。」小春苦口婆心劝着。 紧闭的门扉从外被轻敲了两声,小春起身开门,即见许金花站在房门外。 「小姑娘,我想同我女儿说几句话,行吗?」许金花往里面探头,见到双双将自己埋在棉被里。 「呃……好。」小春迟疑了会儿,心想许金花要和自个儿的女儿说话乃天经地义,她实在没理由阻止,于是退了出去。 许金花进了房内,顺手带上房门,以免被外头的人听见她们母女俩的谈话。 她坐在床畔,硬是拉下棉被,让埋在里头的小脸蛋露出来。 「双双哪!」 双双抬起红通通的双眼,看着说是她娘的中年妇女,唇瓣抖颤,并不应声。 「我不晓得该怎么对你说……」许金花长叹了口气。 双双用力吸着鼻子,低垂的眼儿望着紧握纠结的双手。 「当年咱们还待在『福报村』时,日子过得三餐不继,我和你爹能不能将你养大都还是个问题,于是咱们离开了家乡,流落四方受人欺凌,好不容易蒙得老爷与夫人收留,这才能过上三餐温饱的好日子。」许金花缓缓道出当年的事,希冀双双听了能恢复记忆。 许金花所说的事,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但还是静静听她叙述。 「老爷和夫人待咱们可说恩重如山,你虽然身为小姐贴身丫鬟,可小姐从无一日亏待过你,甚至与你情同姊妹,你就算是忘了过去种种,也断然不可忘记这份恩情。」 雪白贝齿紧咬着唇瓣,双双仍旧是不搭腔,可娘亲所说的话已在她心头发酵。 许金花慈爱的抚着女儿的长发。「从小到大你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从不曾让爹娘操心,就连杀手闯进府里那一夜,你也二话不说,马上装扮成小姐引开杀手,让我和你爹带着小姐逃走。」 双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一夜是她假扮成小姐,被杀手杀成重伤,使得随后赶到的严释策误以为她是真正的小姐,将她带回府里治疗。 误会因此产生,让她不懂分寸爱上严释策,再也收不回丢失的芳心。 「你是如此懂事,连生命都可以为小姐牺牲,现下小姐回来了,你该守本分,明白吗?」 就算女儿失去了记忆,可性情是不会改变的,仍旧是个善良肯为人着想的好姑娘,许金花已瞧出女儿心系于严释策,怕她一错再错,这才特地过来要她悬崖勒马。 双双的头愈垂愈低,咬着唇瓣的贝齿也愈陷愈深,娘亲所说的话,她全都懂,但懂是一回事,有没有办法做到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许金花强迫女儿抬起头来,直视着女儿的双眼,认真说道:「双双,小姐对你好到无话可说,你不能对小姐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明白吗?」 不停掉泪的双双很想大喊,她压根儿就不想当知恩图报的好人,这一刻就算全天下的人骂她忘恩负义,她也想尽情去爱严释策,可是……她不行,她没办法狠下心不理会娘亲的劝阻,没有办法昧着良心去做不该做的事。 何况不管小姐是否与她情同姊妹,倘若她硬是抢走严释策,已失去爹娘的小姐,又要失去唯一能依靠的未婚夫婿,这叫小姐情何以堪? 「你配不上严当家,像他那么优秀的人,唯有小姐才有资格与他匹配。」事实虽然残酷,但终究得去面对。 终于找到说话力气的双双沮丧地垂下双肩,有气无力道:「你说的,我全都明白。」 「你能明白是最好,过两天娘和你爹就带你回『福报村』去,以免你胡思乱想。」许金花已经通盘想过了,以后不能再让双双待在小姐身边,倘若一时耐不住,还和严释策互诉情衷,岂不是对不起小姐?与其让小姐遭受背叛,伤心以泪洗面,不如让她横下心来,斩断这段不该有的孽缘。 「什么?」双双浑身一震,要她离开严释策,岂不是等于要将她的心硬生生挖出来,她如何走得开?就算真走开了,没有了心的她可还活得下去? 「这是你该做的。」许金花拍拍双双的肩头。 双双鼓起勇气,恳求的看着娘亲。「我……我不想走。」 许金花眼一瞪,以最严厉的语气说:「你不走不行,难不成你想见小姐不幸,那你就开心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想待在严释策身边,只要能看着他,我就会觉得很幸福,我不会奢望更多的,求求你,让我留下来好吗?」双双抓住娘亲的双手,不住卑微乞求。 「不行就是不行,要知道,做人不懂感恩图报,可比禽兽还不如!」许金花用力甩开她的手,拒绝接受她的乞求。 「可是……」 「没有可是,过两天咱们就向小姐和『未来姑爷』辞行,不许你再有不当的贪念,懂吗?」许金花狠狠断绝她的想望。 第十四章 连最卑微的愿望都被斩断,双双彻底绝望,沉重的黑雾笼罩全身,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就像任人宰割的俎上肉,再也无力挣脱。 「你好好想想我所说的话吧!」许金花不许自己心软,老爷与夫人已死,她有责任好好照顾小姐,即使双双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也绝不能让双双夺走属于小姐的幸福。 她将话丢下后,便不再多言,毅然决然离开了双双的卧房。 被留下来的双双但觉一股寒意笼罩全身,宛如坠入冰窖一样,冷得她不住打哆嗦,再也哭不出泪水的红肿双眼茫然望着雅致的卧房。 曾经她是那样快乐幸福的待在这间房里;曾经只消她一睁开双眼,严释策就会在床畔对她展露最温柔迷人的微笑,所有与他发生过的事皆美得不可思议。 或许是她没资格得到幸福,或许是因为与他有过的种种太过美丽,以至于在转瞬间破碎幻灭。 娘亲说的对,做人不可不懂知恩图报,不管她有多爱严释策,不管离开他是否会痛不欲生,都不能厚颜无耻赖着他。 她不能让严释策为她背负背信弃义的恶名,因她饱受诸多责难,遭世人唾骂,那简直比杀了她更教她痛苦万分。 严释策待她情深意重,她不能自私陷他于不义,不行! 除此之外,她也不能让爹娘因她而蒙羞,无颜见人;更不能让小姐因她无所依恃,零丁孤苦。 光想到为了成就自己的爱情,会害惨这么多人,她就难受到喘不过气来。 「我该要懂得放手的,不是吗?」哭哑了的嗓音说服自己放下,不要再自私执着。 只是呵只是,她的心,似被人正用利刃刨挖着,鲜血淋漓,好痛哪! 书房内的气氛凝窒阴郁,严释策望着坐在对面一派轻松的冉芷凌。 「好茶。」冉芷凌娴静优雅地品评西湖龙井。 严释策面无表情地看着未婚妻,他为她能够安然无恙逃出生天一事感到开心,但仅止于此,他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冉姑娘喜欢的话,改明儿个可以带一些回去品尝。」他淡笑说着,言下有不留人之意。 冉芷凌捧着茶盅的手顿了下,唇角轻扬,并未对他明显的逐客之意动怒,但也不表明她究竟是走还是留。 「冉姑娘自称是严某的未婚妻,但不知当年的订亲信物何在?」她的眉宇、神态,依稀存有童年的影子,他几乎可以完全确定她就是冉芷凌,明知翡玉衔尾螭龙就在自己手中,仍旧要这样故意问上一问。 「因为某些原因卖了。」原本泰然自若的冉芷凌听他提起玉佩,脸色略显难看。 他摊开双手问:「卖了?那我要如何确定你就是真正的冉芷凌?」 「你已经确定在客房里哭得梨花带雨的人是双双,而不是我,不是吗?不过你会有所怀疑也是理所当然,你可以找冉府的仆佣过来证实,看我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冉芷凌。」 冉芷凌心里暗暗犯着嘀咕,都怪某个笨蛋不懂得翡玉衔尾螭龙的价值,当她听见那个笨蛋得意洋洋告诉她当了十两时,整个人气得都快厥过去了。 思及双双正窝在房里伤心欲绝,严释策的唇紧抿成一直线,额际隐隐可见浮跳的青筋。 「我会找他们过来证实你的身分,在此之前,唯有暂且委屈姑娘了。」 「不委屈,倒是若证实了我的身分,不知严当家是否会履行对我爹娘的承诺,在年底前迎我入门?」冉芷凌不疾不徐放下手中的茶盅,水亮明眸无畏地对上严释策深幽的黑瞳,要求他给个答案。 她那合情合理的要求,着实教他无法拒绝,他全身紧绷,不满与不愿涌上心头,几乎要爆发了。 除了双双以外,他从没想过要娶别的女人为妻,就算对方是他的未婚妻,是他真正该娶的女人,他依然不愿违背自己的真心。 她挑了挑眉。「难道你不打算履行婚约?你一改初衷是否与双双有关?」 「无论我是否改变主意,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一概与双双无关。」纵然旁人说双双与冉芷凌情同姊妹,可眼见为凭,在不了解冉芷凌的性情如何之前,严释策绝不妄下定论。 极力撇清双双与他的决定有所关联,就是不想冉芷凌责怪无辜的双双。 冉芷凌怀疑的看着他。「是吗?」 他以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无须怀疑。」 冉芷凌耸肩优雅一笑。「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是了。」 「仆佣们已经将西厢房整理好,你累了的话,丫鬟会带你过去休息,若有任何需要,只消吩咐一声即可。」 「你为什么不问我那一夜逃离后所发生的事,莫非你一点也不好奇?」 「冉府一门之所以会惨遭横祸,皆因我而起,我深感歉疚,不知该如何弥补。你当时一定很不好过,我不愿再触及你的伤心事,所以并未想要追问。」一谈及此事,俊逸的脸庞就满布阴霾,他亏欠她的,这一辈子都还不了。 「事情确实因你而起,你也的确亏欠了我,可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还逍遥法外,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已从旁得知事情始末的冉芷凌想到冤死的爹娘及家仆,她的心就悲愤不已。 