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捕单亲爸》 第一章 阳光穿透薄纱窗帘,迤逦洒落在床上两副相偎的赤裸胴体上。 一双长睫搧了搧,略略张开眼皮,露出一对黑盈盈的美眸。 从落地窗穿透进来的璀璨艳阳令女子微瞇起眼,突地发现眼前有个障碍物,不禁怔愣了下,待意识到障碍物是什么时,她不敢相信的闭上眼。 深吸口气,再次缓缓张开眼,那物体还在,她蓦地心惊,侧躺的她脸蛋几乎贴靠在一个裸男的胸膛上。 男人!她心里再度一惊,这才发觉她不但赤身裸体和一个裸男同睡一张床,左手还搭在男人的肩上、左腿横跨在男人的大腿上! 她凝神屏气的缓缓抬高视线,看向和她相拥而眠男人的面容,在看清的瞬间,她如被电流电到般迅速的缩回手脚,从床上惊跳起来。 协理 她……她、她、她怎么会跟协理躺在同一张床上这里又是哪里? 惊慌跳下床的孙映洁忙看向四周瑰丽堂皇的装潢,这房间的陈设好像……汽车旅馆她竟然跟他开房间! 她双手紧抱着头,努力回想过程,顿觉宿醉的头疼袭来。 记得,昨晚是公司的庆功宴,她先被业务部一堆同事灌酒,之后几个男同事抢着要送醉酒的她回去。 三、四个半醉的男人争论着,为了以示公平,决定由她自己选择护花使者,借着醉意,她伸手一比,指向前方的协理,且大胆开口要求他护送。 出乎意料的他竟然同意,搀扶着她离开了庆功宴会场,准备叫出租车送她回去…… 只是,为什么最后两人会跑来汽车旅馆开房间,演变成一夜情的局面? 她疑惑地转头看向床上依然熟睡的男人,脑中记忆只有片段,记不得他们是怎么走进这里的。 更教她懊恼的是,她竟记不清她的初夜感受,好像有痛楚,也有着兴奋…… 脑中片片段段的缠绵悱恻,教她身 体微微发热,双颊不觉赧红。 她从没想过能跟他发生一夜情,还把初夜hexie他,她觉得很惊喜。 因为进公司两年,她早已对他爱慕不已,但因他的身份而却步,只能暗藏这份恋慕之心,虽然不明白事情发生的原因,但能共度一夜她已经满足,不敢奢求太多。 孙映洁踮起脚尖悄悄走近,弯身看着床上熟睡的男人。 他拥有一张俊雅的容颜,墨黑的浓眉,密实的睫毛,英挺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唇瓣,而他的身材更是无可挑剔,麦色的肌肤,结实的肌理,精壮完美的体魄。忽地,脑中闪过他拥抱她的激情画面,她顿时脸红心跳。 就在这时,男人张开了眼,深浓的黑眸中映着一张酡红的脸。 「啊!」没料到他会突然醒来,她吓了一大跳,这才想到她应该趁他熟睡时离开「案发现场」,现下她尴尬得不知该如何面对。 男人看着她神情慌张,急拉被单遮掩身 体,他的唇角因而扬起轻浅的弧度。 「那个……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这样,我、我只是……」她蓦地口吃,紧张得不知所措。 「我知道。」因她羞赧的模样,男人薄唇上的弧度又上扬了些。 昨晚,他原本要叫出租车送她回家。 就在路边等出租车时,他问她家的地址,可醉醺醺的她靠着他的肩膀根本无法回答,最后竟伸手指向对面的汽车旅馆。 「那里,我要去那里。」她指着闪烁的彩色灯光,一手捉住他的手臂就要过马路。 他想阻止,可她却很执拗,紧拽着他的手臂不放,还直嚷着想吐、想洗澡。 因为问不出她的住处,只得顺着她,被她硬拉进汽车旅馆。 他没想到她醉酒后会性格大变,不过发酒疯的她其实很可爱。 其实从她进公司,他便注意到她,她工作认真的态度令他留下很好的印象,加上亮丽的外表,更是吸引不少男同事的注目,也包括他在内。 无奈,工作忙碌的他根本没时间接近她,而且两人在工作上的交集机会并不多,无法进一步认识她,但每次见到她,光是和她简单的交谈,他对她的好感便又再加深几分。 平时穿着素雅套装的她,在昨晚的庆功宴上,却是一袭翠绿色雪纺纱洋装,一头飘逸的长发,让她更显得明艳动人,不少男同事借故向她敬酒,喝得双颊嫣红的她,更令他心神荡漾。 见几个男同事争着送她回家时,他竟莫名地吃味起来,幸好她指名他当护花使者,否则他可能会不顾一切抢下这个工作,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最后两人竟进了汽车旅馆。 进汽车旅馆后,她竟然开心地像在逛游乐园般,对所有摆设充满好奇,还兴致勃勃地拎着房间内的一瓶红酒,要求两人继续对饮。 原本只是微醺的他,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因为她,愈来愈迷茫,最后两人擦枪走火…… 「啊,是我带你进来的!」脑中陡地闪过重要的片段,孙映洁震愕叫道。 她以前虽然也喝醉过,却未曾像这次一样强拉个男人进汽车旅馆开房间,对象还是她上司的上司,她顿时羞愧地红了一张脸,很想找个地洞钻。 床上的简少承缓缓坐起身,伸手爬了爬墨发,看着惊慌失措的她道:「既然发生关系,就交往吧。」他声音平淡,彷佛说着无关紧要的一句话。 「欸?」孙映洁一双美眸瞠得斗大的望向他。 「我不喜欢随便的男女关系,所以我们正式交往吧。」极富磁性的低沉声音强调道。 「嗄?」她难以置信的眨眨眼,嘴巴大张。 「我说交往吧。」再说一次后,他无视她的哑然,径自道:「妳喜欢怎样的约会方式?我很少有空闲,只能两个礼拜一起吃一次晚餐,一个月去一次郊外。」说着,他拿起床头柜的纸笔便要做笔记。 「你说、要跟我交往?」孙映洁紧捉着包裹在胸前的床单,再靠上前一步,很不确定地问着。 「妳不愿意?」他抬眸看她,喉结竟不自觉的滚动了下。 见她嫣红的脸蛋,赤裸白皙的肩头,令他有股冲动,想扯掉覆在她身上的被单,跟她继续滚床单。 「我……可是,你是协理耶!」孙映洁眨了眨一双美眸,怀疑他其实还没酒醒。 「那又怎样?」他黑眸直视着她,不明所以的问。 「我们之间差很大耶!」 「有多大?」他感兴味地问。 「这么大,不,足足这么大。」她用手比出个距离,觉得不足以说明,接着改拉长两手比划,结果,床单就从她身上咻地滑落。 「啊!」她慌忙的弯身捡起。 俯看她粉嫩的娇躯,令他黑眸跃上一簇火苗,喉结再度滚动了下,真的很想丢掉理智,再次跟她厮磨。 简少承诧异自己内心对她的欲望竟如此深,即使已有一段时间没交女友,也不该对女人如此饥渴,这是否意味着她对他有着不同的意义? 「我看不出差很大,不过妳胸部跟臀部大小对我而言刚刚好。」他薄唇一扬,不禁调情道。 「蛤」他这句话教孙映洁更瞠目结舌,一双眼几乎要凸出来,觉得坐在床上的赤裸男人,该不会是披着简少承外皮的外星人吧! 要不然她崇拜爱慕的完美男人,外型英挺尔雅,个性拘谨内敛,上流社会贵公子的他,怎么会说出这么肤浅甚至下流的话来? 「脱掉衣服之后,我也只是个正常的男人,一样拥有七情六欲。」他想强调的是,她所谓因外在身份背景的距离根本不必在意。「或许因此妳把我当成hexie狂,对我感到形象幻灭?」他微扬唇角,淡笑道。 简少承知道他在公司的员工眼里,是个十足的工作狂,对事业有无止境的企图心,个性更是沉稳内敛,不苟言笑,从未传过绯闻。 「不是,我其实很喜欢协理。」怕他误解,她急着澄清,脱口而出的意外告白却让她更赧红脸蛋。 虽然他表现出她所不知道的一面,但她对这种差异并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这样的他更亲近些。 「妳喜欢我?」她的告白令他心里一喜,虽然昨晚的事是两相情愿,却是因酒精助兴,虽然他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但在不明白她心意的情况下,他其实有点担心她会拒绝跟他交往。 「公司很多人都喜欢协理。」她轻声道,但大多只是纯欣赏、偷暗恋。 「其他人我没兴趣,我要听的是妳的想法。」简少承急着进一步探问她对他的感觉。 「我……很喜欢你,可是,跟你的背景无关,应该说,因为你的背景反而不太敢喜欢你。」孙映洁腼地解释。早在两人第一次真正接触时,她便对他很有好感,可是得知他的另一个身份后,她就不敢多作幻梦。 他不仅是公司的协理,更是董事长的独子。太鼎集团是由简董事长与两位大股东合资成立的大企业,为了避免落人口舌,简董事长才要求简少承从基层做起,而进公司已六年的他,听说再过不久便会升迁为副总经理。 可尽管得知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尽管理智要她别作梦,可她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恋慕之情不知不觉一点一滴逐渐加深。 意外跟他发生一夜情,她并不后悔,没想过因此和他有进一步的发展,所以当他开口提出交往之事,她感到难以置信。 「既然这样,那就没有任何问题。」简少承顿时心情愉悦,原来两人早已彼此互相吸引,「下次约会时间定在两周后,行程排好我会通知妳。」他迅速写下一串手机号码及个人信箱。 「想去哪里?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写详细些,星期一mail到我的信箱。」撕下一张便条纸,直接递给她。 孙映洁仍是一脸讶然,虽然他一副把约会当成公事办的样子,可接过纸张的那一剎那,她内心竟莫名开心着。 他真的要跟她交往!他们的缘份没在这意外的一夜过后就消散,还有了出乎意料的开始,令她对未来充满期待。 两人开始规律的交往,简少承约她隔周五吃晚餐,选择气氛唯美的欧式餐厅,晚餐结束,开车送她回家,再送上一束白玫瑰。 再两周后的周日,他们第一次一起进电影院,看了部浪漫喜剧片,午餐后他带她前往东北角野柳海洋馆看海豚表演,漫步在野柳风景区欣赏美丽海景,吃了顿海鲜大餐后,再返回淡水渔人码头看夜景,行程很充实,而跟他约会一整天的孙映洁更觉得开心满足。 虽然平时他工作忙碌,两人无法像一般男女朋友经常热线,但她不贪心,只要想到能跟他在一起就好幸福,偶尔在公司碰头,她看着他,眼神都会不小心蹦出爱心来。 第三次约会,已是两个礼拜后的事,他带她到北投知名的旋转餐厅,边看夜景,边享用美食,点了高级料理加香槟,只是才吃没几口,她就吐了。 「妳有惧高症?」简少承不放心地跟着进女厕,对趴在洗手台呕吐的她有些担心,「还是对边吃饭边旋转会感到晕眩?」他感到不解,因为这里是她主动建议的地方,如果她有这些症状,她应该不会提议。 再说餐厅旋转一圈要九十分钟,这极其缓慢的旋转他几乎没什么感觉,她怎么才坐一会儿就像晕船般吐了? 「不是的,我……」孙映洁神情痛苦,也不明白怎会突然不舒服,她坐云霄飞车也不曾晕眩过。 「要不要去看医生?」简少承轻拍她的背,见她吐到连眼泪都被逼出来,他心疼地不禁皱眉。 「不用了,应该没关系……」她漱了口,洗把脸,有些不愿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的狼狈,因为她精心化的妆容全花了。 「先坐着休息一下。」扶着她离开洗手间,在摆放在走道上的椅子坐下,他从口袋掏出手帕,轻轻替她擦拭脸上的水滴。 他温柔的行为令孙映洁的心悸动,他紧拧眉心的担忧神情,让她的不适感似乎消退许多。 休息片刻,他带她离开了餐厅。 「抱歉,害你没能好好用餐。」孙映洁感到歉疚,今晚的约会肯定令他对她的印象大大扣分。 「是我比较抱歉,没顾虑到妳的身 体状况。」他不禁自责今晚的安排错误。 「不是因为旋转餐厅的缘故,我……恶!」才想解释什么,胃液却又突然翻涌,让她忍不住摀着嘴靠在车旁干呕了起来。 路灯映着她显得苍白的面容,简少承看了更加担忧,他忙搀扶她上车,迅速踩下油门,「忍着点,我马上带妳去急诊。」 「欸怀孕!」孙映洁瞪大眼,瞅着妇产科医生,忍不住惊呼。方才她从急诊室被直接转往了妇产科,一检查,竟发现她已经怀孕六周。 她转头看向神情也很讶然的简少承,担心他不知会做何反应。 简少承内心惊诧不已。他怎么会忘记避孕问题,但有孩子的人是她,他在惊讶之余还有欣喜。 在医生告知一些注意事项及产检时间后,两人安静地步出医院。 他一定觉得她惹了大麻烦,他应该不想要孩子吧……她明明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怎么还像高中生因被断定怀孕而不知所措? 「既然怀孕了,那就结婚吧。」沉默思考许久的简少承,总算开口道出他的决定。 「欸」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孙映洁惊诧地瞪大眼,比方才听到自己怀孕时还更震惊。 他要娶她?他们才交往一个半月的时间,仅仅约会过三次,便要敲定终身了? 「别担心,我会负责到底。」他侧头望向她,薄唇扬起淡淡的笑意,这些话如此自然的緃exie隹冢约憾己芤馔猓庥Ω靡脖硎舅人晕幕拱� 孙映洁心一怔,不知该接受或拒绝。 「我……」他们要结婚太快也太惊人了,比自由落体还震撼,她虽然喜欢他,但仍不够了解他,感情基础根本就不够,而且,两人身份不合……光交往就可能被人指指点点,更何况是结婚? 这一晚,他送她回到住处,她躺在小套房的单人床上,因难以消化的讯息整夜失眠。 隔天,才到公司不久的孙映洁,就看见简少承出现在业务部的办公室门口。 「简协理,有什么事吗?有事请秘书过来交代就可以了。」他难得来到业务部门,业务经理连忙上前招呼。 「我找孙小姐,还有她只做到今天,你尽快安排个人交接。」 简少承语气平静,可他说出口的话却令办公室的同事一阵交头接耳,纷纷猜想平时工作认真的孙映洁是犯下什么大错,竟让协理亲自来辞退她。 而当事人更是一脸错愕,心情忐忑地走向站在门口的他。 「来我的办公室,有事跟妳商量。」他说完,便转身走往电梯方向,她只能乖乖跟着他上楼。 交代秘书送杯咖啡及柳橙汁进来,他带她进入他的专属办公空间。 「我希望能尽早把婚事完成,所以什么时间方便去妳家提亲?妳父母有没有什么禁忌?我爸妈人在美国可能赶不回来提亲,但婚礼时他们一定会出席。另外,妳希望是怎样形式的婚礼?至于蜜月,可能要等生产完再补了。」 简少承径自说着,却教坐在沙发上的孙映洁瞠目结舌。 「你……确定要跟我结婚?」她眨了眨眼,他这样快速的决断,感觉像在处理一件紧急公事,令她内心有些不舒坦。 「当然,妳不愿意?」简少承对她的疑问感到纳闷。 「可是……我们彼此还不是很了解,这么急着结婚是否太仓卒了?」她微蹙细眉,即使再喜欢他,她也难以接受他单方面的决定。 「ok!妳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尽管开口,我把今天的行程全取消。」简少承双手交握在膝上,神情认真得彷佛要接受她的质询。 「不是这样的。」他愈是想表现诚意,孙映洁愈是感到彷徨。 「难道妳不想留下孩子?」见她显得为难、犹豫不决,令简少承想到另一个可能性,顿时心头揪紧着,如果她无意留下他的孩子,他并没有权利勉强她跟自己结婚。 「我……不知道。」他忧伤的眼神,令她心口泛酸。她从没想到要拿掉孩子,只是他急着结婚的行为令她不知所措,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如果,妳不想要孩子,我会尊重妳的决定。」他神情有些凝重,口头上这么表示,但他并不希望她说出这个答案。 「我不想伤害无辜的生命,只是对突然得面对结婚大事毫无头绪。」她轻抿粉唇,低头看着仍平坦的小腹,她终于知道她最大的不安从何而来,他要结婚是因为她有孩子,而她不要孩子他也就不打算结婚,他似乎在意孩子更甚于她。 「事出突然,我只能尽快做出对大家都有利的决定。」也许才刚交往便要结婚有些太过仓卒冲动,但他已经开始想象和她共组家庭的情景,想象两人一起呵护孩子的温馨画面。 昨晚,躺在床上的他不禁幻想了一堆,第一次非常向往婚姻生活,才迫不及待想赶紧将她娶进门。 「有利的决定?」孙映洁纳闷,「你娶了我,对你并没有利益。」 他真的是为了她腹中的胎儿才要娶她?思及此,她更感怅然。 「为什么这么说?」见她敛下长睫,神色黯然,令简少承觉得不对劲。 「你是因为孩子才打算结婚的吧?是不是要生男孩才有利益?」她轻抿唇瓣,有些心伤的把不安说出口。 听说豪门很在意子嗣问题,万一生下女孩,是不是就没名没份?孙映洁惶惶不安的脑袋里,顿时上演着许多番石榴肥皂剧。 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他,甚至已不可自拔的爱上他,却不想让自己陷入复杂的家族纠葛中。 「妳在说什么?」简少承讶然的伸手抬起她的下颚,凝望着她担忧的水眸。「妳以为我只在意孩子?妳没发觉我对妳的感情吗?」 她细思交往以来的一切,轻点了下头,「可是,我很平凡……」他靠她太近,令她心跳加速,即使约会过三次,两人并没有太亲密的接触。 「对我而言,妳一点也不平凡。」他柔声说着,温热的呼息轻吐在她已经变成粉色的脸上,「妳对我充满了魅力,我总要努力克制住对妳不断攀升的欲望。」每次约会他都很想把她吃掉,却不想让自己变成欲望之兽,只能不断的压抑自己。 而过去他曾有几段恋情,但并没有一个女人让他如此血脉偾张。 「真的吗?」孙映洁不确定地问,耳根却红了起来。约会时他表现得颇为绅士,跟那一夜隔日给她的感觉又是不同面貌。 「真的。」他轻声道。薄唇已覆上她的粉唇,深情地吮吻起来,手顺势撩起她的衣服,感受她滑嫩的肌肤。 「嗯……」她的心神全都集中在他的吻上,他的吻比她以为的还炙热,记不清那一夜时他是否也曾这样吻过她,但此刻只是一个深吻,便令她全身毛细孔偾张,撼动不已。 他好不容易才离开她甜蜜的樱唇,炙热的黑眸凝望她氤氲的水眸,拇指轻摩挲她红肿的唇瓣。 「剩下的新婚之夜再继续。」他哑着声道,极力克制想在办公室要她的冲动。 孙映洁急急拉下不知何时被他撩高的上衣,一张脸蛋红得要冒烟。 「我想娶妳,是因为爱上妳的清纯、可爱与认真;我想娶妳,是因为想跟妳共组家庭,而不是单单因为孩子关系。」抹去眼底的欲望,他黑眸盈上真挚道。 「可是……我没有特别长处,家庭很一般,没条件嫁进豪门。」她因听到他的告白而感动,虽然少了一个疑虑,却仍难以跨越他家身世的那道高门坎。 「这个问题不存在。」简少承立即驳回她的担忧,「我也许家世不差,却不是身价数十亿,聘请一堆佣人伺候的豪门富贾。 「我妈个性勤俭,连个专职佣人或厨师都不愿雇请,因为她不希望孩子养成养尊处优的观念,所以家里仅请了钟点佣人每周来打扫环境而已。 「她跟我爸几年前移居到美国生活,我爸因事业缘故经常要往返台 湾,她通常一个人待在美国,而我妹婚后也定居在美国,还有两个姑姑也住同一州,彼此可以互相照应。」他趁这机会,神情自然地谈论起家里的事。 第一次听他谈起父母家人,听起来似乎跟一般人一样,让孙映洁顿觉心情放松许多。 「可是,我也不太会料理,很少做家事。」她开始细数自己的缺点。 「家事或烹饪,婚后可以慢慢学,即使不喜欢下厨我也不介意。」他体贴的道。 「这么快就结婚确实仓卒,但我以为即使交往一年或十年的情侣,一旦进入婚姻仍是要从头开始适应起,既然都要慢慢适应,交往时间长短就不是问题,我保证会给妳及孩子一个安稳无忧的家,当个有责任心的可靠丈夫。」他深情款款的承诺。 她抬眸凝望他,心里漫过温热暖流,忍不住缓缓点头,唇瓣漾起一抹羞涩的笑。 他虽然只讲了几句话,但里面的真挚情感已经足够令她原本彷徨不安的心得到安定。虽没有直白的三字箴言,但他已说出最甜蜜的承诺。 她也想跟他共组家庭,想和他一起孕育两人共有的小生命。 第二章 孙映洁接受简少承的求婚后,他迅速筹备结婚事宜。 采购聘礼、准备聘金,隔天便南下彰化去她老家向她父母提亲。 之后,挑选婚纱公司、婚礼场地之类的事也是由他果断地处理一切细节,一个月后,便与她完成结婚大事。 婚礼、婚宴让他们忙了一整日,好不容易应付完一堆宾客政要,简少承终于能带着妻子返回他们的家。 “要不要吃点东西?妳今天没吃到什么。”看到沐浴后的孙映洁踏进新房,简少承马上关心问道。 “不饿,而且我怕吃了会想吐。”看着已换上睡袍的他,孙映洁神情不禁有些紧张腼腆。 “身体很不舒服?那我今晚就忍一忍。”他将她拉坐在床边,担心她太过劳累。 “呃?”孙映洁抬眸看他,一时听不明白。 “妳不化妆比化妆更美。”沐浴后的她如出水芙蓉,粉嫩的肌肤包裹在洁白的睡袍里,让他看得心痒难耐、血脉偾张,可想起她有孕在身,他考虑着今晚也许该分房睡。 “我……其实可以。”听出丈夫的意思,她很小声道,双颊也因此顿时赧上嫣红,毕竟两人至今仅有过一次亲密接触。 见她羞赧含蓄的模样,简少承勾起唇角,神情温柔的将她搂抱在大腿上。 “那个……我其实想问……”她有些吞吞吐吐。 “嗯?”他低头嗅闻着她身上沐浴后的淡雅清香,高挺的鼻梁磨蹭着她柔嫩的纤颈。 “我……我第一次表现得怎样?”她声如蚊蚋,仍是鼓足勇气问出口,想到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她突然莫名地在意起自己没什么记忆的初体验。 他抬眸看她,神情一怔,然后扬唇笑了。 “只有四个字。” “哪四个字?”孙映洁紧张了下。不会是“一条死鱼”吧? “欲罢不能。”他唇角的笑意更深,凝望她的眼眸更加炙热。 “欲罢不能?是你,还是我?”闻言,她羞红了脸,但仍勇敢追问。 “现在就来印证。”他倾身薄唇贴覆上她的唇瓣,热切地吮吻妻子软嫩甜蜜的嘴,接着探舌与她的勾卷纠缠…… 他领着她在情欲的狂潮里翻腾再翻腾,直到两人都筋疲力竭,身心满足,才拥着彼此沉沉睡去。 疲倦不已的孙映洁,有些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搧了搧长睫,视线望向被风微微吹动的白色窗帘,从窗帘透进的金色艳阳,令她瞇起了眼。 