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爱不还 上》 楔子 【楔子】 又是春至,一片生机盎然之景。 而之于他,却仍是年复一年不见天日的阴霾。 透过病房巨大而明亮的玻璃窗,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里面坐在窗台前的女人,墨黑如古潭的深眸底,却是掩饰不住的痛彻心扉…… 嫩绿的枝桠散发着清香,几欲伸进窗内,午后的阳光暖暖洒在她如白瓷般透明无瑕的肌肤上,闪着耀眼的光泽。 她是一个活人,是一个拥有倾城容颜的绝美女人,但似乎,她又更像一个死人,空拥有活生生肉体却没有灵魂,毫无知觉的活死人。 她安静得如一尊上好精美的白瓷雕像,黑漆漆的眼瞳里没有焦距,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跑、不会跳…… 他还记得…… 第一年每次来的时候,她疯狂如野兽,对他又撕、又咬、又叫,她没有理智,只想把他拖下地狱,跟她一起永世不得超生般,他从不反抗,即使遍体鳞伤。 第二年每次来的时候,她开始疯癫地傻笑,自言自语,有时候脸上挂着再幸福不过的甜蜜笑容,有时候袭上恶毒残忍的讽笑,想要将他折磨到一起痴狂。 第三年每次来的时候,她步入自己安静的世界,不再吵闹,只是一双大眼怯生生地望着他,他前进一步,她躲避一丈,不让他靠近一分一毫,像一只失去刺的刺猬,防备着一切。 第四年…… 他轻轻地走进病房,走到她的身边,执起一方薄毯披在她身上,她毫无反应……是的,第四年,她没有了任何反应。 像一个真正的活死人,不再给他任何反应、不抗拒他的任何行动,即使他说任何话、做任何事,他的心似乎也已经跟着她的,死去了。 他握紧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麻木得窒息,冰凉的泪滑过俊颜落至她温热滑腻的掌心。 他说,我们回家吧,不再住医院,妳用妳以后所有的时间来折磨我,直到我拥着妳,一起慢慢死去。 第一章 当全校都开始绘声绘影地传言沈斯乔和安咏心在交往的时候,沈斯乔很是不解,至少作为绯闻事件的男主角,他很不解。 他,和安咏心,怎么看都是属于两个世界的人,全校人不会有人说自己不认识安咏心,却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沈斯乔是谁? 原因很简单,安咏心很美,美得张扬、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她的一颦一笑都能成为极具杀伤力的武器,至少见过她的人,不会反驳她很漂亮这个事实,连他……也不会;从大一开始,她就稳坐全校男生性幻想第一的女神宝座,似乎谁能得到安咏心的青睐,就算没白活。 而他呢?很低调,沈斯乔很低调,是周遭同学都公认的事实,虽然从大一开始抽签成为班级负责人,但除了偶尔点点名、收收班费,他几乎就是一个安静的独行侠。在外人看来,他除了是一个品学兼优的法律系学生,外貌即使称得上是上等也不够出色,因为他沉稳儒雅的个性也实在不是这个年纪女生会喜欢的。 所以沈斯乔和安咏心,这样两个人如何会有交集呢? 好吧,也许安咏心根本不会在乎这些谣传,但是他还是必须找她说清楚,她毕竟是女生,就算一直以来安咏心的名声并不好听,他也不希望她误会是他到处乱说,更加坏了她的名声。 下课铃声响起,教室的人渐渐散去,沈斯乔才缓缓走到安咏心的身边,他知道,她在睡觉。 因为他看着她从大一上学期一直睡到大二下学期都快进行到一半,她似乎从来没有睡醒过,起初老师还会派他去劝说一下安咏心,到最后老师也放弃了,任由她睡去。 看着她的睡颜,他有些失神,有些人就是连睡觉,也能睡出别有一番慵懒诱人的姿态,这有些人中就包括安咏心。 他看着她良久,直到她缓缓搧动纤长的羽睫,一双黑漆漆的纯净大眼茫然又好奇地睁开看着他,他惊得回神,有些被抓包的窘迫,连忙别开眼光,咳咳两声:“妳醒了?” 安咏心坐起身,浅浅的梨涡在唇边漾开,语气里带着沈斯乔不能理解的……欣喜? “你找我?” “嗯。”重新将目光对上安咏心的,他确定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小女生般的雀跃,眼前的她不像是传言中那样艳光四射受到吹捧的社交女王,而是彷佛纯净得给她一颗糖就会满足的女孩,他不了解她,一点也不。 “坐啊。”安咏心挪开一点身躯,让出位置给沈斯乔,他有些错愕,但是还是在她身边坐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脑子里还在千头万绪。 安咏心却大方地凑过来,眨巴的大眼笑嘻嘻地看他:“你说啊。” 沈斯乔有些受惊地转头,墨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她身上传来一股浅浅的幽香,却不是他想象中应该有的浓烈香水味,她身上清新的香味像是与生俱来。 安咏心忍不住捂着嘴偷笑,沈斯乔白净的脸上闪过一丝绯红,急忙说:“妳笑什么?” “不是啦……”安咏心收敛笑容,一手撑着脸颊玩味地看着他:“你知道吗?你每次来找我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叫我不要迟到也是、叫我交班费也是、叫我好好吃饭也是、叫我融入班级活也是……沈斯乔,其实……我又不会吃了你。” 沈斯乔确定,自己的脸是立即烧起来了的,原来他的表情是……视死如归?不至于吧!原来他也跟她说过这么多事情了。 也许最初他对她的感觉并不好,觉得她仗着在学校的地位迟到、不学习,也不参加班级任何活动,高傲地不理睬任何人,但是慢慢的,他敏感地发现她只是不会跟人相处而已,虽然她总是筋疲力尽,饿得自己胃疼上医务室,但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只是折腾她自己。 “我没这个意思。”沈斯乔辩解,然后支支吾吾地说:“我只是有事情想跟妳解释。” “解释?” “嗯,最近……不是全校一直在传……嗯,妳知道吗?” 安咏心眨巴着无辜的大眼,让沈斯乔看不出她究竟是不是故意装不懂:“我应该知道什么?” “就是……”沈斯乔深吸一口气:“别人都说我们两人在交往,我想跟妳解释,这个谣言不是我说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会这么传,希望妳不要介意。” 半晌,一室安静,沈斯乔缓缓地偏头看安咏心,发现她唇角的笑容渐渐扩大,然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不是你呀。” “啊?”他看着安咏心慧黠的美眸瞇起,娇艳的薄唇吐出让他脑子一片空白的话:“因为……那是我传的。” “噗嗤”一声轻笑在偌大而奢华的学生会办公室响起,慕弈天从一堆文件里抬头,取下优雅的金边眼镜,一双细长而勾人的凤眼霎时折射出妖冶的光泽,他修长白皙的指敲敲桃木镶金的办公桌面,没好气地淡淡瞟着不远处窝在沙发里的小人儿:“拜托,妳已经在我的办公室傻笑了第两百零三次了,妳这种『兴趣爱好』能去别的地方发扬吗?” 窝在沙发里的人抱着柔软的抱枕转个圈,白皙小巧的脚在空中荡啊荡,一双黑漆漆的大眼兴冲冲看着慕弈天:“弈天,你知道沈斯乔今天跟我说什么了吗?” “安咏心,妳昨天纵欲过度今天上课又精神不振了吗?” “喂,慕弈天!”安咏心不满地坐起身,对慕弈天调侃自己的言语丝毫不在乎,但是……“沈斯乔不是这种人好不好,他才不会这么说我呢!” “是……”慵懒的语气淡淡应承,慕弈天站起身,颀长而俊挺的身躯移步到一边泡茶的地方,给自己斟上一杯锡兰红茶,然后轻抿着甘甜的红茶回到办公桌边:“他不会这么说妳,因为他是好人。” “嗯!”安咏心绝美的小脸散发着自信的光泽,她就是这样确定,沈斯乔,是与众不同的。 也许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安咏心只是一个靠着漂亮脸蛋,让所有男人甘心臣服的肤浅女人,甚至,她认为沈斯乔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仍旧与众不同…… 她还记得,沈斯乔第一次跟她说话的时候,白净的脸上满是认真,他说,安咏心同学,请妳以后不要迟到也不要早退。 她呆呆地看着他,发现他的眼底没有一丝对她外貌的在意,只是很正经,正经得……可爱。 她没有听话,因为她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有,她坏心的……喜欢上他劝说她时的八股样,呵呵。 但是最终,他放弃她了,不再缠着她说东说西,她一度很失落,直到她胃疼得撑不下去晕倒在课堂上,身为班代,沈斯乔责无旁贷地抱起她冲往医务室。 她疼得晕晕乎乎,但是她却能清清楚楚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沐浴乳香气,还有他奔跑时,滴落在她颊边的汗珠…… 他暖暖的怀抱,不像弈天的、也不像咏维的,是另一种,让她心跳不止的感觉。 从那天开始,每天早上她的座位上就会莫名其妙出现一瓶牛奶,没有署名,但是她就是知道,那是沈斯乔给她的,只有沈斯乔,才会这样……可爱,傻兮兮的。 还有,那天午后,她躲进图书馆的角落偷懒睡觉,隔着几层书架,她听到几个女生低声说着八卦,而八卦的女主角自然是她,安咏心。 她们说,安咏心真不要脸,一天到晚勾引男人,看她以后年老色衰了还有谁喜欢她。 就是,看她那副狐狸精的样子,骚货、不要脸!气死我了。 还有,慕会长为什么跟安咏心整天一起出入?慕会长这么聪明、这么帅的人怎么也会被美色所迷惑! 可不是嘛,所以说安咏心那贱人的手段高明啊,没听说吗?她好像跟每个星期来帮我们上一次课的杜医师也有染呢! 什么?她连全校女生都仰慕的那个年仅二十六岁的杜氏集团二公子、世界级权威天才心脏科医师、帅得人神共愤的黄金单身汉杜咏维医师也勾引! 安咏心睡得模模糊糊地嗤笑了一声,替那个一口气说完一长串的女生担心喘气问题;她是不太在意这些话,因为……听得太多,习惯了。 “妳们够了没有?这里是图书馆,请不要喧哗。”熟悉沉稳而儒雅的声调响起,安咏心迅速睁开一双美眸,唇角勾起,是他。 起身,悄悄透过书架看过去,几个女生显得有些窘迫,强词夺理地说:“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另一头,沈斯乔紧蹙着眉:“我是图书馆管理员,如果妳们想被没收图书证、从此再也不能进来图书馆,就请继续。” 几个女生吃瘪地嘟哝几句,准备离开,沈斯乔的脸上没有表情,仍旧是淡淡的儒雅,但口气明显地有些愠怒:“还有,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不要随便臆测,妳们这样说安同学有证据吗?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她没有伤害过别人,也请妳们不要用言语攻击她。” 安咏心没有去看那几个女生的表情,她只是怔怔地看着站在书架前的沈斯乔,他在一切回归安静之后,将推车里的书一本本摆回书架上,还是……认真得可爱! 这是第一次,除了弈天、咏维之外的男人,替她说话呢! 安咏心笑了,笑得嘴巴一噘,几百年不热的眼眶掉下颗颗眼泪,傻瓜沈斯乔,滥好人! 也是那一次之后,她最好的、唯一的女性死党,叶小蜜在教室跟她开玩笑,打赌谁最后能追到她这朵美丽却有毒的罂粟花时,她望着窗外笑得格外灿烂,毫不避讳地大声说:我赌沈斯乔。 大概就是因为那一句话,她和沈斯乔在一起的谣言才会满天飞,所以她才说,那个谣言是她传的。 “咳咳”两声打断安咏心自顾自回忆的傻笑,慕弈天那双细长的凤眼带着不明显的宠溺,含笑看着安咏心,再抿了口红茶:“安咏心,妳真像个情窦初开不懂爱的毛丫头。” “你才知道,我本来就是。”安咏心光着脚丫跳下沙发,跑到慕弈天的身边,顺手打劫了他准备入口的红茶,轻抿了一口放下,然后大剌剌地挽上慕弈天手臂腻着他,叹口气:“弈天,可是……沈斯乔不喜欢我怎么办?” 想到那天她笑着说绯闻是她传的之后,沈斯乔满脸的惊愕,然后支支吾吾地落荒而逃,她就不禁失落,是啊,谁都喜欢她,因为她是安咏心,而沈斯乔偏偏不;也因为,她是安咏心,一个传闻中乱七八糟的安咏心。 慕弈天斜睨靠在他肩侧的女孩,修长的指抚上她柔顺的发丝:“妳确定妳喜欢他,而不是被感动?” 安咏心倏地抬头,一双大眼再认真不过,伸手扳过慕弈天俊美的脸颊,瞪着他那双常年遮在镜片后不轻易示人的细长凤眼:“我还分得清爱情和感动,我是真的喜欢他,我很喜欢沈斯乔。” 拉下安咏心的柔荑握在掌心,慕弈天居高临下看着她,无奈道:“妳不必跟我宣誓妳的决心,妳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无论如何,妳的身后永远有我……还有咏维。” 第二章 然而其实他是害怕的,面前的女孩,带着一颗已经受伤而血淋淋的心,却依旧不知道疼似的,他很庆幸她还会去爱人,却又担忧爱会把她重新打入地狱,让她万劫不复。 “嗯!”安咏心吸吸鼻头,在外那高傲冷艳的面具在慕弈天面前完全起不了作用,她累了……想要一个温暖的港湾,弈天和咏维迟早不属于她,她知道她要的那个人,就是沈斯乔。 我知道不是你呀,因为……那是我传的。 微风轻轻吹过沈斯乔的发梢,几缕发丝飘下遮住他墨黑的眸,而坐在草地上失神的他却全然不觉。 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可是……为什么? 作为语言丝毫不能出现漏洞、措辞必须严谨的法律系学生,沈斯乔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没有学法律的天份,怎么连这样简单的一句话都找不出主谓宾了? 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沈斯乔懒懒地一靠躺在草地上,四五点的暖阳轻轻洒在他身上,蒙了他的双眼,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指挡住阳光,微瞇着眸,思绪混乱…… “嗨,沈斯乔。” 良久,他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声音却似乎有些遥远,他……是在作梦吧? “喂,沈斯乔。” 又来了……猛地,他的上方出现了阴影,遮住了所有的阳光,这时,他才彻底惊醒,放下了手,看见那张倾倒众生的绝美容颜…… 是她…安咏心! 沈斯乔吓了一跳,整个人撑着后退了一点坐起,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妳怎么在这?” 安咏心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没形象地捧腹大笑:“哈哈,拜托你不要每次见到我都像见到妖怪的样子好不好?” 沈斯乔抚了抚额头,尴尬地咳咳两声:“没有……” “还没有。”安咏心凑近沈斯乔,果不其然地发现他下意识的远离了一点,不满道:“你还说没有,我身上又没瘟疫,你躲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我不想惹来非议。” 噗……亏他一个堂堂法律系的才子,还迂腐地说出男女授受不亲这种烂借口,但是看他窘迫,似乎很有意思,安咏心乐呵呵地坏心一笑:“我们的绯闻已经闹成这样了,还会惹来更离谱的非议吗?” 沈斯乔微微蹙着眉,那倒是,他最新听到的版本是,大家在猜测他跟安咏心同居的地方在哪里?实在有够扯的!不过…… “安同学,我觉得如果妳出去澄清这个误会,大家都会相信妳的。” 看着他又一副正经兮兮的八股样,她就没办法不调戏他,“唉……”安咏心故作无奈地叹口气,“你说的没错呀。” 看着沈斯乔缓缓地点着头,安咏心突然耸肩一笑:“可是我为什么要澄清?” 难道她都不困扰吗?沈斯乔不解。 “看来你还是没有理解我上次说的话。”安咏心毫不掩藏地认真看着沈斯乔:“这个谣言是我传出去的,我并不是闹着玩,我喜欢你,沈斯乔。” 我喜欢你,沈斯乔。这几个字像炸弹一样在他的脑子里炸开,好几分钟的时间,他都在呆愣,就像过去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沈斯乔猛地起身,似乎是惊愕:“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安咏心缓缓地起身,掩饰掉眸底一闪而过的失落,似乎没心没肺笑起来:“哪有什么误会,我就是喜欢你沈斯乔,不可以吗?” 面对这样大胆的告白,沈斯乔一时之间完全不能理解,强迫自己稍作冷静,他换口气,真挚地说:“安咏心,妳是个很好的女孩,但是……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们并不合适。” 安咏心微微一愣,“很好的女孩”?这个只是委婉的拒绝借口而已吧,他真正想说的应该是那句,“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罢了,对吧?难道在他心里,跟所有人想的都是一样的,她只是一个靠着外貌、私生活糜烂的社交女王? 安咏心舔舔有些干涩的唇,不知道第一次这样放下自尊告白,带来的会是这样的效果,可是她不想放弃呀! 抬起漂亮的大眼,她很天真、直接地问:“那要怎么样,才算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呢?” 沈斯乔的心有点疼痛,他觉得自己的话伤到她了,急忙辩解:“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语塞,沈斯乔似乎找不出什么更多好的解释,他似乎就从来没想过他会跟安咏心这样的女生有什么牵扯,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只是什么?”安咏心望着他,美眸里还是坚持,坦率地笑:“沈斯乔,我不强迫你也喜欢我,但是如果我努力,有没有可能你也会喜欢我?” 暖阳下,那双美眸的光泽炙热而动人,笼罩着沈斯乔整个思绪,他开始恍惚,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坚定的话、没有人曾经让他觉得他是一个可以被执着爱着的人,而第一个……居然是安咏心,一个他几乎还不甚了解的安咏心。 “我不知道。”半晌,他给出的答案,只是不知道。 但是这对安咏心来说,已经是一个可以坚持下去的理由了,因为“我不知道”,比“不可能”的答案要好上很多倍。 因此她的笑容重新绽开,白皙的脸颊上晕染着极其不明显的绯红,美好而纯净,让人上瘾沦陷,无法移开目光,“沈斯乔,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做一个配得上你、在你世界的女孩,我要让你知道,我喜欢你,不是说着玩玩,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让你知道,就算是两个世界的人,只要有一方努力,他们的世界就会有重迭。” 是吗?沈斯乔默默无语,看着安咏心笑得如孩子般雀跃地走远,这样的她,让他的心在不知不觉颤抖。 他竟忘了问她,妳,究竟喜欢我什么呢? 她变了,安咏心变了。 在流言蜚语飞速流窜的学校里,安咏心变了,大家的说法是,这个让无数女人羡慕不来的女神,最近无聊想走清纯乖乖牌路线了,所以她才会每天上课不迟到、不早退;才会认真不打瞌睡的努力学习,甚至偶尔在小考中拿到优异成绩。 而在沈斯乔看来,她在努力,为了他而努力。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聪明、很优秀,只是不学,而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她就可以轻而易举秒杀一票平时勤奋刻苦的学生,上帝是不公平的,在安咏心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而她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努力能得到什么好成绩,她只在乎,他是不是知道她有改变。 这个看似冷艳的女神,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个天真的孩子,她会傻兮兮的拿着成绩单缠着他,让他看她最近表现多棒,她会认真地研究为什么小考的申论题没他写得好。 她变乖了,也快变成一只跟在沈斯乔身后转来转去的小跟屁虫;而他,似乎从最初的尴尬窘迫,慢慢变得习以为常,有时候还能板着脸教训教训她,看着她故意挂着要掉不掉的眼泪抽搐着嘴唇,说他欺负她的时候,他居然还能冷静地故意无视。 或许,他也变了,有时候,他觉得这一切都很不真实。 他还是不了解安咏心,他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是他就是知道,他们之间太表像……彷佛只要出现一点点小意外,一切就会崩溃、瓦解。 他说不准自己到底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安咏心,甚至不知道安咏心的喜欢能坚持多久,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对安咏心也没有把握。 她跟他,他看不见未来、看不见前方,总觉得……一旦开始,便难以控制。 “安咏心,站住。”一道缓缓低迷的嗓音,适时地在偷偷摸摸准备从林荫小道离开法律系大楼,潜回自家小窝的安咏心身后响起;她僵住,一边窘迫地慢慢转身,一边努力换上一副再开心不过的笑脸。 “嗨,杜医师你好。”瞧瞧,多养眼!安咏心没好气地看着眼前的人,帅啊,是够帅,男人没事长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做什么?还大剌剌地敞在外面,看人家弈天多含蓄,知道自己那双凤眼太妖媚,特地弄个眼镜什么的遮遮;再说了,一个男人凭什么有张粉嫩的薄唇,凭什么?总之,这张脸就是祸害! 祸害别人就算了,还专门祸害她!他也是害她变成狐狸精的罪魁祸首,她还记得那个连气都不喘的女人是这么形容他的,二十六岁的杜氏集团二公子、世界级权威天才心脏科医师,帅得人神共愤的黄金单身汉杜咏维医师! 就是算准了他今天来上课,她才特地躲躲藏藏,一方面怕他训她、一方面更怕自己这段时间树立的良好形象毁于一旦,又变成勾引人的狐狸精,没想到孙悟空永远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杜咏维浅咖啡色的眸子凝视着安咏心,示意她乖乖地走过来:“我有话问妳。” 还好四周人不太多,安咏心上前乖巧地低头:“到。” “钱包拿出来。” “啊?”