「你请说,只要是我能力所及,一定尽心为你办到。」就算她想要他的命,他都无话可说。 「我要你务必让真正的祸首受到应有的惩治。」她说什么都无法原谅姓申的。 「这事就算你不提,我也不会放过姓申的,你大可放心。」他坚定向她许下承诺。 「好,那我就信了你。倒是你这么爽快答应替我报仇,其实心底早就认定我就是冉芷凌是吗?之所以想要再找人确认,是否想拖延与我成亲的时间?」她抛下对申家的仇恨,话锋一转步步逼近,非要他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不可。 「是你多心了,凡事都得有真凭实据,不能仅是口头上说说不是吗?」他坚决否认到底。 「随你怎么说,既然你对我一点都不好奇,若没事要问的话,那我去找双双了。」她款款起身。 「你找双双做什么?」严释策听闻她要找双双,整个人立即警戒。 「我与双双名为主仆,实际上情同姊妹,现下她丢失了记忆,想必正陷入痛苦深渊,我这个做姊姊的怎能不过去看看她、关心她?」 「从前的你或许与她情同姊妹,可眼下的你对她而言是陌生人,你去了只会让她遭受更大刺激,我想,你还是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再去看她会比较好。」她是个不会让人轻易看穿心思的女人,他对她仍存有防备之心。 见严释策那么宝贝双双,她不怒反笑。「你放心,我说过,我和双双感情很好,我不会吃了她的。」 纤细身影莲步轻移,不理会他的制止,坚持要去见双双。 严释策霍然起身,大步流星追了过去。 发现他追上前,冉芷凌优雅旋过身。「我要与双双说些体己话,不适合你这个大男人在旁,除非你认为我会伤害双双,否则你不该跟过来。」 她的一番话止住了严释策心急如焚的步伐,他明白绝不能明目张胆怀疑她,不然对她无异是极大侮辱,再则他害她家破人亡,亏欠她甚多。是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冀求她与双双真的感情深厚,不至于失去理智,做出伤害双双的事。 见他止住了步伐,她轻巧一笑,不再多言,翩然去找双双。 尽管心下烦躁不安,严释策仍不得不强迫自己目送她离开,直到她走远,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才颓然走回原位坐下,疲惫地将脸埋在双掌间。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我听说小嫂子并不是真的嫂子,这是真的吗?」自商行回来的严释文一踏进府里,就听说这惊天动地的大消息,急忙忙奔到书房来跟大哥求证。 严释策抬起困顿的脸庞,低哑着声:「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难怪我虽然觉得小嫂子很可爱、很讨人喜欢,但就是觉得她言行有些不对劲,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不过大哥,你是何时发现真相的?是今天才知道的吗?」严释文有如连珠炮地说了一长串。 「不,在我和双双遭遇杀手袭击后,我就发现她的身分有问题了。」 「既然如此,为何你一句话都不说?故意让她将错就错?」严释文被他弄糊涂了。 「因为我喜欢她、因为我爱上她了,就这么简单。」他定定看着弟弟,说出他的心意。 「啊……」严释文结实被他的坦白吓了好大一跳,可也正是如此,使他更加清楚看见哥哥的决心。 不管双双是不是千金小姐,她与大哥是那么相爱,这样完美的一对俪人要人如何狠心拆散? 「你怎么说?」他屏气凝神,不希望释文反对他与双双在一起。 严释文深吸了口气,表明态度。「只要大哥喜欢,我就喜欢,无论大哥作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大哥。」 「好弟弟。」有了释文的支持,严释策顿时觉得拥有更多力量,无论横亘在眼前的是多巨大的风暴,他都有办法挺身闯过。 严释文害羞地摸了摸鼻子。「嘿嘿!你现在才晓得吗?」 严释策抬起右手,精神十足说道:「兄弟同心!」 释文意会的也抬起右手与他相互拍握。「其利断金!」 兄弟俩相视一笑,信心满满。 荧荧烛光,照亮了幽暗的房间,小春被双双屏退后,房内仅剩她一人。 她犹如斗败的公鸡,双肩垮下,再也提不起任何斗志与精神。 她知道自己已无多少日子可以留在严释策身边,在离开他之前,她该把握时间多看他几眼,或是索性极力疏远、避开他,以免离去时她会反悔、不舍离去…… 「释策,我就要离开你了,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难受?」她幻想严释策人就在眼前对她展开双臂,一如以往她伤心难过时,将她纳入宽阔的胸膛。 正当沉浸在幻想中时,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双双猛然抬头,欣喜喊道:「释策!」 他来了!他来看她了! 她抛开裹在身上的棉被,赤足下床去开门,当门扉打开的那一刹那,她看见来人,唇角的笑容蓦地僵住。 冉芷凌笑着询问:「双双,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请进。」双双退到一旁,让冉芷凌进到房里,随后忐忑不安的掩上门扉。 她怎么也想不到冉芷凌会来找她,她想说什么?是否已看出她心系于谁?会不会觉得遭受背叛,很生气? 「坐啊!你怎么傻愣愣地站着?」冉芷凌见她呆立在一旁,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身畔。 双双乖乖坐在她身畔,双手扭绞成一团,一个字都不敢吭。 「双双,我见你气色很好,看样子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双双点头,以细小的声音恭敬回她:「是。」 「严释策刚刚跟我说,他对我深感歉疚;同样的话,我也要跟你说,我对你深感歉疚,那一夜若不是你挺身为我牺牲,我恐怕早已成了刀下亡魂,我欠你的,穷其我这一生,都还不了。」 那一夜对冉芷凌而言是场可怕的恶梦,她相信对双双亦然,虽然严释策没说,可她已从方总管口中得知,那一夜双双伤得极重,差一点儿就命丧黄泉,好不容易转醒,却丧失了记忆。 第十五章 清醒之后的双双什么都不知道,严释策才会将双双误以为是她,这件事,她一点都不责怪他们。 「虽然我忘了从前的事,可当初既然我决定那么做,就表示小姐在我心中非常重要,我相信当时的我不曾后悔,事情若再重来一次,相信我定会作出相同决定。」 双双一番话,说得冉芷凌双眼发热,内心激动不已,这就是她的傻妹妹、好妹妹。 「小姐……」双双嗫嚅着声。 「怎么了?有话直说没关系。」 「其实释……呃……严当家对冉府惨遭灭门一事一直耿耿于怀,责怪着自己,我……」我光是想到他内心所承受的煎熬就心疼不已。 这句话她无论如何都无法也不该对冉芷凌说出口,仅能暗藏在心底。 「你如何?」冉芷凌听出双双想替严释策说好话,却是难以启齿。 「小姐失去至亲,心头定是承受莫大伤痛,无法在短时间内平复……」她在心里琢磨了半天,仍旧开不了口。 冉芷凌心情低落,缓缓道:「我所承受的痛苦,在你误以为自己是我的时候,应当已深刻体会。」 「是,我完全能体会小姐的悲伤,可还是希望小姐能早日走出伤痛。」双双低垂着头,想到当时感受到的悲伤,心头就不由自主涌现悲哀。 「终有一天,我会的。」冉芷凌神情黯淡无光。 「不管要做什么事,只要能让小姐开心,我都会全力以赴。」双双真诚地保证。 话说到这儿,她终究是无法开口请求小姐别太责怪严释策,毕竟她不是冉芷凌,该怎么做、想怎么做都该由冉芷凌作决定,不是她所能干涉的。 「傻双双,你就是这样傻气,一心只想到别人。」冉芷凌心疼的抚着她的脸颊,这样的好妹子,要她如何不疼惜? 双双用力摇头。「我不傻,一点也不傻。」 只要释策快乐、小姐快乐、爹娘快乐,她也会跟着觉得快乐。 冉芷凌幽幽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续问道︰「我问你,你觉得严释策怎样?」 「他……是个好人。」双双迟疑了会儿,选了个安全的回答,澄亮的眼瞳不敢对上冉芷凌水亮的双眸,就怕心事会遭她看穿。 「除此之外呢?你对他有什么样的感觉?」冉芷凌不容她逃避,继续追问。 「我……很感激他救了我的性命。」她再选了个安全的答案。 冉芷凌轻挑柳眉。「然后?」 她低垂着头,摇得如博浪鼓。「没有了。」 冉芷凌语气高扬。「所以你一点都不喜欢严释策?」 「……嗯。」双双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有办法在喉头梗住时说出违心之论。 「如果我和严释策成亲,你也不会在意?」不死心的冉芷凌再问。 这一回双双迟疑了更久,最后深吸口气,吞下喉间的苦涩滋味,回答她:「……嗯。」 「此话当真?」 双双强迫自己不在乎一颗心是否正被凌迟,咬着牙坚定颔首。「是。」 「好,那么为我们祝福吧!」 「什么?」双双愣了下,无法反应过来。 「我和严释策就快成亲了,本来我还在考虑,但听你说他是个好人,你对他的救命之恩心存感念,而我对你亦存有无法回报的感谢之意,所以我决定代替你以身相许。」冉芷凌说得一派轻松,准备自我牺牲。 「等、等一下,我不懂小姐的意思……」小姐的意思不会是说,她毅然决然要嫁给严释策,是为了代她报恩吧? 是这样吗?她有没有误会小姐的意思? 「傻双双,我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你怎么还听不懂?我说,你、我和严释策三人的关系很微妙,严释策欠了我,我欠你,你又欠了严释策,三个人串在一块儿,简直成了一个圆,既然你对严释策没有男女之情,那就由我来代你报答恩情,嫁他为妻好了。」 