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豆大发家 卷二》 第1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正文开始】 黄宝贵很快和王大妮定好了亲事，并且看好了日子，黄米冬月出嫁，黄宝贵腊月迎娶。一出一进，黄家人口还是那么多，这也算是一种带着吉祥的寓意。 第二天，因为黄宝贵和王大妮谈婚论嫁的事，去襄阳府的只有赵大山。留下黄宝贵在家处理和王大妮的定亲事宜。 赵大山原本是准备和他娘商量一下他和黄豆的事情的，因为黄宝贵的事情，黄老汉和黄奶奶都有点不在状态。赵大山干脆决定还是等过完年再说，反正黄豆还小，成亲还早，不过这件事情他是征求了黄豆的同意的。 进了襄阳城，赵大山拒绝了涂华生的热情邀请，他还是去找了黄德忠。现在的黄德忠和黄德孝单独租了一个小院，两个人管理着四家店的日常销售。 黄德忠曾经建议黄豆姐妹买铺子买宅子，黄豆没同意，她觉得她们这种小打小闹，挣点零嘴钱的小店就没必要整那么多劳民伤财的事情了。 在黄德忠处吃了午饭，赵大山去了涂家杂货铺，由涂华生领着去摘星阁喝茶。这样的喝茶其实就是襄阳府的商人们一个碰头会，涂家也是这几年才跻身进去。 五年前的涂家，想进入这样的圈子，还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其实这样的喝茶很无聊，不过是一群有钱人在商业互吹，本事大的不屑一顾，刚进去的沾沾自喜，只有不上不下的那一批才表现的特别活络，上窜下跳，好像不这样，不足以表现出他们的优越。 涂华生算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那一种，涂家一直做杂货，生意不温不火，却不知道这几年是不是换了当家人，一下子在襄阳崭露了头角。 当初，涂老爷子直接把掌柜位置传给了孙子，而不是自己的儿子，引起许多熟悉人的揣测。没想到，短短几年，涂家货行就以一个全新的姿势在襄阳府闯出了一条路子，并且开了四家分店。 这可能也是黄豆建议黄宝贵他们，先在东央郡开货行的原因，有实力才有竞争，涂家货行历代的积累，这五年的发展，都不容小觑。 如果黄宝贵他们贸然进入，很可能会被涂家货行打压的一蹶不振。 而他们去东央郡，以一个开拓者的姿势，占领东央郡的市场，要比在襄阳和涂家竞争来的容易的多。 等到东央郡这边发展成熟，再去襄阳府开创局面，那就是另一种样子。那时候，他们的货源稳定，流水稳定，经营模式稳定，服务人员稳定，只要拿了店铺就可以直接铺货开业。 赵大山曾经问过黄豆：「等以后，方舟货行开到襄阳府，会不会影响黄米在涂家的生活。」 「不会。」黄豆很肯定的回答：「没有方舟也会有别的货行，涂家开店做生意这么多年，如果怕竞争，那么涂家就没有今天的局面。只要不是恶意竞争，方舟货行的到来，对涂家利大于弊。」 「船多不碍港，车多不碍路。」最后黄豆还说了这么一句谚语。 她甚至还让赵大山四人以后留意着涂家货行附近的店铺，有没有出售的，最好是对面，斜角也行，她建议以后他们把店开到涂家的对面去，形成竞争，吸引更多外围的人进入这片区域。 这些话，黄豆是当着黄米面说的，等方舟在襄阳府的第一家店开到涂家货行对面的时候，黄米确实在初期受到了来自涂家很多人的恶意揣测。 黄米没有解释，她照常每日去米巷转一圈，回来照顾自己的一双儿女。而涂华生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对黄米有一点点的刁难和不满。 整个涂家，对她一如既往的，除了她生的儿女，还有就是涂家老少三代的当家人 直到方舟货行在涂家对面开出第二家第三家，而涂家没有因为方舟的出现一败涂地，反而因为竞争的意识增强，而走的越来越好。 他们家甚至把触角伸向了东央郡，在方舟货行对面建起来涂家货行。 涂华生带着妻子儿女去东央郡参加这里第一家货行的开业，晚上黄米才原原本本把黄豆当初对赵大山他们四人的话，当着孩子的面学给涂华生听。 已经喝的微醺的涂华生，生生被惊出了一声冷汗。如果，当初他对黄米也有不满和抱怨呢？ 最后的结果会不会是另外一种样子？ 