安咏心抱紧包包,眨着无辜的大眼:“杜医师,小女子一清二白,没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请你放我一马吧。” “废话。”杜咏维瞟了她一眼,扯过包包从里面拿出她的钱包,跟他想象的一样,不用抢,也快一清二白了。 掏出自己的皮夹,抽出一迭现金塞进安咏心的钱包,杜咏维不容反驳地说:“给妳卡妳也不会刷,钱妳拿着。” 安咏心傻傻地接过钱包,低下了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样子:“咏维……” 看这个小可怜的样子,杜咏维轻叹口气,放低了声音:“我知道妳很久没去打工了,至于为了什么我们心照不宣,不过那份工作我和弈天从一开始就反对,如果不是妳坚持不要我们帮妳、想要自力更生,我们是不会任由妳这样折腾自己,所以现在这样也好……那个他,我不了解,但至少他能让妳好好珍惜自己,认真努力走上作为一个学生的轨道,我和弈天就暂且不插手了。” 低着头埋进杜咏维的怀里,安咏心没出息地吸吸鼻头:“我很好,其实我都习惯了。” 习惯了……这算哪门子习惯!习惯折腾自己,还是习惯了伪装? 杜咏维轻轻地搂住怀里那抹纤细的身子,疼惜地吻着她的发梢:“依靠我不会让妳充满罪恶感,因为我的所有,和杜家没有任何关系,妳知道的。” 乖巧地点点头,安咏心笑了,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她才觉得,至少自己还是幸福的,不必活在痛苦的回忆里,整夜心疼得无法入眠;不必承受被人指指点点的难堪,还装作无所谓;不必努力抛弃自己所有,去爱一个人…… “心心……累了就回来,不要再让自己受伤,答应我。” “好。” 脑子里浮现出沈斯乔的样子,安咏心轻轻笑了,那个正经得可爱的男人,她相信,一直都相信,她要的那个人,就是他,即使他现在还不明白。 而安咏心不知道的是,林荫小道的那头,有不少围观的眼睛,将她和杜咏维肆意批判,而其中,那双墨黑的眸,属于沈斯乔;他尽可能冷静地看着那头拥抱的两人,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如想象的那般冷静,耳边男同学的话无情地给了他现实。 第三章 “啧啧,你看、你看!我都说安咏心有一套的,沈斯乔,她跟你传绯闻算什么呀,你不过就是众多绯闻中一个小角色罢了,哈哈!那个黄金单身汉杜医师才是由来已久的呢,看她最近改走乖乖牌清纯路线,你不会真以为是为了你吧?我看呀,你也不过是她无聊生活中新鲜的调剂品而已。”这些话像是魔音般缠绕着沈斯乔的思绪,跟安咏心说过的那些信誓旦旦的话交织在一起,让他头疼欲裂,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无比可笑的小丑。 他转身离去,他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他是沈斯乔,不是安咏心的小丑,他不喜欢她,从来都不,所以不必觉得难受……一点都不必。 “嘿,沈斯乔。”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于正在整理书架的沈斯乔身后响起,他眉心微微蹙起,手中的动作一顿,继而立刻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书架,没有回头。 安咏心郁闷得小嘴一嘟,跑到沈斯乔的身边贼兮兮地看他:“你干嘛不理我?” 她可是特意查好了他在图书馆工作的时间才杀过来的,怎么他一点都不惊喜呢? 沈斯乔目不斜视地将打乱的书分门别类,低声缓缓没有情绪地说:“我在忙。”是真的没有情绪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她,安咏心,令他很烦躁,整个人无可抑制地烦躁。 “噢。”安咏心没趣地咬咬唇瓣,然后又讨好地笑起来:“你什么时候整理好,我等你一起吃晚饭好不好?” 吃晚饭?有必要吗?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学生,怎么比得上黄金单身汉?说不定还比不上传说中那个高高在上的学生会长。 沈斯乔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收敛心神,稳定自己:“我晚上有选修课。” “这样哦……”安咏心有些失落,敏感地发现沈斯乔突然对她的态度冷淡了很多,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那我陪你去上选修?” 终于,沈斯乔的情绪有了波动,那双清澈而墨黑的眸变得有些幽深,他低头看着安咏心,冷冷地说:“妳就这么无事可做吗?” 霎时间,安咏心呆愣住,这样的沈斯乔她从来没见过,他的眼神让她害怕,她承受不了他眼神中透漏的那一点点讨厌的意味,她以为他虽然不喜欢她,但至少不是讨厌的…… 可是他说,她就这样无事可做吗?她很想笑,她不是无事可做,而是为了他,放下了能做的所有事,只为了得到他的认可而已。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会颤抖,强颜欢笑:“沈斯乔……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一个颤抖,沈斯乔似乎意识到自己从未这样失态过,他很冷静,他从不会对任何人发脾气,也不会情绪失控,只是对着她,他自认为良好的修养通通都不见了。 “不好意思。”沈斯乔淡淡地说了一句,推着小车,走到另一端继续整理书架去。 安咏心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清秀颀长的身影,她试图安慰自己,嗯,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沈斯乔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一点,图书馆关闭的时间。 他是最后一个离开图书馆的,所有灯熄灭之后,回归最初的黑暗与宁静,他站在黑漆漆的阶梯上失神;是的,他根本没有什么选修、没有很忙,他只是打发她,只是很乱,需要一个人想想。 而她,真的走了,大概是因为他的冷淡态度,可是他不应该有一丝后悔的。 轻轻叹口气,他走下阶梯,突然,映衬着月光,他看见阶梯那头有一抹蜷缩的纤细身影,那样单薄而令人怜惜,他几乎不用再判断就能认出来,那是安咏心。 凝眉快速走上前,居高临下地唤了声:“安咏心。” 那抹身影轻颤,似是缓缓地从睡梦中醒来,她慢慢转头抬起,看见沈斯乔的那一刹那,漂亮的眸子闪动着近乎雀跃的光泽,映着月光,美得不可思议,“咦,你终于出来了。” 如果这句话说得不是那样开心,沈斯乔也不至于这样更加烦躁不安:“妳一直在这里等我?” “是呀。”安咏心想站起身,却发现自己蜷得太久,双腿麻木了,有些可怜兮兮地求助:“沈斯乔,我腿麻了。” 那双黑眸复杂地变幻着,他慢慢蹲下,伸手扳直她的腿,轻轻替她揉 捏:“安咏心,妳是白痴吗?” “啊?”安咏心舒服地呼口气,听到他这么说,不明所以,“我哪里白痴了?” 不白痴?不白痴怎么会在图书馆门外等了他将近六个小时,这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事情吗? “妳等我干什么?” 他轻柔的动作让她的心底涌现一股股暖流,幸福地笑起来:“我看你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又不敢打扰你,所以只好在外面等。” 他侧目,看着安咏心单纯而天真的笑脸,一时间,那股烦躁更加涌动,他忍不住死死地盯着她,安咏心,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究竟是这样看似天真而单纯,对爱情向往懵懂执着的才是她,抑或是,她真的是一个演戏天才,习惯把男人玩弄于股掌间! 想着,沈斯乔猛地起身,语气变得清冷:“以后不要做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事情,会让人困扰。” 腿部的麻木已经得到纾解,安咏心呆呆地站起来,他忽而变化的眼神和语气让她失措,他又变回下午那个可怕的他了,可是究竟她做错什么了? “我……让你困扰了?” “是,很困扰!”沈斯乔几乎恶狠狠地说,他失去了惯有的冷静自持,他烦躁不安,脑子里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片段,这还不教困扰? “可是……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啊,我是不是做错什么,让你讨厌了?”安咏心忍不住轻轻拽住他的衣袖,咬唇询问。 “妳没有做错什么,妳只是做妳自己罢了。”他蹙眉甩开她的手。呵,是啊,一个习惯周旋于男人之间的安咏心。 终于,一直把自己安插在卑微地位、一直处于迁就位置的安咏心也有了些脾气,她是安咏心,只是一个喜欢着、爱着沈斯乔的安咏心,也许她什么都懂,只是不懂爱,但是至少她明白,爱不是这样的,她想为了自己认定的爱而付出,但不是这样一直讨好他! “沈斯乔,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阴阳怪气?有话你就直说,你讨厌我直说就是了,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又没有欠你什么。” 一时间,沈斯乔默然,他知道,她说的都没错,她不欠他,可是……她为什么要来招惹他,难道在她眼中,他就这么好玩弄? “所以安咏心,到此为止,我们互不相欠,妳不用再这样追着我,我们不适合。” 终于,他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落寞的神色袭上她漂亮的眉,良久,她只是轻轻低声说:“沈斯乔,只要你说你讨厌我,那么以后,我再也不缠着你。” 转头,他看见月光下那张倔强的小脸,忍不住认认真真打量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他才发现,安咏心那双眸,不仅仅是美,美得似乎有很多故事,藏着很多他不理解的疼痛,这一刻,他哑口无言。 “你说,只要你说,我就会遵守自己的承诺。” 沈斯乔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只有一句自己也不明白的话飘出唇瓣:“妳跟杜咏维、慕弈天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样天外飞来的一笔,让安咏心整个人僵住,关系……她讨厌“关系”这个词,非常讨厌;不过,她瞬间明白,沈斯乔一定是跟别人一样误会什么了。 “有关系,但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 “不可告人?”沈斯乔强迫自己不要再问,可是他却停不下来。 安咏心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疼得不能自已,心里那道伤口被逼问得流出汩汩鲜血般黏腻,她失神地问:“我跟他们什么关系对你来说重要吗?” 怎么会不重要?她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爱他,那么为什么又跟别的男人如此亲昵,却还可以说得那样云淡风轻,问他重不重要? 那种小丑般的感觉充血似地溢满沈斯乔的思绪,他不受控制地咬牙切齿,冷冷给了她最后的答案:“安咏心,我真的很讨厌妳。” 安咏心,我真的很讨厌妳…… 安咏心,我真的很讨厌妳…… 当安咏心把这句话吃透,咀嚼完毕它的意味之后,黑漆漆的阶梯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抬起头看着月光,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倔强无比。 安咏心,不哭。 安咏心,妳可以的,只是不哭而已…… 打开学生会会长办公室的门,慕弈天走进,反手关门,却在下一秒驻足,薄薄镜片后的凤眼扫过空荡无一人的室内,却敏感地发现似乎应该有人在。 像是想到了什么,慕弈天难得的低咒了一声,走向自己桃木镶金的办公桌,靠在皮椅边居高临下,果不其然发现了桌底那抹蜷缩一团的黑影。 “该死,安咏心,妳给我出来!” 那抹无助的身影轻轻颤动了一下,却没有动,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良久,慕弈天输了,他缓缓地蹲下,面对桌底蜷缩成一团的安咏心,修长的指抚上她的发丝:“妳答应过我的,不再躲在桌底。” 安咏心从膝上抬头看着慕弈天,那双黑漆漆的大眼含着泪珠,始终不肯掉下的倔强:“我……没有哭,我不会哭的。” 傻瓜! 慕弈天扯过安咏心,轻轻地拥进怀里,疼惜地斥责:“没有人要求妳不能哭,妳可以哭,在我面前,妳哭得多难看都可以。” 安咏心依旧咬着唇,把眼泪吞回肚子里:“弈天,你说,为什么每个人都讨厌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这么惹人讨厌,是不是因为我只是一个连烂抹布都不如的私……” “闭嘴!”慕弈天喘着气喝斥她,双手越收越紧,下巴抵着安咏心的头顶安抚:“不是,在我心里、在咏维心里,妳是独一无二的、妳是最珍贵的。” 是吗?她是吗? 安咏心狠狠地埋进慕弈天的怀里,双手揪紧他胸前的衬衫,闷哼地低语:“可是为什么他偏不?我这么喜欢他、这么努力爱他,他却讨厌我,他说,安咏心,我真的很讨厌妳……” 那双凤眼掠过一道凌厉的光泽,他当然知道那个“他”是谁……可是,他能怎么办?是这个笨丫头非要去追着人家,如何选择是沈斯乔的决定。 胸前突然有些冰凉的感觉,慕弈天轻叹,却好像松了口气,他将蜷缩的安咏心从桌底抱出来,低头看怀中坚决不抬头的人,无奈地走向沙发:“安咏心,如果下次再被我发现妳躲在桌底,我再也不管妳,说到做到。” “可是……”闷闷的声音无助地响起:“你和咏维都不在,哪里都不安全,只有桌底看起来安全一点。” 这句轻柔的话,像一把尖锐的刀在慕弈天的心口划下,扯着疼。她的心,赤裸裸的、遍体鳞伤,也许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她都觉得不安全,即使是他和咏维身边;当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自己认定的安全港口,无奈那个港口,却不要她。 第四章 她的心,是世界上最坚硬的赤金,承受着所有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一切;她的心,又是世界上最脆弱的玻璃,彷佛只要轻轻一敲,就碎成一地,无从拾掇。 安咏心,妳要我把妳怎么办? 安咏心变了,是的,安咏心又变了。 变回原来那个不学无术、迟到早退、上课睡觉、小考危险的安咏心。 大家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他们早就知道,安咏心不过是心血来潮才走走清纯乖乖牌路线而已,本性的她,就应该是慵懒迷人而颓废不羁,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这一切,沈斯乔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是的,他已经很努力不去关注她的所有了,她的一切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她要堕落也不是他能阻止的,反正自从那晚说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缠着他了,哈,他终于又回到自己安静、我行我素的生活,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烦躁呢?他凭什么去记得她究竟是几点几分来学校、几点几分离开教室,凭什么? “沈斯乔,嘿!沈斯乔。”突然,肩膀被一道不小的力道拍了一下,沈斯乔才急忙收回盯着某处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同学。 “啊?” “喂,你在发什么呆呢?该不会是在看安咏心吧?”身旁的同学故意取笑。 “我没有。”沈斯乔猛地沉了语气,他才不会看安咏心,她睡不睡觉关他什么事? “呃……你别生气嘛,我开个玩笑而已,嘿嘿。”同学吐吐舌耸肩,没想到他们的负责人也是有脾气的,同学们都还以为沈斯乔从来不会有情绪呢。 “我没有生气。”沈斯乔缓和了语气,问:“有事吗?” “啊?你忘了,周五晚上我们班跟隔壁班不是有个联谊聚会吗?在南区的『喜汇』k歌啊。” “哦,我记得。”沈斯乔轻点头,是大家提出来的意见,他只好负责帮忙策划了,“所以呢?” “你分配我们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了,但是……就差安咏心一个人了耶。” 沈斯乔蹙眉:“为什么就差她?” “因为没人敢去跟她说话嘛!女的讨厌她、男的都害羞,你去啦,一般都是你跟她说话,沈斯乔,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交给他?现在这种时候,最不适合通知她的人就是他了吧。 “我不去。” “啊?”同学没有想到沈斯乔会这么直接的拒绝,“那、那怎么办?” 默然,沈斯乔没有再说什么,反正安咏心从来没有参加过他们的聚会,那么……这次就算了吧。 可是他为什么萌生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愧疚?他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她?就像以前,他觉得她有她的生活方式,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抹黑她,可是现在,他的心情为什么会扭曲的这样厉害?他居然跟别人一样抛弃了她,不再理她、不再在意她的孤单。 沈斯乔,你变了!变得连你自己都憎恶自己,为什么? 从震耳欲聋的ktv包厢逃出来,沈斯乔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用“逃”这个字眼,沈斯乔觉得并不过份,那样男男女女一起疯、一起闹的场合并不适合他,他不喝酒、不抽烟、不k歌,完全跟联谊这种东西绝缘,所以他在不在的效果完全一样。 像他这样低调的一个人,就算从包厢离开,也根本不会有一个人在意,或许……真正会在意、关注的他,只有她而已。 她,安咏心;他似乎已经开始无法不想她…… 沿着街道走着,胡思乱想,突然,一阵香甜味道飘过沈斯乔的鼻尖,刺激着他的味蕾;转头,他看见了一家装饰精美的蛋糕店,朦胧的晕黄灯光笼罩着橱窗里一个又一个精致漂亮的蛋糕,温馨又甜蜜。 沈斯乔不自觉轻笑了一声,推门走进蛋糕店,因为甜点、因为蛋糕…… 慢慢走过蛋糕架,沈斯乔微微俯身去观察一个一个蛋糕,一个抹茶口味长方形慕斯吸引了他的目光,样式很简单,却是他很爱的口味。 “您好,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身侧响起一抹轻柔的询问,沈斯乔下意识抬头指着抹茶口味的慕斯说:“我要……” 可是在看清楚身侧那个穿着粉红色围裙的人是谁时,沈斯乔整个人愣在原地,无意识地吐出三个字:“安咏心。” 当看清楚一直俯身挑选蛋糕的人是谁时,安咏心也是显得彻底呆愣,虽然她在这家蛋糕店打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是由于蛋糕店的地理位置离学校不近,她打工的时间又晚,基本上从来没有遇过认识的人来买蛋糕,更别提……沈斯乔,这个让她尴尬无比,或者说有些心灰意冷的男人。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她已经无法笑脸赖皮地大叫一声“嘿,沈斯乔,怎么是你?”的时候。 气氛有些僵,安咏心依旧保持着良好的服务态度微笑点头:“您好,您要的是……” “噢。”沈斯乔回神,下意识指着自己要的蛋糕回答:“那个,抹茶口味的慕斯蛋糕……” 慕斯蛋糕?安咏心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唇边的笑容有些微微僵住,他买蛋糕是给谁的呢? 尽管内心有个声音警告自己不要去深究,可话还是从嘴边无意识地说出:“请问,蛋糕是自己吃还是送人呢?” 脸上闪过一抹看不出来的羞赧,沈斯乔有些急忙说:“嗯,送人、是送人的。” “好的,请您稍等,我马上为您包装。”果然,还是送人的……是送给喜欢的人?呵,原来这也是他不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沈斯乔稍微侧身开来,让安咏心俯身从架子上取出抹茶慕斯,然后看着她走向服务台包装,她的每个动作都显得驾轻就熟、每个表情都是那么认真仔细……心莫名被触动,这样的安咏心,又是他第一次见到的,她究竟还有多少面是他不知道的? 缓缓移动脚步走到服务台,看着安咏心纤长白皙的指在包装盒上穿梭,他知道自己是没有立场这样问的,却还是忍不住:“妳……在这里打工?” 安咏心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极力使自己看起来表情不是那么僵硬:“嗯。” 墨黑的眸瞟过墙上的钟,他似乎终于明白了安咏心为什么总是上课打瞌睡,心里有着些许动容:“妳总是打工到这么晚?已经凌晨一点半了还不下班?” 握着包装缎带的白皙指节因为沈斯乔的这句话迅速握紧,垂着的眸子不自觉愠怒,可笑!他究竟是用什么心情来问这句话的?明明知道她对他的感觉,拒绝了她、伤害了她就算了,他还在为女朋友买蛋糕的同时顺便关心她是不是工作得很晚、是不是很辛苦?他到底想向她这个失败者说明些什么? “两点就打烊了,还好。”冷冷地飘出这句话,安咏心最后绑好丝带,面无表情地将蛋糕递给沈斯乔,话语有些刻板:“您好,您的蛋糕,总共是一百八十元。” “谢谢。”接过、付钱,完全的公事公办,沈斯乔敏感地发现安咏心突然像是……生气了? 走出蛋糕店,站在夜深人静的街边,沈斯乔依旧不知道在蛋糕店是不是说了什么话得罪安咏心了,如果不是……那么她果然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疏远他、跟他划清界限了。 沈斯乔却无法再移动脚步,说不清、道不明心里那股隐隐的冲动是什么,如果不是见到今晚的安咏心,他大可不必庸人自扰些什么,但是现在,他真的不能这样走掉了…… 收拾好蛋糕店,关灯、关门,下班。