说吧!双双,快点大声说出你对严释策的感情,如此便能皆大欢喜。 「我、我……其实小姐不用这样自我牺牲的。」不!小姐求求你,不要嫁给严释策,不要! 「就像你刚才说的话,我也要奉送给你。只要是能让你开心,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全力以赴,毕竟我们是好姊妹不是吗?」冉芷凌笑得好温柔,心里却强烈希望双双能够摆脱所谓的主仆情谊、姊妹情深,对她吐实。 「……对,我们是好姊妹。」好姊妹三个字压垮了双双,让她无法表达出真心话。 天知道,她多希望能够大声告诉小姐,她想要和严释策在一起。 可娘说的对,无论她对严释策的感情有多深厚,他始终是小姐的未婚夫婿,她不能不懂分寸。 或许小姐现下还没有喜欢上严释策,可她相信要不了多久,小姐就会跟她一样深深爱上严释策,无法自拔。 「傻双双。」冉芷凌见她被逼到了这个地步,依然不肯承认感情,不住摇头叹气。 双双不懂为何小姐一再说她傻,在她自己看来,她的脑袋瓜可是清楚得很,一点都不傻。 「你放心,幸福会属于你,谁都夺不走。」算是便宜了严释策,能被双双这么单纯美好的姑娘爱着,只是这两个人都傻,她既不是母夜叉,也不会吃人,为何就是没人肯对她说出真心话? 被悲哀浪潮淹没的双双心酸地点了点头,并不认为失去严释策的她能获得幸福,可是为了不让小姐起疑,她唯有点头称是。 稍晚之后,当严释策来到客房要见双双时,却已不得其门而入。 他拍打着门板,对藏在里头的小女人喊道:「双双,你开门见我好吗?」 「我累了,已经歇息了,有什么话改明儿个再跟我说吧!」双双坐在床上,拚命克制自己别一时心软跑去开门。 「方才冉芷凌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为何你不肯见我?」严释策料想双双拒绝见他,肯定和冉芷凌有关。 双双怕他去找小姐问个明白,扬声道:「小姐没说什么,你别误会她。」 「你这是在维护她吗?」严释策感到不悦。 「不是,我是实话实说,她真的待我很好。」 「好,我们不谈她,就来谈谈我们,我问你,你当真要放弃我们的感情?你真舍得?」 「我早先不也跟你说过了,我们两个不该在一起,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她当然是万分舍不得,却也不得不选择将这段感情永远藏在内心深处。 严释策一听,急了,用力拍打着门。「双双,人的感情不是说收就能收的,你不可以这样。」 双双紧抿着唇将自己埋在棉被里,不愿听他说。 「双双,你不能不讲道理,快点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谈谈。」严释策心急如焚,非要当面跟她谈清楚不可。 双双心痛如绞,哽咽着声。「我要睡了,你走吧。」 她双手紧握,澄亮的眼眸痴痴望着被烛火照映在门外的岸然身影,她真的好想开门,真的好想投入他的怀抱,真的好想告诉他,她一点都不想拒绝他、离开他。 可是她除了狠狠将他拒于门外,其他的事都不能做。 她爱他,所以不能害了他,她一定要坚定信念才行。 沙哑的声音充满痛苦。「双双,不要对我如此残忍好吗?」 双双用棉被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彷佛这么做可以包裹住悲伤欲绝的心,彷佛从此就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似的。 「双双!双双!」严释策拚命拍打门板,双双不开门就是不开门。 总是意气风发、精神奕奕的他颓丧地垂下双肩,失意地倚着门板滑坐在地,已被逼到了痛苦深渊。 「双双,我就在你房外,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想见我,打开门就可以看见我了。」右手绝望的摆在弓起的右膝上,看着廊外无星无月黑暗的天际。 这片如黑墨泼洒过的天空,有如他此刻的心境,阴郁暗沉。 双双无法控制双耳不去听他那总是轻易蛊惑她的嗓音,听到他就守在房外,她的心激颤,恨不得马上冲出房外,与他肩并肩相依偎。 「释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房内的她轻声喃念。 悲伤的泪水,无声滚落。 房外的严释策万般无奈,激狂的心要他不顾一切破门而入,可理智告诉他,这么做无济于事,可能会刺激到双双,让她更加将他排拒于心房外,他唯有强忍住,才有办法守在她房外。 只是他的心,因她的拒绝,被撕扯成片片。 夜深沉,凉风阵阵。 房外的人如入了定,一动也不动孤独守着。 房内哭累的人儿则坠入幽暗梦乡…… 该是虚幻的梦境却真实得可怕,在深幽的暗夜,睡在小姐邻房的她听见了哀号惨叫声,由梦中惊跳起,披了外袍起身察看。 才刚步出房外,就听见更多凄厉的痛苦尖叫声,她立即奔进小姐房中,那时小姐也被惊醒了。 「小姐,我不晓得外头出了什么事,好多惨叫声。」惊魂未定的她吓白了脸。 「我爹和我娘……」冉芷凌头一个想到的即是父母的安危。 「小姐,你留在这儿,不!不如先躲起来,我去看看老爷和夫人的情况。」双双不顾自身安危,急忙转身要走。 冉芷凌拉住了双双往外冲的身子。「不,外头危险得很,双双,你跟你爹娘先走,我自个儿过去看。」 此时许金花老泪纵横,衣袍染血地自外冲了进来,叫着:「小姐!小姐!」 冉芷凌惊慌地抓着许金花的双手问:「翟大娘,你身上怎么会有血?你受伤了吗?」 见到娘亲身上有血,双双眼前一片黑,但及时稳住,伸手扶着娘亲。「娘,爹呢?怎么不见爹?你身上的血……」 「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而是……而是……」许金花难过到无法把话说得完全,悲痛的眼眸扫向冉芷凌。 冉芷凌心头一震,痛得不得了,仍是得故作镇定,抖颤着唇问:「而是什么?」 翟吉人自外头冲了进来,嘴里惊慌喊道:「小姐快走,我听见那群闯进府里的恶徒说要找出小姐!」 「什么?那他们马上就会找到这儿来了,小姐不走不行,快!」许金花伸手扯下双双身上的外袍。 「对,一定要走。」翟吉人背过身去,心底已明了妻子此举有何用意,他的心登时开始淌血。 「翟大娘,你话还没说完,你身上的血怎么来的?为何翟大叔身上也有血?」冉芷凌拉着许金花的手臂,非要她给个答案不可。 「是啊,爹、娘,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也说个清楚啊!」双双见小姐心急,自己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小姐,你要节哀,老爷和夫人已经……魂归西天……」一谈及惨死的老爷、夫人,翟吉人就哭得全身颤抖,无法自已。 「小姐,你要快点逃才行。」许金花将双双的外袍俐落穿在冉芷凌身上,让她做丫鬟打扮,心疼得不敢瞥向女儿。 「不,我不走!我要看我爹娘!」冉芷凌泪流满面,用力想甩开许金花的手。 许金花用力箝制住冉芷凌的手,不让她挣脱。 「小姐,你不能去!外头那群凶神恶煞正在到处找你,金花,你动作快点!」翟吉人留意着外头的情况,不舍的双眼和妻子一样,不敢看向女儿一眼,就怕自己会心软。 第十六章 老爷与夫人对他们一家恩重如山,他们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小姐的性命才行。 一旁的双双不断来回看着爹娘,发现他们俩刻意回避看她,又将她的衣袍穿在小姐身上,心头登时有了底。 得知即将面临险境,玲珑纤瘦的身子恐惧颤抖着,而后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让情绪平稳下来,接着举步维艰地取来小姐的外袍,苍白的唇瓣抖个不停,素白的手指一时间没办法将衣袍穿戴好。 许金花与翟吉人见女儿默默接受即将面临的命运,两老的心饱受凌迟,痛苦万分,却不得不漠视,逼自己狠下心来。「别抖,快点把衣衫穿好,你要引开恶徒的注意,别让他们发现不对劲追上来,明白吗?」 双双颔首,遵照娘亲的指示将衣衫穿好,努力吸着鼻子不落下泪来,以轻松的口吻说道:「我明白,爹、娘,你们快带着小姐离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冉芷凌发现他们的意图,惊叫:「不!双双,你不能为我牺牲。」 双双对着冉芷凌甜甜一笑,笑容中有着全然的真诚,不带一丝埋怨。「这是我自愿的,小姐,你一定要逃出去。」 「双双!」冉芷凌拚命摇头,短短一夜间,她已经失去了爹娘,她绝对不能让情同姊妹的双双为她牺牲生命。 双双不理会冉芷凌的呼唤,双膝下跪,对爹娘拜了三拜。「爹、娘,请恕女儿不孝,再也无法承欢膝下,你们要好好保重自个儿的身子。」 「双双啊!」许金花不舍的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女儿,但才刚踏出一步,便又顿住,因为她想到了与丈夫所肩负的责任。 翟吉人不忍与女儿诀别,轻摆了摆手,暗自冀求上苍能够大发慈悲,使双双能够保住一命。 与父母拜别后,双双毅然决然站起身,开了门就往最吵杂的地方奔去。 「双双,别走!」冉芷凌心痛到泪痕斑斑,双手受到箝制的她,怎么也唤不回好姊妹。 「我们走!」翟吉人在双双一跑出房外后,与妻子火速带着冉芷凌离开。 火光窜燃,哀号四起,恶夜追杀,垂死挣扎。 所有的一切皆清晰出现在双双梦中,深陷恶梦的她惊声尖叫,手脚并用将裹在身上的被子当成压制她的恶徒,用力踢踹。 守在房外的严释策听见她凄厉的尖叫声,立即跃起身,抬腿将紧闭的门扉用力踹开,奔入房中,来到床畔。 他用力摇着额际满布汗水的人儿,焦急喊道:「双双,你怎么了?」 