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爱不还 下》 第一章 “我们到家了,咏心。” 缓缓地将车停靠,轻柔的嗓音从驾驶座上男人的口里飘出,沈斯乔墨黑的眸深深凝视着副驾驶座上那个一动不动、美得像无瑕白玉雕像的女人,曾几何时,他一直认定她还有知觉的,她是在骗他,故意惩罚他,不然谁会相信,这个有着一对灵动双眸的女人,她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跑、不会跳,她活着,却如同没有生命一般。 记得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时,那一秒钟,他恨不得就这样跟她同归于尽,或者疯狂地摇醒她、吼她,她凭什么这样自私,独自舔舐灵魂深处的伤口,丝毫看不见他的绝望…… 可是……轻轻宠溺的一笑,他伸手整理了一下她额前的发,还好,他居然也习惯了,习惯了这样的她、习惯了这样自言自语的跟她交流、习惯看着她生怕漏掉她一个表情,他多害怕她在自己那个黑暗的世界,独自哭泣,一个人,不肯再出来。 若有似无的轻叹,沈斯乔开门下车从后车厢拿出轮椅放在车门边,再慢慢打开车门,如同对待易碎珍宝般的将安咏心轻轻地从副驾驶座抱出,安置在轮椅上。 沈斯乔站在轮椅后推着,走到一个类似梦幻庄园般爬满红色妖艳蔷薇白色栅栏型木门前,他俯身在安咏心的耳边低语:“咏心,这是我们的家,妳喜欢吗?” 直起身,他闭眼淡淡地呼吸了口新鲜空气,空气中有着健康芬芳的甜甜花香,他以为他早就已经忘记这种味道了,原来不管怎么样,只要跟咏心在一起,他就会努力带着他们的希望活下去,不管结局如何…… 睁开眼,拉开小巧的白色木门,沈斯乔推着安咏心走进真正的梦幻庄园…… 眼前伫立的,是一座精致小巧的欧式白色小洋楼,不高,只有两层,却优雅非常,白色的墙壁上也同样爬满了树藤,朵朵绽放的娇艳蔷薇可爱动人。 白色小别墅前是占地面积颇大的庭院,庭院用白色的木栅栏分开了好几个区域,一边种满了几十种各式各色的鲜花,散发着清新的香气,一边有着可供休息的白色秋千、小圆桌、藤椅、阳伞…… 对于繁闹的台北来说,这里就像是个世外桃源……沈斯乔为了安咏心打造的,属于他们的世外桃源。 现在的他,是名副其实恒简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之一了,在外人的眼里,他神秘孤傲,跟恒简其余四个金牌律师一样,身份不详、住址不详,却一样身价难以用金钱来衡量。 咏心……沈斯乔低头看着她,我做到了,我要给妳的未来承诺统统都做到了,我们可以过很好的生活、不再怕任何人的威胁,或鄙视、或轻视……可是妳告诉我,这一切没有了妳,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想过,就算是互相折磨致死,让对方痛不欲生都好,也好过这些年来无声无息、无休止的寂寥凄楚。 走到安咏心的身前,慢慢蹲下,他握着她的手轻吻,墨黑的眸努力隐藏痛楚,柔声问:“妳累了吗?我们上楼去休息一下吧。” 他看着她一眨不眨的双眸良久,多期望她神奇般的说出一个字,但是,他知道那只是奢望,苦笑,他起身抱起她,她轻柔得就像下一秒就会飞旋远走的羽毛,他加重手上的力道,搂紧她,紧紧地,一步一步走向白色精致的别墅…… 就像带着她,走进了一个完全未知的未来世界……犹如飞蛾扑火,那么冲动,却至死方休…… 把安咏心安置在室内早已准备好的舒适的轮椅上,沈斯乔推着她在偌大的一楼大厅内缓缓移动。 全落地玻璃窗式的设计让大厅的采光非常好,阳光照进室内,明亮而温暖,有着生机勃勃却浪漫的温馨,这都是他想要给安咏心的感觉,只是……他们这样的两个人,只能让这场景更加突兀罢了。 温馨之于他们两个,还太遥远,他根本不知道,她要什么时候才愿意从她的梦中醒来。 可是,不对,他们不仅仅是两个人…… 像是想到了什么,沈斯乔搜寻般地看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梯,刚想出声呼喊,却看见旋转梯附近,已经躲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了,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纯真洁净的大眼正在偷看他们…… 会心的一笑,沈斯乔轻声对着旋转梯附近藏匿的小身影召唤:“微微,过来。” 半晌,那个小身影都没有反应,似乎是羞涩又更像是害怕,好久才慢慢现身垂着头出现,一点一点向沈斯乔和安咏心走近。 她,是一个陶瓷娃娃般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一双圆溜溜的水灵大眼纯真乖巧,意外的像极了安咏心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停眨动昭示着自己的紧张,圆圆的小鼻头,樱桃粉嫩的小嘴,一副让人不得不爱的模样。 她距离沈斯乔安咏心三米之外,慢慢地抬起小脸,笑看沈斯乔,甜腻的唤了一声:“爸爸。” 然而一瞬间,沈斯乔即使站在安咏心的身后,也能感觉到她似乎全身僵硬了一下,不……轻轻蹙眉,这一定是他的错觉,四年来,她一直不会对任何事物有反应,是他的错觉吗? 为了确定,沈斯乔缓缓蹲在了安咏心的身侧,看着她,发现她一如既往的没有动静,果然……还是错觉罢了。 自嘲的笑了一下,转头对着小女孩却微笑招手,认真的说:“微微,过来一点,从今以后,妳也有妈妈了,这是妈妈……来,摸摸她,叫她试试看。” 也许是上帝怜悯他和咏心,才让这个小天使来到他们身边,两年前,在照顾咏心的同时,他身心俱疲地接了无数案子,其中一个案子意外只留下了这个当时只有两岁的孩子,本来法庭是要把她送到育幼院去的,可是第一眼看见她,他就再也舍不得放手,因为……她长得那样像咏心,一双大眼似乎在跟他求救,于是他收养了她,给了她一个名字,微微,沈天微。 他总觉得是上帝没收了他和咏心的孩子,才特意把这个孩子送给他们……这个孩子一定不仅可以在过去的两年治愈他无数次撑不下去的痛楚,也可以带给咏心安慰,让她从自己的梦中醒来。 微微听到了沈斯乔的话,才小心翼翼地走近他们,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没有触碰到又旋即退了回去,咬唇看看沈斯乔鼓励的眼神,于是再次瑟缩的伸出小手轻轻搭在了安咏心的腿上,她似乎有些好奇又有些期盼,小嘴轻吐:“妈妈。” 然而只是一个瞬间,让沈斯乔万万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四年来,完全不给任何人反应,一动不动犹如活死人般的安咏心突然狠狠地抬手推开了眼前的小人儿,那双大眼再不是波澜平静,她充满着恐惧和不安,彷佛全世界都开始吞噬她…… 沈斯乔震惊失措,他只能连忙上前将被推到一脸苍白颤栗的微微扶起搂在怀里,然后错愕看着安咏心的表情开始一点点变化,她慢慢的抬起手抱着头,一点点找回自己四年未发出的声音,汇聚成嘶哑而疯狂的叫喊,她痛苦地掉着眼泪拚命地摇头,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只字词组:“不要、不要……” 沈斯乔猛地松开怀中的小人儿,急切说:“微微,回房间待着,不要怕,妈妈只是病了,乖。” 沈天微咬着唇坚强地应着,按照吩咐跑上楼了。 沈斯乔二话不说狠狠地上前将安咏心压制在怀里,阻止她再摇头疯狂地哭泣,他的心脏正在一点点的撕裂开来…… 她动了…… 她居然动了…… 可是,她却似乎更像是从可怕的恶梦中醒来,因为微微一句不经意的“妈妈”而再次疯狂,沈斯乔抱紧她,脆弱的泪从眼角溢出,他知道……真的知道,她心底最深的痛不是方眉对她的伤害、不是杜盛礼的伤害,仍旧是失去了那个孩子。 她怪他,一直在怪他,怪他曾经坚持不要那个孩子,是因为他孩子才会意外失去,她觉得是他害死了他们的孩子,然而只要她不再难受,他愿意承受一切的指责,是他,全部是他的错。 “咏心、咏心……妳不要这样,我求求妳。” “啊、啊……” 沈斯乔感觉到怀中的她仍在挣扎,感觉到她歇斯底里地哭喊咬他,他却只能无能为力的心痛,他很可恶,因为他居然是开心的,只要咏心愿意给他反应,即使是这样的,他都甘之如饴,只要她不再在那个未知的世界里独自徘徊,回到有他存在的地方,那就好,真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疯狂的人似乎是累了,慢慢地停下挣扎,沈斯乔这才知道夜幕已经降临了,他和她……一身狼狈,低头看到怀中的安咏心已经闭上眼睛累到熟睡,她满脸都是泪水,还有那昭示着鲜活生命的红唇……他才露出一抹疼惜的笑轻吻她的额头。 他想,他是疯了,明明知道这只是折磨的开始,却觉得这是希望,他全部的希望。 抱起她上楼,走到他们的房间,将她安置在大床上盖好被子,确定她真的安然睡熟,沈斯乔才安心走到了沈天微的房门外,敲门走进去。 在一室黑暗中,他看到了沈天微缩在床边的小身影,心不预期地滞疼,她真的就像是咏心的缩小版,让他清清楚楚认识到世界的残酷。 打开灯走到沈天微身边蹲下,抱起她坐在床上:“微微,怎么蹲在这里。” 沈天微眨着大眼看着沈斯乔,依旧有些苍白的小脸,却吞吞吐吐的问:“妈妈怎么样了?” 沈斯乔疼惜的摸摸她的小手,艰难的问:“微微,告诉爸爸,妳怕妈妈、讨厌妈妈吗?” 下一秒,沈天微就坚定的摇了摇头,表明自己的不怕。 “为什么?” “妈妈病了,看起来很难受。”沈天微的大眼突然泛起泪光:“她需要爸爸,嗯,也需要微微。” “乖,真懂事。”沈斯乔懦弱的搂紧她,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脆弱:“微微,我们一起帮妈妈好不好?一切都是爸爸的错,我们帮助妈妈好起来吧。” “嗯。”沈天微小手拍着他的背安慰着。 沈斯乔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小女孩,他明白现在的咏心潜意识一定是很排斥微微的,微微会让她本能的感受到她曾经失去孩子的痛楚,不是微微,曾经也会有一个孩子,他们自己的孩子,叫她妈妈,很幸福的叫她,然而那个孩子没有了,出现了微微。 可是他不能放弃,既然微微能刺激咏心有反应,虽然跟他预料期待的方式不太一样,不像他想的那样美好,但能让她醒来,那么不管微微怎么受到咏心的排斥,也必须跟他一起面对这份痛楚。 微微,请原谅爸爸的自私,可是除了这样……我无能为力…… 清晨的别墅内,依旧是阳光普照的明亮。 然而餐厅里,却是安静得有些吓人的窒闷,沈斯乔做好了一桌简单的西式早餐,把安咏心推到餐桌旁,自己在她身侧的主位坐下。 第二章 他看着她笑了,却含着许多苦涩,一个晚上……她似乎又变回了原来那个不声不响的安咏心,任由他帮她穿衣洗漱,顺从无比,是的,她很乖让他似乎不操心,可是……他要的不是这样的她。 浅叹了口气,沈斯乔对楼上轻唤了一声:“微微,下来吃早餐。” “嗯。”软腻的答应声由远而近,沈天微慢慢的走进餐厅,小脸带着些许紧张,似乎还因为昨天安咏心的失控而心有余悸。 看到沈天微这副模样,沈斯乔心疼,温柔的招手:“微微,过来,在妈妈的对面坐下。” “嗯。”沈天微小小的身子绕过沈斯乔的背后,爬上了椅子安坐,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不安的看着对面的安咏心,不知道该怎么办。 “来。”沈斯乔拿起烤面包,涂上草莓酱递给微微,再倒了杯热牛奶放在她的面前:“快吃。” “谢谢爸爸。” 这样的画面,温馨无比,却让犹如活死人般的安咏心猛地全身有些颤抖,沈斯乔转头准备让安咏心用餐,却真真实实看到了她眼珠忽而转动了一下,她……在看微微,目不转睛,慢慢的,流露出一种近乎厌恶而嗜血的神色。 “咏心!”沈斯乔轻声叫了一句,握住她的双手,发现冰凉得可怕:“妳怎么了?冷吗?哪里不舒服?” 而安咏心好像听不见沈斯乔的声音般,仍旧盯着沈天微,看着她乖巧的一口、一口吃着烤面包,喝着牛奶,呼吸开始有些凝重。 微微慢慢停下来了吃东西的动作,大眼含着有些害怕的水泽,她撇着小嘴喊了一声:“爸爸,妈妈怎么了?” 沈天微懂事早熟,却仍旧改变不了她是个孩子这个事实,她潜意识知道这个妈妈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所以她害怕、不知所措。 “啊……” 又是因为沈天微一句话,安咏心忽然变脸尖叫了一声,挣开沈斯乔的盈握,伸手打翻了装着热牛奶的玻璃杯。 玻璃摔碎在大理石地板上的清亮声音充斥在整个餐厅内,显得有些凄厉,热牛奶溅起,一片狼籍。 沈斯乔吓了一跳,看看沈天微猛地缩成一团害怕地防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再转头看着安咏心急促地呼吸着,急忙问:“咏心,妳到底想做什么?” 安咏心轻轻颤抖着,一双大眼泛红盯着沈天微,断断续续地说:“滚,让她滚,我不要看见她,不要、不要!” 终于,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听到了安咏心连成句的话语,却是这样不近人情而可怕,他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咏心,那个可爱、独立而善良的安咏心。 “爸爸。”沈天微的泪水溢出,无助的看着沈斯乔。 “闭嘴、闭嘴!”安咏心神志不清的摇着头,看着沈天微大吼:“不准叫、不准叫。” 她……似乎从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梦中醒来,她不知道自己是谁、这里是哪里?只知道眼前的人让她头痛,头痛欲裂。 “乖乖坐在这儿。”沈斯乔疲惫的嘱咐沈天微,这次,微微不能再走,他不准咏心再逃避。 “咏心,看着我,不要再躲起来,妳看着我,妳告诉我,我是谁?”沈斯乔狠狠攫住了安咏心的肩膀,逼迫她看着自己。 安咏心惊恐的看着沈斯乔,倒抽了一口凉气,她苍白着唇,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颤抖着声线大吼:“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啊啊……” 她说,她不认识他? 沈斯乔听见思绪碎裂的声音,究竟是她真的不认识他,还是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残忍地摇着她,沈斯乔也红了眼:“不准妳不认识我,妳必须认识我,我是沈斯乔,沈斯乔!” “不……你是魔鬼!你们都是魔鬼!”安咏心大叫,对的,他们都要害她。 “到底谁是魔鬼!”沈斯乔绝望的低吼:“安咏心!妳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认清楚现实,那个孩子不属于我们,他根本没有活下来的机会,妳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折磨我,要到什么地步妳才满意、妳才开心!是不是我们一起去死妳才会觉得痛快,是不是?” “啊……”凄厉的惨叫了一声,安咏心似乎被强烈刺激到,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沈斯乔,自己也重心不稳的从轮椅上摔了下去,在沈斯乔还来不及反应的当下,双手不偏不倚的扑上了那堆混着牛奶的碎玻璃。 “咏心!”沈斯乔看着妖冶的血幕缓缓浸染着牛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心撕裂地滞疼,他蹲下抱起安咏心,小心翼翼执起她的双手,看着那双柔白无骨的双手扎满了玻璃,惨不忍睹。 他搂着她,垂眸痛苦的低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跟妳说这些话,妳说的对,我是魔鬼,我是……” 他到底是怎么了?明明知道她病了,自己在做什么都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跟她说这样残忍可怕的话,他不是早就做到彼此折磨的心理准备了吗? 是啊,做好了,可是……真的来临,却无从招架。 而此时的安咏心,却意外地乖巧起来,她垂着泪,像一个柔弱的天使般缩起,她柔柔地看着沈斯乔的眼,柔柔地说:“好疼、好疼……” “我们马上处理好不好?”沈斯乔软化的心干涩疼痛不已,他吻着她的额,哽咽:“咏心,妳告诉我,我究竟要拿妳怎么办?” 这样反复无常、变化莫测的安咏心,让他精神近乎崩溃,他已经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抱起她,沈斯乔才想起沈天微还在,惊得转头,看见她还瑟缩地坐在椅子上。 深吸一口气冷静的说:“微微,不要害怕,妈妈只是病发作了,妳乖乖吃完早餐上楼好吗?小心地上的玻璃。” 沈斯乔忽然不知道自己的作法究竟是对还是错了,到底微微真的能帮到咏心,还是更加刺激她病情恶化,他不能这样残忍,一面让唤起咏心痛苦的记忆,一面在微微幼小的心灵划上伤痕,他已经模糊了,不过至少现在,他不能再刺激咏心。 看着沈天微坚强的点头,沈斯乔抱着安咏心走向大厅的沙发。 “好了。” 杜咏维处理好安咏心手上所有的伤口,替她包扎好,才转头对沈斯乔吩咐:“伤口很多很深,你要注意不能让她的手碰水,不能吃辛辣,药膏一天换一次。” “我知道了,谢谢你,咏维。” 看看安咏心小心翼翼缩在沙发上的样子,再看看沈斯乔目不转睛守着安咏心的样子,杜咏维轻叹,却几乎快习以为常:“这样你觉得痛快吗?折磨自己、折磨咏心。” “我不知道。”沈斯乔伸手想触碰一下安咏心,却被她一下的瑟缩而收回手,“我只知道她必须在我身边,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离开我。” “像这四年住在我的私人医院不是很好吗?有最好的看护、有我的照顾,你也会过去,这样有什么意外状况发生我都来得及处理,你也不会那么累,像你这样今天临时打电话给我,如果我不在国内怎么办?”四年了,他看着沈斯乔怎么一步一步走过来,就算咏心如何不好,他也怪不了沈斯乔,沈斯乔所做的,已经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了。 “不一样。”沈斯乔转头看着杜咏维:“医院永远只是医院,我要给她一个家、亲自照顾她,每一分、每一秒……只是对不起,我又害她受伤了。” “何必跟我说,她受伤,最难受的人是你罢了,你不是存心的。”杜咏维怜惜地伸手摸摸安咏心的头,看着她乖巧而圆滚滚的双眼看着他,心疼得无法呼吸:“每次,就这样看她一眼,仅仅只是一眼,我都会痛苦难当,呵,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只是习惯罢了。”沈斯乔摇摇头苦笑:“我不觉得难熬,只是咏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咏心好像很讨厌微微,非常厌恶……” “那是一定的,你明明知道她是……”杜咏维停顿了一下:“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的,但也有好处不是吗?不是微微,她仍旧不会动,像活死人,但现在,至少我们知道她还活着。” 良久,两人默然不语。 像是想到什么,杜咏维问:“你可以照顾她吗?不用回恒简?” “嗯,我有一年长假。” 蹙眉,杜咏维稀奇地道:“邢简恒那个千年老妖肯放人?” 这是个很好笑的话题,却不能让沈斯乔释怀的笑,嘴角弯起不明显的弧度:“我替他做过一件事情,作为交换条件。” 瞇起眼眸,杜咏维愕然:“难道……” “别问了。”沈斯乔似乎觉得安咏心总是有知觉的,她潜意识能听到他们的话,然而……这件事他不想让她知道。 “好吧。”杜咏维应着,却心底了然:“那我走了,我还有个大手术,咏心有什么问题马上通知我。” “好。” 看着杜咏维疼惜的在安咏心额上印下一吻离去,再次恢复一室安静,良久,他看着安咏心,茫然自失。 最终,他起身端来早餐说:“咏心,把早餐吃了。” 乖巧的安咏心,似乎食不知味的顺从沈斯乔,然而只要她吃了,沈斯乔都觉得欣慰,未来是怎么样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昏暗的视线,安咏心小小的身子缩在墙角,她无助的大眼望着不远处那个面部狰狞扭曲的女人,正对着自己的妈妈辱骂。 安蕊馨!妳这个下贱的狐狸精,妳勾引我丈夫、拆散了我的家庭,还生下这个孽种!我诅咒妳,我诅咒妳永远得不到幸福,妳们都下地狱去吧,贱人! 纤弱的身子抖动了一下,她伸出小小的手,想去安慰泣不成声、无力反击的妈妈,可是怎么伸手,她似乎都构不到妈妈,想出声呼喊却也喉咙堵塞般疼痛。 耳边开始充斥着嘈杂的声音,全部是对她们母女的侮辱,她知道,那些都不是好话,她们都在诅咒她和妈妈,她们都巴不得她们从来没有存在过。 画面一转,安咏心的周围突然又变成了一室的惨白,她的呼吸里全是难闻而恶心的消毒水味道,是医院吗?她真的很讨厌医院,非常的讨厌…… 哈哈,安咏心,妳求我?哈哈,我告诉妳,妳求我也没有用了,妳那个下贱的母亲已经死了,她的尸体被我送去了火化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妳都别再想见到她,哈哈…… 是谁在说话?为什么她的话,让自己的心脏像爆开般疼痛,她不要听、不要听。 妳不想听?我偏要说,就算那个狐狸精死了,我也不会让妳好过,妳们长了一副一模一样的狐狸精脸,我恨妳们,恨死妳们! 不、不……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刷了一下,那些可怕的场面忽然消失了。 安咏心的眼前,出现了一张俊美而清秀的脸颊,他在笑,朝着她笑,好温馨、好 舒 服,他说:咏心,我会永远在妳身边照顾妳,我爱妳。 可是,他是谁呢? 噢,是了,是他呀,她最爱的那个人,这个世界上,除了小叔叔和表哥外,对她最好的人,她发誓,要跟他生生世世的。 第三章 慢慢走向他张开的怀抱,安咏心笑了,她是幸福的…… 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刹那,他的面目化为了撒旦般的冷漠。 他说,安咏心,把孩子打掉,他没有缘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是不能存在的。 什么,他在说什么?孩子,什么孩子! 低头,安咏心看见了自己微隆的腹部,有些惊愕,是的,她怀孕了,呵呵,那里有她的小宝宝了呢,可是他为什么不要孩子,为什么要打掉?不,她要这个孩子呀。 她转身开始疯狂跑走,有人害她,有好多人要害她呢。 她的身后,那些可怕的脸渐渐地全部出现,他们在追她,她要逃走、要逃走…… 啊……忽然之间,她失足掉下了一个无尽的深渊,一直掉、一直掉,她好怕、好怕…… 猛地睁开眼坐起,安咏心快窒息的急促喘息着,豆大的冷汗从她的额角滑下,她的背后乃至全身都被冷汗浸湿,那双大眼在黑暗中惊恐地睁着,好半晌,她才缓缓地平静呼吸然后呆滞。 