安咏心站在店外,有些自嘲般地轻笑了一声,她以为她很勇敢,可以在沈斯乔说讨厌她之后,忘记一切重新站起来没心没肺继续她的生活;可是始终是不一样了、变了,变得让她后悔为什么要告白,与其变得这么尴尬、这么难受,倒不如默默地看着他,那时候的他,还会为她辩解,让她有着某种幻想,也许他也是喜欢她的。 现在,撕开血淋淋的一片,她有的,不过只是自己的伊甸园,她甚至还会在知道沈斯乔可能有女朋友的时候生气!她承认,她没有理智地嫉妒着让沈斯乔为她买蛋糕的女生,心里隐隐作痛,像是小蚂蚁在噬咬,干涩无比。 那个曾经抱着她,给她暖暖舒适怀抱、给她安全感的沈斯乔,不属于她安咏心,永远不属于。 交抱着双手,凉意入骨,安咏心吸吸鼻头走下阶梯准备回家;可是不远处街灯下,一抹长长的身影让她错愕驻足,那道身影笼罩在晕黄的街灯下,洒下一片温暖,如果不是她眼花了,那么,那抹身影的主人真的是沈斯乔。 沈斯乔似乎也看见了安咏心,鼓起勇气缓缓走到她的身边,有些窘迫:“很晚了,我送妳回家吧?” 安咏心抬头看他,眼眶热热的,不是感动,是难堪难受,如果换作是以前,她会傻兮兮天真地挽着他,开心得要命,而现在,他是用什么身分、什么态度来说太晚了、送她回家?他明明是讨厌她的不是吗?明明有女朋友了不是吗?为什么现在还来假惺惺地可怜她? “不用了,我家很近,十分钟就到,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安咏心清冷地拒绝,掠过他的身边走前去。 似乎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沈斯乔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跟着安咏心的身后,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却表明了一定要送她回家的坚决态度。 沈斯乔看着安咏心单薄的背影,喉咙生疼,那样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她,像是被人伤害之后躲进了自己龟壳的乌龟;而伤害她的人却是他,他好像已经开始怀念那个,整天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女孩了…… 五分钟的路程,对安咏心来说像过了五个世纪,她知道沈斯乔就在身后,她一直知道那个笨蛋,总是用自己的方式做自己的事情;在别人看来,沈斯乔低调得近乎软弱,但她知道不是,沈斯乔是很儒雅、很温和,但依旧固执得有自己的原则,沉稳而睿智,他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可是,这一切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猛地转身,安咏心似是再也不能忍受,街灯下,她对着沈斯乔低吼:“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既然讨厌我就不要再假装对我好、关心我,难道你不知道这很残忍吗?” 沈斯乔颀长的身影被街灯拉得老长,背光的情况下,安咏心不能很明显地看到沈斯乔的表情,良久,只能听到他缓慢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安咏心浑身一震,自嘲地笑起来:“对不起?沈斯乔,你告诉我对不起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对不起你不喜欢我,还是对不起你讨厌我?我没有强迫你喜欢我,你讨厌我都是我活该,但请你收回你的对不起,那让我无地自容!” “不是。”沈斯乔慢慢上前,居高临下终于让安咏心看清了他的表情:“妳说的都不是,我只是对不起自己的态度伤害了妳,我不了解妳,却跟别人一样对妳进行臆测。”要不是今晚在蛋糕店看见安咏心,他永远不会知道,在学校被奉为女神一样的安咏心,坚持的只是自己的生活方式。 第五章 “你……”看着他眸中的真挚,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语塞。 “在街灯下站了半个小时,我想了很多,表面上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妳不愿意说的事情那是妳的自由,妳有妳的难言之隐,我强迫妳是我不对,我很认真地向妳道歉,希望妳原谅我。” 安咏心愣愣地站着,抬头看进他墨黑的眸,在晕黄的街灯下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把她的思绪牢牢套住,无言。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是自由的,她有权利拥有自己的隐私,而不是非把她的伤口公诸于众,逼她、追问她究竟是谁,这种感觉,就像沈斯乔第一次为她辩解般让她有大哭的冲动,他是认真的道歉,他是认真祈求她的原谅。 街灯下,沈斯乔看到安咏心那双美眸里折射出来的点点光泽,他的心一紧,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安咏心,妳怎么了?” 沈斯乔的话让安咏心猛地转身背向他,努力向上看,不流下眼泪,她不哭,安咏心是不会哭的,她淡淡地说:“我没事。” 这样怎么会是没事?沈斯乔走到安咏心的身侧,手足无措,他根本从来没有安慰过人,更别提还是个女生,还是个被他伤害到的,“安咏心……” 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安咏心斜眼看沈斯乔;这个呆子每次除了用各种语气叫她的名字外,就不会说些别的了吗? “干嘛?” “要怎么样,妳才不生气。” “我有说现在我还在生气吗?”安咏心没好气地理了理包包,继续向前走去,把沈斯乔丢在身后,唇边不经意的笑意连她自己都没发觉,沈斯乔、沈斯乔…… 那她的意思是……已经不生气了? 连日来的烦躁不安神奇般地褪去了些许,沈斯乔修长的腿几步就追上了安咏心:“那……” 安咏心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经意看到了沈斯乔手中的蛋糕盒,丝丝气闷和愠怒重新回到胸口,语气有些不自然:“不要这、那的,蛋糕从冷藏柜拿出来太久了不好,快点拿回去给女朋友吃吧!” “啊?”沈斯乔错愕,女朋友?他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她突然又怎么了?女人真的很奇怪、很难搞定耶! “我没有呀。” 安咏心猛地顿住脚步,偏头瞪着沈斯乔:“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有女朋友。”沈斯乔呆呆地回答。 “没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要这么阴阳怪气,安咏心咬唇气闷:“骗什么人?你自己说蛋糕是送人的,别告诉我是送给老师、朋友之类的。” “这个……”沈斯乔一下子窘迫地低头支支吾吾起来,脸还很不合时宜地袭上绯红:“其实……” “其实什么?”有鬼! “好吧。”沈斯乔忽然有种豁出去的感觉:“其实这是买给我自己吃的。” “啊?”这次轮到安咏心傻眼,之前气闷复杂的心情、伤心难过似乎都不及这猛,“你自己买蛋糕来吃?男生怎么会喜欢吃蛋糕啊?” “所以我才说送人的……”沈斯乔有些恼羞成怒和不被欣赏的窘迫。 “哈哈……”安咏心很不配合的突然爆笑出声:“真的很不搭耶!沈斯乔和蛋糕……” “不准笑!”沈斯乔下意识用手去捂安咏心的嘴,安咏心连忙抓住他的手,两人挣扎,站在街灯下,两人突然因这暧昧的触碰而僵住。 安咏心猛地松开沈斯乔,咳咳两声,努力克制自己不笑:“你为什么喜欢吃蛋糕呀?” 一时之间,沈斯乔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安咏心触碰到了些隐私的事情,就在安咏心连忙打算换个话题的时候,沈斯乔忽而不介意地笑起来:“因为我妈妈是个甜点师傅,小时候她很喜欢做各类的甜点给我吃,她最拿手的是芒果千层派,那些甜点是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现在吃不到了,很怀念。” 吃不到是什么意思?是因为读大学离家远了吗?安咏心没有再问下去,深怕问到不对劲的问题,她只能理解地笑笑:“原来是这样,好吧,你想吃甜点的时候来蛋糕店,我可以优惠给你哦。” 沈斯乔笑而不语,他们之间……似乎缓和了很多,他连日来的烦躁也奇迹般地消失不见。 “这代表妳原谅我了?” 呼了口气,安咏心轻笑:“没什么原不原谅的,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你并没有刻意伤害我些什么;沈斯乔,以后我们做好朋友吧!你可别得罪我,否则我就跟人说,沈大才子喜欢女孩子家喜欢的东西,嘿嘿。” 安咏心没心没肺地笑着,甩着包包故作得意地走人,她不知道身后的沈斯乔是什么想法,她只知道,从今以后她只能把自己的感情放在心底了;她能做的只是不让沈斯乔再次讨厌她而已,也许,朋友才是最好的,因为那样,才不至于离他越来越远,远到最后,连朋友都不是。 而沈斯乔,有些微微愕然地站在原地……从今以后是朋友了吗?仅仅只是好朋友了?可是为什么,他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呢? 一阵甜点的香味忽地飘过鼻尖,正蹙眉对着课本背重点的沈斯乔猛地一惊,怎么可能教室里有甜点的香味? 还没偏头,一个小巧的奶酪蛋糕就摆在他的桌面上,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谁的杰作! 强忍着低吼的冲动,沈斯乔转头看着在他身边坐下、笑盈盈的安咏心,咬牙切齿:“妳又想怎么样?” 安咏心轻声凑近,讨好地说:“甜点耶,你不是最爱甜点的吗?送给你吃呀。” 他是有多喜欢吃甜点?她又是多想让全部人都知道他沈斯乔一个堂堂大男人喜欢吃甜点? 自从被她发现这个秘密之后,她就常常送他甜点,还大剌剌的在教室公开“相送”!美其名阿莎力地说因为他们是好朋友……他们是有多好?好到她每次送完甜点的糖衣之后都有颗“炮弹”准备着…… “说吧,妳又有什么事?” 一瞬间,安咏心的面部表情几乎是愠怒的:“好了哦,沈斯乔,作为好朋友的我对你这么体贴,你都不感动,还怀疑我是有目的!”声音忽然转小靠近了沈斯乔的耳朵:“喂,等会儿的基础理论学,难不难考?” 沈斯乔蹙着英挺的眉,眉尾有些不经意地挑起,墨黑的眸斜睨着安咏心一脸谄媚的模样,这就是所谓的怀疑她有目的?这是很明显的有备而来吧。 淡淡的语音飘过:“妳说呢?” “唉,一定不简单!”安咏心挫败地趴在桌面上:“基础理论的教授一向看我最不顺眼了,如果这次期中考试我没考好,她一定不用等到期末就给我来个狠狠当。” 看着安咏心红润嘟起的唇瓣,一脸灰心丧气的模样,沈斯乔实在不忍心再火上添油地说一句,妳以为只有基础理论的教授看妳不顺眼?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提早复习?” 唉,说得倒简单! 安咏心不爽地推了一把沈斯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打工赚钱养自己,哪有什么时间复习嘛,别再刺激我了。” 沈斯乔看着安咏心自顾自地埋怨,其实他不是没有疑惑,安咏心的身世背景似乎很神奇,全校都没有人知道;她看起来很有钱,身边有……杜咏维又有慕弈天,却似乎又很穷,还要打工赚钱养自己;他不敢去问,似乎潜意识里知道这是一个大禁忌。 在神游的一瞬间,沈斯乔感觉到手臂被一阵紧紧的力道箝制,回神,就发现某人以八爪鱼的姿态紧紧攀附住他,一脸讨好的痛苦模样:“沈斯乔……” “做什么?”不好的预感…… “呜……”安咏心一双美眸水滴滴地看着他:“你就帮帮人家啦。” 这个“帮帮”似乎太冠冕堂皇了,她为何不直接说,嘿!沈斯乔,我们来互通有无吧,你的答案是我的,我的答案还是我的。 看着安咏心的表情,沈斯乔难得有了恶作剧的心情,薄唇轻轻咧开一道若有似无的笑,就在安咏心以为有希望的刹那,沈斯乔伸出了白皙的长指,抵着安咏心的额头轻轻一推,将她推开,不留余地地说:“不、可、能。” “吼!”安咏心怒了:“沈斯乔,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怎么这个呆子一点都不开窍! 好朋友?沈斯乔略微思考了一下,勉强算是吧,可是……他真的不怎么想跟她做朋友,跟她做朋友究竟有什么好处了,除了冒着被人发现自己一个男生喜欢吃甜点的可怕事实外,他真的没找出来什么好处。 就在沈斯乔思考着怎么回答的时候,走进教室的教授救了他;时间到,开始考试了。 安咏心撇着嘴含泪远离一个空桌位,沈斯乔想,他一定是跟安咏心待在一起久了,学坏了,因为他觉得如果她现在再挂上两行鼻涕就更完美了。 基础理论学的教授没有给大家垂死挣扎的时间,发卷、开考一气呵成。 沈斯乔执起笔,浏览过题目,很好,没有选择、没有填充,八道问答题简明扼要地跃于眼前,不是生就是死,有人……恐怕要死得非常难看了!低低笑了一声,沈斯乔开始行云流水般作答,但内心并不是不担忧,她……还振作吧? 题目做到一半的时候,一卷透明胶带被抛在他的桌面上,企图引起他的注意,沈斯乔缓缓偏头,看见了某人可怜兮兮的表情。 谁理她!无视骚扰,继续作答,可是……她似乎真的没有动笔的迹象,该不会是真的什么都不会吧? 脑子里一直飘荡着那句,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唉,好朋友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沈斯乔告诉自己,冲着那些甜点他也不好“忘恩负义”,懊恼地呼口气,他做出了这辈子第一次,也是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做的举动,趁老师不注意把考卷很明显地外移,装作不经意只是要回答别的题,咳嗽一声通知某人可以斜眼瞟到他的考卷。 只是一瞬,他感觉到某人的小宇宙开始爆发了,那种精神奕奕的感觉让他不可思议,然后他听见了刷刷的落笔声,安咏心,他真是败给她了! 他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现在开始他一定要死抓着她看书不可!摇摇头,他开始继续作答,却无法理解自己唇边那抹宠溺的笑意,是因为什么…… “嗨!沈斯乔,你真是够朋友,我写得非常顺耶!”考卷一交,教授前脚走人,安咏心后脚就崇拜地仰视了沈斯乔:“你写的东西都看得好清楚哦。” 他应该为自己写得很清楚而骄傲自豪吗?沈斯乔伸手就弹过安咏心白皙的额头,没好气地说:“妳晚上打工不是十点开始吗?以后八点以前就跟我到图书馆学习。” “天呐,你饶了我吧。”安咏心哭丧着脸:“我不要!” “妳必须要!” “不要!” “没得商量。” 沈斯乔不再理安咏心,走上讲台去收拾教授遗留下的东西,安咏心嘟嘴趴在桌面上,执拗的表情化为幸福,盯着讲台上那抹颀长的身影,她真的……连一秒都不愿意离开视线,呆子沈斯乔,没想到也有这么霸道的一面呢。 第六章 他以为……她真的不会做吗?她安咏心又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也不是当摆设的花瓶,因为他,大二下学期以来她一直有认真学习,只是……她想让他感觉到,她是依赖他的。 就算只是好朋友,她一直可以有点私心、有点贪心地赖着他,沈斯乔……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其实,你有哪里好? “安咏心,有人找。”突然,门口响起一声叫唤,安咏心错愕地坐起身,往门口看去,是谁会来教室门口找她? 修长俊挺的身影,长指拂过高挺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隔得远远的都似乎闪出一道妖魅的光泽,眼镜后……那双细长的凤眼若有似无的勾人魂魄……咦,弈天!他怎么会大剌剌跑出来杀害众人眼神找她? 趁大家还没有被秒杀的时候,安咏心连忙抓起包包跑向门口,还不忘特地经过沈斯乔的身边抛下了句谢谢,就快速闪人了。 沈斯乔收拾的动作渐缓,他情不自禁地望向门口,望着安咏心和慕弈天的背影离去,很搭……郎才女貌;很配……为什么却刺眼呢? 沈斯乔的胸口有些闷得慌,就像当初看见安咏心和杜咏维相拥的感觉一样,只是现在……他们只是好朋友了不是吗?她要怎么做与他无关了吧。呵,该死的,好朋友? 像雕像般有些失神地坐在图书馆自习室的窗前,沈斯乔墨黑的眸眨也不眨地盯着窗外的倾盘大雨,连他修长指尖的笔仿佛也被僵化,纹丝不动。 这是首次,自从跟安咏心莫名其妙纠缠不休之后,第一次他整整有五天没有见到她了吧? 那天慕弈天在教室叫走安咏心之后,她就像是从他身边蒸发了般,不出现在他面前、不给他一个电话……奇怪的是,连教授们也没有问起安咏心的情况,似乎是预设了她这般不见的情形,就算是请假,他这个挂名的班代也有知情权吧! 烦躁不安地将手中的笔丢下,沈斯乔的长指覆上突然跳动不安的太阳穴,头疼的脑子里响起因为安咏心消失不见而宣扬得沸腾的猜测。 有人说,安咏心大概是退学了,内部传闻她缴不起下个学期的学费,提前卷铺盖走人。 有人说,安咏心大概走玩腻了校园生活,找个金主去当二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正玩游世界呢! 有人说,安咏心其实是某黑社会老大的女儿,怕大家排斥她所以一直隐瞒身份,现在身份曝光,所以躲起来了。 各种夸张的猜测都有,可是沈斯乔一个都不信,只要不是安咏心说的他都不信;也许以前,他会嗤之以鼻地想,安咏心就是那样的人,习惯把人玩弄于股掌地戴着而具,但现在……他了解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谁又能给他一个解释?她这样突然消失不见,究竟是去哪里了? 突然,耳边响起一阵不小的骚动,在沈斯乔还来不及回神的时候,一个全身湿淋淋的人就已经霸占了他身边的位置,熟悉的语调倔强而霸道地说:“沈斯乔,我好冷!” 是,她不冷才怪!这种天气湿成这样怎么会不冷? 沈斯乔的眉头紧得不能再紧,他没有时间去想她究竟是发生什么事,只能连忙把自己的线衫外套脱下来给身边的落汤鸡披上,瞪着她,薄唇抿得紧紧的。 落汤鸡……安咏心吸吸红红的鼻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沈斯乔抓紧身上的衣服:“我也好饿。” 沈斯乔已经气闷到连一个“你”字都没办法发出来,只是把准备当晚餐的三明治拿出来递给安咏心,看她连忙狼吞虎咽地进食。 “你慢点!”这时,沈斯乔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和神智,顺便把矿泉水扭开给她:“你是从难民窟里逃出来的吗?” 她到底是有多饿,把三明治当珍鳝不成?这样吞……她瘦了,眼眶明显地深陷了不少,一双大眼更显凄凉的感觉,一脸苍白苍白的没有血色,像是一碰就会昏倒。 沈斯乔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住地疼痛着,语气不自觉恶狠狠起来:“你究竟突然消失去哪里了?” 安咏心狼吞虎咽的动作被沈斯乔吓得停止,一双大眼水亮地看着他,似是忍受不住他一点重话,委屈地说:“干嘛凶我?为什么连你都凶我……” “我不是凶你。”沈斯乔懊恼地叹口气,伸手抚散她纠结湿润的发:“我只是……”只是心疼而已,从发现她打工的秘密开始,他似乎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对她无奈、对她心疼。 看着沈斯乔的表情,安咏心苍白的唇微微咧开一笑:“嘿嘿,我知道你不是凶我啦,我没有消失呀,我不是又回来了?” 就算再落魄,她也要回来找他,只有他……是干干净净属于她的,她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他、这么爱他了,他很干净,干净得像无污染的白纸,她是个卑微而低贱的人,她似乎一身都是被人唾弃的污点,只有跟他在一起,她才会觉得,原来她也可以简单的快乐,可以这样干净没有瑕疵。 这样的笑容比哭更难看吧?沈斯乔抚开她的湿发,低声问:“究竟是谁欺负你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安咏心瞬间有嚎啕大哭的冲动,窒息的疼痛让她撕心裂肺,欺负吗? 全世界都在欺负她,可是她能怎么办…… 她猛地扑在沈斯乔的怀里,累极般地说:“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因为安咏心的这个动作,本来只是偷偷观察安咏心和沈斯乔的人开始恶劣地议论纷纷。 “啊啊,你看那个安咏心好不要脸哦,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趴在男人的怀里耶!那个……不是前段时间跟她传绯闻的法律系才子沈斯乔吗?哈哈, 原来真是男人都过不了美女关哦。” “嘘,小声点!说来那安咏心也挺可怜的呢。” “啊?怎么说?” “你们不知道吧?我有内幕消息,安咏心消失了好几天是因为之前有个集团的总裁夫人闹到校长那儿,非要开除安咏心不可呢!好奇原因吧?这可是天大秘密,安咏心原来是大集团总裁和情妇生的私生女呢!难怪她这么有狐狸精的潜质,原来是遗传……” 安咏心猛地从沈斯乔怀里坐起,脸色比之前白得更厉害,透明到灰灰的青色,她几乎不敢去看沈斯乔的表情,因为她知道,他一定都听见了! 拳头握得紧紧的,耳边的嘲笑已经持续不断,安咏心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羞耻得让她无法面对眼前的人,她狠狠地站起,冲向门口,脑子要炸开般不停地回响那些尖刻的话语,就像很多年前…… 很多人围成厚厚的人墙,对她和妈妈指指点点,她们说,你妈妈是狐狸精、你走没有人要的孽种、你们活该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安咏心冲出图书馆没入雨中,疯狂地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她们不是一辈子活该得不到幸福的人! 可是……妈妈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死得那样凄凉?为什么那个女人连死都不让她再见妈妈最后一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那个女人还是不肯放过她? 