赵大山和涂华生喝完商业互吹的茶，一起叫了黄德忠黄德孝，找了家酒店，边吃边聊。 黄德孝还小，没有喝酒，吃完饭坐不住，就趴在二楼窗口往下望。而其他三个人却谈性正浓，赵大山先谈起出海的事情，各个地区的风土人情，听得涂华生向往不已。 涂华生知道，每个地方生意都有每个地方的特色，你在襄阳府的经营模式拿到东央郡就未必好使。 就像做餐饮一样，有很多有名的小吃，在当地卖的非常火，换个地方，可能无人问津。为什么呢，大概就是口味和食材的变化吧。 三人边聊边饮酒，黄德忠虽然最小，酒量却不错，赵大山就更不用说了，跑船这几年硬生生把他的酒量给锻炼了出来，而涂华生做为商人，总有应酬，小酌几杯完全没问题。 坐在窗口的黄德孝百无聊赖，正无聊，一眼看见他二哥在大街上走过，黄德孝张嘴就喊：「二哥。」 变声期少年的公鸭嗓，因为不敢用力，喊得声音就不大。黄德明没听见，赵大山却听见走了过来，站窗口往下看，就见黄德明进了荣宝轩，身后跟着的一个女子也走了进去。 黄德孝还想喊，被赵大山拍了拍肩制止了。赵大山见过许秀霞，黄德明接亲的那天，许秀霞从她家的墙头露过一次脸。恰好被赵大山看见了，而赵大山对人恰好有一种过目不忘的本事。 第2章 许秀霞和黄德明一前一后进了荣宝轩，这件事可大可小。赵大山不好让涂华生知道，涂华生和黄米还没成亲，属于外人。 而和黄豆还没定亲的赵大山，却一点没当自己是外人。他小声嘱咐了黄德孝几句，黄德孝在襄阳府跟着五哥也跑了有两年了，赵大山一点拨，他就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还是个孩子的黄德孝悻悻地把身子坐直，视线还放在外面，整个人却不再趴在窗口上了。 「老六，你看见二哥了？」黄德忠奇怪地问 不能说黄德忠奇怪，他们在襄阳府开店租了房子开始，家里人只要来襄阳都是去他那里打尖休息。后来，为了黄豆姐妹来往方便，特意单独租了个宅子。 有了独立的宅子，别说黄家人，南山码头和黄家熟悉的人有时候过来还会来蹭个地方睡一觉，好节约点银钱。 二哥来襄阳竟然没找他们，这不科学。 「没有，我看差了，不信你问大山哥。」黄德孝不会撒谎，只能往赵大山身上推。他总不能说五哥，我看见二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的。」 五哥和二哥可是亲兄弟，比他这个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堂兄弟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黄德忠并没有介意，和涂华生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聊。 「涂大哥，如果我要在襄阳府开店，你觉得开一家什么样的店好呢？」 「这个要看你擅长什么，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呢？」涂华生性格很沉稳，看人的时候目光清澈带着点鼓舞，这样的人很容易让人信服。 「大姐她们当初开米巷的时候说等小六大了，就来接手，现在小六都跟后面学了两年了，我觉得他能自己独立了。」说到这里，黄德忠赶紧解释。 「你是不想给别人管理了，准备自己做，对吗？」涂华生也不好多问太多，毕竟黄德忠管理的铺子可是他未婚妻和几个小姨子一起开的。 「不是，我本身并不想自己开店，是我二哥，觉得我一直给姐妹们管理铺子出息不大，他建议我出来自己做，把店丢给小六就行。」 「我觉得，你要问你自己，你想做什么，而不是别人想你做什么。」赵大山刚好走过来，闻言插了一句。 黄德忠性格跟他娘很像，老实，喜欢埋头苦干，没有什么鬼心思，这样的人大部分适合守业，不适合创业。 而他亲哥黄德明，心眼小，又鬼心思多，如果黄德忠跟着他一起创业，成功了可能就是替他二哥打工。失败了，那就是替他二哥背锅。 「我……我……」黄德忠不由的挠头，好像大家说的都有道理：「我再想想。」 「德忠，我建议你私下问问你爷爷和你爹，他们人生阅历多，也许能给你更好的建议和选择。」涂华生看着黄德忠，也觉得这个小舅子太憨厚了。 