双双猛地被严释策摇醒,满布恐惧的双眸圆瞠,一口气梗在喉间,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严释策抚着她的胸口,让她的气能够顺过来。「来,慢慢深吸口气,再慢慢吐气,别慌、别急,我就在你身边。」 双双遵照着指示吸气、吐气,一遍又一遍,才让惊慌不安的心平静下来,曾满布恐惧的眼瞳望着四周摆设,确定自己人就在严府,且安然无恙,这才不再害怕得全身紧绷。 「你怎么了?作恶梦了是吗?」严释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细语不断,柔声安慰。 双双聆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一声接一声,情绪渐趋于平静,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的事愈来愈清晰。 她喃喃说道:「我想起来了。」 「什么?」紧拥着她的双臂一僵。 「我爹叫翟吉人,我娘是许金花,我叫翟双双,不是冉芷凌。」 「……」 「所有的事我都记起来了……」她望进他深幽的黑眸。「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不然你也不会在我还未恢复记忆,担心双双的情况时,跟我说等我想起来,就会知道双双平安无事,你一直都知道我不是小姐……」 大掌温柔轻抚她柔嫩的脸颊。「因为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才会选择隐瞒,你明白我的心不是吗?」 双双轻合上眼,贪恋他的温柔,允许自己在此刻稍微放纵一下。 先前她不记得冉家对他们一家三口的恩情、不记得小姐待她的好,已经选择离开,现下所有事都想起来了,更是不可能做出伤害小姐的事。 她得把事情做好才行! 「你为什么又不说话?不管我有多爱你,你还是要选择放弃我是吗?」他痛苦地低哑着声,乞求她不要抛弃他。 「我不能没有你,你究竟明不明白?」他不顾一切地恳求她。 她又何尝愿意过着没有他的日子? 长睫抖颤,晶莹的泪珠如冰晶悬挂,她依然双眼紧闭,沉默不语。 「双双,可知你的决定会将我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当中,你真忍心让我生不如死?」他心如刀割,急切地想说服她改变心意。 伤心欲绝的泪水潸然滚落,她硬是狠下心肠,不回应他的恳求、爱语。 地狱是吗?她早已坠落其间,再也无法挣脱。 两颗饱尝苦痛的心紧紧相依,一个想爱却不敢放胆去爱;一个要爱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夜很深,笼罩在两人头顶上的阴霾沉重得快将两人给压碎、击垮…… 无须冉府幸存的其他仆佣证实冉芷凌的身分,已恢复记忆的双双就是最强而有力的证人。 身分获得证实的冉芷凌不容严释策推托,要求他履行两家婚约,而且在双双提出要与父母一道回「福报村」时,要求双双留下,见证她嫁给严释策为妻。 双双无法拒绝,唯有强忍着伤痛留下来。 严、冉两府有婚约在先,且严释策曾经去信冉老爷,承诺会在年底前娶冉芷凌为妻,他所找出延迟成亲的理由一一遭冉芷凌否决,冉芷凌甚至直接质疑他的诚信,且挑明说他若不实现当日承诺,不仅是背信弃义,连他早逝的爹娘都会因他而名誉受损,他纵然有万千不愿,也只能咬牙同意成亲。 于是方总管在痛心的严释策授意下,指挥仆佣张灯结彩,准备热闹办喜事。 一对新人将成佳偶,新郎官整日愁眉不展,痴然望着新嫁娘的贴身丫鬟,真正乐在其中的唯有新嫁娘。 双双为布置得秀丽雅致的西厢房掌上灯后,欣羡地看着即将嫁为人妻的小姐。 冉芷凌试穿有着华丽精致刺绣的大红嫁衣,笑颜灿灿在铜镜前转了一圈。「双双,你瞧我穿这样好看吗?」 「好看,小姐长得漂亮,不管穿什么都很好看。」双双咽下满心苦涩,称赞貌美如花的小姐。 冉芷凌偏头笑问:「你说洞房花烛夜时,严释策若见到我,是否会为我着迷?」 「……姑、姑爷见到小姐美若天仙,自然会为之倾倒。」双双光是想像以后再也不能亲昵地唤严释策之名,仅能恭敬称呼他为姑爷,心就疼得厉害。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冉芷凌笑呵呵,拿起桌上的凤冠往双双头上戴。 「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双双吓坏了,急忙要拿下头上缀满宝石珠饰的凤冠。 冉芷凌轻拍开她的手。「你给我戴好,别急着拿下来。」 「这凤冠是小姐的,怎么可以戴在我头上?」 「我瞧那铜镜不够清晰,看不清楚,你我身形差不多,不如就改由你穿给我看看。」冉芷凌不容拒绝,硬是褪下嫁衣,改穿在双双身上。 「我穿上这身嫁衣怎么可能会和小姐一样呢?」她啼笑皆非,连忙拒绝。 「我说像就像,倘若不像,当日你如何假扮我引开杀手注意?」不管双双的拒绝,冉芷凌非要她穿上不可。 「当时是在深夜,且杀手不曾见过小姐模样,双双才得以骗得过,那和现在不能相提并论啊!」双双不明白小姐为何执意非要她穿上不可。 「我不管,我是小姐,我说了算,你给我乖乖站好。」冉芷凌低喝,亲自为双双将大红嫁衣穿戴好。 冉芷凌一声令下,双双当真乖乖站好,不敢妄动。 穿戴好之后,冉芷凌满意地退后欣赏。「好了。」 双双灵灿的眼瞳转了转,开口询问:「小姐,我可以动了吗?」 「还不行。」冉芷凌摇着食指,就是不许她动。 「是。」双双乖乖听话,真的不敢乱动,就怕一个不小心毁坏身上贵重的嫁衣。 不晓得这鲜艳的大红嫁衣穿在她身上是什么模样,是否和小姐一样光采夺目? 不!不可能的,她只是个小小丫鬟,再怎么样乌鸦也不可能变凤凰,她若及得上小姐一半的美丽,就该偷笑了。 只是这一刻,她好想让严释策看看她穿上嫁衣的模样,不知他会否觉得好看? 她,真的好想、好想知道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很好看,果然适合。」冉芷凌绕着她转了一圈,唇角扬笑,不住满意颔首。 「小姐,我还是觉得穿在小姐身上与穿在我身上不一样。」双双再次大胆进言。 「嗯……你说的没错。」冉芷凌装模作样沉思了会儿,同意双双的话。 双双见她同意自己的看法,心想她可以把身上这袭嫁衣褪下了。 冉芷凌拍手做出结论。「你穿起来比我好看太多了。」 「什么?小姐说反了吧?」双双错愕不已。 「没有说反,你穿起来的确是比我好看,你就接受这个事实吧。」唉!想到要将天真善良的双双双手奉送给严释策,就觉得好舍不得。 「小姐,你就别说笑了。」明明嫁衣不该随便给别人穿上,小姐却硬是要她穿,还称赞她穿起来更好看,小姐实在是有点奇怪。 「我说的可是实话,没跟你说笑。」冉芷凌一直在心里盘算着,不管双双有多抗拒承认对严释策的感情,她都会想方设法逼双双承认。 前些日子到双双房里与她谈话就是其中之一的方法,只是双双忠心耿耿,根本不敢承认自己心仪严释策,甚至极力避开与严释策接触。 为了双双的幸福,她不得不强逼严释策娶她为妻,看能不能逼出双双的真心。 只是啊只是,双双偏就是傻气,至今仍旧像个闷葫芦,一声不吭,让她都快急死了,她可不想弄假成真啊! 「我们双双真的是长大了。」想到双双即将嫁为人妇,她们无法再像往日那般成天亲密腻在一块儿,冉芷凌便感伤不已。 「小姐不会还当我是长不大的小丫头吧?」再怎么说,她该发育的也全都发育完全,虽然不够丰满,是有点小遗憾,但起码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女人。 「嘻,在我心里,你的确是个长不大又太过傻气的小丫头哪!」冉芷凌轻点了下双双的鼻尖,逗她。 双双不满地跺脚。「小姐,我明明就一点也不傻气。」 为何小姐和严释策一样,总爱说她傻? 唉,一想起他,她的心就又泛起一阵酸楚,难受且憋闷。 就在两人各怀心事之际,荧荧烛光突地遭人打灭,房内登时陷入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正当双双一头雾水之际,一条胳臂忽然揽住她的腰肢,她惊骇不已,正要张嘴大喊救命时,来人迅速捂住她的唇,将她挟带抱出房外。 开启的门扉再次遭人轻巧掩上,宛如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火怎么灭了?是被风吹的吗?」冉芷凌还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里摸索着。「双双,你在哪儿?」 得不到半点回应,冉芷凌再次出声呼喊:「双双,你怎么不回答我?」 第十七章 依旧一片沉默,她慌了,急忙想点灯查看状况,错乱的步伐却被椅子绊着,整个人痛跌在地。 高大结实的男子趁着无星也无月,悄然潜入严府绑人,人一顺利绑到,他咧着得意洋洋的笑容准备逃出府。 「什么人在那里?」自从申家三番四复出手后,严府一入夜后就会派遣大批护卫四处巡视,以防万一。 护卫提灯发现有人闯入,且腋下还挟抱了名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心底骇然,立刻扬声大喊:「有刺客!刺客抓走冉姑娘了,快来抓刺客!」 不速之客见形迹败露,低咒了声:「他奶奶的,老子都还没把人给带出府,叫这么大声,是存心不让老子离开是吗?」 被捂住嘴唇的双双咿咿唔唔老半天,始终喊不出半点声音来,念头一转,索性张嘴就咬。 她料定这名不速之客必定是申家派来的杀手,准备掳人灭口,可她随即又想到,此刻自己身上穿的是大红嫁衣,莫非这名杀手是再次误以为她是小姐,所以才会对她下手? 幸好小姐能够逃过一劫,她放心多了,只是想到她无法在临死前再见严释策一面,心中便充满无限遗憾。 这些日子,她心头积了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跟严释策说,可是她再也没有机会了,她真的好后悔,为何不早一点把话说清楚…… 「啊!