沈斯乔几乎是在回神的一瞬间就跟着安咏心冲出去,看到她失去理智地在倾盆大雨中歇斯底里,他顾不得一切地冲上前紧紧拽住安咏心,这么大的雨,大到他都无法看清楚她的表情,他只能比雨更大声地叫:“安咏心,你不要这样!” 安咏心野兽般地挣扎,她不要看见他,不要在这样狼狈不堪、卑微到连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时候看见他,她尖锐地吼着:“放开我、放开我!” “我不放!”比执拗,沈斯乔并不输安咏心,他努力搂着她,却被她一次又一次挣开:“你给我冷静点。” 冷静?要她现在怎么冷静!她已经分不清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了,只有在雨中她才敢如此的放肆,没有人看得到她的脆弱、她的懦弱! “沈斯乔,你放开我,你滚,我不要看见你!”喉咙生疼地吼着,她是违心的,可是她又能如何? “安咏心!”他怒吼,终于模糊地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安咏心的反应他也猜到了十之八九,原来那就是她消失了这么多天的理由,也顺带解开了他之前所有对她的疑惑,然而……一见是这样! “你就是你,你是安咏心,其余的任何事帖我都不会在乎。” “不在乎?”安咏心嘲讽地笑起来:“哈哈……” 她越笑越大声,停止了挣扎,虚弱地跪倒在地上,放声大吼:“你不要说这些话来安慰我,是呀!我是私生女,我安咏心就是大总裁和情妇生的私生女,就算我努力想要忘记,认认真真拼命靠自己生活,却都是痴心妄想,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就像一辈子的烙印……我是私生女,我是……” 安咏心的语调渐渐轻缓,她哽咽而无助地垂头,声音只有她和沈斯乔听得见:“可是,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妈妈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我们只想要躲得远远的,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 沈斯乔蹲下搂着安咏心,雨中,不明显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他似乎感同深受般锥心疼痛:“你很好,真的……没有人比你更善良……” 安咏心安静下来,良久不语,她只是低低地抽泣着,紧紧揪着沈斯乔不放…… 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安咏心猛地起身,又跌倒,沈斯乔吓了一跳扶起她:“你干什么,你要去哪里?” “我?”安咏心神智似乎有些不清:“我要去找咏维,我要去找弈天。” 杜咏维,恭弈天?沈斯乔艾名地燃起怒火:“这时候你要去哪里找?” “我不知道。”安咏心低泣,她只知道,这时候她不能在沈斯乔身边,她害怕这一切,害怕她的伤口这样堂而皇之地坦露在他面前;她会害怕,她只是一时冲动才会不顾一切来找他、在这个时间想见他,而没有考虑到后果,是的,只有咏维和弈天才不会讨厌她:“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们。” 沈斯乔紧紧抓着安咏心的手腕,闭上眼,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冲破自己的心里障碍,他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安咏心!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准去。” 安咏心以为自己幻听了,她傻傻地回头,隔着雨幕看沈斯乔:“你……说什么?” “我说,不准去找慕弈天和杜咏维,我会在你身边!” 安咏心恍惚中看不清那双墨黑而真挚毅然的眸子,她自嘲地傻笑:“沈斯乔,我不需要你同情我、可怜我,其实你也讨厌我吧?一直讨厌我缠着你不放,说不定,你现在心里也偷偷的嘲笑我是个私生女对不对?” 可恶! 沈斯乔猛地紧紧扣住安咏心的肩膀,厉声说:“见鬼的同情可怜!安咏心,你清醒点,认真地看着我,我没有讨厌你,我喜欢你缠着我,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安咏心像是被雷劈中般脑子茫然空白,他说、沈斯乔说,喜欢她?可是……为什么?,他明明不喜欢她的呀…… “可是、可是……”安咏心傻兮兮摇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第七章 “该死的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上你了,我有什么办法,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你,我嫉妒、我吃醋,我控制不了对你在杜咏维和慕弈天身边生气,我讨厌看见你跟除了我以外的男人在一起,你懂不懂!” 安咏心被沈斯乔摇得头晕脑胀,这一瞬间,似乎天底不再没有任何事情值得她去思考,除了沈斯乔况的这些话以外,这些话的震慑力比一切苦难都美妙甜蜜,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 安咏心苍白的唇边若有似无地飘过笑容,她想伸手去触碰沈斯乔的脸颊,确定真实性,可是他的脸却越来越远,直到她忽地闭眼晕过去…… 沈斯乔一抱接住安咏心,焦急地抱起她离去,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不远处躲起的两人现身,站在图书馆的侧门,杜咏维俊挺的眉心蹙眉,忧心地说:“这样好吗?” 慕弈天哼笑:“好极了,至少比在我们身边好,我们永远只能治标不治本,希望那个家伙,能给心心一个完整的幸福。” “你确定他可以?” “说实话?” “嗯。” “不确定……”慕弈天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但是我知道,心心需要。” 半晌,杜咏维没有再说话,慕弈天的风眼一凛,“你们家那个疯婆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隔三岔五地伤害心心就算了,现在还跑到学校里来弄得人尽皆知是什么意思?” 杜咏维头疼地抚抚眉心:“听说我大嫂在我大哥的保险柜翻出了你小姨的照片,跟我大哥闹得不可开交,那时候我在国外开研讨会,没来得及阻止,她就到学校来找麻烦了。” 慕弈天唇角扬起不明显的邪恶:“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她再不收手,我不会坐以待毙任由她继续伤害心心,以前她已经做得够绝了,现在还想怎么样?更何况,假使我外公知道这件事,你们杜家吃不了兜着走。” “请便。”杜咏维乐得自在地耸肩:“你该知道杜咏维医师这个称号就是跟杜家划清界限得来的,何况,对我来说,心心更重要。” “嗤!”慕弈天没好气:“你没听见吗?是因为你的才让心心的感情路不顺利的耶,拜托你克制点,让人知道你有恋侄女情节就不好了。” “喂,姓慕的,你少给我毒舌,我看起来哪里有恋侄女情节?况且我比你跟心心大不了多少岁,说出去也没人相信我是她叔叔。” “噢,那我可不管!回去问问你爸妈,怎么这么大了还不知羞,这么激 情让你这个产物出来!” “慕弈天!” “嘘,小声点……作为医师,你该注意身体健康。” 跪在床边,沈斯乔墨黑的眸紧紧锁住床上因虚弱而晕过去且面色苍白的安咏心,他找了条干净的白毛巾细细地替她擦去脸上发上的水珠,可是…… 她浑身湿透了,如果不处理一定会发高烧,但是他怎样替昏睡中的她处理呢? 轻叹了口气,沈斯乔修长的指抚上安咏心近乎青白的面颊,这一刻,他可以放肆地看着她、用最心疼的目光注视她,他才知道,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也许早到第一次他叫出安咏心这个名字,他就已经无法再移开自己的目光,他对她好奇、对她疼惜,却怯弱得不敢前进,直到她…… 先说出那句话,沈斯乔,我喜欢你。 也许,那时候他是欣喜的吧,那埋藏在心底的无比雀跃,无人知晓,而他并不明白自己的心情,而后他疯狂嫉妒安咏心这样依赖慕弈天和杜咏维,他默默地看着她用乖巧的姿态接受慕弈天和杜咏维的好,他就失去理智地愤怒。 说讨厌她,会不会是他小气得因爱生恨呢? 他和安咏心似乎早已是注定纠缠的宿命,她追,他躲、他追,她躲,然而其实谁也躲不开谁的一切,就像他的心里,满满都是安咏心。 这次,他不会再放手,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谁的女儿,他只知道,他想珍惜这个笨蛋,一辈子都珍惜她,就像她付出最勇敢的心来爱他一样…… 沈斯乔看着安咏心,突然发现她的羽睫开始扬动,她醒了? “咏心?”轻唤了一声,沈斯乔试着叫醒她。 像是听到了沈斯乔的叫唤,安咏心缓缓疲惫地睁开眼睛,干涩得想流泪,她慢慢的看到了沈斯乔的脸,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错愕,一出口是嘶哑至极的声音:“我……在哪里。” “在我的租的公寓里。”沈斯乔看见她终于醒了松了口气,他轻轻扶起她,手贴着她的额头,蹙眉,用近乎宠溺的声音说:“去洗个澡好吗?你的额头已经有点烫了,再不处理身上的衣服会生病的。” 安咏心一双水亮的大眼怔怔地看着沈斯乔,有些茫然,回忆起昏倒前的一切,包括……他说的话,就像作梦一样,可是他温热的掌心正贴着她的额头,传来一阵阵刺痛的幸福,她真的没有幻听吗?他说…… 沈斯乔没有让安咏心发表什么意见,直接横抱起她走向浴室,将她放在浴缸边坐好,迳自放水调试温度,一切准备就绪,他才重新在她的身前蹲下,轻声问:“水放好了,你先洗澡好吗?” 终于,在没有雨的情况下,安咏心落下了第一滴眼泪,然后几乎抑制不住地颗颗滴落,她伸手紧紧抱住了沈斯乔的脖子,放肆地哭泣,宣泄一切委屈。 而沈斯乔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安慰,他知道,她只是忍得太久、太辛苦。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安咏心嘶哑地抽泣、模糊地低语:“我怕我会再也离不开你。” 沈斯乔无奈地轻笑,扶起她的肩膀,伸手摸去她的泪:“除了我的身边,你还想去儿?” 安咏心瞪着肿胀又深陷的眼,认真而又傻气的问:“你说真的吗?” “很认真。” “沈斯乔,你不要骗我。”安咏心睁着红通通的双眼,紧紧地咬着下唇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勇敢让自己以朋友的身份在你身边,其实我根本做不到,只要你讨厌我,哪怕只要一点点,我就会难过得不知道怎么办,我想习惯没有你,也做不到,如果、如果你说喜欢只是骗我……” 看着安咏心把自己的下唇咬得殷红,几乎要浸出血丝,沈斯乔的心开始揪疼,他猛地拉过安咏心,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的,让她无法再继续自卑地说下去。 安咏心的头“嗡”的一响,完全麻木,不知道是因为身上太过冰凉还是因为唇上太过火热,她感觉到他的薄唇紧紧地跟她厮磨,长舌毫不客气地侵入她的唇齿,强迫她跟他纠缠,她在他的舌尖,尝到了自己唇上血腥的味道,带着点点甜腻血腥,却又真实得让她每个细胞都像在跳跃,告诉她,这是真的……他在吻她,很疼惜却又炙热的吻,她的头开始晕眩,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难解的迷思。 直到沈斯乔慢慢松开她,不让她逃避地对上他的眼,用她从来没有听过的式霸道语气说:“安咏心,看着我!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个想珍惜的人,你愿意为了我也好好珍惜自己吗?” 几乎是一瞬间,安咏心就开始用力地点头,乖巧听话得几乎不像她,她拼命点头,告诉他,她懂了。 “乖。”沈斯乔终于安心地摸摸她的头说:“快洗澡,水会凉的。” 站起身,沈斯乔准备走出浴室,可是才刚站起,他劲瘦的腰就被一股不小的力道狠狠环住,吓了一跳,沈斯乔下意识握住腰间的手问:“怎么了?” 埋在他腰间的头颅却不肯抬起,闷闷地低语:“不要走,求求你,现在不要离开我。” 苦笑安咏心的傻气,沈斯乔想转身却发现她似乎抱得太紧,以致于他转身都有困难,慢慢地,腰间被雨淋湿的衣衫传来一阵阵发烫的触感,沈斯乔一惊,连忙加大力度拉开安咏心的手,再次蹲下面对面看着她。 她脸上是不正常的红晕,眼神也有些飘移,他扣住她的后脑勺拉近,让她的额头对着自己的额前,传来的惊人热度吓坏了沈斯乔,他焦急地搂着拉她起来:“咏心,你发高烧了,这样下去不行,来,我带你去医院。” 烧得有些意识模糊的安咏心却因为“医院”两个字吓得恢复一些意识,猛地挣扎起来:“医院?我不去,我不要去,不去医院!” 沈斯乔没有想到医院两个字会让安咏心起这么大反应,来不及防备就被安咏心狠狠一拉,两人重心不稳一起翻进了浴缸…… 狼狈不堪的沈斯乔连忙从水里捞起咳嗽不止的安咏心,轻轻拍着她的背担忧地说:“好好好,我们不去医院,不去好不好?” 安咏心的咳嗽渐渐缓解,可怜兮兮地点头轻语:“嗯,不去医院,不去……” 可是不去,她的高烧不退怎么办?两难之间,沈斯乔却突然因为眼前的安咏心愣住,浴缸里的她,浑身湿透的衣衫几近透明的贴着她因高烧而粉嫩软腻的肌肤,绝美容颜上一双迷茫的眼正凝视着他,红唇微张吐着气息;这样的她,像一个美到让人无法抗拒的妖精,深深地诱惑着他。 安咏心轻轻打了个寒颤,高烧摧毁着她的神智,她只知道自己好冷,需要温暖,于是她缓缓伸出双手,勾住了沈斯乔的颈项,她的唇、她的颊也慢慢靠近,在他的唇上、颈项间无意识地磨蹭取暖。 终于意识到安咏心在做什么的时候,沈斯乔却手一滑,被安咏心扑倒在浴缸里,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该有多余的想法,可他是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抵抗安咏心这般无意识的挑逗? …… 然而只是一点点,就让初尝情欲的安咏心疼痛不已。 似乎是一口气没有提上来,高烧中意识不清的安咏心开始猛烈地咳嗽。 他这是在做什么?明明知道她只是被高烧烧坏了意识,怎么能跟她一样不清醒? 一个颤抖,收回并压抑自己所有的欲 望,他扶住已经虚软得任他摆布的安咏心,开始认真的帮她洗澡,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所有的动作,他扯过一旁挂着的干燥浴巾把从水里捞起的安咏心包裹住,抱回了卧室内。 找到退烧药逼她吃下去,帮她放好冰毛巾、盖好被子,调好室内的温度,看着她渐渐睡去,沈斯乔终于松了口气去处理自己身上的狼狈。 一身清爽地回到黑漆漆的卧室内,终于又安静下来,只有床上的人儿发出的有些急促难受的呼吸。 沈斯乔走到床边,抚着她的额头安慰,这才有时间回想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一切来得太快,快到他们几乎没有时间去正视所有问题,她一直都是神志不清。 “安咏心。”轻唤着她的名字:“我命令你赶快好起来,在你清醒的情况下,听我说,我喜欢你,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黑暗中,回答沈斯乔的只有忽而爬上夜空的月亮射进窗内的月光,他知道,之于他们,这是份危险的爱情? 咏心! 冒着冷汗,沈斯乔从睡梦中惊醒,依旧是黑漆漆的室内,昭示着深夜的时间,他还趴在床边,下意识伸手向前摸床上的人;可是空无一人的床铺吓得沈斯乔猛地站起,肩头披着的薄毛毯滑下。 第八章 薄毛毯?他似乎守着她睡着了,身上本来没有任何东西的。 转身,墨黑的眸在黑暗中四处找寻安咏心的身影,然后他看见了微敞的阳台门,缓缓走过去推开阳台门,沈斯乔就看见了抱膝坐在地上、看着夜空出神的安咏心……这一刻,他高悬的心才慢慢放下。 轻柔地把薄毛毯披在安咏心身上,沈斯乔坐下顺带把她搂进怀里,柔声问:“你怎么起来了?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外面很凉……” 安咏心瑟缩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自然地更加缩进沈斯乔的怀里,她摇头闷闷地说:“我没事,好多了……睡不着。” 下巴搁在安咏心的头顶,他抱紧她疼惜地说,“谁说没事了?感觉还有点烫,不准折腾自己。” 乖巧地点着头,安咏心伸手环住沈斯乔的窄腰,良久,静默无语;沈斯乔以为安咏心睡着了,想抱起她回到卧室,却被安咏心拽住,赖皮地不松手。 沈斯乔只好回归原位,抚摸着她的发丝:“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 轻轻的四个字,却让沈斯乔心口疼痛:“想我什么?” “你的话、你的表情、你的一切……”安咏心的声音有些迷蒙:“之前一直觉得好像在作梦,我不敢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只是,我又好像听见你说了,你说我是你的,对不对?” “傻瓜。”沈斯乔轻叹口气:“我现在就在你身边,你还不能确定吗?” 又是半晌,安咏心没有出声,沈斯乔却能感觉到胸口传来的濡湿冰凉,这才听到她克制低泣的声音:“你不是同情我、可怜我?” “安咏心,这一点都不像你。”沈斯乔扶起她的肩膀正视她,他认识的安咏心美丽张扬、自信仿然,总是在他身边乐呵呵地追着,他不喜欢这样自卑而落寞的她! 一双含着泪光的美眸凄楚地看着沈斯乔:“什么才像我?其实……我连我自己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 “那你记住,我不会因为同情你、可怜你而爱你,我喜欢的是那个锲而不舍,什么困难都压不倒的安咏心,那个整天乐呵呵缠着我的安咏心,懂了吗?” 晶莹的泪缓缓从眼角一颗颗滑落,汹涌澎湃,安咏心的唇角不自觉开始微微上扬;是呀,被那个女人打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每一次她都勇敢地撑过来,为什么这次不行?还被伤害得体无完肤,对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信心般,她要对自己有信心、对她所选择的爱有信心,不是吗? “沈斯乔……” “嗯?” “你怕不怕病毒细菌?” “啊?” 一时间沈斯乔被安咏心的问题困惑,还没反应过来,安咏心已经伸手拉下他的颈项,滚烫的唇办主动贴上沈斯乔的,她凭着感觉去亲吻、厮磨他,她想用所有的行动告诉她,她有多爱他,爱到每个细胞都因为他而活跃,她的心,爱他爱到疼痛…… 沈斯乔错愕了几秒,才意会过来,伸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夺取了主动权,挑开她的贝齿开始长驱直入;轻笑,什么叫怕不怕病毒细菌?要怕的话,之前……猛地,随着这样缠绵的亲昵勾起了之前在浴室的火热记忆,该死,他似乎又有点不受控制了。 倏地,沈斯乔离开了安咏心的唇,急促地喘息着别开头,安咏心从缠绵中猛地脱离,有些疑惑,怔怔地看着沈斯乔:“你怎么了?” “嗯,没什么。”沈斯乔胸口炙热的燃烧,几乎不敢重新接触安咏心的目光,他怕只是一个对视,就会做出什么不能控制的事情来。 而安咏心却因为他这样躲避的动作慢慢地垂着头有些许落寞,“你……不喜欢这样?” 沈斯乔一僵,他转回头看安咏心,发现她似乎有些失落,该死,他该怎么告诉她,他不仅仅不是不喜欢,而是要命的…… 修长的指抬起安咏心绝美的脸蛋,沈斯乔认命地凝视她:“不是不喜欢,而是……怕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安咏心一时没有理解沈斯乔的话,却忽而僵住看着沈斯乔伸手微微打开她的衣襟,顺着他的动作她看到了她白皙胸前一个一个明显的吻痕。 “刷”的一下,安咏心的脸开始灼烧,似乎某些记忆也开始回流,刷刷地冲进脑子里,浴室……她和他…… 知道安咏心明白了他的意思,沈斯乔抚开她额前的碎发:“我先进去,你快进来休息,不要让病加重了,听话。” 沈斯乔起身,却被安咏心快速地从身后搂紧了腰身,她的脸颊搁在他的背脊,汲取他的温暖。 沈斯乔深吸一口气,以为她已经明白,“咏心。” “你想要我吗?”安咏心鼓足了勇气不理沈斯乔的逃避,迳自问。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沈斯乔滚动喉结:“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问你,你想不想要我?” “安咏心!”沈斯乔几乎有些咬牙切齿:“我不是柳下惠。” “那我们做吧。”安咏心说着,环绕在他腰身的手摸索着下移,紧张急促喘息着接近他的火热,她要他知道,他是她认定的人,除了他,她谁也不要。 就在安咏心几乎快触碰到他的欲 望时,沈斯乔猛地阻止了她的手转身抱紧她;“不要这样!” 安咏心被这一瞬间惊得浑身有些轻颤,声音都有些微抖:“我……” “你在害怕什么?害怕我因为得不到你而离开?” 一语道破她近乎可耻的卑微,看着安咏心不安地垂眸,沈斯乔吻着她的额:“安咏心,我不允许你再这样,我爱的是你,不是你的身体,就算我控制不住那是因为我的本能,你为什么会以为,我在你身体状况这样的时候还能不顾一切要你?” “我只是……真的想要给你而已。”安咏心傻兮兮地抬头看他。 “我知道,现在什么都不准想,回去睡觉。” “那……”拽住沈斯乔的衣袖,安咏心咬着唇,“你不问我我到底消失去哪里了吗?那些传闻到底哪个是真的,到底情况是怎么样?” “那些都跟我没有关系,等你好了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现在,你的身体比较重要。” “哦,那……” “嘘,身体好了再说。” “不是,我想问……” “安咏心,闭嘴。”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他这么霸道?呵呵,霸道得让她觉得很幸福。 当安咏心痊愈重新回到学校的时候,那些关于她的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也神奇般地消失不见了,大家再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不对安咏心指指点点,连在背地说她的坏话也变少了。 