她……似乎作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些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已经让她分不清楚,她在梦境和现实中徘徊,她想跑走,跑离那些残酷的现实,却有人一直在拽她,把她从梦中拽醒。 而现在她似乎真的醒了。 那些似梦非梦的场景一个一个从脑子里闪过,从四年前开始,到这四年里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 那双清亮的眸子开始点点灰暗,是的,她清醒了,完全清醒了,而她却痛恨这个事实,她宁愿不要醒来。 突然,身子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一个瑟缩没有动,熟悉得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的宠溺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咏心,作恶梦了?不要怕,没事的、没事的,我在妳身边,一直都在。” 是他! 一股浓浓的恨意从她的内心深处慢慢苏醒,她不会因为这四年来他为她所做的一切而感动,他只是在赎罪而已,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内心好过,他不会明白她有多痛苦,那个孩子对她的意义有多大,他没有亲手毁掉那个孩子,却毁掉了她生活的希望。 他跟杜盛礼、方眉没有差别,都是刽子手,不同的是,他是假仁假义披着君子面具的,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发现安咏心依旧一动不动,沈斯乔以为她已经冷静下来,他将她重新安置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守着她哄她睡去。 安咏心顺从地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却不自觉的一点点握紧。 沈斯乔,是你说的,让我们拥着一起互相折磨至死,既然如此、既然你愿意,那我们试试看吧。 “沈先生,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贵千金的。”幼儿园门前,院长牵过沈天微,对沈斯乔毕恭毕敬的微微欠身。 沈斯乔只是微微勾起不明显的唇角回礼:“麻烦了。” 坐在车内的安咏心冷眼的偏头看着不远处的场景,面无表情,那个女孩……是刺激她清醒最重要的原因,呵,沈天微,名字真好听。 他的女儿?他和谁的女儿呢? 原来他不是不想要孩子,或许,当初更是他借口那是个不能存在的孩子而阻止孩子出生,他只是不想要跟她的孩子,其余任何人都无所谓,他对沈天微的关爱,让她刺眼、让她觉得窒息、让她想再次疯狂,他害死了她的孩子,却理所当然的抚养关爱另一个孩子,凭什么? 在沈斯乔转身准备走回车内的一瞬间,安咏心收回目光,变回麻木的表情,揪紧座位而生疼的手才连忙松开。 沈斯乔开门坐回驾驶座,怜爱地整理了一下安咏心耳边的发:“咏心,妳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们去散散心好不好?”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用微微刺激咏心,把她送进幼儿园学习,尽量减少咏心看见微微的时间,宁愿永远都这样,他也不要她再受伤,微微也活在恐惧里,有什么痛苦,就让他一个人承受好了。 散心?是她散心还是他? 安咏心依旧完全不给沈斯乔反应,任由他自言自语。 “妳没有想好是不是?”沈斯乔一边发动车,一边不在意地自我作了回答:“那我们还是回家吧,我给妳做芒果千层派好吗?呵呵,妳还记得吗?读大学的时候,妳常常用蛋糕来收买我,那个时候我表现得总是很怕别人发现我爱吃蛋糕,一个堂堂男子汉居然迷蛋糕这种东西,但其实我觉得很幸福,妳每次做给我的蛋糕,我都舍不得吃,只要是妳做的,我都觉得好珍贵。” 安咏心黑白分明的眼珠轻轻动了一下,阻止自己因为他的话而有些许的动容,她不想再回忆起曾经的那些事情,那更会让她觉得自己傻、自己白痴,如果可以,但愿她从来没有认识过沈斯乔。 专心看着前方开车的沈斯乔没有注意到安咏心的异样,只是自顾自的说:“其实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妳我真正爱吃蛋糕的原因是不是?” 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样自己跟自己说话的方式,他不知道咏心能不能听到,他只是想让他们之间更有存在感:“我说过吧,我妈妈是个甜点师,小时候我觉得她做的蛋糕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蛋糕,她对我很好,我的印象中她的笑容跟蛋糕是一样甜美的,只是……我从来没有问过她,我的父亲是谁……后来有一天,妈妈突然不见了,外公、外婆说她跟一个洋鬼子跑了,不要我了,我没有恨过她,只是心疼外公外婆一瞬间看起来苍老好多,我知道,他们为自己的女儿操碎了心,很快,外婆因过度忧郁去世了,外公很爱外婆,很快也随外婆去了,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沈斯乔轻笑了一下:“所以当初妳是不是觉得我很笨、很不会表达感情?那只是因为生活环境的影响罢了,从那以后,我似乎对蛋糕就有种近乎依赖的感觉,它的味道会让我想起妈妈,尽管她走了,但我希望她是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了,那样,便无所谓了。” “咏心,妳醒来好不好?我想吃妳做的蛋糕了,吃不到了才知道什么叫真的空虚和寂寞……咏心,其实爱很简单、恨太辛苦,如果妳可以不要那么恨,妳愿意醒来,我们还是可以很幸福好不好?”说到最后,沈斯乔发现自己都有点语无伦次了,他连自己究竟想表达什么都弄不清楚,他其实也害怕自己达到极限,再也撑不下去,撑不到她醒来。 然而他不知道,安咏心的心情是复杂的,她很烦躁,甚至躁动不安,这些都不是她想要听到的东西,却一字不漏的听进了心里!可是他的过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是的,没有关系,没有! 她曾经那样迁就他,全心全意的爱他,可是到头来他给了她什么?他不过是活生生毁了她的幸福,还凭什么来追讨他要的幸福? 安咏心有些头疼欲裂,蹙眉,垂下头,她突然伸出双手捂住了双颊,狠狠的,摇着头想甩掉那些疼痛。 沈斯乔吓了一跳,急煞车在路边停下,他扶着安咏心柔声问:“咏心,妳怎么了?头疼吗?” 是的,她头疼,只要他再说些什么,她一定会疼死。 “乖,没事、没事,放轻松就不疼了。”沈斯乔搂过她,拍着她哄她安静,而埋首在他怀里的安咏心却几乎颤抖得快咬破唇角,安咏心,不准妳这么没出息,妳要记住,妳不爱他,一点都不爱,他不能再影响妳一丝一毫,他的一切跟妳无关,他的话也都是骗妳的,妳要报仇,为自己那个可怜的孩子报仇。 半晌,怀里的人再没动静,而沈斯乔……隐隐地觉得哪里开始不对劲,他说不出来是哪里,但似乎,有些东西在开始变化。 周末午后的别墅小庭院,被阳光洒上一层浅浅的金色光环,美得不像真实世界。 沈斯乔推着安咏心坐到白色藤制小圆桌的旁边,撑开蕾丝的阳伞,让阳光点点散在她的身上,却不至于太晒,“咏心,我们来晒晒太阳,对身体好。” 桌子上有沈斯乔烤好的芒果千层派之类的甜点,看起来美味可口,他笑笑把叉子推到安咏心的眼前:“咏心,想吃的话自己吃好吗?” 安咏心没有什么反应,沈斯乔掩饰不住内心的些许失落,却隐藏住再次笑起来:“妳偷懒不想自己吃对不对?那我等一下喂妳好吗?等等我。” 沈斯乔披了一件薄薄的毯子在安咏心的腿上,然后走到了花圃边,蹲在了正努力浇花的小身影边:“微微,累不累?” 沈天微看起来心情很好,自从上了幼儿园,她很少再正面见到安咏心,幼儿园的生活也让她开朗不少,沈斯乔给她穿上了一件粉色迷你小围裙,戴上小头巾,让她看起来可爱至极,阳光下,她粉嫩的小脸染上红晕,圆圆的小鼻头有着点点晶莹的汗珠。 抱着小型的浇水器,沈天微漾起乖巧的笑容:“爸爸,微微不累,花花好漂亮。” “好乖。”沈斯乔擦去她鼻尖的汗珠,宠溺地捏捏她的小脸:“微微喜欢花吗?” “嗯,喜欢。” “微微最喜欢什么花?” “嗯,微微喜欢蔷薇花,嗯,白色,白色的蔷薇花。” 沈斯乔看着沈天微,刹那间失神,白色蔷薇花……那也是咏心最喜欢的花,偏头,凝视着不远处那个安静的人儿,他苦笑。 整个花园里,最多的花就是蔷薇花,从最普通的红,到深红、粉红、黄、白,甚至到野蔷薇……而其中,白蔷薇占多数。 她曾经调皮地说:我最喜欢蔷薇花,白色的,因为白蔷薇的花语是纯洁的爱情,嗯,我不喜欢太复杂的爱情,就像我对你,一心一意,没有杂念。 眼眶蓦地有些炽热,沈斯乔咳咳两声掩盖自己的失态,笑着摸摸沈天微的头不再说什么。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让他蹙眉,那是一支很少人知道号码的紧急电话,除了杜咏维和慕弈天,只有恒简那几个伙伴知道,而他们都知道他在干嘛,不会轻易打扰的…… 接起,压低声音:“喂,我是沈斯乔。” 果不其然传来邢简恒阴鸷冷淡的语调:“乔,马上过来恒简一趟。” “我记得我说过……” “是上次的事情,出了点小问题,你必须马上过来,我保证,不耽误你超过一个小时就放人。” 停顿了一下,看看安静的安咏心,沈斯乔回答:“好,我马上过去。”挂掉电话,沈斯乔不得不认真地对着面前的沈天微说:“微微,爸爸现在要拜托妳一件事情,妳能答应爸爸吗?” 沈天微眨着大眼:“爸爸说。” “爸爸现在有事必须马上出去一趟,但是怕妈妈照顾不好自己,妳能帮我照顾妈妈吗?” 照顾妈妈?沈天微顺着沈斯乔的目光看去,不自觉地有些垂眸,声音变低:“可是……妈妈讨厌微微。” “不是这样的。”沈斯乔连忙安慰:“妈妈只是认不得微微而已,微微不用靠近妈妈,妳在这里看着她就行了,万一出什么事情了,妳赶快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就回来好不好?” “好。”沈天微乖巧的点点头,她知道爸爸疼她,她不想让他失望。 “乖。” 沈斯乔起身走到安咏心身前,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心:“咏心,我要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乖乖地坐在这儿,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第四章 即使知道她不会有反应,他还是做了,沈斯乔锁紧眉,马上动身出门。 自沈斯乔走了之后,沈天微就一直待在花圃边,大眼眨都不眨地盯着安咏心,生怕把生病的妈妈看漏眼。 而安咏心同样的,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天微小小的身影,多感人的父女对话,但又何必扯上她?呵,他是沈天微的父亲,但她从来没承认过这是她的女儿,她的孩子早就死了……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沈天微的存在只会一次又一次提醒她这个残忍的事实罢了,她讨厌这个孩子,真的非常讨厌;想着,安咏心突然伸手推动轮椅,缓缓靠近了花圃。 然而她的这一个动作,吓呆了花圃边的沈天微,她从来没有看过妈妈自己动过,一直以来所有的事情都是由爸爸做的,但……妈妈怎么就动了呢? 安咏心无视沈天微,推着轮椅在花圃边停下,看着满园的鲜花,安咏心却无法无动于衷,她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闻过这样的香味了,那是自然而真实的味道,是不会骗人的味道…… 轻轻低头,长长而柔滑的发顺着她的颊边流泻而下,她只要稍微靠近一点点,就能闻到白蔷薇散发出的浓浓诱人香气,伸手轻点蔷薇上的水珠,凉凉的舒爽感,这让安咏心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展露一个淡淡的笑意。 这一切在沈天微的眼里看来,是神奇得不能再神奇的,她小小的脑袋瓜里只有安咏心的歇斯底里,而现在阳光下,穿着白色纱裙,有着长长头发,闻着花香在笑的安咏心就像一个天使般美丽。 妈妈……是天使? 沈天微傻气地放下了自己的小水壶,拿起一把小小的剪刀走到了花圃边边,她记得爸爸说过蔷薇花有刺,刺到会痛痛,要摘花的话必须用小剪刀剪,学着爸爸的样子,沈天微小心翼翼地剪下了一朵娇艳的白色蔷薇。 沈天微开心地走到安咏心的面前,小手轻轻将那朵白色蔷薇举到她面前,妈妈看起来似乎不可怕了:“妈妈,给妳。” 安咏心的动作瞬间僵住,她抬起身,那双因为鲜花而柔和的眼睛看着沈天微,变得暴戾而嫌恶,她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只是看着。 沈天微因为安咏心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举起的小手轻轻放下又再次鼓起勇气举起,小心翼翼地说:“妈妈也喜欢白色蔷薇花吗?” 她也喜欢白蔷薇? 安咏心冷笑了一声,她这是在干嘛?怀念?太可笑了,她不喜欢,一点也都不喜欢,他以为种满蔷薇花,种满白色蔷薇就能提醒她过去有多爱他吗?太天真了。 猛地一把甩开面前高举的白色蔷薇,安咏心低吼:“我不喜欢白蔷薇,我讨厌它、我恨死它了,白蔷薇是我最讨厌的花,最讨厌的。” 沈天微彻底受到了惊吓,没想到上一秒还是天使的妈妈,下一秒又变成了可怕的人,手中的花被打落,她小小的身子躲避地往后一退,却没有站稳,被一旁白色低矮的栅栏一绊,整个人狠狠地跌进了蔷薇丛。 一声稚嫩而凄厉的惨叫从蔷薇丛中响起,安咏心错愕地怔住,她眼睁睁地看着蔷薇丛中那个小身影在挣扎,她稚嫩的皮肤被蔷薇花下可怕的刺刺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她越疼就越挣扎,越挣扎就被刺伤得更多,鲜血可怕地浸染了白色蔷薇,怵目惊心。 安咏心僵住,有那么一瞬间,她是下意识想要起身去将那个小身影抱出来的,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被自己这样恶毒的想法吓到,是啊,以前的安咏心绝对不会有这样可怕的想法,她可爱善良,而现在……她为什么要去救沈斯乔的女儿?呵呵。 沈天微的挣扎,让她全身冰凉,她傻傻地想,当初那个孩子是不是也是这样挣扎的,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哭喊着让她救他?而她无能为力,她又为什么要去救别的孩子,她不要、不要…… 安咏心充满血丝的眼,冷冷地看着蔷薇丛中那个已经不再挣扎的沈天微,她学乖了或者是疼得麻木了,她抽泣的声音哽咽,只能低低地说:“爸爸,救救微微,爸爸……” 是啊,就等他来救他的女儿,不是很好吗…… 就这样,她冷冷地看着,看着沈天微幼小的身影伤痕累累,无助地哭泣,直到她听到汽车的声响,他回来了。 推开白色栅栏门的沈斯乔看到安咏心移动了位置,先是怔了一下,才缓缓想到是不是微微推的,可是微微呢? 慢慢走到安咏心的身后,他刚想出声唤了一句:“咏心……”继而,他被花丛中怵目惊心的一幕而吓呆,那个小小的身影染满血迹,几乎快意识不清的呢喃:“爸爸、爸爸……” 沈斯乔的血液几乎快倒流,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微微会就这样死掉,他再不能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跟就在距离微微不到两米的安咏心有没有关系,他只能颤抖着手赶紧把沈天微从花丛里抱起,抱在怀中,染红了他胸前的衣服,他不敢置信地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咏心,连忙带着沈天微冲进了室内,留下了安咏心一个人。 慢慢的,她笑了……笑得心脏有点窒疼,泪水从眼角溢出,看着他这样震惊和心疼,她应该有种报复的快 感的,沈天微受伤了,他想必会钻心得感同深受吧,是的,她应该是不后悔的,她应该不哭的。 可是泪水仍旧抑制不住地下落,她为什么要用应该两个字,她是该得意是该开心的才对……可是有个声音却在肆虐侵蚀她的思绪,说着,安咏心,妳好可怕,好可怕…… 其实,一切,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报复的喜悦,为什么……谁来告诉她为什么。 调整好床上小人儿手上的针头,检查了一下点滴的快慢,杜咏维才蹙眉扯开衬衫上的几颗钮扣,在房间的小沙发坐下。 “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抬眸看着床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沈斯乔,杜咏维实在难以置信,沈斯乔究竟是怎么照顾这个家的,最近他来这里的次数是不是太频繁了。 沈斯乔看着沈天微惨白毫无血色的小脸,心疼地俯身轻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确定她熟睡再走到杜咏维:“你相信吗?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杜咏维哼笑,他当然很难相信,就在刚刚,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浑身是血躺在他的眼前,几乎奄奄一息,他居然告诉他,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我不知道!”沈斯乔埋着头,声音几乎有些暴躁:“我下午接到紧急电话出门了,但一个小时内我就赶回来了,仅仅一个小时……” 看到沈斯乔这样,杜咏维知道他是认真的:“你出门前情况还好?” “是的,微微在花圃边浇花,咏心在圆桌那儿,我怕微微靠近会刺激咏心,就让她远远地看着,结果……” “结果怎么样?” “我回来的时候,微微浑身是血地躺在蔷薇丛里,咏心在花圃边,离微微不到两米的距离……” 杜咏维刷的一下从沙发上起身,语气有些阴冷:“沈斯乔,你现在是在告诉我,你怀疑这是咏心的杰作?” “我没有这么说。”沈斯乔轻声回答。 “可恶!”杜咏维爆发地揪起沈斯乔的衣领,狠狠地看着他:“你没有这么说,但你这么想了!从你的语气、你的神态你都认定了咏心是凶手了!” 沈斯乔似乎也开始隐隐有些怒意:“那你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微微不小心自己掉进去了,咏心就在身边一直看着她求救?” “我不管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杜咏维低吼:“但我认识的咏心不是这么可怕的人,她不可能刻意亲手推微微进去花丛,也不可能无视微微的呼救。” “我没有说她是刻意的,只是咏心每次见到微微都控制不了她的情绪,也许她是病发失去理智才这么做的。”沈斯乔红着眼不肯示弱。 “不会的!”杜咏维狠狠推开沈斯乔,“就算咏心发病她也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她的潜意识绝不会这样。” 沈斯乔粗重地喘息着,疲惫地跟杜咏维两两对视,良久,他挫败地坐回小沙发:“对不起,也许是我太主观了……不过,咏维,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咏心看微微的眼神和失控状态,但是,错的的确是我,我不该离开,更不该把他们放在一起。” 杜咏维也稍作冷静:“依你所说,咏心讨厌微微,是潜意识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不过仅仅是这样至于她做出这么失常的行为吗?还是因为有别的原因……” 沈斯乔抬头,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以来安咏心的行为,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却又马上否定,不可能……应该不可能…… “你在想什么?” “咏维。”沈斯乔忽然看着杜咏维:“我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原因,但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都没找到机会。” “噢?” “我在想……咏心会不会是醒了?” 杜咏维震惊:“不可能!刚刚是我把她送回房间的,她几乎没什么变化,她任何一个眼神和动作都瞒不了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沈斯乔撑着额头叹息:“自从她第一次见到微微失控以来,她失控的次数就越来越多,偶尔我还会不经意发现她对我说的话有反应,她常常是静静的听,而后就一点点开始反应,就算不是醒了,会不会也是正在有意识的阶段?” 杜咏维不能掩饰内心的波澜:“可是她醒了为什么不说,仍旧保持这样的状态?” “你说呢?” 沈斯乔跟杜咏维交换着眼神,他知道,杜咏维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他们的潜意识都否认这个事实,咏心,不该是这样完全充满恨,不留退路的。 “你抽个时间带她来医院作个全面检查……到时候,我会安排一个权威的心理医生。” “好。” 如果咏心真的醒了,他想,他会高兴得近乎疯掉,可是……如果她真的醒了,却故意这样折磨他,他该去如何面对,他该怎么办。 送走杜咏维,沈斯乔轻轻打开房门,走进他和咏心的卧室,一片漆黑。 她仍旧坐在窗台前,静静的被笼罩在月光里,沈斯乔看着她,却找不到当初的温暖,他觉得冷,甚至有些凉。 缓缓走到她的身边,在她的身上披了一件薄薄的晨缕,他倚着窗台跟她一起发呆,突地,沈斯乔淡淡的说:“咏心,妳其实醒了对不对?” 即使掩饰的再好,安咏心也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她的目光依旧默然望着远方不语,她知道,他在试探她。 “妳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要故意装作没有知觉。”沈斯乔的语气极力平静,却不自觉有些提高。 她不是故意装作没有知觉,她是宁愿真的没有,也不要想这样脑子里被撕扯,让她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了。 