可恶的臭娘儿们!老子就知道你恨不得能马上嫁给姓严的,老子偏不让你称心如意!」翟虎子气吼吼拍打了腋下女子臀部一记。 「啊!好痛!」双双被打了一记屁股,屈辱得胀红了脸。 「知道痛就别给老子乱动,否则有你好受的!」翟虎子低吼,结实粗壮的双腿狂奔,遇见拦截的严府护卫,便毫不留情扬腿踢翻。 在书房的严释策听见护卫大声疾呼,刻不容缓赶来支援,严释文紧跟在后,嘴里不住痛骂无法无天的申家。 一时间严府上下身怀武艺的护卫与孔武有力的家丁都涌到西厢房去抢人,很快就将翟虎子困在中心,让他插翅也难飞。 被挟带在腋下的双双拚命挣扎。「你放开我!」 「你这女人是没看见我正在忙吗?这时候还给我添乱,是打算让老子栽在姓严的手上?老子告诉你,不管姓严的是否有金山银矿,一穷二白的老子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不肯乖乖听话,翟虎子再打她屁股一记。 「太过分了!你不要再打我了!」这杀手实在莫名其妙,哪里不好打,偏要打她的小屁股,只有严释策才能这样痛打她,这杀手怎么可以随便碰触她的小屁股,可恶! 家丁们的火把将西厢房照得犹如白昼,严释策迅速赶到,见到被杀手挟带在腋下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时,脑海中头一个想法与护卫们如出一辙,直觉认为杀手挟持的人是冉芷凌,因此不至于手足无措,还能镇定如常地指挥大局。 可当他再定睛一看,发现遭挟持的人并非冉芷凌,而是他倾心爱恋的双双时,心口宛如遭受巨石痛击,再也无法保持冷静,黑眸充满怒焰排开护卫上前与杀手面对面。 「快给我放开她。」右掌张了又握,忿怒的双眼已浮现杀意。 已成为困兽的翟虎子不仅毫无畏惧,且将腋下的女人挟抱得更紧。「老子偏不放!」 双双听见熟悉的嗓音,激动地抬起头来,凝望严释策,不敢出声唤他,就怕害他分心受伤,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是以保持沉默。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锐利的眼眸如利刃定在杀手身上。 严释文站在哥哥身边,疑惑地看着这名不速之客,不晓得为什么,觉得眼前浓眉大眼的男子没有杀手会有的杀气,莫非这是杀手刻意的伪装? 翟虎子大剌剌挑衅说:「对!老子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你们俩成亲,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此话一出,让严释策心底打了个突。申家没事何必管他要不要和双双成亲?况且所有人都认为他要娶的人是冉芷凌,这杀手为何会扯上双双? 头昏脑胀的双双忍不住心酸插嘴。「我们没有要成亲。」 「女人,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不嫁给姓严的?」翟虎子听腋下的女人亲口说没有要嫁给严释策,开心的将她放到身前站好,这一放,让他大感不解。「咦?你是谁?」 双双扶着歪了一边的凤冠,看着一脸疑惑的男子,满头雾水问他:「我是翟双双,你又是谁?」 「我是翟虎子,我不认识你。」奇怪,刚刚他明明在房外将那女人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且还看见她身穿大红嫁衣,怎么抱出来的人变成另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认识你。」翟虎子?听都没听过。 严释文左右来回看着两人。「所以你们两个互相不认识?」 「不认识!」双双与翟虎子异口同声。 「你不是申家派来的杀手?」严释策步上前不着痕迹地将双双护在身后。 「申家?谁?」翟虎子搔了搔头,不记得自己曾认识过任何一个姓申的人。 严释文怪声怪调。「那你究竟是谁?」 「我是翟虎子啊!」他不是已经报上过名号了,这人是耳背吗?干么再多问一次。 严释策冷声冷调问:「你既然不认识双双,那为何挟持她?为何又口口声声说不让我和她成亲?」 「呃……那个……我好像……犯了一点小失误。」翟虎子不好意思羞红了脸。 「什么失误?」双双压不住内心的好奇。 翟虎子尴尬的看着她。「就是把你误以为是另一个女人,刚才打了你,真是不好意思哪!」 翟虎子不提还好,一提让双双又想起小屁股挨了两记的事,她胀红了脸,直觉护住小屁股。 严释策危险地半眯着双眸。「你打了她?」 「都说了是误会嘛!」翟虎子打哈哈。 严释策不接受这个理由,直接出拳痛击翟虎子腹部,自知理亏的翟虎子痛弯了腰,但没有还手。 「住手!」心急的冉芷凌突然出现制止。 方才她在房里摔倒再追出来后,就见到翟虎子挟抱着双双遭严府护卫密密实实包围,她决定站在后头静观其变,直到严释策出手打翟虎子,这才跳了出来。 见到心上人出现的翟虎子脸上有掩不住的喜悦,急吼吼大声嚷着:「女人!你躲到哪里去了,我明明有听见你的声音,为何一眨眼的工夫穿大红嫁衣的人却变成另一个人,你何时学会变戏法了?」 严释策、双双与严释文睁大眼看着两人,严释文对哥哥眨了眨眼,暗示眼前这两人的关系肯定非比寻常。 严释策心有同感地颔首,以眼神示意弟弟静观其变。 冉芷凌一字一下,以食指用力点着翟虎子的胸膛。「我哪会变戏法?是你笨,绑人之前也不看仔细点才会绑错人。」 她真的会被这个笨男人给气死! 「我……我一时急了,根本就没想那么多。」翟虎子被冉芷凌凶狠的模样给震慑住,像只乖巧的小猫儿,完全不敢反抗。 「打从我认识你以来,就没看你用过大脑,我怀疑你的大脑根本就是装饰用的。」见他乖乖听训,纵然冉芷凌对他有再大的火气与怨言,也渐渐平息。 「既然你这么了解,就不要说出来,我……我会被大家取笑的。」翟虎子不好意思,希望冉芷凌能替他保守关于脑子不管用的大秘密。 严释策上下打量翟虎子,跃上脑海的是释文对于拿翡玉衔尾螭龙去典当的男子的描述。 长得十分高大强壮?符合。 像庄稼汉又不是太像?符合。 浓眉大眼,眉宇间带有一股霸气?完全符合! 最后,他与冉芷凌不仅熟稔,且一看便知两人互有情愫。 所以典当翡玉衔尾螭龙的男子就是翟虎子! 严释策做出合理推测,一见冉芷凌早有心上人,压在胸口沉重的大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双双惊讶喃喃自语:「小姐……她变得好不一样。」 她那素来端庄优雅、绝不口出恶言,也不会有不合时宜举止的小姐,居然会那么凶悍地对待翟虎子,三言两语就制伏他,若非亲眼所见,她绝不相信。 严释策好心情的退至双双身边,健臂占有性的揽着她的腰肢。「在意中人面前,女人自然会展现出不同以往的风貌。」 双双无法置信,扬声尖叫。「什么?意中人?小姐喜欢他?怎么可能?」 翟虎子听见,惊喜抓着冉芷凌的双臂。「女人,那个假新娘说的可是真的?你喜欢我是吗?」 「你耳背了吗?双双说的是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并不是说我喜欢你。」心事被当众大剌剌说出来,教冉芷凌羞红了脸,娇嗔的白了翟虎子一眼。 住在其他院落,听见冉芷凌遭杀手挟持的翟吉人与许金花夫妇匆匆赶来,夫妻俩见到众人口中的杀手竟是翟虎子,心下同时大吃一惊。 「翟虎子怎么会来?」翟吉人不解地问着妻子。 「我也不晓得,他明明是待在村子的啊!难不成他是追着小姐来的?」在「福报村」时,心思较为细密的许金花隐隐约约就察觉到翟虎子喜欢上她家小姐了,但她觉得翟虎子配不上小姐,且小姐也不会看上他,所以一直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没想到他会追了过来,还和小姐争论不休,这两人看起来分明就是郎有情妹有意。 天老爷!翟虎子和小姐!她的头好晕哪! 「哈!这简直是比看戏还要有趣。」严释文开心的双手环胸。 「可是……可是……」咦?他真的耳背听错了吗?她老是骂他不用大脑,所以这一回他有用大脑思考,觉得那个丫头的意思明明就是说这女人喜欢他啊! 冉芷凌美眸用力一瞪。「不要再可是了。」 「哦!」翟虎子被她压制得死死的。 严释策下巴扬了扬,头轻靠着双双的头。「你瞧,他们俩多么相配。」 「小姐她好像真的喜欢翟虎子……」尽管事实已清楚摆在眼前,双双仍是震惊不已。 实在是在翟虎子面前的小姐太不一样了,那种见到情人的喜悦与对情人的佯怒,她再熟悉不过。 许金花苦口婆心劝着:「小姐,你要想清楚啊!」 焦急的翟吉人用吼的:「还想什么?根本就不用想,小姐不会喜欢翟虎子,绝对不可能!」 「女人,你听!他们都说你喜欢我,你还不承认,你要嫁给姓严的,根本就是存心想气死我。」翟虎子听见他们的谈话,马上又吼了出来。 「我才会被你给气死,并不是每个人都说我喜欢你好吗?」这翟虎子左一句她喜欢他,右一句她喜欢他,是巴不得说给全天下的人听吗? 严释策看出冉芷凌的气恼,右手轻抬挥了下,要护卫们全部退下,给冉芷凌保全女儿家的颜面。 「那小姐和严释策……」双双来回看着两人,想说的是,小姐既然有心上人,而她与严释策两心相属,是否小姐和严释策就可以不用成亲了? 「我根本就没有嫁给他的意思。」事已至此,冉芷凌说出实情。 「什么?小姐怎能不嫁给姑爷呢?」许金花的头更晕了。 翟吉人气得瞪着不请自来的翟虎子,都怪翟虎子,将平静的严府搞得鸡飞狗跳! 严释策挑了挑眉,并未搭腔,由着冉芷凌自个儿说。 第十八章 翟虎子拍手大笑。「哈!我就说姓严的不适合你嘛!你这倔强的女人够聪明,有将我的话听进去。」 「可是小姐在筹备婚礼时不是很乐在其中吗?」双双眨了眨眼儿,着实不懂。 「傻双双,我那是为你筹办的哪!你真以为我不了解你的心事吗?既然你喜欢严释策,为何不敢坦白说?