她这才感觉到腰际被圈抱着,缓缓侧过身,看着身边那张熟睡俊容,顿时全然清醒。 她真的成为他的妻子,肚子里还有了两人的结晶。 思及此,她笑弯眼眸,唇瓣高扬,心中盈满莫名的幸福感受。 “一醒来就偷笑,应该是对我昨晚的表现很满意吧?”男人闭着眼,唇角却勾着一抹笑意。 “啊?”笑得陶醉的孙映洁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你、早醒了?”他又没张开眼,怎么知道她笑得高兴? “醒了。”简少承张开深幽的黑眸,锁着她略微羞怯的丽容。 “你怎么知道我在笑?” “因为我对自己很有自信,妳早上醒来,一定是春风满面。”他轻扬起一边眉毛,口气狂妄的说。 “你这个闷骚色狼,我被你骗了。”她嘟起唇瓣,娇嗔道。 昨晚的他让她看到不同平常的另一面,狂野而强悍,但他的热情拥抱让她感受到他是喜欢她的。 “后悔也来不及,妳已经是我老婆,跑不掉了。”松开圈在她腰际的双手,他一手将她揽在臂下,痞痞地笑说。 “我哪有后悔?”她偎靠着他精壮的胸膛,脸颊燥热。他确实表里不一,但她全部都爱。 “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早餐?还是直接起来吃午餐?”他笑了笑,温柔问着。 “欸?几点了?”忽地想起什么,孙映洁忙要起床,“是不是要给爸妈奉茶?”她这才想起为人媳妇的礼数,昨天母亲还叮咛过她,没想到她还是贪睡忘了时间。 昨天婚礼上,她第一次见到从美国回来的公公婆婆及小姑,彼此只有简单客套的交谈,很是生疏。 小姑会在台湾待个几日探访几个亲友,公婆则与他们同住一个星期才回去,错过奉茶时间,不知道会不会在公婆心里留下坏印象? “没关系,他们不在意这些传统礼俗,而且这时间我爸应该去公司了。如果还想赖床,继续睡没关系。”简少承体谅的说。昨天她因为婚礼已经累了一日,晚上他又克制不住的要了她好几回,肯定让有身孕的她更加疲惫不堪。 “我没力气爬起来,可是肚子好饿。”听了丈夫的保证后,累坏的她撒娇道。 “乖,我去帮妳拿吃的。”他翻身跨下床,套上衣服走出卧房。 躺在床上的孙映洁看着卧房墙壁悬挂的婚纱照,唇瓣不禁漾起与照片中一样的幸福笑靥。 简少承只请了四天婚假,顾虑她有孕在身,取消蜜月行程,并承诺她将来生产完,再带着孩子一起补度蜜月。 婚后的前三天,怀孕嗜睡的她总睡到日上三竿,而不论她几点醒来,休假在家的简少承都会陪着她在卧房吃早午餐。 这期间是由简母负责掌厨料理三餐,婆媳间气氛倒也和谐,相安无事。 这一日,简少承结束休假去上班,睡到快十一点才要下楼的孙映洁听到楼下传来婆婆与人谈话的声音。 “她啊!可好命了,爱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还让我儿子亲自把早餐送到房间给她吃,真当自己是来享福的少奶奶。” 简母口气尖酸,让准备下楼的孙映洁一听,顿时停在二楼梯口,不敢再踏出一步。 “我真是不懂,少承这孩子长得俊,条件那么好,多得是一堆名媛千金想嫁他,怎么最后会挑个公司的女职员进门?”说话的是简少承的三姨妈。 简少承父母虽然住美国,但在台湾也还有不少亲戚,他虽然向她介绍过,但她仍是记不清,印象里三姨妈是简母最小的妹妹,前几天见对方来家里吃过两次饭。 “别说你不懂,连我都不懂自己儿子在想什么,之前一直以为他眼光高,所以替他介绍几个条件不错的女孩,他都用工作忙推托掉,没想到他自己挑,却挑个我跟他爸都不满意的媳妇。”简母喝一口茶,重叹口气。 “那你怎么没阻止?还这么仓猝就完婚?” “老实告诉你,都已经有了,怎么阻止?”简母虽然放低了音量,可在二楼的孙映洁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啊?这……会不会是什么仙人跳?”三姨妈惊呼,语气中的怀疑和鄙视令孙映洁听了内心揪扯了下。 “应该不是吧……”听到这恐怖的字眼,简母也是一脸惊诧,“少承没那么笨,会上这种当,而且我看她条件虽然及不上少承,但至少家庭很单纯,个性也算乖巧。”虽不认同孙映洁,却也不想把刚进门的媳妇视若蛇蝎。 “这可难说,大姐,我看你还是谨慎点比较妥当,当初聘金给多少?她娘家有没有负债?”三姨妈愈讲愈不堪。 “说到聘金,我还真没注意,少承说全部细节自己会打点,只说我们回来参加婚礼就行。”听自己三妹这一提醒,简母顿时有了疑心。儿子该不会花了大把钞票买媳妇吧? 孙映洁一听,有股冲动想奔下楼澄清,却又不敢莽撞介入她们的对话,怕让长辈知道她偷听而对她更加反感。 当初简少承送上五百万高额聘金,她父母坚持分毫不收,说他们不是在卖女儿,还说女儿能嫁进简家已是天大福气,不敢多有贪念。 因此简少承并没强迫他们收下,且保证一定会善待她及他们的孩子。 她相信简少承是真心善待她,只是他虽不在意两人身份的差异,但显然他父母却非如此,亲身听闻婆婆与姨妈在她背后的猜疑不满,不禁让她很沮丧。 然而,这些话又不好告诉才新婚的丈夫,她担心因此挑起婆媳与他们母子间的嫌隙。 她只能将这些负面的话藏在心里,试着看淡遗忘。 简母返回美国后,孙映洁开始于简少承两人的婚后生活,谈着婚后恋情。 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对他们而言,婚姻才是他们爱情的开始。 每天早上,简少承会先出门买早餐,两人一起在餐桌前吃完早餐,她目送他出门后,白天没事,想回公司上班却被他以专心待产打了回票的她,可能会睡个回笼觉,然后做做家务,但因为每周有钟点佣人整理环境,她只能做洗衣之类的小事,索性把时间拿来学习厨艺、研究食谱。 工作忙碌的简少承不会在上班时间打电话回家,下班回家后才会和她聊聊一天的生活或交换各自往事,借此了解彼此。 “少承,你喜欢什么料理?”晚上她捧着一本厚厚的食谱,坐在沙发上问着。 “都可以,你煮什么我都吃。”埋头在笔电上的简少承,抬眸对她微微一笑。 他其实应该要在书房里处理公事,却又不想一回家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于是在客厅边办公边陪伴着她。 “总有什么比较喜欢吃的吧?”她不死心追问。 “有啊,你!”他唇角一扬,黑眸漾起一抹欲望。 “不正经。”她瞬间红了脸,嗔骂一句。 他对她的需求是愈来愈不知节制,言辞也愈来愈直接,十足是头闷骚色狼,可偏偏他一个挑逗的眼神,便能令她心慌意乱难以抗拒。 “好吧,我看看你那本百科全书里有什么?”他怕再逗她自己会忍不住在沙发上扑倒她,于是回复正经神色,站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 他暂且放下未完的公事,一手揽着她肩头,耐心的陪她一起看食谱。 “你妈的拿手菜是什么?”虽然因之前意外听到的对话而心里对婆婆有些芥蒂,但身为媳妇,她也曾打过几通越洋电话问候,电话里婆婆虽不热络,却也没说出什么尖刻的话语,她因此释怀了许多。 “你是要煮给我妈吃,还是煮给我吃?”他略感困惑。 “当然先煮给你吃呀!我是想婆婆的拿手菜一定是你爱吃的菜吧!”她仰起脸蛋看他,微微一笑。“还有,等妈过年回来时,我也想表现一下。”她至少得学会几道婆婆喜欢的料理,免得又被嫌弃连基本下厨的能力都没有。 “其实,我妈煮的菜并不全是我爱吃的,有些是爸爱吃,有些则是我妹喜欢的,所以,不用只问我的喜好,看你想吃什么就学什么,我其实很好养的。” “可是研究你爱吃的菜,做起来比较有干劲呀!”她语带撒娇咕哝。 她可爱的撒娇语气,让他唇畔扬起一抹笑。婚后,他发觉到她原来还挺小女人,以前在公司,看到的她总是穿套装、脚蹬高跟鞋,为了业务四处奔走,偶尔一个人留在业务部加班到深夜,独立,不轻易开口找人帮忙,给他女强人的印象。 然而,她的撒娇依赖,增添了女性的柔美,让他对她愈来愈心生爱怜。 结婚三个月后,简少承顺利升上副总经理,有了婚后第一次的出差远行。 结束到美国出差两星期行程的他,在傍晚匆匆地回到家。 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孙映洁欢喜地迎上玄关,他一见到她,立刻给她个大熊抱。 “老天!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思念之苦。”他双臂紧搂着她,低头汲取她身上多日未闻的馨香。 “你有想我啊。”被他搂进怀里的孙映洁,也很想念他的温暖怀抱。 “想,想死了!”他难得用恶心巴啦的话来倾吐他的思念。 以前出差,一去大半月,他未曾牵挂过什么,但这次出门,他竟觉得少忘了带什么,尤其惦记担忧家里的她。 他每天晚上必须跟她视讯,看见、听见她平安,才能放心入睡。 “我也想你,连儿子的份一起加倍的想你。”孙映洁搂着他的背,娇声道。 虽然每天都能透过电脑荧幕看见远方的他,但心里总是不踏实,新婚之后第一次的分离,令她也对他万分牵挂。 “我累死了,在飞机上吃不好、睡不好,所以一下飞机马上就搭车赶回家。” 他故意抱怨着。 “我煮了一桌你爱吃的菜,就等你回来大快朵颐。”她笑说,牵着他走往饭厅。他对她的料理最捧场了。研究了几个月厨艺的她,虽还称不上专精,却已能煮出还算美味的料理,而他升迁后工作虽然更加忙碌,仍会在九点前回家吃晚餐,而未做完的公事便带回来饭后再继续加班。 他不在的这两个礼拜,她一个人吃晚餐,着实有些孤单。 “好香!我超想念你的料理。”闻到那热腾腾的饭菜香,简少承顿觉口水直淌,她的料理比任何名厨的山珍海味更吸引他的脾胃。 “那要全吃完,不准剩喔!”拿起碗,她为他盛白饭。 两人在餐桌前相对而坐,回味温馨甜蜜的晚餐时刻。 餐后,饱足的他闭上眼,有些疲累地靠坐在客厅沙发上。 “要不要躺一下?我帮你按压肩颈,待会儿洗完澡比较好睡。”走近他身旁,孙映洁柔声建议,她偶尔会帮工作疲累的他做简单按摩,消除他的疲劳。 “我想躺你的大腿。”他抬眼望她,大男人的他只向她撒娇,她是他真正能放松的温柔乡。 她笑着在沙发上坐下,让他枕着她的大腿,他侧过脸贴靠着她隆起的腹部,闭上眼,大掌轻轻抚摸着,再三个月,他们的儿子就要出生了。 尽管工作再忙,事业压力再大,但想着有个娇妻及未出世的孩子在等他归来,所有的疲惫都能很快消散。 “映洁,明天我休假,我们去约会看电影。”他很久没带她出门了。 “好,那你今晚要安分睡觉,明天才有体力约会。”她暗示道,望着他脸上明显的倦容,令她好生不舍。 躺在她腿上的简少承,张眸看着她,薄唇轻勾,“那你今晚忍忍,我明晚再把你喂饱饱。” 孙映洁脸颊微红,一切尽在不言中。 隔天,两人第二次一起走进电影院,这次由简少承挑片,他选了《全面启动》,待走出电影院,电影虽然精彩,孙映洁却有些怅然。 “怎么了?电影不好看?”他还挺喜欢这部影片的,注意到她情绪有些不佳,他疑惑问道。 “很好看,只是看完有点难过。如果是你,你想选择现实或梦境?我觉得如果能跟相爱的人牵手到老,即使是梦境也是一种幸福。”她有感而发,希望他们能牵手到老。 “如果是我,会选择回到现实。”简少承理性回答。 “为什么?”她抬眸看他,其实希望他跟她有相同的想法。 “男人不能只为爱情而活,我如果真把自己困进梦境里,那公司就乱了,一堆未完成的计划案将停摆,很多人的生计可能因此出问题。”他冷静分析。 “你就不会假装哄我?”孙映洁微颦眉,不禁抱怨。他平时明明很浪漫,怎么现在却那么现实,只想到工作和事业。 “你忘了,我们还有孩子,所以现实比一切都重要。”他望一眼她隆起的腹部。“别担心,我不可能放开你的手。”他知道她问那些话的含意,他拉起她右手,紧握她的柔荑,这才把她想听的话说出口。 她唇瓣轻扬,感受被他手掌包覆的温热,也暖了她的心。 “少承,我们去逛诚品书店。”跟他走在人行道上,她想和他享受这安静的午后。 “想去哪里,我都奉陪。”他拉高两人相握的手,“正好去买些亲子童书来研读,我还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呢。”他笑说。 他的微笑,让她的心暖暖甜甜的,完全忘了方才因电影而生的一抹惆怅。 第三章 “呃?妈要来住?”老公的话,令孙映洁惊诧了下。 “你再两个月就要生产,而我经常加班晚归又不时要出差,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原想请个佣人帮我看护你,但跟妈妈提起后,妈就说她愿意回来住几个月。” “孕妇又不是病人,我一个人没问题。”她以为他担心过度了。 “你昨天下楼时把我吓了一大跳。”幸好她只是脚跟绊了下,及时捉住了楼梯栏杆,没真的发生意外。 “那只是一时不小心,以后我会更加注意的。”他为此请假一天在家陪她,令她在感动之余还有些过意不去。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又没人发现,后果可是不堪设想。”虽然可以让她改睡一楼房间,不用再爬上爬下,但她大腹便便行动愈来愈不便,没找个人陪她,他真的无法安心工作。 “要不,我找我妈过来,不用特地让妈从美国赶回来。”她委婉道,内心对于跟婆婆同住有莫名的惶恐,虽然她仍是会打电话关怀婆婆,但两人谈话一直没什么交集,总觉得婆婆对她有成见。 “我也这么提过,不过妈说不用麻烦岳母,她在美国没什么事,回来住段时间也好,更想看看孙子出世,还可以帮你坐月子。”简少承很高兴母亲愿意回来帮忙照顾她。 “我怕这样太麻烦她,而且我妈也可以替我坐月子。”面对婆婆的善意,她反倒莫名有种不安。 “妈既然开口了就不是麻烦,而且我已经帮她订好机票,后天就会到台湾,还是,你介意跟她同住几个月?”见她神情为难,简少承不免担忧,难道她们之间处不来。 “不会呀!我很高兴妈要回来。”孙映洁心口不一的笑说,就算内心介意,被老公这么一问,这下也说不出口。 或许真是她忧虑太多,其实婆婆并没那么难相处,她在心里不断的自我建设着。 孙映洁发觉婆媳相处才是婚姻的最难课题,在婆婆对她心存成见,加上彼此诸多生活习惯的不同,双方更容易产生误解和摩擦。 “映洁,之前那半锅牛肉汤怎么不见了?还有剩下的鸭肉呢?不是还有半盘高丽菜?”找不到冰箱里的隔夜菜,简母拉开嗓门问道。 “我倒掉了。”孙映洁走进厨房,轻声回道。 “倒掉了?你怎么那么浪费?东西过夜就不吃吗?”简母蓦地拔高音量转头看她,神情不悦,仿佛她倒掉的是什么珍馐美肴。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些东西妈还要。”只是倒掉剩菜汤汁竟让婆婆如此不高兴,孙映洁惶惶不安。 “这么不懂节俭,就算金山、银山也不够挥霍,你嫁进来不用工作,连持个家都不会!”简母开始犀利地数落起来,孙映洁只能低着头乖乖挨骂。 见婆婆开始准备晚餐,她便赶紧主动帮忙洗菜、挑菜,没想到又被念了一顿。 “这白菜叶全扒掉,还吃什么?”简母一见她剥掉好几片大白菜叶直接丢进垃圾桶,马上又一脸怒容。 “呃?外层较老的叶子不是要丢掉?”莫名又挨训,让孙映洁不禁想辩解。 “老绿的叶子菜贩已经剥掉了,老绿、嫩绿分不清?一颗大白菜被你扒得只剩半颗!还有,这个去头去尾,还剩多少能吃?连大黄瓜也能被你削成小黄瓜,你煮菜都是这样浪费食材啊?”简母越讲越火大。“少承还说你现在多会煮菜,只挑最嫩的一小部分炒,还炒不好吃才有问题!” “对不起。”孙映洁内心有点不快,但只能默默承受婆婆的训词。 怕再被挑毛病,她放下手边的蔬菜及刀具,打算退出厨房。 “怎么,说你几句就要走了?”见她转头就要离开,简母更不高兴。 “我……” “你不要以为简家有钱,就可以随便浪费,你娘家煮菜也是这副德行吗?”简母以为出身乡下农家的媳妇,应该养成了勤俭美德,没想到光挑菜、切菜就这么浪费,她完全看不下去。 “我以前不会煮菜。”孙映洁小声回道。 在家时她没拿过锅铲,出社会后一个人住台北,三餐全都是外食,她是结婚后才真正学厨艺。 刚开始,料理很粗糙、很阳春,但简少承总是很用心品尝,研究了几个月的厨艺,她还以为自己已有端得上台面的功力,却没料到光第一步挑菜、洗菜就被婆婆嫌到臭头。 “你嫁进来,我可没要求你什么,没家世帮夫就算了,起码要懂得持家,该花的要花,能省的则省,从小地方就可看出一个人的习惯和价值观。” “简家金额不是不劳而获一夜致富的,少承他爸从年轻就不停打拼,几十年下来才有今天的局面。” “简家的孩子从不认为是少爷、千金就好吃懒做、安逸享福。少承在美国念大学时,已经到公司实习,他妹念法律,即使婚后也没放弃律师工作,家庭事业都能兼顾。”简母的责备暗讽她在婚后便辞职实在不应该。 孙映洁想辩解她辞掉工作是简少承强势的决定,但怕开口回嘴,只会引来更多的数落,只能忍气吞声站在厨房里,领受一边做菜一边叨念的婆婆的训诲。 晚餐后,进到卧房,她不禁向丈夫说出下午发生的事。 “什么?倒掉牛肉汤害妈不高兴?”简少承听了先是一愣,然后笑道:“妈很节俭,尤其对浪费食物很在意,她只是随便念个两句,你不用放在心上。” “她不只念两句。”她倒掉隔夜菜只是导火线,之后婆婆便数落起她的人格,这一骂近两个小时,知道老公下班回来用晚餐,在餐桌前婆婆才停口,孙映洁感到很委屈。 “没事的。”简少承拍拍她的肩,不认为这事有什么严重性。 “我只是好意帮妈洗菜、挑菜,她却对我很有意见。”原本她没打算打小报告,但丈夫一脸不在意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再诉一下委屈。 “你没听过一个厨房容不下两个女人这句谚语吗?下次妈在厨房,你别进去,再说你现在身体也不方便,不用忙厨房的事。”简少承柔声安慰沮丧的妻子。 “真的没关系吗?”瞧他说的轻松,但她今天却感到很沉重,婆婆才来两天,就先给她一记严厉的下马威,就怕事情做或不做都会挨骂。 “没关系,妈喜欢厨房的工作,交给她负责就好,现在的你要多休息,看书、听音乐、插插花,不要太劳累。” “嗯。”孙映洁点点头,丈夫的温柔体贴,让她内心的沉闷消散不少。 “要洗澡了吗?我来帮你。”见她走向衣柜,弯身准备拿换洗衣物,他忙上前为她拿取。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她耳根突地燥热起来,想起昨晚他帮她沐浴洗头,却洗出满室春光旖旎,两人沉溺在激情的狂潮漩涡中。 “今晚我会节制的。”他哑着声道。她美丽的胴体令他迷恋,浑圆的胸部和腹部更教他迷醉,很难不对她上下其手。 然而,在情欲的挑动下,简少承还是会顾虑她的身体状况,温柔且热情的挑逗,总令她又爱又羞。 今晚的他和她泡在大理石浴缸里,他安份地没对她挑情,只是抚摸她浑圆的腹部,一起安静地感受孩子的胎动。 浴沐后,他为她擦干身体,套上睡袍,牵着她的手走出浴室,上床睡觉。 工作疲累的他手臂揽着她的肩头,汲取她身上的馨香,沉稳地睡去。 见他闭上眼,沉睡的俊容,她唇瓣扬起恬淡的笑意。 伸手抚摸他的脸庞、鬓角,告诉自己,为了他,她一定要和婆婆和平相处。 孙映洁听从丈夫的意见,尽量不再靠近厨房,没想到这样做让婆婆更不高兴。 “真的是嫁进来享福,我才念她一次,就气得不再进厨房!”楼下,简母跟二姨妈、三姨妈喝下午茶,不禁抱怨着。 新婚那时她们的谈话是她不小心听见,但现在孙映洁却无法确定婆婆是故意抱怨给她听,或者根本不介意她听到,不论哪一种,她只能呆站在楼梯口,不敢下楼。 “大姐,你在美国日子过得清闲,干么特地回来伺候媳妇?”三姨妈意外大姐的决定。 “我不回来,让少承请个女佣专门伺候她,她岂不真成了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奶奶!” “大姐都没让佣人伺候了,才嫁进门的媳妇就要派个贴身女佣服侍,怎么说得过去?”二姨妈喝口茶附和着。 “没回来我还不知道,少承根本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简母放低音量道:“不过是大个肚子,她竟然就要少承帮她洗澡,你们说着像话吗?”她愈说愈气。 “啊!真的假的?”两位姨妈一同惊诧叫道。 “少承这孩子,很有见解,怎么会被老婆压得死死的?”两个姨妈议论纷纷。“谁知道她给少承吃了什么符水,对怀孕的她宝贝得过火,什么都不能拿、不能提,成天躺在床上睡觉,坐在沙发上插花就好。”之前因孙映洁会定期打电话到美国问候她,让简母对这媳妇还有一丝好感,可才回来同住没几天,看到儿子把媳妇当老佛爷伺候,令她完全看不下去,原本那丝好感也完全消失贻尽。 “虽说她怀的是简家长孙,也不能自持为太后。大姐,有些事你该教的还是要教,像我家那两个媳妇……”姨妈们开始谈论自家媳妇,交流婆婆教育媳妇之道。 “听不听话那倒其次,怕的是偷家产!少承当初娶得那么仓卒,说不定她是故意怀孕要少承负责,趁机做些什么,大姐,简家产业那么大,你要小心点。”两个姨妈又说。 孙映洁气得全身颤抖,才跨下一层楼梯,想奔下楼为自己申冤,并训斥挑拨离间的长辈,但简母的下一句话却令她失去了下楼的勇气。 “这个我也想过,所以才要回来盯着,她最好是安份、别妄想贪图简家产业,否则我可不会坐视不管。“简母口气严厉道。 孙映洁蓦地心口一阵揪扯,她以为婆婆只是对她的身世不满意,没想到是质疑她的人格,婆婆的怀疑不信任,比家事方面更伤她的心。 她转身,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连晚饭时间都没下楼。 加班直到九点才回家的简少承,没看见她在客厅,不禁上楼关问。 “映洁,妈说你没吃晚餐,身体不舒服吗?”他担心地走向侧躺在卧房沙发上的她。 “吃不下。”她有气无力回道。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挂急诊?”