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闯的祸》 第一章 中正国际机场万头钻动,引颈企盼的sng记者、蓄势待发的摄影记者、势在必得的企业代表,全挤在出境室门口,殷切等待一名了不起的大人物。 那个大人物前脚才踏出出境室,sng记者便以冲锋陷阵的英勇姿态冲到他面前—— “邢总裁曾发要在本地栽培合作企业的事……” “邢总裁,以您在国外观察多年的经验,是否对本地的企业发展有所建言?” “邢总裁,请问您这次回国打算停留多久?据说也计划出席员工联欢晚会!” “邢总裁,关于女星未虹宣称与您正在交往的事,您是否愿意证实?” 记者的问题五花八门,邢磊却只是唇角一贯礼貌性的上扬,不做任何回应。 但是,各家电视台为了转播邢磊回来的消息、各企业为了表达对邢磊的欢迎之意,已在各大广尝机尝交通枢纽装置了电视墙,进行sng同步播放—— “邢氏财团的总裁邢磊先生于今天上午回国,此次归国的目的,除了督察其在台业务,同时也要决定邢氏代理权花落谁家。 邢氏财团发轫于欧洲,这几年因经营者在科技方面的远见,使业务与声誉扶摇直上,时至今日,已跻身国际十大巨富之林,更是全球各大企业趋之若鹜的合作对象……” 邢磊是个聚光体,不管是现场,还是萤光幕,他颇长的身形、优雅的举止、深刻的轮廓,即使只穿休闲服,仍难掩其卓尔不凡的王者之风,让人无法将眼光移开。 “每次回来都搞成这样,烦不烦?”维持秩序的便衣聂出,不耐烦的埋怨。若不是邢磊与他有“从小打到大”的交情,他根本可以不甩这种任务。 “不是回来,是去到哪里都这样。”去南美洲还让政要来迎接,那才叫烦。 “下次回来别这样大肆宣传。” “如果这世上没有媒体,你这个建议就有可能生效,不如你和莫森同心协力完成这个任务。” 莫森是个顶尖的杀手,杀手的任务之一,是减少地球上的人口,虽然不多,但也聊胜于无。 “移居火星吧!”聂出哼嗤。 邢磊在人潮簇拥与恶劣的空气中,以龟速往机场大厅移动。他决定要在机场建个秘密通道,直接通到他的公司。 “接下来,我们为您访问邢总裁居住于乡下的父母。” 画面由邢氏财团的办公大楼,转到邢磊名下的别墅区、高级住宅区,最后转到一间矮砖房,定格在一对年约六十、身穿补丁衣衫、农夫裤的老夫妇身上。 “你说阿磊喔,叫伊紧返来相亲。顺便叫阿森、阿出、阿卉作伙返来过年,大家拢治等。” 阿森就是顶尖杀手莫森;阿出就是便衣聂出,他是个枪法奇准、屡破奇案的刑大警官;阿卉名为阎卉,是个为官清廉、地位举足轻重的政要。 这三个人和邢磊是考试互罩的烂同学、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从小打到大的恶邻居。 “阿伯,邢磊已经是亿万身价的大总裁,您是安怎搁住治这款……” “哎哟,呒管伊今嘛是啥米,拢是我的子啦,叫伊紧近来。” 邢磊并不是没提过要接他们到繁华的台北,或直接到巴黎去祝只是老人家一辈子生长在这里,认为人亲土亲强过富贵繁华,不想离乡背井。 提议给他们盖房子,他们也说祖厝住起来比较有人情味,大把钞票就放在农会里生利息,农忙时照样天未亮就下田。 邢氏财团现今已是台湾数一数二的大财团,和老夫妇两人与世无争的纯朴生活,形成很强烈的对比。 “阿伯,悠搁有啥咪话要甲邢磊说嘿?” “甲伊说,这摆近来,就爱紧娶某,乎阮两a老的抱孙,麦搁一去这多年。其他被三a嘛是。” “是啦是啦,阿出,紧返来娶某。” “阿森嘛是,阿母想要抱孙啦。” “搁有阮阿卉啦。” 这时,机场大厅的电视墙播出邢父的话,也让记者找到访问的好题材: “请问邢总裁,您对您父亲这样的期望,是否有什么计划?” “请问邢总裁,您长年居住在欧洲,是否……” “请问邢总裁,女星朱虹是否是内定的邢夫人人选?” 邢磊还是不回答记者的问题,低调走过。 想不到这么快就见到老爸了,他老人家还是那副“住脚耸”的健朗模样,真是太好了。 “看来,你在劫难逃。”聂出幸灾乐祸的低笑。 这是大庭广众逼婚,明天恐怕会有一堆款好包袱的名媛要跟他回乡,真是报应、报应。 “别忘了,‘其他彼三a嘛是’,你老爸也在催你。”邢磊不服气的提醒。 “我春节没假。”事情闹成这样,就算有假也会变成没假。 “那很好,我会在家乡举办个大型活动,请你来出公差。”这种事他不是办不到。 “你敢!”聂出瞪他一眼,表情终于有了愠色。 “我不敢。”邢磊的唇角微变。他敢不敢,聂出应该知道。 “你快回去吧!”把邢磊送上车,聂出替他把车门关上,赶他离开。 “有空来我别墅喝杯茶。”留下这个邀请,司机把车子开上快速道路。 台北是个拥挤、污浊的城市,和辽阔、干净的欧洲,简直是天堂与地狱之别,但这里就是有份熟悉、亲切感,让他离开再远,都想飞回来。 只有一件事除外——他老爸的逼婚! 真是够了,居然大庭广众的喊“紧娶某,乎阮两a老的抱孙”?他老人家几时才会明白,时代不同了,婚姻不是人生必经的路? 这些年来,上过他床的女人是有几个,但他从来没有动过结婚的念头,因为那无非是给女人公然纠缠他的机会,他绝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不婚”是早就决定的了,问题是,他该如何过观念传统的父母那关? 在司机把加长型房车开往公司的路上,邢磊都在想这个问题。 业务部是邢氏财团很重视的一个部门,权力和层级虽然不及特助,却是惟一能和特助平起平坐、意见受到相当重视的部门。 为了在发生特殊业务状况时,能随时讨论、挽救,邢氏财团的业务部、会计部和副总裁办公室,设在同一层楼。这层楼除了这几间办公室外,还有一间茶水间、一间储藏室,和两间大小不一的会议室。 这会儿是午休时间,小会议室里人声鼎沸。 “经理,不是这样啦,仙杜瑞拉和王子结婚后,会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啦!”助理小陈拉住贝烯,阻止她乱改剧本。 只要在台湾的业务界混到一个程度,就会知道邢氏财团有个最“火”的业务经理,名叫贝烯。 早年跑业务时,大家说她的行动如“烈火燎原”——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直至今日,她仍是全球最高业务纪录保持人。 升上经理后,手下称她骂人的样子像“冒火的黑熊”——让你还没开跑,就全身着火。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对某些事情的坚持,这其中包括她对工作的野心和不婚主义。 贝烯是个非常具有现代感的女人。削薄的短发、高挑的身材、自然的彩妆、利落的衣着打扮、干脆的行事风格,形象鲜明得常让与她站在一起的人自惭形秽。 “谁规定灰姑娘一定要跟王子结婚?”贝烯露齿一笑。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当贝烯露齿一笑时,能闪多这就闪多远。 果然,小陈惊惶的跳开一大步,心中连呼不妙。 贝烯是不婚主义者,跟她谈论婚姻,简直等于搬椅子砸自己的脚。 “那个……是童话书上写的……” 要不是冲着总裁会出席这次的岁未联欢晚会,而且表演得最好的部门,可享有海外旅游的招待,他们就随便找两个人上台讲个笑话混过去了,也不用在这里排演什么话剧。 “童话书上写的就照演吗?!本小姐就是要颠覆它。”贝烯两手往小蛮腰一叉,开始指挥作战,“小陈演灰姑娘,小王演后母,小林演大姐,小邵演二姐,工读生小妹演王子……” “经理,这样不对啦,怎么都派男人演女人?我们业务部又不是没有美女。”小陈叫苦连天。 本以为都是女人的戏分,他们男人只要负责在幕后偷懒就好,谁知情势有这么大的逆转。 他就知道当贝烯露出那种笑容,肯定没好下场,这下子他变成陷同事于水深火热的大罪人了,呜呜…… “请问陈先生,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贝烯又露齿一笑。 “是……是经理说了算。”小陈已经开始发抖了。 “剧本从王子寻找灰姑娘那里开始,找到后,剧情开始急转直下……剧本等我改好再拿给你们。没问题的话,就这么决定。” “经理……” 他们不是没问题,而是不敢言。当初到底是谁提议演这出话剧的? “没意见就散会。”贝烯留下最后一句话,走出会议室。 灰姑娘不用嫁给王子,令她心情大好,走起路来也就特别轻快。 接下来就是想个精采绝伦的剧情,把那些脑筋是铁打的老八股给吓死! “经理,今天是总裁回来公司的日子,大家都到交谊厅去看电视新闻了,你要去看看吗?”助手小铃跑上来问。 “电视转播?没必要为个老男人这么大费周章吧?”贝烯是很注意财经消息,但就是对总裁那种光是头衔,就令人联想到七老八十、白发苍苍的人种没兴趣。 更何况她已经来五年了,邢氏财团的总裁从来没出现过。对一个从来不出现的男人,她干嘛去在乎? “喂,你不是公司的员工吧?”贝烯看见前头那个看起来没比她大几岁,一身休闲服的陌生男人,连忙出声询问,“如果是来应征的,人事部在楼下。”这里是机要楼层,不是闲杂人等能来的。 “不过,我认为你大概不用去了,回去换套西装会让你的成功机率大一点。”穿套休闲服就想来面试,他当邢氏财团是菜市场? “我不是来面试的。”邢磊回过头来,看见一个套装烫得笔挺的精明女人。 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只是眼光交会,邢磊就有这种感觉。因为她身上有股不输男人的气势,穿着打扮更彰显了专属于她的特质。 贝烯心上一紧。这个男人的眼神不算严峻,也不算冷冽,但是被盯上后,却有“无路可退”的感觉。 “那么,你找哪位?”贝烯的唇角微微抿起,露出微笑,眼底却暗中评判他。 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底细应该不简单。如果没有那身窒人气势,去当个模特儿、演员,应该会扬名立万……对了,他长得这么帅,该不会是……副总裁养的小白脸? 她只知道副总裁独裁、严苛、不苟言笑,想不到还有断袖之癖,真是太惊人了!不过,活到白发斑斑,还有谈恋爱的心情,十分难得。 “也许我这样问太唐突,但请相信,我一点也不会歧视同性恋。爱本身是没有罪的,婚姻更不是惟一的康庄大道……不过,请你们调适好自己的心情。”她大概知道副总裁最近晴时多云偶阵雨、又紧张兮兮的原因了。 照理说,她是不该这么轻易论断一个陌生人的,但他的出现实在可疑。 毕竟,要上来这层楼必须搭乘专用电梯,而专用电梯只有公司的经理级以上,或这层楼的员工,才有卡可刷。若不是副总裁,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复制专用电梯的卡,让陌生人随便上来机要重地?那么,他会有那身威逼气势,也许是为了自我保护?可怜的同性恋者…… 对了!贝烯突地灵光一闪。 王子何不设定为同性恋?如此一来,不结婚的灰姑娘就没有变成罪人之虑了。真是好主意! 怎么这个男人会变成同性恋?助手小铃的思绪一直无法跟上贝烯。这也就是贝烯之所以被称话“火经理”的原因——不但动作比别人快,连思绪也比他人快好几倍,让旁人怎样也摸不着头绪。 “同性恋?”邢磊吃了一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怀疑他的性向。 不过,他欣赏她“婚姻不是惟一的康庄大道”的论调,那简直搭上了他心中的某条弦。 “放轻松,邢氏财团是尊重人权的地方,不用把自己ㄍㄥ得这么紧。你长得这么帅,享受爱情适得其所,走入婚姻变成庸夫,就太可惜了。我会祝福你和副总裁的。”贝烯一副哥儿们的口吻。 如果他不是同性恋,又刚好是不婚族,她就可以追来谈一场恋爱了。只可惜,他已经名草有主。到她这个年龄,要谈恋爱真不容易。看上的男人都是以结婚为目的,立刻就想带她回家拜见父母,然后把她关入厨房和卧室,真是够了! “跟副总裁?”这女人真是愈办愈不像话了!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贝烯很豪气的拍拍胸脯。 突地,后头有阵脚步声传来,一听就知道是副总裁。不过,倒是很少见他这么匆忙,难不成要在这里上演热情戏码?贝烯开始期待。 “总裁,原来你在这里。对不起,人事部发生了些问题!”白发苍苍的副总裁不断地鞠躬道歉。“没关系,我可以趁机四处晃晃。”邢磊温和的说,要他别太自责。 总裁?!贝烯怔了一下。 惨了惨了,丢人现眼就算了,居然还在总裁面前胡言乱语,把他当同性恋! 毁了,她贝烯的一世英名全毁了!想她阅人无数,从来没有看走眼过,谁知第一个跟头就栽在自家总裁面前! 懊悔无用,还是快溜实际。 趁副总裁不断地和他说话之际,贝烯向小铃使眼色,打算开溜,谁知还没溜成,就被叫转— “那位小姐,我想我并不是同性恋。”邢磊抿着唇线说。 刚才不是还说得头头是道吗?怎么现在就变缩头乌龟了?她让他忍不住想调侃。 “是,我知道了。”贝烯深吸一口气,慢慢回过身来,行个标准的鞠躬礼,然后拉着小铃,逃也似的跑进办公室。 老天,她居然惹上总裁大人,还把他说成同性恋。她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老天明鉴,她向来极少出错,今天只是某条筋搭错了线,请保佑她,让他贵人多忘事,忘掉她说过的话。 贝烯决定明天要吃斋礼佛,求众神保佑。 第二章 台湾的冬天虽然不冷,人们却爱吃火锅,想象天寒地冻的感受。 难得平常来无影去无踪的好友都在,邢磊入境随俗的在别墅里摆起火锅大餐,宴请三位好友。嗜穿黑衣、戴墨镜的是杀手莫森,他正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好像在检查这屋里有没有暗藏监视系统。 穿骆驼色休闲服的是警官聂出,他也极为警戒的东看看、西看看,就像深入民宅,检查有没有犯人窝藏似的。 穿藏青色衬衫、戴平光眼镜的是政要闻卉,他很正常的守在火锅前猛吃。 邢磊则是穿着铁灰色运动服,闲闲的喝茶。对莫森和聂出自愿替他做安全检查,一点意见都没有。 跟这三位好友在一起,是他难得的放松时刻,可以什么都不必防、什么都不必瞒。 而开着的电视,正不断播放邢磊归国所带来的轰动,其中当然也包括几位老人家的发言。 “你们都看到老人家的宣言了。”见莫森和聂出忙完了,邢磊出声切入正题。他是最直接的受害者,希望好友们别把他当罪魁祸首。 “还不是你太招摇,”第一个咬牙切齿指着他的是莫森,因为他就是为了他,才千里迢迢地从挪威赶回来,“害我也被点名了。” “就叫你事业别做这么大,去哪里都弄得人尽皆知。”第二个发难的是聂出,他从邢磊下飞机开始就郁闷到现在。 乡下的老人家和都市里的人不一样,他们想做的事,一定会使尽一切力气做到,届时恐怕他们还没找到另一半,就被他们烦死了。 “哈,你们就自求多福吧!”阎卉边说风凉话,边大啖火锅大餐。 “你也差不多!” 他们三个异口同声的指着他。 “呃,是……我也差不多。”阎卉连忙举起双手与肩同高,不自然的陪笑。 开玩笑,被一个高阶警官指着,已经够让人头皮发麻了,还被一个顶尖杀手指着,这简直要他吓破胆。 “你们倒是说说该怎么办啊,跟他们说‘婚姻不是惟一的康庄大道’会不会有效?”这件事让邢磊很烦恼。 受到根深柢固的家教影响,他们就算再嚣张、再无法无天,也无法不把老人家的话当一回事。 “你打哪儿学来这句话的?说得倒真贴切。”莫森撇着嘴角讪笑,“能怎样?只好继续躲了。” “躲到哪里去?我回来的消息人尽皆知,老人家难道不会叫我去把你们挖出来?”就算他不愿意,也会被逼得不得不行动。 四个人的父母和长寿的祖父母、叔叔伯伯、姑姑阿姨,加起来恐怕有几十个老人家,一人说句话,就够把他淹死。 “是谁造成这种骨牌效应的,啊?”那几个人简直想把邢磊措死。要倒他自己倒就好,干嘛拖着他们? “你倒好,有个知道‘婚姻不是惟一的康庄大道’的红粉知己,什么都不用怕。”聂出讪讪地说。“说这句话的不是我的红粉知己,她是说来安慰同性恋的。”他还记得她落跑的样子,想到他就忍不住发噱。 “被当成同性恋?”阎卉满嘴食物几乎要喷出来,“你邢磊现在是什么身份地位,竟然有人敢这样怀疑你?啧,真勇敢。” 邢磊是四人当中,外型最斯文儒雅的一个。但若论身份地位和手段,可半点都不输人。 “那女星朱虹呢?她不是现成的对象?” “朱虹?你们知道她是谁吗?是隔壁癞痢头的远房表姐,每次都被我们整到哭着回家的那个。”这几个不识相的家伙,以为朱虹安了好心眼? “癞痢头的表姐?那个爱哭鬼?”他们三个惊叫起来,“变这么漂亮?” “有这么漂亮的旧识缠着你,你还烦恼什么?”阎卉有大事底定之态。 “你要?给你。”邢磊敬谢不敏,“我宁可去走同性恋的康庄大道,也不招惹那家伙。” “那你就开个记者会,宣布自己是同性恋吧!”其余两个人大大取笑。 “‘就算是同性恋,也得生个孩子回去向老人家交差’才是重点,你们还不知道吗?”棒打落水狗。这几个还算朋友吗? “去孤儿院抱一个不就好了!”聂出提议。 “那你只有被打死的份!”阎卉挞伐,“老人家的观念你还不知道吗?就算女人只是生小孩的工具,也要找一个回去交差,以免左邻右舍说话。最好的方法,是先有个人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结婚应付一下。” 终于有张嘴吐出有建设性的话了。三个人同时点头如捣蒜。 那要找谁?四个人面面相腼,眼光在彼此间转来转去。 “我不行,没有人会想和出生入死的警官结婚。”聂出一看大家把目光投向他,赶紧摇手。 开玩笑,与其结婚,他还宁可到绿岛去唱小夜曲。 聂出的话有道理。几道目光转呀转,再次不约而同的落在邢磊身上——只有他和阎卉不用出生入死。 “别看我,我太忙,没空和女人纠缠。况且在空中飞来飞去,危险性同样很高。”邢磊赶紧搬出一堆理由来,就怕自己当眩 于是,目光只好落在阎卉身上。 “我生存的意义是为人民谋福利、为国家社会的福祉鞠躬尽瘁,怎么可能把力气花在渺小的婚姻之事上?”阎卉说得冠冕堂皇。 “那只剩……”所有人把充满希望的眼光投向莫森。 “你们觉得有哪个女人敢跟杀手同床共枕?”莫森阴阴一笑,所有人只好默默地把眼光收回来。“总要有个人先交差。”这件事真是烦死人了。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他们十分有默契的,同时从身上取出一枚硬币来。 四枚来自不同国家的硬币在各自手中,四人大致检验一下,点头通过。 掷硬币是他们面对类似情况时,最好的解决方法,完全靠运气。 “正面反面?” “反面。” “好。” 四枚硬币同时往上抛,在空中翻转了几次,落在各自的手上。 “离手。” 右手离开左手,左手上躺着各自的硬币,结果只有一枚欧元是反面。 邢磊的额头有九条黑线垂下来。 “这件重责大任就交给你了,兄弟。”聂出强忍住笑意,拍拍邢磊的肩膀。居然是三比一,他真是走狗屎运了。 “我会给你一包特大包的红包的。”莫森也幸灾乐祸。从小到大,掷硬币的结果,谁也没有赖皮过。 “哇哈哈,这件事解决了,咱们继续吃可口的火锅吧!”阎卉首先冲到火锅旁,开始大吃特吃。 “好吧,到时你们别忘了派两个来当男傧相。”邢磊也只好认了。 “我很忙。”聂出闪到阎卉身边去吃火锅。 “我没空。”莫森也闪去厨房。 阎卉继续吃火锅,假装没听到。 跑都来不及了,白痴才会去当男傧相。 “总有一天会轮到你们的。”邢磊没好气地道。 “你要是存心陷害我们,我们就跟你绝交。”三人异口同声。 “为这点小事就绝交,未免太没风度了吧!”邢磊瞪着他们,“你们这几个没人性的,别把火锅料吃光了。”他赶紧冲去抢救快被扫光的火锅料。 管他的,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世上还没有难得倒他邢磊的事。 “邢磊,你再不快吃,我们可不留情喽!”莫森也加入争食行列。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 一场美食争夺战于焉展开。 难得聚在一起,该解决的事也有了定夺,烦恼就等到以后再说吧! 业务的工作是没有所谓上下班的,贝烯的业务跨越国界,工作时间也就跨越时差了。 “好的,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为您处理这个案子,一定会竭尽所能的达到您的要求,谢谢您的爱护。”贝烯拿下耳边的手机,才发现全家人——爸爸、妈妈、两个哥哥、两个嫂嫂全睁大眼瞪着她。 “呃……这么晚了,你们怎么都还没睡?”时钟显示现在是午夜十二点半。 这么晚等在客厅偷听她讲电话,绝对不是睡不着!贝烯心里很清楚,更清楚他们接下来会如何炮轰她。 希望他们没有把她的法文听得太清楚。 “呃,很晚了,大家早点睡吧,我也该去洗澡了。”贝烯正想举步溜开,手机又响起,正要接,却被她“贤明”的老母一把抢了去。 “就是这东西害你嫁不出去的。”“贤明”的老母把手机关掉,丢进抽屉。 照她这么说,全世界卖手机的公司,岂不成了天怒人怨的罪人?贝烯在心里反驳。 “阿烯,别怪妈妈,女子无才便是德,才会有人追。”老爸是老妈的靠山。 没错,这正是贤明、开化的爸妈一贯的中心思想,怪只怪贝烯无长姐,才会变成他们贯彻思想的主要目标。 “小妹,不要让自己太能干,否则男人会被你吓跑的。”大哥理所当然的来插一脚。 才怪,多少男人前仆后继的扑上来啊!只可惜贝烯女王只要恋爱,不要rou体关系和婚姻关系,男人们只好摸着鼻子走开。 “看看现在的社会,职位太高的女人不是没人要,就是婚姻不幸福,跟幸福美满的大半辈子比起来,眼前的高薪和位高权重,实在太渺小了。”二哥晓以大义。 拜托,婚姻不幸福跟没人要、职位太高,没有绝对的关系好不好?更何况她贝烯一点都不希罕婚姻。 “小姑,大哥是为你好,女人最终还是要有个归宿。”轮到大嫂。 贝烯怀疑大嫂肚子里的孩子出世后,也会在这里排排坐,一同炮轰她。 “小姑,二哥说的有道理,权力和地位毕竟是空虚的,用一辈子去追逐,太不值得了。”二嫂自然不能跳过。 追逐权力、地位,跟不结婚好像八竿子打不着吧?她只是不想结了婚,为一个家庭洗手做羹汤,变成黄脸婆而已。 “最高到业务经理,不准再升官了。从明天开始,我会积极找人跟你相亲,务必在二十八岁之前把你嫁掉。”“明理”的老母下令。 “妈,哪有这样的?我才二十六岁,不算太老吧?”贝烯抗议。 她叱吒商场,以绝佳的谈判技巧和商业手腕,完成百万千万的交易,但在家里,面对至高无上的双亲和兄长,她只是个小小的可怜虫。 自从上次被训话三天三夜后,她打死也不敢在家里说出“不结婚又不会怎样”、“这世上不结婚的女人多的是”、“又不是每个人都要结婚”和“我只想谈恋爱”这些话了。 这些年来,她已经真切的体悟到,自己再能言善道,也驳不赢这六张嘴。 既然用说的说不赢,她干脆以行动争长短——他们愈逼她结婚,她就愈不结,看谁厉害! “不算太老?我二十六岁时,你已经在肚子里了!从现在开始,你的婚姻之事由我作主!”老母终于露出威仪。 “不要,我要自己找。”结婚大事要是落到父母之手,肯定没有转圈的余地,她还是小让一步保险些。 “这句话我们已经听三年了。”全家人不约而同地戳破她的敷衍。 “我们不会再上当了,就算你要自己找,也得去相亲。”老母全面把她封杀。 “呜……”贝烯觉得自己简直欲哭无泪。不结婚是人神共愤的事吗?他们为什么要这样逼她?“明天开始不准加班,每天准时下班给我去相亲。”老母再三叮咛。 “好……好啦……”贝烯不情愿的答应。 她好想买张机票,飞到没有婚姻制度的国家。要是每天相亲,她不闷死、怄死才怪。 直到爸、妈、哥、嫂心满意足的回房,贝烯才收起装出来的苦瓜脸。 刚才那些服从全是装出来的,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家里她最小,只好任他们作威作福。但出了家门,脚长在她身上,又有几个人制得了她? 冲着“相亲”这两个字,她不每天加班加到天亮才怪,办公室那么大,她还愁没地方睡?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非但不乖乖去相亲,还决定一辈子不结婚,怎样? 邢氏财团的岁末联欢晚会从来没有这么盛大举行过,那全是因为总裁邢磊难得到台湾分公司来过年的缘故。 听说总裁这次提供了价值千万的摸彩大奖,而最奇特的奖是:在联欢晚会中演出最精彩的部门,可以免费畅游欧洲一个月,除了可以去位于巴黎的总公司参观外,还可以与总公司的主管交换工作经验。 这等于是超级优渥的人才培训机会了!所以邢氏财团的岁未联欢晚会,破天荒没有请来当红的影歌明星助阵,完全由公司干部自己上场表演,场面可真是龙争虎斗,互不相让。 “小陈呢?演灰姑娘的小陈来了没?快打手机给他!”贝烯的声音响透嘈杂的后台,至少造成十秒钟的寂静。 “到哪里去了?难道他真挖个洞钻进去了?”没人回答,贝烯继续找。 前面几场表演都很精彩,他们如果想去欧洲,就得多加把劲。 “经理、经理。”后头,助手小铃追上来。 “找到小陈了吗?”贝烯一副“如果不是找到人,就别来烦我”的神态。 “经理,小陈因太紧张而腹泻挂急诊,所以不能来了。另外,主持人要我告诉你,前面几队自动放弃,下一个表演的就是我们了。” 总务部的表演太精彩,让后面自叹不如的几队自动弃权了。 “什么?!”贝烯跳起来,“这……”这下糟了,灰姑娘要找谁演? “经理,怎么回事?小陈呢?”演后母和姐姐的几个人跑过来。 “他生病住院,不能来了。”贝烯的头开始痛起来了。 “那怎么办?主持人说,再不到五分钟就换我们表演了。”干部们面露愁容。 “总会有办法的,你们去把妆再化浓一点,鞋子也换一换。”贝烯坚定的说。 总务部的表演算什么,业务部的表演肯定比他们完美几百倍! 走位、表情、肢体语言排练了那么久,台词和歌曲也都背得滚瓜烂熟,她怎么能被这小小的问题打败?他们业务部是不屈不挠、愈挫愈勇的! “噢。”既然经理这么说,他们照办准没错。 “决定了,我去演!”她义无反顾的跳出来,马上就去换衣服、化妆。 幸好小陈的身材不是太胖,戏服由她来穿,只需加几根别针。 “经理,这……”再怎样,她也是他们部门的领袖,总不能让她随便上台搞笑吧! “这什么这?我扮灰姑娘不好笑?”贝烯胜他们。 “不,是太漂亮,不像灰姑娘。不然叫小铃演好了。”总之不能让经理上台,会让人以为业务部没人才了。 “小铃连一句台词都不知道,你叫她上台演哑巴?还是你们不打算去欧洲了?你们不想,我可想,快准备。” “是。”于是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化妆、准备道具。 没多久,前一个节目结束,主持人哈啦几句,宣布下个节目是由业务部主演的“新版灰姑娘”。 “话说,可怜的灰姑娘坐着南瓜变成的马车,去参加王子的宴会。慌忙间,灰姑娘遗落了一只玻璃鞋,于是王子拿着灰姑娘遗落的玻璃鞋,四处寻找灰姑娘……”有人担任旁白,引导剧情发展。 接着,观众看见灰姑娘拿着扫把上台,边扫地,边用尖锐的嗓子荒腔走板的唱着:“别人的生命,是框金搁包银,阮的生命怃值钱……” 贝烯一上台,就让全场爆笑。 她的嘴巴用紫色的唇膏画成血盆大口,两颊则涂着鲜艳的腮红,金色的假睫毛像扇子般夸张地煽呀煽的。 五颜六色的头发像丛丛往上长的稻草,马桶盖造型的帽子显然盖不住;像在炮台上即将发射的两颗飞弹,夸张的尖耸在胸口;丑陋无比的蓬蓬裙是用破烂渔网织成的,上头还挂着大大小小的锅碗瓢盆,裙子的隙缝中,隐约露出毛绒绒的腿毛。 走路的时候,她竭尽所能的摇摆臀部,那些锅碗瓢盆立时铿铿锵锵作响,有几支汤勺甚至掉了下来。 至于那把扫把,除了像被狗啃剩的之外,柄上还系一个写着“阿猫爱阿狗”的汽球。 全场因她这造型而笑得东倒西歪。 邢磊也在观众席中,他是欧洲之旅的主要评选人。今天他穿着一套铁灰色的义大利手工西装,斯文的气质不知霸占了多少女性干部的眼光。 “那是谁扮的?笑死人了。”各大干部们争相猜测台上那人是谁。 “是业务部的人。火经理应该是导演吧?亏她想得出这种扮相。” “火经理?”邢磊向坐在后头的人询问。这些天来,他每天都听见这个称号。 “报、报告总裁,业务部的贝烯经理,大家都称她火经理,形容她思绪快、动作快、绩效亮丽的性格。”副总裁连忙说明,就怕稍有怠慢。 “哦?”邢磊轻应一声。他的形容使他想起一个人,那个惟一错认他为同性恋的女人。 “……怪阮的落土时,柱着歹八字……” “哇哈哈!”灰姑娘极度走音的歌声,让台下的观众笑得眼泪绍出来。 正当大家笑得不可自抑,灰姑娘竟指着台下众人,夸张地尖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想不到我这可怜的灰姑娘,白天被两位姐姐欺凌,晚上受后母虐待,现在唱首歌,还要被左邻右舍笑,有没有天理啊!” 邢磊的心震了震。这个声音……是那个女人?啧,她还欠他一个道歉,他要不要找机会跟她要回来? “是火经理,除了她之外,没人有这种音色。”台下观众笑得肚子发疼。 “真的愈来愈像耶,这个角色好符合她的形象喔!” “讲这样。人家她是为部门利益牺牲,像我们部门的主任就做不到。” “火经理亲自下海,后面的几个部门可以弃权了。” 大家议论纷纷,邢磊句句听得真切。想不到她就是干部口中的火经理,行事有点莽撞,却是个业务经理,好像挺有趣的。 正当他心中隐约升起某些想法时,台上又演出令人爆笑的剧码,观众的笑声驱散了那些幽微的念头。 “快快快,听说王子拿着鞋子,挨家挨户寻找舞会里与他共舞的女郎,就快到咱们家门口了,快点准备。” “是啊,大姐,咱们可要尽心打扮,好嫁入皇宫。” 两个块头粗大、穿着迷你裙、三寸高跟鞋,腿比萝卜粗、脸化得像调色盘的“大女人”,从左边跑了出来,观众的笑声又像炸弹般爆开来。 “这可是我们最动人的妆、最美的衣服,王子要是看到我修长的大腿,一定会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短裙妖娇的撩起,露出性感……呃,印着咸蛋超人的平口裤。 “我也是,王子只要看到我的媚眼,就会忘记今夕是何夕。”“动人”媚眼直抛。 台下响起夸张的呕吐声。 “啐啐啐,你们这些人真不识货。”大姐和二姐挥挥手,走往右边,一头撞上正在扫地的灰姑娘。“唉哟,要死啦,在这么重要的时刻碰到你,会倒大桅呀,妹妹,快拿盐来洒一洒。” “来了,盐来了。” 正当大姐、二姐欺负着灰姑娘的时候,王子骑着白马光临。 “外头有马蹄声,一定是王子来了,我们快整理整理,好去迎接。” 大姐、二姐把灰姑娘推到身后,开始补妆抹粉。 “得得、得得、得得……我身骑白马,过三关,改换素衣,找姑娘……” 王子的出现又令观众笑到肚子疼,他的歌声实在跟灰姑娘不相上下。 “笑什么笑,再笑就把你们全拖出去斩了。” 王子一声令下,大笑顿时变成窃笑。 原来王子的脚上绑着四只纸板画的马腿,旁边有个注解写着“这是白马”,马儿步行的音效也是他自己配的。 王子身后还有四位挑夫,挑着一双比平常人的鞋还要大十倍的玻璃鞋,台下观众又忍不住爆出大笑。 “这已经是最后一户人家了……希望这只鞋的主人,是个温柔婉约的小姐。”俊秀优雅的王子望着大鞋,甚是烦恼地自言自语。 “王子,那只鞋一定是我的,这世上没有比我更娇小的脚……了……我的妈呀。”当大姐看到挑夫放下来的鞋子时,吓得跳到后头去。 “王子,那肯定是我的,我是这座城里的最后一位小姐,一定是我。”二姐兴匆匆的冲出去,看到那么大的鞋,也目瞪口呆,“那个……肯定不是我……” 正当王子要离开时,灰姑娘的破锣嗓子又嘹亮的唱了:“别人a生命,是框金搁包银,阮的生命怃值钱……” “咦,你们这里还有一位小姐?”因为歌声太难听的关系,王子想假装没听到都难。 “没有,只是扫地的欧巴桑啦!” “是啦是啦,一个嗓子坏掉的欧巴桑。” “谁是嗓子坏掉的欧巴桑?”灰姑娘从后头跳出来,一眼看到那只玻璃鞋,她冲过去,抱着玻璃鞋哭了起来。 “原来你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被不肖之徒诱拐了呢……你一定受尽欺负了……你就是王子吗?这只鞋是我的,快接我进宫吧!”灰姑娘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呃,进宫是可以,但不知小姐可否试穿一下?”王子被灰姑娘吓得乱跳的心脏这才归位。 “好。”说着,灰姑娘撩起挂满破铜烂铁的裙摆,举起脚丫子— 她的脚丫子竟有一般人的十倍大!王子赶紧返后一步,以免被脚丫子踢到,飞出去。 “瞧,刚好。”脚丫子伸进玻璃鞋里,大小刚好。 “原来你就是与我共舞的美丽小姐,让我们进宫去吧!” 台下观众还没顺过气来,灰姑娘与王子就进宫去了。 如果这出戏就这样结束,起码可得九十分。但是,剧情却还在进行中— “也不知是谁规定的,灰姑娘进宫后,皇宫上下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婚礼。这天,忧心忡忡的王子在书房约见心事重重的灰姑娘……”旁白简单地将故事带往发展的重点。 接着,王子与灰姑娘又出场了。这次灰姑娘已经换下破铜烂铁装,换上华丽的宫廷礼服,只是不知为何,头发还是那么翘、妆还是那么丑,而最大的特点还是那双比平常人大十倍的脚。 “美丽的姑娘,皇宫里正为筹备婚事喜气洋洋,但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王子面带歉意的开口。 “我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王子,请王子先说吧!”灰姑娘也一脸忧愁。 “婚礼是父王的意思,其实我……我是个同性恋……”王子万般难以启齿。 台下的观众和灰姑娘一样怔住了。 王子是同性恋?!没听错吧?这样一来,戏要怎么演下去? “什么?”灰姑娘大吃一惊。 “我是同性恋。”王子坚定的重复一次。 “虾咪?!”灰姑娘不敢置信的退后一步,“你再说一遍。” “我是同性恋。”王子以为灰姑娘受到太大的惊吓,他不厌其烦的重复。 灰姑娘面向观众,不敢相信的指着王子问:“他说什么?” “他是同性恋!”全场观众异口同声的告诉她答案。 灰姑娘的小脸怔住,表情从不敢置信慢慢变成更多复杂的情绪,然后,原本该伤心失望的脸,变得欣喜欲狂。 “真的吗?你真的是同性恋?我没有听错?所以你不会和我结婚?”灰姑娘激动的拉着王子的手,再三确认。 “你这是太伤心,还是太高兴?”王子为她的反应搞不清楚状况。 一般的女人要是听到王子不会和她结婚,都会无所不用其极的要任性,要他负责吧? “真是太巧了!王子,我要告诉你的话是:我是个不婚族,对结婚没兴趣,只对城里的经济和百姓的生活有兴趣,希望王子不要把我当结婚对象,而是当作共商国事的伙伴。”灰姑娘的理想崇高远大。 “真的吗?”王子喜出望外,“太好了,你可以名为王妃,实则为国师。”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啊! “好主意,那我们就依照国王的计划完成婚礼吧!”灰姑娘高兴极了。 于是两个人高高兴兴的筹备婚礼去,幕后以人声奏起结婚进行曲…… “王子和灰姑娘‘以结婚之名,行不结婚之实’后,灰姑娘一展雄才大略,造福乡里百姓。他们从此‘各自’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至于他们的下一代,如果可能的话,敬请期待续集。” 旁白结束后,所有演员出来谢幕,得到前所未有的热烈掌声。 好出有爆笑也有巧思,各方面都很完美的戏,了不起!邢磊也在鼓掌。 接下来,各部门所排出来的活动,不管是说学逗唱、群舞、独舞,都逊色几分,让邢磊有多余的心思去回想灰姑娘那出戏的片段。 好个“以结婚之名,行不结婚之实”,他对那个不想结婚的灰姑娘有兴趣极了。 第三章 联欢晚会到春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三十天里,邢氏财团每个部门的员工都暗自揣测,“畅游欧洲一个月”的机票到底会由哪个部门夺得。 虽然业务部的机会比其他部门大上几倍,但只要有一点点机会,其他的部门都不会放弃。 于是,副总裁办公室里,堆满大大小小的礼物,是干部们送给副总裁的一点“心意”,希望他笑纳,顺便在总裁面前美言几句。 “有期望的话,还是找人去办护照和签证实际些。”副总裁说。 总裁意下如何,不是他能影响的,但他们找那天衣无缝的借口送来这些东西,让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是,我们马上就去办。”干部们以为这是副总裁答应说好话的表示,纷纷喜出望外的赶着去办护照。 “怎么这层楼最近特别热闹?”贝烯边问边走进副总裁办公室。 畅游欧洲一个月的机票,非业务部莫属,她早就要大家把护照都办好了。 现在,她是来打听消息的——业务会报都做完了,总裁找她还有什么事? “总裁找你,大概是和业务有关的事吧,你可要好好应对。”副总裁叮咛她。 “会不会他要叫我们业务部整理行李,准备去欧洲一月游?”果真如此,她可乐了。 “你想得美。”虽说他左右不了总裁的决定,但他可不想看到贝烯太得意。 “想得美才会成真啊!”贝烯走出堆满礼物的副总裁办公室,往总裁办公室前进。 最好不是因为她最近都在公司过夜的事找她。 叩叩。 贝烯一边敲门,一边在心中暗暗祈祷,总裁不会小心眼到记恨她之前把他当成同性恋。“进来。”里头传来声音时,她的心脏猛然跳了几下。 这几天以来,总裁跟她第一次看到的好欺负邻家哥哥的模样相距甚远,让她忍不住怀疑那天好心放过她的,跟在办公时气势逼人的总裁,不是同一个人。 贝烯深吸一口气,开门,走进总裁办公室。 邢磊坐在办公桌后,穿着白衬衫、系着铁灰色领带,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 贝烯进来时,他正放下手中的金笔。 “贝烯经理,请坐。”他的唇角勾出一道礼貌性的弧度,伸手指向前方的沙发,自己也移步过去。那个笑容,跟她露齿一笑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贝烯身上的神经绷紧,天大的危机感兜头罩下。 “对……对不起……”错是认了,但理由呢? 有了,就拿那件事,但,那好像该向他道谢吧? 她在玩什么花样?想易客为主?!邢磊的表情变回了面对敌手时的凛然。 本以为她经理的职位有些浪得虚名,想不到还真是个对手。 “谢……谢谢你……”贝烯又继续道谢。总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抢得主导权再说。 邢磊挑挑眉,想抢主导权?那得看他同不同意。 邢磊的嘴角抿出一道神秘的弧线。他可是掌握着全世界经济命脉的人,岂会把一个小小的业务经理看在眼里? “真的,很感谢你,也很对不起。”贝烯完整的重复一遍。 他为什么还不问为什么?这样她才可以依照他的反应,决定接下来的策略。 “谢什么,又对不起什么?”充其量她不过是如来佛掌中的小猴子而已,根本不足以为意。 “对不起是因为之前错把你当成同性恋,谢谢是感谢你给了我构思的灵感,让我们的新版灰姑娘有叫好又叫座的演出。”贝烯的头一点也不敢抬起来。 如果这件事他没有生气的话,那她就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你好像很在意那场表演?”她大概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否则应该不会轻易触动这个相关话题。 “关系到欧洲一月游,每个部门都很在意。如果说项有用的话,我倒想把握任何机会。”为了部门所有人的福利,她连搞笑都做了,说项怎么会做不出来? “任何机会?”邢磊眼尾轻扬,表情细微浮动。 “真的有机会?”贝烯心中有误人陷阱的不妙之感,但为了部门福利,即使明知是陷阱,她也会跳下去一窥究竟。 “是有一个机会。”邢磊唇角微扬。她说了“任何机会”,那他只要利诱就好,不必用到威胁的伎俩了,“不过,要是你不愿意的话,就另当别论。”他当然不能露出非她莫属的样子。 “条件是什么?”聪明如贝烯,怎么可能不知这是暗盘交易? “灰姑娘。”不愧是跑业务的,永远摸得透对手的心思。邢磊也不拐弯了。 “灰姑娘?”什么意思?有阵冷意从脊椎爬上来。 贝烯有很不妙的预感。 “你跟我共演一出灰姑娘。”邢磊悠闲的说,好像知道她一定会答应。 “不可能,那是童话!”开玩笑,灰姑娘里的关系,没有一样是她喜欢的,除非他要当她的姐妹,她就再编一个版本来逼婚! “我以为你比较想让手下的业务员去欧洲旅游。”邢磊根本不用鼓舌如簧来说服,可以牵制她的法宝实在太多了。 “你……”贝烯气得想冲上去撕烂他那得意的嘴脸。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面对这种大狐狸,乱了方寸只会毁了一切。 “原来搞了半天,欧洲一月游的门票,根本不是公平竞争。”她露出业务员的尖锐。 “一开始是公平竞争没错,只是我后来增加了条件。”邢磊扬扬嘴角。尽量尖锐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你……”这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不行,不能被他激怒,“原来这就是邢总裁的行事风格!如果与你同流合污,我岂不是成为业务部之耻?我跟我的团队都非常不齿这种行为。” 这起码告诉对手两件事——第一,她有一票团队,她要是被革职,业务部的资深业务起码会走一半。第二,她不吃他那一套! “这么说,就算我对大家公:‘感谢业务部让贤’,也无所谓喽?”邢磊挑挑眉。看你怎么招架?! “你……”贝烯简直气到不行。 业务部明明势在必得,哪可能让贤?这种话听在热烈期盼的同仁耳里,心里会怎么想? 可恶,这个男人是恶魔! “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妥协。”贝烯跟他拚了,“现在全公司上下都亲眼目睹业务部的表现最为优越,如果由其他部门夺魁,总裁将如何取信于所有同仁?”想她贝烯什么对手没碰过,可不是泛泛之辈。 “欧洲一月游的资格是由总裁定夺,可不是由员工。”邢磊讲这种话时,仍然悠然自得。 她果然是个对手,对她多加调查是正确的。邢磊虽然不露声色,心里却感受到她所带来的那股压力。 “也就是说,邢氏财团的干部也可以和总裁一样,凭个人的好恶和暗盘交易决定员工考绩,甚至合作对象?这么腐败的公司,总裁你认为可以撑多久?”贝烯毫不客气,尤其最后那句,简直是咄咄逼人了。 “我不打算经营一个腐败的公司,但我也不是太坦荡磊落的人。”邢磊微眯双眼,“也许我直接打电话告诉令堂,让她把你绑去相亲好些。”想不到竟然被她逼到用这招。 “你……”他竟然用这种小人步数!贝烯简直气结。 可恶,只怪她自己将把柄送到这恶魔手中!气死人,气死人了! “我很欣赏你编的故事,同性恋王子和不婚灰姑娘令人印象深刻。”邢磊抿抿嘴,从她想杀人的眼神中知道自己赢了。 “你说要和我共演一出灰姑娘,要演给谁看?”也许演一出戏,好过被老母绑回去相亲,但她无论如何都要先问清楚,以免被卖掉。 “这你不用多问。”反正一时也讲不清。 “所以我乱演也没关系?”哪有找人合作这么不清不楚的? “观众也许是全球百姓……重点是,这其中可能包括一场婚礼。”她自己要知道的,最好她的胆子够大。 贝烯跳起来,“我不可能逃掉老母的相亲,却跳进你的婚礼。我是绝不结婚的!”她到底触犯了哪尊神明,怎么这么多人打她终身幸福的主意?难道以事业为终身伴侣,这么天怒人怨吗? “演你的版本,你是和王子假结婚的灰姑娘,婚后在城堡里各自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邢磊对她的抗议气定神闲。 “那是童话,是编出来的故事。”无论如何,她都觉得不可行。 光是“婚礼”这两个字,就令她头皮发麻。 “从此你不用再被家人逼婚,每个月还有一百万的‘家用’。”邢磊简单扼要的说出两个最有利于她的条件。 这样的条件是很诱人啦,但她讨厌“结婚”那两个字。况且跟这种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共处一室,她迟早会疯掉。 “你不必履行任何义务,也不会丧失任何自由,还可以多一个落脚处,不用躲在办公室里。”邢磊嘴角一抿,又开出许多优渥的条件。 “我只想谈恋爱。嫁给你,我还有什么恋爱可谈?”结婚只会称了家中那些人的心意,她又不是头壳坏去, “婚礼只是形式,你照样可以找人谈恋爱。再说,结婚是最坏的假设,不一定会发生。”她对谈恋爱的坚持,与和家人的意见分歧,自然也在他的调查报告书中,但他一点也不以为意,说来说去,这只是一场交易。 贝烯岂会不明白?但她讨厌这场不给人拒绝机会的交易,好像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一样。 “这是你决定让令堂绑你去嫁给素不相识的人?我大概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邢磊想拿起桌上的电话。以他的身份地位,要搞小动作还不容易? “我答应了!”贝烯连忙大喊,阻止他的动作。 可恶,她怎么会有这种把柄落在他手中?难道真的是她编的灰姑娘惹来他的注意? 可恶啦,他干嘛要注意这么多?她又干嘛把灰姑娘改编成那样? “很好。”邢磊的嘴角很难得的噙上一抹笑。 看见他这种笑法,贝烯反而有大难临头之感。 邢磊是个大企业家,而且是个非常懂得打铁趁热的企业家。 早上才刚和贝烯完成协议,下午他就派人送了张面额十万的现金支票到她面前,把贝烯吓了一跳。 “你想用这些钱买断我?”她火大的把支票送回邢磊桌上。 “买断一个女人”在演艺界和商界是时有所闻,但十万欧元就想买断她,会不会太便宜了点?况且她根本不会同意这种事。 “从协议达成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那是给你的零用金,每个月会自动汇入你的户头。”邢磊从企画书中抬起头来,“如果举办了婚礼,我会在后面加一个零,名为家用,但实际上却是你的零用金。” 这不算买断,只是要她好好配合的酬劳。 “我不要!这跟买断有什么差别?我是业务女强人,不是花瓶。”这种行话算什么?好像她在不自觉中把自己卖掉一样。 “我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工夫。”邢磊简明扼要的告诉她。 春节快到了,过完农历年,他得赶回欧洲,剩下的这几天,台湾分公司还有好些事要忙。 “这不是小事!我可以陪你演一出戏,可是你不可以用钱来侮辱我。”贝烯气得脸红脖子粗。如果是现金,她早就把钱砸在他脸上了。 “你想太多了。”他不想和她在这种小事上争论。 “你……”什么叫她想太多?根本是他存心羞辱她!贝烯气死了,“有钱了不起是不是?去买一个花瓶跟你演,本小姐不玩了!”说完,贝烯气愤的走出办公室。 这世上等人买的“花瓶”多的是,她不屑成为其中之一。 “贝烯!”邢磊喊道。 这冷峻的声音令员烯心上一紧,双脚居然开始颤抖,怎样也无法移动半步。 好可怕,她是不是招惹了什么可怕的人? “回来。”他的声音不愠不火,却有某种不容违背的威严。 贝烯深吸一口气。她很想鼓起毕生最大的勇气,走出这里,心中却隐隐感觉这愚昧的冲动,可能给自己带来难以预料的灾难。 心里还在挣扎犹豫,双脚却已自作主张的走回来,让她更害怕。 “那笔钱随你花用,如果不高兴,你可以把它丢进焚化炉。”他把桌上那张支票撕得粉碎,“明天我会让会计师把现金汇进你的户头。”懒得和她讨论这种小事,反正他钱多的是。 他的气势令人心惊,他的行事风格更令人胆寒,贝烯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没事,你出去吧!”他头也不抬的说,“晚上我会跟你回家。” 这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令她身上某根神经倏地被拉紧,贝烯吃惊的跳起来,“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他跟她回家做什么? “难道你不想早点解除被逼婚的危机?”邢磊的眼神扫过她,有几分凌厉的味道,贝烯的胆子又躲得不见踪影了。 “那个……”胆子一旦躲起来,就连大脑也变迟钝了。 “一切由我来应付,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他习惯掌控一切,也有信心应付一切。 “喂……”贝烯很想抗议,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邢磊抬头看她一眼,又埋首于文件堆中,贝烯只好讪讪的走出办公室。 事实很明显,他用一条无形的丝线把她牢牢系住,而她只能被他牵着走,任他要松要紧、要左要右。 “可恶,怎么会有这种事!他怎么可以这样?”贝烯愈想愈不对劲,也愈不服气。 “我是业务高手贝烯耶!怎么能任人摆布?”他要跟她回家,得看她愿不愿意。” 决定了,下午就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还有,他给她的每分钱,她都要以他的名义捐给世界展望会、慈济功德会、生命线和弱势团体。 认真说来,贝烯能躲的地方还真多。这一整个下午,她去了金氏企业,又去了王氏企业,这会儿正躲在钱氏企业的业务部打哈哈。 “应该是我们去向你拜早年才是,怎么可以让贝经理亲自前来?”钱氏的总经理王桃十分客气。她们两人因业务而相识,多年来,交情甚笃,若要找人替贝烯写奋斗史,王桃是最佳人眩 “因为你没空来,我只好自己来了。”贝烯笑容可掬,“该不会耽误你下班的时间吧?”她特地挑下班前来,当然是因为想赖在这里,这种事她常做。 “你几时在乎耽不耽误我的时间?”王桃笑笑,“倒是说说你的近况埃” “近况是还好啦,工作上没啥问题。”贝烯压低声音,“不过,如果我公司的人找我,你千万不能说我在这里。” “怎么?你卷了钜额款项?”王桃夸张的猜测。 “哪可能?”贝烯正想跳起来抗议,内线广播响起—— “邢氏财团的贝烯经理,请接二线电话。” 贝烯的脸色瞬间白了一半,“怎么这么神通广大?”下班时间才过五分钟,那个人的动作怎么这么快? “我替你挡挡。”王桃按了内线,“回二线电话,就说贝烯没在这里。” “总经理,我已经回答对方说贝烯经理还没离开……”副总经理的声音满是做错事的惶恐。 “说她刚刚走了,你没注意。”王桃严肃的要副总经理去回覆。 “喔……”副总经理为难的答应。 “贝烯,你倒说说看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帮得上忙,我一定帮你。”王桃很讲义气的说。 “还不是我们总裁要跟我回家见父母……”贝烯苦着脸。这是她这辈子最烦恼的事了。 “见父母?难道是提亲?”王桃惊喜不已,活像嫁女儿一样开心,“这是好事啊!你们总裁年轻有为,有多少女人爱慕他啊!他想去你家提亲,有什么好烦恼的?你要拿出勇气积极争取啊!如果你不敢,我助你一臂之力。”说着,王桃拨出一通电话到邢氏财团总裁办公室。 “不是那回事,你别乱拨电话!”贝烯紧张的想抢电话,电话却接通了。 “林秘书,你们总裁是不是在找贝烯?让我跟他讲话。”王桃一副“为好友两助插刀”的模样。 “就跟你说不是那回事!我要跟你绝交了。”贝烯气死了。 “别害羞,男大常婚、女大当嫁,邢总裁这种人物,并不是每个人都‘把’得上,这种时候,就别再ㄍㄥ说你是不婚族了。”王桃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喂?”电话那端传来邢磊低沉的嗓音,贝烯恨不得一头撞死。 “邢总裁,贝经理虽然做事有点悍,但她肯定是个善良、温柔的好女人,只是她天性害羞,就算喜欢也说不出口,身为好友的我,实在不想看她错失姻缘,你就选个良辰吉时,把她娶回家吧!”王桃说得好像职业煤婆。 “王桃!”贝烯龇牙咧嘴。她原本想在这里躲一下,想不到反而被出卖,她真是交友不慎啊! 几分钟后,来不及逃走的贝烯被邢磊的莲花跑车载走,自以为做了好事的王桃在后面喜滋滋的挥手道别。 她真会被这些自认为热心的朋友给害死啦!贝烯苦不堪言。 第四章 气压很低,整辆莲花跑车里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邢磊脸部的线条绷得又硬又紧,偶尔翻车或紧急煞车,把贝烯吓得心脏跳到喉头。 “不准跟我玩花样。”车子开上高架桥,邢磊的声音才传进她因紧张而僵硬的耳朵。 这向天借胆的家伙居然跟他玩失踪,害他几乎把整栋大楼掀掉。刚才看见她从钱氏大楼走出来时,他差点冲出去把她给捏死。 “我……我……我不想被你牵着鼻子走。”她要用力把缩得不见影子的胆子给揪出来,再冒着领伤残保险金的危险,才敢开口说话。 邢磊转头看她一眼,一言不发的继续开车。她识相的话,最好闲嘴,他可不知盛怒的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被那冷冷的眼神瞪上一眼,贝烯像被丢进了千年冰窖,吓得往外侧缩。 太可怕了,他只消那样一瞪,就让她觉得自己若多说一句,后果不堪设想,这样她怎么敢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你别无选择。”良久之后,邢磊冷冷的开口。 他看准她,而她答应了,这件事就再也没有转圈的余地。 “剧本是我编的,灰姑娘喜欢自由的空气和不被千涉的空间。”贝烯壮着胆说。 “导演是我,你有自由和不被干涉的空间,但该上戏时,请你敬业。”她能不能稍微合作一点?他不想再为这件小事劳心伤神了。 “我不是二十四小时的演员。”他说的有道理,她也知道自己既然答应就不能随便反悔,但她就是不服气嘛,他凭什么要她听他的?凭什么要她看他的脸色? “我通知过你。”邢磊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 “你都乱决定。”她还没有理清思绪,也还没有调适好自己的心情。 “我是导演。”邢磊面无表情的重复一次,莲花跑车这时已经驶进贝家的小巷弄。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贝烯吓得脑袋瓜差点去亲吻车顶。 对了,他还知道她是不婚族、被老母逼婚,还有以公司为家的事……老天,他该不会彻底调查过她吧?贝烯觉得自己在跟一个无法想象的恐怖分子打交道。 “你现在是热恋中的乖女儿。”说着,邢磊把车子停在大楼旁的停车场,熄火,下车。 “热恋中?我跟你?”贝烯也跟着下车。 老天,比起跟他热恋,她还比较喜欢去冲业绩。 “委屈的不只是你。”邢磊搂过她的肩,说道。 “什么?”言下之意是,跟她扮情侣,他很委屈?贝烯简直想赏他一拳。 “上楼吧,亲爱的。”他面露微笑的低语。 “呃……”他一靠近,暖暖的体温和着独有的气息袭来,让怕冷的贝烯就算再三阻止自己,还是情不自禁地朝他偎近,而结果是她的大脑罢工,害她得倒抽好几口气,才能好好思考电梯磁卡和大门钥匙放在哪里。 “走吧!”用尽一切力气跳离他两步,她故作轻松的在前方带路。 他就像某种要命的毒品,太靠近会上瘾,她最好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从守卫到住户,整个中庭的人都在看他们,贝烯心里又有某种很不妙的感觉。 虽然老爱板着一张脸,又爱用冻死人的眼神看人,贝烯却比任何人都知道他有多帅,这下子带个出尽锋头的帅哥进门,她恐怕会成为整个社区的话题人物。 “你的表情一点都不像热恋中的女人。”在电梯里,邢磊毫不掩饰的挑剔。 她那种脸,活像他倒了她几千个会。 “不满意,你自己去当热恋中的女人啊!”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干嘛挑剔她? “我有很好的方法。”他大手一张,就将她揽进怀中。 计划一日开始,创造完美结局是他的责任,他不能容忍功亏一篑,更不会让事情有失败的可能。 “喂喂喂……”贝烯来不及阻止,全身已被他大一号的身躯给罩祝 他要做什么?贝烯的心脏漏跳一拍。 “你认为从守卫室的监视器看来,我们在做什么?”他低声问,有几分戏谑。 “我……我怎么知道?”贝烯觉得脸好热、心跳好猛,全身的血液都在乱窜。 奇怪,他是个恶魔,她怎么会有这些比热恋更怪的反应? “接吻……”他更低下身,在她的耳畔低语。 热气吹在耳根,贝烯忍不住打颤了一下。 “说不定你家的电视也有和电梯的监视系统连线,你父母极有可能看见。”他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某些大楼住户的电视,有一个频道是和入口守卫室、电梯的监视器连线的,好让住户打开电视就知道访客是谁。在此时此刻来说,这种设备真是好极了。 “他们才……”他带给她的威胁感好重,贝烯连一句话都说不清。 “好极了,就是这种表情。”邢磊发出满意的赞叹,双唇出乎意料地往那无助的芳唇贴去。 说他落井下石也罢、说他一时鬼迷心窍也罢、说他欺负无助妇女也罢……那一瞬间,他无法控制自己。 电梯早就停了,那又素又软的唇瓣却令他意犹未荆 “放……”贝烯惊喘不已。她不是没接过吻,只是想不到他的吻能让她脑中一片空白,忘了自己置身何处。 邢磊在自己意乱情迷前,紧急煞车。 可恶,他只是想逗逗她而已,居然会迷失到这地步!他暗暗整饬心情。 “到了。”他搂着她走出电梯,她那双颊羞红的性感模样令他心动。 他一惊。不,他是不婚族,不能随便动心。尤其,他和贝烯只有交易关系,不可以轻意蹴越。 他最大的责任,是让一切表面上照计划进行,实际上却没有任何改变,因此他更该和贝烯保持安全距离——因为感情是种太难控制的东西,而演完最重要的几场戏,他们就必须形同陌路。 贝烯迟迟无法摆脱那股晕眩的感觉,他的气息好像直接侵入她的皮肤、暖唇好像烙印在她的唇上,她一直晕陶陶的,以致邢磊径自打开她家的大门,和她的家人说了什么,她半句也没听进去。 “我是邢磊,和小烯正在交往,希望伯父伯母成全。”邢磊摆出标准的“后生晚辈”身段,对贝家成员自我介绍。 “邢总裁太客气了,我们家贝烯哪里高举得上?”贝母虽然这么说,一张嘴却笑得合不拢。 贝烯原来是交了个大总裁男友,难怪都不回来相亲。 这大总裁相貌一等一、财势一等一、诚意也这么够,如果他不嫌弃,贝烯就直接搬到他家去住好了,省得她烦恼。 而贝父和贝烯的二位兄嫂对邢磊的出现,惊讶到说不出半句话,只能呆呆的坐在一旁。 “伯母客气了,小烯是你的心肝宝贝,只怕是我高攀。”邢磊非常礼貌的回答,“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 过年期间,我想带小烯回家拜见父母……”他早就调查过,知道这个家里主事的是贝母。 “没关系、没关系,你就带她走吧,反正她在家里不是看电视,就是打手机。”贝母听见“拜见父母”这四个字,简直乐翻天。 老天有眼,她家贝烯终于有人要了。 “那……不知伯母是否可以让贝烯与我同居?”邢磊说完,马上露出讲错话的样子,“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在经过方才那翻折腾后,邢磊暗暗发誓,绝不再让旧事重演。在安然通过他父母那关之前,他决定把她放在视线内——严、加、看、管。 “同居?怎么可能,我们家贝烯可是个黄花大闺女,说什么我也……好吧,既然你那么有诚意的话,我就答应了。”贝母自编自导一番。 她只怕位高权重的女儿没人要,根本不怕把女儿送入狼口。再说,她家贝烯岂是泛泛之辈,男人没本事,她怎么看得上眼?如今都带到家里来了,当然是郎有情、妹有意喽!她这个当妈的再怎么不通人情,也不能棒打鸳鸯。 瞧瞧贝烯羞成那样,这大总裁肯定是她的真命天子,她不大力成全,难道等着错失好姻缘? 哎,最好这邢大总裁顺便提亲,她毕生的责任就了了。 “那就谢谢伯母了。”邢磊露出非常诚恳的笑容。 “阿烯,还不去整理东西?”贝伯母笑吟吟的说。 “伯母,我去帮忙好了。我在饭店订了位,待会儿请各位用餐。”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未来的女婿多么懂得人情世故啊!贝母乐不可支。 “你不用客气。我们去去就来。”邢磊跟着贝烯进房间。 打开房门,忘了关的窗户灌进一阵冷风,贝烯被冻醒过来。 “我进房间做什么?”抬眼看见邢磊,让她窘得想钻到床底下去。 老天,身经百战的她,居然那样就失神了!谁来告诉她,她到底失神了多久,人又为什么会在房间里? “整理随身物品。”邢磊告诉她,索性坐在书桌前,看她什么时候动手。 书桌上有几本外文书,打开的笔记本上,记录着一些和工作有关的数字和英文、拉丁文、法文……她业务高手的美誉果然不是混来的。 “我为什么要整理随身物品?”贝烯有些迷糊,“你跟我妈说了些什么?” “你刚刚没听清楚吗?”邢磊几乎要认为她的耳朵是装饰用的了。 “我……”贝烯一窘,耳根都红了。 是他害她失神的耶,还要她怎样?他别乱碰她就没事了! “你跟我情投意合,现在正要整理随身物品去和我同居。”