第五章 墨黑的眸一丝不漏的将安咏心的每个表情神态收纳眼底,沈斯乔忽然蹲在她的面前,大掌攫住了她纤弱的肩膀,一点点收紧,一字一句有些咬牙切齿:“我要妳说话,妳告诉我,妳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要再故意无声的折磨我,妳骂我、打我,甚至杀了我,我都不会有怨言,可是现在妳在做什么?把自己变得可怕,变成跟方眉一样无可救药的人吗?” 安咏心的眉心一点点蹙起,因为双肩被攫住的疼痛;而在他提到方眉的时候,她的忍耐到了极限,尖叫一声挣扎起来,她不是方眉,不是!她只是在报复,不是在伤害别人。 “不准叫!不准闹!”沈斯乔定定地看着安咏心,逼她:“我知道妳听得见,妳明白我在说什么,安咏心,妳可恶!妳知道不知道,那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女孩而已,她根本没有任何的自保能力,也不能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她是个孩子呀,妳怎么能忍心这样看着她遍体鳞伤近乎绝望都不去管她!这跟当初方眉无视妳的央求,执意把妳母亲火化有什么不同?” “啊……滚,你滚开。”那些可怕的回忆再次在安咏心的脑子爆开,她撕咬着沈斯乔让他松手,她不要听这些,不要!头好疼,要爆炸了。 安咏心抱着头,疼得不知所措,下意识,狠狠地往一旁的墙上撞去,一下、一下发出闷闷的重响,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减轻一点疼痛般。 看着安咏心这样自残般的方式,沈斯乔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试探,她听得到,她真的听得到他说的每一句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他也真的认命了,他不想再故意试探她逼她,他的心在滴血,在疼,就算她是故意装疯卖傻、故意装作不清醒、永远这样故意折磨他他都认了,只要她不要伤害自己。 沈斯乔拉住她扣在怀里,闭眼轻吻她冷汗淋漓的发,发现她在瑟瑟发抖:“对不起、对不起……咏心,乖,不要再伤害自己,是我的错。” 安咏心轻轻颤栗,在他的怀中睁开双眼,阴鸷而寒冷,他为了那个孩子在逼她?以前,就算再怎样,他也不会说这样的话来逼她,现在,仅仅是因为那个孩子,他逼她,甚至怀疑是她亲手推那个孩子进的蔷薇丛? 是啊,她看着那个孩子求救她也不救她,那又如何!为什么全世界都可以伤害她,她就不可以伤害全世界?她就要伤害那个孩子,沈斯乔的孩子! 沈斯乔敏感地观察着安咏心的每一个表情细节,大掌缓缓覆上她握紧的拳头,将她指甲深陷在掌心的手指一根根不经意地掰开,他备受折磨的心痛苦不堪,泪从眼角滑出,抱紧她抵住她的头顶,默默用着唇形说:“妳要怎么做都好,我都依妳……” 良久,沈斯乔搂着安咏心坐到了地毯上,他故作自言自语般祈求:“咏心,不要再讨厌微微了好不好?是我的错,我一直以为如果妳的身边出现一个孩子,像微微那样可爱的孩子,妳就会清醒、会忘记失去孩子的伤痛,所以我才领养了她……”这样漫不经心的说着,沈斯乔却不知道这让安咏心收到了多大的震动,她那双阴鸷的眸变得难以置信。 那不是沈斯乔的孩子?沈天微是领养的…… 沈斯乔自顾自的低语:“可是我错了,妳讨厌她,我让妳、微微都陷入了更加痛苦的深渊,可是咏心,不要恨她、讨厌她,她真的很可怜,妳知道吗?两年前,我是在受理一个家暴案的时候见到微微的,那时候她才两岁,他的父亲生意失败,天天买醉打她、打她母亲,一次错手她的父亲将她母亲生命夺走,父亲也被判了无期徒刑,她成了一个孤儿,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属于我们的……” 发现怀里的咏心变得安静得出奇,沈斯乔就慢慢继续说下去:“妳没有仔细看过微微对不对,她有一双很漂亮、很漂亮的大眼,像极了妳,正是因为那双眼睛,明亮而充满了求救的无助信号,我才丢不下、她领养了她;她的一切悲剧色彩都像极了妳,而且跟我一样,是一个孤儿,这样的孩子让我感同身受,我一直相信,妳也会深深地爱上她、保护她,世间上所有的悲剧到我们两个停止就够了,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也不应该在微微身上延伸的……” “咏心,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不管如何,试着接纳她,不要再恨她……否则,她的悲剧不过是妳跟我的重演罢了;咏心,我知道妳明白,妳有一颗那样善感的心,是不是……”慢慢,沈斯乔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竟然疲惫得沉沉睡去…… 他靠着墙,安咏心靠在他的怀里……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会再有眼泪的了,抬手,抹去脸上的冰凉,她却尝到了眼泪苦涩的味道,说完全不曾动容那是骗人的。 这是沈斯乔第一次跟她说微微,一个完整的沈天微,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那张天使的小脸,那双大眼……是的,她突然发现了她为何这样讨厌沈天微的原因之一,她在沈天微的眼里看到了自己,那样可悲而无助的自己、改变不了命运的自己,让她觉得痛不欲生。 可是至少沈斯乔是对的,微微没有错,一切的悲剧应该在他们身上截止,不能在沈天微的身上延伸,可是她对沈天微做了什么了……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下午沈天微遍体鳞伤躺在蔷薇丛中的可怕场景,安咏心哽咽的呼吸灼烧得她情绪崩溃,她知道那种情绪叫自责、叫后悔、叫愧疚,如果沈斯乔再晚一点回来,说不定沈天微就会这样流血过多……难以挽回…… 安咏心咬着唇轻轻颤抖,的确,她究竟是怎么了,会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她这样做究竟跟方眉有什么区别,不,甚至比方眉更可恶、更不是人。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安咏心哭泣着,她只是突然很想跟那个小女孩说一句对不起,她的内心深处不是真的想这么做的,只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忍不住不去恨。 安咏心觉得痛苦万分,这个温暖的怀抱让她觉得矛盾而挣扎,是的,她变得这么不可理喻都是因为这个男人,是他逼她的,是他把她从童话里灰姑娘变成白雪公主、再变成巫婆的,可是她还有后退的路吗?没有了……她做不回以前那个善良的安咏心了。 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嗯,妳放心,微微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前几天就已经开始去幼儿园了。”沈斯乔站在窗台前,背着房间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他停顿了一下,蹙眉道:“boss已经答应过我不会再出现上次的事情了,这一年是我的假期。” 那边的人似乎退了一步,沈斯乔才说:“那好,我给妳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先给幼儿园打电话说会晚点去接微微,超过一分钟别怪我连好友都没给情面,嗯,好,一会儿见。” 挂下电话,沈斯乔走到一直安静地待在阳台上出神的安咏心身边,他伸手一把将她轻柔地抱起,回到房间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坐在床边,沈斯乔宠溺地抚摸着她光洁白皙的额头:“咏心,我要去幼儿园接微微回家,阳台风大,妳在床上睡一下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妳乖乖的。” 看着安咏心顺从地乖乖闭上眼睛,沈斯乔才俯身吻了一下她,急忙起身离去;很快,一室安静,房间乃至整个别墅里,只剩下安咏心一个人。 躺在床上,她缓缓地睁开那双空洞的大眼,其实,她应该早就习惯这种安静了,但是因为某个人一天到晚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让她发现,耳边的安静竟然有些心慌。 微微……自从上次受伤之后,她已经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她了,沈斯乔一直在一个人照顾那个小女孩,而且避免让她跟微微见面,哪怕只是擦肩而过的一眼,所以……那个小女孩究竟怎么样了? 莫名的,她很想知道那个小女孩现在怎么样了,尽管当初她看微微一眼都觉得厌恶烦躁……但沈斯乔很小心地错开她们,她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微微、确定她的状况,如果贸然出现在微微面前,又怕会被沈斯乔发现她其实已经清醒了。 缓缓地,安咏心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一股很强烈的冲动在驱使着她,安咏心,去看看微微吧,只是一眼就好,只要确定妳没有将她伤害彻底。 安咏心瞟瞟墙上的钟,沈斯乔在电话里说会晚点去接微微,那么她可以趁这一点时间去幼儿园门口看看她,然后不被发现地提前回来,让一切还原。 她的心怦怦直跳,似乎带着些许鲜活的刺激感,一种好久没有的,让全身细胞都在兴奋颤动的情绪,要不要这样做呢? 虽然只是想着,安咏心却已经下意识地走到了衣柜前,她知道,衣柜里有沈斯乔为她准备的衣服,各式各样她以前根本没有机会穿的衣服。 深呼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己,只是走出第一步而已,安咏心,妳可以的。 再一次见到人来人往的街道时,安咏心真的有些害怕,她似乎已经与世隔绝了很久了,这四年除了沈斯乔、咏维、弈天……她见过的人屈指可数,她是个有病的人,一个已经困在牢笼里很久的人。 但是跟四年前唯一不变的是,她走在路上还是那么引人瞩目,回头率高达百分之百,她心慌而脚步虚浮,在别人看来,却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惊艳。 凭借去过幼儿园一次的印象,安咏心很顺利地找到了目的地。 放学高峰期的幼儿园,吵闹而笑语不绝,很多小朋友见到来接自己的父母都开心地蹦蹦跳跳奔向他们,看着一个一个幸福的家庭牵手离去,躲在远处树下的安咏心不自觉也笑了起来,只是唇角还没弯起较大的弧度,又立即停止。 心有些窒疼,如果,她的孩子还在,她也会拥有这样的幸福吧?可是已经没了,没有孩子,一切都没有了。 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安咏心垂眸觉得难过,除了回忆起痛楚,她还能得到什么? 就在安咏心觉得受不了想要离开的当下,门口忽然出现的一抹明黄色的小身影让她驻足,全身一僵……是她,是那个小女孩。 她被幼儿园老师牵着站在了大门口处,在所有小朋友里,沈天微显然是特别吸引人目光的,跟她一样似乎都与生俱来带着些许特别的气息;安咏心眼眶有些灼热往树后躲了一下,那个小女孩看起来似乎已经没事了,穿着小洋装露出的肌肤似乎都已经康复了,粉嫩而光洁,只是她没有笑,不像别的小朋友一般鲜活地蹦蹦跳跳,她很安静……像她。 安咏心吸吸鼻头,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总是一个人安静地站在大门口等妈妈,看着别人一家三口的幸福,觉得自己是一个怪异的存在,那个小女孩会不会也是那样的孤单感觉呢。 安咏心隔着人群,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小女孩,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竟然忘记了打算好只看一眼的计划,她看着沈天微,心情很复杂,有那么一刻她很想过去抱抱她,告诉她不要害怕,就像她曾经安慰自己那样,只是……她不可以,或许她还会吓到那个小女孩,沈天微现在一定已经害怕她了,她之前那样伤害过她…… 第六章 怔愣之间,她的眼帘里突然出现了一抹熟悉颀长英挺的身影,猛地一惊,她才意识到那是沈斯乔,糟糕!她该走了,她不能被发现的。 只是,在看到沈斯乔身边另一抹纤细妖娆的身躯时,安咏心的身子像被定住般不能动,她呆呆地看着沈斯乔一脸笑意地抱起沈天微,对着那个陌生的女子让微微叫人,那个陌生而美丽的女人笑意满满的逗弄着沈天微,把她逗弄得呵呵直笑…… 他们看起来,多么像令人称羡的一家三口。 那种不可思议的情绪淹没了安咏心,她不自觉地摇着头,告诉自己这些都不是真的,不是、不是……安咏心自己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在嫉妒,她的嫉妒已经让她的理智都开始崩塌,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是嫉妒,她握紧拳头,转身想快速穿过马路跑走…… “叽……”一辆小轿车紧急煞车擦过路面,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吓坏了所有接送的人群,让大家不禁全部过来围观。 安咏心失神地坐在地上,垂着头,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她只是呆住;被吓坏的轿车主人走下来居高临下地对着安咏心大骂起来:“妳这个女人怎么一回事啊!妳有没有长眼睛呀,撞死了人我可是要负刑事责任的耶,妳要死就走远点死,别来害我好不好。” 要死就走远点死…… 安咏心轻声自嘲地笑了一声,有些哽咽的苦涩,她可以走去哪里?忽然之间,她发现所有地方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一直以来,她都潜意识仗着沈斯乔的爱而报复,而现在呢?快消失了吧,原来只是她一厢情愿,没有人是真正完全在乎她的。 “喂,妳没事吧,别装受伤了哦,我告诉妳,想要我给钱就别作梦了,是妳不长眼睛的……” “先生,这位小姐已经被吓坏了,你说话一定要这么恶毒吗?”一道熟悉温和的声线猛地在安咏心身后响起,让她浑身一震,她知道,她无路可逃了。 沈斯乔抱着沈天微走过来围观,就看到轿车司机不近人情的辱骂,这实在让他看不过眼,轿车司机被沈斯乔教训一顿,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晦气地一啐赶紧开车离开。 沈斯乔的目光转向地上的女人,一抹震惊的神色缓缓出现在眸中,就算那个女人背对着他,头发遮住脸颊看不见样子,他也完全能认出,那是安咏心,此时此刻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安咏心。 赶紧把沈天微交给一直待在身边的霍云溪,沈斯乔两步上前扶起了安咏心,她苍白的脸颊就这样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两两相望,沈斯乔听到自己觉得有些荒唐的询问:“咏心,妳怎么会在这里?” 安咏心怔怔地看着沈斯乔,这一次,她不是在装不清醒,而且真的无言以对,她看着他,很委屈,甚至很莫名地难过,垂着眸咬唇,眼泪一颗一颗滑落,她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看着这样无助的安咏心,沈斯乔只能紧紧地拥着她安慰:“已经没事了,不怕、不怕,告诉我有没有哪里受伤?” 轻闭着眸,沈斯乔更加确定了一个事实,安咏心醒了,早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就醒了,但是她不愿意告诉任何人,她冷眼旁观着一切,包括他和微微,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接受,她…… 在报复,她记起了所有的事情,心底深处依旧恨他、恨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只是这次他真的不明白,咏心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她是来看微微的吗?可是她不是恨微微吗?还是有些什么别的原因。 沈斯乔扶着安咏心,重新看着她,既然她不愿意承认自己醒了,不想面对他,他是不会逼她的,要装的话他也是可以配合的。 跟以前一样,沈斯乔故作自言自语地说:“你是不是想出来散心?以后叫我一起好不好,我怕你一个人会迷路会受伤。” 安咏心没有回答他,只是任由他牵着她走到沈天微和跟他一起出现的那个陌生女人面前,沈天微在看到安咏心的一瞬间,明显地害怕得瑟缩了一下,转头不看她紧紧地抱紧了霍云溪,所有人都了然,微微怕安咏心,非常害怕。 霍云溪轻拍着沈天微的背:“微微,乖。” 这一幕却让安咏心很受伤,她知道微微会怕她,可是没有想到会给微微这么深的伤害,之前微微很懂事,就算怕也会靠近她,乖巧地叫她妈妈,而现在她已经不愿意接近她了,甚至,她的妈妈另有其人吧? 安咏心默默地看着霍云溪,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绝不会比她逊色,一头浅栗色的波浪长发让她整个人明亮而光彩夺目,不像她……过了四年这样的生活,一定是苍白又憔悴吧,所以,连他也已经不喜欢她了。 气氛有些尴尬,沈斯乔发现安咏心在盯着霍云溪,于是马上说:“咏心,你不认识她对不对,她是……” “安小姐,你好,我是沈先生新雇的女佣,以后负责照顾你们三个的生活起居。”霍云溪突然一阵抢白,变成了笑得八卦兮兮的小女佣,故意靠近沈斯乔蹭着:“哎哎,安小姐,你不知道沈先生多好,他看我一个小女生没钱没地方住,就好意收留我做女佣,我一定会尽心尽力服侍你们的。” 沈斯乔看着霍云溪,整个人错愕加傻眼,这个死女人搞什么鬼?“那个……” “哎哎,沈先生,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呀,我们快回家吧。”霍云溪没有给沈斯乔插话的时间,抱着沈天微推他。 女佣? 安咏心却一个字都不信,没有女佣会长得这么美、也没有女佣会穿世界名牌服饰吧?这个女人和沈斯乔为了待在一起需要用这样可笑的谎言吗? 他对她究竟是什么心情,愧疚还是同情?安咏心觉得难堪至极,他不爱她了,已经不爱了,却还要这样故意假惺惺对她不离不弃,心里有股酸涩的感觉,她不会就让他们这样心安理得的在一起的,他伤害了她,她不允许他就这样幸福。 “砰”的一声关上书房门,沈斯乔没好气地对着在书柜面前悠哉闲晃的霍云溪说:“拜托,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什么时候请你做我家女佣了?” 霍云溪摇着头轻哼,一脸鄙夷地说:“哎哟喂,沈大律师,你省省好不好,谁稀罕做你家女佣啊?吃力不讨好还没钱,犯贱不成?我可是堂堂恒简金牌律师霍云溪身价上亿。” “所以呢,你现在是太无聊,插手一下我的私事?” "nonono,你少好心当作驴肝肺了。”霍云溪靠着书柜举起食指摇摇,“很明显我是在帮你好不好,而且boss也下了命令让我在你有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让你有可能尽快归位。” “帮我?我怎么没看出来。”沈斯乔扯扯领带,有些郁结。 “不是吧,沈斯乔,你好歹也是恒简金牌律师之一,怎么迟钝成这样,还是说真的是旁观者清?” “具体点。” 霍云溪啧啧两声:“你没有发现安咏心刚刚看我的眼神简直就是嫉妒得发狂吗?她应该是从来没有看到你身边出现过别的女人,今天无意中第一次发现了,也不知道我究竟跟你什么关系就误会了,简直想吃掉我耶。” 沈斯乔蹙眉,忽然发现了一个不对劲,“你……知道咏心没有疯?” “她像是疯的样子吗?”霍云溪叹口气:“你别忘了,我是有世界心理学博士认证的头衔好不好,我百分百确定安咏心清醒了,而且已经不是短时间之内的事情了,至于为什么她要装,这就要问你了。” “那就算她清醒了,跟你装我雇的女佣、咏心嫉妒有什么关系?” “噢,上帝。”霍云溪简直像看到了钟楼怪人般看着沈斯乔:“你果然不是一般人耶,除了一味的爱安咏心、保护安咏心你还懂什么?这里关系可大了,难道你不想安咏心主动承认自己醒了吗?” 沈斯乔迟疑地慢慢理解了霍云溪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利用咏心的嫉妒心理,让她以为我们关系匪浅刺激她?” “bingo!”霍云溪打了个响指:“就是这样没错,而且安咏心又不是什么蠢蛋,她一定看的出我根本不是什么女佣,我这么说只是加深安咏心的误会,她一定觉得是我们两个故意隐瞒的,所以我暂时搬进来做挂名女佣,你配合我,我们演得嗳昧一点,我打包票安咏心很快就会原形毕露。” “真的?”沈斯乔不确定,咏心这样恨他,为了报复他故意装作不清醒,这代表她对他的爱已经渐渐失去了,她还会嫉妒,还会在乎? “干嘛,对自己没信心了哦?”霍云溪拍拍沈斯乔的肩膀:“相信我,就算她不肯承认,她一定还是很爱你的,不然只是看到我们在一起就难受成那样?也许她还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但是她必须面对这一切,你不能怕伤害她,这都是必经的过程,你们不能就这样彼此故意折磨对方一辈子,这不现实。” 沉思了半晌,沈斯乔点点头:“好吧,听你的,你说的对,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希望你说的能成功,不过我们要适可而止,我不确定这样刺激咏心会有什么别的后果。” “放心吧,我像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吗?”霍云溪打趣的说:“喂喂,我可是很牺牲色相耶,要是给那个大醋缸知道了,我还吃不了兜着走呢。” 沈斯乔难得的嗤笑了一声:“多谢你的慷慨相助,事成之后我定当涌泉以报。” “好说、好说,只要你配合,别捅破就好,演技要逼真。” “这真的很难耶,我们不来电。” “靠咧,沈斯乔!” “boss说你不准说粗口的,发现一次就加一次案子。” “……” “哎哎,沈先生,这种活让我来做就行了。” 照往常般,沈斯乔六点开始准备晚餐,安咏心安静地坐在客厅里对着电视,沈天微在庭院里整理自己喜欢的小花圃。 然而今天,一切开始有了变化。 因为小别墅里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一直对着男主人花痴放电、八卦兮兮的女人。 安咏心轻轻地抬眸看向开放式厨房的那两抹身影,一起做家务像是幸福的夫妻俩,她不自觉地淡淡凝着眉,不过就是做个家事而已,用得着这样拉拉扯扯、亲密无间吗?她看到霍云溪抓住沈斯乔的手,觉得异常的刺眼,这根本不是作饭,是调情吧! 