不过黄德忠憨厚，黄老汉和黄老二却不憨厚，他们心中自有一笔账。就是黄老二，同样是亲儿子，他可能更看中长子，但是长子如果想借着合伙做生意的名义占次子的便宜，他也不会高兴。 黄德忠这么老实，黄老汉和黄老二都不会放心让他跟着黄德明，亲兄弟也不行。没有结婚的时候是一家人亲兄弟，结了婚，那就是两家人，各有各的小日子要过。 也不知道黄二娘怎么养孩子的，就两个儿子，一个精明得过了头，就怕自己吃亏了。一个又憨厚的太老实，被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赵大山惦记着黄德明的事情，想提前下楼去看看，又怕带着涂华生一起出去撞见了难堪。涂华生还没成为黄家的人，撞见自己未来二舅子婚外情，对黄米以后会不会有成见呢？ 四个人在酒楼又磨蹭了一会，赵大山示意黄德孝继续盯着，看见黄德明出来提醒他一下。黄德孝是个机灵的孩子，赵大山一使眼色，他就明白了赵大山的意思，一转身，又趴窗台上去了，为了不被黄德明出来一眼看见，还故意往后面缩了缩。 看的赵大山不由在心里一乐，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才。 三个人又天南海北聊了一会，基本都是涂华生和赵大山在说话，黄德忠认真倾听。涂华生十几岁就出来帮着家里做事，十七岁，涂老爷子就力排众议把掌舵人的位置交给他，他只负责扶持。 当初，涂华生那么年轻掌舵涂家货行，别说涂华生那些叔叔们有意见，就是他亲爹对他也不放心，觉得他太年轻。 涂老爷子的兄弟，南山镇的涂家杂货的掌柜都特意从南山镇赶过来，劝自己哥哥再等几年，起码等涂华生成家生子之后再说。 这三年涂华生做的非常好，开始，有什么稳不住的地方，涂老爷子还会伸手帮扶一把，这一年多，基本涂老爷子已经不用过问了。 不过涂华生还是习惯每次回襄阳府去涂老爷子院子里坐坐，和他聊一聊自己最近做什么，有什么想法。 对于黄德忠来说，涂华生能带给他的启迪更大于黄豆的金点子。 毕竟黄豆属于歪门邪道的那一种，有想法没实践。而涂华生不一样，黄豆一句话，他能举一反三再进一步。 这就是有经验和没经验的最大区别。 黄德忠听得津津有味，赵大山听得茅塞顿开，就连黄德孝也觉得涂大哥真厉害，他这些话让他对米巷这四家店有了一点新的想法。 第3章 听得太入神了，黄德孝都忘记赵大山示意他盯着黄德明的事情了。等黄德明走出荣宝轩老远，黄德孝才反应过来，他二哥带着那个女人一前一后出来了。 黄德孝毕竟还是个孩子，一急，连忙叫赵大山「大山哥。」赵大山走过来看了一眼，拍拍黄德孝的肩膀：「你跟我来。」 说着，转身对涂华生和黄德忠说：「德忠，你陪涂兄弟回去，我和小六有点事，回头我直接送小六回去。」 也不等涂华生两人说话，转身带着黄德孝匆匆下了楼。 涂华生是个非常有眼力劲的人，在黄德孝喊二哥的时候，他也是清清楚楚听见的，不过赵大山和黄德孝想瞒着什么，那么他也就不想知道，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比知道更好。 这边，赵大山带着黄德孝远远跟着黄德明。荣宝轩这条大街是襄阳城最繁华的街道，路上人特别多，黄德明和许秀霞一前一后，走进了一条巷子。 如果初遇见这两个人，肯定不以为他们两是一路的，跟着走一段就发现，两人步调一致，行走的路线一致，明显就是一起的。 巷子不深，巷口坐了几个摘菜聊天的阿婆。赵大山在巷口一角站定，把黄德孝探头探脑的脑袋按了回去。 如果黄德明在后面走，他们跟的可能不会这么容易，偏偏在后面走的是许秀霞。黄德忠每过一个路口都会张望一番，而等到许秀霞过，就没有了顾及，大概觉得黄德明已经看过了，她只是匆匆扫一眼就过去了。 赵大山认识许秀霞，许秀霞不认识赵大山。而黄德孝来襄阳城已经两年了，许秀霞别说没见过黄德孝，即使许秀霞见过黄德孝一两次，一个孩童她也印象不会深刻。 偶尔一两次许秀霞扫到这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也没当回事。 转了三条巷子，两个人在一个小院前停了下来。黄德明看了看周围先打开门走了进去，门没关，许秀霞跟着走了进去。 