虽然我和严释策有婚约,但那是父母之意,我不是非嫁他不可。」冉芷凌走到双双与严释策面前。 「小姐……」双双感动得热泪盈眶。 「双双,我先前所说、所做的,全是为了逼出你的真心,我真的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冉芷凌执起双双的手,郑重的交托到严释策掌心。「你会好好对待双双吧?」 「我以我的生命作保证。」严释策看着冉芷凌的双眼,对她许诺。 「假如被我发现你亏待我的好妹子,我绝对饶不了你。」冉芷凌对他撂下狠话。 严释策下巴扬了扬,指着如守财奴护守着她的翟虎子。「你有那么高大强壮的护卫,我相信你绝对会有办法让我生不如死,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知道就好。」见威胁已达成效,冉芷凌满意颔首。 「这……这到底是?」许金花看了看不再悲伤的女儿,再看看笑灿如花的小姐、还有英气逼人的姑爷,站在姑爷旁的双双是那样开心,她真能狠得下心再拆散他们? 她终究是个希望女儿能够幸福快乐的母亲,既然双双与严释策情投意合,小姐又无意嫁给严释策,那何不成全他们? 「唉!女大不中留,算了吧!」翟吉人叹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就让他们顺着自己的心意去过日子吧! 许金花听丈夫这么说,轻轻颔首,同意了女儿与严释策的情事。 「谢岳父、岳母成全。」严释策听出他们话中的涵义,立刻打蛇随棍上地道谢。 「爹、娘,谢谢你们。」双双开心得快流泪了,能得到爹娘与小姐的认同,她真的好快乐、好幸福。 许金花慈爱的看着女儿。「傻孩子,只要你能得到幸福,你爹和我就已心满意足。」 「严当家,虽然翟家是蓬门荜户,没有钱财与权势,可双双是我们的宝贝,你一定要好好待她。」纵然小姐已经郑重警告过了,翟吉人犹不放心,再次提醒。 「请岳父叫我释策就好,岳父岳母尽管放心,我会全心全意爱护双双。」深情无限的眼眸对上澄亮的眼瞳。 双双与他四目相接,眼眸闪烁着灿烂的光芒,整个人因为有爱的滋润,光采夺目。 「好,很好。」许金花与翟吉人满意颔首,说实话,严释策这个女婿很好,实在没有缺点可挑剔,把双双嫁给他,他们可以放心了。 「既然你们说好不成亲了,我可以带我的女人回家了吧?」翟虎子急忙打断他们的谈话,他很用力的用大脑想了想,觉得冉芷凌不能在此久留,谁晓得她会不会突然改变心意,为免夜长梦多,他还是快点带走他的女人才是上上之策。 「谁是你的女人?」冉芷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除了你还会有谁?」翟虎子说得理直气壮。 双双看着冉芷凌与翟虎子打情骂俏,粉嫩嫩的唇角轻松扬起漂亮的笑容。 严释策故意扮可怜,问她:「双双,冉芷凌不要我,你不会再次推开我吧?」 「不会了,对不起,我不会再将你推开,你会原谅我吗?」双双拚命向他道歉。 难怪严释策与小姐总说她傻,现在想想,她的确是傻,为何不敢坚定且大声说爱?只要真心相爱,再大的难关也过得去,况且小姐已有心上人,她什么都不说,就看不见呈现在眼前的一线曙光。 都怪她自以为是,以为自己退让对所有人都好,差点就铸下难以挽回的错误,幸好翟虎子让她及时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许金花与翟吉人见这两对小情人各自幸福洋溢地谈情说爱,两老便悄然退下,不打扰他们。 「想要我原谅你,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她的歉疚,使严释策占尽优势。 「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不管是上刀山或下油锅,她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好,我信你。」 「你……还没说是什么条件呢!」 双双提醒他,不禁猜想着他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虽然她很乐意为他上刀山、下油锅,不过刚才她的小屁股已经很无辜地挨了两记铁沙掌,他应该不会再让她的小屁股遭殃才对吧? 她不安地以双手捂着可怜的小屁股。 「我要你全心全意爱着我、向着我,不论时间过多久,就算你我已经七老八十,此情此意至死不渝,你可办得到?」他的条件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倒是他自己很有自信可以办得到。 「我可以。」听到他所提出的条件,双双松了口气,幸好不是要痛打她的小屁股,只是要她爱他。 这事对她而言易如反掌,因为她一直深爱着他,她有自信即使两人百年之后,她的爱依然不减。 「话是你说的,我可不许你后悔。」爽快的允诺,教他喜上眉梢。 「我绝不会后悔。」澄亮无辜的眼眸坚定的望着他,没有丝毫的迟疑与不愿。 严释策动情的将她拥入怀中,感到非常踏实。「我的好双双。」 可以光明正大依偎在他怀中,双双笑得璀璨耀眼,美丽动人。 一旁孤家寡人的严释文看着哥哥与双双、翟虎子与冉芷凌成双成对、好不幸福的模样,登时觉得好生寂寞,不由得悠悠长叹了口气,想着,属于他的幸福在何方。 正当两对有情人各自沉醉在幸福中,而严释文自怜的仰望天际之时,突然间有一群蒙面黑衣人如鬼似魅自暗处杀出,破坏这美丽的一刻。 「能拿下项上人头的,重重有赏!」为首的蒙面黑衣人大喊。 其余的蒙面黑衣人闻言大喜,不管谁是谁,先舞着刀剑取得在场三个男人的项上人头再说。 「双双,你紧跟着我,别走开!」严释策低咒了声,抽出腰间宝剑抗敌。 「好。」 双双担心严释策的安危更胜过于自己,不断在心里默念,请求菩萨护佑严府上下所有人能够平安无事。 「释文,小心点。」 「知道了,大哥。」严释文以背对着哥哥的背,让双双夹在两人中间,与哥哥一同守护她的安全。 「他奶奶的,这群人夜里不睡觉,跑到别人家来作啥乱?」翟虎子见这阵仗,大掌用力一拉,将冉芷凌护到身后。 冉芷凌忍不住讥讽他:「你都能在夜里跑到别人家绑新娘了,他人为何不能在夜里到别人家作乱?」 「要不是为了抢回你这牙尖嘴利的女人,我何必这么辛苦?」说来说去,谁教他哪个女人不去爱,偏偏要爱上这个女人,唉! 「如果后悔了,你大可回『福报村』去,我可没拦着你。」 「真要回去也得带上你才行。喂!姓严的,你顾你的女人,我顾我的女人,咱们各自顾好,明白吗?」翟虎子就怕严释策打着打着,忽然学人家逞英雄,连他的女人也一并保护,一个弄不好,让冉芷凌误以为严释策豪情万丈,偷偷改变心意,那可不好。 严释文翻了翻白眼。「他这不是在说废话?」 听出翟虎子的恐惧,严释策朗声回他:「翟兄尽管放心,严某已心有所属,绝不会跟你抢。」 「就怕你事后不认帐。」翟虎子嘀咕着,对严释策对他的称谓很是不满意。 黑衣杀手招招狠辣,意在取得严氏兄弟的性命,前些日子他们几番出手都铩羽而归,不仅出价买命的申家有诸多怨言,连带的使他们的口碑一落千丈。 找他们做买卖的愈来愈少,眼看他们就要成为业界口中的笑话,他们益发焦急,好不容易挨到严府筹办喜事,整天有许许多多的人出入,护卫被移转注意力,守卫较不森严,他们终于找到方法潜进来完成任务。 严释策不理会翟虎子,脸色黑沉,手执宝剑如行云流水般挥落,让挡在身前的杀手全部中剑倒地。 严释文不让哥哥专美于前,也将砍刺向他的黑衣人打得落花流水。 「这些人,很可能与那一夜杀了我爹娘的是同一批人。」冉芷凌盯着黑衣人,喃喃猜测道。 「是吗?好!让我来为你报这杀父弑母的大仇!」翟虎子一听,这下可不得了,下手凶猛,如同下山的猛虎,打得冲向他的黑衣人个个毫无招架余地。 他们三人各自攻守,近二十名刺客一时间不仅近不了他们的身,且还被一一打退击垮,使带头的黑衣人惊骇的刷白了脸。 打斗声惊动了严府已经退下的护卫,他们纷纷赶到,二话不说加入打斗行列。 黑衣人们本就应付不了严释策等三人,在护卫们加入后,更是节节败退,被围困在中心作困兽之斗。 为首的黑衣人本以为今夜可以顺利取得严释策两兄弟的人头,怎么也想不到竟会功败垂成,恼怒大吼:「该死的严释策、严释文,我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们两兄弟作陪!」 严释策冷凝着脸回他:「你自个儿上黄泉路就成,我们兄弟俩恕不奉陪。」 为首黑衣人不顾自己已被困住,扬刀狂猛冲向严释策。 双双见黑衣人来势凶狠,惊得大喊:「释策,小心。」 严释策气定神闲,精锐笃定的眼眸对上黑衣人狠戾的双眼,没有一丝慌乱紧张,严府护卫手中兵器纷纷横出拦阻,不让他有机会接近主子身边。 黑衣人颈际被数十把刀剑架住,动弹不得,气得面红耳赤大吼道:「严释策!」 蒙面首领被擒后,其余黑衣人也纷纷被制住,扯下蒙面头巾,再也无法逞凶。 严释策步上前,冷漠地看着还兀自叫嚣的黑衣人头头。「我认得你的双眼,就是你一再对我出手。」 「是又怎样?」为首的黑衣人挑衅的扬着下巴。 严释策再问:「那一夜血洗冉府也是出自你之手?」 「不错,正是我。」为首的黑衣人并不否认其恶行。 闻言,冉芷凌一个箭步冲上,扬手重掴他一巴掌,怒骂:「你这恶徒!我爹娘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然下如此重的手,你可还有良知?」 「你要怪就怪你爹娘,谁家的亲事不好订,偏要和姓严的订亲,才会惹来灭门之祸!」为首的黑衣人大言不惭地说。 「做了这么恶毒的事,竟然还有脸责怪别人!」冉芷凌火冒三丈,发了疯似的对他猛踢猛打。 严释策等人见状,没有人出声阻拦,大伙儿任由她发泄心中的怒火。 「小姐,我帮你。」同仇敌忾的双双跳出来加入。 「女人,你打得太轻了,要不要我代你出手?」翟虎子蠢蠢欲动,想要加入。 为首的黑衣人碍于架在脖子上的刀剑,无法反击,被两个小姑娘的花拳绣腿打得狼狈不堪。 