安咏心悄悄收回目光,曾经……他们也这样亲密无间过,她做家事、他在旁边帮忙,甚至偶尔他会趁她在忙的时候,使坏地拉着她做那些…… 脑子轰的一声,安咏心心底低咒了一句,她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也不会发生了!不自觉地重新抬眸,酸酸涩涩的感觉在心底晕开来,他身边的人已经不是她,他们也会趁她不在的时候那样吗? 不知道这样胡思乱想了多久,沈斯乔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轻声说:“咏心,吃饭了。” 然后他推着她走向饭厅,霍云溪也从花圃边叫回了沈天微,今天的饭菜似乎特别丰盛,想来是因为多了一个女人的关系吧。 第七章 沈天微看到安咏心依旧有些害怕,不过小孩子似乎也能敏感的发现安咏心对她已经没有那样的敌意了,这个妈妈似乎已经不会再看着自己咬牙切齿、恨意满满,所以她也不再背过脸,只是远远地看着她。 霍云溪笑意盈盈的在饭桌上照顾沈天微,还不停的给沈斯乔夹菜:“沈先生,多吃点,你平时的工作这么忙,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呀,看你气色不太好的样子。” 他气色不好关她什么事? 安咏心有些气闷,却不敢显露任何神色,然后不经意偷偷余光扫过了沈斯乔,他的气色似乎真的没有以前好了,刚认识的时候,他素净的俊脸上充满了儒雅的神采,器宇轩昂,但自从认识她之后,就似乎一直在操心。 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她招惹他的…… 心底漾起莫名的失落,安咏心淡淡垂眸,沈斯乔笑着对霍云溪说了声谢谢,开始照顾安咏心:“咏心,吃饭了,来。” 半晌,安咏心都没有像平时那般顺从的张口,接着,她做出了让大家都震惊的动作,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执起筷子,开始自己慢慢吃饭。 沈斯乔举起的杓子愣在空中,缓缓放下,似乎捕捉到了安咏心眼底的那抹落寞,他心疼着正想说些什么,霍云溪却打断并阻止:“哎哟,原来安小姐会自己吃饭呢,那沈先生以后可以不用那么操心了,来来来,先生,吃饭吧。” 是啊,他以后不用那么操心了,操心地照顾她这个废人,安咏心默默地吃饭,似乎是无意识无表情地做着这些动作,沈斯乔没好气地偷偷瞪了一眼霍云溪,他其实不忍心看到安咏心任何一个难过的表情。 霍云溪唾弃地给了沈斯乔一个表情,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怎么行? 吃着饭,看着霍云溪一直对沈斯乔殷勤有加,安咏心很想像以前一样赌气地把所有饭菜全部扫到地上,只是再看到一旁乖巧吃饭的沈天微,她忍住了这样使坏的想法,她不想再吓到那个小家伙,微微是无辜的。 一顿饭在霍云溪和沈斯乔暧昧的关心氛围下吃完,安咏心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没有破功,然后照例,沈斯乔推着她上了小别墅的顶楼,平时,饭后他都会带她到顶楼吹吹风,散散步,然后看看晒的衣服或者被子有没有干,然后自言白语地跟她聊天。 今天,这种悠闲的活动理所当然又多了一个人。 “先生,你真是好男人,还会晾衣服、晒被子呢。”不远处,霍云溪和沈斯乔正在检查衣服和被子的干湿度。 安咏心凝眉看着,他晾的不是衣服、晒的也不是被子吧,明显被晒、被晾的是她才对吧,他们两人聊得开心,就因为她是个没有知觉的人,所以根本可以被无视。 “哪里,反正也在放假,做些事情消遣也是应该的。”沈斯乔余光瞟着安咏心,笑着,咬牙切齿偏头看霍云溪,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这样做是不是太扯了?” 霍云溪三八地乐呵呵笑着:“那就是好男人呀,平时那些男人消遣都是去酒吧喝酒,或者是玩玩一夜情之类的,先生可不像外面那些男人。” 转而放低声音,霍云溪嗤了一声:“哪里扯了,你没看见安咏心一直盯着我们,她忍得不错呀,我还以为吃饭的时候她就会爆发呢。” “你……”沈斯乔郁结,转而配合地笑起来:“呵呵,我不喜欢那些东西,在家挺好的。” “哎哎,要是我将来能找到像先生这样的男人做老公当好了,那一定很幸福呢。”说着,霍云溪还煞有其事的往沈斯乔身边靠近了一点。 “呵呵,小溪你条件很好,将来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的。” “那倒是,虽然我家那个是醋缸,不过长得比你帅、身材比你好、钱也比你多,啧啧。” 霍云溪感叹地凑近沈斯乔耳边,表情话语不一地说着。 “是吗?那如果他知道你来跟我玩暧昧不知道会怎么样哦?”沈斯乔自然地跟霍云溪打趣,有些忘记了他们是在演戏。 “喂!你敢!”霍云溪大叫了一声,猛地发现自己跳出了状况,立刻娇羞地推了一下沈斯乔:“先生,你好讨厌,取笑人家。” 啧啧,沈斯乔一阵颤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安咏心呼吸开始有些重,沈斯乔是有多讨厌、她是有多娇羞,需要在她而前这样打情骂俏个不停吗? 收好了所行的衣物,沈斯乔回到安咏心身边:“咏心,今晚风大,我们下去吧。” 霍云溪也凑到他们的身边,抱着衣服说:“走吧,先生,我们回房去整理衣物。” 回房?回谁的房间?安咏心莫名地想怒吼,她讨厌这个三八兮兮的女人,非常讨厌。 沈斯乔和霍云溪轻轻对视一眼,他们都看出来了,安咏心的表情在变化,她很在意,看到计划得到了初步的成功,沈斯乔也不再犹豫,如果咏心因为这个主动承认自己清醒了,那么证明,她还是在乎他的吧? 回到房间,霍云溪跟沈斯乔一起站在床边叠衣服、叠被子。 霍云溪偷瞄了一眼窗台前安静的安咏心,大眼一转,计上心头,轻叹了口气:“先生呀,安小姐这样已经有多少年了?” “嗯……四年了。”这个女人又要搞什么? “哎哟,那时间不短了耶,先生就这样一个人照顾她?不会觉得寂寞孤独吗?”霍云溪一脸的真挚感人,嘿嘿,她果然是可以去拿奥斯卡金像奖的。 “还好,习惯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安小姐一辈子都醒不来,你要怎么办?永远这样一个人守着她?不再考虑一下自己的个人问题?”霍云溪眨着大眼看他,充分地 带着些许试探意味。 沈斯乔立刻弄懂了霍云溪的意思,然后感慨地说:“还真没有想过,如果她注定要一辈子就这样,我就陪她一辈子好了。” 安咏心静静地听在耳里,心里不是没有感触的,他说的如果都是真的,那这个女佣算是怎么回事呢?她才不要他假惺惺的好意! “先生,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可以陪她一辈子,但是你也要生活呀,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呢?或许,你可以找个人一起照顾安小姐呀。” 沈斯乔瞥了背对着安咏心挤眉弄眼憋笑的霍云溪一眼,咬牙切齿地笑着说:“有谁会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呢?恐怕很难吧。” “先生,其实……呃,我的意思是,如果先生不嫌弃……” 安咏心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却没有听见霍云溪继续说,沉着脸,那个女人的意思不过就是如果沈斯乔不嫌弃,她不介意做他的第二春,一起照顾她这个废人是吧! “咳咳,小溪,来,跟我一起把这个被子放到柜子的顶层去。”沈斯乔干咳两声,似乎是有些尴尬地打断了霍云溪的话,搬来了凳子准备放被子。 “先生,我来吧,你帮我扶凳子。”霍云溪接手被子凑近沈斯乔。 “你开什么玩笑!咏心都听得见。”沈斯乔郁闷地在霍云溪耳边低语。 “喂喂喂,你准备玩到什么时候,得下猛药才行呀。”霍云溪低语白了沈斯乔一眼,快速说:“等会儿配合我一点,接住我,我不想摔疼。” “啊?”沈斯乔还没有理解霍云溪的意思,就看她爬上了凳子,踮起了脚尖放被子,放好被子,霍云溪朝着沈斯乔笑笑说:“先生,好了……啊!” 突然,霍云溪“不小心”没踩稳,脚一滑从凳子的边缘踩空,整个人狠狠地扑向了沈斯乔,沈斯乔下意识正面接住了霍云溪,却因为力道不小两人一起滚到了地毯上…… 霍云溪暧昧的趴在沈斯乔地身上,连忙悄悄低咒:“老娘牺牲大了。” 语气一变,变得娇腻而惊慌:“啊,先生,你没事吧?不好意思,我脚滑了一下,你没有被我压伤吧。” “我没事,你呢?”没事才怪!她也不是空气,总有重量的吧,沈斯乔扶着她坐起身。 “我……啊……我的脚好像扭到了。”霍云溪楚楚可怜地看着沈斯乔,伸出了玉足:“有点痛。” “我看看。”沈斯乔立刻替她检查,这一幕让霍云溪显得备受感动:“先生,你真是个好男人,如果我能嫁给你,那一定会很幸福的。” “呵呵,小溪,你别开玩笑了。” “我不是开玩笑的,先生!”霍云溪情不自禁地拉住了沈斯乔的手:“我愿意等你,真的……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会在。” 这一刻,安咏心真有一股冲动立刻跳起来,他们当她真的是死人吗?在她面前这样肆无忌惮的谈论大宅里的奸情是如何发生的? 悄悄地握紧拳头,可是她有什么资格这么问,她是他的谁呢?安咏心受伤地轻轻撇过头,一切似乎都快脱离轨道了,她不是在报仇,是在自我折磨,装得这样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旁观沈斯乔如何走向幸福的未来?她再也没有任何本钱了,他的爱在一点点被别人侵蚀…… “小溪,不要再这样说了,起来吧,你的脚没什么大碍。”沈斯乔真怕霍云溪会玩上瘾,药下得太猛会伤害到安咏心。 “我知道了。”霍云溪委屈地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向门口中:“先生,有什么事情叫我就是了……而且,我没有开玩笑。” 霍云溪走后,沈斯乔轻叹口气,走到安咏心身边,像往常那样自言自语:“咏心,我们去洗澡了好不好,累了,今天早点休息。” 她的表情让他不知道她的心究竟在不在乎,咏心,他只求她给他一点反应,让他知道这一切不是在白费力气,他是人,其实也会累。 一个颤抖,安咏心在黑暗中睁开大眼,她发现自己一身冷汗地被惊醒,自从清醒之后,她就很少再作过恶梦,她告诉自己要强大、不要害怕,她要报复所有伤害过她的一切……可是今晚,她又作恶梦了…… 心一惊,她下意识伸手去摸索身边熟悉的那个人,温热的体温温暖了她的掌心,她一颗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他没有走,没有离开她的身边,他还在…… 他睡着了吧? 安咏心无法再思考可不可以,她凑过去,轻轻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慢慢收紧,她不想要他离开,他是她最安全的地方,离开了他,她以后要怎么办呢? 安咏心责怪自己矛盾、责怪自己没用,眼泪偷偷地趁自己不注意掉落,抽泣却不敢出声,她明明不应该这样、不会这样的,她恨他呀,恨他夺走了她的希望,可是为什么却这样依赖他,也许,她从来恨的就不是他……她不恨的,只是…… 埋首在他的背脊处,安咏心很想放声宣泄,却不能。 她该怎么办?放弃所有的伪装面对他?可是,然后该怎么做……告诉他她恨他,要离开他? 她做不到呀,重新回到他的身边?那她心中那股怨恨如何消除、如何释怀?而且他的身边已经出现了另一个人了,她的位置在哪里? 黑暗中,沈斯乔也慢慢睁开地墨黑的瞳眸。 第八章 他不敢动、不敢安慰,怕惊动她会重新伪装躲回自己的龟壳,可是看着她这样哭泣却无能为力,他比她更加揪疼,而她搂着他的腰,却让他很欣慰,他知道,她是要他的,霍云溪的出现真的起到了作用,咏心……在害怕。 漫漫长夜,两人都无法再入眠,他们知道,有些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 漆黑的房间,安咏心这几天像是有了生理时钟般从梦中惊醒,习惯地伸手去摸身边的那个人,然而这次,她触碰到的不再是温热的体温,而是让她觉得瑟缩的凉意。 他不在。 这个认知让安咏心全身泛起了微微的鸡皮疙瘩,她缓缓的从床上坐起,确定房间没有人,才打开床头柜那盏夜灯。 是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连气息也是冰冷的。 安咏心紧紧地揪住被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他不在……他竟然不在?那么他会在哪里呢? 她抱着头痛苦地逼自己不要去想那个事实,他不在这个房间,或许是在隔壁的隔壁那个房间,那是霍云溪的房间,另一个女人的房间,那个说会一直等他,不介意她存在的那个女人的房间。 不! 安咏心拼命想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安静下来,她要睡觉,是的,她睡着了一切就跟她无关了,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可是她怎么可能安静下来,她的心像是在被上千只蚂蚁啮咬,疼得辗转反侧,她几乎觉得自己快要再次疯掉。 安咏心倏地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下床,冲到了房门口,迟疑了几秒,霍地打开房门,赤着脚安咏心像一只优雅却诡异的波斯猫,无声无息地来到了霍云溪的房间门口,她的心震得如擂鼓般响,全身也在紧张的颤栗,她面对着门口,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一切都很安静,良久,安咏心几乎就要安慰自己的相信,沈斯乔不在里面,他不在,或许他只是有事趁她睡着了外出了,只是这样而已…… 咬唇,安咏心想要转身…… “乔,我就知道你的心里其实也是有我的。”一声软腻的轻呼突然从霍云溪的房间里传来,那道声线是她这几天如此熟悉却厌恶的,确确实实来自于霍云溪,而那个称呼,从先生变成了乔……彻头彻尾寒了安咏心的心,让她驻足难行。 她红着眼回头看着房门,半晌,怔怔地听到了沈斯乔温和的声音:“其实,我考虑了很久,我们真的本来不应该这样的。” 不应该? 安咏心蓦地尝到了口里血腥的味道,她很想放声大笑,如果不应该,那为什么他会夜深人静出现在别的女人的房间里呢? “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安小姐,但是你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你也应该为自己考虑一下,乔,你不用太自责。” 霍云溪安慰着,安咏心看不到画面,却在脑子里已经有了千百种想像,他们或许在拥抱、或许在拥吻、或许在做更多、更多的事情,所有的想像都能让安咏心觉得崩溃。 “谢谢你,小溪。” 他屈服了,屈服了自己的本能和意志了,接下来的声音验证了安咏心的想像,那是一点一点情欲点燃的声音,从拥吻到更多,发出了嗳昧而浪荡的呻吟…… 安咏心瞪大眼睛,震惊地快无所适从,她该怎么办? 她想走,却怎么也移不动脚步,但那些暧昧的情欲之声却像魔音一般窜入她的脑内,再也挥之不去,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入和放肆,安咏心慢慢捂住耳朵,摇着头掉泪,却也阻止不了那些声音的侵入,她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失去理智般,安咏心疯狂地开始捶门,她伸手开门,却发现门被反锁,这让她更加失去理智的踹门、槌门,她歇斯底里的哭泣大叫:“开门、开门!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要、不要……” 她嘶吼着直到声音嘶哑,才慢慢减弱,全身失去力气地滑落在地,无力地捶着门低泣:“开门,呜呜……我不要这样,不要……” 终于,门喀啦一声被打开了。 安咏心像是找到了救命的浮木,孩子气地大声嚎啕,她不想这样的,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以为她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是永远不会离开她的那一个,所以她才会这样放肆、这样坏,可是最终连他也不要她了,她该怎么办呢? 轻轻地,她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尽情哭泣,她委屈地红着眼抬头,看到了一个…… 穿戴整齐的沈斯乔,猛地一愣,她看向房间,一切都跟她想像的不一样,没有衣衫不整的女人、没有肮脏凌乱的被褥,只有一脸无辜的霍云溪,还有定格在液晶电视上的a片画面,这…… 安咏心傻了,她只能被沈斯乔轻柔地抱起走进了房间,她从崩溃的情绪中慢慢抽离,哑口无言,她想她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猛地挣脱沈斯乔的怀抱,不可思议的指着他:“沈斯乔,你骗我?” “咏心,究竟是谁欺骗了谁?”沈斯乔柔声说,没有一丝责怪的意味,刚刚门外失控的安咏心让他心疼得无法呼吸,他终于知道她在乎他,跟他一样爱得那么深刻,不允许一丝二毫的背叛,这样就够了,受多少罪他都不会退缩。 原来这是一场骗局! 安咏心看看霍云溪、再看看沈斯乔,他们联手起来欺骗她,逼她承认自己已经清醒了,可是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咏心。”这是沈斯乔四年来第一次看到这样正常面对他的安咏心,他无法形容自己这样欣喜若狂的心情:“堂堂正正地面对我好不好?有问题我们一起来解决,不要再逃避了。” 安咏心恶狠狠地甩开沈斯乔想要牵她的手:“怎么解决,沈斯乔,你告诉我怎么解决?你欺骗了我一次又一次,这样看我疯狂、崩溃很有趣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恨你、我恨死你,是你害死我的孩子的,除非你把他还给我,不然这辈子我都不原谅你。” “咏心,你明明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个孩子他不可能有机会出生……” “闭嘴!”安咏心倔强地低吼:“是你说要打掉、是你逼我,我才会失足掉下楼的,如果不是那场意外,说不定我可以生下来,可以救活的,是你、是你……” “啪”!狠狠一巴掌,沈斯乔失控地打在安咏心的脸上,他自己都感觉到不可思议,他居然打了咏心……可是…… “咏心,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四年了,还不够吗?这样折磨自己、折磨我四年了,你还觉得不够吗?你心底明明知道的。” 脸上在火辣辣地疼着,他居然打她? 安咏心冷静下来无声掉着汨,她刚刚似乎从一个崩溃掉进了另一个崩溃,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再伪装,一切都已经明了,无路可逃。 转身,安咏心默默地走开、默默地回房,似乎心力交瘁。 沈斯乔烦躁而坐下,抓乱自己一头碎发,低声自责:“我居然打了她,我一定是疯了,我怎么可能打了咏心。” 一直旁观的霍云溪叹口气拍拍沈斯乔的背:“别这样,你不是故意的,只是被刺激到了,其实安咏心不过是从一个掩饰陷入了另一个掩饰,或许……她不是真的在怪你……” 沈斯乔已经听不进霍云溪的话了,安咏心醒了,一切却并没有好转,他们的问题还根本存在。 “乔,我能帮的也只能到这里了,但是不要绝望,相信我,一切还有转机,今晚她的表现就是你的转机。” 霍云溪活动活动筋骨准备功成身退,她是时候回去找她家的大醋缸了,人家的家务事她也插手够了,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沈斯乔和安咏心……爱得太惨烈,她和她家醋缸会不会太顺利,也需要点刺激了,呵。 安咏心已经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天一夜了。 沈斯乔挫败而狼狈地站在房门口,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敲了多少次门,说干了多少口水了,可是门依旧是一动不动的,房里也没有一丝声响。 而他却不敢贸然地进去,怕更加刺激她。 忽然,心底涌现一丝不安,咏心一个人在里面,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沈斯乔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到,决定不能再任由安咏心任性,从书房找来房间门的钥匙,沈斯乔连忙打开,急忙呼叫了一声:“咏心!” 可是偌大的房间没有人影,他的吼声显得很空旷,咏心不在房间里,这个认知让沈斯乔异常紧张起来,她不可能趁他不注意偷跑出去的。 沈斯乔走进卧室,快速从卧室内部的换衣间开始一间一间搜索,哗的一下,沈斯乔打开了浴室的玻璃门,映入眼布的是和着薄薄晨褛,闭上眼睛躺在浴缸里湿漉漉的安咏心,她脸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凝着眉似乎很不舒服地喃喃低语。 沈斯乔最初发现安咏心一瞬间的放松转变得更加忧虑,他快速上前探了一下浴缸里的水,凉得刺骨,她究竟是躺在浴缸里多久了? 低咒了一声,沈斯乔立即将湿漉漉的安咏心从浴缸里捞起,她滚烫的体温跟冰凉的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心惊。 他抱着她走出浴室,脱光她身上所有湿掉的衣物,取出一条干燥的白色大浴巾紧紧裹住了她放在大床上,再找出退烧药之类的临时救急药物回到床边,扶起她轻柔地唤着,“咏心,醒醒,来……把药吃了再睡。” 安咏心难受地被吵醒,舔到了唇上被逼着吃的药物苦涩味,无意识地狠狠一甩手,打翻了沈斯乔端着的温水和药物:“我不要吃,不吃,好苦。” “咏心,你必须吃,你生病了。” 沈斯乔快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她总是这样折腾自己,却不知道他比她更加难受:“你听话好不好,把药吃了。” “不……我不吃!”安咏心孩子气地哭闹,在水里待的时间过长,似乎有些烧糊涂:“好苦、好恶心。” “安咏心!”沈斯乔有些抓不住她,只能看着她挣扎地推他,从大大的白色浴巾里挣脱开来,全身赤裸泛着异样病态的绯红。 “好热……不要这个,不要。”安咏心扯开浴巾,难受得一直翻滚,想寻找舒适的温度般无意识攀上沈斯乔,他身上被水沾湿的点点冰凉让她觉得很舒适,所以她只能贴着他让她自己好过点。 