别人也许不明白,但安咏心不用猜也知道,那是慕大会长的杰作。 懒洋洋地趴在课桌上,安咏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滚着透明胶带,斜眼看着一旁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的沈斯乔,不满地用脚蹭蹭他:“你在干嘛啦?” “在算帐。”沈斯乔头也没有抬兀自说着。 啥米?算帐?他还有家产不成? 饶有兴味地凑近沈斯乔,安咏心八卦兮兮地趴在他手臂上看他的帐本,默念……咦? “为什么连我的名字也有,还要把三餐的钱列出来?”嘟着嘴,安咏心不满地说。 “有什么问题?”沈斯乔“刷”的一下合上自己的帐本,淡淡地看着安咏心。 “当然有问题!为什么我的三餐还要由你规划?奇怪的是,为什么我的钱怎么支配也出现在你的帐本上?” “错!”沈斯乔转了一下笔敲敲帐簿:“由于你的不健康饮食超出了我的忍受范围,所以必须由我规划;再者,不是你的钱,是我的钱,我一直在当高中学生的家教,收入比较可观、时间也相对充裕轻松;而你,蛋糕店的工作只能周末去做,平常日免谈,等你找到一份没那么辛苦的工作,能做到课业、工作两不误,再允许你申请停止接受我的接济。” “你……”安咏心龇牙咧嘴,她怎么从来不知道他能把法律系才子这个头衔贯彻得这么具体?谁脑残的说霸道就是幸福的!好吧……那个头晕的脑残是她,可是也不该这样的吧? “本席暂不接受申诉。”沈斯乔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安咏心的头。 安咏心挫败地趴回桌上:“哦,头痛!乔……你快帮我看看,我一定是感冒还没有好。” “苦肉计没有用。” 人心叵测啊、人心叵测,她病的时候,他那么温柔,对着她柔声柔气,不拒绝她任何要求;怎么她好了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对她时常严肃板着一张脸教训不止,还对她的“苦肉计”视而不见,可耻呀、可耻! 不理会安咏心,沈斯乔接过的理论基础课代表发下来的考试卷,看着试卷上的成绩,已经算很高分,但是他似乎仍旧不太满意自己对论述题细节上的处理,稍微作了一番研究,偏头看身旁的安咏心,发现她正把试卷偷偷摸摸的塞进包包里。 “拿出来。”沈斯乔轻轻地说。 “啊?”被抓包了!安咏心谄媚地笑:“那个那个……成绩一般啦,不过反正是抄你的,也不差,哈哈哈哈!” “安咏心!” “那个我饿了,放学了,我们吃饭去吧。”说完,安咏心背着包包冲出了教室。沈斯乔低咒了一声,收拾好东西追了出去,一直追到通往餐厅比较清静少人的林荫小道,沈斯乔才一把揪住不安份的某人:“站住。” 拼命喘着气背靠在沈斯乔的胸前,安咏心苦着脸:“做人……何必这么执着?” “不好意思,那是本人的原则。”说完,他一手箝制住安咏心,一手从她的包包里掏出试卷,扫过试卷的论述题,沈斯乔微怔,而让他讶异不是那跟他差不多的分数,而是她的论述题答得相当好,跟他的答案完全不一样,这是另一个角度看问题的论述,是完全安咏心的回答。 看着沈斯乔不语,安咏心立刻识时务地低下头:“我错了。” 半晌,沈斯乔淡然地说:“错哪儿了?” “错在,不该……”安咏心委屈的脸颊突然绽开笑容故作扼腕:“不该隐藏我傲人的实力,唉,其实亲爱的,我是为了烘托你的伟大才刻意隐藏我的实力,我用心良苦呀,你是不是很感动呢?” “是啊,很感动!”沈斯乔皮笑肉不笑:“感动到想掐死你!” “安咏心!你明明会写为什么装蒜,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所以写试卷的时候无法没专心?我告诉你……” 揉揉耳朵,唉!又开始教训人了,真是好啰唆……算了,老办法! 安咏心仰头看着沈斯乔,轻一踮脚,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他的,嘿嘿,果然安静了!纤细的手臂爬上了他的颈项圈住,深深地吻着他,小巧的舌学着他曾经对她做过的,挑开他的齿跟他交缠,她喜欢他的味道,总是有种淡淡的薄荷香…… 无奈地松懈,沈斯乔搂着她的腰回吻,他似乎总是拿她没办法。 “心心。” 就在两人在自以为隐蔽的小道上吻得忘我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唤起了安咏心的小名。 第九章 安咏心全身忽然僵住,那种震惊的颤抖让沈斯乔都能感觉到不平常,安咏心慢慢离开沈斯乔的唇 办,看向来人,脸色从幸福的笑意褪变成一阵青一阵白的冷意;她早猜到了,这样亲昵的称呼,除了咏维和弈天,只有一个人,而他的声音,她到死都不会忘…… 只是停顿了几秒,安咏心便拉起沈斯乔快速离开。 男人连忙拦住他们的去路,眉头紧蹙地唤安咏心:“心心,你听我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安咏心低吼。 沈斯乔看着眼前年近半百,却依旧显得气质不俗的男人,听到安咏心低吼才回神,她一向对不认识的人没有太多情绪,能让她脸色这么难看的……答案盘旋在沈斯乔的脑海里呼之欲出。 沈斯乔拍拍安咏心的头,低斥:“怎么对人这么没礼貌,不准这样。” 听到沈斯乔这么说,安咏心那股暴戾的气息逐渐减弱,她偏头“哼”了一声不看那个男人,像小孩子赌气一般闷在沈斯乔的肩侧。 男人似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安咏心,觉得非常讶异,他的目光从安咏心的身上移到了沈斯乔的身上,那双本带着愧疚、慈爱目光的双眼瞬间变成探测的锐利,这让沈斯乔非常不舒服。 基于礼貌,沈斯乔还是点头说:“请问您是……” “我是心心的父亲,杜盛礼。” 父亲? 这两个字让安咏心如芒刺在背般恶毒地讽笑起来,猛地转身,她看着这个自称父亲的男人。 “父亲?真好笑,我姓安、你姓杜,你怎么可能是我父亲?你是大名鼎鼎的杜氏集团董事长,而我是一个从国中开始就靠社会福利救济过活的孤儿,我们哪一点像父女?你有什么资格说你是我父亲,你说啊!” 沈斯乔紧握着安咏心冰凉的手,听着她这样残忍地说出这一席话,知道她有多恨,心里有多痛,他却从来没有问过她背后的事情,也不想逼她说出来伤心,可是这样生生的听到,让他更加震撼。 杜盛礼的脸上尽是难堪悲痛之色:“我……心心,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蕊馨。” “住口,不准你喊我妈的名字!”安咏心开始有些歇斯底里,不受控制地摇头:“是你!是你和那个女人联手害死我妈的,是你们让我连我妈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们故意要让我痛苦一辈子,让我妈死不暝目。” “不是这样的。”杜盛礼难过地说:“蕊馨死的时候我也跟你一样不知情,心心,你相信我,而且我根本不知道方眉一直这样对待你,这次我来不及阻止她来学校闹,是我的错,我……” “够了!”安咏心捂着耳朵疯狂地摇头:“我不要听,我不要、不要……” “安咏心,冷静。”沈斯乔狠狠地抱紧安咏心,发现似乎只要涉及家庭的事情,她就会变得失去控制而焦躁,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她心里的毒瘤已经太深,深到足以毁灭她自己:“有我在,不用怕,乖,” 轻轻颤抖着粗重喘息的安咏心在沈斯乔怀里慢慢安静下来,沈斯乔对着杜盛礼也有了大概了解,他淡淡地说:“杜先生,咏心现在大概没有心情跟您说话,请您先回去吧。” 杜盛礼迁怒地对沈斯乔吼起来:“我跟我女儿说话与你无关!你就是沈斯乔?别以为你是心心的男朋友就可以替她作主,咏心是我杜盛礼的女儿,你根本配不上她!” 这句话狠狠刺伤沈斯乔,也更加刺激了安咏心,她挣脱沈斯乔对着杜盛礼嘶吼起来:“到底是谁配不上谁?我安咏心不过就是您杜董事长年少轻狂、一夜风流的孽种,是一个破铜烂铁都不如的私生女,你以为我有多高贵?别把你那些光环套在我头上,对不起,我承受不起,你从来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心心!”杜盛礼焦急地说:“不是这样的,我爱你母亲……” “爱?你也懂得什么叫爱,你也配说爱?我告诉你,爱不是这样的,不是唯唯诺诺、出轨偷情,更不是逃避责任!够了,我根本不想见到你,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被拉着走的沈斯乔拽住了安咏心,回头对无力地站在原地的杜盛礼礼貌地说了最后一句:“杜先生,我之所以还尊称你一声杜先生,是因为你给了咏心生命,但这并不代表我感激你,你给她生命,却曾让她生不如死,这比不给更加残忍;如果你真的爱咏心,请你重新思考你该用什么方法、什么心态来对她,至于我,也许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但咏心要的,我都可以给。” “走吧。”对着默然不语的安咏心轻轻说一声,搂着她慢慢离去。 杜盛礼挫败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叹息,他这一生,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呼了一口气,沈斯乔重新浏览了一遍写好的论文,才轻巧地把笔电合上,抬起手腕看时间,他却吓了一跳,怎么不知不觉这么晚了?回头看坐在地毯上,趴在茶几边对着电脑默默出神的安咏心,沈斯乔墨黑的眸敛了敛,起身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故作严肃地轻咳两声:“安咏心同学,请问你在做什么?” 似乎一直在失神的安咏心一个颤抖回神,抬头看沈斯乔,满脸的茫然和失措一瞬间褪去变成谄媚的笑意:“我在思考呀,思、思考……这个论文实在有难度,我在很认真的研究。” 挑眉瞟过她面前笔记型电脑的画面,正经八百地点头:“不错,有进步,但是请问安同学,你的电脑桌面跟心理学论文有什么关系?通过电脑桌面的色泽和光感,你能看出主人的内心吗?” “啊?”安咏心傻傻地看着电脑,继而挫败地倒在沈斯乔怀里:“不管啦,这么难的论文我不要写啦!” “你是想被当掉?” “不想呀!”安咏心耍赖地蹭某人的胸膛:“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每次都用这招你不腻吗?”沈斯乔毫不怜香惜玉地拽住某只癞皮狗的脖子扯开,“你自己写,不会的问我。” “沈斯乔,你一点都不爱我!”安咏心可怜巴巴地含泪看着他指控道。 罪名大了! 沈斯乔揉揉眉心:“我只用自己的方式爱你。” 哎哟,这个男人好没新意,连表白都是这么讨人厌,安咏心认命地坐起身:“好啦好啦,我写。” 沈斯乔看着她,其实他知道她不是不会写,只是没心情写,大概是被……下午的事情给扰乱了心神:“算了,今天先别写了,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啊?”安咏心看看时间,郁结地说:“可是这个论文不是很急吗?”随即,她灵光一闪,笑嘻嘻地看着沈斯乔:“那今晚不走了,就住在这里。” 住他家?沈斯乔凝眉:“不行,传出去让人家知道,对你名声不好!” “吼!沈斯乔,你现在才知道呀?之前我生病的时候都住在这里,那时候你怎么不怕毁了我名声,现在才来装正人君子!” “那不同。” “有什么不同?谁会听你解释我是为什么住在这里呀!我不要走啦,好累好累。”从地上一骨碌地爬起来,安咏心迅速躲进浴室,然后采出头来对沈斯乔喊:“亲爱的,我先洗澡,不过我没有换洗衣服在这里,先拿你的给我穿吧!” “哐当”一声门被关上,这回轮到沈斯乔郁结了,穿他的衣服?某人似乎越来越喜欢挑战他的忍耐极限了…… 趁安咏心洗澡,沈斯乔在厨房煮了两包泡面,为了赶论文连他都忘记吃晚饭,她的胃不好,不知道吃泡面会不会更不好…… 就在沈斯乔端着锅子走出厨房门口的时候,对面的浴室门也正好打开。 一股清香的雾气扑面而出,安咏心只套了一件沈斯乔偌大的白衬衫,在微微濡湿的身体上,白衬衫几近透明、若隐若现,她打湿的长发披散在有些敞开的大领口,恰好欲盖弥彰地遮住了胸前的春光,一双修长白皙的腿大刺刺地光裸着,因为热气而透着诱人的粉红……这绝对是性感诱惑!跟不穿衣服有什么区别? 沈斯乔错愕得差点抻了手中的锅子,连忙收回眼光心神,走到客厅的茶几上坐下,咳了两声说:“我煮了泡面,今晚就马马虎虎解决吧!” “好呀!”安咏心舒服伸展了一下,走到沈斯乔的身边坐下,赞叹道:“哇,好香,我好饿哦!” 沈斯乔不敢置信地看着安咏心拿起筷子准备吃东西:“你准备就这样吃?” 安咏心不解地偏头瞪他:“怎么,难道要用手抓?” “不是,我的意思是……”从沈斯乔的高度他几乎就能看见她领口的风景,而他也切身体会过那里究竟是什么触感,所以…… “你不是应该去换一下衣服再吃吗?” “换衣服?”安咏心瘪嘴:“我又没有裸体,我有穿衣服耶,吃东西啦,饿死了。” 这比裸体好不到哪里去!她这样坐在他的身边,他饿的就不只是肚子了。 二话不说抱起安咏心,沈斯乔走进房间:“不行,换衣服。” “我不要啦,穿白天的衣服不舒服。”安咏心拼命挣扎,揪着沈斯乔不放,让沈斯乔无法把她丢到床上。 “听话!不要再感冒了。”好吧,他承认这话说得太自私,是他对自己没信心。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哪会一天到晚感冒?”一个用力,安咏心把抱着她重心不稳的沈斯乔一个翻转拽到了床上,吃痛一声,她整个人趴在沈斯乔的身上,紧贴着他身体契合着。 两人因为拉扯而粗重的喘息着,安咏心眨眨眼盯着身下那双墨黑的眸,发现那双眸逐渐变得深不可测,开始燃烧着不正常的光泽,一时间她不敢移动,然后感觉到了身下的某处开始变得火热,抵住了她。 “轰”地脸变得通红,安咏心终于知道了沈斯乔为什么非要她换衣服,原来…… 窘迫又不好意思地嘟嘟嘴,安咏心识时务地说:“你还好吧?” “你说呢?”沈斯乔没好气地盯着安咏心,感觉到身上的温香软玉,现在问他好不好实在很废话:“你还不准备起来吗?” 说实话,安咏心还真没有打算起来的准备,她紧贴着坚实的胸膛,原以为这家伙只会读书,一定是白斩鸡,没想到她摸过触碰过的地方都还蛮有料的耶,很舒服、很有安全,而且其实她一直发呆,是有话想问他…… “啊。” 看着安咏心一瞬间变得认真,沈斯乔怔住:“嗯?” “你有没有生气?” “生什么气?” 安咏心伸手摸着他柔软的发丝:“那个男人这样说你,你心里会不会不舒服、生我的气?” 那个男人……沈斯乔知道她是指她父亲,原来看似不敏感的她心里却藏着比谁都要多的敏感:“你一晚上都在想这些?” “不完全是。”安咏心低头轻啄着他的唇和下巴:“我害怕你生气,会难过。”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沈斯乔无奈她的傻气。“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一点点小事而耿耿于怀,我不生气,我只是心疼他想爱你,却用错方式。” “我不要他的爱。”安咏心赖皮地俯身开始轻吻啮咬沈斯乔的颈项:“我只要你的爱,只要你就够了。” 第十章 下意识闭上眼低吟了一声,沈斯乔搂着安咏心翻转过来,把她压在了身下,火热的眸昭示着他再次被她挑起的欲 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安咏心的长发四处飘散,那张容颜在发丝中显得魅惑异常,红唇一字一顿坚决地说:“要我,让我完完全全属于你。” 只有这样,我才觉得安全。 半晌,沈斯乔与安咏心的眼眸凝望,他说:“你确定?” “我爱你。”安咏心语毕的一瞬间,沈斯乔低头覆住了她的唇,像个贪婪的小孩开始品尝、吸吮,深深地汲取着她口中甜美的芳香。 安咏心勾着他的颈项,心中满满的幸福就像是要膨胀开来,她感受得到他的心,他的吻宠溺得她就像是这个世上,他唯一爱着的女人。 但沈斯乔的渴望不再仅仅是一个吻就可以满足的了,他忍耐了很久,他本不想这么快就要她的,他要让她知道他可以做的,比这样的关系更多,但,现在已经不再按照他的计划走了,他只想要她、要她。 …… 自从发生了关系,安咏心发现那个总是老八股正经得可爱的沈斯乔有了改变,他不再在学校之类的公共场合尴尬斥责她亲昵的耍赖撒娇行为,有时候甚至会反过来用亲密的行为昭示他们的关系,而且在她霸道地宣布她要跟他同居,从此开始当山寨女王的计划时,他也只不过淡淡地点头同意,没有任何意见;虽然这样就成功压榨了他很没成就感,不过对于这个改变,她还是很开心的。 唉唉,早知道这样就能让某个固执坚守原则的人投降,她早就这么做了,当然,这个想法她是不会告诉某人的。 而且也不知道弈天和咏维用了什么办法,有很长一段时间那个女人不再来找过她麻烦,连那个总是自称很关心、很爱她的男人都没有再出现过,这让她着实轻松了不少。 和沈斯乔在一起的日子,平平淡淡,即使有时候有小拌嘴、小争执,最后先屈服的也总是他,他会抱着她安抚她、吻她,这些都是她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温暖小幸福,其实她很怕自己会被宠得无法无天,如果有一天突然失去,便会万劫不复。 记得刚在一起的时候,整个学校都在打赌他们的恋情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但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直到他们保持着始终如一的爱度过了整个大三,那些吱吱喳喳的人才开始没趣地停止了对他们私生活的探究。 如果不是沈斯乔一直清冷地无视那些流言蜚语,她早就暴跳地去怒吼那些诅咒他们的人了,不过他说的也对,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她只要知道他们会有一辈子,就足够了。 站在街边,安咏心无聊地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数数,时不时抬头看看不远处那个挂着精致招牌的事务所,恒简律师事务所。 它算得上是台北乃至全台湾数一数二的律师事务所,传说这家律师事务所不仅有一个神秘的幕后老板,而且他的旗下分设了擅长不同案件的各类律师,而且身价都极高、个个本领超群、实力非凡,只要恒简宣布接不了的案子,基本上也不会有人敢再挑衅地接下,但只要恒简接下,他们的字典里便没有一个“输”字。 大四的他们已经不太需要去学校了,更多的时间是靠自己找实习工作,安咏心打算先充实一下自己再说,毕竟跟沈斯乔在一起之前,她都是混过来的,唉! “怎么进去都快一个小时了还不出来?”安咏心喃喃自语对着事务所方向说着,手心微微有些紧张冒汗,记得一开始听某人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已经联系好恒简事务所谈实习的时候,她是惊得闭不上嘴的,直到某人好心提醒苍蝇快飞进她嘴里的时候,她才八卦兮兮地追问。 他怎么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联系好实习了呢?还是法律系毕业的学生都梦寐以求的恒简耶!就算最终不能被录取,有在恒简的实习经验,许多大公司都会惊艳吧?该死的他,竟还给她一脸平静的表情!要知道,她很妒忌。 可是比起妒忌,她更担心他能不能被录取,她放心不下在家里等消息,只好跟着某人来而试,可是时间未免也太长了吧? 再次抬头,阳光晒得安咏心的眼睛有些眯,咦?有人出来了,定睛一看,招牌下一抹穿着深灰色休闲西装的修长身影正缓缓走出,唇角不自觉漾出一抹笑意,这么适合穿西装的美男不是她家沈斯乔是谁? 连忙迎上去,挽住了沈斯乔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情况还好吗?” 侧头看着安咏心,沈斯乔从一出来便是面无表情,墨黑的眸没有太多的情绪,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在思考些什么似的。 不成功? 看着沈斯乔这副不言不语有些低落的样子,安咏心莫名地也感到失落,不过她绝不能比身边的人更失落吧,她努力地打趣笑起来,“那个、那个,别想了,台北又不只恒简一家律师事务所,不成功的话我们再试试别间好不好?” 其实恒简这样的事务所,岂是一般人能进的?她跟他都是没背景的学生,说不定恒简也是那种表面光鲜、背面阴暗的地方呢! 拉着沈斯乔走着,安咏心想尽量找些别的话题来冲淡挫败的气氛,这时,沈斯乔突然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安咏心,安咏心吓了一跳:“怎么了?” 该不会太难过要哭了吧? “我有说我不成功吗?”淡淡语气,却听得出明显的含笑。 半晌,安咏心才反应过来沈斯乔说了什么,吼!他居然耍她! “沈斯乔!” 看着眼前气呼呼的家伙,沈斯乔才瞬间换掉一副凝重的表情,轻笑:“怎么,就准你平时拿我开心,不许我也秀一下演技?” “那不同!”安咏心涨红脸低吼,一口咬上了他的手背,他凭什么拿正经事来开玩笑啦! 可是抑制不住,咬着他手背的小嘴开始乐呵呵笑着,他成功了,成功了……真好,他们在一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有他们两个也是可以的。 大手拎着某人的后颈一拉,轻松地解放了自己的手背,沈斯乔搂着她的腰,低头凝视着她,深深地,不顾周围是不是投来有些异样的眼光;这样的眼神,让一向拿他取乐的安咏心都有些脸红;“你干嘛啦?” “咏心。” “嗯?” “我会很努力。”努力让你幸福、努力让你过得很好。 眼眶猛地一热,安咏心就没用的想哭了,跟这个正经八百的男人在一起,她变得太脆弱,动不动就想哭,可是眼泪,总是带着幸福的味道。 使劲地点着头,安咏心撇撇嘴眨着大眼:“我也会很努力。” 听到这句话,沈斯乔有些微微蹙眉:“这句话,可信吗?” “啊?”什么嘛!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他不应该很感动的说,“我相信你”之类的吗?“讨厌!” “呵呵。”沈斯乔笑开:“开玩笑的,我知道了,看你表现。” “哼,拭目以待吧!” 最终,沈斯乔又沦落到哄着某位小祖宗回家的地步。 是不是人总是会不停地居安思危呢?安咏心不清楚,但是似乎越是幸福,就越怕会失去,要不一开始就不要陷进去,如果现在失去他,她宁愿不要一个人活。 在恒简律师事务所实习的日子,对沈斯乔来说的确受益匪浅,虽然他还没有见到过传说中那几位恒简有名的金牌律师,更别提幕后的神秘老板;但跟着一些律师们做助手,看着他们怎么受理案子的流程、怎么打官司收集证据的过程,他就发现恒简的独到之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方式,也有自己的原则,平时他们很有默契地各自工作,却在对方需要寻求说明的时候毫不犹豫表 现出特有的团队精神给予帮助,也许,这就是恒简的成功的秘决。 