「不必,这笔血债,我要亲自讨回。」冉芷凌拒绝翟虎子伸出的援手。 「可恶的坏人,你狠心杀了老爷、夫人,还有府里其他不相干的人,甚至还出手袭击我和释策,你这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双双嘴里骂着,双手双脚也没闲着,使劲全力捶打。 「死在他手中的人多不胜数,咱们根本无需对他手下留情。」冉芷凌恨不得扒他的皮、卸他的骨。 「小姐说得对极了。」双双打得香汗淋漓,大力赞同小姐的说法。 第十九章 严释文拍拍兄长的肩头,揶揄地说:「大哥,我瞧双双下手挺狠的,你以后可得小心点才行。」 「双双对我情深意重,万万不可能那样待我,你大可放心。」严释策丝毫不担心。 双双与冉芷凌使劲的打,为首的黑衣人在刀剑威胁下被打得鼻青脸肿、无力招架,一股气屯积在胸臆间,猛地一喝,他挥舞着双手要格开两个小姑娘,一个大动作却让一封信自怀里掉出来。 严释策眼尖发现,上前拾起。「这儿有一封信。」 「上头写了些什么?」严释文好奇凑到他身边。 打得气喘吁吁的双双与冉芷凌两人也停了手,围到严释策身边。 唯独大字不识几个的翟虎子双手环胸,摸了摸鼻子,故作傲然姿态,没凑上前去一探究竟。 为首的黑衣人见信件落入严释策手中,心下大急,想要挣脱箝制,被架在颈子上的刀剑划伤,见了血,这才安分不敢稍加妄动。 在大伙儿期盼的目光下,严释策展开书函,读出里头内容,原来那是申家主子的亲笔信,里头清楚言明要重金买下严释策与严释文的项上人头,且前金后谢的金额都写得清清楚楚,最后落款不仅有申家主子的亲笔签名,还用上了印。 「好啊!这下可罪证确凿,看申家还有啥话好说!」严释文开心大笑。 「人证物证俱在,申家再也抵赖不了。」严释策满意的将信件妥善收好。 「这叫老天有眼。」双双有感而发。 为首的黑衣人脸色青白交接,他贴身收着这封信,正是担心事成之后申家主子会赖帐,才会留着白纸黑字做为拿取后谢的凭据,却万万也想不到会在失败之时落到严释策手里。 申家财大势大,背后有厚实的靠山,到了堂上,书函被拿了出来,恐怕申家主子会推得一干二净,硬是不认这事儿,甚至将所有罪行都推到他头上,届时他恐怕会死得很惨…… 「你有何话想说?」严释策发现黑衣人神色复杂,分明是已预知自己的下场。 黑衣人牙根一咬,依然嘴硬。「我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如此,就交由官府发落吧!」严释策耸耸肩,料定拿钱办事的黑衣人不会对申家有多忠心,早晚会供出申家的罪行,他也不必急于在此时询问。 「对,让官老爷好好惩治恶人!」双双恨不得官老爷能够马上升堂,将所有恶人治罪。 「当家的,李契回来了,且钦差大臣雷大人也同行,目前人就在大厅。」方总管匆匆冲入禀报。 众人听见朝廷最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钦差大臣来访,皆振奋不已,心头不约而同浮现相同的想法——申家气数已尽! 「好,我去见他,至于这群杀手,别让他们给跑了,或许雷大人会想亲自审问他们。」 严释策交代方总管后,便跨大步赶到大厅去,双双与严释文尾随在后。 冉芷凌走在最后,要跟上时,右腕突然遭人拉住,她回头一看,便见翟虎子满脸苦相。 「怎么了?」 「你忘了我是做啥买卖的,这钦差大臣我见不得啊!我先去躲躲,晚点再来找你。」翟虎子匆匆丢下话,就脚底抹油溜了。 被留下的冉芷凌又好气又好笑,可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先去见钦差大臣再说了。 严家大厅灯火通明,有若白天,欢迎贵客来访。 严释策等人一一拜见雷大人后,依序入座。 不怒而威的雷大人被请上了首座,不疾不徐开口问:「严当家,本官从李契那儿得知申家多年来官商勾结的恶行,并且为了私利屡次袭击严府,甚至还与冉府灭门一案有所牵连,此事是否属实?」 坐在下首的严释策不卑不亢回道:「回雷大人的话,确实属实,草民为了向朝廷告发,派李契四处明查暗访,想要找出与申家勾结的官员证据。」 「实不相瞒,本官也是为了追查此事才会出现在此。而关于冉府灭门一案,迟迟未能抓到凶嫌,朝廷甚为重视,亦授命本官追查,想不到一查之下,发现竟也与申家有关。」冉青云曾为翰林院侍讲学士,在朝为官时颇受人敬重,冉府突遭横祸,昔日同僚皆议论纷纷,哀叹不已。 「申家为了谋求自身私利,枉顾人命、作恶多端,就在雷大人造访的一刻钟前,正好有一群杀手闯入府里,已遭府里护卫擒下。」 「竟有此事,本官倒想见见那群杀手。」雷大人大喜。 「方总管把人带上来。」严释策回头吩咐方总管。 「是。」方总管马上照办。 不一会儿工夫,受缚的杀手们全被带上大厅,为首的黑衣人见到坐在首座的钦差大臣,心头一凉,双腿微微发颤,不由自主跪了下来,其他黑衣人亦然。 雷大人见下方所跪的一干黑衣人满脸暴戾,在严释策呈上自为首黑衣人身上所掉下的书函后,便开始问案了。 为首的黑衣人畏惧雷大人的威名与正气,加上先前内心已有动摇,不愿为申家扛下所有犯行,便一一如实招出,不敢有所隐瞒。 「本官会将这干人犯押进大牢,择日正式开堂审问,关于申家勾结官员的证据,严当家请交给本官,待本官汇整之后,将一干人等一网打尽。」 「是,李契。」严释策命李契取出证据交给雷大人。 李契马上恭敬呈上证据。 让随行的人接下证据后,雷大人面向冉芷凌。「冉姑娘,本官向你保证,绝对会还令尊与令堂一个公道。」 冉芷凌感激起身屈膝一福。「民女叩谢雷大人。」 「冉姑娘无须客气,快快请起。」 双双见名震天下的雷大人亲自审理此案,心知申家再也无法做恶,既开心又激动,很想紧紧握着严释策的手,让他了解她此刻的心情。 彷佛可以聆听到她的心声,一双大掌悄悄递了过来,温暖且坚定的握住她的小手,双双抬眼望向他,对他嫣然一笑。 严释策对她报以一笑,无声的对她说了三个字。 就着他的唇形,双双在心里读出了那三个字,更加激动,差点就大声喊出来,且不顾雷大人在场就投入严释策怀里。 她拚命的忍啊忍、忍啊忍,才能克制住。 拨云见日的严释策深情地坠入她灿烂的眼波中,两人旁若无人,含情脉脉。 此时,无声更胜有声,所有凡尘俗事皆进不了他们仅有彼此的心房。 天理昭彰,作恶多端的申家与和他勾结的各方官员及杀手们在罪证确凿下,接受公正不阿的钦差大臣雷大人开堂审理,依其犯行一一判刑,再也无法做恶,大快人心。 历经风波的严府不仅恢复平静,且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欢天喜地的迎进当家主母——翟双双。 入了夜的严府席开百桌,宴请所有有生意往来的商家与亲朋好友喝喜酒。 双双的父母与冉芷凌、翟虎子也在其中,开心地庆祝双双觅得良婿。 宾客众多,严释策酒过三巡便佯醉先行退回新房,让弟弟替他招呼宾客。 他身穿大红蟒袍,步伐轻松愉快地走向新房,心心念念皆是心爱的小女人,不知她是否也和他一样,等这一天,已经等得焦躁不已? 贴着大红双囍字的门扉被他轻推开来,在新房内陪伴新嫁娘的小春见他回到新房,掩嘴娇笑,屈膝一福后,便安静退下。 身穿凤冠霞帔的双双坐在床沿,像只小虫子动来动去,头一下子偏左、一下子偏右、一下子又往前点。 严释策双手环胸看了好一会儿,以清朗的嗓音开口问:「你等到睡着了吗?」 期待的男性嗓音响起,双双立即精神一振,打直腰杆回道:「我一点都不想睡。」 「可是我看你的头不停点着,不是想睡是什么?」她看起来就像在偷打瞌睡。 红盖头下的人儿偷偷吐了吐丁香舌,不好意思地坦承。「是凤冠太沉了,压得我脖子好酸。」 「原来如此。」严释策轻笑了声,拿起桌上的秤杆,揭了她的红盖头。 于秤杆揭开红盖头的那一刹那,就着荧荧烛光,他看见了世间最蛊惑他心智的一张俏颜,他屏住呼吸,愉悦欣赏。 「你……为何这样盯着我看?」双双羞答答地不好意思对上他灼烫的视线。 「因为你太美了。」他的嗓音充满诱惑,伸手取下她头上缀满宝石珠饰、华丽且精致的凤冠。 「不久前,你不是才看过我穿嫁衣?」嘻!他说她美呢!不枉她被小春折腾了一整天。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那时你仅是在试穿嫁衣,并非坐着八人大轿嫁我为妻。双双,我终于能够名正言顺的拥有你了。」严释策握住她暖呼呼的小手,轻轻移至唇边印下一吻。 宛若羽翼般的吻触,对双双产生了影响,她呼吸急促、心房狂颤,期待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虽然她很害羞,可是她想要成为他的,永永远远。 情生意动的严释策缓缓倾身、靠近,再靠近。 娇羞动人的双双轻合上眼,轻轻昂首,期待着。 倏地,咕噜、咕噜的声响自双双的肚皮发出,她猛然睁开眼,双手抚着肚子,当场困窘得无地自容。 僵住的严释策看着她,紧接着忍不住噗哧一笑:「看来我的小娘子是饿坏了。」 双双尴尬地拍打了下仍兀自叫个不停的肚皮。「我这肚皮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今儿个一整天她连水都不敢多喝,更甭提吃东西,就是想让他为之惊艳,怎知会在这重要的一刻,它竟叫得那么大声,真是丢死人了。 严释策不忍她饿着,牵着她的小手到满布酒菜的桌边坐下。「肚子饿是很正常的,我这么晚才回房,你一定饿坏了,先填饱肚子吧。」 看着满桌的好酒好菜,双双用力吞咽了下口水。「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出嫁从夫这句话你没听过吗?现下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就是。」严释策霸道的挟了块肉到她唇畔,喂她吃下。 饥肠辘辘兼欲语还休的双双,粉唇一碰触到软嫩适中、烹煮得恰到好处的肉块时,就控制不了自己,大口吞下、开心咀嚼。 