安咏心这样赤裸着不停磨蹭他,让他几乎快失控,尽管这几年帮她洗澡的事情一直都是他一手包办,她的身体之于他就像自己的一般,可是那时候的安咏心无意识无感觉,他不可能对那样的安咏心产生任何邪念,而现在……她是活生生的,她在主动 惹火他,他是个正常男人、是个四年来一直禁欲的男人,她现在任何的一举一动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咏心,停下来。” 沈斯乔对身上一直缠得紧紧的安咏心无可奈何,只能一直拉下她乱窜的双手,狼狈不堪,忽然他有些失笑,记得第一次跟她赤裸相对的时候,也是她高烧了意识不清,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缠人,让他差点就无法控制自己…… 多庆幸,她是在他的身边。 第九章 沈斯乔叹口气,猛地拉开了安咏心,像大人斥责小孩一样。“安咏心,不要胡闹了。” 一个颤栗,安咏心被吓着般停止动作,她睁开一双迷茫而红通通的双眼,傻傻地看着沈斯乔,却似乎仍旧烧得有些糊涂,她看着他,良久,瘪着嘴就哭了起来。 沈斯乔错愕,安慰地抚着她的脸:“咏心,怎么了?很难受吗?” 而安咏心只是自顾自的伸手捧住了沈斯乔略微削瘦的俊脸:“乔,你瘦了,是因为我对不对?我一直让你操心、一直故意折磨你对不对?” 沈斯乔没有想到会从安咏心嘴里听到这样令人揪心的话,他哽咽着摇头:“没有,不是因为你,你很好,真的。” “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安咏心凑近沈斯乔看着他,楚楚可怜地说:“因为我不好,所以你不爱我,你要爱上别人了,你准备不要我了是不是?” “胡说。”沈斯乔柔声斥责:“我没有不要你,我只要你一个人。” 而安咏心似乎听不见沈斯乔的话,她只是呆呆地凑近他,傻傻地捧着他的脸开始一点、一点吻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他的薄唇。 “乔,她究竟那里比我好?是不是她性格比我好、长得比我漂亮、身材比我好,所以你要她不要我了呢?” 原来她的心底还是在意霍云溪的存在:“不是的,咏心,我跟她没有关系,你知道的,那都是假的。” “乔,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以后会乖的,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要我、抱我好不好?” 安咏心傻傻地低泣,她根本没有清醒,也听不见沈斯乔的话,她只是陷入了自己心底最深的念想,她害怕沈斯乔离开,怕他不要她。 “我答应你。”现在的他,哪怕只是安咏心的一点点示好都觉得很满足,因为他知道她意识不清,说不定什么时候醒来,她又戴回了自己的面具,抗拒他、厌恶他,她不知道,其实他跟她一样害怕。 她孩子气地拉拽沈斯乔的衣物,似乎觉得他的衣物阻碍了她的靠近,沈斯乔无奈地一边抗拒她的动作,一边抗拒自己无法控制被撩拨起的欲 望:“咏心,你会后悔的。” 这才是沈斯乔最担心的,如果发生了什么,清醒之后,安咏心一定会觉得他趁人之危,他不认为清醒后的她愿意跟他发生任何关系。 “我不会、我不会。”安咏心有些傻气的缠在沈斯乔的身上,一点点吻他,由脸颊下移至他的颈项,凭着本能去挑逗、啮咬他:“你要我,我不要你去找别的女人,不要。” 这样任性却可爱的安咏心,是沈斯乔心底最深切的念想,四年了,他从来不敢幻想有一天能找回那样的安咏心,而现在,她真实的在他身边,这样需要他。 “咏心。”沈斯乔似乎再也克制不住身体的本能和激动的情绪,他也要她:“回到我的身边吧,我们还可以很幸福的好不好?” 轻声说着,沈斯乔却由被动化为主动,他一个翻身将安咏心轻轻的翻在了身下,她高热的体温加剧了这积聚了四年的思念和炙热欲 望,他俯身吻上了她火热柔软的唇,他等待了四年的吻,像是对待最珍贵的物品,他一点点吻着,火热的呼吸交错着 安咏心的,逐渐加深,那样迫不及待的想汲取对方的气息。 他长舌探入她的口中与她交缠,她配合的紧紧搂住了他的头颅,任由他那样激烈地吻她,她现在不想思考任何事,只想凭着自己的感觉去做。 沈斯乔呼吸粗重的离开了安咏心的唇,借着月光,他看到身下微眯着双眸喘息的安咏心,他轻轻地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尽管知道她不太清醒,却忍不住问:“咏心,告诉我,你要我。” “我要你。”嫣红的唇轻启,很快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心底有股火几乎要因为她的话而喷发而出,他蓦地俯身轻咬住了她白皙颈项,他再也忍受不了了,她的点点幽香窜进他的呼吸,那些曾经火热交缠的记忆充斥了他所有的感官,他深切的知道,身下这副躯体,有多么的诱人。 他快速的除去了身上的衣物,跟身下不着片缕的安咏心紧紧相贴,他身上的冰凉让安咏心不山得轻吟了一声,她忍不住攀上他磨蹭着想要更多。 …… 两人似乎在期盼已久的漫无边际的欲海里翻滚。 闭上眼,沈斯乔搂紧安咏心。 突然,他又猛地睁开大眼,一个可怕的事实让他全身激起了冰凉的冷汗,警告他做一件不能原谅的事情,他连忙抱起已经迷糊虚软的安咏心走进了浴室内,他让她坐在浴缸的边缘,哄着已经累得虚脱无意识的安咏心:“咏心,打开腿,快点。” 他怎么能失控的在她的体内释放!不可以,他不能再让咏心怀孕,就算也许以后的孩子有一半的机会是健康的,他也不要再冒这个险,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情,崩溃的一定不会是咏心一个人。 安咏心累得快支撑不住自己,她根本听不见沈斯乔的话,他急忙扭开莲蓬头扶住安咏心,一手打开了她的双腿。 浊白的液 体从那红肿处慢慢一点点流出,沈斯乔知道仅仅这样是不行,他只好伸出长指,刺进了安咏心仍旧敏感异常的体内,开始慢慢勾掏,尽可能清理干净在她体内他的存在。 沈斯乔听到安咏心突然轻吟了一声,抬头却发现他似乎挑逗了她的情欲,这一刻,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沈斯乔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这样妖冷的画面让沈斯乔低咒了一声,某处的复苏也昭示着他如此不济的自制力。 安咏心难耐地伸出手抱住了沈斯乔:“乔。” 他当然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可是他是清醒,他不确定她的身体能否承受的了,无奈之下,沈斯乔换个了方位自己会在浴缸边,他托起了安咏心的臀部坐在自己的欲 望上, 一个缓慢的推进,再次进入了她。 …… “咏心,你看,你多美。” 喘息声不住地流泻,在浴室里掀起了另一波高昂的情欲,这一次他不会再泄在她的体内,可是他似乎忘记了,即将要面对的是,天亮了,他们该如何自处? 轻轻翻了一个身,沈斯乔习惯性的去搂身边那具温热的躯体,然而一个扑空,让他从睡梦中惊醒。 “咏心!”霍地睁开眼坐起,沈斯乔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只有空气中淡淡留下的淫靡香气揭示着昨晚一切的真实性,那不是一场疯狂的春梦。 头疼地揉乱发丝,他的第六感强烈的告诉他咏心走了,这次,她真的走了。 冲下床到洗手间简单的梳洗,然后穿好衣服出房门,他开始急切的在别墅内高喊:“咏心、咏心……” 可是回荡给沈斯乔的只有自己的回声,他挫败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思绪纠结的开始想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抱着头苦思,他不该大意的,不该冲动的做了这一切,让她有机可乘的走掉,如果她再也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他以后该怎么办? “爸爸。”突然,一只温热的小手搭上沈斯乔,他抬起眼眸,看到了穿着睡衣一脸睡眼惺忪的沈天微:“爸爸,你怎么了?为什么哭?” 他哭了吗? 沈斯乔擦过眼角,那抹冰凉提醒着他此刻的懦弱,一笑:“不,爸爸没有哭。” 沈天微咬着唇:“妈妈不见了,所以爸爸哭了?” 沈斯乔怔住,茫然自失的喃喃低语:“是的,妈妈不见了,爸爸找不到妈妈了。” “爸爸不哭,微微跟爸爸一起去找妈妈好不好?” 看着小天使这样正经,沈斯乔有些感动:“微微,你不害怕妈妈吗?” “微微不怕了,妈妈是好人,妈妈亲微微了,妈妈好香、好美。”沈天微绽开一个幸福的笑容,这是第一次,沈斯乔在她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 “妈妈亲微微了?什么时候?”沈斯乔激动的抓住沈天微问。 “很早、很早的时候,妈妈到微微的房间里,她不知道微微醒着,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亲了微微就走了。” 沈斯乔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咏心会这样做……那是不是证明她…… “微微,换衣服,跟爸爸一起去找妈妈好不好?” “好。” 挫败没有任何的用处,连微微也知道要怎么做,他怎么能失魂落魄的拿不定主意?他不会再让咏心走掉,不管她是醒着的、疯掉的,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砰”的一声推开杜咏维私人医务室的门,把里面的杜咏维吓了一跳,他看着沈斯乔一阵风般的牵着身边的小女孩走到自己面前,劈头就问:“咏维,咏心在哪里?告诉我,她是不是来找你,你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 杜咏维抬起头,郁结的说:“慢着、慢着!你说什么?什么叫咏心来找我?你会不会问错对象了,咏心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沈斯乔不能确定杜咏维是不是在骗他,这时候他只能选择相信杜咏维。 “不,咏心醒了,我……现在我跟你解释不了这么多,我只能告诉你,咏心不见了,我找不到她,我不确定她会去哪儿,但是她除了你和慕弈天,还能找谁?” 杜咏维蹙眉起身:“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究竟是怎么照顾人的?不过你也说除了我还有弈天,咏心一定是不敢相信我了,该死,被你拖累了,那咏心……一定是去找弈天,回本家去了!” “本家?”沈斯乔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觉得异常不解。 “我也没时间跟你解释这么多了,一边走、一边说,我只能带你回本家找找看,但是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咏心真的自己选择了回到本家,那么你基本上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再也见不到她。” 沈斯乔就像在听天方夜谭,“什么百分之九十,就算是百分之百的不可能,我也一定会找到她。” “别啰嗦了,把微微留下,我找人看管,那里太危险,不适合微微去。” “好!” 上了杜咏维的车,沈斯乔开始解释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杜咏维飞速驰车,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听完才慢慢摇着头:“我真不知道该谢谢你让咏心面对了自己,还是揍你一顿,骂你异想天开。”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只想赶快找到咏心。”这样飞驰的速度依旧平复不了沈斯乔急切的心。 “我也想,可是这连我都不能保证。” “对了,你刚刚说的本家是什么?” 不知道已经开了多久,杜咏维一个转弯,进入了一条走进郊区偏静的路:“你听过安道远这个名字吗?” “安道远?”沈斯乔凝眉,作为拥有黑白两道背景的恒简律师事务所律师,他当然听过,“台湾黑道中最有威信和势力的组织“银阙”的创始人兼主事人?” “没错。”杜咏维一耸肩,侧头对沈斯乔说:“安道远,他是咏心和弈天的外公。” “什么?”沈斯乔觉得一切都开始不真实了:“这不可能,如果安道远是咏心的外公,那么当初为什么安道远没有出手保护自己的女儿,甚至没有好好保护咏心,而后来……在咏心再次疯掉之后也没有出面?” 第十章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正因为安道远是“银阙”的主事人,在整个黑道都德高望重,是他的女儿作了人家的第三者被伤害,难道他要派兄弟们去灭了我们杜家乃至整个杜氏集团?这不是很可笑吗?他要负责的是整个庞大的“银阙”,每个决定都是会引起不小的波澜的,这种家门丑事他怎么能拿出来宣扬?其实安老很爱女儿,他也有偷偷地保护、帮助安蕊馨和咏心,但是安蕊馨自己觉得对不起父亲,东躲西藏的,所以才会被方眉有机可趁。” 看着沈斯乔依旧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札咏维继续:“后来咏心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弈天把咏心接回了本家修养,就是那个时候,我成为唯一一个可以进入本家的杜家人,安老很疼惜咏心,但是咏心不愿意安老看到她就想起女儿而伤心,就离开了本家。 咏心跟安老有过约定,除非她自己愿意回到本家,或者主动请求本家的帮助,她希望外公乃至整个“银阙”都跟她划清界限,不要管她的事情,让她一个人自己独立生活。这就是为什么后来她被伤害得那样彻底,弈天都始终没有出手,不过后来……” 杜咏维迟疑了一下跳过:“如果这次咏心主动回了本家,你想想看,曾经那么倔强不肯接受帮助的咏心,如果这次下定决心回去,你能有多大的把握重新带走她?” “我不管什么黑道、什么“银阙”,那跟我没有关系,我要的只是咏心,我不相信她不爱我了,甚至躲回本家,就算她从此要离开我,也必须当面跟我说清楚。”听完,沈斯乔反而冷静地下定决心,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不惧怕。 叹口气,杜咏维的车已经开进了一条四下无人的道路,似乎进入了一块看起来漫无边际的私人领域,平静异常,却让沈斯乔觉得备感机关重重的压迫感:“咏维,我们是不是到了。” “嗯,我们进了“银阙”的地盘了,他们认识我的车,不然我们早就被攻击了。” 车停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大门前,沈斯乔和杜咏维下车走到门前,抬头,就看到了大门上古典的刻字,银阙安家。 杜咏维带着沈斯乔顺利地进入大门,来到偌大的庭院,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带着古典气息的主楼阁,然而就在杜咏维驾轻就熟准备带沈斯乔进入主楼的时候,一道鬼魅般的黑色身影瞬间拦在了他们的面前,快得让人来不及看清楚他是怎么出现的。 而杜咏维只是轻蹙了一下眉,对着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穿着一袭简单俐落的黑色束身皮衣的修长身影说:“黑巽让开,是不是连我都不能进去了?” 被叫做黑巽的男人被而具遮住了容貌看不见样子,但那张露在外面的薄唇已昭示着他的俊美。“主人有令,你带着沈斯乔,就不可以进去。” “主人?那究竟是安老的命令还是弈天的?” 黑巽一字一顿机械性的重复:“都有。” “你……” 沈斯乔阻止了杜咏维预备发火的动作,冷静的说:“那让我见安老或者是慕弈天,总之今天见不到咏心,我是不会走的。” “请便。”黑巽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没有移动的打算。 “黑巽,别再固执,不然我不客气了。”就算不是帮沈斯乔,他也一定要见咏心一面。 “那就动手吧,主人的命令我不能违抗。”那双隐藏在银色面具后的眸子闪动着嗜血的神色,对于他来说,只有命令,没有情义。 杜咏维少有的蓬勃怒气逐渐在眼眸中闪现,就在他伸手进衣衫的一刹那,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从门里传来:“咏维,你要在我的地盘跟我的人动手吗?” 随着声音踏出主楼的,是一个高大挺拔的身躯,他鬂边有些微微的白发,却无损他的强悍,年过半百的他看起来温和慈善,那双鹰一般的眸却揭示着他的隐忍和权威。 “安老。”杜咏维立刻收敛了自己的动作和态度。 原来他就是咏心的外公,沈斯乔对着他恭敬的一点头,却没有一丝的惧怕:“安老,我要见咏心,今天见不到她我是不会走的。” 安道远缓缓的走下阶梯,走到黑巽的身边轻轻一挥手让他退去旁边,那双鹰般锐利的眸直直打量沈斯乔,沈斯乔也没有躲避安道远的目光,跟他对视,他没有什么好怕的,四年前是、现在也是,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对得起自己。 轻笑了一下,没有人看得出安道远的笑容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下一秒,他已经收敛:“你回去吧,再怎么固执也没有用,不是我不让你见咏心,是咏心不要见你。” “我不信!除非她亲口当着面对我说,不过安老,就算她说不想见到我,我也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带走咏心。” 安道远深深地看了沈斯乔一眼,似乎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沉下脸:“沈斯乔,你以为你是谁,敢在安家大放厥词,你今天是不可能带走的咏心的,就算死,也不可能。” “安老。”杜咏维似乎害怕安道远会做出什么,于是示意沈斯乔不要冲动,而沈斯乔完全不理会杜咏维的警告,只是勾唇浅笑:“安老,怕死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死一点都不可怕,如果不是为了咏心,四年前我就会带着她一起去死,我曾经答应过她要照顾她,在她身边一辈子,如果做不到了,那我宁愿死在这里。” “说得倒是轻松。”安道远扫过沈斯乔:“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跟咏心在一起只有痛苦,与其这样,为什么不放彼此一条生路。” “你不是我们,你怎么能断定我们彼此的感觉?不管如何,我今天都要见到咏心!”说着,沈斯乔越过安道远的身边,直直走向主楼。 安道远连头都没有回,眼神中闪过一抹光亮:“站住!再前进一步我就废了你的腿。” 沈斯乔站定,背对着没有出声,却在安道远的语末,毫不迟疑地跨了一步,一刹那,黑巽迅速抽出枪对准了沈斯乔,继而一声尖利的枪声响彻了整个安家。 “沈斯乔!”杜咏维眼睁睁地看着沈斯乔闷哼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血汩汩地从他的腿上流下,触目惊心,他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从位置上判断他的严重性,这一枪正中膝盖骨上方,足以疼得致命。 冷汗从沈斯乔的前额一颗颗滑下,那钻心剜骨的疼痛让他几欲昏厥,他死命的咬着唇,用着极大的意志力从地上缓缓撑着站起,嘶哑的一字一顿说:“我、要、见、咏、心。” 安道远的眉间微微凝住,鹰眸里看不出想法:“你另一条腿也不想要了?”嗤笑了一声,沈斯乔艰难地向前迈了一步,“砰”一声有一道尖利的声音震心的响起。 “唔……”沈斯乔猛地双膝跪地,血流如注得浸染了主楼的大门口,他摇摇欲坠的晕眩着,似乎快疼得麻木。 “沈斯乔,你放弃吧。”杜咏维看得心惊肉跳,他知道这一趟无疑是艰难险阻,可是他没有料到,安道远真的会这样残忍。 “不!”沈斯乔低 吼 一 声,从地上慢慢撑起来,他血红着双眼、咬紧牙关,这种身体上的痛比不上四年来日日夜夜他精神上的折磨,他不能在这里放弃。 “沈斯乔,我再警告你一次,下一枪就不再是腿这么简单了。”安道远缓缓转身,眼眸扫过黑巽,与他接触,然后再看向沈斯乔:“也许,下一枪就是致命的。” “安老!”杜咏维急切的想说什么,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阻止。 沈斯乔固执地向前一步,黑巽的枪已经迅速举高,对准了他的心脏…… “砰”的一声,凄厉的枪声穿过杜咏维的脑海,他片刻失去的思考的能力,只能这样,不自觉窒息,看着沈斯乔的身体,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滑落在地…… 内院,安咏心傻傻的缩在窗台隔出来的小空间里,抱膝而坐,慕弈天站在她的身边疼惜地看着她:“你要坐到什么时候?风很凉,你的病还没有好。” “我不冷。”安咏心愣愣的说着。 其实从沈斯乔和杜咏维进入安家范围的第一时间,安咏心就知道了,弈天告诉她的,他们来了,可是她不要见他,现在的他们还有什么关系呢?她选择回到本家了,选择了跟以前的一切划清界线,包括他。 她承认,昨晚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她只是借着微弱的意识装疯卖傻,宣泄自己的感觉,任由冲动替她作了选择,是的,她已经作了决定、回到本家,却依旧想给自己留个念想。 她告诉自己恨他,却没出息的舍不得他的怀抱、他的体温,她想,只有一次挥霍掉才不会再傻傻的想念吧。 可是他为什么还要来! 她是放自己一条生路,也是放他一条生路啊,这不是两全齐美的办法吗?他还那么执着干什么?从此他自由了,不再被她折磨,她也不必再恨得那么辛苦,她累了,好累,躲起来休息都不可以吗? 一切就这样算了……难道也不可以吗? “咏心,外公去见沈斯乔了。”慕弈天淡淡的说。 而安咏心明显的震了一下,却仍不肯显露半点的情绪,外公为什么要见沈斯乔,她心一紧,却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去想,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跟她无关,她跟沈斯乔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慕弈天那双妖冷的凤眸凝视着安咏心的表情,说过不在的,可是她的表情,明明写着完全在乎。 “你不想知道外公为什么去见沈斯乔吗?”慕弈天对着安咏心坐下,试探的问。 安咏心隐藏得很好,摇头:“不想,跟我无关。” “是吗?就算沈斯乔拼死想要见你?” 安咏心轻轻瑟缩了一下,似是云淡风轻。“外公会处理。” 慕弈天也装作不经意:“你认为外公会怎么处理?” “弈天,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猛地,安咏心有一丝烦躁,她提高了语调,有些不想再听下去。 