黄德孝此刻才知道，为什么当时赵大山在酒楼拦着不让他喊出声，他二哥这是没干好事啊。他再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也知道，和一个女人偷偷摸摸的进了同一个院子就不是什么好事。 黄德孝眼巴巴地看着赵大山：「大山哥，怎么办？」 「走吧，回去如果你五哥要是问你，你就说我带你出来办点事。」赵大山拍了拍黄德孝的头，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不知道回去会不会挨黄豆训。 黄德孝还是个孩子呢，让他看见这些好像有点不太好。赵大山全然忘记，黄豆也是个才十四岁的孩子！ 赵大山带着黄德孝一起逛了米巷、豆田四家店，现在店里雇了伙计。米巷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个脸儿圆圆的小姑娘看见黄德孝带着赵大山过来，笑眯眯地点点头就继续招呼客人了。 另一个瘦弱点的女孩子，在店里面接待客人，并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黄德孝和赵大山。 这是女孩子们喜欢逛的铺子，里面挤了三四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在挑选东西。黄德孝平时来，有人的时候也不会进去，只在门口看一看。打烊的时候会和五哥过来清点货物，整理收入。 看完米巷，两个人去了桃居，桃居了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妇人看管，正耐心地和几个女孩子在说话，陪着孩子来挑选玩具的大人站在一旁看着。 豆田在米巷的对面，里面同样是有小男孩在光顾，店里是一个和黄德孝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和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在看管。 赵大山和黄德孝没有顾忌地走了进去，小男孩们有的纯粹是来看看，有的是来挑选玩具的。 有一个熊孩子为了让爹娘给他买玩具，竟然躺在地上打滚放赖，哭闹不停，踢乱了好几个玩具。被他爹拎出去，巴掌抡圆了在屁股上狠狠拍了几下，哭得更大声了。 店里的伙计，那个十四五岁叫二柱的伙计连忙拿了一个竹蜻蜓走了出去，用手帕轻轻擦了擦男童的脸，毫不嫌弃地把他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擦干净，递给他一个竹蜻蜓。 男童的爹看店里伙计和颜悦色，并没有刁难和责骂还送儿子玩具，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掏了钱，把儿子看中的木剑买了下来，甚至还多买了一个陀螺。刚刚还哭嚎的小男孩，高兴地立刻抱着玩具眉开眼笑起来。 这种木剑会做木工手艺的家里完全可以自己制作，不过一般手艺好木匠也不屑替人做这种小东西，除非心情好，做给自己家儿孙玩。 而豆田里这些手工制作的工匠都是真正的手艺人，一把木剑，无论是手工还是磨制的光滑度要求都是很高的。 同样一把木剑，自己家做了玩，也许就是随意做个样子，不会刻意去把它打磨光滑还要用漆上色雕刻花纹。而豆田，不管在样式和工艺上都是认真对待的，包括一个陀螺，都不会粗制滥造。 这就完全吸引了大批路过的孩童，你可以回去自己做，但是你没我做的好。你可以找木匠给你做，但是他不会有我这么多款式，也不会这么用心，而且真要用心这样打磨，工钱都够来买一把木剑了。 有人会觉得，这么费力做一把木剑一把木刀这些，能赚什么钱？肯定赚的，而且也不少赚，破板子的人专门负责破板子，做刀剑的专门负责做刀剑，后期刻花纹的专门刻花纹，打磨的打磨，上漆的上漆。 这是一种流水线作业，你只要负责一样，在这十天，只做刀。下一个十天，只做剑，再十天，只做玩具车马，车马也是分开的，做好了组装就行。 第4章 效率就决定了利益，而黄豆让黄德光黄德明给所有的工人计件，而不是固定工资。这样工人一天做出来的玩具数量就直线增加了，工人挣钱多，并不会觉得你剥削了我的剩余价值，对他们来说，他们最不值钱的就是时间了！ 