「何况我可不想与饿昏的新嫁娘共度洞房花烛夜。」独自一人清醒,有啥乐趣可言? 吃得正过瘾的双双不住颔首,根本就没空回他。啊!厨子的厨艺又精进不少,吃得她心花怒放,直想替厨子大放鞭炮。 「瞧你饿成这样,不会整天都没吃东西吧?」她一口接一口,吃得又快又急,彷佛被饿了三天三夜似的。 咬着鸡腿肉的粉唇一僵,对上了严释策的眼,压根儿就不好意思承认,她干笑了两声,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连忙转移话题。「释策,你说小姐和翟虎子在一起会不会幸福?」 「会不会幸福不是旁人说了算,全凭他们自身努力,才有办法获得。」冉芷凌与翟虎子不仅出身南辕北辙,就连性情也截然不同,想要在一起,自然得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我有了你,幸福已经掌握在我手中,我很希望小姐也能得到幸福。」她那美丽的小姐啊! 「你根本就不必为她担心,她是个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绝不会亏待自己。」比较有可能会被亏待的反倒是翟虎子,不过依他看,翟虎子非常乐在其中,所以双双的担忧是多余的。 终章 「小姐是那样温柔纤细,翟虎子却是粗枝大叶,我就怕他会对小姐恶声恶气。」她想了半天,觉得不妥。 「你想太多了,恐怕恶声恶气的是你的好小姐,好了!今夜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冉芷凌与翟虎子的事由他们自个儿去烦恼,你只要想我就行了。」在如此美丽的夜晚,他才没心情管那两个人呢! 「我是有想着你没错啊!」但也因为想太多,让她的心跳不住地加速,几乎无法正视他的双眼,才会拚命找话聊。 他的食指放在她唇上。「既然如此,除了你我之外,就别再谈论其他事了。」 「呃……」灵灿的眼儿飘啊飘,一会儿望着他的双眼,一会儿又看着他搁放在唇上的食指。 这个时候她该怎么做?顺应他的要求,不聊小姐与翟虎子,就聊他们俩?但他们俩有啥好聊的?等一下不就是要洞房了? 洞房?对!洞房!他们俩就要洞房了。 一想到待会儿和他做的亲密事儿,她全身就红通通像煮熟了的虾子。 接下来他会对她这样又那样、那样又这样,那她要对他怎么样?她完全都不懂啊!可以开口请教他吗? 双双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那个……」 「什么?」严释策挑了挑眉,可不打算再听她提起杀风景的事。 「我……」要不要问?能不能问?啊!好挣扎啊! 「嗯?」究竟是什么事让她吞吞吐吐,严释策好奇得很。 不管了,她全豁出去了!反正今夜她一定会成为他的人,与其啥都不知道,不如先做好准备,免得待会儿让他大失所望。 「我……什么都不会,你要不要一个步骤、一个步骤仔细讲给我听,以免我做错了。」 她的提议,让严释策笑得好邪恶、好暧昧,他欣然同意。「当然可以,你想要多仔细,就有多仔细。」 他以拇指擦拭掉她唇畔的肉渣,移到自个儿的嘴里,当着她的面充满诱惑地吃下,再以蛊惑低沉的嗓音说道:「首先,我会褪下你的衣衫。」 话刚一说完,他便拉她站起身,骨节分明的指带着热力拨开繁复的嫁衣,让她仅着肚兜亵裤,裸露出娇嫩的肌肤。 「然……然后呢?」她能遮掩一下吗?真的好害羞哪! 天老爷,这新房好像愈来愈热了。 「然后我再褪下你的肚兜、亵裤。」 「呃……我觉得你可以不用再说下去了。」双双的双颊恍如遭烈火焚过,红艳艳,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双手则及时掩住胸脯,不让春光外泄。 严释策对她邪佞一笑。「为何不说?何况你刚才不是要求我要说清楚,以免你做错,为免咱们俩的洞房花烛夜有所遗憾,我非说不可。」 他可不打算轻易饶过她,她让他等了这么久,又曾经想要放弃他,今夜该向她讨回的,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我想我不会做错的,你大可放心。」邪佞的笑容使她的心激颤不已,整个人化为一滩春水,融化在他脚边了。 呜……她弃械投降了,可不可以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她整个人都要被欲火烧成黑炭了。 「不,我坚持非说不可。」严释策无情拒绝她的请求。 他的拒绝,让双双不知该兴奋尖叫,抑或是害怕尖叫。 一双健臂将她拦腰抱起,暧昧的言词回荡在耳畔。「接下来我要把你抱到床上,就着烛光看遍你的每一寸。」 啊!啊!啊!双双不住在心里无声尖叫,一手忙着护着胸前,一手则忙着捂住他的唇,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严释策欢迎她的掌心自动送上门,舌尖勾魂地轻舔画圆。 双双输了,她完全对付不了能够轻易掌控她的严释策,彻彻底底的输了。 燃烧的夜。 激情的夜。 男人成功拥有求之若渴的小女人。 女人成功拥有无法奢望的大男人。 男人和女人共结连理,迈向幸福。 后记 【后记 沈姑娘的秘密生活】 大家好,我是典心。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沈韦的作品。 当当!胖鲸鱼又游到沈姑娘的地盘,蒐集了少少量(?!)不为人知的秘辛,来向读者们宣告,逐步毁坏——ㄟ,不、不是啦——是逐步——逐步——更美化(阿心仔:亲爱的阿韦,拜托拜托请你把手里的切肉刀放下~~)沈姑娘的形象。 沈姑娘是位美人儿,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每次众家姊妹聚会的时候,她的美貌再加上得体的打扮,每次现身都让姊妹们惊艳。 胖鲸鱼永远忘不了,有次相约在出版社见面,那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沈姑娘穿着bcbg的真丝小礼服,红白相间的简约设计,穿在她秾纤合度的身上,衬得分外好看。 那天胖鲸鱼走在她后头,看着真丝小礼服轻飘飘的,一边感叹怎么会有人这么适合穿小礼服,不张扬也不突兀,就是一整个优雅好看。 因为胖鲸鱼老是走在后头,一边感叹、一边偷笑,害羞的沈姑娘脸红红的,把我赶到前头去了,不许人家在后头嘻嘻嘻嘻的偷笑—— 什么?! 大家觉得,胖鲸鱼偷笑的行径,就像是贪恋美色的怪叔叔?喔喔,冤枉啊,大人!每个人都喜欢欣赏美丽的事物啊,况且胖鲸鱼偷笑的真正原因是,那一天真正的目的地,是出版社的仓库! 仓库占地广大,里头堆着满坑满谷的书书,从地板直达天花板,有灰尘当然是在所难免的,看着沈姑娘在仓库里,浑身不自在的小心翼翼行动,实在让阿心仔不得不坏心的哈哈大笑。 那天阿心仔可是准备充足,盘好头发,穿得俐落简单不怕脏,快乐的在书堆里翻找绝版的书书,而美丽优雅的沈姑娘,却只能站在一旁,用哀怨的眼光看着阿心仔翻书。 啊啊啊,你们说什么?我欺负沈姑娘? 唉哟,误会、误会大了,我们是好姊妹啊,人家哪有胆子——呃,人家哪里会欺负她呢? 沉韦:说话小心点! 阿心仔:是、是——话说,沈姑娘,您连威胁人都如此优雅啊~~ 话说,言情小说作者间的友情,还真是不同一般。 就说沈姑娘与阿心仔好了,明明是截然不同性格的人,除了热爱写作,以此为职业之外,兴趣与生活根本截然不同。 因为住得远,所以认识多年以来,见面的次数不超过十次,但是我们在电话里、电脑上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一起欢笑、一起努力、一起愤怒,也曾因为受委屈而一起哭泣。 不过,带领着阿心仔去高级百货公司,有勇气推开专柜那厚重玻璃门的人正是沈姑娘,也因为有她的训练,阿心仔才能练就,每每看到价格,心里明明已经如孟克名画「呐喊」般尖叫不已,表情却还是不动声色,维持淡定的态度,放下商品慢条斯理的走出专柜的绝技。 说到这里,各位读者可千万别以为,沈姑娘是胡乱消费的败家女,她的每项消费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几经挣扎之后才会出手,就算偶尔失控,也会打电话来跟朋友「告解」。 摘录其中一次通话的内容如下: 沈姑娘:阿心仔,我、我又买了鞋子耶! 胖鲸鱼:喔喔,拍给我看~~ 沈姑娘:好是好,但是,我觉得,自己买太多鞋子了。 胖鲸鱼:唔,因为鞋子要穿坏不容易嘛~~又不是运动鞋,高跟鞋除了美丽之外,没啥实质功效~~ 沈姑娘:我也知道,自己不是蜈蚣,不需要这么多双鞋子。(反省ing) 胖鲸鱼:ㄟ,没关系啦,漂亮就好啊~~反正买都买了,下次见面的时候穿出来让大家看看吧! 不过,另一次,是姊妹们共同出游,在回程的飞机上,当沈姑娘若有所思的问:「你觉得,这些包包如何?」 阿心仔看着她脚边,大包包里装着小包包,小包包里还装着更小的包包,跟她放在头顶置物箱里的新包包,以及那些放在托运行李里,琳琅满目的竹编、藤编等等各类包包,实在是无法违背良心说:「不会啊,我觉得不会太多。」 短短的沉默数秒,胖鲸鱼心中天人交战,最后才很委婉的说:「呃,好像真的买太多了些。」 谁知,沈姑娘却很严肃的摇头。 「不是啦,我是问你,是不是还少一个包包?」她认真又懊悔的说:「唉,我还是应该买那个黄条纹,还用丝巾绑成大花花的包包。」 阿心仔无言以对。 啊,果然啊果然,沈姑娘啊,您的境界是我一生都难以触及的败家圣域! 走笔至此,阿心仔愈写愈是心惊,请容此次爆料到此为止,因为沈姑娘手里的鞭子,愈来愈靠近了。 就这样,阿心仔逃命去也! 大家咕掰。 注:相关书籍推荐: 1、抢花轿之一《神偷窃心》; 2、抢花轿之二《丫鬟夺爱》; 3、抢花轿之三《笨匪抢妻》。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