慕弈天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挽到而后,柔声说,“你着急了?明明就很在乎为什么要这样。” “谁说我在乎的!”安咏心有些激动:“不管外公会做什么我都不会管,我恨沈斯乔,恨死他了,他会怎么样都跟我无关。” “那就好……”慕弈天伸手安慰着安咏心,一语双关的说。 果不其然,安咏心怔了,什么叫那就好,什么叫那就好呢? 她抬眸看着慕弈天那双妖冷的凤眸,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却无法得知:“弈天,外公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想,只是沈斯乔要硬闯内院,外公不排除用非常手段罢了。” 安咏心僵住,却始终不肯松口的撇开眼眸,不会的,外公不会用什么非常手段的,她的外公不是轻易……不是轻易取人性命的暴君……是这样的没错。 “砰!” 当第一声枪声猛地响彻安家,安咏心惊得缩进了慕弈天的怀里捂住了耳朵,冰凉的血液充斥了她的全身,她低泣:“弈天、弈天……” “乖,不要怕,有我在。”慕弈天柔声说着,凤眸却染着点点嗜血的光泽飘过窗外,外公,还是那样做了…… 第十一章 很快,第二声枪声响彻了安家,安咏心显然更加震动,她睁开双眼揪住了慕弈天,矛盾的无法问出口,是的,她想问这到底是哪里传来的枪声,不,这一定不是外公所谓的非常手段,不可能。 直到第三声枪声响起,安咏心才虚软失去魂魄般的瘫软坐着,听着慕弈天好心却残忍的解释:“咏心,枪声是从前院传来的,你了解吗?” 了解,她当然了解,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硬闯……外公会用非常手段。 安咏心没有哭泣,她只是猜测着这一切都是假的,说不定是发生了别的事情,一定是的。 慕弈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安咏心失去血色的脸颊,良久,门被推开,安咏心和慕弈天同时望去,是安道远。 安咏心有些跌跌撞撞的迎向了安道远,努力找到自己的声音:“外公……刚刚、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 安道远宠溺地抚摸着安咏心的头:“没什么大事。” “这样的话,可是为什么有枪声呢?” 安道远看着安咏心的执着,与慕弈天交换了眼神,然后再看着安咏心:“咏心,告诉外公,你恨沈斯乔吗?” 似乎害怕别人看穿自己的伪装,安咏心下意识狠狠的说:“我恨他!” 是的,她恨,恨他夺走了她的孩子、她的一切希望。 “那现在不必恨了。” 听着安道远轻声说着,安咏心有一瞬间是傻掉的:“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死了。” 死了?安咏心猛地揪住安道远的衣袖,在思考在咀嚼死了究竟是什么意思,死了……就是没有了,就是再也不存在了,就是……他跟他们的孩子去团聚了吗? 可是……为什么会死了,死了以后是她再也看不到他了吗? 安道远有些担忧的看着安咏心:“咏心,你怎么了,不舒服?” “外公,你杀了他?”安咏心只是无意识的问。 “是。” “哦。”安咏心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一切跟安道远和慕弈天想像的不一样,她没有绝望的大哭,甚至没有吼出她不希望沈斯乔死这个事实,她很平静,如一滩死水。 “咏心,你恨外公吗?” “为什么要恨?”安咏心惨白的脸挤出笑容,她笑着看着安道远:“外公,我恨他呀,你知道的,我那么恨他,你杀了他我以后就不会再恨了,没有恨,我会舒服很多呀。”安咏心说着,放开了安道远,默默地回到窗台前坐下,开始发呆,不出声。 如果这个样子叫作舒服,那么心如死灰又是什么样子呢? 安道远和慕弈天并肩站着看安咏心,看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要面对真实的自己。 安咏心很正常,正常吃饭、正常睡觉、正常跟慕弈天和安道远说笑交流,她真的很正常…… 可是没有一个这样正常的人会一天比一天消瘦、一天比一天没有血色,她的生命似乎无意识在慢慢抽空,抽离她的躯体,就像下一秒,她就会闭上眼睛再也不睁开。 黑夜,她关紧房门,缩在了她的小窗台上。 终于,没有人了,所有的一切伪装都可以不必要了,安咏心无声的哭泣着,她为什么要哭,谁来告诉她,她为什么要哭呢? 安咏心,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了! 她狠狠的泪如泉涌,你在为他而哭泣,他死了,他真的死了,他永远离开你了,你再也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以为这样很好,其实一点都不好。 是的,她不恨他,不管是四年前还是现在,她从头至尾都没有恨过他,她有什么权利、有什么资格去恨他?他一直这样爱着她、守护着她,生怕她受一点委屈和伤害,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让她幸福快乐,过上好的生活。 她恨的是自己,罪大恶极、深恶痛绝。 她不是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不能生的,不是不明白孩子隔代遗传了先天性心脏病根本子不能存活,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是她的问题,她自己本身存在不可抹灭的问题。 正是因为这样痛恨自己,她才无法面对这一切,她装作不能相信这个事实,借着他说打掉孩子的借口把所有的恨转移到他的身上,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活下去,用恨他来减轻自己的痛楚。 因为她坏、她恶毒,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他是永远不会离开她的那个人,她折磨他来减轻自己的痛楚。 可是现在他不在了、离开她了,她要怎么办!谁来告诉她? 她爱他,好爱,用整个生命在爱、在依赖,她是靠着他的爱才能存活下去的,现在没有了他,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哭声不自觉的放大,她却生怕别人听到,她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背,直到鲜血直流,可是不疼,真的不疼…… “咏心,你在做什么?”房门忽然被打开,安道远的声音沉稳的响起,他走到安咏心的身边,蹙眉阻止了她的动作:“松口,你受伤了。” “外公……”安咏心凄楚的看着安道远,傻傻的求救般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哭泣:“外公,我这里好痛、好痛,快要不能呼吸了,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 即使经过那么多腥风血雨,安道远却似乎承受不住外孙女的一点点绝望,他猛地抱住安咏心:“咏心,不要这样。” “外公。”安咏心哭得眼睛都快睁下开,霎时间崩溃:“外公,我爱他,我不要他死,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还给我,外公,我求求你。” 终于……她说出这句话了。 安道远似乎如释重负的叹口气,痛心的抹去她的泪,柔声说:“你不是恨他,不在乎他的一切了吗?” 安咏心无言以对,她知道一切都是枉然,他已经死了,已经没有了。 看着安咏心心如死灰,安道远终于能将连日来看着她这般折磨,却还是只能苦守的秘密说了出来:“咏心,他没有死。” 半晌,安咏心没有动作,似乎还在消化安道远的话,她缓缓转头对着安道远,死死揪住了他:“外公,你说什么?” “我说,他没有死,我没有杀他,他只是受了伤,在安家的密室。”安道远笑着拍拍她的头。 那一瞬间,她似乎像是活了过来,大眼中的神采丝丝尽显:“外公,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傻孩子,我带你去,答应外公,不要再彼此折磨好不好?” “嗯。” 安咏心笑了,那些埋葬已久的心结与疮疤一瞬间全部揭开,这次,她真的看开了,一切恨都比不上他们都还活着,他还在,只要他还在啊。 有些跌跌撞撞的冲进密室,安咏心怔忡的站在门口,看见了大床中央闭目躺着的沈斯乔,他的脸是失血过多的苍白,不过他在轻轻地咳嗽,那证明了他还活着。 一股前所未有的欣喜充斥了安咏心的四肢百骸,她一步一步走向他,小心翼翼地,生怕她动静太大他就会这样消失不见。 原本在房间照顾沈斯乔的杜咏维看到了门边的安道远,于是也悄悄的退到门口,关门。 安咏心轻轻的在床边坐下,笑中带泪的看着沈斯乔,却不敢出声,不敢转动眼睛,她要确定他真实的存在着,不会不见。 忽然,沈斯乔在睡梦中猛烈的咳嗽起来,似乎牵动了胸口的伤,让他蹙眉。 安咏心吓坏了,伸手轻拍他胸口没有受伤的部位,她轻声说:“你怎么样?难受吗?要不要叫咏维?” 似乎模模糊糊听到了安咏心的声音,沈斯乔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安咏心,却感觉到不可思议,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半晌,嘶哑的说:“我是在作梦吗?” “不是、不是,我是真实的,我在这里。”安咏心傻气的哭着握着沈斯乔的手,似乎眼前的人是失而复得的一切,她想开了,不要再去恨得那么累,她要用以后的时间珍惜他、爱他,当知道没有他的那一刻,她是宁愿跟他一起去的。 “这一定是梦。”沈斯乔反握着安咏心的手,不太清醒的喃喃自语:“她不会这样看着我,她已经很久不会这样看我了。” 安咏心破涕为笑,心疼地捧住了他的脸颊,对着他干涩的唇吻了下去,辗转轻舔:“这不是梦,我是你的咏心,以后我都会这样看着你,永远都会。” 沈斯乔整个意识似乎都缓过神来,他墨黑的眸牢牢锁住安咏心的眼眉:“咏心,你……原谅我了?” 安咏心的泪掉在了他的脸颊上:“笨蛋,干嘛为了见我硬闯,你以为安家是什么地方,你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受了多重的伤,对沈斯乔来说都是次要的了,他只想确定眼前这个事实:“咏心,你……” “我不恨你。”安咏心执起他的手轻吻,低泣:“外公告诉我你死了,那一刻,我真的觉得万念俱灰,如果没有你,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呢?我不要再逃避,我愿意面对自己的丑陋,是我坏、是我恶毒,一直以来我都认定我恨你,恨你夺走了我的孩子和希望,但其实我恨的是我自己,是我没用留不住这个孩子。我只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而恨你,我知道你永远不会离开我才这样折磨你,对不起,原谅我……” “傻瓜。”沈斯乔似乎终于看到了长久以来坚持的希望,他的咏心,终于从恶梦中走了出来。“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恨你,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再这样躲进自己的世界,我已经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我答应你,以后都听你的。”安咏心撇着嘴笑着掉泪。 沈斯乔就这样盯着安咏心,不敢闭上眼睛,如果一切都是幻觉,那么他宁愿不要醒来,守住这一切。 安咏心默默地躺在了他的身边:“这一切都不是梦,你快睡,我会一直都在的。” 他握紧了她的手,十指相扣,才慢慢虚弱的闭上眼睛。 安咏心不由得发现原来幸福只是这样简单的事情,一直都是垂手可得,他们却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去恨,实在不值得。 从现在开始,她要珍惜一切,再也不离开他,不再钻牛角尖。 门外,其实根本没有离开的杜咏维和安道远通过门缝看到了一切,杜咏维关上门欣慰的说:“这些年一直看他们互相折磨中,终于雨过天晴了,我也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 安道远也颇有感触:“咏心很像蕊馨,对爱太过执着,可是不同的是,她们遇到了不同的男人,命运也天差地别。” 杜咏维没好气的瞟了一眼感慨的安道远:“安老,麻烦你以后弄什么计划的时候提前通知我一声,我是心脏科医生,不代表我心脏是铁打的。” “呵呵,其实不是早已决定的计划,我是根据沈斯乔的态度来决定的,他的坚持让我很欣赏,我知道他会为咏心支撑下去才敢这样的。”安道远挑眉,表示自己的立场。 第十二章 “那也不用开这么多枪吧,一条腿就够了,何必还补多两下?” “又没有打到重要部位,有什么关系,苦肉计要做足呀,何况我也是为了让你展现一下你非凡的医术呀。”安道远笑嘻嘻的说。 “算了吧!少给我戴高帽子,我担当不起,以后这种事情我会躲远点。”说着,杜咏维真的累极准备撤离了,沈斯乔这次流的血还真不少,他才不相信安道远的这些头头是道的解释,这个笑面虎,多半暗藏了私心,要替咏心折磨一下沈斯乔报仇的。 “喂,我的提议你真的不考虑?来“银阙”做事不好吗?” “不好。” “为什么?有钱又悠闲。” “因为有……你,笑面虎。” “臭小子!”看着杜咏维悠哉地溜走,安道远无奈地叹息,他老了,希望的都是自己孩子的幸福,看到他们好,一切都好,也是时候把一切的摊子丢给弈天了。 午睡起来,沈斯乔就到处找不到安咏心的身影了,他打开房间门走下楼找人,就听见清亮的笑声从庭院里传来。 他慢慢走到敞开的大门口,看到了花圃边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安咏心和微微……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金灿灿地洒在花圃边一大一小的身影上,安咏心穿着一袭简单浅紫色的棉质家居裙,系着白色金菊绣花的围裙,以防泥土弄脏自己的衣物,沈天微也穿着跟安咏心同色系的裙子和围裙,可爱而温馨。 两人的脸上都沁出了点点的汗珠,被太阳晒得有些许绯红,可是她们依旧是笑意满满,似乎开心极了。 安咏心蹲在花圃边,抬头抹了抹沈天微小脸上的泥土,宠溺的一笑:“小脏猫,都弄到脸上了。” 沈天微呵呵直笑,抬起小手也抹了抹安咏心的脸:“妈妈是大脏猫,脸上也有。” “噢……小鬼,居然敢取笑我!”安咏心对着手呵了一下,开始抱着沈天微搔她的痒,沈天微笑得更大声的躲避求饶。 “我不敢了,不敢了……”看着沈天微被搔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安咏心才坏心地放手,亲了她一下。 沈天微喘着气,从背后拿出一朵白色蔷薇花,讨好地送到了安咏心的面前,笑着:“妈妈,送给你。” 安咏心怔了一下,发现这不是一朵刚摘好的花,这…… 微微似乎脸红了一下,才说:“这……是上次微微送给妈妈,妈妈不要的花花,微微不想丢掉,找回来了,然后问了幼稚园老师,她教微微把它晒成了干燥花,是不是很漂亮?” 阳光下,那张小脸带着纯真的笑意,却让安咏心心疼不已,她轻轻地将沈天微搂进怀里,低低地说着:“对不起……微微,妈妈对不起你。” 沈天微不太明白安咏心说的意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然后将那朵做好的白色蔷薇干燥花插到了安咏心的耳边,她看看安咏心,开心的拍起小手:“好漂亮,妈妈是微微看过最美的人了。” “谢谢。”安咏心轻笑着扶了扶花朵,感触良多,她居然……还有资格成为一个妈妈,一个天使的妈妈。 “咳咳。”沈斯乔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走到了安咏心和沈天微的身边,笑意挂在他的唇边,明知故问的说:“你们在干什么?” 安咏心看到沈斯乔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扶着他:“你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会儿?” “拜托,咏心,我已经躺了十天半个月了,咏维说我的伤早就没有大碍了,你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沈斯乔摇着头,实在不明白这个小女人紧张什么。 “乱讲,昨晚你还在咳嗽。” “那只是被口水呛到了。” “强词夺理……” 看着沈斯乔和安咏心大眼瞪小眼,沈天微捂着小嘴偷笑起来,安咏心不好意思的推了沈斯乔一把,拍了拍微微的头:“微微去秋千上休息一会儿,妈妈榨一点果汁、做一点小蛋糕给你吃好不好?” “好。”沈天微乖巧地点头。 没好气看了沈斯乔一眼,安咏心迳自回到了别墅内,走到厨房忙起来,沈斯乔挑眉,跟着走了进去,看到在厨房忙碌的安咏心,有些孩子气的上前从身后抱住了她。 “安咏心,我郑重声明,我吃醋了!” 被抱住不能动作的安咏心轻轻挣扎了一下,却怕动到他的伤口停了下来:“少来了!别闹了,我在做东西。” “你现在眼里只有微微,没有我了!” “你少没良心了!”安咏心撞了一下沈斯乔的肚子:“我每天把你当皇帝一样伺候,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你只对我一个人好,天天围着我转。”沈斯乔霸道地说看。 安咏心彻底无奈:“喂喂喂,你会不会太过份了,微微可是你领养的,是你要把她送到我身边,让我重新接受幸福的,怎么样?现在看到我接受了幸福,你又不开心了?” 沈斯乔摸摸鼻子,没趣的说:“那倒不是,就是吃醋。” 安咏心失笑,转个身面对着沈斯乔,踮脚给了他一个亲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像个孩子……乔,我很谢谢你把微微送到我身边,让我还有资格作一个妈妈、知道怎么去爱一个生命,现在我只想好好的待在你身边、好好的抚养微微,我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对不对?” 看着这样的安咏心,沈斯乔既幸福却又疼惜:“是我该谢谢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四年了,我从来没有想像过我们还能重新找回这样相爱的一天,可是你真的愿意接受微微、不怕再想起那些过往的伤痛吗?” 安咏心轻叹,美眸自责的看着沈斯乔:“你知道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不是失去我们的孩子、不是傻得恨你,而是我……眼睁睁的看着微微掉进蔷薇丛遍体鳞伤,看着她求救哭喊,却无动于衷没有伸手救她,现在回想起来,我依然胆战心惊,觉得自己真的好可怕,我怎么能忍心那样做,乔,我其实……” “不要再说了!”沈斯乔搂着她安慰:“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不然你不会后来还偷偷跑去幼稚园看微微。” 安咏心难过的点点头,闷闷的说:“其实那么恨微微不仅仅是因为她让我想起孩子,而是我以为,她真的是你的女儿……” 沈斯乔慢慢的扶起她,目光灼灼,她知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比告白更令他心动,她在说她真的在乎他,在乎到可以做比疯掉更可怕的事情。 他低头,深深地吻住了她:“咏心,我希望时间就这样永远停住。” “傻瓜。”安咏心抱着他的头,拥吻着,原来……爱,真的要比恨更让人心动。 吻得太过投入和忘情,半晌,安咏心才推开沈斯乔,迷蒙着双眸,摸摸有些红肿的唇:“微微还在外面等,别闹了。” 转身,安咏心开始准备切水果、弄果汁。 沈斯乔不满地站在安咏心身后,搂着她、贴紧她,嘶哑着声音带着暗示意味说:“咏心,我饿了。” 安咏心装作没有听倒,脸有些灼热的无视他:“那一会儿跟微微一起喝果汁、吃蛋糕!” “我比较想吃你。”沈斯乔说着,接着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是真的“饿”了,他不顾安咏心正在做什么,低头,埋首在了她白皙的颈项中,温热的呼吸洒在安咏心的肩侧,让她不由自主地仰头轻吟了一声,全身酥麻起来。 甩甩头,安咏心咳咳两声找回一些神智,推了一下沈斯乔:“亲爱的,暂时把你那些色情的想法收起来行不行?光天化日之下,这样做实在很不道德。” “亲爱的,要我跟你解释一下“道德”这个词的涵义吗?我在我的家,合法的范围内,对我老婆做色情的事情,这需要什么道德可言?”沈斯乔不满的轻舔过她的颈坝,咬住了她白皙的耳垂,刺激她,她身上所有的敏感点他都了若指掌。 安咏心无语,尽管大学的时候她跟他是一样学法律的,可是现在,她实在很难跟一个身为恒简金牌律师的人来讨论“道德”这个词的涵义,反正她怎么说也是说不过他的。 “微微会听见!”安咏心难以克制的低吟了一声,感觉到某人不安分的手正在通过她宽大的家居服往她的身上钻。 “老婆,只要你克制一点,她就不会听见的。”沈斯乔坏心的勾唇一笑,大掌攫住了她一只饱满的滑腻,他喜欢她穿家居服,那代表她不会穿那些男人都讨厌,会阻碍事情顺利发展的东西。 该死!安咏心咬唇吞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呻 吟,这个男人会不会太恶人先告状了一点,是他在勾引她!凭什么她还不可以叫出声? …… 就在准备狠狠进入的一瞬间…… “妈妈,你怎么还不出来?”沈天微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安咏心一个颤栗,从深深的情欲中清醒,连咒骂都来不及,她刷的一下推开身后的沈斯乔,蹲下躲在流理台下,然后抬头对着沈斯乔作了个嘘的表情。 这是什么状况? 沈斯乔觉得自己快疯了,这个女人会不会太过份了,他明明已经到达极限了,把他这样丢在半空中吊着会不会太不人道了,她自己躲起来又算是怎么回事?让他一个人忍受着得不到纡解的疼痛还要面对那个小女孩? 沈斯乔还来不及采取措施,沈天微以前走到了流离台前,她抬着小脸,天真的问:“爸爸,妈妈呢?” “哦,妈妈,咦,妈妈不在外面吗?”沈斯乔掉着汗滴、努力笑着看沈天微。 沈天微小脸皱起,摇摇头:“妈妈没有在外面,妈妈说要进来榨果汁、做蛋糕的,没有出去过,好久了。” “这样哦?”沈斯乔一时间绞尽脑汁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躲在流理台下的安咏心却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她抬头看着沈斯乔一脸正经地跟女儿解释,而流理台遮住的腰身下,那明显火热的欲 望却像是要爆炸一般,这在安咏心看来实在有趣到不能再有趣。 