这种鹦鹉才会做的事,别再让他做第二次。 “我跟你同居?”贝烯惊讶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你别乱说!” “你全家都答应了。”邢磊翻出一个袋子,把桌上那堆有的没的扫进去。 “什么?”贝烯不敢置信的惊叫起来,“这种事该由我答应,不是我全家答应!” 她今天是不是犯小人?为什么在外面遭到王桃陷害;回到家,自家人也联手陷害她? 这世界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都顺着他的意思在运转? “我的意见就是你的意见。”邢磊的语气坚决,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哪有这样的?你说我有个人的空间和自由。”贝烯据理力争。 “这是对你下午不遵守游戏规则的教训。”邢磊说得冷血。 “独裁!”贝烯气得直发抖,“你为什么不去买个机器人来和你合作?你的要求只有傀儡做得到!” “既然如此,你不妨想办法把自己变成机器人或傀儡。”邢磊冷冷的从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他一点也不喜欢勉强别人,是她的任性和不合作让情况变成这样。 “邢磊!”这没血没泪的男人居然讲这种话!贝烯简直快气死了,“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你全家都欢迎我。”邢磊的表情无比严峻。她的胡闹最好适可而止。 “我不欢迎你,出去,出去!”贝烯动手推他。她讨厌他,讨厌到极点。 “要我出去可以。但我不确定走出这里后,你全家还能在台湾生存多久。也许你不在乎,但是你的父母兄嫂……”他威胁道,不容许已经开始的计划因任何理由生变。 “你……”贝烯的脸色开始苍白,冷汗从额上淌下来。 老天,她惹上的是怎样的恶魔? “那么做你会后悔的!”她惟一想到的方法是拒绝和他配合。 “不那么做,我才会后悔。”邢磊的唇角勾出一道阴险的弧度,“看来你已经考虑好了,那么……再见。”转身,他打开房门。 “站住!”贝烯冲过去,把房门关上,“你说了算!” 可恶,这个恶魔到底有没有人性? 她紧握双拳、紧咬下唇,双眼狠狠地瞪着他,委屈的热泪在眼眶中打转。 “那就快把东西整理好。如果露出任何马脚,我恐怕很难表现出应有的风度。”邢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千万条缰绳勒紧她这匹野马。 如果她合作一点,他就不用把她逼到这地步。 可恶,她那不服输的样子,竟让他觉得自己该下地狱?! “你是个恶魔!”贝烯边狠狠的骂,边用肩膀撞开他,去整理东西。 她歹毒的言语,居然让邢磊的心微微发痛。 这时,拍门声响起,然后传来贝母的声音: “阿烯,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是不是在吵架?”刚刚房里的声音好大,她真担心他们吵起来,让到手的乘龙快婿跑了。 “我……”贝烯很想直接说她和邢磊根本不是情侣,也不可能和他同居。但光是眼尾余光扫到邢磊,他的眼神就让她猛打寒颤,只能乖乖回答:“没……没事。” “没事就好,动作快点,大家都饿了。”贝母在门外催促。 正所谓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她迫不及待想问邢磊打算几时让员烯坐上邢少奶奶的宝座。 “快好了。”贝烯又在邢磊冷酷的眼神中,恨恨的回答。 于是,贝烯不甘不愿的把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里后,气呼呼的想打开房门。 “慢着。”邢磊捉住她的手肘。 “放开我!”仿佛他是瘟神似的,贝烯又慌又急的甩开,然后远远的退到房间的另一角去。 “你很怕我?”老实说,这种滋味不太好受。 “既然你只关心自己的事,何必管那么多?”贝烯毫不客气地道。她一点都不想跟他做不必要的接触。 “既然你这么清楚,相信也很明白该演好自己的角色,把你那张臭脸换掉。”他不想再跟她有任何争执,她最好乖乖照做。 贝烯又瞪他一眼。 邢磊打开门,几秒钟前那张冷得连北极熊都要发抖的脸,瞬间变得笑容可掬。 他简直可以去角逐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了。 贝烯在心里嘀咕。 “伯父、伯母,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这就走吧!” 看邢磊满面春风的和家人说说笑笑,贝烯满腹的委屈和气情也很难凝聚。 这个恶魔到底是打哪儿学来这种诚恳无害的表情?更扯的是,为什么她的心情这么容易受他影响! 一行人鱼贯地走进凯悦大饭店,贝烯用尽全力把脸摆得臭一点,明白地告诉邢磊,她有多么不愿意。但一面对家人,她就又尽责地变成热恋中的小女儿。 邢磊领着他们走上二楼。领台把他们带进一间有着典雅古董艺品,以琥珀灯与中式窗棂装潢的包厢,轻柔的爵士音乐,仿佛把他们带进三○年代的上海。 “小烯说伯父热衷三○年代上海的怀旧气氛,我才订了这间包厢,希望不会令伯父失望。”邢磊由衷的说,招呼他们坐下。 她几时告诉过他了?贝烯很想抗议,邢磊却在桌下踢她的脚。 “不失望、不失望,我很久以前就想来这里看看了。想不到贝烯的心思这么细,连这点都注意到了。”感觉到自己受重视,贝父欣慰极了。 听父亲这么说,贝烯暗暗咋舌。父亲热衷三○年代的上海,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而今她吃惊的还不只这一点。菜送来了,邢磊为家中大大小小夹菜,那才叫惊人。 “伯父,这是‘天香楼’著名的‘宋嫂鱼羹’,你尝尝味道……” “我爸爸……”印象中,父亲嫌鱼刺多,并不爱吃鱼,但她还来不及阻止,父亲已经吃了一口鱼羹,还频频点头称好。她当场愣祝 是不是她长久以来的认知有问题?否则父亲怎么会变得这么不一样? 这时,服务生又送菜上来,邢磊又替贝母布菜。 “伯母,这是‘颐园’最有名的‘极品拌三丝’,听说你爱吃这道菜,我特地请人带来的。” 贝烯偷偷瞄一眼,看见母亲吃得既满足又高兴,直想一头撞死。 她母亲几时爱吃那种东西了?怎么他知道,她却不知道?到底是他姓贝,还是她姓贝? 贝烯当下决定充当聋哑人士,以免太惊讶而引发心脏玻 “大哥,‘沪悦庭’的‘绍兴酒醉鸡’一定要尝一尝;二嫂,入口即化的‘东坡肉’肯定合你口味,二哥……” 看父母兄嫂吃得津津有味,贝烯对邢磊的用心和事前周全的准备,感到汗流浃背。 而令她汗流浃背的不只如此,邢磊那恶魔表现得愈殷勤,她心里就愈毛——碰上这个财势兼具又用功的对手,她根本连千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 “想不到邢总裁贵为亚洲巨富,竟然这么没架子,我家阿烯为什么没有早点和你交往……”贝父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伯父,你过奖了。”邢磊笑笑。甚了让事情完美圆满,他当然得尽心尽力。 “阿烯能和你交往,真是我们贝家的福气。不知我家阿烯几时才能像邢总裁这么细心?不如总裁你把她娶回家,仔细教导。”贝母打铁趁热。 “伯母,我跟小烯已经谈过这个问题了,就等过年回乡下,与家父商量相关事宜。”他说得好像两人早已互属。 “过年回乡下?”贝烯惊讶得嘴合不起来。 她是不是听错了?过年是欧洲一月游的时间,她应该和工作同仁在欧洲才对吧? “是啊,我们交往这么久,也该回乡下去让老人家见见你。来,这是你最喜欢的‘蟹粉鱼肚’。”邢磊把菜塞进她张大的嘴里。 鲜美的蟹粉鱼肚一入口,贝烯什么抗议的话都忘了。 怪了!他怎么知道她爱吃海鲜,尤其是蟹类? 对他的用心和神通广大,贝烯崇拜得五体投地。不过,这跟欧洲一月游是不相关的两回事。 一想到自己极有可能跟他回乡下,而不能去欧洲,她就气得吹胡子瞪眼。 “如果令堂与今质能满意我们家阿烯,那真是见家祖上积德。” 才一顿饭,邢磊就把贝家上下全收服了。 “那也是我的好运气。来,伯父伯母、哥哥嫂嫂,这是顶级的白葡萄酒,我敬各位,希望这顿饭没让大家嫌弃。” 大家又交换些生活趣事,说说客套话,才结束这场饭局,贝家老老少少个个笑容满面,比贝烯当选总统还开心。 邢磊把贝家人送到大楼下后,贝母把贝烯拉到一旁。 “人家大总裁不嫌弃,你可得争气点,别让到手的幸福美满溜掉。” “妈……”跟个恶魔在一起,会幸福美满才怪! “是啦,邢磊善良、谦虚又没架子,是不可多得的男人,你可要把握。”贝父也来耳提面命。 “爸……”善良、谦虚又没架子?如果爸爸知道那恶魔拿他们全家的性命威胁她,看他还会不会这么认为。 “被这么好的男人看上,是你上辈子烧的好香,别错过大好姻缘。”大哥也来插一脚。 “大哥……”在她看来,是上辈子的孽缘。 “到未来的婆家去,可要表现好一点。”二哥难得前来关心。 “二哥……”未来的婆家?她宁可跑去躲起来。 “跟人家同居的时候,记得收敛点,别让坏习惯吓到未来老公。”大嫂也来提醒。 “同居?我才……”贝烯正想大声抗议,两位嫂嫂却前来分享床笫经验,贝烯一口难敌数舌,声音被硬生生淹没。 “各位哥哥嫂嫂,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和伯父伯母上楼去,我们也该回去培养感情了。”直到邢磊过来搂住贝烯,贝烯才得以从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题中逃开。 到邢磊别墅的路上,邢磊恢复了原来的冷肃,贝烯也维持一贯的不甘愿和沉默,气氛僵凝得好像方才的热络亲密是短暂的幻觉。 “我会给你一个独立的楼层,惟一的要求是出门进门,都要让我知道。”刚才当他提到“回乡下”时,她“想跑去躲起来”的意图很明显,他不会让她有那种机会的。 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贝烯索性闷不吭声。 跟这种心思难以捉摸、面具千百个的恶魔在一起,她还是少说话,以免祸从口出。 第五章 除了第一次跑业务时,感觉到胆量与勇气受到考验外,这是贝烯第二次真切的体验到,自己有颗吓不破的胆。 “你是谁?”她颤声问道。 “我们都要结婚了,你还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邢磊的声音跟夜风一样冷。 他在隔壁亲戚家泡茶,想不到要回去休息时,刚好碰到想落跑的她。 他们明天就要结婚了,她现在却鬼鬼祟祟地落跑,是存心跟他过不去是不? “你可不可以不要出现?”看见邢磊的脸后,贝烯就没那么害怕了,但一把无名火却陡然升上来:他只有面对她时,才会冷若冰霜。跟别人讲话时,根本日正和颜悦色! 气死人了,就算她是他的员工,也不该差这么多! “好让你逃跑?”邢磊的声音在寒冬的深夜里,显得更加清冷。 “我后悔了。”气愤的贝烯忘了对黑暗的害怕,更坚决的往外走。 “你敢走?”邢磊的口气好不起来。她怎么这么反复无常? “有什么不敢?”她昂起头,就是要走给他看。 “这一切都在协议之内。”他咬着牙提醒她,最好不要忘了这件事。 “你只想着你的计划而已,根本就不顾我的心情!”贝烯转头,非常有气魄的吼道。 他的声音令她害怕,但同时也激起她的叛逆。 “不顾你的心情?”不顾她的心情,他会要父亲驾牛车去接机,好给她适应的时间?不顾她的心情,他会时时刻刻注意她的状况,好及时拉她一把?不顾她的心情,他会一开始就把事情的可能发展都告诉她? 邢磊拧起眉心,极力忍下胸口的不满。 “没错!你完全不知道对打定主意不婚的人来说,举行婚礼是件多讽刺的事,尤其在这举目无亲的穷乡僻壤,和你这个只会摆臭脸的人……”贝烯连忙噤口,因为这听起来好像是她在埋怨他不对她笑,她很不自然的转移话题,“总之我要走了,你另请高明。”她把伯母送的手环塞回他手中。 她才没有抱怨,他高兴对谁笑,关她什么事?她才一点都不在乎呢! 她提着行李,拉着大衣,气呼呼的走过邢磊身边。风中飘来他身上的气息,勾起她内心深处的依恋,让她险些走不开。 可恶,他为什么总在这种不自觉的情况下吸引她? “如果走得掉,就请吧!”她那是什么烂理由?他付了酬劳,极力配合就变成她的义务了。 邢磊不打算阻止,因为她根本离不开,最好她别哭着爬回来。 “好,你说的,本小姐就走给你看。”说着,贝烯很争气的甩头走向黑漆漆的羊肠小径。 可恶,他居然连句挽留的话也没有,这就是他的待客之道吗?还有,当初无所不用其极的逼她演这出戏,现在重头戏还没开演,就放她走,难道是因为……他找到了愿意全力配合的灰姑娘? 贝烯的心情突然跌到谷底,连高昂的怒气也消逝无踪。 能不和这恶魔演灰姑娘,岂不正中她下怀,她的心情为什么会这么糟? 可恶,她是坚持不婚的贝烯,谈恋爱都能寸心不动,这个恶魔怎么能让她有这种情绪上的波澜? 她一定要离开这里,离这危险人物远远的! 可是愈走路上愈暗,路旁槟榔树的叶影像魑魅魍魉的魔手,今她心里愈来愈毛,脚也抖得愈来愈厉害,而前方还有……二对、三对、四对在黑暗中虎视眈眈的绿色眼睛…… “蔼—”贝烯终于发出凄厉的尖叫,丢掉行李,转身就往回冲。 随着她的尖叫,惊天动地的狂吠声响起。 “救命、救命蔼—”贝烯不论杵在那里的是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飙着眼泪往那人身上跳。 老天,这世上竟有这种毛黑得发亮、性情凶得吓死人的狗?害怕的贝烯更往那具温暖的胸怀缩。 这胸膛像个大暖炉,把她整个包住,她可不可以从此赖在这里? “走开!”邢磊一声令下,那些狗闷哼几声,心有不甘的掉头离去。 “呜呜……”这样就能斥退那些恶犬吗?贝烯小心翼翼的转头,看见那些大黑狗做鸟兽散。 “依你的行动判断,你已经答应跟我结婚了?”邢磊把手环套进她的手腕,他要很费力,才能让语调毫无感情。 说不动心是骗人的,但动心又怎样?他们之间是不容许发生这种事的。 “谁……”贝烯惊得连忙跳下来。 明知这不是真正的求婚,为什么她心中小鹿乱撞? “还是你决定去被那些恶犬吃掉?我可要回屋里去了。”邢磊的口气有几分嘲谵和冷血。 “你……”贝烯气得想掐死他。 明明有具让人眷恋的胸膛,里头却是颗发臭的黑心肝。可恶,他根本是个恶魔! “你慢慢考虑,失陪了。”说着,邢磊转身走往屋内走。 “等……等等我啦!”贝烯边追着他的背影,边回头看恶狗有没有追来。 也不知哪来的效率,邢磊和贝烯的婚礼竟然如期举行了。 今天可是除夕耶,怎么婚纱公司、宴席包办公司、美容美发公司都有营业? 亏她昨夜还百般祈祷婚礼遇到障碍办不成,岂知祈祷无效,今早忙得人仰马翻,晚上还被邢磊挽着在这里敬酒。 这些宾客也真怪,除夕不回家围炉守岁,非得坐在这里参加她的婚礼?! 说是婚礼,贝烯却一点也没有新娘子的喜悦,在化妆师替她涂完口红后,她又把唇线往上勾,不让人看出她其实没有在笑。 她好想哭,为什么她要当别人的替身? 邢磊总有一天会找到他爱的女人,到时她不就得变成离过婚的女人了? 可恶啦!她明明是不婚的女人,为什么要有离婚的经历? 好想哭,为什么她明明是新娘子,却只觉得苦涩? 讨厌啦,她讨厌这种让人心情复杂难受的婚礼。 “邢磊,有你的,真的给你找到一个新娘。”这个幸灾乐祸的不是别人,正是闻卉。 “下一个就换你了。”邢磊笑得阴阴的。 “喔,就是你,下一个就是你了。”其他笑得很夸张的两个人,是莫森和除夕放假的聂出。 “依我看,你最好撑个几年,让这风头过去。”阎卉敏锐的嗅闻出邢磊的婚礼,并不是真正的婚礼。 “你觉得可能吗?”邢磊笑得更可恶了。 “你老兄该不会结婚没多久就要离婚吧?”莫森问。他们这票人打的全是同样的主意,他就不信邢磊会突然转性。 贝烯即使再心不在焉,也没法子漏听这句,一股冲击袭上来,居然让她的心隐隐生疼。 他们的婚姻是假的,他要怎样根本不关她的事,为什么她心里这么痛?难道她喜欢上他了? “你如果这么做,邢大婶一定会伤心死的。”最出连忙打出邢母这张王牌。 开玩笑,让他离婚,大家就会把注意力转到他们身上来,这样他们岂不是要倒大桅? “照我看,你还是乖乖生小孩比较好。”阎卉喝口酒,奉劝的说。 最好他们一胎生六七个,让所有老人含饴弄孙,快乐得忘了他们这票单身汉。 贝烯的心里蒙上一层阴霾。他们很快就会离婚,这些根本是他们多虑了。 “喂,无论如何,以后就叫你嫂子了,麻烦你为这家伙生一堆小孩,给镇上的亲朋好友玩。”聂出拿起清酒,给自己倒一杯,也倒向贝烯的杯子。 “别怕,这种酒喝不醉,我干杯,你随意。”聂出仰头喝掉一杯。 贝烯皱着眉头。心情太差,还不如把自己濯醉,省得难受。不胜酒力的她,张口喝了一大口。 咳咳……好呛!烈酒灼喉的感觉,让她心里的难受好像减轻了些。 “还有我。”阎卉也不落人后的举杯,“你是新娘耶,只喝那一点点,太不像话了。你喝一半,我干杯。” 既然要醉,就醉个彻底!贝烯仰头喝了一半。 当她放下杯子时,莫森却举起酒杯来敬。 “剩下的就干了吧!” 他们志在把新娘和新郎灌醉,来个弄假成真,好让他们继续逍遥快活。 贝烯喝完一杯,觉得天旋地转,只好用力拉住邢磊。 “她不会喝酒,你们别欺负她。”邢磊改而搂抱贝烯,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新郎心疼新娘喽!”大伙儿取笑他,“新郎替新娘喝,意思也是一样。”连隔壁桌的人也一一拿酒来敬,场面马上沸腾起来。 不一会儿,他们把不胜酒力的新郎和新娘灌得不省人事,送进新房。 这场喜宴宾主尽欢,大家心情好,便直接在这里喝酒守岁,直到天快亮,才醉醺醺的离席。 贝烯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眼睛还来不及睁开,就被动弹不得的感觉给吓着了。 难不成是……鬼压床? “吓!”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却被眼前的超大特写吓了一大跳。 憋口气把狂跳的心脏安抚下来,大脑才慢慢想起,他们办了结婚喜宴,她被灌醉了…… 老天,她结婚了?那岂不称了家中那六口的心,顺了他们的意?她怎么会做出这种笨事? 不过,幸好户政事务所过年没上班,只要不入籍,昨天的喜宴就只是除夕大围炉。 咦,怪了,他们又不是真的要结婚,为什么他会躺在她身边,还抱着她?难不成他存心占她便宜? 她气得想叫醒他大吵一架,但一转念就放弃了,毕竟他们能靠这么近又和平共处的机会实在不多。 贝烯恢复原来的姿势躺在他怀中,感觉到他规律的心跳,小脸慢慢热起来。 她慢慢的记起昨天之所以喝那么多,是因为心里难受。 她突然讨厌起自己不是他真正要携手走人礼堂的人、讨厌他最后会和她离婚,与别的女人生小孩,更讨厌她不是他爱的人! 啊!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难不成一场婚宴,就让她变得坦率、就让她有了已婚的心情? 喔,不,老天,拜托别让她出这种差错!他是个恶魔,对她凶恶残酷,不顾虑她的感受,她才不要对他有好感,就算有,也不要这么多、这么强烈。 可恶啦!她好想哭。她怎么会喜欢上这个恶魔? 她要讨厌他,不要喜欢他啦! 可是她又隐约觉得他好像对她还不错,替她挡酒、替她驱赶恶狗、把她从人群中救出来,有时还会帮她翻译……这能不能解释成他喜欢她? 想到这个可能,她心中窃喜,可是拿掉某些一厢情愿的解读,他根本只会板着脸威胁她。 现实是残酷的,他真的只会板着脸威胁她。而且,去除这些外在仪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可恶啦!她真的好不甘心,为什么他安安稳稳的在睡大头觉,她却要在这里烦恼? “嗯……”睡梦中的邢磊动了动,把她半压在身下,几乎要令她窒息。 他的气息和体温全面笼罩她,狂跳的心脏、发热的血液、体内某些蠢蠢欲动的想望,令她更烦恼。 在这同时,屋外有阵骚动。 “叫阿磊给我出来。”是口气好凶恶的女声。 “伊搁在困,你先返去,阿磊醒来,才叫伊去找你。”邢父劝导。 “我等抹到彼时陈,叫阿磊出来说清楚,那a趁我不在a时阵,偷偷甲别人结婚!”这人正是令诸多乡亲闻之摇头的朱虹。 “就甲你说伊搁在困。”邢父不耐烦的口吻。 “是搁在恩爱?安捺伊甘对会起我肚内a小孩?后邢家说话啊,安怎对这a囝仔交代?”