他弯身探向她,伸手摸摸她的额头。 “少承……”孙映洁抬眸看他,见他微蹙眉头的担忧深色,蓦地心一揪,眼眶竟泛出泪来。 “头痛还是肚子痛?我叫救护车!”见她掉泪,他吓了一跳,紧张得脸色苍白。 “不是。”她摇摇头,阻止他掏手机打电话。“我只是……”她突地哽咽,不知如何诉说心里的委屈。 “别哭,发生什么事?”他蹲在她面前,捺着性子追问。 “少承,妈好像不喜欢我……”她抿着唇瓣,只能选择最婉转的字眼说。 原本纠紧的眉心,因她的话而松缓。“你难过是因为妈不喜欢你?”他伸手揉揉她的头。 “不只不喜欢,她还……”觉得她想偷简家家产,但这话孙映洁说不出口。 “别想太多,妈本来就不是那种个性热络的人,你怀孕难免情绪较不稳定,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完全不知事情经过的简少承,轻声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下午二姨妈跟三姨妈来家里,她们……”孙映洁欲言又止,不知这种事该怎么跟他说清楚。 “她们观念很传统,可能会说些媳妇的本份什么的,不过妈在美国生活了几年,观念也比较洋化,不会古板地要求媳妇侍奉公婆。”以为是长辈的闲话让她难过伤心,他仍轻声安慰她。 “不只是这个问题,妈以为我嫁给你有不良企图……”一时冲动的孙映洁脱口说出心里话,但马上发现不对而闭了口。 简少承不禁疑惑开口追问,她犹豫再三才将听到的不堪话语修饰过简短转述,心想也许丈夫能替她澄清。 他听了浓眉紧锁,脸上有着难掩的怒意。 “少承,你不要为我跟妈起冲突,只要解释一下,让她对我有所误解就好。” 看着丈夫的神色,孙映洁感到忐忑,怕事情变得更复杂。 “我会好好跟妈说,你放心,下去吃饭,别饿着。”他哄着她。 “吃不下。”现在的她不太想面对婆婆。 “那我去拿点东西,多少吃一些。”他察觉到她可能不想面对母亲,安抚完,转身离开卧房。 孙映洁想阻止他将晚餐送来房间,但他走得太匆忙,让她来不及开口。 她无奈地叹口气。从没想过丈夫对她的温柔体贴,竟成了婆婆严重她的恶性,唉! 隔天,简母在送儿子出门上班后,一关上门,马上绷起一张脸转过头。 “真没想到你是会挑拨离间的女人!”她拧起眉,瞪视着身后的媳妇。 “妈,我没有。”孙映洁一脸愕然,不知婆婆为什么这么指责她。 “还没有!你怎么跟少承说的?身为婆婆我已经煮三餐给你吃,不知感恩就算了,还想离间我们母子的感情?”简母气愤不已。 “妈,我没有说你的不是,只是想让少承替我解释,我嫁给他是真心真意,绝没有什么不良的企图。”孙映洁急着喊冤。 “你跟少承叫屈就是打我嘴巴。没有不良企图?连话都能偷听偷讲,说不定还会偷简家家产!”简母对她向儿子打小报告一事,非常不能容忍。 虽然昨晚儿子只是态度委婉地跟她解释孙映洁性格单纯,可孙映洁打小报告的行径反而让她觉得媳妇不单纯,攻于心计,试图挑拨他们母子的关系。 儿子整颗心向着媳妇,这次是帮孙映洁解释,万一媳妇跟儿子告她的不是,儿子肯定轻易被洗脑,是非不分,她不仅要守护儿子,更要守护简家,因此必须先声夺人。 “我真的没有。”孙映洁紧拢眉心,不知该如何向盛怒的婆婆解释。她并非故意偷听她们得得谈话,只是她在家婆婆她们又讲的义愤填膺,她不想听得到也很难。 “妈,你真的误会我了,对不起,我不该跟少承说那些话。”不想跟婆婆正面冲突,她只能压住满腹委屈,选择道歉。 她软化的态度,让简母气消了不少,冷瞥她一眼,转身便离开客厅。 孙映洁轻抿唇瓣,眼眶不争气地盈上泪雾,心想以后再有什么事都不能告诉简少承。 她相信丈夫不会跟婆婆争论,但即使他再委婉转述,听在婆婆耳里,一定变了样,只会更认定她居心不良。 她摸摸浑圆的腹部,儿子在一个月就出世,而婆婆顶多住到她坐完月子,这段时间她忍一忍就过去了,希望孩子的出生能多少改变婆婆对她的猜疑。 “铃……铃……”坐在沙发发怔的她,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声惊吓了一跳。 “妈,什么事?”她一接,发现来电者是住在彰化的母亲,可母亲说话却是吞吞吐吐,她不禁担心了起来。 “那个……映洁……你身上有多少存款?”孙母语气充满不安。 “大概五、六十万,有急用?”出社会四年多,她平时没什么大开销,但在台北生活消费高,她也是省吃俭用才存了这些钱。 “这个……可以借妈周转一下吗?”孙母吞吐问道。 “需要的话,我明天汇给你,不用还啦!我现在用不到。”以为母亲向她开口借钱感到不好意思,她于是轻松说笑,不介意把仅有的积蓄全部给父母花用。 父母毕生辛劳工作,现在仍在乡下过着耕种生活,她虽嫁进豪门,却没能让父母跟着享清福,母亲需要钱,这点事她应该做的。 没想到这通电话让简母听到误解了,对孙映洁记上一笔不可饶恕的罪行。 “你今天去银行?”晚上在卧房,简少承问道:“家里现金不够跟我说一声就行,快到预产期,你尽量别外出。” “我去汇个钱。”孙映洁有些纳闷婆婆为何刻意跟他告知她去银行之事。 “汇给谁?”简少承只是好奇关心,但孙映洁却因他的问话感到心揪了下,认为老公似乎对她不信任。 “我妈今天打电话来跟我借钱,我把我的积蓄汇给她急用。”她轻声解释。 “汇了多少?”他无心的追问,却教她更心生芥蒂。 “八十万。”她老实回答,她户头只剩两万多块。 “喔。”简少承只是轻应一声,没再讨论这个话题,但孙映洁却不禁揣测他问话的意图,猜婆婆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 没想到隔了一星期,孙母又打电话找她。 “映洁,你手头还有现金吗?”电话里孙母语气更为焦虑。 “之前不是才汇给你六十万,不够用吗?你跟爸要买田吗?”孙映洁感到怪异,母亲怎会急需大笔钱。 “这个……唉!这话怎么说得出口?”孙母咳声叹气,实在不想在女儿临盆前让她知道家里的变故。 “是爸怎么了吗?是不是生病住院?”孙映洁被母亲的奇怪态度吓到,以为父亲重病住院,才急需大笔开销。 “你爸没住院,不过也快被逼出病了……”孙母欲言又止。 “妈,什么事你尽管说,这样吞吞吐吐的,急死人了,我会受不了。”她觉得今天腹部有些抽痛,怕会提早生产。 “那个……先不说了,等你顺利生下孩子再说,我跟你爸没事,身体都健康。”孙母怕她听了动到胎气,连忙挂了电话。 “喂?”母亲匆促挂电话,反倒让孙映洁更加心急,按下回拨键,但问了半天,孙母却直说没事,还让孙父跟她说几句话,要她先安心生孩子。 问不出所以然,此刻又无法回家探个究竟,不过在听到父亲的声音,确定两老都健康无恙后她稍稍松了口气,打算过几天再探问详实。 “你妈又打电话来要钱?”走进客厅的简母,突然极不客气的道。 上礼拜她告诉儿子媳妇汇钱回娘家的事,儿子事后却告诉她那是孙映洁的个人存款,但她可不相信她没动用到简家的钱,为此对孙映洁更加处处提防。 “我只是把自己的积蓄给我爸妈。”怕婆婆误以为她偷家产汇回娘家,孙映洁赶紧辩解。 “自己的积蓄?说得好听,我看是买菜钱攒下的私房钱吧?”简母酸道,得知儿子一个月给媳妇数万元的菜钱、零用金,她更加认定媳妇是贪图简家的钱。 “买菜剩的钱都放在少承的户头里,我没乱花用。”少承每个月给她的家用,除支付基本开销外,还剩不少余额,他要她留着自己花用,但她没那么做,而是以他的名字开个账户存下来,他对她很好,给她足够的依靠与保障,她根本没想过在偷存什么私房钱。 “既然是少承给你的钱,我也不能过问什么,只是该拿的可拿,不该贪的别贪。”现在这里不是她掌管家计簿,无法对儿子干涉太多,可她却又不能眼睁睁看媳妇无节制地偷渡现金给娘家,只能口头警告。 “妈,我说的是实话,要不我去拿存折给你看,少承给的零用金余额全存在他的新户头。”孙映洁站起身,便要上楼拿证据。 只是才走几步,她顿觉腹部抽痛起来。 “怎么?要生了?”见她不对劲,简母忙上前搀扶她,原本的怒气争端暂时抛到一边,赶紧打电话替她叫救护车,再通知人在公司的儿子。 第四章 孙映洁顺利产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简少承抱着刚出生的儿子,脸上难掩喜悦神情,简母因他欣喜若狂的模样,而对媳妇暂时放下嫌隙。 住院三天后出院,孙父孙母也立刻来简家看女儿及外孙,还带了两只土鸡。 “亲家母,映洁就麻烦你照顾了。”孙母对要为女儿坐月子的简母表示感激。 “哪里话,这是应该的。”简母客套回应。 孙映洁见才几个月不见得父母瘦了许多,神情也显得憔悴,她想起母亲之前想说没说的话,不禁又追问原由,母亲却说过几天再谈,孙父孙母在简家停留半天便离开。 简母每天炖鸡汤、煮生化汤给孙映洁喝,而麻油猪肝、当归排骨、竹笙干贝鸡等等的月子餐,天天更换料理给她补身子。 虽然婆媳间曾有些误解不愉快,但见婆婆这么仔细的为她坐月子,令孙映洁非常感动,以为婆婆因孩子而接纳了她。 熟料半个月后的一通电话,打碎两人好不容易的和平相处。 “什么?急需钱是因为被倒会!”孙映洁接到母亲来电,闻言惊诧不已。 孙父孙母已被逼到绝路,不得不向女儿告知实情求援了。 两人毕生的积蓄都放在跟会上,街坊领居亲友全跟会几十年了,没想到会被熟人老友给倒会,不仅如此,孙父还在对方要标会前为对方背书,结果会头跑掉,这大笔债务全落到他身上,之前跟女儿要来的钱只够应应急,之后面对天天上门讨债的亲友邻居,两老被逼得几乎不敢出门,无路可走。 “欠了多少?”发生这么大的事父母却一直没告诉她,想到这几个月他们受了那么多煎熬,她却无法分担,她就好自责。 “我们的积蓄赔光,你爸还得背上四百多万债务,扣掉你之前汇的六十万,也还欠将近四百万,债主每天都上门要债,偏偏全是熟人想逃也逃不了。”孙母说的哽咽。 之前怕女儿担心影响到胎儿迟迟不敢说,之后又因刚生孩子的喜事,不好让她婆家知道娘家欠债的不光彩事,直到现在已无法再隐瞒,才说出真相。 “妈你别心急,跟爸说别担心,我会请少承帮忙,四百万他应该会答应。”孙映洁安慰母亲,虽不想动用简家钱,但是太紧急,她也只能找丈夫帮忙。 只是一挂电话,她就看到简母表情恶狠狠地站在她面前。 “你这吃里扒外的女人,亏我这阵子对你这么照顾,你不知感恩,竟又要把简家钱往娘家送,上次那六十万我还没跟你计较,现在居然要四百万,下次是不是要一千万?你以为为简家生个孩子就可以狮子大开口?”简母气结,厉声斥道。 “我……”孙映洁一脸震愕,没想到婆婆会说得这么难听,心慌地解释着,“我爸妈被倒会,才不得不找我帮忙。” “倒会?这次是倒会,下次是什么?你想找借口一点一滴挖空简家家产,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伎俩?”简母愈说愈不堪,先入为主的观念,让她认定媳妇撒谎。 “妈!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孙映洁站起身,直视着婆婆的怒目,无法接受这些罪名。 “我冤枉你?在我眼皮底下还敢大刺刺跟你爸妈说可以轻松拿钱回家!”媳妇竟胆大到无视她的存在,让简母不禁怀疑她人在美国时,媳妇不知早已偷给娘家多少钱。 “看你爸妈一副乡下老实人的样子,结果跟你联手一起贪简家财产!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设陷阱让少承跳,想利用孩子进入简家,再正大光明来挖空!”简母失去理智,口不择言,更替儿子抱不平,觉得他付出心思爱上的竟是蛇蝎美人。 “你这么说太过份了!”人格被侮辱,孙映洁气的颤抖,拔高音量吼道。 “在吵什么?”一进门就听到争吵,令简少承很意外,“映洁,你怎么用这种态度跟妈说话?”看见客厅里,温柔的娇妻双手握拳,脸红脖子粗地怒视母亲,令他更感惊诧。 “我……”孙映洁转头,看见脸色有些不悦的丈夫,一时哑口。 “这就是你千挑万选娶进门的贤妻,我每天殷勤帮她坐月子,结果她是用这种态度回敬我,你二姨、三姨说的没错,我根本不会教媳妇,才让对方踩在头上撒野,还得摸摸鼻子自己走人。”简母一脸心酸委屈的说完,转身便离开客厅。 “映洁,跟妈道歉。”简少承看见母亲难过的表情,责备起她来。 “我态度不好是因为妈说话太过份。”他没问是非就指责她,令孙映洁不服气。 “你今天是怎么了?平常说话不是这样。”简少承拧起眉心。 “我……”孙映洁看着丈夫,之前总温柔安抚她的他,今天却是用责备的眼神看她,她想辩解,却一时无从说起,连要请他帮父母解决债务的事也开不了口,只能忿忿地转身奔上楼。 “你为什么跟妈起冲突?”简少承跟着回房,问向正在喂奶的孙映洁。 前一刻的情景,令他难以理解,想要问个清楚。 “妈一直以为我嫁给你是贪图简家家产,现在连我爸妈也一起诬蔑。”孙映洁仍说得气愤,无法接受婆婆将她父母抹黑。 “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一定有什么前因后果。”他试图理性分析,安抚娇妻的情绪。 “那你是认定我不明事理,是个对婆婆不敬的恶媳妇?”感觉他站在婆婆那边,令孙映洁更加不快,连同前阵子受到的委屈,一并爆发。 “我没这么说!还有,我不喜欢你今天的态度。”简少承浓眉微拢,不满她一副张牙舞爪的神情。 “不喜欢我就算了,儿子自己照顾!”孙映洁一时气结,将怀中的儿子推给他,转身便走进浴室,砰一声合上门板。 简少承被她的火爆情绪所惊愣,却被儿子的啼哭声转移了主意力。 “乖,侑凡不哭喔。”他双臂轻晃着哇哇大哭的婴儿。“嘘,爸爸带你去找奶奶。”眼看儿子愈哭愈大声,他一时无法哄停,盛怒中的妻子又叫不出来,只好下楼找母亲帮忙。 浴室里,本来怒气冲冲的孙映洁,现在则是难过地哭了出来。 没想到她第一次跟他吵架,却是因为婆婆的缘故。 听他轻声细语哄儿子,带着儿子下楼找婆婆,而她被孤单地隔绝在浴室内,让她更觉满腹委屈,心酸与难受,不知要如何化解这次的不愉快,更不知如何向他开口提父母欠债的事。 自那一晚开始,她跟简少承之间似乎存着疙瘩,她不禁怀疑婆婆是否在他面前说她是非,几次想开口向他提父母的债务,最后都说不出口。 没想到今晚,简少承居然主动递给她一张支票。 “这一百万即期票你拿去给你爸妈,别让妈知道了,妈说你爸妈跟你开口要钱,是不是有什么急需?”这几天看出她心事重重,加上母亲言辞间向他数落她的不是,不想再增加婆媳间的隔阂,于是他想私下解决问题。 孙映洁接过支票,蓦地眼眶一热,没想到她开不了口,他却已知道她的难处。 “少承,其实我爸妈是……”她轻抿唇瓣,想再开口多要三百万还债。 “他们人很纯朴,别随便做什么投资,以免受骗。”从母亲口中听到她父母似乎仗着她婆家有钱,想向她拿钱做投资,他对母亲的话保留三分,而她迟迟没向他说明那日与母亲争吵的原由,他也不想再追问让她为难,只能这么做,希望事情和平落幕。 “我只能拿出一百万,妈最近对金钱很敏感,一次动用太多钱,她察觉到会不高兴,难免又会对你有些不善的言语,我不希望因为这样造成你们之间的鸿沟更深。简家亲戚人多嘴杂,你一次拿太多钱给娘家,难免落人口舌,对你、对你父母都不好。” “映洁,我希望你了解我的顾虑及难处,跟岳父岳母说暂时别打电话跟你要钱,如果他们不想耕种工作,我会负责他们养老的问题。”简少承体贴道,相信岳父岳母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否则当初就不会坚持拒收聘金。 “少承,我……”孙映洁因他的温柔体贴而感动,知道他要瞒着婆婆拿出一百万现金给她,已是十分为难,这让她更开不了口要更多钱。 她先将一百万偷偷汇给母亲还债,然而尚欠的三百万仍逼迫着父母心惶不安。 趁简少承出国出差两周的时间,她回家看了父母一趟,心想不能只依靠丈夫,她得思索如何靠自己的能力解决父母的债务。她先把父母居住的老家向银行贷款,只贷出一百五十万而两老耕种的一块田地早已押给两个债权人。 即使向银行贷款,但以父母现在的状况也无力偿还,婆婆的事已经让她打消请丈夫帮忙的想法,也感到心寒,唯一的办法便是她找份工作来代偿。 她急找工作,可要找到薪资高的工作并不容易,幸好在之前公司前辈介绍下,因她有几年的国贸实务经验,且在知名的太鼎集团当过两年业务开发,对方有意聘请她前往大陆当业务主管。 这工作机会太吸引人,想要在短期内偿还债务,她不能放过这机会,她当然舍不得和丈夫和儿子分开,可一旦得到这份工作,她便能向银行办理信用借贷,可以先借贷还清父母债务,再按月清偿银行借款,不用让丈夫再掏钱令他为难,也不用背上偷简家家产的罪名,而且若是错过了,她怕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 但孙映洁以为两全其美的计划,竟遭到简少承强烈反对。 “我反对你去工作!”才刚风尘仆仆出差回来的简少承,一听到妻子要去工作,立刻强烈反对。 “少承,我很需要这份工作。”面对不快的丈夫,孙映洁软语试图说服。 “为什么需要工作?侑凡才刚满月,你的工作是照顾襁褓中的他。”这次出差他遇上一些不顺遂的事,本想回到家能好好休息,没想到一回家妻子就告知她要出去工作,且趁他出差之际,得了个可去大陆三年的工作,令他听了非常不悦。 “因为我爸妈……”她想道出为父母还债的理由,但他立刻阻断她的话。 “你想工作至少等到孩子上幼稚园再去,也可以回来太鼎集团,我会安插位置给你。现在急着自己找什么工作?而且要去大陆驻厂三年?开什么玩笑!”他勃然大怒斥道,愈想愈觉得她的要求太过荒唐。 “虽说驻厂,但每两个月可以回来两周时间,而且我妈愿意帮我带侑凡,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认同,我也很不想抛下侑凡,只是我实在有苦衷,所以才想跟你好好商量。”面对他比预期还强烈的反对,她开始心慌,可她必须把握这份薪水高的工作,才能在短期内还清债务。 “没得商量!别说去大陆,就是在台湾,我也不准你现在出去工作。”不管什么理由他都不会同意。 “怎么一回来就吵吵闹闹?少承工作那么忙,一回到家还没发放轻松,你这媳妇不称职,连当妻子都不及格。”听到争吵,简母抱着已熟睡的孙子上来探看。 简少承于是向母亲说出她想出门工作的事情。 简母听了却是嗤笑。“哪有什么非要出门工作的理由?我看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钱。”瞥看媳妇,她不禁冷嘲热讽。 不久前,儿子偷偷给媳妇一百万支票,以为她不知情,因为顾虑儿子的面子,她才不戳破,却更认定媳妇是想蚕食鲸吞简家家产。 “为了钱?”简少承转而看妻子,黑眸微眯。 “是因为我爸妈……”她想说出靠自己能力还债之事,却被简母打断话语。 “不用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少承,我敢打赌你现在给她一千万,她马上放弃工作年头,乖乖在家帮你带小孩。”简母早看媳妇不顺眼,借机火加油。 “是这样吗?”他浓眉一拢,不相信她单纯为了钱而坚持要工作。 “我是需要钱,但原因不只是这样。”孙映洁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愈想解释心愈慌。 “不管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同意你去工作。”她心慌地神情,令他心生怀疑,却又不愿相信她真有贪念。 “如果……我坚持要工作?”即使不去大陆,她也必须工作,才能申请信用贷款,现在这种的情况,让她更不可能开口请他帮忙偿债了。 “如果你不能安份在家照顾侑凡,就代表你毫不在意我们的婚姻!你不打消念头,我们恐怕只能离婚。”简少承语带警告,希望能吓阻她的决定。 夜晚,简少承坐在卧房床上发怔,不敢相信他跟映洁竟然离婚了。 三天前,双方发生激烈的争吵,她执意要去大陆工作,让他不得不以离婚做威胁,要她打消荒唐的念头。 没料到,她最后会选择离婚签字,令他大感错愕。 尽管这过程母亲的奚落言语增加了彼此的对立与不快,但他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放弃两人的婚姻,放弃他跟孩子。 看着床头柜上方悬挂的大帧结婚照,两人的结婚决定得仓卒,没想到离婚也是这么冲动。 他用手抚着疲惫的脸庞,不禁怀疑她当初嫁给他是否只因为怀孕的缘故。 孩子才刚满月,她怎么能这样就离开? 也许他在盛怒下确实口气不佳,失去了理智,但她怎能因一份工作,便抛弃了家庭? 太多疑问令简少承心绪紊乱,对孙映洁选择离婚难以谅解。 相处了十个多月,难道她真对他没有一点感情?稍微冷静之后,他相信,她应该只是一时冲动,等她恢复理性,便会打电话向他道歉了。 可等了三天,她连封简讯都没有传来,这三天令他整个人浑浑噩噩,对电话、手机铃声莫名紧张。 突地,安静的卧房内想起声音,令怔然中的他吓一大跳。 是儿子的啼哭声,他忙起身走往摇篮床,将儿子抱起来摇哄。 “哇!哇!”儿子涨红着小脸,愈哭愈大声,令他更加心慌意乱。 自从妻子离开那晚,儿子便开始哭闹不休,尤其晚上好不容易哄睡,很快便又会哭醒。 “嘘,不哭,不哭。”简少承柔声安抚儿子却无效,尖锐的啼哭声将睡着的简母吵醒了。 她赶忙跑来他的卧房探看,“侑凡醒了?我来哄。”她伸手准备接过孙子。 “没关系,你去睡。”简少承却没将孩子交给母亲。他决定了,从现在开始,儿子便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简母看着他显得疲惫的神情,不禁忧心忡忡。 虽然将意图夺取家产的媳妇顺利赶出家门,令她大松口气,但儿子这几天的模样令她非常不放心。 “少承,你白天上班累,晚上侑凡可以跟我睡。”