突然,一个坏心的想法在安咏心的脑子里形成,都是这个臭男人自作自受,她说了不可以还这么精虫钻脑、自讨苦吃,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小小的报复一下,哦,不,是好好的慰籍、慰籍他。 “妈妈究竟去哪里了呢?”沈天微歪着头一脸不解。 “微微,妈妈可能在楼上,你要不要上去找找,她大概……”就在沈斯乔想尽快打发走沈天微的当下,身下传来的巨大刺激感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他余光扫过流理台底,发现某人坏心的一笑,小手圈住了他的男性象征。 该死,她想干什么? 沈天微本来想遵照吩咐上楼,结果发现爸爸实在不太对劲:“爸爸,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沈斯乔一时间快失去思考能力,他感受到自己的巨大正被一个温暖包住。 安咏心圈住了他火热的肿大,然后倾身,一点点将它纳入了口中,虽然它进入过自己的身体无数次,不过她仍旧怀疑自己怎么能接受这样的巨大,撑得她嘴巴都有点痛了,可是听见某人的闷哼,她实在觉得有趣得意极了。 第十三章 她伸出粉嫩的小舌,轻柔地轻舔着它的每一寸,稍稍退出,她似乎陷入了难解的迷题,自己也开始动情般,闭着双眼跟着自己的感觉,开始一下一下用舌尖刺入。 “没有,爸爸没有不舒服,微微上楼去看看吧。”沈斯乔猛地撑住了流理台,豆大的汗珠沿着前额掉落,背部都被汗湿,全身都僵硬的克制住某处爆发的冲动,这个女人! 存心报复要折磨死他。 “哦!”转身,沈天微走到楼梯口,还是认真的问:“爸爸,你真的没事吗?你流好多汗哦。” 安咏心听着沈天微的话,唇边的笑意更加明显,她开始快速的套 弄。 “爸爸真的没事!”这几个字,沈斯乔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他发誓,只要微微再不走,他就一定会把底下那个作怪的小妖精捉出来。 “那好,我先去找妈妈。”沈天微蹦蹦跳跳的上楼。 安咏心咬住了他的顶端,似乎刻意不让他释放,直到沈斯乔看到沈天微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拐角处,才爆发股的低吼出:“安咏心!” …… 交合的啪啪声响彻了屋内,暧昧而淫靡,这样放肆这样毫无间隔,他们,终于在一起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闷哼,达到了高潮,那一瞬间,沈斯乔撤离了安咏心的体内,将那浊白的液 体洒在了她的身上。 她累极的趴在他的身上喘息,无意识的说着:“沈斯乔,你要敢再碰我,我就咬死你。” 沈斯乔失笑,搂着她,从床头扯出纸巾擦干净她身上他遗留的东西,安抚的说:“放心吧,暂且饶了你,一会儿抱你去洗个澡好不好?” “嗯。”安咏心感觉到了沈斯乔轻柔的动作,浅浅一笑窝在了他的胸口,只是…… 她不是没有感觉没有想法的,他的动作是不经意的,却昭示了他一切的害怕与小心翼翼,他这样疯狂的要了她一次又一次,但他从来不在她的体内释放,他不给她,她想他是怕她再怀孕,再承受一次打击。 其实,真正有阴影走不出害怕的那个人,是他,她可怜的他。曾经,他一次性失去了所有,孩子、包括她,他没有任何人可以说、可以诉苦,只能默默独自承受所有的一切,甚至还有她的恨,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眼泪不能控制的滑出,浸湿了他的胸膛,也吓到了沈斯乔。 “咏心,你怎么了?哭了?” “没有,是汗。” 沈斯乔没有出声,他知道那不是汗,只是没有去拆穿,他紧紧的搂着她,给她安慰。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我会一直爱你,没有你,我连一秒钟都活不下去。”安咏心傻气的越哭越厉害,她发誓从此以后要为他而勇敢,她不要再做懦弱、脆弱容易被打倒的安咏心,这辈子,她要为他而活,为他而努力活下去。 “傻瓜,我也爱你。”沈斯乔失笑,却因她的话,而幸福满溢。 如果没有再一次意外突然发生的话,沈斯乔以为,他们真的就会这样幸福的无忧无虑生活下去,他看着安咏心吃着饭突然冲到厨房洗手池边吐得昏天黑地,他只能站在他身后心疼的拍着她,任由那股不好的预感慢慢淹没他。 等她吐完,他才轻柔的替她擦嘴,递上一杯水,看着她青白的脸色蹙眉:“咏心……” 安咏心柔声一笑,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干嘛这么严肃,我又没有死掉。” “安咏心!”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吃饭吃饭,别吓到微微了,我应该是吃错东西了。”安咏心故作轻松的准备回餐厅。 而沈斯乔只是一把拽住了她,半晌,逼迫自己说出那个事实,不容许自己逃避的说:“你的月事有多久没有来了?” 安咏心全身微微一僵,回头又是一脸笑意:“你在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了,别瞎想了。” “告诉我!”沈斯乔蓦地的低吼,显示了他极度的不安。 安咏心语塞,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是她无力辩解,她是一个女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发生什么事情,这一切已经太明显,她的反应几乎和上次……怀孕时一模一样,她也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来月事了。 “你怀孕了?”沈斯乔用了极大的勇气,才迫使自己说出这个事实,可是他怎么能相信,这样小心翼翼的自己怎么可能再让咏心怀孕,除非、除非……是那一次咏心烧得无意识,缠着他,让他失控的那一次。可是他已经尽力挽回了,难道这是天意,一定要这样捉弄他们? “大概两个月了,我不能确定。”安咏心淡淡的说着,没有太多情绪,这次她比他要冷静的多,只是认真观察沈斯乔的表情。 两个月……这个时间证明了沈斯乔的猜测,真的是那一晚,一刹那,所有的思绪都抽离了沈斯乔的身体,他究竟要怎么办呢? 沈斯乔缓缓离开了安咏心的身边,他失魂落魄般的一步一步走上楼,拐弯消失在了安咏心的眼前。 她想,他需要好好静一静,她回到餐桌前,无力的坐下,沈天微跳下座位,走到安咏心的身前,乖巧的问:“妈妈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不舒服,生病了吗?” 安咏心回神,安抚的摸摸沈天微头:“不,妈妈没有生病,妈妈在想事情。” “想什么?”安咏心怔了怔,似乎找不到一个诉说物件,只是牵起沈天微的小手放到了自己还没有任何徵兆的小腹上:“微微,如果妈妈有了小宝宝,你会开心吗?” 半晌,沈天微才明白她的意思,立即笑得好开心:“妈妈有小宝宝了?那微微要有弟弟了吗?” “呵呵,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弟弟?” “啊?”沈天微手舞足蹈的说:“因为微微想要一个健康强壮的小弟弟,带着他出门一定很拉风呀。” 健康强壮?安咏心会心的笑起来,她抱着沈天微轻轻说着:“微微,借你吉言。” 是的,谁说孩子一定是不健康的呢,他也有可能有机会是健康强壮的呀,如果上天一定要那么不公平给她一个希望又再次破灭,那么她只有认命,不过这一次,她不会再软弱。 推开房门,一室漆黑,满屋的烟味呛得安咏心猛烈的咳嗽起来,他在抽烟?她从来不知道,他会抽烟…… 轻轻的打开床头柜灯,安咏心看到了靠墙坐在地上,一根接着一根抽烟的沈斯乔,他身边的烟灰缸,已经塞满的烟蒂,仅仅几个小时,他似乎就颓废狼狈了好多。 安咏心慢慢的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缓缓的将头枕在了他的大腿上,柔顺的说:“我从来不知道你还会抽烟,什么时候学会的?以后不准了,对身体不好。” 听着,沈斯乔默默的掐断了烟,不再继续。 良久,她听到他嘶哑而干涩的声音落寞的说:“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学会的,那段日子我不能每天去看你照顾你,工作压力很大,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就慢慢上瘾了,那个时候觉得烟真是个好东西,让人居然还有事可做,呵。” 听着他这般自嘲的说,安咏心心如刀绞,她努力笑着安慰:“那我现在在你身边了,你以后都不准再抽了,让我代替烟来陪伴你,好不好?” “可是,你又要不在了、不在了……”沈斯乔突然有些崩溃的失声哽咽,他在害怕,全身不停颤抖的害怕。 安咏心坐起,将他揽入了怀中,红了眼眶:“笨蛋,你在说什么傻话?为什么我会不在了,我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这次换我给你承诺。” “是我的错!”沈斯乔猛地低吼,抱住自己的头颅挫败的失控抓乱头发:“我不应该让你怀孕的,我明知道这是错的,是不应该的,我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犯这样的错误,我害了你,咏心!是我害了你。” “不是的,”安咏心心疼的抱紧了他的头,不准他伤害自己,跟他一起掉着泪:“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我甘愿的呀,如果这是你的错,那么也是我的,我们一起来承担!何况……孩子不是个错误,那是天意,是上天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乔,为什么我们不抱着希望祈祷这个是个健康的孩子呢?” “不!”沈斯乔血红着眼:“当初我也是这样想的,这样祈祷的,可是结果呢,结果呢……” 安咏心真的好心痛,她终于知道当初他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独自面对那样残忍的结果的,他明明痛不欲生,却要照顾她的心情,而所有的一切,都背离了他。 “沈斯乔,你听我说!”安咏心大声的叫唤他:“你不能脆弱,我需要你,孩子也需要你,我认识的沈斯乔不是这样脆弱不堪的。” “我不是!我不是铁打的,咏心,我是人,我也会痛,会支撑不下去,我不要再冒任何失去孩子失去你的危险,我不能。”沈斯乔失控的低吼。 “你不会失去我。”安咏心笑着安慰他:“不管这次的结果如何,你都不会失去我,我说过,我要陪着你,没有你,我一秒钟都活不下去,我要为你而活、为你而勇敢,就算孩子仍旧不属于我们,但我还是属于你的,永远都是……你呢?你要不要再为我勇敢一次?” 沈斯乔怔怔的看着安咏心。良久,狠狠的将他抱紧,抱得她生疼:“咏心,答应我,不管如何,都不要再离开我,我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勇气等你回头看我。” “嗯。”安咏心松了口气的抱紧沈斯乔:“我们明天就去找咏维检查好不好,只要有了结果,不管如何,我们都做一个决定。” 点着头,沈斯乔不再说什么。 他知道,从现在开始,到得到结果,一切都是漫长的,每一分钟……就像一个世纪。 等待结果的日子,就如他们所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整个别墅内没有之前的欢声笑语,很多时候,沈斯乔都是在静静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安咏心只是陪着他,静静的看着他,不离开他的身边。 这样的气氛,连这么小的微微都能感觉出来不对劲,她只能尽量乖巧的不打扰爸爸妈妈,柔顺听话的给予他们无声的支持。 午后,沈斯乔坐在小圆桌边看书,他的思绪飘远,拿着书却不知道看到哪里,安咏心坐在秋千上,轻轻拍着枕着她大腿熟睡的沈天微。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安咏心和沈斯乔同时抬头去看桌上的手机,沈斯乔半晌都没有动,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安咏心将微微轻轻的移开,起身接了电话。 “嗯,好,我知道了,我跟他马上过去。” 挂下电话,她发现沈斯乔那双墨黑的眸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想问,却欲言又止。失笑,安咏心拿掉他的书,打趣的说:“看什么书,一下午拿的都是反的!大律师在假学习!” “安咏心!”沈斯乔的脸上有一丝绋红,却没有心情打趣:“是谁?是……咏维?” 看着他阴暗不定的表情,安咏心柔和笑着:“是,他让我们过去看结果,结果已经出来了。” “是吗?”沈斯乔只是喃喃自语,结果出来了…… 第十四章 “走吧,跟我去看结果。” “噢。”沈斯乔机械的站起,一个踉跄差点撞到了身前了安咏心:“对不起。” “干嘛?紧张?”安咏心站稳,回头整理了一下沈斯乔的衬衫领口笑:“放轻松一点,结果只有一个,不管我们如何紧张也不会改变,所以我们为什么不去轻松的面对呢,不管结果是好是坏,都不能让我们的生活有什么变化,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沈斯乔冰凉的手握住安咏心的,蹙眉:“对不起,我做不到你这样镇定,我真的很害怕。” “傻瓜!”安咏心浅啄了一下他的唇:“我们经历了这多事情了,难道连这一个小关都闯不过?你去准备一下,把车开出来,我把微微送回房间去,再下来跟你会合。” “好。” 沈斯乔看着安咏心镇定自如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没用,他甚至连她的一半胆量都没有,他承认,只要是她的事情,他就是一个弱者。 希望……上天能真的公平一点,对他们好一点点,他要的不是很多,只求这一次能顺利。 站在杜咏维的办公室门前,安咏心发现沈斯乔有些裹足不前:“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的脚有些僵硬,潜意识在告诉他,他不愿意进去,没有勇气听到结果。 “该来的总是要的来的。”安咏心叹口气,推着沈斯乔走进了杜咏维的办公室,他看见他背对着他们站着,站在窗户前,跟四年前他来要结果的场景一模一样,让他心惊胆颤。 其实,安咏心也不是不紧张、不害怕的,只是,她学会了要怎么坚强、怎么面对现实:“咏维,我们来了。” 杜咏维一点点的转身,面无表情,看不出来是喜是悲,只是轻声说,“坐。” 安咏心和沈斯乔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杜咏维拿着一个纸袋缓缓走到他们面前,表情似乎很凝重,蹙眉:“嗯,结果已经出来了。” 沈斯乔反射性的站起身:“怎么了?结果不好吗?” 杜咏维这样的表情不是太明显了吗?如果结果是好的,他怎么可能一点笑容都没有呢。 “你冷静一下。”杜咏维拿着纸袋,严肃的说:“我还没有说完……” “你让我怎么冷静!”沈斯乔已经开始低吼了,紧紧的握住拳头,一切似乎都在重演,他的心纠结一团,无法呼吸般。 “乔,不要这样!”安咏心柔声阻止了沈斯乔的失控,站起身安抚他,然后对着杜咏维说:“咏维,你照实说就好了,我们承受得了。” 杜咏维故作思考沉吟了半晌,似乎有些苦恼:“其实并不是孩子的情况不好,我只是在担心,具体的说是为了我自己担心……” 他的话一出口,似乎让安咏心和沈斯乔愣住了,他们一起发怔的看着杜咏维,问,“为什么?” 挫败的叹口气,杜咏维一摊手就开始滔滔不绝的抱怨:“哎,你们想想看,我好不容易有一个假期,推掉了所有的手术和研讨会之类的,准备到世界各地去旅游一下,但是你肚子里的小孩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吧。还有八个月他才会出来,整整八个月耶! 拜托!我总不能丢下咏心这么没有良心跑出去旅游吧,我当然要在咏心的身边好好照顾她,直到孩子顺利的出生呀,对不对?哎,我良好的假期就这样泡汤,还有小心翼翼照顾八个月,能不为自己担心吗……” 杜咏维还在口若悬河地啰嗦着,安咏心和沈斯乔傻眼,呆呆的在消化沈斯乔的话,他的意思是……他的意思…… 看着眼前两尊一动不动的雕象,杜咏维终于露出了第一个欣慰的笑容,眼眉间的乌云消散,唇瓣有些激动的微抖,“是,孩子没有问题,检查的结果是他很健康,非常健康,八个月以后……你们会有一个强壮如牛的宝宝。” “你说真的?”安咏心似乎全身都开始颤抖,笑容从唇边渐渐扩散开来,兴奋的感觉刺激着她的每根神经末梢,她忍不住捂着嘴尖叫了一声:“真的?他没有问题,我可以生下他?” “是的,我保证。”杜咏维把纸袋放在了茶几上,双手插进白色大外套的口袋,给予承诺。 而此时,沈斯乔才双腿一软的坐回了沙发上,他双手纠结在一起合十,连日来的恐惧和紧张在一刻化成了对全世界的感恩,孩子汉有事、咏心没事,一切都是好的! 安咏心又笑又哭的抱住了沈斯乔:“你听见没有,咏维说没事、没事,我们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听见了。”沈斯乔回抱安咏心,深深吻进她的发梢,疼惜的说:“咏心,谢谢你。”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处于自己的恐惧当中,没有多余的心情去理会咏心的害怕,她一边担心孩子还要一边担心他,他真是罪恶极了。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在这里秀恩爱了。”杜咏维否认自己的感动,故意大吼:“沈斯乔,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负责好好照顾咏心,不要让她出任何差错。” “我知道了。”沈斯乔感激的点点头,可是…… “杜咏维!这么说你刚刚是在耍我们!”像是想起了什么,沈斯乔危险的眯着眸子扫向某人。 “这个……其实不能这么说,我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我要放弃我的假期,太过于悲伤而已,没有耍你们的意思呀。” 看着杜咏维一脸无辜,沈斯乔怒了,起身大吼:“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 “啊,我想起来我还有一个手术,我先走了,你们自便。”杜咏维猛地一下故作恍然大悟,溜出了办公室,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件事情上惹了某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算了。”安咏心拉着沈斯乔笑了:“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是我们在一起,永远相爱,永远不分开。 沈斯乔低头看着怀里的安咏心,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是真正的轻松,过了这一关,已经没有什么再能让他们害怕,让他们分离的了。紧紧的相拥,代表着天荒地老…… 说沈斯乔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安咏心觉得一点都不过份,可是过份的是,他会不会好的太过头了点。 她又不是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什么叫不准跑、不准跳、不准喝冰水、不准碰冷水……她的肚子基本都还看不出来的时候他就这样,要是等肚子出来了,他岂不是要把她当菩萨供着,不准她做任何事情。 可是她的抗议通常都是无效的,被全数有理的驳回,她是辩不过他又怎么样,可恶,在他眼里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王法了,简直是无良律师。 慢慢的,她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最初的时候还能行动自如,后来她就是开始行动迟缓,浑身懒洋洋,也不知道她怀的到底是什么,人家五个月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凭什么她五个月的时候就眼七个月一样,跟个篮球一样大。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没有心情再跟沈斯乔争辩自主权,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借了微微的吉言,她真的怀了个健康强壮的宝宝,甚至微微还说对了,她怀了一个男孩,健康强壮的男孩,微微知道了以后高兴得手舞足蹈,常常摸着她的肚子说,以后要带着弟弟出去炫耀,很神气、很拉风。 乖乖接过沈斯乔喂来的苹果,安咏心撇嘴:“我吃不下了,好饱。” “饱什么?你晚饭都没吃什么!” 那叫没吃什么?两碗饭、一堆营养丰盛的菜、一盅人参鸡汤,再加一个饭后甜点,这还叫没什么? “沈斯乔,你在把我当母猪养吗?” “乱讲,你是孕妇,要多吃点。” “没有孕妇会吃成我这样的!以后很难恢复身材的。”安咏心很痛苦的继续吃着。 “我不会嫌弃你。” “骗人!男人在哄女人生孩子的时候都这么说的,唔唔……等以后你就会觉得外面的女人漂亮了,家里的我就是野草了。” “……”沈斯乔感觉到头顶的乌鸦飞过,慢慢的说:“咏心,以后不要再看八点档没有营养的偶像剧,会荼毒你的思想。” “我才没那么肤浅!”安咏心哼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乔,过几天好像是微微的生日了,我们要怎么给她过?举行一个小小的生日派对?” 沈斯乔有些惊愕:“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整理你领养微微的资料看见的,喂,别说你不知道,我会鄙视你的。”安咏心没好气的说。 “不是,我是刻意没有告诉你的,我怕你太辛苦。” “运算什么辛苦。”安咏心坐起身看着沈斯乔,美眸里尽是认真:“乔,虽然我们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可是我是真心把微微当成我最爱的女儿的,她跟我们的孩子对我来说意义都是一样的,我爱她就像爱肚子里的孩子一样,我不要她受一点点委屈,觉得我们不够爱她。” “我了解,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吧。” “嗯。”安咏心幸福的一笑。 沈天微生日的那一天,小别墅突然来了一个沈斯乔想也想不到的人,站在大门口,他怀疑自己眼花了:“弈天?” 慕弈天扶扶鼻梁上的眼镜,凤眼闪着妖冷的光泽,勾唇:“怎么,不欢迎我?” “当然不是。”