出了门黄德孝特意和赵大山解释，当时小伙计二柱给哭闹的孩童送竹蜻蜓，赵大山看了一眼，黄德孝是看在眼里的。 「大山哥，店里竹蜻蜓是卖的最便宜的，豆田每个月会多给一个伙计十个便宜的小玩意，让他们在适当的时候赠予顾客。至于怎么送是他们的事情，我们不管的，只要是为店里生意好，哪怕你拿回家送给邻居家孩子都可以。」 说到这里黄德孝不由一笑：「不过没见有谁拿回家送人，出来做伙计的家里都是条件一般的，邻居也大都是差不多出身的穷苦人家，谁也舍不得花钱给孩子买玩具。他们拿回家拉不来顾客，还损失了赠品，都会觉得不划算，毕竟他们的酬劳是根据他们每天卖出去的货物来提成的。」 赵大山听得若有所思，原来，黄豆姐妹这几家店，不管从制作到销售都是实行计件制的。也就是在出售商品前，只要把所有的成本损耗计算进去，然后再决定商品的价格，那么完全就避免了亏本的出现。 而工人伙计，因为计件制，也会更加卖力地做事，他们的酬劳可是根据他们做出多少货物，卖出多少货物来的。 服务是什么？服务就是顾客就是上帝，你一个伙计的态度就可能影响你一家店的生意。 黄德孝又带着赵大山去了梨园，梨园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花农，一个三十多岁的伙计在里面照看。 梨园这里典型的属于三月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店铺。并不一定天天有客人，有生意，不过三天二头总有生意。有时候接到大户人家一个大单，营业额就直接能让梨园吃一年。 梨园的盆景栽培是需要时间的，这也是为什么黄豆会让黄德明负责。黄德光会木工，黄德明以前是个酒店的伙计，没有手艺，但是他仔细。 黄豆的初衷是，让黄德明多出去跑跑，找一些适合做盆栽的植物。回来帮忙养养花，也算修身养性。 可惜黄德明并不觉得让他负责梨园的货源有什么好，天天爬山涉水多累多辛苦，凭什么大哥就在家里指挥指挥就行了。 人心的不满足就是在于会比较，总是看见别人做事容易拿钱轻松，却没有看见自己的短板，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强，做什么都行。 而黄德明恰恰就是这种人，他与许秀霞的事情，如果他一开始能把持，就不会有最后的结果。 黄德明是在今年春天遇见许秀霞的，春天，黄德明送一批货去襄阳府，上了货船。而许秀霞去襄阳府看她的男人，也上了货船。 原本黄德明并没有注意到许秀霞，是跑船的老大看见黄德明，一口一个黄二少地叫，让早就注意到黄德明的许秀霞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许彩霞出嫁后，第二年春天，她就嫁到了南山镇。她从小就和许彩霞比，知道许媒婆给许彩霞说了黄家的小子，她回来趴在床上哭了一宿。 许猴子是个宠姑娘的，看闺女哭的可怜，也惦记着黄家的条件，就出了个孬点子，半道截了黄德明。 黄德明不出所料看中了许秀霞，结果黄家又被水冲了，等他们反悔了，黄家又在南山镇外盖了一溜五套砖瓦房。 这是许猴子被打脸最狠的一次，好在他皮厚虽然心痛也无所谓。许秀霞就不一样了，每次许彩霞大包小包回家，村里人总要故意在她回去唠叨几句。 许彩霞三年生了两个儿子，而她连个蛋也没下一个，幸亏婆婆死了，不然她天天都要听婆婆指桑骂槐地受罪，更别说回娘家，村里人看她的眼神。 黄德明的娘是个实在人，从来不磋磨儿媳妇，许秀霞就亲眼看见黄二娘带着许彩霞在南山镇买东西，给许彩霞买了一堆布料首饰和零嘴。 镇上人都说黄二娘是没闺女，把媳妇当闺女待呢。 船上人多，许秀霞起不了幺蛾子。但是，她还是成功地让黄德明注意到了她。 许彩霞因为结婚后就怀孕生孩子，生过两个孩子的许彩霞身体圆润了许多，再加上平时忙着照顾两个孩子，对黄德明就关注的少了，穿衣打扮上也不是那么讲究了。 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吃饭打嗝，拉屎放屁是常态，见多了就失去了当初的新鲜感。 而许秀霞不一样，她五年没有生养，却是个经过人事的少妇，又爱打扮。