原本已准备回美国的简母,因他突然离婚,决定继续留下来帮忙照顾孙子。 “不用,妈你也差不多改回美国了。”简少承拒绝了母亲的帮忙,他内心其实对间接促成他与孙映洁离婚的母亲有所不满,却又无法真正怪罪于她,毕竟最后决定离婚的是他们两人。 “我会帮侑凡找个保姆,妈,我想冷静生活一阵子。”现在心绪紊乱的他,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和母亲一起生活。 说完话,他抱着仍哭不停的儿子走出卧房,往一楼走去。 见他有些落寞的背影,简母心口窒闷。儿子第一次对她态度这般冷淡,她是不是真做错了事? 她认定孙映洁嫁进简家居心不良,也确实让她逮到媳妇拿钱给娘家的事实。 原以为孙映洁同意离婚,肯定会狮子大开口要大笔赡养费以换取将孙子的监护权给简家,意外地是她半毛钱都没拿,甚至无条件把孩子的监护权给简少承。 孙映洁的作为,跟她所想的完全不同,让她有些动摇,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简少承将儿子抱出屋外,深夜的庭院,微风吹来一阵舒服的凉意,令他烦闷的心舒坦了些,他继续耐心地哄着啼哭的儿子。 “侑凡,不哭喔,马麻不在,把拔会一直陪着你。”他说着,竟有些心酸。 是不是,从今以后儿子就没有母亲了? 他已经后悔当初的冲动负气,面对工作时他一向是沉稳内敛,冷静果断,但为何处理感情婚姻时竟过于冲动,失去理智,才会造成离婚的结局。 “呜!哇!” “侑凡,不哭了。”他怀抱着软绵绵的婴儿,轻轻拍哄着,“侑凡,乖,快快睡觉,马麻很快就会回来了。”他安慰儿子,也安慰自己。 他相信,她不可能那么狠心,真的能弃襁褓中的儿子不顾。 他愿意再给她几天的时间,等她回来找他解释执意工作的理由,等她开口说出后悔离婚,他愿意和她复合。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婴儿才止住啼哭,哭累想睡了。 他低头看着孩子含泪的容颜而心疼,因妻子的离去而哀感。 怀抱着儿子,他抬头看向黑夜里德几颗星子,内心祈祷着,希望明天孙映洁便会主动和他联络。 一个礼拜过去了,孙映洁竟完全没有跟他联络,这让简少承感到气恼又焦虑。 白天,他请个专职保姆帮忙照顾侑凡,然而不管他几点下班回到家,总是听到孩子的哭声,他急忙丢下公事包,从保姆手中接过孩子,孩子偎在他怀里,才逐渐缓住哭声。 保姆告知孩子之前应该很黏母亲,才会如此没有安全感,让他打消请保姆在家全天候照顾儿子的打算,为了弥补孩子失去的母亲,他决定晚上自己看顾孩子。 可他没想到照顾孩子是这么累人的事,才不过几晚,他已是心力交瘁,手忙脚乱。 之前,孩子一哭,孙映洁很快便能哄停,而他却总要安抚许久还未能止住孩子的啼哭。 每次看着孩子哭红一张小脸,一双小手紧揪着,他不禁都要担心是否孩子生病了。 他一手抱着孩子,走到书房翻出孩子未出世前,他曾跟孙映洁一起买过的那些育婴书籍。 随手抽出一本,他一手摇晃婴儿,一手翻着书本。 即使专业保姆白天也很难安抚孩子的情绪,而身为父亲的他更有责任去学习如何照顾孩子、了解孩子。 宝宝夜啼原因:情绪问题、尿布湿、肚子饿、太热、太冷、出疹子、拉肚子、环境变迁、受到惊吓等,最常见的原因就是“肠绞痛”引起…… 看到一长串婴儿啼哭的原因,简少承忙放下书本,将孩子放在书桌上,一一检查。 一个小时前喝过牛奶应该不是肚子饿,打开尿布并未发现便溺,用手背摸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拉开衣服检查皮肤,也没有出疹子现象,一想到可能的“肠绞痛”,他不禁紧张起来。 儿子一哭,脸色便容易涨红,双手会紧握,大小腿蜷曲,符合“肠绞痛”的症状,但儿子手脚并不会冰冷,至于腹部胀气、排气量增加等其他症状,他就无从得知了。 他摊开孩子的衣服,摸摸他的小肚子,好像有胀气又好像没有。 预防胜于治疗,简少承于是找来一瓶薄荷油,抹在儿子的腹部,再小心翼翼顺时针按摩,想帮他促进排气。 “呜!哇!哇啊!”侑凡皱着小脸、揪着小手,更加哭个不停。 “侑凡,对不起,把拔太大力了吗?”他仅用两指小心翼翼按摩而已,还是儿子根本就没有这个问题? 儿子愈哭他逾紧张,额角开始冒汗,有种病急乱投医的慌乱。 “嘘,嘘,把拔不按摩了,不哭,不哭。”忙将儿子从桌面抱起来,他继续轻声拍哄着。 想到可能的情绪问题,书里好像有提到婴儿会闻妈妈的味道,简少承忙抱着儿子走往卧房,他从衣柜翻找出一件孙映洁的衣服,让孩子闻,孩子继续哭着,他再拿出另一件衣服,发现没效,便往旁边一丢,继续试下一件。 连续哭了近一个小时的侑凡,逐渐缓住啼哭声,呜呜咽咽的抽气着。 “你喜欢马麻这件衣服啊?”将棉质睡袍拉一角再给儿子嗅闻,不知是巧合或真有效,儿子总算止住哭声了。 他顿时如释重负般的大松了口气,也放下揪紧焦虑的心。 “这件睡袍以后就送给侑凡,不哭了。”他低头亲了下儿子的额头,看儿子一张小脸满是泪水、鼻水,令他心疼不已,连忙将儿子抱住浴室帮他擦脸。 待简少承踏出浴室,才惊觉房间内已是一团乱,方才他几乎把衣柜里的衣服全翻了出来,地摊上、沙发、床上全丢了一推凌乱的衣服。 孙映洁离开时只简单带走几件衣物,衣柜里仍留着她许多衣饰,他才更觉得她的离开只是暂时的。 他弯身捡起地毯上一件翠绿色雪纺纱洋装,他清楚记得这是与她发生一夜情那晚,她所穿的美丽衣服,如果,没有那晚的庆功宴,没有意外的那一夜,没有侑凡的存在,他跟她不会这么快结婚。 也许,现在他仍只是默默地欣赏她,工作繁忙的他仍没有机会向她展开任何积极追求行动。 孙映洁外表看似成熟,但其实本性里有些小迷糊,而对工作却是充满责任心,没做好份内的事,绝不离开公司。 经常加班的他,有几次无意间看见她对着贩卖机,对着电梯外走道上的盆栽自言自语,有时是鼓励遇到工作挫折的自己,有时是碎念着机车厂商的刁难,鼓励抱怨完再次打起精神,返回业务部办公司独自加班。 她以为夜晚的办公楼层没有人会看见她的怪异行经,但他却发现了,且不知不觉喜欢上她。 想起她在发生一夜情后,也向他坦承喜欢他的心情,这应该说明了,两人会结婚并非是奉子成婚的不得已,婚后两人相处甜蜜融洽,一起喜乐地迎接侑凡的出世,如今她怎么会无情的说走就走?将哭累睡着的儿子放在摇篮床,把妻子的睡袍摺叠妥当,枕在儿子的身边。 儿子睡着了,原本乱哄哄的情况瞬间安静下来,万分静寂的深夜令他的心中莫名地顿生一股落寞。他不禁搂着妻子的洋装嗅闻,衣服上有淡淡的柔软精清香,像她曾给他的温柔暖意。 双手紧捉着她的衣服,却感觉心更空,今晚的他渴望搂抱她的娇躯,更加思念她的温柔。 躺在双人床上,他学着儿子抱着她的衣服一起入睡,然而他却无法像儿子单纯安详地沉睡。 他紧皱着眉心,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五章 原本奈着性子,等待孙映洁回头求和的简少承再也按捺不住思念之苦,在周日早上,把保姆叫来家里加班,他打算驱车前往彰化岳父家。 迟迟等不到孙映洁向他解释说明,他想他必须亲自去拜访前岳父岳母,才能了解她执意工作的理由。 她工作若是为了金钱需求,却有不肯向他明说,表示这其中原因应与她父母有直接关联。 出门前,简少承将儿子交给保姆,儿子却哭闹起来,他发觉比起保姆,儿子更想黏着他,这让他一方面感到安慰,另一方面却也不禁苦恼。 他平时要工作,及时周末也经常加班,他能陪着孩子的时间有限,儿子仍需母亲陪伴,这让他更急着寻回妻子。 有些不舍的将哭不停的儿子交给保姆,他一度考虑带着儿子一起出门,单想到找岳父岳母是为了谈事情,带着儿子可能不方便,只能决定快去快回。 “啊?少、少承,怎么有空来?”刚要回家的孙母,看到在门口张望的简少承,非常意外。 “妈。”见到前岳母,简少承仍礼貌地喊声妈,最后一次见岳母是他们来看出生不久的侑凡。 “快进来坐,侑凡好不好?”孙母踏进客厅,忙着为他倒茶,女婿只来过这里两三次而已。 女儿担下他们的债务,已前往大陆工作两个礼拜,他们一度想北上探望孙子,但女儿出发前回来看他们时却交代因为跟婆家有些争执,要他们暂时别去打扰,看女儿的神色肯定是和女婿大吵一架,才会那样哀伤,令他们很愧疚。 “映洁不在?”原本简少承还存有一丝希望,想映洁可能待在娘家。 “她去大陆工作,暂时无法回来,她,没和你说清楚吗?”孙母有些疑惑,他们当初为此事是争吵到孙母地步?这段时间难道都没联络? “我来就是要问这件事,为什么她宁愿放弃家庭,也执意要去大陆工作?”坐在布沙发的简少承,申请显得凝重。 “这个……映洁没说吗?”孙母不禁面有愧色。 “没说清楚,所以我才来问答案。” “因为……都怪我们被熟人倒会,她爸还不知情的背书,背了一屁股债……” 孙母头低低,道出被亲友债权人日日逼债定头无路,最后只能寻求女儿帮忙的事情,而为了有份好待遇可以申请信贷,女儿才前往大陆驻厂工作。 简少承听了,神情一诧。 孙母告知因他母亲对映洁似乎有些偏见,她才想凭自己的能力去处理父母的债务,因而造成他们夫妻吵架,必须暂时分隔两地,令两老颇为歉疚。 简少承黑眸微眯。看样子岳父岳母并不知道他们已闹到离婚的事实,而孙映洁竟独自承受一切,怕父母担心内疚,隐瞒了离婚之事。 他为她的决定感到心疼与气愤,她竟然不肯信任他,宁愿独自去背负一切,也不寻求他的帮助。 他站起身,有些不快地准备离开。 “少承,这件事你别责备映洁,都怪我们……”见他微绷着脸,令孙母有些担心。 “我知道,妈,改天见。”向岳母点头,他离开孙家,驱车返回台北。 他没打算向岳母说出两人已离婚之事,想着找到孙映洁后要好好责备她一番。 三百万,她只要开个口,他轻松便能为岳父岳母还债务,而她竟瞒着他想仅凭一己之力,离家奋斗三五年来还债? 就算她对母亲有所顾忌,也应该向他商量,她什么都不说,显示了她对他不够信任,这令他气愤莫名。 从孙母那里问到她的联络方式,他打了她的大陆手机却是不通,连发数封m也没回,等到星期一他直接打电话到她公司。 “孙主管啊!她人去现场验货,不知今天会不会进办公室?” 对方简单回应的一句话,令简少承一整天上班心绪不集中,一有时间便又急着拨电话过去,却始终联络不上。 晚上,简少承因孩子啼哭再度手忙脚乱,一会儿喂奶,一会儿换尿布,一会儿又要再度替孩子洗屁股。 他蹲在浴室汗流浃背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一想到可能是孙映洁来电,他忙用浴巾将儿子包裹着抱出浴室,拿起丢在卧房里茶几上的手机。 结果,只是秘书来电向他确认明天早上异动的行程。 “我知道了。”他有些不耐地轻应一声。秘书办事向来谨慎小心,但此刻接到的是她的来电,而非他期盼的人的来电,而且抱在怀中的儿子再度哭了起来,竟让他心生烦躁。 “等等。”他叫住准备结束通话的秘书,“帮我订机票排个行程去大陆,出发时间等护照、台胞证办下来,就立刻前往。”在儿子的哭声中,他拉高音量对秘书交代。 “呃?总经理的护照及台胞证都尚未到期。”电话里传来尖锐的婴儿哭声,令秘书一时惊诧,却要若无其事的说。 “是替我儿子办证件,以最速件办理,需要的资料我明天早上交给你。”他无法再被动的等待联络不到的孙映洁,他决定带着儿子去找她。 襁褓中的儿子极需母亲照顾,他再怎么关心,也无法取代孩子需要的母爱。 他跟儿子都需要孙映洁,身边没有她,不仅是儿子,连他的生活都一片絮乱,当初两人的争执、负气离婚的事,既然知道了原因,他也会改变态度,无论如何他必须尽快将她带回来。 简少承在周四下午便带着儿子搭机飞往大陆深圳。 第一次带襁褓中的儿子出远门,过程比他想象得更艰辛数倍。 穿着西装打领带的他坐在商务舱,却是帮儿子泡牛奶、喂奶。 对照四周皆是在翻阅财经杂志、报纸的企业精英或老板,他的忙碌情况更显得突兀至极。 然而,现在的他已经不想管形象,只期待孙映洁见到他带孩子来能够消气,关心、担心他们,而立刻跟他们一起回家。 顺利喂完孩子,才庆幸他没在飞机上哭闹,儿子就趴在他身上溢奶了。 简少承瞬间愣住,低头看见他的西装及领带全沾上浓稠的液体,且散发一股酸味。 他忙从随身行李掏出一盒湿纸巾要擦拭,却因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一时无法顺利掏出湿纸巾。 坐在隔壁的中年老板放下手中报纸,转头看他一眼。 “不好意思。”简少承只能向邻座轻点个头道歉,这奶酸味肯定让对方闻得不舒服。 中年老板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牵唇淡笑,还拿过他手中的湿纸巾盒,帮他抽出好几张递给他。 “老婆跑掉了?怎么一个人带孩子去大陆?”中年老板见他顾孩子顾得有些慌乱,想轻松一下说句玩笑话。 简少承听了却是心怔了下,但知道对方只是开玩笑,他也只能装作没事地一笑置之。 下机后,他搭车前往孙映洁工作的地点,没想到竟扑空。 透过守卫室联络厂区办公室后,才知道她昨天便跟上司去香港出差,今晚才会回来。 没想到他千辛万苦带着孩子来找她,不仅没见到面,还无法联络到人。 他顿时有着莫名地恼意与挫败,只能先就近找间饭店住宿,明天一早再来堵人。 才带着儿子进饭店房间,儿子便莫名哭闹起来,且这一次哭得很不对劲,不仅小脸涨红,脸全身都红通通。 他这才惊觉儿子发烧了! 他试着拿毛巾包裹些冰块,想帮孩子降温,但孩子却还是哭得撕心裂肺,痛苦的模样令他愈加心惊害怕。 晚上十点,他忙抱着儿子搭车去附近的医院挂急诊。 检查后,医生建议住院观察一两天。 简少承不禁后悔不该轻易带孩子出门,他决定得太冲动,没考虑到孩子的抵抗力问题。 将孩子安排进婴儿病房后,他掏出手机试图再联络孙映洁,已经半夜十二点多,这个时间她应该返回员工宿舍了吧。 手机响了数声后,这一次总算有人接听。 “映洁!”他焦急地唤道。 “映洁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哪位?” 电话里是个男人的声音,令简少承诧异。 “你是谁?为什么接她的手机?”他口气显得不悦。三更半夜为什么会有男人替她接手机?还直接唤她的名字! “我是她的上司。请问哪里找?”对方声音沉稳地回应。 “我是她老公,叫她听电话!”简少承语气更加不耐,一想到孙映洁是跟男上司一起出差到半夜,且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就让他心里非常不舒坦,醋意横生。 身为盛威企业副总经理的杨诚一闻言,微蹙起眉头,“我记得映洁离婚了。” 口气有些冷然。 他跟孙映洁一起工作虽然才两个对礼拜,但她在太鼎集团工作是,因双方的业务往来他便已认识她,那时他对外型亮眼个性单纯的她颇有好感,却因多半时间他都待在大陆无法有进一步认识的机会。 之后,听到她与太鼎集团的总经理闪电结婚,令他颇为意外。而更意外的是,生下孩子不久便匆匆离婚。 当她急着找工作时,他得知消息,在评估她的工作能力后,主动提供了大陆厂的职缺。 因两人曾有一些旧识情分,当她来到大陆不久,很快便能自然地沟通相处,在闲聊中,他偶然得知她家里负债及为了工作而离婚之事,因此对简少承非常不能谅解,认为对方仅为了几百万债务而离弃她,太过无情。 且认定简少承对她无心,当初娶她只因奉子成婚,因此更对孙映洁心生同情与爱怜。 “我跟她离婚与否,不需要身为上司的外人置掾。”简少承已经失去耐性,厉声反击。 “既然她在我这里工作,我就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危。”以为简少承仍对离婚后的她纠缠不清,杨诚一想直接为孙映洁摆脱掉麻烦。 “我没心情听你罗嗦,叫映洁听电话!”简少承被惹恼了,儿子躺在病房里,而他急着要她来看儿子,没料到竟被个男人所阻挠。 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一声细微却熟悉的声音,“你在跟谁讲电话?” 而手机那头的男人则轻声道:“没什么,到公司宿舍了,我送你上去。” 简少承听了更是勃然大怒,斥道:“你居然送映洁回宿舍!” “她陪我应酬喝醉了,我当然有责任护送她安全回家。抱歉,有事明天再说。”杨诚一迳自结束通话。 在商场上听到简少承行事谨慎、性格内敛,但听他电话里德口气完全不像,加上孙映洁的离婚原因让他认为身为丈夫的他肯定对孙映洁非常强势、不体贴,也许还有潜在暴力,让他直接便想保护孙映洁。 简少承瞪着已短讯的手机发怔。 半夜三更,她的上司送她回宿舍? 从这里到她工厂宿舍约十多分钟车程,他想都没想便直接下楼,奔出医院急诊室大厅,急匆匆搭上计程车。 虽然不放心儿子,但儿子已经熟睡且有护士看顾,暂时不会有事,而被妒火烧去冷静的他,一心急着亲自去探看孙映洁的状况。 不久,简少承抵达工厂宿舍大门外,却看到以为应该早不见人影的两人,竟然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闲聊。 一盏路灯照映在孙映洁身上,他看见她略显疲惫却依旧迷人的侧颜,蓦地心口一紧。 “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她侧望着坐在身旁的男人,勾唇一笑,那笑容令简少承莫名心口一拧。 下车后的孙映洁,因醉酒而有些晕车想吐,于是坐在外面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住宿舍的杨诚一坚持要陪着她。 她突然站起身,准备走在宿舍大楼,脚步却有些蹒跚。 “要不要再休息一下?下次别喝这么多。”杨诚一忙起身走进他,伸臂揽住她肩头。 这太过亲密的行为,令孙映洁惊诧了下,伸手想摆脱他的手臂。 “我扶你上楼。”没察觉她轻微的挣扎,杨诚一让她靠在他肩上,揽着她的手臂缓缓向前步行。 喝醉的孙映洁无法强硬拒绝,加上她真的无法自己行走,只好让杨诚一带着她走向宿舍。 两人状似亲昵地相偎而走,令站在不远处望着的简少承,一双黑眸燃气怒火。 他一度想跨步上前,出声斥责他们,声音却硬是卡在喉咙,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难以置信,孙映洁才离开他多久,就算是应酬喝醉,怎么可以跟个男人这么亲密。 对方虽然声称是她的上司,但看两人的举止根本不似才认识两三个礼拜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且方才电话里男人的话语明显对他怀有敌意。 募地,简少承胸口窒闷难受,眼眸里妒火狂燃,他紧握着双手,心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愤怒与不堪。 眼见前方在厂区路灯映照不依偎的两个身影走进了建筑物,他想奔上前,将她捉过来问个清楚。 但下一瞬间,却想起仍在医院病房内的儿子,这一犹豫,那两抹影子就消失在建筑物内。 他倏地转身,快步走回停在一旁的计程车,搭车赶回医院,匆匆跑进急诊室大门,穿越急诊室大厅,搭乘电梯上楼,回到了婴儿病房。 简少承喘着气,不知自己为何要赶得如此仓惶,仿佛想逃避什么似地。 坐在病床边,看着小小的手臂上吊着点滴的儿子,他紧拧着眉心,神情无比痛苦。 想到应该陪在儿子身边的母亲,此刻正窝在别的男人怀里,他内心又涌起难以平复的怨怒。 他不禁怀疑她不单是为了高薪待遇才执意来大陆工作。 他不愿将她想成水性杨花的女人,但今晚的所见所闻,令他产生许多负面不堪的想法。 想他满怀期待,主动带着儿子要来与她团聚,想尽快弥补两人因冲动而做的错误决定,岂料,他不仅无法在第一时间见到她,反而接见半夜三更时她被别的男人关怀照顾的画面。 第六章 儿子意外生病令他焦虑心慌,而她依偎别的男人的情景更令他感到失望,觉得自己惨遭背叛,打散了他原本想与她复合的念头。其实这段时间,他积极去查问她离婚的原由,听到她的苦衷,他马上尽弃前嫌,决定为她父母清偿债款,将她接回家重新开始。 然而,他的辛苦与付出,得到的竟是这种凄惨的对待。 离开他跟儿子的她,身边立刻有人热情关怀,舍弃婚姻的她看起来依旧亮眼迷人,显得离婚后她过得更自在。 而他却把自己搞得憔悴,生活一团紊乱,连儿子都被他拖累,害他小小的身躯在异乡承受着病痛的折磨。 “侑凡,对不起,爸爸不该带你出国。”简少承伸手轻触儿子泛红炽热的脸蛋,喃喃自责,“侑凡,妈妈不要你没关系,爸爸一起会把你带大,给你双倍的爱……” 回到宿舍的孙映洁,在门外跟上司道谢后,独自进屋。 一进到安静的套房,她突然觉得心情沉闷,阴郁落寞。 今晚她多喝了点酒,便是想借酒浇愁,虽然方才醉得脚步不稳,但现下意识缺失逐渐清醒。 在人前装坚强的她,每当一个人回到安静的宿舍,深深的寂寞感便瞬间涌上心头。 她离开台湾两个对礼拜,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务要处理,要学习,且每日加班到半夜。忙碌时她根本没时间想念,可是一放下工作,脑海里,心里,全是简少承与儿子的影像。 倒了一杯温开水,她坐在沙发上,从随身包包拿出几张照片看着,心痛着。 食指轻触照片中才满月的儿子,孙映洁顿觉一股心酸。她好想再抱抱儿子,亲亲他的脸颊。 挡视线停在照片中简少承的俊容,想起两人争吵闹离婚,他盛怒的面容,她的心再度一揪,眼眶泛热。 他气消了吗?他一个人能好好照顾襁褓中的孩子吗?等她回去他愿不愿意再接受她? 蓦地,两颗泪滴滑落脸庞,滴答地落在手中的照片上。 她一惊,忙抽起茶几上的面纸,小心翼翼擦拭。 她想,明天要把这些照片哪去护贝起来,离开台湾时,她走得匆忙,只抽了几张照片带出门,一时忘了该把电脑里的照片资料夹存进随身碟,她只有这几张照片能陪在身边了,稍解她的想念。