沈斯乔依旧是很低调,实习的期间,他说的很少、看的很多、也做的很多,但他发现这跟在学校的低调是不同的,在学校的低调是无人关心,而在恒简,他敏感地发现总是有不少眼睛在默默地观察自己,他的一言一行,都被掌控着,但这种感觉却不难受。 “沈斯乔。”一声轻唤让埋首整理文书的沈斯乔抬头,是他实习期间跟得最多的李律师。 “有什么事吗?” 李律师只是淡淡一点头,指着侧门的一条走廊说:“走廊的尽头左拐,正中有一间办公室,你过去,有人在等你。” 沈斯乔没有太多的惊诧,只是起身看向那条特殊的走廊,从刚来的第一天他就发现,极少人、或者根本没有人会走进那条走廊,他也不去问、不关心那条走廊里有什么,作为一名合格的律师,说多错多,连太过好奇也是一种错。 微微点头,沈斯乔走出办公桌通过侧门走向走廊深处、尽头、左拐……一条特别的走廊再次出现,这令素来冷静的沈斯乔也颇为惊愕,特别走廊的两旁有五间紧闭着门的办公室,正对面的中央一间镶金的大门却正微微敞开。 迈开步子,沈斯乔直直走到大门边,缓缓推开了门,跟预期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因为偌大的办公室内,等他的不只一个人,而是五个人。 小型会议桌的两旁分坐了两男两女,而首座的男人背对着沈斯乔,始终没有回过头来,沈斯乔隔着长桌向众人微微点头, 淡淡地说:“我是沈斯乔。” 良久,一室的静默,直到侧座的一个男人突然“噗哧一笑”,响起一声玩世不恭的调侃:“嘿,boss,他来了,你不用这么不好意思的不展现尊容吧?”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怪异,另外侧座的三人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一丝不明显的调侃意味,被称为boss的首座男人这才缓缓地转动皮椅回过神,正面对着沈斯乔。 “咳咳……”沈斯乔那双墨黑的眸在触及首座男子的外貌时,突然被口水呛到开始猛烈咳嗽;他真的不想,他不该是这么不稳重的人,可是……这男子被称为boss,他多少猜到这就是恒简的幕后大老板,可是有没有人可以告诉他,这位幕后大老板……究竟有没有十六岁、抑或是更小? 那是一张犹带天真、活脱脱童稚未脱的脸颊,皮肤白里透红像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淡然的眉毛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更 是圆溜溜的可爱,长长的羽睫一扬一扬地似乎在对人撒娇放电,挺秀的鼻梁配上一张嫣红的小嘴,似乎比女人还甜蜜诱人。 难道……幕后大老板不肯见人的原因是年龄太小? “哈哈!”刚刚调侃的男人不怕死地大笑起来:“我赢了,拿钱来拿钱来,谁说沈斯乔淡定有加的?我就说不管谁看见boss的样子都会吓到嘛!boss,你选择深居简出果然是正确的,免得破坏恒简给人的端庄形象,哇哈哈哈哈!” 第十一章 那张粉嫩可爱脸颊的拥有者,正是恒简律师事务所的幕后老板,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突然阴鸷地看着笑哈哈不止的男人,气势与外貌截然相反,看得笑意不止的男人一阵得意。 “笑够了吗?”一出声,让本来噤声的男人再次爆笑:“哇塞,boss,你声音也太秀气了,实在不适合发火耶!” 首座男子不再理身边的男人,迳自对着沈斯乔冷着脸说:“不好意思,兰大律师有间歇性抽搐,你不用理他。” “喂,boss?” “闭嘴。” “我给你介绍一下……兰念祈,恒简四大金牌律师之一,专负责资产纠纷案。”首座男子斜瞟了一直笑呵呵的身旁人一眼介绍。 “他旁边的是颜信野,专负责家族式的遗嘱签订;这边第一位是霍云溪,专负责家庭纠纷,包括家庭暴力、离婚诉讼等;第二位是商梓璇,她不专门负责案件,价高者可以请她加盟公司作为专属律师,但每个公司的时限只有一年。” 一一打过招呼,沈斯乔才发现恒简的这些神秘人连外貌也非同寻常,勉强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看着首座男子介绍:“我是恒简的幕后老板,邢简恒,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boss,但首先必须抛弃你对我外貌的臆想猜测,我绝不是十六岁或者更小的未成年人,我不仅已未成年,而且要比你大上很多。” 很艰难地点点头,沈斯乔实在很难相信这样一个男人会要比他大,还大上很多?说出去也要有人信才行呀! “请问,boss找我有什么事?” 据说,要见到恒简的幕后的老板,或者是金牌律师之一的任何一个都难如登天,现在为什么一起出现在他面前?抛弃对这个boss外貌的惊愕,沈斯乔还是能够冷静分析的。 “云溪。” “是,boss。”霍云溪起身,将手中的资料袋递给了沈斯乔。 “这是……”接过资料袋,沈斯乔疑惑。 “打开看看。” 遵照吩咐,沈斯乔抽出资料,快速翻页扫过,但越看,那双墨黑的眸便越复杂,眉头也紧紧蹙着,几分钟之后,他抬头看着邢简恒道:“boss的意思是?” “我想让你负责这个案子。”邢简恒言简意赅,与那稚气的外貌完全不符的不容反驳语气。 “我?”沈斯乔垂眸,不要说他只是一个实习生,光是这件案子的内容,他就不适合去接触。 放下手中的资料袋,沈斯乔淡然拒绝:“boss,我想以我的阅历暂时还不适合单独接案子,像这类的离婚诉讼是霍小姐的专长,我想由她负责会保险很多。” 邢简恒盯着沈斯乔良久,似乎就要把他看穿般,冷冷地开口:“你到底是自认没有这种能力,还是因为个人私欲,不敢面对这个诉讼人?” 沈斯乔眉头一凛,沉声:“boss,你调查我?” “这是我的原则,你不是例外,恒简的每个人对我来说都是一张白纸,我需要知道我最亲密的伙伴们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背景,才敢百分百信任他们。” 半晌,沈斯乔默然:“为什么认为我适合接这个案子。” “两个理由,第一,我观察你了很久,我相信我的眼光,只要有机会,沈斯乔,你也有可能成为恒简金牌律师之一,所以现在,我只是给你这样一个机会,要不要随你;第二,你根本逃避不了,你想要给安咏心幸福吗?这就是第一步,只有你坦然面对了,证明给所有人看你的成功,告诉那个男人你是有主动权的一方,你才有可能真正保障你们的未来。” 他们的未来…… 沈斯乔迟疑了,最初坚定不接这个案子的想法动摇,他说的没错,他们的未来其实有那么多的不确定性,这个世界上不只他和咏心两个人,没有背景、没有权力的生活,迟早会被盯着他们不放的人给摧毁,只有他变得强大,变得有主动权…… “需要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吗?” “不需要,我接。”好一阵子,沈斯乔听到了自己确定的声音;是的,他接,这个男人在逼他作决定,但他不得不承认,邢简恒跟他的外貌截然不同,他……是一个很可怕的男人。 “很好,我会给你足够的空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需要说明的时候找他们四个帮忙便是,从现在开始,走廊的第五个办公室属于你,而我,只要一个结果。” 沈斯乔看着那双滴溜溜可爱的大眼,却有些冷意,他知道他的意思,只要一个结果,就是成功。 默默点头,沈斯乔低头看到手中的资料。 诉讼人:杜盛礼 这是来自杜盛礼不惜花费巨额的一份诉讼,一份与原配夫人方眉的离婚诉讼…… “喀啦”一声打开门,沈斯乔有些疲惫地脱鞋进入室内。 “亲爱的,你回来啦?”听到声音,安咏心提着锅铲从厨房探出一颗小脑袋,甜甜地笑起来:“我在给你做好吃的哟,你等等,很快可以开饭了。” 沈斯乔轻笑了一声走到厨房门边倚着,懒懒地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忙忙碌碌,心里莫名的忧愁与眼前的满足感交汇成一股膨胀的气息,快淹没他。 看着安咏心装盘好一道菜,沈斯乔情不自禁地上前从身后紧紧环抱住她,她纤细的身子被他完整地包裹,紧紧地…… 安咏心吓了一跳,放下锅铲娇声斥责:“你害得人家盘子都差点掉了!” “掉了就掉了,不要管它。”沈斯乔抱紧她,埋首在她的颈项闷闷地说。 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赖皮的沈斯乔,安咏心乖巧安心地窝在身后的温暖怀抱内,柔声问:“怎么了?实习工作不顺利吗?很累吗?” 不,恰巧是太顺利。 “不是。”沈斯乔轻轻喘息,开始吻安咏心的颈项,一个一个轻柔细致的吻,像是对待最珍贵的东西。 安咏心全身一个颤抖,酥麻得闭上眼睛抬头享受他的轻吻,可是…… “不要啦,我身上都是油烟味。”软腻地娇呼,口中拒绝着,可是她却情不自禁抬手反勾住了他的脖子,想贴近他。 “不怕,你身上任何味道都很香。”沈斯乔的呼吸越来越凝重,心里那股纠结似乎急需一个突破口让他宣泄;他要她,现在就要。 修长的指灵活得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了安咏心的围裙内,她的围裙内是家居的直筒棉布长裙,让沈斯乔微微一拉,便从上到下掀开,畅通无阻。 他的大掌猛地攫住她软绵饱满,低低灼热地呼吸着说:“咏心,你没穿内衣。” 低吟了一声,安咏心脸上闪过一丝绯红:“我今天没出门。” “我喜欢。”沈斯乔勾唇轻笑,一手包裹住开始揉 捏,开始掀起一波令安咏心无法抗拒的刺激。 安咏心有些瑟缩,即使这一年多来,他们对彼此的身体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每次的求欢也百无禁忌得令她近乎羞愧,但说出这样令人脸红心跳的调情话语还真是少之又少。 很快,在安咏心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身上的围裙和棉布裙已经不翼而飞了。 …… “我不行了。”安咏心害怕地撑着流理台不自觉地叫着,那是连自己都难以面对的声音。 “你可以的。”滴着汗,沈斯乔失控地开始加快节奏,每一下都顶到最深处。两人陷入最原始的高潮,疯狂地交合着,他拉起她承受着他不加节制的力道,淫靡的交合声充斥在整个厨房内,是让人脸红不已的暧昧。 “咏心,我爱你。”伴随着最后一声低呼,他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她,一个深猛的顶入,他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将滚烫的灼热全部洒在她的体内,深深地,全部给她。 安咏心尖叫了一声,虚软地靠住他,汗湿的小脸失神闭着眼,感觉到体内快被撑爆的滚烫,她只能下意识回应:“我也是,我爱你。” “呼。”轻叹了口气,沈斯乔从一堆乱七八糟的资料里抬首,靠在皮椅上抚着跳动不止的太阳穴轻按,整理脑里混乱的思绪,半晌,睁开墨黑的眸,环绕自己偌大奢华的办公室。 这里的一切,都是用杜盛礼的离婚诉讼案件换来的,这段时间他忙得昏天黑地,尽可能收集利于杜盛礼打赢离婚诉讼的证据,他想,杜盛礼还不知道他的律师就是他沈斯乔,但是,他也知道,要亲自见杜盛礼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而最担心的不是见杜盛礼、也不是太忙而冷落了咏心,而是……他把这件事情对安咏心瞒得滴水不漏,甚至,她还以为他是当初那个安份守己、勤勤恳恳的实习生,而不是这样……被赋予实权,或许下一秒就能享誉律师界的恒简五大金牌律师之一。 作为台北杜氏集团总裁的离婚诉讼案件的控方律师,真的,只要他赢了,便可以打响名号,他背后不仅有恒简做后盾,而且他所收集到的资料,凭借他的能力,他几乎看到了百分之百的胜利希望。 可是作为出道的第一个案子,为什么他始终不能雀跃起来?心底隐隐地担忧着如何跟咏心说明他的用心,她知道他帮她父亲打官司、介入杜氏的家事,一定会气疯的吧?尽管是一件不光彩的离婚诉讼。 甩甩头抛掉脑子杂七杂八的想法,他随手拿起电话拨通,很快,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喂。” “咏心?” “咦?”听到沈斯乔的声音,那边的安咏心明显精神了不少,语气有些怨慰、有些可怜:“你在哪里,怎么还不回家?” “我在忙。”这句话是实话,沈斯乔却说得有些心虚,“你还在睡觉?” “还在忙?一个实习生为什么这么忙?你都整整三天没回家了,你知道吗?三天耶!”安咏心哭丧着脸郁闷说:“那我除了睡觉还能干嘛?最近老是浑身没力,提不起精神来。” “为什么?身体哪里不舒服,去检查了吗?” “应该没什么大碍吧?就是睡多了。” “安咏心,我命令你去医院检查,我每次打电话你都在睡觉,这样不正常。”沈斯乔有些严肃的口气:“不然今晚我就不回家了。” “啊?你今晚要回家了,真的假的?” 听到安咏心这般开心,沈斯乔心里不由得窒痛,放柔了声调:“如果你去医院检查,把没事的诊疗单给我看。” “好啦好啦……说话算数,我去医院你就要回家哦。” “嗯。”宠溺地轻声哼了一声,沈斯乔听到对方急忙挂线的声音,失笑,靠回皮椅上,也许……是时候跟咏心摊牌了,他们之间,需要信任。 坐在医院的长廊上,看着手里的诊疗单,安咏心有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她没有得病,只是得了一个宝宝?嗯,确切的来说,她怀孕了? 好久,她才理解过来什么叫做怀孕,就是她肚子里多了一个生命,她和沈斯乔爱的结晶,医生说,她已经怀孕三周了,可是他们明呀平时有做安全措施的……三周,唯一一次意外就是那次在厨房,他很激动地要了她,没想到仅仅一次都会中头彩! 第十二章 她还没来得及追问他那天失常的原因,他就送了一个这么大的意外给她! 慢慢的,直到消化了这个消息,安咏心才甜蜜地笑起来,抚着仍旧平坦的小腹,她觉得实在是太神奇了,她怀孕了,有宝宝了……心里的幸福感快淹没了她,尽管她知道在这个当下,他们什么都没有,要孩子是不合适的;可是她想要这个孩子,她不要自己的孩子跟自己一样,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得不到生命的允许、不被祝福,她要自己的孩子是带着爱而降临的。 她不知道告诉沈斯乔这个消息,他会不会吓到,会不会……嗯,不会的,只要是她的孩子,他都会喜欢吧?嘿嘿,她要给一个惊喜给他! 走出医院,安咏心从来都没有觉得天空这么蓝过,所有呼吸到的一切都那样带着清甜,走到公车站等公车,她的心情还像吃了蜜糖一般,公车还没有来,安咏心走到身后的小报刊亭翻翻报纸。 既然有小宝宝了,光靠沈斯乔一个人工作是不够的,看来她也应该想想以后的出路了,安咏心想着,便先从相关的法律周刊下手。 法律周刊……找到了!安咏心开心地一把抓起付钱,然后站在公车站牌下翻起来。 “要从那里下手呢……”突然,翻开一页法律资讯最新快报,触及上面的图片和文章,安咏心整个人犹如被雷劈到般的惊诧,她的手僵住,翻开的纸页在指尖不停地颤抖,不自觉咬紧下唇而苍白,似乎快站不住地有些晕眩。 杜盛礼离婚诉讼案。 他要离婚?跟那个女人离婚……真是太好笑了,在时隔这么多年以后、一切都无法挽回以后,他在唱什么独角戏、闹什么离婚?他以为这样做她就会原谅他、承认他是一个好父亲,承认他是真的爱她母亲? 而最令她无法抑制想狂笑的是,偌大的字体标注了杜盛礼的诉讼律师,恒简律师事务所新锐金牌律师,被吹捧得在官司开始之前,似乎已经胜券在握、意气风发的年轻律师,沈斯乔…… 谁能告诉她这只同名同姓?这不是真的,她不相信,绝对不信! 谁能告诉她,这不是那个日夜睡在她枕边,她以为依旧勤勤恳恳的爱人,而不是还没有开始官司,就已经被杂志媒体猜测、吹捧上天的金牌律师! 安咏心尝到了自己嘴里血腥的味道,她茫然地抬起头,忘记了一切关于怀孕的喜悦,她懵懵地看着公车来,上车回家,她不信……除非听到他亲口说,否则她不信,他如何能瞒了她这样久,瞒着她心底最深的痛,就靠着这样一个离婚诉讼案件? 沈斯乔打开家门,一片漆黑,清冷的凉意扑面而来,她不在家? 觉得有些奇怪,沈斯乔摸索着打开客厅的灯,一瞬间一室明亮,他却被陡然出现在客厅沙发上的安咏心吓了一跳:“咏心,为什么不开灯?”’ 脱鞋进入,走到安咏心的身边坐下,看着她一脸无血色的苍白,担忧地抱着她一动不动的身躯:“你怎么了?一身这么凉,去检查了吗?情况怎么样。” 看着她仍旧一动不动地僵持,沈斯乔陷入了焦急,他抬起她的脸,看着她无神的双眼:“安咏心,我命令你跟我说话。” 一个颤抖,安咏心似乎才清醒,她深深地看着他,似乎想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仍旧是她最爱的那个沈斯乔;“你回来了。” 嘶哑的声音吓坏了沈斯乔,他搂着她安慰:“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了?检查的结果……不好吗?” 而安咏心似乎听不见他的询问,她只是呆呆地抬起手,指着茶几上那本翻开的杂志,愣愣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上面说的那个律师……不是你。” 沈斯乔一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是一个扫视,他已经僵住,她知道了!这个想法几乎快让沈斯乔感到恐惧,她的反应已经证明了这一切,如他所想的,她根本无法接受。 “咏心,你听我况……”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沈斯乔的一句轻声回答,就让本来沉默呆然的安咏心整个人狂躁起来,她失去理智地推开沈斯乔,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哽咽着嘶吼:“你骗我,你居然欺骗我!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你甚至瞒着我替杜盛礼打官司!你知道我有多恨他,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 “咏心,你冷静点!”看着她只要提到杜家就这般疯狂的面貌,沈斯乔焦虑而担忧:“事情不是想你想的那样的,接这个案子的时候我考虑了很久,我知道你恨杜家,你希望我们以后的生活跟杜家毫无关系,但是这是一个机会,恒简希望我接这个案子,如果我能面对杜家、能够成功,那么我会拥有更多的主动权、更加能保护你,给你想要的生活,你懂吗?” “不!借口,这都是借口!”安咏心摇着头尖叫,她失望地看着沈斯乔哭泣:“什么想要给我更好的生活都是屁话,是你舍不得这个案子成功之后的光鲜,你想借机巴上高位,你践踏着我对你的信任和爱,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你根本不爱我!” 沈斯乔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咏心,起身跟她面对面,他每天昏天黑地地这样忙着是为了什么? 这样心力交瘁地忙碌、担惊受怕,得到的却是她这样的指控,“安咏心,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噤声,安咏心倔强地怒视着他,她知道自己的话语似乎太过份,可是事实摆在面前她能如何,“那如果我要你放弃这个案子,你肯不肯?” “我不能!”沈斯乔蹙眉,案子已经走到非打不可的地步,在这个时候放弃,他无疑是自毁前程,毁掉他们所希望的一切,不容于律师界。 看到他丝毫不考虑地四绝,安咏心绝望了,眼眸里尽是悲切:“告诉我一个非打这个官司不可的理由。” “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 讽笑一声,安咏心摇头:“你错了,沈斯乔,你是为了自己,如果我们的将来是靠这个得到,我宁愿不要。” “安咏心,你问问你自己,究竟是我为了自己、还是你根本不敢面对,懦弱胆小地逃避和杜家的一切关系?如果你够坚强,撇清和他们所有的关系,还怕一个小小的官司?我打这个官司是以公正的角度为了委托人而打,跟他是不是你父亲没有任何关系,我是一个专业的律师,即使我曾经考虑过下接案,怕你接受不了我帮杜盛礼才瞒着你,但是请你也为了我想想,我这样做究竟错在哪里?”沈斯乔一字一句做最后的解释。 而安咏心退缩了,她不要去想、不敢去想,她转身想离开这个地方,却被沈斯乔一把揪住:“你去哪里?” “放开我。”累极的安咏心低低地说。 “我不放,你不能走。”沈斯乔不敢保证,这一放手,会发生什么事情。 “放开我!”安咏心尖叫一声,开始挣脱:“我说放开我!” 看着她这样不要命地挣扎打他,沈斯乔只能默默承受,只要她不走,做什么都好,直到安咏心突然停下手,捂着肚子皱眉开始晕眩疼痛,沈斯乔放了手,害怕地看着她脸上的血色褪去:“咏心、咏心,你怎么了?告诉我!” 豆大的汗珠从安咏心的额间流下,她痛苦地低吟,紧紧揪住沈斯乔哭泣:“乔……我好痛、肚子好痛。” “为什么会肚子痛,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沈斯乔紧紧搂着安咏心,全身颤栗。 “孩子……孩子……救他,找、找咏维。” 沈斯乔不知道他是怎么抱起安咏心走出家门,怎么打电话给杜咏维的,他脑子里只盘旋着两个字,孩子……孩子…… 该死!她怀孕了! 深夜,寂静的私人医院长廊拐角处,两个男人靠着墙默默地吸烟;杜咏维斜睨着身边一个晚上就冒出不少青涩胡渣的狼狈男人,嗤笑:“怎么了,现在知道后悔了?” 沈斯乔吐了口气,看了看手中的烟,以前,他是从来不吸烟的,而这段时间为了官司、为了瞒安咏心,他似乎爱上烟带给他的侵蚀感,有时候,烟真是个好东西。 “没有。”他不后悔,只除了不够关心她。 “我说你也真是的,为了要帮我大哥打这种破官司,杜家的家务事,连上帝都管不了。” 哼笑,杜咏维吸掉最后一口烟,掐掉。 侧头,沈斯乔笑:“那是你亲生哥哥吧?” “是又怎么样?”杜咏维撇嘴:“杜家从来都不承认我,他们只觉得我大哥有出息,能管理家族企业,而我,只是一个江湖郎中罢了!” “呵。”沈斯乔想,如果杜咏维这样一个世界级心脏科权威也能被称之为江湖郎中,那还有谁可以被称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你知道吗?我以前很讨厌你。” “哈,知道。”杜咏维有些鄙夷地看着沈斯乔:“我以前也不太喜欢你。” “我以为你是咏心的入幕之宾之一” “啧啧,真难听,我也以为你只是一个懦弱的白斩鸡。” “结果你居然是安咏心该死的叔叔,呼。” “我也没想到你虚伪、城府之深世间少有。” 