腰还是那个腰，眉眼间却多了妩媚，行走中就到出了不一样的风采。 黄德明当初对许秀霞有多恨，现在就对许秀霞有多执念。他的目光先是犹豫，后来就变得放肆，这几年的顺风顺水让他已经忘记当初被许秀霞抛弃的狼狈。 男人对女人动了心思，不一定能上手。女人对男人动了心思，还是有旧情的男人，就有点手到擒来。 没隔半个月，许秀霞又在船上遇见了黄德明，她是有心的，黄家多久往襄阳府送一趟货，只要在码头一打听就知道。 当天，黄德明没有去黄德忠的租的宅子过宿，而是介绍许秀霞住进了同一家客栈，相邻的两个房间。 晚上，借口屋里有老鼠的许秀霞就钻了黄德明的被窝。 一夜春风，黄德明觉得许秀霞知情识趣，不但会玩还有花样，叫起来的小声音也是娇滴滴的勾人心魂。 第5章 许秀霞觉得，原来男人和男人果然是不同的，她为什么结婚这么多年没孩子，就是因为王得柱不如黄德明干事卖力。 两个人一拍即合，直接在襄阳府租了个宅子，每逢黄德明往襄阳府送货，许秀霞就借口去襄阳府看自己家汉子，也到了襄阳府。 许秀霞是个有脑子的女人，她在襄阳府过三夜，必定中间一夜要去钱家，钱家在襄阳府有一排工人宿舍，有家室的都能单独有间房，方便家里媳妇过来照看。 假如她怀孕了，这个孩子不管是谁的，都是她男人王得柱的，这是不能让人质疑的。 王得柱也高兴，老娘去世后，他是想让许秀霞来襄阳府的，住的地方虽然小点，但两口子在一起，他回来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多好。 原本许秀霞也有过来的意思，她都结婚四五年了，还没有个孩子，这是她腰杆子一直不能在几个妯娌面前直起来的原因。 从船上遇见黄德明第一天起，许秀霞就改主意了。她以家里没人，久不住人，哥哥嫂子们会不会打他们房子的主意为借口，只答应王得柱每个月过来二三趟，给他做点好吃的，洗洗涮涮。 许秀霞跟了黄德明，对王得柱就更加上心了，每次来，都把屋里收拾的整整齐齐，床单被罩衣服鞋袜洗的干干净净，还要做一桌好吃的犒劳一下辛苦做工的王得柱。晚上更是温柔小意，予取予求。 王得柱也觉得这样挺好，以前许秀霞还有点小脾气，因为和婆婆关系紧张，王得柱夹在中间也受了许秀霞不少白眼。 现在的许秀霞温柔勤快，家里料理的好，来这边也把他伺候的好，一起做工的兄弟都羡慕他，娶了一个好老婆，又漂亮又能干。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孩子，他带着许秀霞在襄阳府找了大夫看了，大夫都说没事，可能是时候没到，两口子只要身心放松，到时候自然就有了。 原本许秀霞还想叫王得柱看看，可是她刚提了个开头，王得柱就翻了脸骂她：「只听过不下蛋的母鸡，还没听过公鸡生蛋的。你要是不能生孩子，过几年挣了钱我就买个妾，生了孩子抱给你也是一样的。」 许秀霞委屈的大哭，她觉得她可能真的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是去检查，又说没事，开了一堆的苦药，喝得她直犯恶心。 因为婆婆已经去世，许秀霞一个人住一个院子，晚上偶尔就有不三不四的人找机会去敲门。 有那大胆的甚至扒着门缝喊：「妹妹给我开开门，我晚上定给你送个大胖小子。」 许秀霞听得又急又气，就养了一条狗，碰见有狗叫都不走的，她就拿把剪刀站院子里喊隔壁的邻居。 镇子上不比乡下，房屋都挨得近，人多，许秀霞一喊自然有关系不错的邻居出来张望。那些人也是看许秀霞长得好，王得柱又常年不在家，敲门试探试探，见许秀霞并不是那水性杨花的也歇了心思。 邻居们也觉得，许秀霞是个贞洁的，她还惯会来事，嘴甜手脚也勤快，周围邻居也没几个说她不好的。 她有时也关了门回几天娘家，有时也关了门去襄阳府陪王得柱，几个哥嫂家又不住一起，谁也搞不清楚她一走几天，是去襄阳府陪王得柱了，还是回娘家看爹娘了。 和黄德明滚到一起，许秀霞才觉得自己终于成了女人，没开始的时候她只想试试要个孩子，开始了她就有了长相厮守的心思。她也知道，她只能和黄德明这样偷摸着。 她哄着黄德明租了小院，像正经赌夫妻一样，也有个落脚的地方。房子是黄德明精挑细选的，有前院有后门，靠近角落，四周都是院墙，也少有人关注。 