她起身,走往衣柜,从不屑抽屉拿出两件摺叠整齐的衣服,一件他的,一件儿子的。 虽然走得匆忙,自己的衣服她只拿了几套,却没忘拿一件他的及儿子的衣服带出门。 这两件衣服跟那几张照片一样宝贵,是远在异乡独自生活的她,重要的慰藉。 她轻抚他的白色条纹衬衫,高举贴近脸庞嗅闻着,他的衣服有他温和及阳刚的气息。 当她轻抚儿子的棉质小衣,放在另一边的脸颊嗅闻着,儿子的衣服有淡淡的痱子粉与奶味,是种软软甜甜的舒服气味。 每天晚上,她都要拥着他们两人的气味,才能安心入眠。 然而,今晚的她躺在床上,即使拥着衣服却还是难以入眠,莫名地思念更甚。凌晨三点了,他跟儿子早已入睡了吧?他是否曾稍稍思念她呢? 眼泪不争气地再度滑落脸庞,她想,可能是今晚酒精不但没迷醉她,反而更让她感伤。 她不断告诉自己,忍耐点,等满两个月她便可以休假返家看他们。 虽然冲动负气离了婚,但他应该不会不见他,只要两人冷静一段时间,关于他们的未来应该可以再好好谈一谈。 简少承抱着在医院住院两天才退烧的儿子返回台湾,去程与回程的心情截然不同。 去程时,儿子虽然一度令坐在商务舱的他很慌乱,但当时的他是带着无比的希望和期待,准备要带着孙映洁三人一起回家。 此刻坐在商务舱的他仍是独自抱着孩子,虽然儿子一直安静地沉睡,但他们心情并没有比较轻松,反而比去之前更沉重。 老婆跑掉了?怎么一个人带孩子去大陆? 忽地想起去程时隔壁中午老板的一句玩笑话,当时的他还能一笑置之。 可现在回想起来,竟觉得刺耳且心痛。 “宝宝睡!赶快睡!爸爸陪着你到天明!”简少承怀抱着儿子,在卧房里轻唱摇篮曲。 刚开始他听着曲cd学,觉唱得很别扭,但发觉儿子似乎对音乐歌声有反应,他于是抛开一切,勤于练唱,现在已经自在哼唱数首摇篮曲了。 低头看着儿子可爱的小脸,他伸出食指探向他的小手,继续轻哼着,“宝宝睡!快快睡!长大做个好宝贝!” 儿子张开小手轻握住他的食指,这小小的动作,令简少承怔愣了下。 儿子的小嘴愉快地上扬,望着他的笑容,令简少承蓦地心头一热,竟有股想哭的冲动。 “侑凡笑得好可爱。”一瞬间,他一颗心变得柔软。 儿子天真的笑容,令他近日来的烦郁窒闷一扫而空。 “侑心喜欢把拔唱歌啊。”他心情愉快地将儿子高高抱起,虽尚未将他哄睡,但他的笑容令他振奋又开心。 “把拔再唱另一首歌给你听,亲爱宝贝乖乖要入睡!我是你最温暖的安慰!” 他大声欢唱着,而儿子竟是咯咯地笑了。 “侑凡对把拔的歌声这么捧场。”他感动不已,将儿子搂在他肩膀上,猛亲儿子的小脸蛋,再将儿子高高抱起,亲亲他的胳肢窝,亲亲他的手臂,逗弄着儿子嘻嘻笑个不停。 父子两人开心闹了一阵后,简少承抱着儿子坐在沙发上,继续唱歌哄孩子入睡。 “亲爱宝贝乖乖要入睡……爸爸轻轻守在你身边……你要学着努力不怕黑……”他愈唱愈小声,发觉儿子小脸上开始有些睡意。 不久,儿子缓缓闭上眼睡着了,看着孩子恬静的睡颜,他心里无比安慰。 虽然妻子的弃离令他大受打击,但庆幸他还有个可能的孩子在身边。 刚开始照顾孩子令他非常疲累,却也因为孩子,让他忘了许多落寞忧伤。 失去所爱的女人令他一度非常痛心消沉,但为了孩子,他必须抛开那些负面消极的情绪。 他对天发誓,从今以后要胜任好单亲爸的角色,给孩子最完整的亲情与照顾。 孙映洁本以为满两上月便能入长假返回台湾看简少承及孩子,没想到适逢订单旺季,厂区从上至下,连假日都要加班到晚上,还在适应期工作做不完的她更不敢要求要放假返乡。 她原本考虑表母亲帮她去简家看孩子,却又怕如此一来,便会让父母知道她已离婚之事,不愿父母因此自责内疚,只得打消请他们帮她看孩子的希望,为了赚钱偿还债务,她只能继续忍耐,等待可以休假的那一天。 终于在离开台湾四个多月后,她才勉强有了一个星期的假期,其实她原想要求两周的时间,但这阵子仍是忙碌,她也不好意思要求太多。 只要撑过这段过渡期,之后应该就能两个月有两周的休假。 这段期间,她几度想打电话跟简少承联络,却是犹豫再三,担心电话里无法好好交谈,反而会把情况弄得更糟,有几次则打了,却又怕他还在生气而急忙挂断,心想等回去时,直接而对面再好好沟通,只是原以为很快便能再见面,却没断到这一拖竟过了四个多月。 孙映洁满怀期待,收拾行李搭机返回台湾,在飞机上她的心情是兴奋且紧张的。 想着即将见到数月未见的儿子,他一定长大长胖不少;紧张着与久别的简少承重逢,却也担心他面对她时的态度。 他是否会微笑地欢迎她?或者,仍在气愤她为工作选择离开? 她想要告诉他家里负债的问题,却也怕一旦告知他会揽下这责任,不许她再回去工作,可如果让他为她娘家还债,肯定会被婆婆说得很难听,对他更有芥蒂,这样她想跟她复合,恐怕困难重重。 心里有许多想法与挣扎,却又理不出个头绪,她摇摇头甩开那些事,此刻最重要的是,和日夜思念的简少随及儿子见面,其他的事到时再烦恼吧。 孙映洁离开机场,便搭车直奔简家。 今天周六,不知简少承有没有休息,是否在家陪孩子? 一路上她望着车窗外依旧熟悉的景物,却觉得自己仿佛离开很久。 车子驶进了熟悉的巷道,逐渐接近前方独栋的别墅,她蓦地心情激动,宛如离家十载才返家的游子。 当她站立在熟悉的铸铁大门前,抬眸望向里面的欧式洋房,霎时眼眶一热,视线朦胧。 她身上其实仍带着这里的钥匙,当初离开并没想到交还钥匙,像护身符般随时带在身边,然而她此刻的身份却不方便掏钥匙自行开门。 想了一下,她伸手想按门柱上的电铃,才发觉手有些颤抖。 简少承见到她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根本不愿意上她进家门。 想起离开前,他愤而撂下的话,要她选择了开就别再踏进来,她的手停要半空中,一时没勇气按下门铃,对于即将到来的重逢顿时充满了惶惶不安。 她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对自己做了番心理建设,伸长手再度准备按铃。 这次却听到有人走进前院,她不自觉地往一旁门柱围墙边闪躲。 她看见有个年轻女人推着婴儿车,从后院走往前院草皮,然后走向雕花铜门。 女人弯身将婴儿抱了起来,孙映洁在门外见到时差点叫出声。 屋子的铜门此刻突然开启,只见简少承西装笔挺的步了出来。 “侑凡,跟把拔说再见。”女人将怀中婴儿的小手拉起,笑着朝简少承挥了挥。 “侑心再见。”简少承倾身,亲了亲儿子的脸颊,可远处看着的孙映洁,只觉得他亲密偎靠在女人胸口,这令她霎时心口揪紧着。 “我晚上会赶回来。”简少承对女人柔声交代。今天他原本可以休假,却临时得去南部开个会,才会在中午要出门。 “等等,领带歪了。”女人一只手探向他领子,可因另一手抱着孩子,她有些困难地为他调整着,小手不禁停在他胸前片刻。 “没关系。”感觉出一丝暧昧氛围,简少承伸手拉回她握着的领带,便要离开。 最近,他发觉保姆郭小姐似乎对他产生不应有的想法,令他有些不自在。 当初是因为找来的两位资深保姆,儿子始终难以适应,他才想挑个外形跟孙映洁有几分相似的单亲妈妈试试看。 保姆郭惠雯离了婚,年纪跟他一样,却已有个五岁的儿子,离子交给她母亲在带,她自己则可以无后顾之忧专任全职保姆,且能配合他的时间,晚上及假日加时加班。 这几个月,她确实把儿子照顾得很好,儿子也能适应她,令他非常放心,而唯一让他心生隐忧的便是郭小姐看他的眼神似乎不太单纯。 虽只是偶尔撞上那道视线,但身为男人,他清楚那是女人爱慕男人的眼神,因此发觉她对他的关怀似乎超过主雇关系。 然而,儿子已经很习惯郭小姐的照顾,为了儿子,他暂时没打算换新保姆,只能装作不知情,避开不该有的暧昧氛围。 简少承走往车库,开车离开,而孙映洁躲在大门旁的门柱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滑出车库铁门的深色房车驶离视线外。 她被前一刻院子里太过祥和温馨的画面所震摄住,令她忘了按电铃,呆愣在原地,完全不知如何反应。 等简少承离开,她听见院子里抱着儿子的女人的声音。 “侑凡,叫马麻。”郭惠雯逗弄着孩子,教根本不会说话的孩子学叫妈妈,因为她已偷偷爱慕英俊尔雅的雇主,幻想着成为简太太的美梦我。 躲在门外的孙映洁闻言,心猛地一震,不敢置信。 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她才离开几个月,难道简少承马上为儿子找到新妈妈? 她想出声喊叫,从对方手中抢过儿子,质问她跟丈夫是何关系,然而,在下一瞬她便却步了。 简少承已经不是她的丈夫,现在两人在法律上早无关系,他想喜欢谁,想找谁当侑凡的新妈妈,她又有什么立场及资格干涉? 这么一想,她心口紧扯着,揪疼不已,眼眶瞬间被水雾所模糊。 望着近在咫尺的儿子,她好想抱他,却又不敢上前。 即使现在能抱到儿子,但他的监护权早已不属于她…… 她好想按下门铃,去搂抱思思念念的儿子,又想去质问那个女人是谁,却又怕若证实地个女人具是简少承的新欢,儿子的新妈妈,她情何以堪? 如果不问明,她可以说服自己这只是误会一场,假装所见的只是假象。 她突然很驼鸟地想逃,想抛开那些震撼的画面。 她转身,拖着行李箱快步走离,走出宁静的巷道,到大马路要招揽计程车。 倏地,她再度回头,沉凝片刻后,再度快步往回走。 不行!即使得到的结果令人伤心,她也要问清楚那女人的来历,否则她会寝食难安。 孙映洁再度拖着行李箱站立在简家的铸铁大门前。 她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按下电铃。 无论如何,她必须面对现实,她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 片刻,有个女人从屋子走出前院,站在铁门前。 孙映洁瞅着眼,怔望着面前的女人。 “请问是……”郭惠雯见门外站了位模样清丽漂亮的陌生女人,有些纳闷。 “我找简少承。”孙映洁近距离打量镂空铁门内的女人,感觉比自己大几岁,长相秀气,一副贤妻良母的形象。 这外在认知,令孙映洁莫名心一紧,很不舒坦。 “他去南部开会。”郭惠雯回答,边猜想她的身份。 “那我要见侑凡。”说要找简少承是借口,此刻她更心急着想看孩子、抱抱孩子。 “抱歉,不方便。”一听对方直接说要见侑凡,郭惠雯就猜出她应该是简少承的前妻而冷冷拒绝。 所谓情敌相见份外眼红,何况对方比自己年轻漂亮,她原本温和的态度马上转变。 “不方便?”对方严厉地否决态度令孙映洁一怔,“我是侑凡的……”才要表明身份,却被打断。 “少承将侑凡交给我全权照顾,除了简伯母,任何人都无权看视。”郭惠雯故意直唤简少承的名字,还故意把话说得令人误解。 她听说简少承的前妻在儿子才满月不久便抛家弃子前往大陆,如今事隔数月才想回来看孩子,八成是想复合,她当然得从中阻挠,即使简少承事后得知,她也可以解释为了孩子安全和阻挡陌生人进来。 “任何人都无权探视?这是他说的?”孙映洁瞪大眼,一脸难以置信。 眼前的女人竟唤他唤得这么亲昵,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自居,她一度想认定对方只是侑凡的保姆,但现在却愈来愈信说服自己。 还有这女人提到简母,是否表示她已跟简母见过面,得到前婆婆的认同? 她原本鼓足的力量与勇气,瞬间就消失,甚至连打电话向简少承质问的力气都没有。 望着女人没给她回覆,迳自转身进屋的背景,她一度想自淘钥匙开门,闯进去抱孩子,但那只是想想而已,实际上的她则愣在原地。 望着冰冷的铁门,她感觉茫然,再度沮丧得不知所措。 发呆许久,她突然接到一通大陆打来的电话,希望也能提前结束休假,赶回去处理笔有问题的订单。 如果,现在她正跟儿子和乐相处,她会以放假理由推延或拜托他人代为处理。 然而,此刻脑袋紊乱的她,只想让工作来麻痹自己,于是答应立刻回去。 怀抱着希望与期待回台湾的孙映洁,却是带着沉重沮丧的包袱匆匆返回大陆。 想到她可能永远失去简少承与儿子,令她即使回到工作岗位,也难以专心工作。 连续两天,她在工作上频频出错,被经理叫进办公室精神训话半小时。 离开办公室,她前往现场重新盘点进货原料,思绪却依然有些恍惚紊乱。 如果,现在放弃工作,回到台湾,是否可以抢回儿子跟简少承? 但如此一来,她便无法继续靠自己的能力清偿父母的债务,那当初的坚持,为争取工作而不得不离婚的牺牲,及这几个月含泪孤单的奋斗,岂不全白忙一场? 她可以暂时和下对感情复杂烦恼,先拼命工作还清债务,再全心全力去重新争取婚姻家庭吗? 内心对简少承和儿子的牵挂,令她无法专心致力在工作上,可如果再犯错,将会对不起信任她的上司。 对工作的责任主与情感问题的旁惶不安,令孙映洁心绪纠葛,愈想愈迷惘,失去了对外在的注意力,没听到工作人员的呼喊声。 磅啷! 装满零件的大木箱意外翻落,击中怔愣的她。 “映洁!”头脑昏沉沉,微张开眼的孙映洁,视线望向声音的来源处。 “醒了吗?觉得怎么样?”站在病床边的杨诚一,神情焦虑。 “我……”她有些困难地从病床上坐起身,伸手抚着沉重的脑袋,感觉思绪有些茫然。 “医生说有脑震荡现象,意外发生时,你没听到现场工作叫你闪避吗?”听现场人员报告意外经过,当时应该来得及闪开的她,像是没听到众人的喊叫,怔愣呆在原地。 杨诚一其实也发觉这两天孙映洁精神有些不济,而不久前业务经理才向他反应她的过失,现在竟发生了意外事故。 她的反常是从台湾回来后才开始的,让他不禁猜想她明明休假却又愿意因一通电话赶回来,可能是因为跟前夫见面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件,影响了她。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愿不愿意眼我谈谈?”他关切问着。 “我……”孙映洁想说什么,脑中却闪过一些画面,婆婆的误解,她与简少承的争吵,她哭着离开儿子,她看见另一个女人抱着儿子为丈夫打领带…… 脑中瞬间飞奔的影像不停交错重叠着,令她头痛欲裂,而心口更是揪痛着,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瞧她痛苦的模样,令杨诚一既焦虑又心疼。 “是不是不好的记忆?既然头痛就别想,躺下来先睡个觉。”不忍她回忆悲伤,他交代护士为她打了镇定剂。 看着她闭上眼,却仍纠紧着眉心,他脑中突然有个荒唐的念头,希望她遗忘过去,遗忘那个伤她,不懂得珍惜她的男人。 跟她一起工作的这段时间,他愈来愈喜欢她,却因顾虑到她才刚结束一段不愉快的婚姻关系,而不敢太快向她表明心意,只能假装上司的立场去关怀她。 可他不想再等待下去,现在的他私心想借机让她遗忘痛苦、遗忘过去的情感与婚姻。 杨诚一私下找了心理医生咨询,得知了芳香催眠疗法,可以透过芳香催眠有效改善心理状态,减轻压力痛苦,亦可选择生遗忘。 住院观察一天后,孙映洁的外伤已没什么大碍,医生告知她要适度地排解心理压力,杨诚一于是建议她去做芳香舒压治疗。 孙映洁感觉上司对她特别照料,也暗自猜测过原因,若是男女之情,她一个离婚又有小孩的女人,一般事业有成的人,大概不会有兴趣,只能想到是过去两人普因工作认识的缘故,但她还是与他保持了一点距离。 只是先前回台湾时所见的情景打击实在太大,她不知该如何调适心情,心想如果能减轻这份苦涩,试试应该无妨,于是她便接受了他的建议,跟着他前往一间带着神秘色彩的芳香疗馆。 嗅闻着宜人的薰香,做了芳香治疗的她,觉得连日来郁闷的情绪具的舒缓许多,头脑也不再那么紊乱。 事后,杨诚一陪着她返回宿舍,要她明天再休假一天好好休息,而晚上他会再带她前往芳疗馆,接受一个礼拜的芳香治疗。 对于他的热心与关怀,她心存感谢也对自己的工作过失感到歉然,为了不让她又因睹物更加思念简少承和儿子,也为了让自己振作起来,她接受芳香师给的建议,决定暂时无把所有有关他们的一切先锁进行李箱,只希望能尽快调适好情绪,在工作上能有好表现。 沐浴过后的孙映洁,拿起从芳疗馆购买的一组薰香精油,倒些许放进薰香灯薰香。 芳疗师告知每天睡前点上精油薰香,不仅能帮助她放松好眠,更能淡忘掉不愉快的事情。 这时的她,并不清楚芳疗师所谓淡忘掉不愉快事情的真正含意,是会逐渐忘掉她所在意、所爱的人。 再次嗅闻这宜人的香味,她感觉头有些昏沉,意识有种恍惚,心想,也许是脑震荡还未痊愈,让她思绪再度迷茫,睡意来袭,很快便安稳入睡。 之后,恢复上班的她,心绪已能集中在工作上,而连续个星期接受完芳香治疗,每天晚上她便会点上精油,帮助睡眠。 白天,也许是精油的效果,她不再时刻去想起简少承与孩子的事,虽然对于这情况有点介意,但正好趁机专心于工作,就能早日回去见儿子,这想法让她暂时不理会这件事,而晚上加班完回到宿舍,劳累一整天的她,洗完澡沾上床,嗅闻着舒心的香气便睡着了。 两个礼拜、三个礼拜后,在不自觉间,孙映洁几乎快忘了有他们的存在。 一个月后她开始觉得好像忘掉什么重要的事内心空荡荡的,让她没来由的心酸,而拼命的想却想不起来,她坐在书桌前回想,却直接看到贴在书桌前方的明显纸条。 她有点疑惑自己何时写下这些讯息,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纳闷过后却拿出纸张裁切,不再思考地摺起东西来。 虽然心生困惑,但她相信自己写给自己的话语—— 暂时遗忘是件好事,重要的事在适当的时机便会忆起,当潜意识里想去想起遗人的记忆时,便找件不用动脑的事来做,移转注意力。 没错,现在的她必须遗忘掉可能令她心神困扰的事物而专心工作,早日清偿父母的债务,才能返回台湾开始新的生活。 第七章 台北太鼎集团 “总经理,这是今天的行程及需批阅的文件。”秘书直进总经理办公室,拿了一叠公文夹放在篙少承的办公桌。 简少承先批示了两份文件,交还给秘书,再看一下今天的行程表,微眯起了眼。 半小时后,要与盛威企业的杨副总会面。 这让他想起在盛威企业大陆厂工作的孙映洁,脑中思绪顿时纷乱起来。 三年了,两人没有任何的往来,切得干干净净。 三年前,当她前往大陆不久,他曾带着儿子去找她,想与因一时冲动而离婚的她复合。 没料到他所看见的是令他失望至极的心碎画面。 带着儿子返回台湾后,他将心思都放在工作与儿子身上,不让自己沉溺在被所爱的女人背叛后的哀愁与愤怒中。 尽管内心对她有许多怨慰,在面对孩子时,他还是不希望孩子去怨恨母亲,只能告诉孩子,她离开有不得已的理由,将来一定会回来他身边,儿子还小不懂得追问太多,也许等儿子再大些,他可能要用不同的借口了。 而他自己曾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可以逐渐淡忘她,然而与她相关的记忆仍是极为鲜明。 那一次去大陆回来后,他才想起那晚接她电话、带她返回宿舍的男人是盛威的副总杨诚一,这个认知曾一度让他更加妒意横生。 太鼎与盛威一直有业务的往来,他不禁怀疑孙映洁早已认识杨诚一,才会在去大陆工作不久,便跟对方非常熟稔亲密。 不堪的臆度,令他更加痛心疾首,愈觉得她不可原谅,然而他内心的情感却又矛盾地对她难以忘怀。 不该再想了!深吸口气平复思绪,拿了几份资料,简少承与秘书前往会客室。 走进会客室,见到里面有两位客人,简少承蓦地一脸惊诧。 盛威企业副总经理身旁坐着一位他再熟悉不过的女人。 女人抬眸望着进门的他,不禁怔愣了下。 几年前她曾在这里工作过,应该见过简少承,但为何乍见他的刹那,她的心会莫名加快跳动着。 她深吸口气,缓住不明的情绪波动,站起身,走近他,微微一笑递出名片。 “简总经理幸会,我是盛威杨副总的助理孙映洁。” 简少承惊愕的一双黑眸直瞅着她。 没想到她已经回到台湾,还成了杨诚一的助理,他内心顿时五味杂陈。 眼前的她一身黑白相间的合身丝质套装,包裹着纤盈完美的身材,上了妆的丽容,多了几分成熟与自信。 她那熟悉却又带着几分陌生的样貌,依旧轻易掳获住他的目光,令他悸动不已。 意外的重逢,令他内心激动不已,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诉说,想问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然而,孙映洁只在初见他的那瞬间微怔了下,随后便恢复从容神态,一双美眸里看不见与他意外相见的惊与喜。 “简总经理,这是我方拟定的合作计划书,请你先过目一下。”孙映洁将手中的计划书递给他。 简少承没接过计划书,一双深眸仍直瞅着她,那视线令孙映洁内心莫名轻颤着,但一想到他的身份,她再度压下不明的波动情绪,对他展露从容的笑颜。 “简总经理请过目。”她出声提醒。 简少承这才接过计划书,却因她太过冷静的态度,内心感到莫名的不快。 他低头翻着计划书,眼角余光却是观察着坐在对面的孙映洁。 见到她与杨诚一轻声交头接耳的模样,令他胸腔紧绷,一把无明火直窜胸口。 他拿起红笔,在初步的合作计划书上画上好几条线。 “这几条内容,我方无法同意。”他将计划书推回给孙吉,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不悦。 “简总经理有什么异议,我们可以进一步详谈。”接收到他眼神里的不悦,令孙映洁心惊。 “代工厂要找太鼎集团的下游厂商,至于利润方面至少需多一成,还有最后三项内容也有问题。” “这方面我们事前评估比较过,也曾跟贵公司的副总报告过,太鼎集团所委托的几家下游厂商设备及生产力不如我方大陆厂。”孙映洁谨慎地解释。 “盛威在深圳的厂房设备及生产线,不也是太鼎选择技术合作生产的主要考量?”杨诚一对简少承提出的异议感到纳闷。一开始的合作主轴,除了技术面也包含了厂房的生产线。 “简总经理所要求多一成的利润也有些困难,这份利润评估报表,请你仔细看过后,便能理解我方所约定皆是合情合理。”孙映洁从公事包掏出一份资料夹递给他,一边滔滔不绝解说。 简少承此刻并非真正在意双方的合作利益,只因她将他视为合作对象,完全站在她上司那方,为盛威企业极力争取利益。 她的言谈非常犀利,见解分明,对她独当一面的工作表现他不能不佩服,却也因此更加恼怒莫名。 “相关的合作条件,之前曾与贵公司副总再三研商过,如果对合约细节有疑问,我方很乐意再为简总重新报告,提供更详尽的书面资料,就怕简总反对的理由,是私人因素。”杨诚一感觉到对方隐藏的怒意,这让他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可能不在计划书内容,而是孙映洁。 听闻简少承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才带着孙映洁前来开会,显然传言有误。 简少承闻言,黑眸一眯。过去的他确实不曾公私不分,但此刻他却验证以控制自己的脾气,无法平心静气和对方谈合作事务。 “之前的合作案虽是由我方的副总负责,但最后的签约关键仍由我主导。既然现在无法达成共识,那双方再各自与门开会讨论,择日再重拟合作方案。” 不愿承认自己感情用事,但现在的他确实没心情冷静谈公事。 乍见孙映洁令他太过震撼,而揣测她与杨诚一的关系更令他心烦意乱。 他站起身,仍基于礼貌地送对方步出会议室。 而他的视线去不禁落在孙映洁身上,甚至想开口叫住她,将她拉去他的办公室深谈。 他极力隐忍住内心那股冲动,表现冷静地送客人离开。 孙映洁走过他身边时,却怔忡了下。 一瞬间她仿佛闻到一种熟悉的气味,他身上有男性古龙沙沙味道并不稀奇,但那淡淡的温和气味,伴着他阳刚的气息,竞令她有种强烈的怀念。 她不禁转头看向站在会议室门外离她几步远的简少承,刚好对上他温深邃的黑眸,她莫名心慌,忙回过头,镇定地与杨诚一走往电梯。 简少承犀利的眸光紧锁着她,直到目送她的身影走到长廊尽头,与另一个男人进入电梯,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他紧握双拳,踩着愤怒的步伐,匆匆走往另一边的电梯,上楼返回他的办公室,而身后的秘书只能快步跟上他,对于今天总经理的异常表现,满脸疑惑,却不敢多问半句话。 关上办公室的门,简少承绷着一张脸,情绪更加沸腾。 她回来了!她难以置信自己再次见到孙映洁,内心竞会瞬间因她情绪翻涌。 也发现自己依然深爱着她,而她面对久别重逢的他竟能如此理性从容,他不禁为此恼怒。 瞧她的眼神,完全只将他当成合作对象,甚至只是个没有感情纠葛的旧上司。 她的反应令他再次感到痛心与不堪。 虽曾亲眼见到她身边有人陪伴,而失望心碎地带着儿子返回台湾,但这几年,他内心其实仍期盼着,她有一天会再回来找他。 如今,她回来了,两人意外见了面,可情景却不是他所想像的,她的身边仍有人陪着。 结束大陆的工作合约,孙映洁直到昨天才跟着上司一起返回台湾。 杨诚一曾希望她继续待在大陆工作,但她却想要回台湾生活。 虽然她已适应了那里的生活环境,但内心总觉得少了什么,催促着她必须尽快回来。 这三年杨诚一对她非常照顾,甚至曾向她表明心意,她听到时除了怔愕仍了怔愕,无法相信条件那么好的他会对她心生爱慕。 他没逼她答应,愿意给她时间考虑,只是她的心好像早有人占着,她只能以工作为由,说自己在还清父母债务前,不想谈感情,拒绝了他。 不过在他告白时,她脑中闪过了类似的画面,似乎曾有个条件很好的男人向她告白过,当时她也是讶异得难以置信。 可那时她的心情似乎不是困扰,而是惊喜。 然而,她却无法想起那个曾令她怦然心动的男人是谁,他们是否真正交往过? 她好像遗忘了部份记忆,但专心投入工作的她,没有时间那寻回探索,只隐约感觉等她回到台湾,便能拾回那些记忆。 待结束大陆的工作,她递出辞呈,杨诚一却不答应,安排她担任他的助理,说她只要他在台湾工作期间随行,而他返回大陆厂期间,她可以在台湾公司,为他做联系。 她原想拒绝,但因银行贷款未还清,她还是需要一份固定的工作收入,于是答应。 下班后,孙映洁回到刚租赁、附有全套家具的套房。 她拉出两只大型行李箱,打算今晚要好好整理全部的行李。 打开行李箱,她先将全部的衣物搬出来,一一吊进衣橱内,再拿出化妆品,保养品摆在化妆台上,日用品等杂物也先搬出来放在茶几上。 还有一堆名产,纪念品,是她买给父母及要送的亲友。 她随意翻看一大袋纪念品,发现了一件小巧的玩具,不禁有些纳闷,她怎么会买适合两三岁小孩玩的玩具?记得亲戚中没有这个年龄的小孩。 也许是一时买错了,她将东西放回袋子,没去在意。 好不容易把两只大行李箱的东西全部搬出来,小套房里,地上已是东一堆西一堆的物品。 坐在地上,她最后拉开一个行李箱的夹层拉链,夹层中却是用报纸包着的东西,她打开泛黄的报纸,不禁一怔。 里面是一件男用的白色直条纹衬衫,一件小小的婴儿衣。 她盯着两件大小衣服,她为何会将这两件衣服藏在行李箱的夹层中? 她突然想起上午见到太鼎集团总经理时,他深色西装外套内,也是这款白色直和条纹衬衫。 记得过去在太鼎工作那两年,她曾心仪过简少承,但不至于痴到偷藏他的衬衫的地步。 她拎起小小的衣物,更加纳闷,这是襁褓中婴儿的衣服,而盯着这两件衣服,她的心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意。 她又发觉,夹在两件大小衣服里,还有其他东西。 她捡起用布、用纸包裹的几件东西,急忙拆开。 蓦地,她眼眶泛热,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每件物品。 一串钥匙、一只戒指及数张护贝的照片。 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拿起戒指,上面闪烁的小巧钻石,令她睡意泪光闪烁。 将戒指缓缓套进右手无名指,她记得它曾属于她。 看着一串钥匙,她脑中浮现一扇铸铁大门,甚至清楚看见那扇门的镂空雕花,她记得那曾是她的家。 拿起照片,看着照片中一大一小的影像,她的手轻抚着应该魂牵梦萦的脸容。 她怎么会忘了他们? 蓦地,她的泪不断滴落在照片上,她的心撕扯揪疼着,难以相信自己竟会彻底遗忘她所爱的他,忘了她曾有个可爱的宝宝。 是何时开始,她遗落了这些重要的记忆?是什么时候,她这些东西收藏在行李箱的夹层内? 遗失的记忆有如被解开封印一般,一幕幕在脑中不断浮现播映着,她努力回想忘记他们的原由。 她记起曾回来台湾想探望他们,却因另一个女人的出现而伤心返回大陆。 她记起在工作中因为恍神,发生意外事故而脑震荡。 她记起杨诚一带她前往芳疗馆接受芳香治疗。 轻柔的音乐,舒服的按摩,薰香的气味,让她松缓了神经,降低了思考力。 模糊间,似乎忆起芳疗师对她下的那些指令……催眠? 蓦地,她神情一怔,匆忙站起身,奔至床边,将床头柜上的薰香灯拔掉,取出里面的精油。 芳疗师曾说过,芳香治疗能帮助她淡忘不愉快的事物…… 她没想到不仅淡忘掉不愉快的情绪,竟然连重要的记忆都消失了! 难道精油的味道帮助她睡眠,却也让她想不起一切? 如果知道这种精神疗愈会偷走她重要的记忆,她绝不可能去尝试。 当初,是她没听清楚,抑或是杨诚一有所隐瞒? 虽仍无法清楚记起当时做决定的真实情景,但不可讳言是她自己选择逃避,对于遗忘他们,她感到懊悔不已。 急忙翻出剩余的精油瓶,将全部的精油倒进马桶冲掉。 她怀抱着简少承与儿子的照片及衣服,仍想不起是何时将这些东西谨慎收藏进行李箱的夹层里。 看来即使遗忘,她在潜意识里仍想珍藏这些重要的物品。 而现在她才恍然明白,当初整理行李要回台湾时,为何会将一堆只是打发时间做出的无用东西装箱运回来,全是因为那成千上万相同的东西里,封印了她这三年的思念与哀愁。 今晚少了精油薰香,孙映洁躺在床上,毫无睡意,难以入眠。 她一度想冲出门去简家见简少承及儿子,但时间已是半夜三更,只能说服自己忍到天亮。 可这一夜,漫长得令她痛苦难熬,她只能紧抱着他和儿子的衣服,慰藉长久埋藏的相思。 一夜未眠的孙映洁直到凌晨五、六点才迷迷糊糊睡去,待她恍惚惊醒,已是七点半,来不及去简家见简少承了。 匆匆盥洗后,她仍决定先前往简家,急着见长大的儿子。 再度站立在熟悉的大门前,她不禁想起去大陆四个多月后曾回家一趟,却因为这里已有了新的女主人,令她无法进入。 瞬间恢复记忆的她,也想起曾经的不愉快,急匆匆地赶来这里,却没想到是否他已经另有家室。 蓦地,她的心再度一拧,可想念儿子的心战胜一切,她鼓起勇气,控出手按下门铃。 片刻,有个女人打开屋子里的铜门,走进前院。 孙映洁看见走近的女人,并非曾看过的那年年轻女孩。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中年女人对门外的她礼貌地问着。 “你是?”孙映洁猜想对方应该是简少承请的帮佣或管家。 “我姓杨,是侑凡的保姆。”杨小姐回道,揣测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可能是简家的亲戚。“侑凡在吗?”忘了该先表明身份,她只急着看久未谋面的儿子。 “他去上幼稚园了,这学期开始上幼幼班。”感觉对方不像与简家不相干的陌生人,于是保姆客气回话。 虽然孩子开始上幼稚园,但简少承仍雇请她当全职保姆,负责接送孩子上下课,且在他下班回到家前照顾孩子,而白天她便兼任打扫的工作。 “那我晚点再过来看他。”孙映洁和保姆闲聊几句,告知了自己的身份,并关心一些孩子的事后,便匆匆离开。 她打电话向上司请假,转而前往太鼎集团要找简少承。 第八章 “不好意思,总经理正在开会。”秘书对孙映洁的突然到访有些意外,今天并没有排与盛威会面的行程。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他。”不想造成不必要的困扰,她决定等他开完会,只是没想到这一等竟是三个小时。 简少承听到秘书告知有访客来访,他有些意外,从容的走往会客室。 出乎他的意料,他竟看见孙映洁一个人坐在里面。 他跨步上前,见她坐在沙发上,一手撑着额,竟然睡着了。 此刻酣睡的她有点小女人,与昨天大谈合约的女强人气势截然不同。 简少承望着她不禁怔忡,昨天他明明对重逢的她充满许多不谅解,但现在看着安静睡觉的她,却没了火气。 见她似乎睡的很熟,他一时不忍叫醒她,于是先转身离开。 等她醒来,他会听她好好说明来意。 孙映洁因昨晚几乎没睡,在会客室无聊的等待时,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待她睡饱睁开眼,吓了一大跳,因为已是下午时刻。 她走出会客室,直接搭电梯前往总经理室的楼层。 秘书见到她并没有阻挡,反而带着她前往总经理的办公室。 孙映洁踏进简少承的私人空间,而正与人讲电话的他抬眸看到门口的她,微怔了下。 “叶总,我临时有访客,这件事晚点再跟你进一步详谈。”他匆匆结束商业谈话,再一次的,因私事而暂时放下重要的公事。 “汪秘书,帮我泡两杯咖啡,一杯bspress,一杯cappin,两匙糖。”他交代秘书,清楚记得她喜欢喝甜咖啡。 “孙助理,请坐。没预约而来,应该不是想谈公事吧?”简少承走出办公桌,走往沙发落座。 尽管内心因再见到她而激烈波动,但他外表上却是态度从容。 “少……承。”他的疏离令她感觉不适,孙映洁不安的轻声唤道。 她的叫唤令简少承心怔了下,见她眸里有着盈盈波光,不似昨天将他当外人般疏离感。 “怎么?今天才想起我的名字。”他口气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不悦,计较起她昨天竟漠然的叫着他的头衔。 “我……确实是昨天晚上才想起。”孙映洁头低低,神情愧然。 “什么意思?”她的回答教简少承纳闷。 “对不起,我之前把你跟侑凡忘记了。”她鼓起勇气抬眸望他。 “什么?”他更加错愕。她把他和儿子都忘了? “因为……我心里一直记挂着你们,无法全心工作,因此去寻求芳香催眠疗法,结果却暂时遗忘了关于你和侑凡的记忆。”孙映洁忐忑的解说,她觉得选择舒压而造成催眠遗忘他们的事是她的错,对他及儿子感到万分歉疚。 “你说,你把我跟侑凡忘了?”简少承瞠大黑眸质问,无法相信她的理由。 “我不知道芳香治疗有催眠效果,我以为只是舒缓心理压力,忘掉一些不愉快的情绪而已。直到昨晚我整理行李,发觉被我藏起来的一些关于你们的东西,突然间想起一切。”孙映洁试图解释,盼他能谅解。 “呵!”简少承听了,却是嗤笑一声,“你竟然可以把我跟儿子忘了!”眉头一皱,顿时怒火中烧。 “我……没想到最后会忘掉你们,否则我绝不会去做。可是……那应该只是短暂的遗忘,我一看到你们的东西很快便恢复记忆。”感受到他的怒气,她心慌的辩解,可她知道不管当初的理由为何,他都无法原谅她忘了他们,因连她都无法原谅自己。 “短暂遗忘?用芳香催眠就可以忘掉想忘的事?”简少承霍的站起身,俊容上青筋暴跳。 他以为昨天没与他相认的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万万没想到,她竟道出这么荒谬的借口。 “这是真的……”如果不是遗忘,她怎么可能分开这段日子都对他们不闻不问。 “如果有这么神奇的事,你也帮我催眠一下!”简少承愤而拔高音量嘲讽。如果遗忘这么容易,这三年他就不会饱尝思念与背叛之苦。“你是故意的吧,因为把我跟侑凡忘了,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去接受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完全遗忘他们,比她单纯的离弃他们还更令他难以接受,她竟绝情到宁愿遗忘他们。 “总……总经理?”敲门要入内送咖啡的汪秘书,看见总经理发火,令她胆颤了下,不知咖啡该送或不该送。 “出去!”他斥喝了秘书,第一次将自己的私人情绪牵连到下属。 汪秘书紧张的转身立刻离开。 “我没有接受别人。”孙映洁站起身,无惧他的怒意,急着表示她的清白。 “我不是瞎子,不会看不出别人对你的企图!”更何况,他曾亲眼目睹她与杨诚一相依相偎的画面,是不是那时她便已将他忘了? “你是指杨诚一吗?他确实对我有意思,但我拒绝了,即使忘了你,我心里也容不下别人。”一双美眸凝着他,坦诚到。在她心灵深处,潜意识里,并没有真正遗忘他跟儿子,任谁都无法取代他们。 “借口!”简少承一口否决她的辩解。“拒绝对方,还能朝夕相处三年,跟对方回来台湾?”他愈想愈不堪,愈想愈觉得自己对她的感情如此执着是不值的。 “我跟他只是单纯的上司下属关系,最多只有单纯的友谊,我回来台湾是为了跟你和侑凡重逢。”他的误解令孙映洁心里好难受,纠着眉心,心急的澄清。 “呵!如果我可以跟你一样单纯,就不会痛苦了。”简少承嘲讽的轻笑。“想离婚就离婚,想遗忘就遗忘,想复合就复合!这世界的一切若能这么简单解决,早就世界大同了。”他神情痛苦失望至极,她的出现比起她的消失,更令心受伤。 “我知道我亏欠你跟侑凡很多,所以我想弥补……”她说着不知不觉哽咽,眼眶花落热泪。 “你无法弥补亏欠我跟侑凡的一切!”他硬着心漠视她的泪颜,语气决绝道。 “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快原谅我,但我会尽所有努力……”她想表达渴望与他跟儿子团圆的决心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没心情接电话的简少承,在铃声持续的响着,无奈的掏出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见是保姆来电,他马上转身接听。 “简先生,抱歉,我下午接到儿子的学校来电,他从楼梯跌下来摔断腿,现在人在医院动手术,我下午无法赶去接侑凡回家。”电话里保姆口气很是焦虑。 “没关系,侑凡我会去接,你先把儿子照顾好要紧。”原本面对孙映洁火气旺盛的他,冷静的安慰着保姆。 现任保姆杨小姐是个单亲妈妈,有个读国中的儿子,而她已经照顾侑凡近两年了,同样身为父母,简少承很能体谅对方。 “侑凡怎么了?”孙映洁一听到儿子的名字,马上急着询问。 “不关你的事。”简少承收起手机,冷冷回应。他走往办公桌,翻一下今天的行事历,微蹙了下眉头。 下午四点有场重要的视频会议,要跟国外客户与公司经理一起开会,这场会议肯定会拖很久,他无法亲自去接孩子回家照顾。 按下内线,他交代,“汪秘书,进来一下。” 片刻,汪秘书敲门而入,想着方才办公室内的紧张气氛,有些忐忑的偷觑着站在一旁的孙映洁。 “你四点帮我去幼稚园接我儿子,我傍晚有场国外视讯会议可能会开到晚上,杨保姆有事请假,你接我儿子回家后陪他看电视、吃晚餐,直到我回去。”简少承制式的交代着,将家里的钥匙递给她。 “呃?”汪秘书闻言愣了下。这是总经理第一次交代她家务事。 “可以吗?加班费照算。”他抬眸看秘书一眼。 “我可以!”一旁的孙映洁抢着出声。 简少承侧头看她一眼,马上转开目光,不予理会。继续问秘书,“有困难吗?” “没、没问题。”汪秘书忙接下任务,虽没带过小孩,但她看过总经理儿子的照片,是个感觉很可爱讨喜的小孩。 “嗯,那就麻烦你了。”他告诉汪秘书双语幼稚园的地址,然后打电话给幼稚园老师,告知今天会派秘书去接孩子。 儿子小时候很怕生,只黏熟人,越长大却越活泼好动,不仅不怕生,还很爱讲话,甚至跟小朋友的家长也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因此他能放心今晚把儿子交给秘书代为看顾,至于保姆可能请长假的问题,他晚点再去想应变之道。 “我可以去带侑凡。”孙映洁再次开口要求,她渴望去接孩子,渴望跟孩子见面相处。 简少承依旧不理她,“汪秘书送客,以后孙助理来访请预约。”态度冷淡的驱离她,她的遗忘借口令他难以接受,暂时不想再面对她。 孙映洁想再说些什么,但见他不快,她只能选择默默转身离开。 然而,走出办公室的她,却涌起很想现在就见儿子的念头。 简少承方才告诉秘书儿子念的双语幼稚园的地址,她也记住了,没多想就直接搭计程车前往,想在秘书接走儿子前,先跟儿子重逢。 孙映洁在下午三点半便顺利抵达幼稚园,站在大门外,她心情突的紧张不已。 待会儿见到儿子,要怎么跟他表明自己的身份。 从他还在襁褓中,她就离开,之后便没再看过儿子,不知道他长的怎么样?是否认得她这个妈妈? 她心情很矛盾,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想见儿子的欲望胜过了担忧,她鼓起勇气先向园方表明简少承有来电说会派人来接小孩,并出示了身份证件,才顺利踏进幼稚园,心情忐忑的等着老师将儿子带出教室。 她蹲坐在儿童游戏区,看着小小的溜滑梯、跷跷板、荡秋千、弹跳床、沙堆区……想象着她陪孩子玩各种游戏的情景,蓦地,心口酸楚,眼眶发热。 她不该忘了孩子,失去陪伴他成长的机会。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抬眸看向右前方,一位女老师带着一个小孩走了出来。 她站起身,定睛瞅着距离几步远的小孩,他个子小小的,穿着黄白条纹的衬衫,搭配五分牛仔短裤,脚穿一双深蓝色球鞋。 他有一头短短的黑发,额前覆盖刘海,白里透红的脸蛋上,有着一双圆圆晶亮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与红润的嘴巴,他的模样比她想象的可爱一百倍! “侑凡……”孙映洁哽咽叫唤,美眸盈上泪雾。 她跨步上前,而侑凡仰着小脸蛋,瞠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她。 “侑凡,我是……”她靠近儿子,微弯着身,很想张臂将他紧搂进怀里,却害怕孩子会排拒陌生的她。 “马麻?”侑凡瞅着她,有些怀疑的轻声叫唤。 孩子软软的叫唤声教孙映洁心头一震,眼眸滑下晶泪。 “侑凡,你……认得马麻?”儿子非但没有将她当成陌生人般惧怕她,还认得她的样貌? “我有照片。”侑凡低头,从裤子口袋掏出一个小照片夹。 孙映洁看见摊开的照片夹里,一面是她的上半身特写,另一面则是她抱着襁褓中儿子的合照。 蓦地,她心情再度激动不已,简少承竟把她的照片让孩子随身携带着? “侑凡,你认得马麻!”她蹲下身,伸手将儿子搂抱进怀里,不敢相信儿子真的认得她。 “我看过很多照片。”侑凡乖乖被马麻搂着,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把拔给他看过很多马麻的照片,他知道马麻很漂亮,可是却摸不到她,感觉不到她。 他以前常吵着要马麻,可是把拔都只给他保姆阿姨,他很羡慕别的小朋友有马麻接他们上下课,而他只有保姆阿姨。 他很想跟别的小朋友一样,放假可以跟把拔马麻一起出去玩,可是他只有把拔陪他,有时还只能跟保姆阿姨在家看电视,虽然保姆阿姨对他很好,但他更想要有马麻。 “侑凡,马麻好想你。”孙映洁搂着孩子哭了起来。她总算能摸到、抱到儿子了。 “马麻为什么哭?”相较于她激动的情绪,三岁的侑凡却是异常冷静。 虽然很想要马麻,但马麻突然出现,又让他觉得好像骗人的,感觉好奇怪。 “因为马麻很想、很想侑凡。”孙映洁毫不在意形象,尽情地释放思念的泪滴。 “为什么现在才想侑凡?”侑凡对消失很久,现在才出现的马麻很是困惑。 “对不起,侑凡,对不起,马麻不是故意要忘记你,你不要生马麻的气好不好?”孙映洁泪流满面的望着孩子道歉,害怕他跟简少承一样无法原谅她。 “我没有生马麻的气。”看见她哭,他不觉纠起小小的眉头。小手探进另一边的裤带要掏手帕,老师说,看到女生哭要给她手帕。 他掏出一条皱巴巴的小手帕,中午吃点心时,他好像拿来擦过弄倒的红豆汤。 “你要不要?”迟疑一下,他把皱巴巴、脏兮兮的小手帕递给马麻。 孙映洁见了,先是一怔,蓦地破涕为笑。 “侑凡好体贴。”她欣慰的接过弄脏的手帕,另一手揉揉儿子的头,含泪笑咧了嘴。 “侑凡,给马麻抱抱好不好?”她想以双手称称孩子的重量,想跟他更贴近。 侑凡没有反对,让她将他抱起。 “哇!侑凡变好重。”孙映洁站直身体,将儿子抱在怀里,神情无比满足。 “马麻要带我回家吗?”他听到下课钟响,也看到幼稚园大门外出现许多家长。 “马麻带侑凡回家,以后马麻每天都来带侑凡回家好不好?” “好。”侑凡一双小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虽然还有点不习惯突然出现的马麻,但他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孙映洁抱着儿子,一手拎着他的小书包,心情愉快的走往大门。 搭上计程车,两人直接离开幼稚园。 心情太过兴奋的孙映洁,忘了简少承交代秘书来接孩子的事,也忘了该知会他一声她把孩子接走了。 “什么?被接走了?”简少承接到秘书来电,听到孩子已被别人接走,令他惊诧不已。“被谁接走?你有没有跟老师问清楚?” 他焦虑不已,如果保姆临时可以去接孩子,一定会先告知他,可他并没再接到保姆的来电。 “老师说你告知今天保姆有事,会改派别人去接,他们以为对方是你派去的人。”接不到孩子,令汪秘书也紧张起来,她准时四点到达,并没有迟到半分钟。 简少承急忙跟幼稚园的负责人联络,要问清楚究竟是何人把孩子带走。 问了半天,只知道是个年轻女性,虽有出示身份证件,但因无登记下来,所以园方也记不得了,而带儿子走出教室见对方的那位老师,今天有事提早下班,目前尚未联络上,因此无法得知对方长相。 简少承听了更加心急惶恐,忍不住责备起园方的疏失,怎会查不出儿子是被谁接走。 园方赶紧调阅监视影像,要他稍等片刻,他们很快就会将带侑凡离开的人的影像传给他。 简少承焦虑的在办公室来回走动,分分秒秒的等待都是煎熬。 他抱持一线希望打电话问保姆,希望是保姆托熟人替她接走孩子,结果保姆毫不知情,听到消息,也跟着一起担心起来。 此时助理提醒他开会时间已到,但他不放心而让公司干部跟国外客户在视讯会议厅的荧幕前干等。 在办公室等得惊慌的他差点就打电话报警,害怕儿子遭绑架了。 十多分钟后,幼稚园负责人总算来电,说他们已将录到的影像寄到他的电子信箱。 简少承开启新乡,看见抱着侑凡离开的女人那张熟悉的丽容时,知道孩子是安全的而放下一颗心,却又对孙映洁气愤不已。 她竟然私自去把儿子带走,害他因孩子失踪这片刻惊慌害怕不已,他连忙翻出她昨天给的名片,拨打她的新手机。 打了数通,竟没人接听,他顿时更加恼怒,改拨她的公司电话也找不到人,想问她的通讯地址,对方告知不方便提供。 简少承站起身,冲动的便要去她公司的人事部调资料。 他匆匆走出办公室,助理立刻上前提醒他视讯会议正等着他去主持。 原本因为孙映洁而怒火高涨的他,这才因助理的话语而稍稍冷静下来。 若现在放着公司要事不顾,奔去盛威企业的人事部要资料,未免太过不理智。 再说已经确定儿子安全无虞,他不需要再这么焦虑惶恐。 “给我一杯espress,我马上过去会议厅。” 他喝口浓缩咖啡,抚平紊乱翻腾的情绪后,快不赶往会议厅。 这个会议开了很久,而他几度恍神,心不在焉,虽知道儿子跟着孙映洁不会有危险,但脑中却冒出她会将儿子带离开他的恐怖念头,这让他越想心越慌,一度很想丢下公事去找她,尽快将儿子带回家,带回他身边。 好不容易结束漫长的会议,已是晚上八点,简少承走出会议厅马上拨打孙映洁的手机,却仍是无人接听。 他持续不断的打手机,越打越恼火,他决定直接驱车前往她以前租赁的套房公寓。 虽然她回来这里居住的几率不高,但一时没地方可找的他也只能碰碰运气。 果然,她曾住的套房早已换了房客,而当年他为她退租后,她便没再回到这里过。 一时无法得知她的新住处,令简少承非常心烦,忽的想起孙父孙母,他赶忙打电话联络他们,想探问孙映洁回台湾后的新住处。 “映洁回台湾没有住在你那里吗?”孙母非常纳闷,女婿怎会打来问她女儿的新住处。“少承,你跟映洁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孙母不禁担心询问。 这三年她跟孙父曾北上看孙子好几回,问起他们两人的关系,简少承总简单带过。 而每次女儿打电话回家,她想告知去看孙子的事、想问问女儿与简少承的婚姻状况,却总是难以开口,想等着女儿主动向她探问,但女儿从未提起,让她越来越怀疑。 “没什么,时间有点晚了,你跟爸早点休息。”不想解释太多,简少承匆匆便要结束通话。 当初孙映洁瞒着父母与他离婚之事,而他也不曾刻意去戳破。她不在台湾这三年,孙父孙母仍跟他有联系,也曾北上看儿子好几回,他一度想坦诚两人离婚之实,但见孙父孙母为他们夫妻被迫分离感到歉疚,他便完全说不出口。 “映洁有说这周末会回彰化看我们,你带她跟侑凡一起回来好吗?”孙母语带恳求,希望他们夫妻俩真的相安无事。 “嗯。”简少承只能虚应一声,结束通话。 坐在车里,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望着前方黑暗的道路,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一度有个念头,想报警告她诱拐。他无法原谅她迳自带走孩子,不仅没向他告知,竟还让他联络不到人! 紧拧着眉心,他扭转方向盘,将车驶往回家的方向,心中忖度,明天早上,如果还让他联络不到她,他不惜报警找人。 第九章 简少承心烦地将车开进了宁静的巷道,接近别墅时,他看到不远处的家里面似乎亮着灯光。 他赶忙加快车速,靠近家门,除了晚上会自动亮起来的大门门柱上的灯及院子里的庭园灯外,透过窗户,他确实看见一楼的客厅内已经打开灯光。 将车迅速停进车库,他匆匆下车,直奔前门,打开铜门跨进玄关。 难道是母亲突然回来了?但她从不曾没通知他一声就回台湾。 “把拔,把拔回来了!”听到开门声,侑凡从客厅里奔出来。 “侑凡!”简少承见到担心许久的儿子竟在家里,令他惊诧不已,忙上前将儿子抱了起来。“谁带你回家的?” 他紧搂着儿子,亲亲他的脸颊,好害怕儿子就这样莫名离开他。 “马麻。”侑凡轻声道。 “马麻?”简少承一愣,一抬头视线正好对上走近的孙映洁。 “你回来了,我不知道你这么晚才会回来,本来已经准备好晚餐,你要不要当宵夜吃一点?”她神情温柔地关心,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你怎么进来的?”简少承黑眸一眯,对她的温情毫不领情,此刻心中满是对她的愤怒。 “我一直留有这里的钥匙。”想起带儿子一起回家,她开门进屋的那时,内心感动不已,这里的装潢陈设,跟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我有准许你去接侑凡吗?为什么没知会我一声就带走孩子?”他累积了一整晚的焦虑愤怒,瞬间爆发开来。 “啊……我忘了。”见他一脸怒火,孙映洁怯怯回道。她确实忘了通知他一声。 “忘了!一句忘了就可以交代过去?”简少承勃然大怒。“听到秘书接不到孩子,你知道我有多心急吗?一度慌乱得想报警,之后看到是你接走孩子的录影画面,才稍稍安下心,为什么打你电话都不接?害我以为你把儿子偷带走是居心不良,让我根本无心开会,还得硬撑到最后一刻。” 她赶紧掏出包包里的手机一看,有数十通的未接电话。 “一直联络不到你,我还跑去你以前住过的套房想找人,甚至打电话去问你妈,结果什么也问不出来。你一句忘了就把我耍得团团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样整人会不会太过份了!”简少承气极了,一口气吐出心中所有的不满。 他为了她跟儿子的下落焦虑了一整晚,而她竟是在他家煮饭,还从容地问他要不要吃宵夜?他无法接受她的好意,只距地被她恶整、被当白痴耍。 “少承,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本来只是想去偷看侑凡,后来放学时间到了,我便带他回家,因为太高兴,才会忘了该告诉你一声。 “回家后,我跟侑凡待在厨房忙,没听到放在客厅里的包包里的手机声,我绝没要耍你的意思,更不可能偷偷把侑凡从你身边带走。”孙映洁神色愧然,小心翼翼解释着。她实在是太高兴能和儿子重逢,才会忘了知会他一声,没想到竟会害他如此担心惊慌,她真的很过意不去。 “够了!我不想听你解释,请你离开!”简少承怒声下逐客令。他一整晚的焦虑害怕,无法因她三两句话的解释、随便道个歉便了结。 “我……”孙映洁轻抿唇瓣,她知道自己有错,可他赶人的态度令她好难受。 “把拔,不要生气……”一直听到把拔的高声斥责,让被他抱着的侑凡不禁害怕起来。 “你不要吓到孩子。”看到孩子脸上的惊恐,孙映洁担心柔声道。“侑凡,马麻抱。”她走上前,伸手想抱过孩子,简少承却是拧声拒绝。 “才跟侑凡相认就急着扮成好妈妈的样子,离开了三年,你为什么没想过回来看他?现在才想跟他亲近,会不会太晚?”他对她这三年的不闻不问仍无法原谅。 “我有要回来看他,只是因为……”她想说出曾回到家门口看他们,却因另一个女人阻挠而伤心地返回大陆。 “因为你忘了!既然把我跟侑凡都忘了,又何必再出现在这里?请你离开,以后不准私自去接侑凡,更不准迳自踏进这个家!”他再次怒声驱赶她。 孙映洁因他的训斥内心揪扯着,眼眶湿润。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是梗在喉咙,只能转身拎起沙发上的包包,难过的离开。 “马麻!”侑凡叫住走往玄关的她。 孙映洁转身看孩子,两串泪滑落脸庞。“侑凡,再见!”她哽咽道,此刻的她无法厚着脸皮留下来,只能选择离开。 “马麻!马麻!”侑凡在父亲的怀里挣扎叫唤着。“我要马麻!呜!哇!我要马麻!”他顿时哭号起来。 走出大门的孙映洁听到孩子啼哭,马上回头要再进屋,但简少承却已将门反锁起来。 “你想要马麻,不要把拔了?”将儿子抱离客厅,走向里面的餐厅。 儿子哭着要马麻,令他感觉心疼,却也心生不平。 孙映洁才陪儿子不过几个小时,儿子就这么黏着她。 “我要把拔,我爱把拔,呜!”侑凡呜咽着。“可是……侑凡等很久才看到马麻,呜……”他一直很想要马麻,却都只能看相片,虽然才跟马麻见面没多久,可是他已经喜欢马麻了。 简少承听了不禁鼻酸,孩子想念母亲是天性,他虽然气孙映洁,但也不该当儿子的面赶走她。 “好了,不哭了,今天马麻做错事,所以把拔很生气,明天再让你见她好不好?”儿子一哭,他马上软了心肠。 回想方才对孙映洁说的气话确实太过严厉,纵然她有千错万错,他不会能也不会剥夺她与孩子的相处机会,否则他就不会教儿子认她,让儿子时刻将她的照片带在身边。 才踏进餐厅,餐桌上的景象,令他大为吃惊。 欧式餐桌上布满一桌精致菜肴,一道道全是他过去爱吃的菜。 “侑凡吃晚餐了吗?”他问着,其实看的出桌上的菜肴曾动过。 “有跟马麻一起吃,马麻做我喜欢的虾虾跟肉肉,我有帮忙。”侑凡脸上还挂着泪,小手指指炸虾及猪排,他帮忙裹了面粉。 “马麻还有做好吃的点心给我吃,我也有帮忙。马麻教我画海绵宝宝跟派大星、教我摺纸星星,还帮我洗好澡。”孩子的情绪转换得很快,刚刚才大哭,马上又能滔滔不绝的讲述他跟马麻相处所做的全部事。 侑凡从口袋掏出一颗纸星星递给他。 简少承不禁讶异,她在五、六个小时内,已陪孩子做了这么多事,还为他烹饪了一顿丰盛晚餐,而他竟恶言相向将她赶离。 蓦地,他心有歉疚,怪自己方才的怒火发得太过了。 面对她,他总是轻易便情绪冲动,难以理性自持。想起她离去前的委屈泪颜,他顿感一阵心疼。 抱着儿子走出餐厅、走出客厅,开门快步走出前院,打开铁门张望巷道四周。 深夜十点多,笔直的巷道非常宁静,只有一排的路灯映照着,看不见其他身影。 “把拔?”侑凡不知道把拔为什么对着马路发呆。 “没事,明天再让你见马麻。”他转身进门,合上铸铁大门,抱着儿子回到屋里。 坐在餐桌前,他默默品尝她亲手做的料理,想起过去两人的温馨甜蜜。 她学厨艺全是为了他。 尽管心中对她存着许多怨慰不满,但不可否认,他内心仍存着对她难以忘怀的真情。 轻叹口气,希望明天他能理性冷静地和她谈谈未来。 隔天早上七点半,简少承准备出门上班,尚不见保姆上门,才猛地想起保姆因儿子腿伤住院请长假。 他想着是否应该上楼叫儿子起床,先提早带他去幼稚园,今天再赶紧找个临时保姆。 “把拔!”没想到儿子已经起来,小脸有些困倦的拖着孙映洁的睡袍,缓慢走下楼梯。 “我要找马麻。”他嘟喽着,醒来后想起昨晚陪他的马麻,便想找马麻抱。 简少承走上楼梯,一把抱起儿子,看见儿子手中揪着妻子的睡袍。 儿子在襁褓中得有这件睡袍伴着才能睡觉,直到现在仍得每晚捉着它入眠。 每隔一段时间清洗这件旧睡袍,那一晚即使拿别件睡袍让儿子抱,他仍会哭得睡不着,之后便交代保姆在白天洗好尽快烘干,好让孩子不会失眠。 儿子的固执也许遗传了他,一旦认定了,便无法替换取代。 他原本是打算等下班后,再带儿子去找孙映洁,但既然儿子开口要妈妈,他打算先将儿子托给她。 昨晚他一时盛怒下将她赶出门,但一夜过后,负面情绪已消散,原谅了她一时的疏失。 掏出手机拨电话,她的手机却是关机状态,简少承疑惑的想,没电吗?昨天拨打虽无人接听,却都有接通。 看看时间,他决定直接带儿子去她公司找她,正好可借由儿子当和事佬,化解两人昨晚的僵执不愉快。 帮儿子换好衣服,带上小背包,打通电话告知秘书今天会晚点进公司后,简少承便开车前往盛威企业总公司。 孙映洁在八点二十分到达公司,一夜未睡、双眼浮肿的她即使上了妆,神情依然疲惫,加上出门前头痛、肠胃痛,她一度想请假,却又不想待在家继续难过伤心,她想借工作转移情绪。 搭电梯到达副总经理办公室的楼层,走出电梯门,刚好看见在走道上的杨诚一,杨诚一见她异常的模样,不禁上前关切。 “映洁,发生什么事?” 孙映洁抬眸看上司,突然想问他当初是不是故意带她去做芳香催眠,但转念想,问出真相又如何,简少承仍是无法谅解她,于是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是不是他不让你见孩子?”昨天她向他请假,告知要去见儿子,杨诚一就知道她已经想起被催眠而遗失的记忆,让他不禁后悔,不该带她一起去跟简少承谈公事,也许就是因为见到对方,才这么快恢复所有记忆。 而看她一恢复记忆,精神马上变得颓丧忧伤,让他认为当初让她遗忘痛苦的过往是正确的。 但遗憾的是,即使她遗忘前夫及儿子,这三年却始终无法接受他的感情。 “我见到侑凡,也跟他相认了,只是……”再度想起昨晚被简少承赶出家门的不堪,孙映洁忍不住心头酸楚,眼眶泛泪。 “映洁……”见她掉泪,杨诚一心扯了下,神臂便将她搂进怀里,“我不能让你依靠吗?”他沉声问着。 孙映洁因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愣住,一时无法反应。 “我喜欢你这么久,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忘掉那个负你的男人?”他一再说服自己要耐心等她,但无论她记得或遗忘简少承,都不肯接受他的心意,让他愈来愈心软。 “我……”她以为他早放弃对她的情感,彼此只是单纯的友谊同事关系,面对他的再度告白,令孙映洁感到惊愕。 她伸手想推开他的拥抱,一个抬眸,惊见前方的电梯门已开启,里头简少承一脸惊骇的望着他们。 因为双方企业有往来,简少承虽没预约,但一表明身份,便获准可直接前往副总经理办公室楼层,可他万万没料到,竟会因此让他看到他不想看到的画面。 孙映洁慌忙推开杨诚一。“少承……”她轻颤着声唤着牵儿子跨出电梯,一双黑眸燃火的简少承。 杨诚一惊诧地转头,看向情敌。 “你这个女人究竟怎么样?昨天哭着要复合,今天就在办公场所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简少承脸色难看至极,一手紧握成拳,隐忍着想对杨诚一挥拳的冲动。 “我……不是这样,你误会了……”孙映洁神情慌乱,心急的想解释。 “马麻!”不明所以的侑凡叫着孙映洁,想上前接近她,却被父亲阻止。 “孙映洁,你太让我失望了。”简少承浓眉紧拧,咬牙切齿道。 “你误会了……”她拧着眉,感觉胃部一阵抽疼,不禁一手抚着腹部,但还是勉强挤出力气辩解,却被他愤而打断。 “当年我带着侑凡去大陆找你,想挽回冲动下结束的婚姻关系,儿子突然生病住院,想找你去看他,却见你半夜喝醉让这个男人送你回宿舍。” “你说,这三年你利用催眠忘了我跟侑凡,你说跟他关系单纯,我虽气愤仍选择相信你,可你现在却让我撞见你们亲密相拥,这样你还要我装瞎装聋当成误会一场?你怎么能一再践踏我对你的感情?”简少承既觉得愤怒又难堪,她利用他的爱,一而再、再而三地戏耍他。 “我没有!”孙映洁勉强摇头否认,“我不知道你们曾去大陆找我……”听到他曾带儿子去找她,令她震愕不已。 “如果你没打算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就别跟侑凡相认!”他听不见她的辩解,满腔怒火斥责她,既然有了可倚靠的对象,为何又要回来搅扰他们父子的生活? “我当然想尽责任,当然想照顾侑凡……”她哽咽泣诉。 “简先生,映洁早已跟你脱离了夫妻关系,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她想跟谁交往,更没权利阻止她探视自己的儿子!”一旁的杨诚一对简少承强势暴怒的态度非常不能认同,而孙映洁潸然落泪的模样令他心疼,一手搭上她纤细的肩头想安抚她。 简少承见他将手搭在孙映洁的肩上,妒火中烧,情绪失控。 “你今天当我跟儿子的面说出你的选择,只要你选择别人,我绝不会再干涉你!”他忿忿地撂话。 “我……”她想开口道出当然选择他跟儿子,但胃部一阵剧烈刺痛,令她疼得全身发麻,一时没力气说话。 她揪着眉痛苦的神情,难受得无法说话,却教减少陈严重误解,以为她无法开口道出,他和儿子比不上那家伙。 “我明白了。”他感觉心寒刺骨,抱起儿子转身便要离开。 “马麻!”侑凡再次叫唤她,简少承却笔直迈步往电梯走去。 “少承,等等!”孙映洁要追上前,可痛得全身失力的她,一个跟舱便绊跌在地。 “映洁!”杨诚一见状,忙跨步上前要扶起她。 “别碰她!”简少承转头看见趴跌在地的孙映洁,心一惊。 放下儿子,他忙跑上前弯下身,探看神情不对劲的她。 前一刻才决绝地要与她恩断义绝,但一见她不支倒地,他还是忍不住心疼着急,且完全不想让另一个男人碰她。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看她额角冒着汗,唇色发白,他紧张不已。 “胃……好痛……”她虚弱地用气声说着,眼前一片模糊,几乎要晕厥。 “她有胃溃疡的毛病。”杨诚一见孙映洁异常虚弱,也很担心。 “我马上带你去医院。”简少承忙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少承……我……我不想……不想忘记你跟侑凡……”她用仅存的力气捉着他的衣襟,喃喃道出最重要的话。 说完,她闭上眼,晕厥在他怀中,眼角淌下泪滴。 一瞬间,简少承彷佛心脏遭重击,瞠眸惊骇住。 “映洁!”他惊恐喊叫。 他转身急忙按电梯,等不及电梯上升,他抱着她仓惶地要找安全门奔下楼。 “这里是十七楼。”见他打算走楼梯,身后的杨诚一提醒道。 简少承过度紧张慌乱的模样令他讶异,他一直以为简少承对孙映洁并没有真感情,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即使他再担心孙映洁的状况,看到简少承的行动就明白他已插不上手,只能让简少承抱着她去就医。 而目送着被紧抱在简少承怀里的她,及一起进电梯的孩子,杨诚一第一次意识到他们是一家人,而他终究是个外人,被狠狠阻隔在电梯外的寂寞空间里。 第十章 紧急送医后的孙映洁被检查出胃溃疡穿孔,立刻安排进行腹腔镜手术。 比起传统开腹手术,腹腔镜手术伤口约两公分大小,可以减轻疼痛、缩短住院天数,加快复原。 虽然仅是小手术,却已令简少承胆战心惊。 “把拔,马麻什么时候会醒?”看着手术后躺在病床上沉睡的马麻,侑凡对于这一串的医院治疗仍满脸困惑。 “等马麻药退了就会醒了。”简少承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将儿子抱在膝上。 “马麻为什么生病?”他担心生病的马麻问道。 “因为她不好好吃饭。”医生诊断,告知孙映洁的胃溃疡已是长期症状,一直没改善作息及饮食正常,又未按时服药,才会引发胃穿孔。 “为什么马麻不好好吃饭?因为跟我一样一顿饭要吃很久很久吗?”侑凡抬头看把拔。 “她工作太忙忘记吃饭,一吃饭又吃得太快。”简少承一面认真回答儿子的问题,一面想像她这三年的忙碌作息,竟忙到把身体搞坏,令他心疼不已。 “把拔也会忘记吃饭吗?老师跟保母阿姨都不让我忘记吃饭。”而且晚上跟放假时,把拔也会逼他吃饭。 “把拔不会,等马麻醒来,你跟她说以后不能忘记吃饭。”他伸手揉揉儿子的头交代。 “好!”侑凡用力点头。“我可以叫马麻起来吃饭吗?”他神情认真道。 “现在叫不醒,她一定也忘记好好休息,先让马麻好好睡个觉。”