两人一时间默然,然后似乎有种默契般一起低笑起来,沈斯乔叹口气:“我不知道她怀孕了,幸好有你,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 杜咏维沉默,却突然说出一句让沈斯乔震惊的话:“其实我倒希望,咏心的这个孩子就这样流掉。” 沈斯乔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爱安咏心的人,除了他自己之外,莫过于杜咏维和恭弈天,所以他这么说一定有莫大的理由:“你是什么意思?” 似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杜咏维难得严肃地看着沈斯乔:“咏心有没有告诉过你,她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没有。”沈斯乔仰着头无力叹息:“我只是隐隐约约知道,是杜盛礼和方眉害得她连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的确是这样。”杜咏维点头:“从我懂事以后,家里的争吵似乎就没有停止过,我大嫂因为我大哥的外遇,恨透了他,也恨透了我大哥的情妇安蕊馨和他们的私生女咏心,不管她们母女躲到哪里,我大嫂似乎总有办法找到她们,羞辱她们,让她们在生活的地方没有立足之地,只能无数次搬家来躲避我大嫂。 而我大哥为了自己的声誉,并没有正面阻止过我大嫂的行为,直到咏心国中那年,我大嫂再一次找到安蕊馨,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是个无耻的女人,安蕊馨有先天性心脏病,当初她爱我大哥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是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咏心的。那次,她却再也忍受不了那样的耻辱,受到刺激心脏病突发,她走得很快,前后不用十分钟……咏心从学校回来的时候……”说到这里,杜咏维像是回忆到什么了,突然噤声不语,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时候,是他第一次见到咏心,也是那一次,他决定不再让这个女孩受到任何伤害。 第十三章 “不得不说,你大哥真混蛋,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凭什么去爱?”沈斯乔没有注意到杜咏维的异常,只是嘲讽地说。 “呵,说得好,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杜咏维耸肩,跳过了这个话题说:“其实重点都不在于这些家族的丑闻,我想告诉你的是,安蕊馨有先天性心脏病,这种病的遗传机率非常之高……” 沈斯乔眉头一凛:“你的意思是咏心……” “不,我每年都替咏心检查身体,我确定,她极其幸运的没有遗传到这个病症。” 沈斯乔松了口气,却听见杜咏维更残忍地说:“就是因为咏心没有,所以相反的她的隐性基因里携带这种病体的可能性就非常之高,也就是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患有任何心脏病突发症,比如室间隔缺损、心房隔缺损、肺动脉高压、卵圆孔未闭等……之前有过这种病例,孩子生下来,只活了一个月零三天。” 看着杜咏维再正经不过的样子,沈斯乔突然觉得全世界都在朋溃:“但是,你是这方面的权威不是吗?你可以救这个孩子的对不对?” “对不起,我是人,不是神。”杜咏维似乎有些绝望:“我还不能跟死神抢人。” “不对!”沈斯乔急忙说:“你说有可能,那也有可能不会得、可能孩子是健康的是不是?” “没错,但现在孩子太小,还检查不到什么,初步成型的时候我才能检查出来。” “如果说……真的有你说的那种可能……”沈斯乔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那我建议拿掉,在立刻知道的时候拿掉,孩子越大、拿掉的危险越大……如果不拿,咏心将要面对的会是更大的痛苦。”杜脉维靠着墙,闭上了眼睛,不让沈斯乔看到自己眼中的脆弱:“可是对于咏心来说,她绝不能接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非失去孩子不可,她感同深受,她会爱这个孩子甚于自己的生命。” 沈斯乔挫败地抱着头坐在了地上,喃喃低语:“不会的,还没有检查出来,上天不会这么残忍地对待我们,我知道,不会的。” “希望如此,但如果是……你记住,在她身边,你是她最大的支柱。” “不……”沈斯乔摇着头,什么支柱,如果真的要走到那一步,他的痛苦绝对不会亚于咏心,他失去的不只是孩子,看着咏心承受那样灼痛苦,他也会崩溃。 “沈斯乔,你如果是个男人就答应我,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你都要在咏心身边支撑下去,我不能代替你们作决定,只有你,一切只能看你……” “为什么会这样?”沈斯乔揪紧拳头,心脏撕裂般痛苦,看他?他能如何?“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告诉咏心这个事实?” “还没有得到最终的结果,我们可以暂时什么都不要说……等到我们确定了……再决定吧!”杜咏维深深叹了口气,作为一个对生死已经麻木的医生,却对自己深爱的人无能为力,这种痛苦,谁能明白,只是……他能不能也幼稚地期望,上帝不要开这样一个玩笑,因为他真不知道,咏心是否还能再忍受一次。 走进黑漆漆的病房,借着玻璃窗透进来的月光,沈斯乔摸索到安咏心床边的椅子处坐下,月光下,她苍白的脸上秀眉还紧蹙,似乎仍旧疼痛,他心痛地执起她的手紧握,落下自己的轻吻:“咏心,对不起、对不起……” 这个刹那,他竟不知道自己对不起的是什么,她怀着他的孩子,他却什么都不知道,没有给予她足够的体贴和关心,他自以为都是为了她好,却忘了问她,她是否需要这样的好? 他的大掌轻轻覆盖上了她的小腹,心的窒痛加剧,那里有他们的孩子,却是个不确定的小生命,他多么期望他的到来,尽管他和咏心还那么年轻,没有做好当爸爸妈妈的准备,但是他相信,只要这个小生命能够健康地来到,他和咏心绝对会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父母。 紧贴着她掌心的唇开始微微颤抖,沈斯乔第一次发现在生命面前自己变得渺小和懦弱,他害怕,害怕失去咏心、害怕失去孩子;不预期地,滚烫的泪从眼角滑出,落到了她的掌心,他轻轻用着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哽咽地祈求:“不要这么残忍,不要……拜托,给我们一个健康的孩子……” 良久,室内里环绕着沈斯乔若有似无的低泣,直到他埋在她掌心的头颅上,覆上一抹虚无的力量,给予他无限的安慰,声音若有似无虚软地响起:“乔……” 沈斯乔惊了一下,连忙抬起头,看到了安咏心睁开的氤氲双眸,他迫切地握紧她的手:“你醒了?还疼吗?” 借着月光,安咏心似乎看到了他颊边闪着的光泽,心疼比身体上的疼更加猛烈,她嘶哑着声音问:“你哭了?为什么……” “没,我没有哭。”连忙抹去颊边的泪,沈斯乔探头拉近他们的距离看她:“告诉我,你有没有好一点?” “骗人!”安咏心撇嘴也掉下了眼泪,“你哭了,你明明就哭了,是因为我对不对?” “傻瓜。”沈斯乔的唇贴上了她的额头,喉咙灼热得难受:“对,是因为你,我心疼你,看着你因为我而受苦,我快自责得快疯掉了。” “对不起。”安咏心伸手贴上沈斯乔的颊:“你不要哭,我以后都会乖乖的,不会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 “你没有惹我生气,都是我不好,不该瞒着你,还没有注意到你的身体。”沈斯乔抓着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真切地说。 “不是的。”安咏心摇着头,虚弱地说:“我知道,我明明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你瞒着我也是因为害怕今天这种状况发生,是我霸道、不懂事,因为自己的私欲责怪你、气你,还说出这么多伤人的话让你难过,是我错了,你不要难过、不要伤心好不好?” 他知道,是她误会了他的泪……可是他是那么珍惜她的话,他点头:“嗯,我不难过、不伤心,只要你快点好起来,我就不跟你生气。” “都是我大意,才差点让孩子出事,乔……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你摸摸,他在我肚子里。” 安咏心傻气地拿着他的大手抚摸自己的肚于,幸福至极。 而她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对于沈斯乔是何等的钻心剜骨之痛,他努力笑着点头:“我感觉到了。” “乔……你喜欢这个孩子吗?我们要他好不好?” 听着安咏心这般小心翼翼的询问,他知道她潜意识是害怕他会不想要,可是他怎么会?他没有告诉过她,他比任何人都爱孩子,他的感同身受不比她少,可是……他多恐惧,是他们要不起这个孩子。 点着头埋在她的小腹处,不让她看见自己懦弱无助流淌的泪:“好……我们要,我们要他。” 安咏心的手覆在他的头上,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躺着,一个幸福地幻想、一个痛苦得绝望…… 沈斯乔从不知道,天堂和地狱的距离,竟是如此之短。 第一次以杜盛礼的委托律师出现在杜家的时候,沈斯乔就知道注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杜盛礼看着他的样子,犹如一个守财奴般防贼,“我向恒简打听过给我安排的诉讼律师,也看了不少杂志,我以为是同名同姓,没有想到真的是你。” 经过在恒简这么长时间的训练,沈斯乔早已不是当初的沈斯乔,面对任何状况,在外他都是一个有着优秀素养的律师,笑道:“所以呢?” “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帮我?” 看着杜盛礼一脸防备的样子,沈斯乔淡淡地整理好手中的资料:“我没有强迫你必须相信,你大可随心所欲选择接受或不接受帮助。” “如果我要求恒简其他金牌律师替我诉讼呢?” “对不起,boss的意思是由我全权负责这个案子,如果你不接受,那么就相当于恒简剔除这个案子,不再受理。” “你!”杜盛礼似乎有些气结:“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什么案子都没有打过的毛头小子,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听到杜盛礼的话,沈斯乔有些敛眉,沉声:“看来杜先生是不把恒简放在眼里了。”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杜盛礼当然知道恒简的实力,它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律师事务所,它的人脉关系广大无可衡量,白道黑道都畅通无阻,他还没有笨到跟恒简作对:“你确定你可以赢?” “这不就是你选择恒简的原因吗?” 杜盛礼眯眯眼眸,他的确小看了这个小子、也小看了恒简的律师,说话无懈可击,沉声:“咏心知道这件事情吗?” 沈斯乔墨黑的眸闪过一丝不耐:“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从医院回到家,安咏心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恢复好身体,但是她没有再问过关于这个案子的任何问题,乖巧听话地在他身边支持他,他知道她害怕他生气,害怕他会不要她,真傻气!这辈子他的心碎在她的身上,无法再拼凑起来给任何人了……只是,他担忧的事情渐渐接近,他必须带她到医院去检查…… 甩甩头,思绪似乎有点远了,他听到杜盛礼有些难为情地说:“她……是什么反应。” “你期望她能有什么反应?”沈斯乔漠然地反问。 “你明知故问,她应该很生气你帮我。”杜盛礼有些怒气。 “杜先生,这么说来,明知故问的人似乎是你……”沈斯乔挑眉,扫开资料:“我想,我没有必要跟你谈咏心,我的工作只需要跟你谈离婚诉讼。” 第一次,沈斯乔感觉到了邢简恒的话是对的,对于杜盛礼,他终于有了主动权,这样的感觉并不坏,他可以理直气壮地保护咏心,不屑于杜盛礼的挑衅,他……不可能是他们的威胁。 气结,杜盛礼却无法反驳,他只好回归主题:“你觉得我们的胜算是多少……” “你们根本没有胜算!”一声尖利的话语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抹火红的身影。 沈斯乔抬头,首次看到了传说杜盛礼的原配夫人方眉,一身火红的洋装嚣张跋扈,还算保养得当的脸上尽是恶毒的笑意,他似乎能够深深体会到安蕊馨和咏心受到过什么的痛苦了,看着方眉,他的耐心骤然降到了冰点。 “方小姐,您似乎应该有基本的礼仪,看到我们在谈话,应该避嫌吧?” 方眉怒瞪着沈斯乔,尖声细语:“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什么方小姐,我是杜太太!” 沈斯乔礼貌地一笑:“至于是方小姐还是杜太太,很快就可以见分晓,您何必这么着急呢?” 杜盛礼起身怒吼:“方眉,我已经受够你了,我忍受了你这么多年就是希望你能有所改变,没想到你变本加厉,我们这婚离定了!” “哼,你说离就离,你以为就你能请到恒简的律师,我就请不到好律师?要离婚,你作梦吧!想把自己的财产留给那个小狐狸精,下辈子!” 第十四章 似乎了解到方眉口中的小狐狸精是谁,沈斯乔很难接受:“方小姐,最后结果还没有出来,您何必把话说得这么满,我们法庭上见分晓不是很好吗?” 斜睨了沈斯乔一眼,方眉像是想到了什么:“噢……你就是那个小狐狸精的男人吗?哎哟哟,居然是大律师呢!怎么回事,大的是狐狸精,小的也有样学样了?” “你!”杜盛礼气得头晕:“方眉,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是你!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狐狸精,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还有你!死心吧,我绝不会跟杜盛礼离婚的。” “离不离不是由您说的算的,最简单的一条,我想你们分居应该不只两年了吧,光是这一点,你们的婚姻实质上早就不在了。” “我……谁说我跟他分居两年的,我不承认。” “轮不到你不承认,我手中的资料足以证明。” 方眉看着沈斯乔墨黑的眸中闪过一丝猎豹般捕食的阴鸷,有些胆战心惊:“你们、你们走着瞧!” 杜盛礼看着方眉离去,挫败地坐回了沙发上,一瞬间似乎苍老了不少,“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居高临下地看着杜盛礼,莫名地有丝丝同情他,其实……这个男人,很可悲。 “沈斯乔……”杜盛礼突然出声。 “嗯?” “拜托你,好好的对咏心……千万不要像我……蕊馨是个好女人,是我辜负了她,咏心也一定会是个好妻子,请你,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我不是你,我不会走到那一步。” 默默地承诺,沈斯乔却有些不敢确定,真的……不会走到那一步吗? 安咏心窝在沈斯乔的怀里,两人坐在阳台上乘凉,沈斯乔顺手把削好的苹果块送进她的嘴里:“甜吗?” “嗯。”安咏心甜甜地笑着,感觉到酸酸甜甜的苹果汁在口中溢开的味道,很满足,叹口气:“乔,你说我们永远都这样多好?什么都不用想,一直就这样坐到下辈子,下下辈子……” “不错,很懒人的想法。”沈斯乔轻笑。 回头咬了一口某人的胸肌作为惩罚,嘟嘴:“你好不浪漫,你应该说:嗯,直到永生永世才对嘛。” “张嘴。”沈斯乔不理会她的撒娇,再送了一个苹果块。 安咏心乖巧地吃下:“你每天都给我吃一堆东西,我会肥死。” “对于孕妇来说,你还太瘦,要多吃点补充营养。”沈斯乔反驳地说。 “哪有!”安咏心不满:“等我真的变成大肥猪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你还会嫌弃我、不要我了。” “你变成大母猪我也爱你。” 安咏心一听,乐呵呵地笑起来:“乔,你说等孩子出生了,叫什么名字好?” “还太早了吧?” “先想想嘛……我希望先生一个哥哥、再生一个妹妹,这样两个人就能相依为命不孤单了,即使以后我们两个人不在了,他们也互相能扶持,你说对不对?我呀,一定会很爱很爱他们,弥补我曾经失去的爱……” 一时间,沈斯乔没有再说话,两人静静地坐着,安咏心有些睡意地闭上了眼睛,却再也忍不住般模模糊糊问:“乔……” “嗯?” “离婚诉讼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好。” “有几成把握?” “十成。” “喔……”安咏心似乎有些放松,然后她终于说:“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跟杜家有关系,以后,你不要再接跟杜家有关的案子好不好?就算是为了我。” “我答应你,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安咏心得到了承诺,那颗悬着已久的心终于放下,这回轮到了沈斯乔:“咏心。” “嗯?” “明天跟我去医院做个检查好吗?” “为什么,前几天不是才去过?” “不是……是咏维想帮你作个全面彻底的检查,我们去咏维的私人医院。” “哦,好呀。” “乖。” 感觉到怀中的人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沈斯乔才终于可以独自舔舐那份寂寞和害怕,终于…… 要来了,他紧紧地抱着安咏心,想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般。 咏心,希望上帝是怜悯我们的。 陪安咏心到杜咏维的私人医院作了全面检查后,沈斯乔几乎天天神经质地在等待杜咏维的电话,尽管几天后,就是杜盛礼离婚诉讼开庭的时间。 但是跟预期的一样,杜盛礼的离婚诉讼在他精密的准备之下,毫无悬念地取得了胜利,无视杜盛礼的感谢和得意、也无视方眉在法庭上像疯子一般地叫着不公平;沈斯乔迳自走出法庭结束了自己的责任,出来的时候,他立即被无数的镁光灯环绕,询问他的心路历程,他一一用沉默作了回答,因为这个时候,他的心已经再也装不下任何杂念。 手机响起,他看到了杜咏维三个字,全身的细胞都在疼痛,他木然地穿过人群,上车,飞速前往杜咏维的私人诊所。 用了全部的勇气,沈斯乔才走进杜咏维的办公室,进去的时候,他看见杜咏维正背对着门抽烟,烟雾缭绕,沈斯乔却觉得极度刺眼;走上前跟杜咏维并肩站着,沈斯乔却发现自己竟问不出一句结果如何。 似乎并肩站了一个世纪这么长,长到沈斯乔自己都能猜到结果,他痛苦得全身血液都在叫嚣沸腾,猛地一拳打在了一旁雪白的墙壁上,顿时溅出一朵朵妖冷的血花,他赤红着眼低吼:“告诉我结果。” 杜咏维漠然地扫过满眼的血迹,似乎难以掩藏跟沈斯乔一样的痛楚,“你已经猜到了,何必问我?” 沈斯乔猛地揪住了杜咏维的白袍,血红的眸几乎快疯狂,怒吼:“你告诉我结果,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结果!” 任由沈斯乔这样粗鲁地对待自己,杜咏维知道,沈斯乔的痛苦已经达到了极限,轻轻的话语飘出:“心室间隔缺损,注定出生夭折。” “不!”沈斯乔朋溃地吼着,他抓紧杜咏维的白袍,不停流淌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袍,他祈求地低诉:“咏维,求求你,救救这个孩子,求求你。” 杜咏维的忍耐似乎也到了极限,他一拳打在了沈斯乔的脸上,悲切地吼:“沈斯乔,你清醒一点!是,是我没用,我救不了这个孩子,等于救不了咏心,我无可奈何!但现在关键的不再是如何保住孩子,而是如何保住咏心,要她答应拿掉这个孩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她会彻底疯掉,你想失去一切吗?” “啊……”沈斯乔绝望地嘶吼了一声坐在了地上抱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沈斯乔,你给我站起来,这个孩子不仅是咏心的,也是你的,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必须作一个决定!” “不!”沈斯乔红着眼握紧拳咬牙,颤栗地说:“咏心是那样期待这个孩子,你要我怎么跟她开口,跟她说孩子有问题,她必须拿掉?天呐……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接受得了!” 杜咏维承认沈斯乔的话,却只能自嘲地说:“那你就这样看着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明明知道生下来会是一个活不成的孩子,两个人守着必定要面对的绝望活着?” 良久,沈斯乔如行尸走肉般地起身,对着杜咏维点头,茫然笑起来:“是,你说的没错,明明知道是活不成,却偏要作无谓的挣扎,是我懦弱、我没用。” 杜咏维的神经几乎都在不正常的律 动了,“那你想好了吗?坦白,还是?” “你觉得我除了坦白还有别的选择吗?”沈斯乔呆呆地说。 “可是我们两都知道,咏心不会答应。” “所以……我们只能试试看,假如、假如……”沈斯乔不清醒地做着假设,再也无法说下去,这一切,他多希望都是一场梦,梦醒来,他看见一个健康的咏心,一个健康的孩子。 “我知道了。”杜咏维只是拍拍沈斯乔的肩膀跟他一样失神。 “砰”一声庆祝的小礼花声响在沈斯乔进门的时候猛然响起,他呆呆地看着安咏心兴高采烈的小脸对着他笑,笑得让他撕心裂肺般疼痛…… “恭喜你!”安咏心迎上来搂着他的脖子,“我在电视上看到了,官司很成功对不对?” 看着沈斯乔默然不语,安咏心有些困惑,她上下打量着他,却看到了他染血包扎的手,惊呼一声捧起他的手:“你怎么了,手怎么回事?给我看看。” “我没事。”轻轻抽回手,沈斯乔反握住了安咏心的手,淡淡摇头,然后松开,走到饮水机边倒了一杯水,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没有减低一分它的灼热。 “你很不对劲耶。”安咏心讨好地走过去在他的身边扯着他:“告诉我,怎么了?我会很担心。” 沈斯乔墨黑的眸缓缓抬起正视安咏心,猛地,水杯滑落在地,吓了安咏心一跳,沈斯乔强迫自己说出了那句残忍的话:“咏心,我们暂时不要孩子好不好?” 