朱虹大吵大闹。 贝烯简直听不下去,她这么尖锐,是欺负乡下善良人吗? 她从邢磊的手臂下溜出来,换上另一件衣服,补一下妆,决定出去教训外头那女人,借机发泄胸中不满。 “伯……爸……”老天,她压根儿没想过要叫别人“爸爸”,连声音都差点发不出来。 “不是搁在困吗?哪会爬起来?”邢父和邢母看见贝烯,和颜悦色。 “困?拢十二点了,日头晒屁股了拦困?”朱虹斜着眼看贝烯,说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阿伯你嘛不是款,是安怎看到这a麦见笑的查某这呢高兴,看到我就奥嘟嘟?” 邢母想把贝烯拉进屋里,邢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事情很清楚不是吗?因为邢磊娶的是我。”贝烯清晰而肯定的以标准国语回答。 虽然是假的,起码她胜一筹。 她当然不是在炫耀,而是替善良的老夫妇争口气。 “你是怎么勾引他的?如果不是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邢磊娶的人会是我。”朱虹自编自演,以直语宜接和贝烯杠上。 邢磊有财有势,邢家二老又老实憨厚,她相信只要坐上少奶奶的宝座,邢家就任由她作威作福,所以这几年来,她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赖上邢磊。 “是吗?”贝烯怀疑她没买镜子来照过。凭她那种货色,连路边野狗也不想多看一眼。 “当然是。”那怀疑的眼神、鄙夷的口气,把朱虹刺得跳起来,“除了我之外,还有谁配得上他?更何况我们还在欧洲共同度过无数个浪漫的夜晚,他答应娶我,也答应让我生他的小孩,我肚子里这个正是他的骨肉。” “你确定?”贝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这种一被怀疑就跳起来的人她见过不少,他们说的话没半句是真的。她这种口气,一定使她跳得更高。 “我当然确定,你识相的话,就该包袱款款闪边去!”果不其然,朱虹被激得脸红脖子粗。 “那可真是抱歉,事实胜于雄辩,昨天我们举行了婚礼。”贝烯一点都不让步。 “我有了邢磊的小孩。”朱虹见自己敌不过贝烯,哭哭啼啼的转向邢家二老,“阿爸、阿母,甘讲怎忍心看邢家a子孙流落街头?”她马上就改口了。 “阮是抹做出那款代志……”邢家二老百般为难的看看贝烯,又看看朱虹。 一个是昨天刚娶过门的媳妇儿,一个则是自称肚子里有邢家的骨肉,他们该如何是好? “阿爸、阿母,我肚子内面明明有邢家的骨肉,这a狐狸精搁抢要结婚,乎我未当进门,存心破坏我甲孩子认祖归宗a机会,安呢我甲孩子要安怎活……”朱虹见这招奏效,连忙加把劲,哭得声泪俱下,无限可怜。 “阿虹……”就算她是人人摇头的朱虹,看她这样泪流满面,即使铁石心肠也会被融化,心软的邢家夫妇就更不用说了。 贝烯虽然心存怀疑,但这种洒狗血的演出,让她开始动摇,尤其在这种假结婚心中又有这么多矛盾犹疑的情况下。 “好吧,反正户籍也还没登记,我走。”贝烯双手一摊。 如此一来,她就没有将来要离婚的问题,也不用被心中的情感弄得那么烦恼,更不用再被邢磊威胁,这算来算去,也是老天有好生之德。 至于心里渐渐升上来的不舍和揪疼,就假装没发生吧! “走?去哪里?” 贝烯正想进屋去收拾行李,邢磊低沉冷然的嗓音就从背后传过来,她猛然打颤,惶然惊退一步,直直落入那具宽大的胸怀。 邢磊早在她怀疑自己被鬼压床时就醒了,但他却没有睁开眼睛,反而把她搂得更紧,除了享受这难得的和平外,也眷恋这罕有的亲密。 在形式上,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但实质上,他们却形同陌路……不知为何,这令他很不是滋味。 他搂着她的手怎样都不肯放,她在怀中的感觉竟然这么踏实美好……他抱过的各国佳丽不在少数,她是惟一让他不肯放手的。 难道那场结婚喜宴,彻头彻尾地改变他的感觉和想法? 当她在外头以不愠不火的态度,和朱虹交谈时,他不自觉地竖直耳朵倾听,关心她的一举一动。 当听到她说要走时,他立刻冲出来,决定用尽一切方法,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可是她是不婚族,就算他不放,她也会挣开一切离去。为了尊重她、为了让她过真正想过的日子,他是不是该拿出君子风度? 他知道不管为贯彻自己不婚的念头,或对她的尊重,他都该放手。但就算有千百个理由,他却都无法放开她。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的心起了这翻天覆地的变化?难道他无法阻止自己对她动心? 面对心里的矛盾挣扎,他下了决定:要放可以,但不是现在,他们这出戏还没演完! “回……回台北。”贝烯心窒的回答。 靠在他的胸怀,浸淫在他的气息中,她的眼眶无端发热。 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只不过是回台北过以前的生活!只是……她的心怎么开始苦涩起来? “朱虹,你在搞什么?”邢磊昂然冷漠的逼视朱虹。 贝烯该在这里,朱虹该滚到一边凉快去。 “你搞大了我的肚子,还问我搞什么?”朱虹做垂死的挣扎。 “你再说一次。”这次不只是冷漠,还有“皮给我绷紧一点”的恫吓。 “我……”朱虹在那样的气势中退后一步,“你自己说长大要娶我的。”童年玩伴就是有这好处。原来他们私订过终身?贝烯觉得自己更无立足之地了。 “我说的?”邢磊挑挑眉。 “我长得既不像‘许纯美’,也不像‘如花’,为什么你不要我?”朱虹祭出声泪俱下的绝招。 “那你肚子里……”邢磊懒得回答那种没意义的问题,径自问着,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是问给贝烯听的。 “我想要怀你的孩子啊,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朱虹又哭了两声,知道自己半点希望都没有,用袖子擦掉眼泪,露出另一种神情,“你吓到了吧?我只是在练戏而已。谢谢你们的盛情合作,拜拜。”说着,她挥挥衣袖,走了。 既然没希望,当然要给自己搭个台阶下,不然留在这丢人现眼吗? 没关系,邢磊死会后,还有好几个财势惊人的有高青年可以攀附。朱虹对“前途”还是很乐观。邢磊和邢家二老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情,只有贝烯愣着。 假的?!她说的那些让她柔肠百折的话,都是假的? “她就那样走了?”刚才还在这里哭死哭活的,现在擦擦眼泪,笑着走了?这是不是显得她太容易上当? “别理她,她就是这种神经玻”邢磊搂着贝烯往屋内走。 难得他会对她这么和平友善!贝烯在心里嗤一句,在邢家二老进门后,立刻把他的手拉开。 她知道这种亲密只是演戏,要演戏也得找有人看的地方,没人看,他演什么戏? 但是邢磊又把手搭上她的腰。 可恶,他到底是要怎样?难道要让她真的爱上他? 对了,反正都是假的,她也来演演戏又何妨?说不定有一天他会先爱上她。 “老公。”她把头往他的怀里偎了偎,察觉到他轻颤了一下。 哈哈,吓到了吧!他以为只有他会演戏吗? 贝烯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居于下风,心情开始快乐起来。 第六章 除了第一次跑业务时,感觉到胆量与勇气受到考验外,这是贝烯第二次真切的体验到,自己有颗吓不破的胆。 “你是谁?”她颤声问道。 “我们都要结婚了,你还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邢磊的声音跟夜风一样冷。 他在隔壁亲戚家泡茶,想不到要回去休息时,刚好碰到想落跑的她。 他们明天就要结婚了,她现在却鬼鬼祟祟地落跑,是存心跟他过不去是不? “你可不可以不要出现?”看见邢磊的脸后,贝烯就没那么害怕了,但一把无名火却陡然升上来:他只有面对她时,才会冷若冰霜。跟别人讲话时,根本日正和颜悦色! 气死人了,就算她是他的员工,也不该差这么多! “好让你逃跑?”邢磊的声音在寒冬的深夜里,显得更加清冷。 “我后悔了。”气愤的贝烯忘了对黑暗的害怕,更坚决的往外走。 “你敢走?”邢磊的口气好不起来。她怎么这么反复无常? “有什么不敢?”她昂起头,就是要走给他看。 “这一切都在协议之内。”他咬着牙提醒她,最好不要忘了这件事。 “你只想着你的计划而已,根本就不顾我的心情!”贝烯转头,非常有气魄的吼道。 他的声音令她害怕,但同时也激起她的叛逆。 “不顾你的心情?”不顾她的心情,他会要父亲驾牛车去接机,好给她适应的时间?不顾她的心情,他会时时刻刻注意她的状况,好及时拉她一把?不顾她的心情,他会一开始就把事情的可能发展都告诉她? 邢磊拧起眉心,极力忍下胸口的不满。 “没错!你完全不知道对打定主意不婚的人来说,举行婚礼是件多讽刺的事,尤其在这举目无亲的穷乡僻壤,和你这个只会摆臭脸的人……”贝烯连忙噤口,因为这听起来好像是她在埋怨他不对她笑,她很不自然的转移话题,“总之我要走了,你另请高明。”她把伯母送的手环塞回他手中。 她才没有抱怨,他高兴对谁笑,关她什么事?她才一点都不在乎呢! 她提着行李,拉着大衣,气呼呼的走过邢磊身边。风中飘来他身上的气息,勾起她内心深处的依恋,让她险些走不开。 可恶,他为什么总在这种不自觉的情况下吸引她? “如果走得掉,就请吧!”她那是什么烂理由?他付了酬劳,极力配合就变成她的义务了。 邢磊不打算阻止,因为她根本离不开,最好她别哭着爬回来。 “好,你说的,本小姐就走给你看。”说着,贝烯很争气的甩头走向黑漆漆的羊肠小径。 可恶,他居然连句挽留的话也没有,这就是他的待客之道吗?还有,当初无所不用其极的逼她演这出戏,现在重头戏还没开演,就放她走,难道是因为……他找到了愿意全力配合的灰姑娘? 贝烯的心情突然跌到谷底,连高昂的怒气也消逝无踪。 能不和这恶魔演灰姑娘,岂不正中她下怀,她的心情为什么会这么糟? 可恶,她是坚持不婚的贝烯,谈恋爱都能寸心不动,这个恶魔怎么能让她有这种情绪上的波澜? 她一定要离开这里,离这危险人物远远的! 可是愈走路上愈暗,路旁槟榔树的叶影像魑魅魍魉的魔手,今她心里愈来愈毛,脚也抖得愈来愈厉害,而前方还有……二对、三对、四对在黑暗中虎视眈眈的绿色眼睛…… “蔼—”贝烯终于发出凄厉的尖叫,丢掉行李,转身就往回冲。 随着她的尖叫,惊天动地的狂吠声响起。 “救命、救命蔼—”贝烯不论杵在那里的是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飙着眼泪往那人身上跳。 老天,这世上竟有这种毛黑得发亮、性情凶得吓死人的狗?害怕的贝烯更往那具温暖的胸怀缩。 这胸膛像个大暖炉,把她整个包住,她可不可以从此赖在这里? “走开!”邢磊一声令下,那些狗闷哼几声,心有不甘的掉头离去。 “呜呜……”这样就能斥退那些恶犬吗?贝烯小心翼翼的转头,看见那些大黑狗做鸟兽散。 “依你的行动判断,你已经答应跟我结婚了?”邢磊把手环套进她的手腕,他要很费力,才能让语调毫无感情。 说不动心是骗人的,但动心又怎样?他们之间是不容许发生这种事的。 “谁……”贝烯惊得连忙跳下来。 明知这不是真正的求婚,为什么她心中小鹿乱撞? “还是你决定去被那些恶犬吃掉?我可要回屋里去了。”邢磊的口气有几分嘲谵和冷血。 “你……”贝烯气得想掐死他。 明明有具让人眷恋的胸膛,里头却是颗发臭的黑心肝。可恶,他根本是个恶魔! “你慢慢考虑,失陪了。”说着,邢磊转身走往屋内走。 “等……等等我啦!”贝烯边追着他的背影,边回头看恶狗有没有追来。 也不知哪来的效率,邢磊和贝烯的婚礼竟然如期举行了。 今天可是除夕耶,怎么婚纱公司、宴席包办公司、美容美发公司都有营业? 亏她昨夜还百般祈祷婚礼遇到障碍办不成,岂知祈祷无效,今早忙得人仰马翻,晚上还被邢磊挽着在这里敬酒。 这些宾客也真怪,除夕不回家围炉守岁,非得坐在这里参加她的婚礼?! 说是婚礼,贝烯却一点也没有新娘子的喜悦,在化妆师替她涂完口红后,她又把唇线往上勾,不让人看出她其实没有在笑。 她好想哭,为什么她要当别人的替身? 邢磊总有一天会找到他爱的女人,到时她不就得变成离过婚的女人了? 可恶啦!她明明是不婚的女人,为什么要有离婚的经历? 好想哭,为什么她明明是新娘子,却只觉得苦涩? 讨厌啦,她讨厌这种让人心情复杂难受的婚礼。 “邢磊,有你的,真的给你找到一个新娘。”这个幸灾乐祸的不是别人,正是闻卉。 “下一个就换你了。”邢磊笑得阴阴的。 “喔,就是你,下一个就是你了。”其他笑得很夸张的两个人,是莫森和除夕放假的聂出。 “依我看,你最好撑个几年,让这风头过去。”阎卉敏锐的嗅闻出邢磊的婚礼,并不是真正的婚礼。 “你觉得可能吗?”邢磊笑得更可恶了。 “你老兄该不会结婚没多久就要离婚吧?”莫森问。他们这票人打的全是同样的主意,他就不信邢磊会突然转性。 贝烯即使再心不在焉,也没法子漏听这句,一股冲击袭上来,居然让她的心隐隐生疼。 他们的婚姻是假的,他要怎样根本不关她的事,为什么她心里这么痛?难道她喜欢上他了? “你如果这么做,邢大婶一定会伤心死的。”最出连忙打出邢母这张王牌。 开玩笑,让他离婚,大家就会把注意力转到他们身上来,这样他们岂不是要倒大桅? “照我看,你还是乖乖生小孩比较好。”阎卉喝口酒,奉劝的说。 最好他们一胎生六七个,让所有老人含饴弄孙,快乐得忘了他们这票单身汉。 贝烯的心里蒙上一层阴霾。他们很快就会离婚,这些根本是他们多虑了。 “喂,无论如何,以后就叫你嫂子了,麻烦你为这家伙生一堆小孩,给镇上的亲朋好友玩。”聂出拿起清酒,给自己倒一杯,也倒向贝烯的杯子。 “别怕,这种酒喝不醉,我干杯,你随意。”聂出仰头喝掉一杯。 贝烯皱着眉头。心情太差,还不如把自己濯醉,省得难受。不胜酒力的她,张口喝了一大口。 咳咳……好呛!烈酒灼喉的感觉,让她心里的难受好像减轻了些。 “还有我。”阎卉也不落人后的举杯,“你是新娘耶,只喝那一点点,太不像话了。你喝一半,我干杯。” 既然要醉,就醉个彻底!贝烯仰头喝了一半。 当她放下杯子时,莫森却举起酒杯来敬。 “剩下的就干了吧!” 他们志在把新娘和新郎灌醉,来个弄假成真,好让他们继续逍遥快活。 贝烯喝完一杯,觉得天旋地转,只好用力拉住邢磊。 “她不会喝酒,你们别欺负她。”邢磊改而搂抱贝烯,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新郎心疼新娘喽!”大伙儿取笑他,“新郎替新娘喝,意思也是一样。”连隔壁桌的人也一一拿酒来敬,场面马上沸腾起来。 不一会儿,他们把不胜酒力的新郎和新娘灌得不省人事,送进新房。 这场喜宴宾主尽欢,大家心情好,便直接在这里喝酒守岁,直到天快亮,才醉醺醺的离席。 贝烯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眼睛还来不及睁开,就被动弹不得的感觉给吓着了。 难不成是……鬼压床? “吓!”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却被眼前的超大特写吓了一大跳。 憋口气把狂跳的心脏安抚下来,大脑才慢慢想起,他们办了结婚喜宴,她被灌醉了…… 老天,她结婚了?那岂不称了家中那六口的心,顺了他们的意?她怎么会做出这种笨事? 不过,幸好户政事务所过年没上班,只要不入籍,昨天的喜宴就只是除夕大围炉。 咦,怪了,他们又不是真的要结婚,为什么他会躺在她身边,还抱着她?难不成他存心占她便宜? 她气得想叫醒他大吵一架,但一转念就放弃了,毕竟他们能靠这么近又和平共处的机会实在不多。 贝烯恢复原来的姿势躺在他怀中,感觉到他规律的心跳,小脸慢慢热起来。 她慢慢的记起昨天之所以喝那么多,是因为心里难受。 她突然讨厌起自己不是他真正要携手走人礼堂的人、讨厌他最后会和她离婚,与别的女人生小孩,更讨厌她不是他爱的人! 啊!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难不成一场婚宴,就让她变得坦率、就让她有了已婚的心情? 喔,不,老天,拜托别让她出这种差错!他是个恶魔,对她凶恶残酷,不顾虑她的感受,她才不要对他有好感,就算有,也不要这么多、这么强烈。 可恶啦!她好想哭。她怎么会喜欢上这个恶魔? 她要讨厌他,不要喜欢他啦! 可是她又隐约觉得他好像对她还不错,替她挡酒、替她驱赶恶狗、把她从人群中救出来,有时还会帮她翻译……这能不能解释成他喜欢她? 想到这个可能,她心中窃喜,可是拿掉某些一厢情愿的解读,他根本只会板着脸威胁她。 现实是残酷的,他真的只会板着脸威胁她。而且,去除这些外在仪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可恶啦!她真的好不甘心,为什么他安安稳稳的在睡大头觉,她却要在这里烦恼? “嗯……”睡梦中的邢磊动了动,把她半压在身下,几乎要令她窒息。 他的气息和体温全面笼罩她,狂跳的心脏、发热的血液、体内某些蠢蠢欲动的想望,令她更烦恼。 在这同时,屋外有阵骚动。 “叫阿磊给我出来。”是口气好凶恶的女声。 “伊搁在困,你先返去,阿磊醒来,才叫伊去找你。”邢父劝导。 “我等抹到彼时陈,叫阿磊出来说清楚,那a趁我不在a时阵,偷偷甲别人结婚!”这人正是令诸多乡亲闻之摇头的朱虹。 “就甲你说伊搁在困。”邢父不耐烦的口吻。 “是搁在恩爱?安捺伊甘对会起我肚内a小孩?后邢家说话啊,安怎对这a囝仔交代?”朱虹大吵大闹。 贝烯简直听不下去,她这么尖锐,是欺负乡下善良人吗? 她从邢磊的手臂下溜出来,换上另一件衣服,补一下妆,决定出去教训外头那女人,借机发泄胸中不满。 “伯……爸……”老天,她压根儿没想过要叫别人“爸爸”,连声音都差点发不出来。 “不是搁在困吗?哪会爬起来?”邢父和邢母看见贝烯,和颜悦色。 “困?拢十二点了,日头晒屁股了拦困?”朱虹斜着眼看贝烯,说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阿伯你嘛不是款,是安怎看到这a麦见笑的查某这呢高兴,看到我就奥嘟嘟?” 邢母想把贝烯拉进屋里,邢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事情很清楚不是吗?因为邢磊娶的是我。”贝烯清晰而肯定的以标准国语回答。 虽然是假的,起码她胜一筹。 她当然不是在炫耀,而是替善良的老夫妇争口气。 “你是怎么勾引他的?如果不是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邢磊娶的人会是我。”朱虹自编自演,以直语宜接和贝烯杠上。 邢磊有财有势,邢家二老又老实憨厚,她相信只要坐上少奶奶的宝座,邢家就任由她作威作福,所以这几年来,她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赖上邢磊。 “是吗?”贝烯怀疑她没买镜子来照过。凭她那种货色,连路边野狗也不想多看一眼。 “当然是。”那怀疑的眼神、鄙夷的口气,把朱虹刺得跳起来,“除了我之外,还有谁配得上他?更何况我们还在欧洲共同度过无数个浪漫的夜晚,他答应娶我,也答应让我生他的小孩,我肚子里这个正是他的骨肉。” “你确定?”贝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这种一被怀疑就跳起来的人她见过不少,他们说的话没半句是真的。她这种口气,一定使她跳得更高。 “我当然确定,你识相的话,就该包袱款款闪边去!”果不其然,朱虹被激得脸红脖子粗。 “那可真是抱歉,事实胜于雄辩,昨天我们举行了婚礼。”贝烯一点都不让步。 “我有了邢磊的小孩。”朱虹见自己敌不过贝烯,哭哭啼啼的转向邢家二老,“阿爸、阿母,甘讲怎忍心看邢家a子孙流落街头?”她马上就改口了。 “阮是抹做出那款代志……”邢家二老百般为难的看看贝烯,又看看朱虹。 一个是昨天刚娶过门的媳妇儿,一个则是自称肚子里有邢家的骨肉,他们该如何是好? “阿爸、阿母,我肚子内面明明有邢家的骨肉,这a狐狸精搁抢要结婚,乎我未当进门,存心破坏我甲孩子认祖归宗a机会,安呢我甲孩子要安怎活……”朱虹见这招奏效,连忙加把劲,哭得声泪俱下,无限可怜。 “阿虹……”就算她是人人摇头的朱虹,看她这样泪流满面,即使铁石心肠也会被融化,心软的邢家夫妇就更不用说了。 贝烯虽然心存怀疑,但这种洒狗血的演出,让她开始动摇,尤其在这种假结婚心中又有这么多矛盾犹疑的情况下。 “好吧,反正户籍也还没登记,我走。”贝烯双手一摊。 如此一来,她就没有将来要离婚的问题,也不用被心中的情感弄得那么烦恼,更不用再被邢磊威胁,这算来算去,也是老天有好生之德。 至于心里渐渐升上来的不舍和揪疼,就假装没发生吧! “走?去哪里?” 贝烯正想进屋去收拾行李,邢磊低沉冷然的嗓音就从背后传过来,她猛然打颤,惶然惊退一步,直直落入那具宽大的胸怀。 邢磊早在她怀疑自己被鬼压床时就醒了,但他却没有睁开眼睛,反而把她搂得更紧,除了享受这难得的和平外,也眷恋这罕有的亲密。 在形式上,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但实质上,他们却形同陌路……不知为何,这令他很不是滋味。 他搂着她的手怎样都不肯放,她在怀中的感觉竟然这么踏实美好……他抱过的各国佳丽不在少数,她是惟一让他不肯放手的。 难道那场结婚喜宴,彻头彻尾地改变他的感觉和想法? 当她在外头以不愠不火的态度,和朱虹交谈时,他不自觉地竖直耳朵倾听,关心她的一举一动。 当听到她说要走时,他立刻冲出来,决定用尽一切方法,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可是她是不婚族,就算他不放,她也会挣开一切离去。为了尊重她、为了让她过真正想过的日子,他是不是该拿出君子风度? 他知道不管为贯彻自己不婚的念头,或对她的尊重,他都该放手。但就算有千百个理由,他却都无法放开她。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的心起了这翻天覆地的变化?难道他无法阻止自己对她动心? 面对心里的矛盾挣扎,他下了决定:要放可以,但不是现在,他们这出戏还没演完! “回……回台北。”贝烯心窒的回答。 靠在他的胸怀,浸淫在他的气息中,她的眼眶无端发热。 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只不过是回台北过以前的生活!只是……她的心怎么开始苦涩起来? “朱虹,你在搞什么?”邢磊昂然冷漠的逼视朱虹。 贝烯该在这里,朱虹该滚到一边凉快去。 “你搞大了我的肚子,还问我搞什么?”朱虹做垂死的挣扎。 “你再说一次。”这次不只是冷漠,还有“皮给我绷紧一点”的恫吓。 “我……”朱虹在那样的气势中退后一步,“你自己说长大要娶我的。”童年玩伴就是有这好处。原来他们私订过终身?贝烯觉得自己更无立足之地了。 “我说的?”邢磊挑挑眉。 “我长得既不像‘许纯美’,也不像‘如花’,为什么你不要我?”朱虹祭出声泪俱下的绝招。 “那你肚子里……”邢磊懒得回答那种没意义的问题,径自问着,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是问给贝烯听的。 “我想要怀你的孩子啊,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朱虹又哭了两声,知道自己半点希望都没有,用袖子擦掉眼泪,露出另一种神情,“你吓到了吧?我只是在练戏而已。谢谢你们的盛情合作,拜拜。”说着,她挥挥衣袖,走了。 既然没希望,当然要给自己搭个台阶下,不然留在这丢人现眼吗? 没关系,邢磊死会后,还有好几个财势惊人的有高青年可以攀附。朱虹对“前途”还是很乐观。邢磊和邢家二老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情,只有贝烯愣着。 假的?!她说的那些让她柔肠百折的话,都是假的? “她就那样走了?”刚才还在这里哭死哭活的,现在擦擦眼泪,笑着走了?这是不是显得她太容易上当? “别理她,她就是这种神经玻”邢磊搂着贝烯往屋内走。 难得他会对她这么和平友善!贝烯在心里嗤一句,在邢家二老进门后,立刻把他的手拉开。 她知道这种亲密只是演戏,要演戏也得找有人看的地方,没人看,他演什么戏? 但是邢磊又把手搭上她的腰。 可恶,他到底是要怎样?难道要让她真的爱上他? 对了,反正都是假的,她也来演演戏又何妨?说不定有一天他会先爱上她。 “老公。”她把头往他的怀里偎了偎,察觉到他轻颤了一下。 哈哈,吓到了吧!他以为只有他会演戏吗? 贝烯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居于下风,心情开始快乐起来。 第七章 乡下是个很有趣的地方,贝烯在这里,简直就是个“都市耸”。 听到前街喊后巷,她就吓一跳;碰到公狗和母狗当街交配,就羞得不敢看;崆番薯时,把窑都烧坏了;看到土狗就二话不说的尖叫,把土狗吓得到处乱窜;到圳沟里捞鱼,每次都捞到蝌蚪……小孩子们喜欢跟着她,因某她实在笨得太好玩了。 贝烯和孩子们玩在一块,她的注意力却全在邢磊身上,看他穿着五位数字的名牌衬衫,帮他们在田里搭土窑,把衣服弄得脏兮兮的。 “这次别再烧塌了。”他瞪贝烯一眼,孩子们指着她,笑得东倒西歪。 贝烯鼓着腮帮子。 “不准笑,谁欺负她,就把谁炖来吃。”他恶狠狠的威胁,孩子们笑得更夸张。 他卷着袖子去挖番薯,还去隔壁偷来一只鸡,到沟里捞来一些鱼。 “这些你们会处理吧?别交给她,她什么都不会。”邢磊派给正在打架的两兄弟工作,那两个人马上尽弃前嫌,携手去处理鸡和鱼。 “是是是,我只会吃。”贝烯瞪他一眼,却什么都气不起来。 大自然有种神奇的能量,好像可以把任何摩擦变得微不足道,斗门嘴、打打架也变得无伤大雅。 邢磊这两天也不太对她板着脸了,不只威胁小孩子们不要欺负她,还带着她去认识左邻右舍,吃饭的时候,甚至会夹她喜欢的菜给她吃。 看在外人眼里,他们一定像对甜蜜的新婚夫妻吧? 虽然当初以为只要他的态度改善,自己就会好过,但几天相处下来,她却觉得自己贪心的想要更多。 “喂,在崆番薯啊?”莫森闲晃到他们这里来,“哎哟,嫂子也在,这几天幸福吗?”他刻意问得暧昧。 “你少嘴贱。”邢磊横他一眼。 “该不会你们还没做过吧?”莫森故意来当催化剂,就不信这两个人不会迸出火花,“你们该不会约法三章,明定不可做、不许做、不该做吧?” 贝烯听得小脸泛红。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邢磊倒是一脸欲求不满被拆穿的样子,恶狠狠的胜他。 “你管太多了。”邢磊要很用力才能压下心里的波澜。 谁说他不想抱她,只怕他一碰到她,就会压抑不了满腔热血、就会顾不了君子风度,才会每晚打地铺,连她的睡容都不敢看……不过,莫森这家伙今天是吃饱撑着吗?竟管到他的家务事来了。 “还是阿磊怕自己技术不好,嫂子怕自己魅力不够?”莫森无视于邢磊射过来的杀人目光,继续嘻皮笑脸。 谁教幸运之神没眷顾他,掷铜板掷到他来催化呢。 “够了没?说够了就滚!”邢磊大声咆哮。 “如果觉得对方不错的话,主动一下又何妨?这世上像邢磊这么有绅士魅力的男人不多了,像贝烯这么漂亮知足的女人找不到了,还是你们打算离了婚后再来懊悔?嫂子,这时代女士优先,女性不表达心意,像邢磊这种有风度的笨男人,是不会了解的。”莫森识相的先把小命看紧,才敢说这种话。 “你说太多了。”连贝烯也被激得忍不住开口。 什么女士优先?!好像暗示她有多渴望他似的! 她当然想和他亲密一点,可是他一进房就打地铺,难道要她把他叫醒,说想拥抱他吗?再说,在他眼里,她搞不好一点魅力都没有,她主动岂不是自取其辱? “我还没说够呢!你们难得夫妻一场,起码也该互相切磋切磋,才不枉这缘分。再说,我妹妹已经利用关系,弄到你们的结婚证书,就算在床上叫得再大声,大家也只会笑称在增产报国……”莫森把结婚证书交给贝烯。 贝烯看到自己的名字大剌剌地躺在结婚证书上的新娘栏处……怎么这样?她都还没整理好心情,就被盖棺……不,盖章论定了? “你信不信我一拳把你挥到台湾海峡去喂鲨鱼?”邢磊揪起莫森的衣领大吼。 “信。”莫森连忙回答。这下子,他要去向其他两人要精神赔偿了。 “信就快滚。”邢磊把他丢出田去。 莫森被丢出去后,气氛变得很尴尬,邢磊和贝烯把眼神投向哪里都不对,做什么动作都不对,窘极了。 “叔叔,阿森叔叔说的不可做、不该做、不许做,是指什么?”一直在一旁添柴火的小孩子好奇的问。 邢磊和贝烯的脸双双红起来。 “小孩子别乱问!”邢磊喝一句,脸更红了。 贝烯也把脸别向另一边。 “那……阿森叔叔说的增产报国是什么?我们老师说……”小孩子又好奇的问。 “就是……你好好烧你的柴。”邢磊闷吼。 “阿姨,叔叔好凶,你跟我说好不好?”小孩子无辜而天真的央求,“技术不好是指什么?女士优先又在说什么?” 贝烯窘得什么都说不出口,邢磊更绝,干脆拔腿溜掉。 莫森真是给他们带来天大的灾难了。 但是,这灾难还不只如此,晚餐桌上,摆满了聂家送来的羊肉、莫家送来的牛 鞭、阎家送来的鹿茸,不知情的邢母拼命劝菜,知情的邢父则在一边暗笑。 “来,多吃点,阿森说吃这个稳生男,阿卉说吃这个身体才会男。”邢母拼命往他们碗里菜。 “阿卉还说,有个口诀要告诉你们,说什么九浅一深右三左三,还是九深一浅左三右三的……”邢磊满口汤都要喷出来了,邢母还继续说下去,“他还说正常位比较容易怀孕。” “怀孕”这两个字,是邢母和邢父继“娶媳妇”后,最喜欢听到的两个字。 贝烯听得整张脸都要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那家伙在哪里?我去撕了他来下饭。”邢磊冲动得想去宰了合卉。 “还有,这是阿虹送来的,说一个给你,一个给阿烯。” 不知情的邢母拿出一包东西来。 邢磊一看,眼睛差点扭到。 一盒是威而刚,另一盒是威而柔——这可恶的朱虹! 这些不怕死的家伙,看他不整得他们哭爹喊娘才怪! 一顿饭令他们坐立难安,两人快快吃完,逃也似的离席。 “阿磊,紧去洗澡,今晚要让阿烯生查甫。”邢母也不怕邻居听到,大剌剌的朝着邢磊离去的方向说。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生孩子没这么快。”邢磊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今天去庙里求了生男秘方,肯定有效。”有众神帮助,邢母非常有信心。 “阿母……”邢磊发出哀呜。今天是怎么回事?全世界的人都看他不顺眼? 才大年初主,他就想飞到欧洲去打拼事业了。 贝烯和邢磊是被押着进房间的。 才八点,邢母推着还在看电视的贝烯,邢父则去隔壁把邢磊持回来。 “歹势,我要拖阮子返来生孙。”他老人家当时是这么说的,让邢磊差点撞墙自荆 “活两a紧人去,衫脱脱a,我喊开始就爱开始。”邢母很认真的吩咐。 逼不得已,邢磊只好把门关上,和贝烯无奈的对望。 “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动你。”邢磊很君子的告诉贝烯,说完后,他走到墙边去面壁,以此转移心底升上来的渴望。 最近几天,他只要见到她,就有性冲动,真是着魔了! 贝烯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难受。她希望他碰她,像情侣、夫妇那样,希望被他深深宠爱……只是她心里明白,即使那样,他也不会是真心的。 要不要追求一份没有爱的性,成了她心里时常升起的挣扎。 她甚至曾经自暴自弃的想,他不爱她也没关系,只要她心中这份爱是确定的,只要让这份爱有落脚处,未来如何并不重要。 最后她毕竟没有自暴自弃,因为那太难看了,将来回首时,她搞不好会恨自己,那还不如算了。 毕竟她没有勇敢到连被遗弃也无怨无悔,更没把握到时能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还是保持现状吧! “衫褪好未?后是查某,免歹势,若歹势就关火……褪好未?” 邢母当真在门外发号施令,看样子是要“指挥作战”。 邢磊咬着牙,如果她这样“技术指导”一整夜,他不是会疯掉,就是欲火焚身而亡。 “阿磊,免客气,小烯是痣某,甲伊疼落去、爱落去怃要紧,恩恩爱爱才会生孝生……”邢母虽没娶过媳妇,但从街坊邻居那里听来不少,再加上“神明指示”,简直视教小两口一举生男为己任了。 邢磊猛捶一下墙壁。可恶,他老爸可不可以把他老妈带到房间去恩爱,免得她兴匆匆的在那里制造他的痛苦? 可恶,她老人家知道他忍得多辛苦吗?她再继续下去,他都要变成野兽了。 可恶,他不走,难道等着变成野兽,吃掉不该吃的人?心念一转,邢磊已经一脚踩在窗台上。 “邢磊!”贝烯从背后抱住他。 她想通了。邢伯母说的没错,他们是“挂某”,亲热是天经地义的。况且,既然有感情,就该把握机会说清楚,以免“歹势吃无”,徒留遗憾。而且,说出口就是对自己有交代,就算他不喜欢她,她也可以学朱虹,挥挥衣袖,说是开玩笑。 机会也许只有这次,起码要让自己试试。 “你快放开,否则我恐怕会变成野兽吃掉你。”贝烯的触碰简直是致命的一击,让他的理智差点罢工,幸好他的自制力还不错。 “我喜欢你,我不在乎被你吃掉!”这是贝烯最大胆的告白了,她的心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狂跳过,她的思想更没有像现在这么狂野过。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是被老妈催眠了吗?否则怎么会说出这种违心之论,她明明是他利诱加威胁才答应配合的,怎可能说出这种话? “我知道!”贝烯无比肯定的喊,“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感情的事,一旦承认就停不下来、一旦说出口就不想锻羽而归,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贝烯以壮士断腕的决心,脱下身上的衣物。 “喂,你在干什么?”可恶,他老妈已经是够严苛的考验了,这女人还来凑什么热闹? 邢磊把踩在窗台上的脚缩回来,慌乱地拣起地上的衣服来遮掩她若隐若现的身躯。 可恶,这撩人的模样,更直接撩拨起他的欲望。 他还想快点缩手,她却以飞蛾扑火之势吻住他。 老天! 瞬间,邢磊听见他的理智和自制力在哀呜——救命啊,他被霸王硬上弓了。 看着贝烯甜美的睡容,想起她的纤弱细致,心中升起无尽的怜惜,忍不住伸手想去抚摸,最后还是缩回来。 他不该失控得这么彻底的! 对合作伙伴出手,太失自己的原则。何况他早就决定,威胁是最终极的手段,绝不做出更过分的行溢,可是他却占有了她! 可恶,她不清醒,难道他也跟她一样吗? 说什么喜欢他,明明是受到那些家伙催化和气氛驱使的结果,她怎么可能会去喜欢一个拿她全家人的性命威胁她的人? 该死,事情完全失去控制了! 他并不是不喜欢她,他甚至有爱上她的危险,但是这算什么?他们的关系根本没有那么单纯。可恶,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该拿什么态度面对她? “嗯?”背后传来的轻微声音,把他从一团无解的死结中拉出来,他马上转过头去,看见一双惺忪却澄澈的美目。 “烟味呛醒你了?”他马上把烟熄掉。 他困惑于自己的反射动作,好像她是他最重视的人,但她明明不是。 “你很困扰吗?我不会为难你的。”她说,惊讶于自己的勇敢。 刚才她做了一个短暂而清晰的梦——她伸出双手想被他拥抱,他却离她愈来愈远,于是她热着眼眶醒过来。 她一直在等一个象征爱情的吻,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吻她。 在全然醒转之前,她看见他的背影,像为什么事烦闷着,对他的于心不忍,造就了自己的勇敢。“不是为不为难的问题。”他只能这样说,因为连他自己都不太了解心中的症结是什么,“天亮之后,我去替你买事后避孕丸。” “嗯。”她点点头,“你可以抱着我睡一下吗?”就算只是一夜也好,她要记得自己曾经很爱这个人,也曾经得到温柔的对待。 邢磊躺下来,让贝烯偎进他宽大的胸怀,他的手臂自然而然的搂着她,连自己都没发现,整个画面看起来充满了独占性。 第八章 第二天,邢磊偷偷递给贝烯事后避孕丸时,她的内心起了惊天动地的波澜。 她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也以为这世上绝对没有这么细心、温柔、负责任的男人,但是她居然遇到了! 像遇到史上最有潜力的合约、碰到全世界最有前途的公司,她的心翻天覆地的呐喊起来。 这么好的男人没碰到则已,既然被她碰到,怎么能拱手让人!贝烯的企图心彻底复活。 就算称了家人的心、如了家人的意,她也无所谓,难得碰上这么温柔的男人,什么天大的叛逆、地大的赌气,都可以先搁在一旁。 但是不知是命运弄人,还是好事多磨,邢磊突然接到欧洲方面的电话,有个十分重要的计划,他得尽速回总公司处理。 “你可以在这里多待几天。”收拾行李时,邢磊告诉她。 “嗯。”贝烯颔首答应。他不打算带她同行令她心中恻侧,她其实想跟去的…… “药……”他伸出去的手想碰她,最终还是迟疑的收回来,“药吃了后,觉得还好吗?”他不想给她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又忍不住想问。 “还好,我喝了很多水。” 虽然他收回手的动作,令贝烯有些难受,但她心中还是大鼓擂动—— 老天爷,他真的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男人,如果您有良心的话,就把他送给我吧! “如果那些小孩子欺负你,就拿我的名字去压。”他又不放心的交代。天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 贝烯点头,觉得自己好有希望。 “别做太危险的事。”临出门前,他忍不住回头。他说不定是疯了。 “好。”贝烯又点头,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那我……”他放不下她,有股想吻她的冲动,但终究还是压了下来,“我走了。” 他想要什么?新婚妻子的临别之吻?他们的情形说穿了,只是短暂的一夜情,留下什么都太多余。 “等一下。”贝烯拔腿追上去,跳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啄,然后像电视剧里送丈夫出门的妻子一样,拉拉他的衣领,“一路顺风。” 邢磊冲动的想按住她,加深那个吻,但傲人的自制力终究不负所望,成功的把那欲望压下来。 “再见。”他转身跨入刚驶来的计程车。 一直到欧洲,贝烯那如羽毛般的轻吻还在唇上发烫,她的手留在胸口的触感还在,他心中兴起不该存在的波澜。 一切,显然都走样了! 下午吃完饭,贝烯和一群小孩在田里濯蟋蟀,还在放假的黄森和合卉,趁邢磊不在,过来搬弄是非了。 “我说嫂子,邢磊又出国去了是吧?”这回掷铜板的结果,是阎卉要多尽点力,莫森只是来看热闹的。 “是啊!”他们是邻居,小孩子们也都认识,贝烯虽然没那么熟,却也没有太大的隔阂,尤其她还记得这几个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把她灌醉。 “你一点都不担心吗?”阎卉又问,边拨土把蟋蟀洞盖起来,“他这个人其实还不错,如果不是那么花心风流的话,应该可以算是十全十美。” 他当然是瞎掰的,如果邢磊构得上“花心风流”这四个字,那全天下的男人大概死一半了。只是若不想办法让贝烯追着邢磊,恐怕要不了多久,娶妻的苦差事就会落到他们头上,到时就无法这么轻松逍遥,所以他不在乎多编些有利于己的谎言。 至于会不会被邢磊报复,到时再烦恼吧! 贝烯沉默的看着他。现在情势不明,少说话比较不会上当。 至于要不要去追邢磊,她还没想到,因为他没说去多久,说不定他一两个礼拜就回来了。 “阿卉的意思是,他花心风流又全球到处跑,说不定世界各地都有‘外婆’,你留意一点比较好。”莫森补充说明。她的表情太笃定,他怕他们振动不了她。 “我会的,谢谢你们的关心。”贝烯露出感谢的表情。 莫森的本事她已经见识过一次,不会再轻易动遥 “邢磊有没有说多久回来?”阎卉以闲聊的口吻,寻找最好切入的话题。 “没有。”贝烯回答。这应该不会变成什么陷阱吧? “没有?”那两个人同时以很夸张的方式叫起来,“那你还在这里?” 有这么奇怪吗?贝烯不明所以的等他们说清楚、讲明白。 “你知道他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吗?”阎卉夸张的问。 贝烯摇摇头,再怎么样,过年总会回来吧。 “三年前!”阎卉宣布答案。 对了,她在邢氏上班五年,这是第一次见到邢磊,前两年她还是个小业务,业务部也还没搬上去顶楼,那……他们说的是真的? “如果下次回来的时间,是三年后的话,那你最好有心理准备,也许他会右手抱一个,左手牵一个叫他爸爸的混血儿。”莫森说得绘声绘影。 “啊?”贝烯攒起了眉心。 开什么玩笑!他是她要的耶!怎么可能允许有混血儿出现在她面前?她现在不追去怎么行?等一下,别冲动,这两个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来搞破坏的机率高达九成九,她千万别中计。 贝烯冷静的大脑适时阻止她的冲动。 纠缠不清、紧迫盯人,是没水准的女人才会做的事,她千万别因这两个人的煽动而乱了阵脚。 “以我们对邢磊的了解,这种事的发生机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剩下的百分之零点一,是几个争风吃醋的女人争位。”喔喔,这说的当然不是邢磊。 “那岂不是很烦?”贝烯告诉自己,千万要冷静沉着。这种事等公司开工再问副总裁还不迟,不用急着相信。 她要有十成的把握,才展开攻势,绝对不让事情有失败的可能。 “那可不,风流花心的人,是不会认为这种事很烦的。”阎卉又继续捏造关于邢磊的不实谣言,百般怂恿之后,还给了她邢磊位于巴黎的别墅地址。 对了,这两天就勤练方言,好好向邢家二老打探军情好了。 贝烯根本是人在心不在,因为她决定——眼前这两个人说的话,还是不要信的好。 邢磊一回到法国,就全心投入工作。 “核武数位类比实验”是他注意了很久的政府计划,“原子能委员会”终于发出公告,征求合作对象,怎不令人无比雀跃又慎重? 经过一个礼拜不眠不休的开会、讨论、修改日前先拟好的计划书,完美的企划终于定案,计划书成功的递出去,事情也告一段落了。 他摘掉戴了几天几夜的低度数眼镜,用食指揉揉眼窝。 过了这么多天,他的唇终于没那么烫了。 虽然一开始不容易,但投入工作果然是最有效的好方法———起码能让唇上的灼烫降低温度。 因为她是他的克星?还是因为他变了? 过去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在他身上留下丁点感觉,她羽毛般的轻吻,却在白天分散他的注意力、夜晚占据他的睡眠,若不是这个计划特别重要,凭那些琐碎的业务,是无法达到这种成效的。 虽然难免有失落感,但这才是最适当的处理。他们这出戏只演到这里,不用有继续也不会有结果,他继续忙他的事业,她继续去当个不婚族。 即使心中怅然若失,他仍觉得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总裁,您的咖啡。”秘书例行性的端来咖啡,制服领口的扣子没扣,倾身时,故意露出酥胸,离开时,故意扭动屁股,强调紧身短裙和白嫩大腿。 邢磊轻轻抿嘴,突然觉得她太招摇,也太艳丽……他不由自主地想念起贝烯,想念她娇弱的身影、倔强的表情、咬牙切齿的模样,虽然跟她相处只是短短的几天,他却无止尽地想念这点点滴滴。疯了,真是疯了,他甩甩头,面无表情的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绵延的塞纳河。 一直以来,他的心情都像塞纳河水一样平静,但是这次回来,却时时发热、蠢动,不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阻止。 这种事是不被允许发生的,而且一开始就不该发生! 只是,他愈告诉自己必须更平静、更镇静、更心无旁骛,他的心就更躁动不安,她的影子就在他的心里更张狂。 他千万不能动尧千万不能有任何放松,也千万不能让她的影子再溜进他的生活!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却不知道这种事不是他说了就算的。 春节假期之后的一个礼拜,贝烯才见到副总裁,一问之下,赫然发现莫森和合卉说的话是真的,邢磊近两年内,根本没有回台湾的计划! “我要去欧洲。”贝烯当下决定追随邢磊到天涯海角。 “你有假吗?”副总裁问。 现在整个业务部只剩下她一个,这个月的业务还要她担待,怎么可能让她说走就走? “邢……”贝烯赶紧改口,“总裁说我要请就会准,不然你去请示他。” “这样吗?”副总裁半信半疑。总裁留下她,不是要她处理业务部的事务吗? “贝经理,我建议你还是等其他人回来再去。现在你的部门一个人也没有,要是有什么紧急公文,公司会很困扰。” “你以为这说服得了我?”贝烯双手搭在桌上,给桌子另一边的人无形的压力。 “说服不了……”副总裁简直想撞墙了。在气势上居然输给一个经理,他邢氏财团台湾分公司的副总裁,真是白混了。 “那就快签假单吧!”贝烯把写好的一个月假单,送到副总裁面前。 “那个……我要先问问总裁……”就算拖延一些时日也好。 “问总裁?”贝烯的身子更往前倾,那股气势更形尖锐。 “不……”副总裁连忙签字。这种事被总裁知道,不被革职才怪。 “我现在就出发喽,谢谢副总裁成全。”贝烯扬扬手中的假单,笑容可掬的走出办公室。 在将近二十个小时的飞行后,她来到巴黎。 飞机抵达的时间是晚上,巴黎正飘着雨,从机上看下来,蒙蒙细雨的夜景,别有一番吸引人的魅力。 但根据机上的气象报告,地面的温度是4.3度,预计降落时间,是当地时间晚上十点半,机上人员并贴心的提醒旅客,记得穿戴保暖的衣物和雨具。 “幸好有带羽毛衣和大衣。”贝烯有点沾沾自喜。 但一下飞机,她马上就知道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第一道冷风迎面扑来时,她心中大呼不妙。 老天,那是冷风吗?简直像几千、几万根细针往毛细孔里扎、往衣缝里钻,她的羽毛衣、大衣,根本只能算是装饰品! 除了信用卡和一些现金外,她没带任何东西。 本打算下飞机才买必需品,谁知那是最晚的班机,而这里没有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商店,店家也八点左右就打烊了,根本什么都没得买。 她赶紧招计程车,把阎卉给她的地址交给计程车司机。但即使车上有暖气,她还是冷得牙齿打颤,说不出半句话。 没多久,尽责的计程车司机把她载到塞纳河畔的一扇白色大门前。 大门的两旁种满树木,路灯也只有外头一盏,里面乌漆抹黑,看不清到底有没有建筑物。 “是这儿吗?我该怎么进去?”她纳闷的问,说话的声音抖得不像法文。 “是这个地址没错,你可以按门铃,守卫室在里头。”司机很好心的告诉她,说完就扬长而去,把她留在刺骨的寒雨冷风中。 “好冷、好冷……”她好想避开那些刺人的雨丝,可是却没有任何遮蔽物,只能任寒冷的风雨刺入皮肤里。 不只是冷,她也饿了。在异国碰到这种饥寒交迫的情况,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全身抖得厉害,也渐渐神志不清,她边打颤边寻找电铃。 天色这么暗、地方这么荒凉、路灯这么微弱,她怎么知道电铃在什么地方? 呜……这里为什么不学台湾,每户人家都把电铃设在右手边? 说什么不自乱阵脚,她还不是听到邢磊没有回台湾的打算,就什么都没准备、什么也没打听的跑到法国来。结果呢?落个顶着凄风苦雨,又不得其门而入的悲惨下场,真是笨死了! 就在她自怨自艾又冻得昏厥的当儿,不知装在哪里的对讲机传来声音,让她以为自己碰到法国的鬼。 “请问你要找哪一位?” 贝烯强打精神东张西望,这声音使她相信这里不但有对讲机,还有监视器,但它们到底装在哪里? “找……”找谁?她又不知道邢磊的法文名字,怎么办?她该怎样让人知道她要找邢磊?“我是邢氏财团的员工。”情急之下,她大声的喊。 “请等一下。” 没多久,那扇白色的门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个穿制服的守卫。 “请跟我来。”守卫把她先带到守卫室,拿一本访客登记簿请她签,然后带她来到会客室。 这里是全巴黎戒备最森严、设施最完备、水准最高的智慧化别墅区,不但有隐藏式监视器、对讲机,还有自动防护、检查系统。 贝烯在走进来的途中,就已经暗中被系统做了最周密的检查,所以他们很安心的让她待在会客室。 而之所以这么轻易就让贝烯进来,是因为邢磊几天前刚在这里举行茶会,交代若有员工找他,就先让他们到会客室。 会客室很豪华,空调很舒服,简直比邢氏财团的贵客招待室还高级,贝烯一坐上沙发,就感觉到一阵倦意,幸好没多久就看到一身纯白的邢磊匆匆走进来。 他穿白色的羊毛衣好帅!她望着他,久久不能自已。但是邢磊一看到她,就吼了起来—— “贝烯?你来做什么?”老天,他才稍稍忘了她而已,她怎么就出现在这里? 她的出现,让他的心中燃起一把熊熊大火,若不小心控制,不只会烧伤自己,还会烧伤她。 一旁的守卫吓了一跳。这么多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邢磊的情绪波动,吓得几乎脚软。“当然是来找你。”贝烯想也不想的回答,把“纠缠不清、紧迫盯人,是没水准的女人才会做的事”这种阻止自己太冲动的话,给抛到九霄云外。 他为什么要这么大声?害她头都痛起来了。 “你马上给我回台湾去!”邢磊又吼。 她说的正是他最想听到,同时又最怕听到的话,他理性的紧急下逐客令。 “我不要。”贝烯顶着他的鼻子喊回去。 她可是受尽苦难才来到这里,他凭什么刚见面就叫她回去? “走!”搞什么?!她冻得都快没血色了,还在这里跟他吼? 邢磊拎起她就走。他不想和她在这里吵架,省得被守卫认为不尊重女性。 “走去哪里?我不要……”饥寒交迫又头痛的贝烯,挣扎的力量愈来愈薄弱,最后甚至只能无力的往地上瘫。 “喂,你……”邢磊还想冒火,但看到她痛苦的神情后,却什么火都冒不上来了。 “人家好冷、好饿又好累,你还这么大声……”话还没说完,贝烯就失去了知觉。 “贝烯!”邢磊赶紧抱起她,往自己的卧室走去,“该死的,你穿这么少,还跑来这里!”老天,她发高烧了。 “磊……邢磊……邢磊……”半昏迷的贝烯,口中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 邢磊心中好不容易筑起的城墙,在她的声声呼唤中,摇摇欲坠。 第九章 唔,谁在碰她?凉凉的,好舒服。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她又沉沉的睡去。 她睡得很不安稳,身子忽冷忽热,有时候还难受得喘不过气来,让她几度以为自己会一命呜呼。 幸好每次醒过来时,都有人在身边,不是握着她的手,就是在她的额上敷毛巾,让她因此不害怕。 那个人的气息令她想念,有好几次她想伸手捉住,却还没使上半点力,就累得睡去。 有时候他会叫她,喂她喝东西,她却迟迟睁不开沉重的眼皮,只依稀感觉那声音好动人。 然后在某一个精神比较好的清醒时刻,她记起一切,也看见那个背影。 那是邢磊,只要她的眼睛还在,她就认得出来。他正走出房间,门没有关,她看见他的背影。 是他在照顾她!好感动……贝烯望着天花板,想用整个身体、整颗心托住这莫大的幸福。 这个贴着米白色壁纸的房间,有非常欧化的装潢和摆设,在在告诉她,这不是做梦,她终于来到邢磊的身边了!她几乎泫然泪下。 轻微脚步声传来,她赶紧闭眼假寐。 邢磊端着牛奶走到床边来,把牛奶搁在桌上,然后想也不想的把大手覆在贝烯额上。很好,温度已经没那么高了。 “烧退了就好。”他低喃,悬挂了两天的心,终于放下。 医生说,她高烧过度引发轻度肺炎,危险期是前两天,所以他寸步不离的守在床畔,幸好今天已经脱离危险期。 “贝烯?贝烯?”他轻摇她的身子,要她起来喝牛奶。 这两天来,她一直神志不清,就连醒了也很快又睡去,他担心极了。 对于一个极度想保持距离的人,他知道自己的担心太泛滥也太多余,但就是怎样也忍不祝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变得心里只能想着她、眼中只想看着她、双脚只想走向她……这一切全然不能控制。 他不能任这种情况毫无控制的发展下去,他决定只要她一好,就叫她回台湾,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嗯?”贝烯半睁睡眼,装出神志不清的样子。 “喝点牛奶再睡,嗯?”他让她坐起,自己再用半个身体挡住她,把一杯温牛奶凑到她唇边。 跟她躯体接触,令他的心枰坪跳个不停,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放柔,而接触愈久,他就愈离不开。 贝烯张嘴慢慢喝,偶尔抬眼偷偷看他。他对她好温柔,如果他一直对她这么好就好了。 他强壮的胸膛正充当她的背垫,修长的手正替她端牛奶,温柔的嗓音就在耳畔……她觉得好幸福。 她很想让他知道她醒了,但一想到他吼她回台湾的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知道她好了,他恐怕只会大发雷霆叫她回家,她好不容易来到法国又住进他的屋子,才不要这样回去。 他是个好人,而她是他入了户籍的妻子,她才不管那什么灰姑娘版本、才不管他们演什么戏,她要和他谈恋爱,和他永远在一起。 喝完牛奶,她又合上眼。在她想到办法之前,不想让他知道她其实快康复了。 邢磊轻轻放下她的身子,伸出拇指替她揩去印在唇角的奶渍,贝烯差点就情不自禁地伸舌头舔他的拇指……幸好她及时装睡。 “快点康复,嗯?”他又抚抚她的额头,拉拉她的棉被,检查暖气,然后身子像在思考或抗拒什么般迟疑着。 但他毕竟抵抗不了心里强烈的想望,倾身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啄,一会儿又用拇指措揩她的唇,才端起杯子走出房间。 下次,下次绝不准再这么做!他对自己严厉苛责,苛责自己明知要与她保持距离,却克制不了与她更亲密的想望。 他相当懊悔,痛恨连心都控制不了的自己。 啊!贝烯的心脏跳得又快又猛。他吻她对不对?他是不是吻她?这么说,他也爱她?贝烯欣喜欲狂。 但是……他为什么又要揩她的唇,好像要拂掉他印在那里的吻……好像不希望她记得似的。 怎么会这样?他到底怎么想他们的关系?他也爱她吧?他为什么从来不告诉她? 贝烯“决定康复”,是在第二天近午。 邢磊除了一大早来过,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又拂掉外,整个早上都没听见他的脚步声,她只好呆呆地躺在床上。 昨天她装睡时,他一个下午进来五次,晚上进来四次,还急得请医生来检查一次,临睡前还亲了她一次,今天一个早上只有那一次,教她怎么不胡思乱想? 本以为装病就可以多得到他的照顾,结果好命只有那半天半夜,之后就得让心里不断涌出的“被遗弃”的感觉,和仿佛没有尽头的思念侵蚀,再这样下去,她搞不好要开始自怨自艾了。 自怨自艾非但不符合她的形象,还会顾人怨,因此她决、定、康、复! 他不来看她,她就去找他,夫妻找来找去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跳下床,在衣柜里找到衣服穿上,她走出房间,耳边上止刻就传来一个女声—— “唉呀,小姐,你起床啦?是不是肚子饿了?先生有交代我准备食物……” “啊,呃……你好。”贝烯搔着头转过身,看见走廊的另一头走来一个妙龄女郎。 那女郎长得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有股清新纯朴的气质,令人眼前一亮。 “小姐你好,我是这里的管家,先生吩咐说,你醒来后,请先洗澡,然后吃东西。吃过东西后,我会陪你到机场划位,亲眼看你进登机门。”年轻管家像训练有素的秘书,向老板报告排定的行程,清楚而准确。 “哦?” 如果这么不愿意见到她,干嘛要亲自照顾她,还趁她昏睡时偷偷吻她?把她丢给管家不就得了?他干嘛这么不老实? 难不成是因为伯母说的,“阿磊生性善良,但太善良难免想太多,就会显得压抑”?面对这种压抑、不老实的老公,她决定更积极。 “先生还说,机票已经买好了。”精明能干的女管家笑着说。 “他还说什么?”是因为国情的关系吗?她为什么觉得这女管家有女主人的气势?贝烯心中升起危机意识。 “先生说‘祝你一路顺风’。”女管家微微躬身,像现在就要送走她似的。 “我先洗澡好了。”贝烯决定敷衍她。“邢氏财团总公司怎么走?”她假装不经意的问,算是突袭。开玩笑,她可是自己来的,就算要走,也得要她自己想走才行,就这样被赶走算什么。 “大门出去右转,塞纳河对岸最高的办公大楼……”管家顺口回答,半晌才察觉她的意图,“呃,先生吩咐,必须尽快把你送上飞机。” “我只是问问。”贝烯笑着掩饰。 稍后,女管家替她放好洗澡水,她泡在豪华浴缸里,思索着要如何突破管家的盯梢。 有了,趁她去作饭的时候。 于是,贝烯快速穿上衣服,蹑手蹑脚的走下楼。经过厨房时,看见女管家正忙得不可开交。 从厨房飘出来的香味,令她肚子咕噜咕噜叫不停,但落跑才是正事,她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往外溜。 “好冷!”一走出门,冷空气就逼她把肩膀缩紧。什么鬼天气啊! 东张西望一阵,右边的车库里居然有两辆车。她缩着颈走到车库一看,钥匙居然插在车上,真是天助她也! 贝烯跳上其中一辆宝蓝色朋驰,发动车子,发现车上居然有导航系统,心中正乐,谁知那辆车竟说起话来。“身份确认。” 又不是霹雳游侠李麦克!贝烯猜这八成是邢磊找人设计的,或者邢氏财团在法国推出的智慧型系统。 现在好了,没东西给它确认,它八成不会动吧,她该怎么办? 可恶,它是邢磊的车子,她好歹也算是它的主人!无计可施之际,贝烯干脆卯起来骂它一顿。 “确认你的头啦,我是你主人的老婆,你跟我确认身份,有没有搞错?小心我去告状,你就吃不完兜着走!还不载我去邢氏财团总公司!”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恫吓生效,朋驰的面板上出现目的地的位置,贝烯油门一踩,就驶出那个高级社区,往邢氏财团出发—— 升烯要找到邢磊并不难,只要向人说“我是邢总裁的太太”,就有人自动带路。 不愧是邢氏财团的总公司,气派、豪华又宽敞,光一个楼面就有几千坪大,连对面那面墙都看不到,来来往往的员工,简直可以媲美百货公司年终大特卖时的人潮。 贝烯被带到总裁办公室时,邢磊正站在落地窗前沉思,回头看到贝烯,全身一震,复杂的情绪在脸上一闪而过。 贝烯?!她来做什么?不是叫管家送她去机场了?他的心雀跃鼓噪着,让他又惊喜又惊讶,几乎控制不祝 镇静、镇静,他该把她送回台湾,而不是让她在这里扰乱自己内心的平静。 “你该回台湾。”他的口气比外头七度的气温更冷——因为惟有如此,他才能勉强抑制心里汹涌的想望。 “我不要!!”贝烯一口拒绝,“我不是来让你赶我回去的,我是来和你约会的。honey,我们去约会吧。”说着,贝烯跑过去挽着他的手。 “放开。”邢磊像甩掉不洁物品般甩开她的手,“我不是你的honey,你现在、马上回台湾去!”邢磊激动的大吼。 可恶,他怎么又吼人了?他明明决定要保持冷静,不让情绪因她起波澜的! “你……”他坚决的态度太伤人,贝烯决定改变战略,“你不跟我约会,我就不回去。”她两手叉腰,打定主意赖在那里。 “你闹够了没?我们的协议里没有这一条!”他光是把持自己,就已经够费力了,她还来凑什么热闹?难不成要摧毁他辛苦构筑的城墙? “你才是闹够了没!明明喜欢我,还这样大吼大叫,这样ㄍㄥ下去,对谁有好处?你不跟我约会,我就不回去。我有一个月的假,高兴待在这里!”贝烯丢掉尊严、矜持,跟他卯上了。 “谁喜欢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可恶,他的脸又烫又热,而且他跳起来发脾气的样子,太像被说中不肯承认的心事了,“要待在这里可以,去跟你的同事会合。”