简少承声音温柔倾诉。 见病床上的她眼脸浮肿,猜想她昨晚一定没睡,也许还伤心了一整晚,他顿时对昨晚赶离她的事再度内疚起来。 “叩叩。”病房门板响起,接着有人推开了门。 简少承看向门口的杨诚一,没阻止他进门。 “映洁没事吧?”暂时抛下敌我之分,杨诚一关心孙映洁的病情。 “刚动完胃穿孔手术,应该再几个小时就会醒来。”相较于不久前两人对峙的火爆局面,此刻在安躺在病床上的孙映洁身边,简少承也不禁轻声细语起来。 杨诚一走近病床,静默地看着沉睡的人儿。 “我不会把她让给你。”简少承抢先对情敌宣告。 即使她选择了杨诚一,他也不会放手。 孙映洁这一昏迷着实吓坏了他,虽然病情不算太严重,但他因此发觉自己对她的在意程度,远超乎自己的想像,他无论如何不能失去她! “我喜欢她,一直是我一厢情愿,而我也以为她对你的感情,只是她单方面……”杨诚一有些沉重的说。 “是映洁说的?”简少承黑眸微眯。难道……她对他的感情始终抱着怀疑? “刚去大陆工作时,她其实不太谈刚结束的婚姻,只是因为我跟她的旧识身份,她才简略提到家里的债务问题,不得已想要自己一肩挑起,却因此与你发生误解,结束了夫妻关系。” “她把婚姻失败的原因归咎在自己身上,但我却认定是因为你无情无义,你娶她只是奉子成婚、逼不得己,所以才会闪电结婚,却又闪电离婚,因此对她心生同情与怜爱。其实,早在她在太鼎工作时,我便已对她心生好感,只是没有机会和她相处。” “我跟映洁确实是奉子成婚,但绝不是没感情或是不得己。”简少承澄清,“在她进太鼎时,我已经注意到她,也早就欣赏她。”他没想到映洁的魅力这么大,我除了公司业务部门男同事对她存有好感外,竟连往来的企业高级干部都看上她,他该庆幸那个意外的一夜,才让他赢得了先机,娶到她。 “是吗?总之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了我,我为映洁的遭遇抱不平,而她虽然表现坚强,其实内心很忧伤。” “那时候她难得休假返回台湾,却匆匆返回大陆,回去之后的她心神沮丧,甚至因恍神在工作中发生意外事故而脑震荡。” “我不忍心见她被过去所捆绑,希望她能摆脱伤痛,便带她去做芳香催眠治疗,那芳香师是我的好友,我请求她帮忙,顺便对她催眠忘掉曾有的那段婚姻,我私心认定只要她遗忘过去,便会接受我的感情。 “没想到虽然她的部分记忆确实被抹除,忘了曾有过婚姻与家庭,忘了你及她的孩子,但无论我如何追求,想趁虚进驻她的感情世界,却始终无法成功,她一直拒绝我。” “可我无法死心,却也无法强求她,她虽失去了那段记忆,但我感受得到,在她心里深处仍小心翼翼守护属于某个人的空间,她的痴傻让我更为她心疼。”杨诚一语气幽幽道。 简少承抬眸望他,神情怔愣。 原来,是杨诚一诱骗映洁去做芳香治疗,是他有意让她被催眠遗忘了他和侑凡,而非映洁自我选择,故意要遗忘他们。 蓦地,他因误解她、指责她的不是而心生愧疚。 “为什么要向我坦诚真相?”简少承很疑惑,站在爱上同一个女人的敌对立场上,杨诚一应该让他继续误解映洁,对他才有利。 “因为我不忍见映洁再伤心落泪,这三年我虽待在她身边,却无法完全照顾好她,无法安慰她心灵的空虚寂寞,我阻挠你接近她,是误以为你负了她,但今天的意外状况,却让我见到你对她的真情与重视。” “既然我赢不到她的心,也只能说服自己放手成全。”杨诚一沉重地叹口气。 他看着病床上安睡的孙映洁,再看向始终坐在病床边,抱着孩子的简少承。 孩子因为插不进大人们太过严肃的对话,已经趴在简少承的肩膀睡着了,而他不时用手抚摸孩子的头,自然流露出对孩子的疼宠。 他曾误解简少承只对事业有责任心,却对家庭、对孙映洁无心,但现在已经明白一切的他,知道无力介入他们之间,只能选择黯然地退场,他转身离开。 “关于合作计划的事,确实是我公私不分故意挑刺,对此我很抱歉。敲个时间,我们双方再重新开会,完成签约的正式工作。”简少承对将踏出病房门的杨诚一说道。 虽然曾对杨诚一心生妒意、气愤不已,但对方最后选择绅士退场,他也会尽弃前嫌,现在他愿意为自己曾经的不理智表达歉意,将来面对公事仍会理性和平处理。 简少承拿着孙映洁皮包内的钥匙站在套房门前,后来向杨诚一问出映洁的新住址后,他带着儿子前往她的住处,打算为住院的她拿几件换洗衣物。 虽然他也可以返回简家拿取,但她住的套房离医院较近,且趁她仍因麻药昏睡之际,他想先去她的住处看看。 杨诚一像是想起什么,在离开之前透露她从大陆带回来这三年对他们的思念之物,他便急着想去她的套房一探究竟。 “马麻住在这里?比我的房间还小。”侑凡走近小套房里,不禁好奇地左探右看。 “马麻为什么不跟侑凡一起住?”他再次对马麻不在身边感到困惑。 “马麻很快就会跟我们一起住。”简少承看着房间里堆放一地的东西,显然是她才从行李箱卸下来,还没有时间整理。 简少承拿起墙边的大行李箱,打开来,将地上的大包小包,包括许多土产全塞回行李箱,打算将她的行李直接打包拿回他家。 既然误会解开,情敌也自动退出,他不会再让她一个人独自生活。 收拾完地上的杂物,他拖来另一只大行李箱,继续收拾茶几上及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然后,他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的东西,不禁怔愣了下。 数张护贝过的照片,及一大一小的两件衣物,照片是他与儿子的影像,而衣服也是他跟儿子的。 他没想到她当初离家时会将他跟儿子的衣服也带出门。 这三年,他跟儿子抱着她的衣服思念她,而她是否也是知道如此?即使曾经遗忘关于他们的记忆,但这些东西却没被她舍弃。 “把拔,有好多星星!”侑凡也在小套房里好奇地翻找,突然兴奋地叫喊怔忡的他。 简少承转头看头儿子,他正翻开一个大纸箱,一双小手捧着一堆纸星星。 他走上前,看向堆满纸星星的大纸箱,神情纳闷。 映洁的房里怎会出现这箱摺纸?这难道也是她从大陆带回来的“土产”? 侑凡想起昨晚马麻教他摺纸星星时说过的一句话。 “把拔,马麻说星星是相信喔!”他天真地说着。 简少承听了,顿觉心口揪紧。 片刻,他忙从衣柜拿取她的换洗衣物,其他全塞进行李箱,打通电话叫宅配,将两只大行李箱及装满纸星星的大箱子,全都送往简家。 他则带着儿子很快地返回医院。 孙映洁仍闭着眼,安静躺在病床上,尚未醒来。 简少承不禁握着她插着点滴的右手,这才发觉她无名指上套的婚戒。 轻抬起她手腕,他抚触那枚他曾为她套上的钻戒,可以猜想忆的她也潜意识里将这枚婚戒细心收藏起来,而恢复记忆后,她便迫不及待又再戴上。 原来,已经离婚的她,跟他一样,都不想承认两人的婚姻关系就这样草草结束,而她,即使在被催眠遗忘后,潜意识里仍不停地想着他跟孩子,未曾真正的遗忘。 简少承大掌包覆住她的柔荑,紧紧握着。 想起好久以前,两人曾一起看电影,当时走出电影院被剧情所感动的她,曾幽幽地说着—— 如果能跟相爱的人牵手到老,即使是梦境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当时的他虽曾笑她的不实际,但仍紧握她的手,信誓旦旦地向她承诺,他不可能轻易放开她的手。 然而,他却因为一时不理智的行为,负气地放开她,害一家人分离三年,各自被思念所折磨。 “映洁,对不起……”他喃喃道歉,低头轻吻她的额际。 夜晚的病房,非常寂静,儿子已经躺在一旁的休息床睡着了。 应该要清醒的她,却仍在沉睡着,原本担心她是麻药未退,但医生初步判断可能是身体太过疲惫,告知如果明天仍未清醒,再做进一步检查。 见她呼吸安稳,他于是不急着打扰她睡眠而唤醒她,只是静默地守护着她。 简少承一手握住她的小手,一手轻拨开她额际的发丝,神情温柔地凝视她的睡颜,轻轻抚触她的脸容。 拇指指腹抚过她的长睫、她的俏鼻、她的粉唇,他情不自禁地倾身,轻轻覆上她已恢复粉色的唇瓣。 “嗯……”床上的孙映洁发出轻声呢喃,感觉到脸颊的搔痒及唇瓣有异样的温热。 她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被眼前的俊容吓到。 “啊?”她眨眨眼,定晴望着前一刻在梦中,现下却清晰映在眼前的他。 “醒了?我以为你要睡到明天。”见她总算清醒,简少承神情无比温柔,大掌仍爱怜地抚着她的脸庞。 “我……”孙映洁头仍有些昏沉,怀疑眼前温和的他是否只是梦境的延续,并非真实。 她忙从病床上要坐起身,简少承见状立刻帮忙扶起她,将枕头垫在她背后,还将病床摇床摇高。 她有些怔愣地望着他温柔体贴的行为。 “怎么了?伤口会痛吗?你真的太不懂得照顾自己,竟然搞到胃穿孔。”他不禁轻声责备,语气中有更多的心疼与不舍。 “我……对不起……”自己做了那些事,他现在却还是那么温柔……她内心顿时一阵酸楚,无预警地潸然落泪。 “伤口真的很痛吗?我叫护士为你打止痛药。”见她蹙眉落泪,以为麻药退后身体疼痛,简少承焦急地要为她按护士铃。 孙映洁伸手捉住他的手,“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记你跟侑凡,我没有背叛你,更不曾接受过杨诚一的感情……”她泪眼婆娑向他解释着,想起昏迷前他的误解与盛怒。 “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你。”简少承心疼地将她揽进怀里。 “我不知道怎么会把你们忘了,可是……我一直爱着你们。”偎在他的胸膛,嗅闻曾熟悉的温暖气息,令她更回怀念,霎时眼泪掉得更凶。 “去大陆之后我一直想回来看你们,却是在工作四个多月后才排到休假,我带着期待的心情回来,却看见另一个女人在家里,她抱着侑凡,替你调整领带,模样亲热得像一家人。”孙映洁揪心叙述那段令她痛苦万分的回忆。 简少承闻言,非常意外,他一直以为她这三年从没回来过。 “郭小姐只是侑凡的保姆,我跟她没什么,也从不知道你曾回来过。”否则,他对她就不会那么怨慰。 “我当时见了很伤心,但还是找她问明白。我一表明身份,她却把我当敌人,不但不让我见侑凡,还说是你授权给她,她宛如是新女主人……我以为你这么快就有了新欢,难过伤心不己,刚好大陆厂订单出问题,我放弃应有的休假,匆匆又赶回去。” “只是回去之后,我根本无心工作,频频出错,甚至发生意外,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接受芳香催眠治疗,一定是那时思虑不清,才没听清楚有失忆后遗症……” 即使他不相信她的说法,她仍再三解释,乞求他的原谅。 “可是,遗忘的我内心一点也不轻松,那种想记起却又什么都记不起的痛苦纠葛,让我一直觉得心里少了什么般空荡荡一片。” “我只能不停工作,或是摺一堆没用的垃圾,试图摆脱那种感觉……”她愈说愈难过,哭得不可遏制。 “映洁,对不起,是我误解你。”他轻拍她哭得颤抖的肩安抚着。“杨诚一告诉我真相了,选择遗忘不是你自愿的。他私心要你遗忘过去,他说服你做芳香舒压治疗,实际上却是让你去接受催眠的选择性遗忘。”他沉着声道出实情。 孙映洁闻言,震愕的抬眸,泪眼汪汪地望着他。 “他一直对我很照顾,怎么会对我做那种事?”她难以置信她选择信任的对象竟骗了她。 “他以为我对你无情无义,所以才迳自决定帮你遗忘过去,想让你走出婚姻失败的阴霾,继而接受他的感情。”简少承解释着,他对于杨诚一的作为曾有所不满,但现在也不想计较了。 “而且映洁,有一点你说错了,你所摺的东西并非无用的垃圾,否则你也不会装箱带回台湾。”他从裤袋掏出一个小东西,放置在她的手心中。 孙映洁低头望,见到一颗白色的纸星星,神情微诧。 “即使你忘了我跟侑凡,但潜意识里从未忘怀,侑凡说你教他摺纸星星时,告诉他星星代表想念。” “我去你的住处时,发现一大箱数量无法数算的纸星星,那就是你这三年对我们的思念吧?”他低头凝望她,内心被她深深的思念与真情所感动。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摺这么多星星,只是每当我想回忆失去的记忆时,就会开始不自觉摺东西,让头脑可以放空,不再因想不起的记忆而烦恼。” “回来台湾前,在整理行李时,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将堆放在宿舍里一包又一包的星星丢掉……”她说着,眼泪滴落在手心,濡湿了纸摺的星星。 “那些看似轻盈的纸星星里,藏着你深沉的思念,包裹着你的真挚真情,我全部接收下。”他紧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道。 “我不想忘记你跟侑凡……我很难过把你们的记忆封印起来……”她抬眸,伤心地望着他倾诉歉意。 “我知道。”他一手握住她纤细的肩头,心疼她独自承受孤单和寂寞。 “我宁愿你们时刻存在我脑海里,即使念着、痛着,也会让我觉得生命充实,而不是只会工作上机器……”她仍难以自禁地诉说内心的委屈。 “我知道,别哭了。”他再度将她揽进臂弯里,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抚,宛如在哄嚎啕大哭的儿子。 “我很后悔离开你跟侑凡,我很害怕……怕你会爱上其他女人,怕你给侑凡找了新妈妈……”她呜咽着,不禁揪着他的衣襟,道出内心的惶惶不安。 “映洁,我的心早被你所缉捕,不可能将你摆脱掉,一如你即使失忆也容不下其他男人一样,我心里的位置,侑凡的妈妈一直只能是你。” “我承认当初那个郭小姐确实对我很有好感,只是襁褓中的侑凡一直很没有安全感,连续换掉两个保姆后,他才适应了跟你有些相似的年轻保姆,因为侑凡,我不好辞退她,因此只能对她的爱慕装作不知情。” “直到侑凡一岁学说话时,我听到他叫保姆马麻有些讶异,更在无意间听到对方竟教他叫她妈妈,我大为吃惊,立刻把她辞退。” “之后,我赶紧教育儿子认你,经常把你的照片给他看,更让他随身携带着,即使在我内心深处依然对你的弃离有所怨慰,但我也不能允许儿子叫别的女人妈妈。”简少承深情解释。 埋在他胸膛哭泣的孙映洁,闻言仰起脸蛋,一双水眸怔望着他。 “是真的吗?你没有喜欢上别人?”他的话教她内心撼动不已。 “傻瓜。”他深情的眸光低凝着她,伸手揩去她不停掉落的泪珠。 “我……作了梦,梦见你握着我的手,而我牵着侑凡,我们三个人一起回家。街道前方的夕阳又大又红,回家的咱好像很漫长,我却想跟着你们一直走下去,可是……你却把我叫醒了。”孙映洁回想起沉睡时所作的美梦。 “映洁,不管你作了什么梦,现实会比梦境还重要,我向你保证,现实会比梦境还要幸福。”他微笑承诺。 捧起她的脸蛋,四目交接,一切在不言中。简少承情不自禁倾身覆上她的唇瓣,轻柔地吮吻她的嫩唇,想用吻倾诉对她的深情,只是轻吻他仍嫌不够,情深意切的窜入她檀口,勾卷她的粉舌,品尝许久未曾感受过的甜美滋味。 他用心吻去她满腹的委屈心酸,也吻去她的温热泪滴。 她揪住他的衣襟,任他温柔安抚也热情地释放对他的思念深情,她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臂弯中。 尾声 “马麻。”早上九点,侑凡蹑手蹑脚地走进卧房,靠近床边,轻声叫唤躺在床上的马麻,不知她醒了没。 “侑凡,早安。”孙映洁听到声音已经醒来,张开眼看向儿子,扬唇一笑。 “哇!你今天穿这么帅,把拔要带你去哪里玩?” 假日的她不禁贪睡了,自床上坐起身,意外儿子一身小绅士的打扮,瞧他穿着燕尾西装,还打了红色领结,模样十足的小大人。 “我今天要求婚。”侑凡笑眯眯道。他喜欢把拔帮他打扮成小帅哥的样子。 “求婚?”她张眸微诧,然后笑问:“谁是你的新娘?” “马麻当我的新娘。”侑凡开心说着。 “好,马麻当侑凡的新娘。”她伸手摸摸儿子梳理整齐的短发,心里柔软且感动。 一家三口总算又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即使已过了一个礼拜,有时她仍不禁会怀疑这只是一场梦。 出院后,简少承直接接她回家,而她在套房里的全部行李早被他寄送到家,而因为之前的保姆请长假,孙映洁决定直接辞掉工作,好全心照顾孩子,在家为心爱的男人烹煮餐食。 “马麻当侑凡的新娘要做什么?”以为儿子要玩什么新游戏,她好奇不已,跨下了床问。 “等一下,我有求婚礼物。”侑凡忙跑往一旁的沙发,一双手费力地抱起一大把郁金香花束。 咦,大花束何时被置放在沙发上?她方才醒来没有察觉。 一大束紫色郁金香用淡紫色与白色包装纸精美包裹着,系上同色系的蝴蝶结缎带装饰。 大大的花束几乎遮住了小小侑凡的视线,他蹒跚费力地将花束捧到床边交给她。 “这是你的求婚礼物?”孙映洁见状非常惊喜,双手接捧过美丽的花束。这肯定是简少承准备的,却让儿子拿给她,她又高兴又好笑。 “这是紫色的郁金香,代表很爱很爱,会一直爱下去。”侑凡用浅白的话来解释紫色郁金香的花语——最爱及永恒无尽的爱。 “还有,一百朵是老头……不对,是白老头……”略蹙起小小的眉头,他歪着脑袋,抓抓头发,突然忘记已经背好的那几个字。 “侑凡要说白头偕老吗?”孙映洁忍不住噗哧而笑,儿子歪着小脑袋思索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 “对!对!白头写老!”马麻的提词让他突然想起,小脸漾起了笑意。 “还有……一百年……百年合……”他再度蹙起眉头。昨晚明明背好了,刚才要进来前也跟把拔对过了,怎么现在又忘记了? “百年好合。一百朵代表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是吗?”孙映洁帮儿子找出答案,丽容上漾着美丽的灿烂笑靥。 “马麻好聪明,一下子就说对了。”侑凡笑眯眯道。 “侑凡也很聪明呀!”将大花束放置床铺,她抱起儿子,在她粉嫩的脸颊用力亲了亲。 “把拔去哪里了?为什么把这么难的任务交给你?”对于儿子的表现她非常感动满意。 “把拔一直在这里。”站在门外偷听的简少承因儿子的表现而莞尔,听到她问,他便跨门而入,身着三件式墨色西装,模样俊朗尔雅,而他手中拿着一小束紫色郁金香,另一手则抱着一个长纸盒。 “儿子坚持要跟我抢亲。”他笑道。当他告诉儿子要向马麻求婚时,儿子马上兴致勃勃说要参加。 他走向前,将手中的花束交给她,将长纸盒暂放在床铺上。“八朵代表‘弥补’,合起来一百零八朵便是‘求婚’。”他低头,一双黑眸含情脉脉感性地说道。 “你什么时候这么浪漫了?还特地考查花语?”孙映洁抬眸看向西装笔挺、英俊潇洒的他,双颊泛起幸福红晕。 “把拔说一定要今天求婚,你一定要答应才可以。”侑凡替把拔催马麻点头。 “今天?”孙映洁想了下今天的日期,神情疑惑地望向简少承。 “今天是三年前你离开我跟侑凡的日子。映洁,今天虽是我们离婚周年日,但明年将成为我们的结婚周年庆。”他拉起她右手,脱下无名指的婚戒。 被脱去戒指令她怔愣了下,抬眸看着他。 “这戒指要我再次为你戴上才行。”他笑道道,其实他还准备了另一只新钻戒,要将她两手全套上,套住两人的永恒承诺。 “答应我,以后无论遇到任何事都不许再一个人承担,把我当成你可以倚赖一辈子的对象,这一次我们一定要一起携手走到白头永远不离不弃。”简少承大掌与她纤指紧紧相拍,诚恳真挚地许诺。 “嗯。”孙映洁抬眸望着他,轻轻颔首,美目闪着动人的晶光。 “你先换礼服,爸妈都在楼下等我们了。”他拿起长纸盒交给她,里面是他为她挑选的合身礼服。 “爸妈?”她再度怔愣,这才想起她一直瞒着父母她和少承已离婚之事。 “我爸妈及你爸妈全在楼下候着。”他解释。“其实这三年我一直替你爸妈瞒着我们离婚之实,原本也是可以不让他们知情,重新去补办结婚登记就好,但我不想偷偷摸摸的,更要让我爸妈知道我再次迎娶你进门这件事。” “你妈……愿意再接纳我进门?”一想起两人会离婚的导火线,孙映洁不觉忐忑不安。 “妈后来知道你当初执意去工作,是为了凭自己的能力为父母还债,且你离婚后没拿过一分赡养费,因此相信你并非为了钱财才嫁给我。” “我很抱歉妈误解了你,更歉疚我没有站在你这边为你申冤,还因为一时冲动,造成婚姻破碎。” “我曾气你不向我坦诚真相,却选择离开我跟儿子独自去承担债务,其实只要你一句话,我便能轻易为你爸妈还债,但我也有错,竟没有发现你的心情与为难,更不知道妈曾对你说过那么过份的话。”简少承面有愧色。 “过去的事就算了。”孙映洁轻敛眼睫,淡然道。 虽然曾因婆婆的恶言恶语受到伤害,但现在的她已经不想计较,只希望这次婆婆能真正接纳她进门。 稍后,孙映洁穿上一袭月光蓝的无肩晚礼服,优雅动人,连儿子都不禁称赞她美丽。 简少承满意地牵起她的左手,另一手则抱着儿子,一起下楼。 楼下客厅,孙父孙母及简父简母全坐在沙发上等候着。 站在楼梯间的她,注意到客厅两旁布置的艺术高架花篮,缀点着许多美丽花卉,白玫瑰、香水百合、太阳花、绿火鹤、黄玫瑰…… “那对高架花篮是我妈送的,黄玫瑰有另一个花语代表道歉。”简少承在她耳边轻语。 “呃?”孙映洁惊愕不已,抬头怔望着他。 他的意思是……婆婆送花架寓意对她的歉然之意?“八朵花玫瑰是妈问过花店人员,特地配搭上去的。”简少承解释母亲的用意,而这隐喻至极的歉意也只能由他来点明。 孙映洁听了,内心不禁感动也宽忍不已,即使只是隐喻的方式,却是婆婆想与她和好的心意。 也许,将来她跟婆婆相处仍不免会有些摩擦,但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更理性地沟通,更信任倚赖身边的伴侣。 两人十指紧扣,缓缓步入阶梯。 她相信,这一次,他们绝不会再轻易放开对方的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