沈斯乔迎着他走进屋内,倒了一杯茶给他喝:“我只是以为……你永远不会走进这里。” 对于当年的事情,沈斯乔一直以为慕弈天还耿耿于怀,他似乎不如杜咏维那般理解自己的心情,不过他不怪慕弈天,他知道,他只是爱咏心、在乎咏心,才会这样对他不满。 慕弈天环顾了一下四周,抿了口茶轻笑:“那倒不至于,虽然我一直不赞同你跟咏心在一起,但是只要咏心选择的,我都不会阻挠,况且,我只是太忙了,没有空,这里感觉很不错,很适合咏心休养。” 沈斯乔浅笑,这一刻,他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是没有烟硝味的,慕弈天的善意很明显,于是他有些调侃的说:“谢谢,不过既然这么忙,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哼笑,慕弈天放下茶杯,收敛了一下玩味,略带认真的口味:“咏心不在家?我记得她已经有五个月身孕了,你怎么放心她到处跑。” “我是不放心,可是她坚持,我拗不过她。”沈斯乔看看墙上的钟:“你来的倒是巧,今天是微微的生月,咏心说要给她开个小派对,让我先在家里准备,她要亲自开车去接微微放学,顺便带她去买个生日礼物再回来,不过现在时间已经差不多,她应该快要接到微微了。” “这样……”慕弈天沉吟了一下,那双含着深意的凤眸略加思考,说出了自己来意:“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情要跟你说。” 慕弈天很少用这样的神情跟他说话,这不仅让沈斯乔有些警惕:“跟咏心有关?” “是的。”慕弈天再次扶了扶眼镜:“这段时间你们有没有发生一些奇怪或者特别的事情?” “奇怪或特别?”沈斯乔不解:“没有,我跟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出门了,除非是一起去接微微放学之类的,但很快会回来。” 第十五章 “那就好……”慕弈天凝眉,凤眸闪过一丝不明显的嗜血光泽:“我怀疑,最近咏心会有危险发生。” “会有危险?”沈斯乔沉声:“你是什么意思?” “方眉,她从精神病院逃出来了。”慕弈天的薄唇轻吐这个可怕事实,却仿佛这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小事:“我怕她对咏心不利。” “慢着。”沈斯乔有些糊涂,他当然知道方眉是谁,也永远不能忘记她带给咏心的伤害,他讨厌那个女人,但他似乎已经几百年没有再听过她的消息。自从她刺激咏心、让她跌下楼之后,就消失了一般:“她为什么会在精神病院?而且……什么叫逃出来了?” 慕弈天扫了沈斯乔一眼,不禁让沈斯乔有一种寒意,他薄唇边漾起一抹邪恶的笑:“你以为她把咏心害成那样,我还会放过她?之前没有对她动手,是因为咏心跟外公有过协定,她不准任何跟“银阙”有关的人帮助她,所以我也不能……我忍了她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她伤害咏心却无能为力,直到你说咏心四年前变成那样,是因为她……” 慕弈天没有继续说下去,沈斯乔却已经慢慢串起了整个事态,不可思议的说:“你派人把方眉送进了精神病院?尽管她是正常的?” “呵,她是正常的又如何,只要我说她是疯子,还有人敢说她不是吗?”慕弈天沉着脸,凤眸中尽是不可置疑的妖冷霸气:“她一直说咏心才是真正的疯子,呵,既然她这么了解疯子是怎么样的,那让她跟疯子一起待着也不错。” 这是第一次,沈斯乔意识到了慕弈天的可怕,就像咏心曾经说过的,你没有看过弈天取下眼镜后的样子对不对,不要去看,因为除非对着家人和自己要保护、要爱的人,取下眼镜后,你看到的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叫不是普通人,慕弈天没有在他面前取下眼镜,却如同无形取下,他是一个霸主,嗜血而呼风唤雨的霸主,他是下一代“银阙”的主事人,高高在上。 没有心情再去研究慕弈天的手段是如何可怕,个为他跟慕弈天一样,那么深爱咏心且在乎她,其实如果换成是他,再可怕的手段他也能做出来吧,而现在重点是…… “她怎么会逃出来的呢?” “听说她忍受不了折磨,趁看守人不注意打晕了看守,逃出来的,在她的病房,看守找出来一叠写着咏心名字的纸,被一张张划得稀烂,所以我怀疑她去找咏心报仇。”沈斯乔立刻站起身。“该死,现在咏心一个人出去接微微了,如果……” “不用着急。”慕弈天冷静的说:“从方眉逃出来之后,我已经派人暗中保护咏心了,她应该不会出事。” “我还是不放心。”沈斯乔低声说:“我去接她们。” 而沈斯乔还没有动身,手机铃声就急促的传来,接起,一连串害怕的哭喊传来,让沈斯乔大惊失色:“你冷静点,我马上过去,不要急,等我,不要轻举妄动。” 挂下电话,慕弈天起身清冷的问:“咏心出事了?” “不是,是微微。” 当沈斯乔和慕弈天一起赶到幼稚园的时候,场面似乎已经很难控制,有些混乱不堪了,许多家长都紧紧的抱着孩子匆匆离去,幼稚园老师也尽量在维持秩序的疏散人群,但似乎也没有什么效果让大家安静下来。 走进幼稚园,他们就看见一个老师正陪着大腹便便的安咏心守在一个教室外,她着急的眼泪直掉,看到沈斯乔和慕弈天同时来到,她似乎终于找到了救命的浮木:“乔、弈天……救微微,方眉挟持了她!” “方眉挟持了微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斯乔拥住安咏心,安慰她:“傻瓜,不准哭了,对身体、对孩子都不好。” “现在还管什么身体、什么孩子!”安咏心跺着脚:“微微在里面生死未卜,我该怎么办?” 慕弈天凌厉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转头对着幼稚园老师问:“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女老师擦着汗,自己还心有余悸:“我是沈天微的班导师,那时候我正在宣布下课,突然,一个女人像疯了一样冲进了我们的教室,她似乎是有目标而来的,拿着一把刀直接抓住了沈天微、威胁我们全部滚出教室,然后大叫让安咏心来见她,很多孩子都吓得大声哭喊,我只好先把孩子们带走。不过惊动了来接孩子的家长们,让现在场面混乱不堪,后来我在门口找到了沈太太,她想冲进去,我觉得这样很危险,就一直阻上仁她,你们快劝劝她吧。” “咏心,你怎么这么傻,方眉的目标是你,你进去不是送死。”沈斯乔抱紧她,比女老师还心有余悸。 “我没有办法了。”安咏心哭泣着:“微微在里面啊,方眉一定会伤害她的。” “咏心,冷静点。”慕弈天看着安咏心,凤眸柔和下来:“交给我来解决。” “不行!”安咏心挣脱沈斯乔的怀抱,拉着慕弈天:“幼稚园的老师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来,如果你动用“银阙”的力量会直接跟警察冲突起来,你刚接手“银阙”,这样不行。” ““银阙”根本不怕,你知道的。”慕弈天抹去安咏心的眼泪,他真的很讨厌看她哭:“何况只是救一个孩子,不一定要用“银阙”出面,我刚通知了黑巽赶过来,你相信他的是不是?” 安咏心松了一口气,点点头,窝进了沈斯乔的怀里。 可是一切并没有他们想像的那般顺利,方眉似乎知道了安咏心就在门外,她尖锐而神经质的高喊:“安咏心!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我被关在精神病院四年的,你知道这四年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安咏心,我要杀死你、杀死你,你不敢进来是不是,哈哈哈哈,那么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孩子死掉吧。” 说着,方眉不知道对沈天微做了什么,让沈天微忽然凄厉的哭喊了起来,她的柔弱声音像一条线紧紧扼住了安咏心的脖子,难以呼吸的疼痛,她听见沈天微的哭喊:“妈妈,爸爸,救我,微微好怕,啊……” “不行,我要进去!”安咏心挣开沈斯乔的怀抱,泪如泉涌,她不可以再坐以待毙的,就这样站在外而听着微微被折磨,却什么都不可以做。 “咏心!不可以!”沈斯乔和慕弈天同时喝止她。 “让我进去!”安咏心倔强而坚持的说,那双美眸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过,转而,她哀怜的祈求:“求求你们,不要让我再做后悔的事情,如果微微因为我再受到任何伤害,我会恨死自己。”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沈斯乔拉着她也坚决的说:“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也会恨死我自己。” 沈天微的哭喊持续传来,安咏心别无选择,她认真的看着慕弈天:“弈天,你相信我的是不是?我可以做到的,我不会让自己受伤,方眉是真的疯了,我如果不去拖延时间让她不要伤害微微的话,微微一定会遭到不测,我会很小心……一直坚持到黑巽过来,好不好?” 良久,慕弈天似乎叹口气默许,在点头的一瞬间,他猛地制止住了沈斯乔让安咏心有机可趁的进入了教室内,沈斯乔嘶吼了一声转头慕弈天说:“你疯了吗?咏心还怀着孩子!” “相信咏心,相信我。”慕弈天只能这么说。 沈斯乔只能狠狠的甩开了慕弈天的箝制,直到不能挽回,他喘息着说:“我不管那个黑巽有多大的本事,我只能忍受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一过,我一定会进去。” 安咏心慢慢地走进教室,很快就看到了箝制着微微、躲在角落里的方眉,四年,她似乎苍老了好多,再也没有盛气凌人的架势,她双眼迷蒙而涣散,她想……她在精神病院的这四年,是真的疯了,而她,不能跟一个疯子硬碰硬。 她走近她们,忍不住自己打量微微,她瑟缩害怕的哭泣,白嫩的小手臂上被划开了几道不小的口子,正在鲜血直流,她心痛极了:“方眉,你放开我的孩子,我在这里,你拿我当人质。” “哈哈哈……”方眉终于看到了安咏心,得意的猖狂笑着:“我才不会那么傻,拿你当人质有什么意思,我要用你的孩子威胁你,让你看着她因为你而受伤,痛不欲生,哈哈……不要以为有人暗中保护你,让我不能接近你我就没有办法了,安咏心!我终于见到你了……” 方眉看着大腹便便的她,恨得咬牙切齿:“凭什么、凭什么你跟那个贱人都可以得到幸福!凭什么所有的人都在维护你们,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安咏心有些支撑不住地缓缓在椅子上坐下,蹙眉看着方眉,她突然哀怨的说:“杜盛礼这一辈子都爱着安蕊馨那个贱女人,她究竟哪里比我好,为什么他就是不爱我?直到那个贱人死了,他还是怀念她、爱她,他收着这么多她的照片、她的东西!可恶!他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我不过就是希望得到一个平凡女人的幸福,就连这样也不可以吗?” 安咏心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可恨又可怜:“其实你何必一错再错?爱上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只是个美丽的错误,你为什么要这样执迷不悟,为什么不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个人呢?” 方眉悲切的看着安咏心:“闭嘴!你懂什么?你跟安蕊馨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们都拥有一个这样爱着自己的人,那么幸福,还有自己的孩子,才会这样大言不惭的说什么爱不爱,而我呢?哈哈哈哈,我爱的人根本不爱我,我求他给我一个孩子,他却始终推三阻四,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突然,她的目光又凌厉起来:“还要被你害得在精神病院里活活被这种非人的生活折磨,都是你、都是你,安咏心我恨你、我恨你!” 无意识的,方眉恶狠狠地抓紧了沈天微流血的手臂,让那个小人儿疼痛得再次哭喊起来,“妈妈、妈妈……” 安咏心痛心不已,忽而厉声笑起来:“方眉!我老实跟你说吧,其实我根本不在乎这个小孩,她不过是我领养的孩子罢了,我才不在乎她是死是活,我进来不过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被我害得多惨,我恨死你了,是你害死我的母亲,害得我痛不欲生的,你就抱着这个孩子一起自己幻想吧,哼。” 看着安咏心转身准备走人,方眉信以为真被刺激得放开了沈天微,她猛地起身扑向安咏心大叫:“你不准走。” 安咏心捧着肚子无法快速躲避,她只能在方眉揪住她的一瞬间大吼:“乔,进来救微微,唔唔……” 门被踢开的一刹那,安咏心已经被方眉狠狠地筘制住了颈项,她将刀子抵在安咏心的颈项上,警惕地看着冲进来的沈斯乔和慕弈天。 “咏心!”沈斯乔实在无暇他顾,双眼只能一动不动的盯着安咏心,血液快全速倒流。 慕弈天抱起已经昏昏沉沉的沈天微交给了幼稚园老师带走,走到沈斯乔身边,阴沉的说:“方眉,不想死的话就放开咏心。” “是你、是你……”方眉似乎有些害怕的瑟缩了一下,抖着声音说:“就是你把我送进那个可怕的地方的,你是个魔鬼!我要杀了安咏心,我要报仇。” 终章 沈斯乔拦住了慕弈天低吼:“不要刺激她。”他转向方眉:“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咏心?” 方眉恶毒的掐住了安咏心脖子:“我不会放过她的!我不会,就算下地狱我也要拉着她一起去。” 安咏心难受地喘息着,看着沈斯乔泪眼婆娑,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就会跟他诀别,她爱的那个男人就在她的眼前呢。 慢慢的,她笑了起来,他们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什么叫相依相守,而时间似乎却不允许了。 沈斯乔难受得握紧拳头,几欲崩溃:“咏心……” 方眉看着安咏心的笑容,觉得刺眼极了,她猛地松开了手恶狠狠的问:“你笑什么,笑什么!不准笑!你就要死了,跟我同归于尽了,你应该害怕的,跟我一样害怕。” 得到氧气的安咏心拼命地咳嗽起来,她笑得越来越幸福,眼神没有离开过沈斯乔:“我不害怕,一点都不害怕,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再让我害怕了。” 回应着方眉,安咏心却似乎更像是在对沈斯乔说:“我要笑,他说过,他喜欢我的笑容,他说我笑起来很美,没有人比我更美;他说,不喜欢我哭,我的眼泪会让他难受的,我不要他难受,从现在开始,我每天都笑给他看,弥补所有我们错过的时间,我要把欠他的爱通通还给他,报答他一直守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的爱着我,跟他相比,我的爱一直太自私、太任性了,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他,不管他到底是如何想的,终于,我幸运而霸道的得到了他的爱,却又不懂得好好珍惜……我真傻……”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安咏心的话像是魔咒般穿过方眉的脑子,跟她的思绪纠结、刺激着她。 “咏心,不要这样。”沈斯乔手心冰凉,看着她深情的目光无能为力而痛彻心扉。 “我要说,我要让他知道,要经过那么多泪水的洗礼,我们才拥有彼此相爱的权利。”她仍旧笑着,眼泪颗颗滑落:“但现在所有的眼泪都不是苦涩的了,它是甜蜜的味道,我任何时候都不害怕,只要有你在,别担心我,我一点都不害怕。” “够了够了!”方眉终于失控了,她下意识举起了手中那把刀子悬在空中,准备狠狠刺向安咏心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刻,沈斯乔的心脏即将随之停止的那一刻,一声及时的枪声从不知名的角落尖锐的响起,继而让所有的一切寂静无声…… 沈斯乔怔怔地看着方眉的眉心正中央中枪,手还高举在空中,一脸惊诧的表情保持不变,却已经独自下了地狱。 安咏心虚软的滑落在地,沈斯乔才恢复神智的上前接住她,失而复得的拥紧:“咏心、咏心、咏心……” 她全身冰凉,却苍白着脸笑开,伸手覆上沈斯乔的脸颊:“傻瓜,我没事,我很好。” 沈斯乔却没有再说任何话,他埋首在她的颈项,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表情,而脖间传来的冰凉让她知道,他在哭泣,害怕的哭泣。 慕弈天站在不远处,没有去打扰相拥的两人,安咏心摸着他的头安慰他,像是她根本没有经历过一场生死,慕弈天欣慰的勾起唇角,他的咏心……真的已经长大了、成熟了,而让她成长的人,居然是那个在她身边哭得孩子气的男人,真有意思。 现在的安咏心,有一颗柔软却又无比坚韧的心,可以承受一切风浪,并且不再需要他的呵护,他似乎可以跟咏维一样,功成身退了,只是咏维,似乎比他明白的要早得多。 那他的心终于可以空出来了,去装另一个人,另一个傻傻的小女人,在他还不懂爱之前就离开的她……看着咏心和沈斯乔,他似乎懂了。 “主人。”一声恭敬的低呼在他耳边响起,收敛心神,凤眸的余光扫过那抹黑色的身影。 踱步离开,留下一句戏谑的话:“你还可以来得更晚一点。” 银色面具后,那张脸微微抽 动,他想说,其实他来的还蛮准时的。 “乔。” “嗯?” “沈斯乔。” “嗯。” “沈斯乔!” 安咏心终于爆发出低吼,对着正埋首在她胸前的头颅发出不满,他究竟是有多饥渴,为什么要对她的胸部吸吸咬咬个不停,她想说,他渴了可以去喝水,或者喝果汁,要不牛奶也行,不必要把她当成乳牛呀。 “我听见了。”沈斯乔懒洋洋地说着,却没有停下嘴里的动作,他勾勒着她因怀孕而更加丰满的雪乳,爱不释口。 忍不住轻吟了一声,安咏心低咒了一声否认自己的敏感:“你能不能适可而止,别对着我胸部咬来咬去。” “难道你不喜欢?” “我——”安咏心忍不住仰头低吟,这跟她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好吧,就算她大方承认了她似乎也蛮喜欢的,也不代表他可以一天到晚这么变态吧。 “喜欢就行了。”沈斯乔终于舍得抬起头,吻吻她的唇搂着她。 半晌,没有等到某人的动作,安咏心很不满:“你不会打算就在这里结束了吧!” 某人故意装作不太明白:“什么?” “可恶!”安咏心嘟嘴,某人把她弄得兴致高昂之后就这样算了,凭什么? “噢!”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沈斯乔邪恶吻着她的耳垂:“你想要了?” 明知故问! “可是你肚子里有孩子耶,医生说不能太激烈。”他可是标准好男人,坚决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贪欲的。 “不能太激烈,也没说不可以啊!”安咏心脱口而出,差点咬断舌头,该死,他一定是故意的。 “这样哦,那来吧。”他故作委屈的口气让安咏心很不爽,一把推开他:“哼,我不要了。” 小孩子脾气,一瞬间,沈斯乔快速而轻柔的打开了安咏心的双腿。 …… 气喘吁吁的安咏心睁着迷蒙的双眼,发现他依旧高昂挺立,偷笑:“你还好吧。” “你说呢?”沈斯乔黑着脸,明知道他得不到纡解还刺激他。 “我帮你?”安咏心好心的说。 “不用了。”沈斯乔抱着安咏心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侧躺在了床上,浓重的喘息慢慢平复:“只要让我抱着你,很快就好。” 看到他这样为她忍耐,幸福的同时却有不舍:“不疼?” “只要你别用言语挑逗我。”沈斯乔没好气的轻笑。 “噢。”安咏心乖巧的伸手抱着他,穿过他腰侧抚到他的背部。忽然,一抹凹凸不平的触感让安咏小觉得奇怪,她用力撑起身子想到看过去,却被沈斯乔挡了回来:“睡好。” “不行,让我看看,你背上怎么了?” “没什么。” 他越说没什么就越有什么吧!安咏心不气馁的扳过了沈斯乔的背,找到了凹凸不平的地方,那里是一条很长却已经淡得几乎快看不出来的伤疤,但是很明显,他这里曾经受过伤。 蹙眉,安咏心执拗的坐起身问:“这里怎么回事?” “真的没事。”沈斯乔摇头。 “不说我就不吃饭!” 沈斯乔无奈:“你怎么越来越孩子气了,比微微还不如。” “我不管!”安咏心觉得心疼,这里一定有故事。 “我认输。”沈斯乔搂着安咏心重新躺下,轻描淡写的说:“工作的时候弄伤的。” “不可能,你是律师又不是黑道土匪。” “一个特别的任务,替邢简恒混入一个黑道组织收集资料,不过他没有逼我,是我自己愿意做的,资料是找到了,不过被人发现,挨了一刀。” 他的语气是平淡的,而安咏心却是震惊的:“你为什么自愿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因为我跟邢简恒有约定,我替他做这件事,他给我一年的假期,不然我不可能有休息的时间。” “你,是为了我?”安咏心不用想,也得到了答案。 沈斯乔没有出声,只是整理她的发:“没什么。” 安咏心默默的背过身,静静地任由沈斯乔将她背对着搂进怀里:“真的没事,已经不疼了,也没有多严重。” “我不要你因为我受伤,我讨厌看见你受伤。”安咏心呜咽着,似乎越来越难过。 “我保证以后不会了,那你是不是也要保证不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在方眉面前说的话,就像要跟我诀别一样,我的心情你了解吗?” 安咏心终于缓缓转过身,面对了沈斯乔:“我只是怕没有机会说而已,乔……我们约定好不好,以后为了对方好好珍惜自己。” “我答应你。” 安咏心破涕为笑,肚子里的小孩似乎踢动了一下,让她下意识抚上了肚子,她深深的看着眼前的人,知道等待他们的未来充满了阳光,有她、有他、有微微,还有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他们一定可以永远一起相守下去,到老、到死。 “乔。” “嗯?” “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爱你吗?” “……” 因为,我爱你,不仅仅是因为你就是你,更是因为每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找到我自己。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爱你有点难之一《欠爱不还 上》; 2、爱你有点难之一《欠爱不还 下》; 3、爱你有点难之二《戏爱甜心》; 4、爱你有点难之三《挑逗甜心》; 5、爱你有点难番外《只许你宠我》。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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