好在他没忘她有一群手下正在法国。 “我、不、要!”她铿锵有力的拒绝,“你不跟我约会,我就什么都不要。” “可恶,你……”可恶,管家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让她跑到这里来。邢磊头痛极了。 “喂,面纸借一下。”贝烯突然说。搞什么嘛,现在是重要的谈判时刻耶,鼻水流出来凑什么热闹? 邢磊错愕了一下,双眼极为仔细的端详她,看见她穿着第一天来时穿的衣服、看见她冻得唇瓣发紫,胸口一把怒火冲上来。 “可恶,该死的,你为什么不多穿一点?”想也不想的,他火速取下披在椅背的羊毛大衣,紧紧的里在她身上,还把她按到怀中,以手掌用力摩擦她的身子。 贝烯趁势伸手抱住他的腰。只有生病的时候,他才要对她好吗!他的怀抱这么温暖,不给她抱,难不成留着自己用?她很需要、很需要他的拥抱耶! 意识到她的动作,邢磊再次把她狠狠推开。 “你只有两个选择,现在马上搭机回台湾,或者去买衣服,跟你的同事会合。”他不假辞色的命令。 “办不到!”贝烯这会儿真的生气了,“我是你入了籍的妻子,不准你把我甩掉!” “我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了。婚姻是假的、是我们之间的交易,除了每个月给你一百万的生活费外,没有别的义务跟责任。”邢磊也忍不住跟她大声起来。 他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她还听不懂,非得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才甘心吗? “问题是我爱上你了,情愿肩负所有的责任与义务,难道你对我没有感觉?难道你可以毫无眷恋的把我们这段关系舍弃?”可恶,难道变的只有她?动心的只有她?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开始就不容许爱的存在。”邢磊说得无比冷酷。 这件事早就约定好了,谁也没有违约的权利。 “你敢说你没有为我动心?不想保护我也不爱我?如果不爱我,为什么刚才要抱着我?为什么昨天要偷亲我?”贝烯快气死了,什么叫作不容许爱的存在?人是会变的,难道他不知道? “你这样又算什么?当初说好互不干涉、互不要求,现在却反悔,岂不和其他嗦、不干不脆、纠缠不清的女人相同?”可恶,她别再逼他说出更多伤人、却言不由衷的话! 她可不可以马上回台湾,让他们两个都轻松一点? “那是因为我爱你,而你却不肯承认爱我。如果你老实一点,就不会有这些矛盾。再说,若不是你的心不明不白,我怎么会不干不脆?”贝烯卯起来跟他吼。 可恶,他知不知道这样说很伤人? “我的心我自己清楚,我讨厌反反复复、死缠烂打的女人,而你现在就是那个样子!”她最好别再逼他说出更多言不由衷的话。 “好,既然你讨厌我,我走。”原来在他眼中,她是这样的女人!贝烯把大衣丢还给他,气急败坏的走出办公室。 算她瞎了眼、算她得了妄想症、算她厚颜无耻、算她疯了,才会让自己的感情任这恶棍糟蹋! “你去哪里?”邢磊着急的问。原来他并不如自己所认为的,可以轻松的让她离开。 “你管不着!”贝烯气愤的留下一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回来!”可恶,她穿这样要去哪里?邢磊拔腿追去,捉住她的手臂。 “既然认为我不该跟你有瓜葛,你就没有权利过问我的事情,更没有权利阻止我的行动,请你放手?”贝烯冷冷的拨开他的手,径自往电梯的方向走。 “贝烯,去买衣服,”他再次追上去捉住她的手,递给她一张白金卡,“去给自己买些保暖的衣服。” “放心吧,就算冻死在街头,我也会想法子湮灭任何与你有关的证据。”贝烯把白金卡塞回他手中。 他这算什么?不敢爱她,却又想关心她吗? “贝烯!”他又拔腿追去。 “不爱我就不要追来。”贝烯站在电梯里,坚定的望着电梯外的他,“你爱我吗?你敢爱我吗?”邢磊站在电梯外,让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让电梯门慢慢关上、让贝烯渐渐泛红的眼眶,变成视觉上的残影……他终究没有说爱她,也没有追上去。 只是站在原地的他,心里不如想象中的轻松,而是沉沉的怅然若失和渐渐晕开来的痛楚,仿佛他的心在刚刚那一瞬间,被她带走了。 一整个下午,邢磊都无心无神,她的话和最后的表情占据他的脑海,怎样都挥不去。 她穿那么少,要到哪里去?她会回来吧?他的心提吊着,怎样都放不下。 她为什么要爱上他?他根本不是个好人! 他们明明约定好这只是做戏,她可以拥有原本的自由、可以坦荡磊落的继续找别人谈恋爱,她为什么要爱上他? 只要让她绝望,她就会去机场吧?他连线到机场的划位系统,却没有她登机的纪录。 害不婚的她挂上“已婚”的头衔,是他的疏忽和错误,她可以做任何要求。但她为什么要爱上他?难不成她忘了初衷和约定? 她会去买些保暖的衣物吧?连线到百货公司售货系统,也没有她的签账纪录。 “可恶,她在搞什么?”随着天色渐渐变黑,他开始慌乱、暴躁,整颗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每次跳动都会疼痛。 这种感觉跟得知贝烯发烧、得肺炎时一样,好像她有个闪失,他也会窒息而死。 “可恶!”他把拳头挥在墙壁上,想借此排解心上的痛苦,但却半点用都没有。 说什么“就算冻死在街头,我也会想法子湮灭任何跟你有关的证据”,好像是他厌恶她,不想与她有所牵连似的,明明是她的任性! 可恶,他为什么不追去?为什么不把她从电梯里捉出来?可恶! “不爱我就不要追来。你爱我吗?你敢爱我吗?” 她的话像刚烙在心上,痛得有如剐心沥血。 他不爱她吗?如果不爱她,这些思念、担心、痛楚,所为何来? 他不敢爱她吗?她猜中了,他不敢承认爱她,也不敢放手去爱,因为爱是一辈子的椎心悬念,他已经置身其中,怎么忍心让她来品尝? 这些患得患失、忧虑、牵 挂、思念、自我嫌恶,岂是娇弱的她承受得起的? 多想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最快想办法把她找回来! 问题是,法国这么大,要从何找起? “总裁,管家紧急来电。”内线广播响起秘书的声音。 “接进来。”他道。难不成她回去了?他的心上有难以解释的雀跃。 “先生,是我不好,对不起……”管家哭哭啼啼的声音,把邢磊雀跃的情绪瞬间推至谷底。 “小姐起床后先去洗澡,我就开始烹调食物,直到我做好,小姐都没出来,我以为她又回去休息,谁知我刚刚要请她起床吃饭,她已经不见了,车库里总裁最喜欢的朋驰也不见了……” “我知道了,你去壁炉生火,把屋子弄暖。”邢磊的失望无法形容,但隐约中,又似乎有一线希望。 她开走朋驰……该死的,那辆是敞篷跑车! 他在连线网路中输入朋驰的车牌号码,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屏幕上就秀出车子行驶过的路线和现在的位置。 “可恶,她往北走做什么?该死的,北方正在下雪……她到底在做什么?”邢磊气急败坏的拿起大衣、车钥匙,毫不迟疑的到车库去开车,以破表之速,往北疾驶而去—— 第十章 好痛,心好痛,痛得对寒风冰雪没有感觉。 车子拼命在高速公路上奔驰,全身早就冻得没有知觉,贝烯却仍把油门踩到底,希望车子能快点、再快点,好让速度麻痹她的知觉。 她错了吗?知道他的好,执着于对他的爱,错了吗?如果错了,他别对她好,别让她爱上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到底开了多久?雪何时开始下的?天几时黑的?她要到哪里去?这些她都忘了,她只想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到一个看不见自己卑微、犯贱的地方。 可是她开了这么久,离开了这么远,她还是看见那个不被接受的自己、那个爱得太卑微的自己。 还不够远,还要再开远一点,只有离开得够这,才能不看见自己的犯贱,才能不看见伤心和绝望。 眼泪早已流不出来,只剩红肿的眼和附着在两颊的冰屑,风雪迎面而来,让她又眼眶发热。 “请问要到哪里?请问要到哪里?” 智慧导航系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问目的地,她却什么都没有回答。 她最想去的地方是邢磊的心里,它能载她去吗? 天很黑,除了白白的雪花不断从天上飘下来,其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车子很聪明的自动往前行驶。 “前面是边界,请问要继续前进吗?” “前面是边界,请问要继续前进吗?” “前面是边界,请问要继续前进吗?” 智慧导航系统问了三次,贝烯三次都没有回答,车子开到路边自动熄火。 贝烯奄奄一息,身子不冷了,心也不痛了,冰雪落到身上也没有感觉了。 她终于走得够这,远到可以忘记心里的疼痛、远到可以忘记邢磊……以为早已干涸的眼泪,在此时又溢出眼眶,立刻变成冰屑。 她怎么可能忘记这么温柔的好男人?怎么能? 她还记得他吻她的温暖、还记得他塞给她事后避孕丸的心动,更记得他第一次对她笑的怦然……她怎么可能忘记他?!怎么可能不爱他? 但是对一份感情坦白是错的吧?想拥有他的爱是错的吧?想跟他成为真正的夫妻是错的吧?也许像现在一样,没有感觉才是好的…… 她好累,累得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仰头靠在座椅上,白色的雪花从黑压压的天空飘下来,停在她的脸上、身上,轻得就像梦境一样。 在梦里,他还会那样担心她、牵 挂她吗? 只是,她不要了。没有爱,再多的关心与牵 挂都无处归属,他的付出没有名义,她的依恋也没有价值,没有爱,还不如什么都不要了。 白花花的雪片漫天飞舞,好美……好美…… 她闭上眼,依然看见雪花翩翩。 “贝烯,醒醒,贝烯。”可恶,她都被雪埋得不见人影了。 有人在叫她!是谁?!是谁用这么焦急的嗓音叫她? 有人在拨她身上、脸上的雪,是谁?谁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雪来找她? “贝烯,你醒醒,醒醒!”该死的,她最好还活着。他时速飘三百公里,不是要来收尸的。老天,请保佑她还活着! 有人在摇她,但是她好困,可不可以别来吵她? “睁开眼睛看着我,贝烯。”幸好她还有呼吸,幸好。 地震了吗?为什么晃得这么厉害?贝烯的眼睛慢慢睁开,眼前的人竟是邢磊。 是梦,一定是梦境! 在梦中,他就会爱她了吧?就会把她放进心里了吧? “你……爱我吗?”她的双唇翕动,声音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回去了,以后不准再做这么危险的事。”邢磊没听见她的声音,只忙着拨开她身上的雪,想尽速把她从雪堆里挖出来。 法国很少下雪的,想不到今年非但下了,还下得这么大。 难道在梦中,他也不对她说那三个字吗?那还不如不要算了。 贝烯用力挥开他拨雪的手。 “做什么?再不快点,你会冻伤,会造成无法挽救的伤害!”邢磊大吼,一分钟没确定她好好的,他的心就一分钟悬着、痛着、揪紧着。 “你,爱我吗?”贝烯用力问,希望让他听见,并且得到他的回答。 “先回去再说。”这回邢磊听清楚了,那句话像刺一样,直接扎入他的心窝,教他无法漠视。 “你爱我吗?”她不满意他的答复,尖着嗓子继续追问。 他为什么连梦中也这么坚持?他快点说啦!她累了,再不说,她就要睡着了,一旦睡着,不知何时才能再梦见他。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危险?难道你不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机?快起来。”邢磊以斥责转移目标,伸手想将她抱离车子。 “你爱不爱我?你爱不爱我?”贝烯将身子往后缩,执拗的追问,伤心的眼泪涌出来,变成脸上的冰屑。 没有爱的婚姻算什么?没有爱的吻算什么?没有爱的关心算什么? “快过来!你想死吗?”邢磊厉声咆哮。 该死的,现在是什么时候!她为什么要这样逼他?为什么要把他的心弄得这么痛? “我只问你爱不爱我?”贝烯侧着头,眼睫上的泪水瞬间变成冰。 望着他的表情,她绝望极了。连梦中也听不到他说爱她,她还能到哪里去寻找希望? “不爱我,就不要来找我!”她红着眼喊,伸手扭动钥匙,引擎顿时发动。 “做什么?快下来。”邢磊慌极了,紧捉着车子不放,“贝烯,快熄火!” “不爱我就不要管我、就不要关心我!”贝烯踩下油门,车子死命往前冲,邢磊被甩在雪地上。 “回来,贝烯,快回来!”他朝车尾大吼。 该死的,她非得这样逼他吗?该死的,他的心脏都要停了! “该死的,贝烯,我爱你,听到就给我回来!” 但是,黑暗中只有雪花飘飘,没有朋驰去而复返的踪迹。 “我爱你,贝烯,不准你弃我而去,更不准你让我变成鳏夫。我爱你,贝烯,给我滚回来!”邢磊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前方喊。 紧接着,一阵车声从前方一直延续到他面前,朋驰跑车在他面前停祝 “我听见了。”贝烯从车子里跳出来,跳到他怀里,“我听见了。” 要不是雪地太滑,油门一踩,车子就滑出几公尺远,她可以更快回来的。 “你在搞什么?我明明不想让你知道,不想让你过牵 挂、忧虑的日子,你还这样紧迫逼人!”邢磊猛摇她那不清醒的脑袋,“难道你不知道一旦爱上某个人,就会牵肠挂肚、心烦意乱,最严重的时候还会消瘦、相思成疾?”他气死了,不过她在怀中的感觉好让人安心,他觉得自己愈来愈不想放开了。 “我愿意为你相思成疾,这些我都愿意。”事实上,她早就有这些病症了。 “我还曾经用你全家人的性命威胁过你!”想不到他必须向别人提示自己的恶行。 “你只是说说而已,根本什么都不会做。”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知道他不是这么残酷的人了。“你是个笨蛋啊!”他轻斥,她应该闪远一点才是。 “我真的……愿意……”啊!她听见他说那三个字了,就算现在死去,也没有遗憾了。 “贝烯?贝烯?” 尽管邢磊的声音远得听不太清楚,渐渐进入昏睡状态的贝烯还是很满足,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听见他说出那三个字,她就心满意足了。 “贝烯,醒过来,不准睡。”他拼命摇她,若任她睡去,就算大罗神仙来救她,也回天乏术了。 “我累了……”贝烯口齿不清的回答。 “你一睡,我就把你丢在路边,去找别的女人。”希望这招管用。 邢磊抱着她坐上驾驶座,用大衣把她紧紧裹住,然后快速把车子开往回家的方向。 “你敢?”果然贝烯一听他这样讲,什么精神都来了。 “我当然敢,你想试就睡睡看。”他想不到自己有以此恫吓别人的一天,更想不到她对自己这么在乎。 “对阿,你有像清秀佳人的年轻管家,还有充满魅力的年轻秘书……”贝烯意想愈觉事态严重,“我不看紧你是不行了。” “知道就好。” “那我要想办法增加女性魅力……不对,你要常跟我约会才行。我们虽然是夫妻了,却还没有约过一次会……” “你想去哪里?”保持交谈,她就不会睡去,丧命的危险就降低很多。 “我想不起来……我好想睡噢……”贝烯往他怀里蹭,寻找舒适的姿势。 “你一睡,我就和别人约会……在凡尔赛宫前拍合照,一定很好看。” “不可以,你只能跟我约会,跟我拍合照……”贝烯又跳起来。 邢磊觉得心里涩涩的。她这么在乎他,自己却厉色相待,一定带给她很多痛苦……老天,他是不是太愚蠢了?满心想着舍不得她吃苦受难,却在无意中带给她无数的伤害。 “谁规定的?法国的美女这么多,随便找就有一堆。” “我规定的,因为我是你老婆,你是我老公。” “喔,这么霸道?” “我不管,你要爱我、要疼我,不可以看别的美女。”光是想象,她就要吃醋了。 就这样,在一来一往的挑弄下,瞌睡虫被邢磊玩弄在股掌间,半点也近不了贝烯的身。 老天保佑她没事,老天保佑。他边与她抬杠,边在心里默祷。 结果,贝烯冻伤了手脚,又发了高烧,在整整昏睡一个星期后,终于度过危险期。 但是,即使在危险的高烧期,贝烯也会轻轻微笑,因为不论何时,只要她醒过来,都会看见邢磊,他会用凉凉的手摸她的额头,让她觉得很舒服。 当她醒过来时,第一句话便是:“老公,我们去约会。” “约会?!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邢磊只差没咬牙切齿。她两手两脚都包着绷带,还想去哪里约会? 他怀疑这家伙是装病,否则怎么每次他进来,她都会知道? “唔,老公,亲亲我……” “老公,陪我睡……” “老公,唱歌给我听……” “老公,快说你很爱我……” 虽然她会很快又睡去,但他相信她绝对是装睡的,不然不会把他拉得那么紧,现在更不会笑得这么得意! 打从那一夜承认了自己的感情后,他的心情便不自觉的放松下来,面对她不再那么僵硬,也暗中学会了“她缠,他就赖”的方法,日子倒是比以前有趣多了。 “就算坐轮椅,我们还是可以去约会啊!”看到邢磊生动的表情,贝烯非常快乐。 老实说,这些日子以来,贝烯快活极了,因为邢磊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不菅她的要求任不任性,他总是会达成她的心愿,让她以为这是一场美梦,所以她很积极,想让这场美梦没有结束的一天。 “我没答应要跟你约会。”气死人,这家伙的脑袋里只装了“约会”两个字啊? “你有义务跟我约会。”贝烯老大不客气的反驳,“第一,你是我老公。第二,你说过你爱我。”可恶,他们把她的手指包起来做什么?害她不能掐手指。 “我没有办法跟你去约会。第一,你的双手包着绷带。第二,你的双脚包着绷带。第三,没人想跟‘哆啦a梦’约会。第四,病人就该乖乖在家待着。”她的手脚包成那样子,还想到处跑? “哆啦a梦?”贝烯转头看看自己的手脚,才发现四肢各被包成椭圆形的球体,“到底是哪个庸医把我变成哆啦a梦?”贝烯气鼓了腮帮子。 “要怪只能怪你到处乱跑!人家把你的命救回来还挨你骂,有没有天理?”邢磊念她一念,就像他妈妈念他爸爸一样,心里有家人的温暖感觉。 “那我们就真的不能约会了。”贝烯好烦恼,“老公?” “嗯?”在她有意无意的训练下,邢磊已经很习惯在她喊老公时作回应。 “你是我老公,对不对?”她一脸无辜可怜。 “没错。”邢磊负着手坐在床边。问这种问题她为什么不会脸红?他已经觉得脸颊发热了。 “你会永远爱我,对不对?”贝烯眨着闪亮的双眼。 “没错。”他是很想反悔啦!可是反悔一定会被她追打到天涯海角,所以他干脆就放弃挣扎了。唔,脸更热了。 “我的要求,你都会答应,对不对?”贝烯万般期待的眼神投向他。 “尽可能。”这家伙脑中在转什么诡计? “那,我们把绷带拆掉,去约会吧!”贝烯心花怒放。 “不、可、以!”邢磊跳起来。 “呜……”人家她想出去散散步嘛,“不然你亲我。”她想到了让自己心情不那么糟的方法。 她闭起双眼,嘟起嘴唇。 邢磊勉为其难的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她好像还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会使他变成野兽。 “再一下。”她睁开眼睛央求。 邢磊又迟疑地在她的唇上留下一吻。她的唇太软,他最好小心控制。 “再一下。” 他又印下一吻。可以了,这种令人心痒的接触,最好到此为止。 “再一下。” “这是最后一下了。”他带点警告的口吻。她最好适可而止,他可不想拥抱哆啦a梦。 “好嘛……”贝烯嘟着嘴。 于是,邢磊又在她的唇上留下一吻,只是这一吻却没有那么简单,他想罢手,她追上来;他想停止,她更积极,最后两人吻得难分难解。 他不想亲,难道她不会主动吗?他的吻那么美好,她怎么可能那么快就任它结束? 他是不是在无形中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了?邢磊心中有不太好的预感。 罢了罢了,他是她老公,宠宠她是应该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