半晌,安咏心似乎都没有能理解沈斯乔话中的意思:“你说……什么?” “我说,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了。”沈斯乔用极大的意念支撑着自己,才不至于全部崩溃,他好恨,恨自己、恨这一切对他们的不公平! 安咏心突然傻傻地看着他笑了起来:“呵呵,今天不是愚人节吧,你干嘛跟我开玩笑?不好笑啦!” “我没有开玩笑。” “咦?那这是庆功的一种恶作剧吗?” 猛地搜住安咏心柔弱的双肩,沈斯乔痛苦的低吼:“咏心,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这也不是庆功恶作剧,我说不要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安咏心受惊般地推开沈斯乔,怀抱住自己后退,惊恐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为什么? 一切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 “不是的,不是好的。”沈斯乔低吼着双手无助地覆住而颊,他的心在滴血,谁能了解、谁能看得见?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去咏维那里作全面检查吗?因为之前他怀疑那个孩子有问题,我们不敢确定、也不敢告诉你,只好先瞒着你、带你作检查,可是……” 安咏心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般可笑,她木讷地摇头,“可是什么?乔……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孩子有问题,什么检查?孩子为什么会有问题……” 沈斯乔纠结地抓乱了自己的发:“咏心,你忘了你的母亲是因为什么才去世的吗?” 她妈妈?她妈妈跟她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呢?就算、就算她妈妈是死于心脏病突发,先天性心脏病…… “不!”安咏心有些明白了沈斯乔的意思,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飘移般走向大门:“我不信,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去找咏维,我们去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安咏心失魂地走出大门,沈斯乔才一惊地追了出去。 第十五章 在安咏心准备下楼的当口,沈斯乔及时拉住了她,他猛地紧紧抱住安咏心痛苦地低吼:“咏心,我知道你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我说的都是真的!咏维说孩子是心室间隔缺损,注定出生夭折,他根本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你、你必须打掉他。” “住口!”安咏心瑟缩地推开了沈斯乔,泪从她的眼角滴滴滑落,哽咽,一字一顿的说:“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你忘记了?我们说过要这个孩子的,我们还说要给他取名字的,你怎么能告诉我他根本活不成,教我必须打掉他呢?你好残忍、你好可怕!” “是,是我残忍、是我可怕,可这是事实。”沈斯乔的意志也开始瓦解,他看着安咏心相对而泣:“咏心,我唯一的错是根本不应该让你怀上孩子!你能不能明白,我跟你一样痛苦,他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希望,可是……他没有存活的机会,难道你要我答应你生下他,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在你面前死去而无能为力?不,我做不到,失去孩子已经让我痛不欲生,我不能再看见你痛苦。” “不是的、不是的!”安咏心揪着胸口开始泣不成声:“你骗我,一定是检查出了问题,即使我妈妈是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去世,可是咏维说过,我很健康,我没有心脏病,孩子也一定不会有的。” 安咏心猛地揪住沈斯乔的衣襟,乞求地说:“我们再去作一次检查好不好?一定是检查有问题,一定是的。” “咏心。”沈斯乔闭上眼,不让自己比她更脆弱的眼神流露:“你清醒一点,你必须要面对这个事实,我也不想相信……” 再次睁开,沈斯乔疼惜地掠起她的长发:“听话,我们……只是不要这个孩子而已,以……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会有很多很多孩子,好不好?” 安咏心防卫地推开他,后退两步看着沈斯乔:“不,我死也不会同意!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们们以后也不会再有了,我知道的,谁也不能保证我们以后的孩子会不会健康、会不会跟这个一样走掉,我不允许你伤害我的孩子,一分一毫都不行!” 安咏心失神地摇着头:“如果,真的活不成,我也要见他最后一面再让他走,我不要他跟妈妈一样,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要……” 看着安咏心不对劲的自言自语,沈斯乔痛苦极了,他承认她的话是对的,没有这个孩子,也许他们以后也不会再有,他不会再敢让她怀孕,他们不能再承受更多一分的伤害了。 “哼,看来不用我收拾你们,你们也会得到报应了。”突然,一道恶毒尖刻的声音在阶梯的下方响起。 方眉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对着沈斯乔和安咏心嘲讽,没想到她来的正是时候,看到了这么精的一幕。 沈斯乔愕然地看到了方眉,一把将安咏心拉到怀中,冷漠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样的当口,他实在没有心情再跟她纠缠:“我劝你现在马上离开,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哈哈……”方眉恶毒地大笑,狰狞地说:“我当然会走,在我说完所有的话之后!我为什么不可以来?你为了这个贱女人帮杜盛礼打官司,害我跟他离婚,你不让我有好日子过,我凭什么要让你们有好日子过?我本来打算日日夜夜都来折磨你们,但现在看来,不用了,上天已经替我收拾你们了,让你们连孩子都生不出来。” “你闭嘴!”安咏心一个颤抖看着方眉疯狂地吼起来:“谁说我们的孩子生不出来,他会好好的,会很健康。” “安咏心,你少自欺欺人了。”方眉尖刻的说:“我都听到了,你的孩子跟你死鬼老妈一样,心脏都有问题,呵……当年那个狐狸精不过是被我几句话刺激到就过世了,看来上天有眼,也让你的孩子遗传到那种病。” “不!”安咏心疯了般地挣扎:“你闭嘴,闭嘴!是你害死我妈的,是你!你这个魔鬼,魔鬼!” “咏心,你冷静一点。”沈斯乔发现安咏心越来越不对劲,他怒视着方眉:“我警告你,马上走,不然我会让你痛不欲生!” “你以为我会怕你?”方眉似乎豁出去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怕什么?我告诉你,我诅咒你们永远得不到幸福。” 我诅咒你们永远得不到幸福…… 我诅咒你们永远得不到幸福…… 这句话像魔咒一般环绕在安咏心的脑海里,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泉涌般倾泻而小,她瑟缩地咬着唇摇头,喃喃自语般,继而歇斯底里的尖叫、挣扎。 沈斯乔发现自己竟然拉不住她:“你怎么了?咏心,咏心?” 方眉哈哈大笑起来:“沈斯乔,你不知道她怎么了?好笑,让我告诉你她怎么了,别看她平时跟正常人一样,她啊……曾经是个疯子,是个真正的疯子!” 那两个字,让安咏心嘶声力竭地吼了一声,猛地推开沈斯乔,一个踩空,从高高的阶梯上翻滚而下。 沈斯乔的灵魂几乎快抽离躯体,他伸手却没有抓住她,绝望地吼了一声:“咏心!” 当沈斯乔抱着下身沾满血迹,脸色如纸苍白的安咏心出现在杜咏维面前的时候,杜咏维以为自己眼花了;第一次,他知道自己居然会晕血……因为,那是安咏心的血迹,触目心惊! “咏维,救救她,救救咏心!我求求你。”沈斯乔再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表达,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救救她,救救她。 “该死!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杜咏维接过安咏心,低吼。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沈斯乔痛苦地颤抖着手扶着安咏心。 杜咏维已经管不了到底是谁的错了,发展到这一步他怎么也料想不到,他知道安咏心会失控,可是为什么会弄得这么惨烈? “你在外面等我,我要帮咏心急救。” 看着杜咏维抱着安咏心走进手术室关门,沈斯乔才麻木地靠着墙滑落,如果失去咏心,他该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斯乔才看见手术室的灯一暗,有人走出;连滚带爬地揪住了走出来的杜咏维,他颤抖着声音问:“怎么样了……咏心怎么样了?孩子、孩子呢?” 杜咏维轻缓地摇着头,努力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咏心没事,孩子……没有了。” 一瞬间,沈斯乔似乎已经看到了生命的尽头,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天,微微亮起。 安咏心被下身的疼痛惊醒,她缓缓地睁开眼,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看到了灰灰的天空,环顾四周,却陌生的地方,这里是哪里? 轻轻一动,下身传来的剧烈疼痛,她茫然地将双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原本已经微隆的地方变得平坦无比,一时间,她以为自己在作梦,她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看着鲜血从手背流出,疼,这不是梦,那……她的孩子呢? 慢慢地,她找回自己近乎喑哑的声音,开始汇聚成一点点、一点点,形成了一道划破宁静的凄凉惨叫:“啊……” 门被霍然地推开,沈斯乔和杜咏维冲进病房,围在安咏心的身边。 安咏心不顾周身的疼痛,失神地抓住杜咏维急切问道:“咏维、咏维……你摸,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杜咏维默然,眼眶被红红的血丝满布:“咏心……孩子没了。” 安咏心呆呆的,一偏头:“为什么?为什么孩子没了?” “咏心……”沈斯乔心揪疼地握住安咏心的手:“你不要这样。” 安咏心轻轻一笑,再问沈斯乔:“乔,你告诉我,咏维是骗我的对不对,孩子还在是不是?” “我……” 只是一个字,安咏心天使般的笑颜便开始狰狞,她狠狠地咬住了沈斯乔的手臂,狠狠地,直到鲜血溢出,那双美眸狠戾地盯着他,似乎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谁:“是你,是你杀死了我的孩子!你们都是魔鬼,你们在诅咒我,诅咒我得不到幸福、不会有孩子,你们是预谋好的,要杀掉我的孩子!是你们,是你们!” 沈斯乔一动不动,只是任安咏心咬着,他感觉不到痛,这种痛,比不上心里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杜咏维听着安咏心胡言乱语,慌了神,惊恐地发现她咬得死死的,怎么也松不开:“咏心,松口、松口!” 安咏心似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只是狠狠地盯着沈斯乔,喃喃自语:“我恨你、我恨你……是你要杀掉我的孩子,是你要我拿掉他,是你,就是你!” 费了极大的力气,杜咏维才拉开安咏心,他看着安咏心神志不清的双眸,错愕和恐惧感袭上了他的心头,不会的,她不会…… 沈斯乔错愕,跟安咏心对视,他想重新接近安咏心,却被她那双生人勿近的美眸吓住,他试着轻唤:“咏心?” 安咏心猛地后退,环住了自己的身体,恶狠狠地盯着沈斯乔和杜咏维,那种神情,像是防备着全世界,在她的眼睛里,他们看到了害怕和警戒,她以为,全世界都要伤害她。 沈斯乔狼狈不堪地拉住了杜咏维:“咏维,她怎么了?” 杜咏维认命地闭上眼,一种近乎绝望的窒息掐住了他的颈项,他知道,她……又回到那个世界里去了。 杜咏维怔怔的掏出手机拨通:“弈天,来我的私人医院,我需要你的说明。” 当慕弈天赶到杜咏维的私人医院时,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那双妖冷的凤眼定定地看着安咏心瑟缩成刺猬股躲在一个置物柜的桌底,沈斯乔在她身边的不远处,落寞地守着她,一动不动,这样可怕的场景让慕弈天觉得不可思议。 他的语气冰冷至极:“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离开台湾的时间并不长,为什么你们会把她折腾回当年的样子!” 一句话让失神的沈斯乔猛地回身:“什么叫当年的样子?” 慕弈天那双凤眼透着满满的冰寒和杀人气息,他盯着沈斯乔,“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杜咏维沉着脸:“弈天,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们要怎么办?” 从杜咏维和慕弈天口中紧张语气,沈斯乔似乎发现了事情并不简单,他慌忙揪住了慕弈天和杜咏维,认真的问:“告诉我,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慕弈天倏地甩开沈斯乔:“我们说的是什么意思重要吗?我真后悔把咏心交给你,就算她没有幸福,也不会再次疯掉!” 脑子里突然回响起方眉那尖刻的笑声,“她啊……曾经是个疯子,是个真正的疯子!”沈斯乔向慕弈天低吼:“告诉我!方眉的话是什意思?为什么心心会是个真正的疯子!”那种近乎窒息的慌乱让沈斯乔顿时失了分寸。 慕栾开的凤眸突然变换了种奇异的墨蓝色,他寒冷地问:“咏心见过方眉了?方眉说了什么?” 发现这似乎是关键点,沈斯乔快速把跟安咏心坦诚、方眉出现、安咏心失足的事讲述了一遍。 终章 杜咏维一拳捶在墙上,“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孩子的事情就算会让咏心崩溃,会恨你要她打掉孩子,也不会失常到这种地步,而回到那个时候的样子!该死!方眉果然又是始作俑者,是导火线。” 慕弈开的表情变得很奇怪,那是一种嗜血般的侵蚀,却平静异常:“方眉……又是她,我一次又一次给她机会,以为她会觉悟,看来……我没有必要再手下留情了。” 沈斯乔几乎也快跟着安咏心一起疯掉,“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着慕弈天僵硬地凝视安咏心的表情,杜咏维知道他不愿再回忆当年,于是强迫自己淡淡出声:“我只告诉过你,咏心的妈妈是死于心脏病,却没有告诉你,她死的时候,咏心最后连她的尸体都没有看到,方眉是存心让我大哥后悔、存心折磨咏心的;当咏心赶到医院的时候,方眉已经派人把安蕊馨的尸体送到火化场,咏心哭着哀求让她见她妈妈最后一面,方眉却都没有答应,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咏心,就像她曾经对咏心她们母女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我和我大哥赶到医院的时候,就发现咏心的精神都很不正常,她失魂落魄没有任何反应,之后就害怕陌生人、喜欢躲起来,只要有人接近她,她就会撕咬对方,后来经过检查,咏心……因为长期以来的精神压力,加上受不了母亲的突然消失,又被方眉刺激,出现了轻微的精神分裂症状。” 看到沈斯乔青白的脸色,慕弈天冷冷地开口:“后来是我把她接回了安家,跟外公住在一起,那时候,她最喜欢像现在这样躲在桌底、不出来,我和咏维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才让她清醒,走出那个可怕而阴暗的世界。 后来她不忍外公看到她而想起女儿伤痛,就搬出安家独立生活,她身边唯一能接近的人,只有我和咏维,我们一直很保护她,不愿意她再受伤害,可是你……因为你,把她再次打回了地狱。” 沈斯乔怔怔地看着慕弈开,思考着他说的每句话,是的,他就是那个血淋淋的刽子手…… “一切都是我的错。”他轻轻说着:“如果她疯了,我会跟着她一起疯掉。” 杜咏维拉住了慕弈天,不让他再说下去,他亲眼看到过沈斯乔是如何纠结、怎么痛苦,他知道沈斯乔是无可奈何,只是,最终也没有办法避免这场劫难…… 看不惯沈斯乔这般怯懦,慕弈天狠狠地揪起他给了他几拳,把他打倒在地,嘴角流血,沈斯乔却只是呆呆地笑着,没有什么反应。 慕弈天轻蔑地笑着:“沈斯乔,你想跟咏心一样疯掉吗?我告诉你,你不配!你没资格跟咏心一样封闭自己,就算再痛苦,你还是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从现在开始,你要照顾她、安慰她,必须用更长的时候让她再次从那个痛苦的深渊走出来,别告诉我,我和咏维做得到的,你却做不到!” 慕弈天的一席话,惊醒了沈斯乔是啊,他这是在干什么,自暴自弃吗?这么不负责任的把咏心丢给杜咏维或者慕弈天? 不,他曾经说过,她必须待在他的身边,那里也不准去,他要照顾咏心! 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那张俊颜上似乎再没了任何特别的表情,似乎只要安咏心一天不醒来,这张脸上,便不会再有笑容。 慕弈天叹息地闭上了凤眼,咏心……用你的心去看,从你的害怕、你的仇恨中醒来,看看我们,走这样爱你、在乎你,你怎么舍得我们这样痛苦和悲伤呢? 四年后…… 恒简律师事务所走廊深处的办公室内。 “boss,上次那件案子办好了,是不是遵守承诺给我一年的假期?”坐在首座男子的身侧,一身银灰西装的男人清冷地说。 邢简恒依旧似乎没有太多变化的娃娃脸有些动容:“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这是我的私事。” 邢简恒微眯着眸盯着身侧的男人,很想从记忆里搜索出他四年前的样子,认真、刻板,眼神里干净纯粹而充满隐忍的睿智,那是一个初出茅庐却暗含野心的年轻人;而现在,清冷、淡漠,眼神里的睿智不减,却多了很多复杂的忧愁,不再纯粹,是心,苍老了吗? “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开口。” “谢谢。” 盯着他准备离去的头长背影,邢简恒轻声地说道。 “遵守承诺,一年的假期,等你回来,恒简需要你;还有……你要做的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boss。”背对着邢简恒淡漠地回答。 僵硬的背影有些微颤,点点头,他迈着步伐离去。 又是春至,一片生机盎然之景。 沈斯乔像往常一样走进这家私人医院,春至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仍是年复一年不见天日的阴霾。 熟悉的走廊,他走过成千上万次,来到她的病房前,透过病房巨大明亮的玻璃窗,沈斯乔面无表情地看着里面坐在窗台前的女人,墨黑如古潭的深眸底,却是掩饰不住的痛彻心扉。 即使过去了这么久,他还是忘不了最初她咬着他,说是他害死了他们的孩子那一幕,他…… 对她来说,竟是一个魔鬼。 嫩绿的枝哑散发着清香,几欲伸进窗内,午后的阳光暖暖地洒在安咏心如白瓷般透明无瑕的肌肤上,闪着耀眼的光泽。 她是一个活人,是一个拥有倾城容颜的绝美女人,但似乎,她又更像一个死人,空拥有活生生肉体却没有灵魂,毫无知觉的活死人。 现在的安咏心,安静得如一尊上好精美的白瓷雕像,黑漆漆的眼瞳里没有焦距,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跑、不会跳。 沈斯乔还记得…… 第一年每次来的时候,安咏心疯狂如野兽,对他又撕、又咬、又叫,她没有理智,只想把靠近她的人全部驱离,他从不反抗,即使遍体鳞伤,任由她怎么对他,他还是亲手照顾她。 第二年每次来的时候,安咏心开始疯癫地傻笑,自言自语,有时候脸上挂着再幸福不过的甜蜜笑容,问他,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我们生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好不好?有时候袭上恶毒残忍的讽笑,说,我恨你,是你杀死了我们的孩子对不对,是你、是你。 第三年每次来的时候,安咏心开始步入了自己安静的世界,不再吵闹,只是一双大眼怯生生地望着他,他前进一步、她躲避一丈,不让他靠近一分一毫,像一只失去刺的刺猬,防备着一切,或许她的潜意识永远觉得,他要伤害她。 第四年…… 沈斯乔轻轻地走进病房,走到她的身边,执起一方薄毯披在安咏心身上,她毫无反应…… 是的,第四年,安咏心没有了任何反应。 像一个真正的活死人。 不再给他任何反应,不抗拒他的任何行动,即使他说任何话、做任何事。 他的心似乎也已经跟着她的,死去了。 年复一年,他的希望、他的爱,都磨碎、破损得残败不堪。 沈斯乔握紧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冰凉的泪滑过俊颜、落至她温热滑腻的掌心。 他说,咏心,我们回家吧,不再住医院,你用你以后所有的时间来折磨我,直到我拥着你,一起慢慢死去。 【上集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爱你有点难之一《欠爱不还 上》; 2、爱你有点难之一《欠爱不还 下》; 3、爱你有点难之二《戏爱甜心》; 4、爱你有点难之三《挑逗甜心》; 5、爱你有点难番外《只许你宠我》。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