黄德明原本就经常在外面跑，今天去进山，明天去别的镇子跑跑。他每次和许秀霞约好时间，就会先去院子里等。 事情起因在桃花，桃花暗幕赵大山，闲来无事总喜欢找赵小雨聊天，去赵大山娘店里刷存在感。 赵大山跑船后，赵大山的娘在码头摆了一年摊就在南山镇盘了一个小店面，做早点生意。生意一般，却也够家用，而且人也不用风吹日晒那么辛苦。 桃花只是想找话题和赵小雨拉家长，随口就说出，今天看见黄德明去襄阳府，又看见谁去襄阳府，还看见许秀霞去襄阳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大娘是知道许秀霞和黄德明的事情的，她上了心，不好说，就话套话地打听着，一听两个人竟然有二三次都会一条船上去襄阳府，心里就咯噔一下。 她也不好直接对黄豆说，也不能找黄二娘说，只能暗示闺女找机会和黄豆聊天的时候提一下。 黄豆得到赵小雨的提醒，又托了钱多多帮忙，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她知道二哥租了院子，却不知道具体位置。 赵大山这一跟踪，落实了这件事，回来对黄豆一说，黄豆也觉得头皮发麻，不知道怎么解决。私下解决，她只是个妹妹，不能告诉二嫂，不能教训二哥。 告诉黄老汉，她怕给黄老汉气出个好歹来，更麻烦。 也不怪黄豆没主意，这种事情她从来没经历过，而赵大山也没经验，更不好在这件事情上指手画脚。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点发懵。 晚上，黄豆纠结了很久，还是等到了黄三娘回家，她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孩子解决不了的事情，要由大人来解决。 第6章 黄家这几年路子走的稳，黄家妯娌四个把一个店管得有声有色，扩大了经验模式，招聘了几个伙计的，妯娌四个也就相对清闲了下来。 现在基本上店里都是黄三娘和黄四娘在管，黄大娘和黄二娘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操持家务，含饴弄孙。 黄豆吞吞吐吐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和黄三娘复述了一遍，赵小雨怎么告诉她的，钱多多身边的小厮提笔怎么说的。后面一段，也不能说赵大山告诉她的，只说黄德孝和赵大山碰见的，是黄德孝告诉她的。 黄三娘一听整个人就懵了，主要这几年黄家太顺了，几个孩子就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事情。突然出现黄德明这件事情，她一下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是侄儿，不是儿子，她能做的有限，不过她知道了就不能瞒着，得告诉二哥二嫂，不然真出什么事情，这个担子她可担不住。 黄三娘先让黄豆把黄德孝叫了回来，毕竟德孝是大房的孩子，德孝一回来，先着大哥大嫂的面详细问了问经过。 黄老大两口子并黄老三两口子私下，拉了黄老二两口子里开了个小会。会上，黄三娘把黄豆给她说的话改了一下。她说是赵大娘听桃花提了一嘴，赵大娘就有心转告说给了她听。 她听了还没当回事，因为她觉得德明是个懂事的孩子，没想到德孝和涂华生去吃饭，看见了黄德明带着许秀霞进了荣宝轩买首饰。又和赵大山看见了两个人进了一栋有院子的宅子，一打听才知道是以小夫妻名义租了有小半年了。 全程，黄三娘没提黄豆，为什么？黄豆是她闺女，还是个小姑娘，她可不想因为黄德明这糟心的事情，坏了自己家闺女的名誉。 以后黄德明知道这里有黄豆参合，肯定不会高兴。别说黄德明不高兴，黄老二两口子也未必高兴黄豆多管闲事。至于许彩霞，说不定也会觉得黄豆瞒着她，伤了姑嫂间的和气。 这件事情，由她捅出来和黄豆捅出来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按照黄老二夫妻俩的意思，就是悄无声息的把黄德明召回来，好好说一顿，让他和许秀霞断了关系。 黄老大和黄老三都不同意，他们以一个男人的思维来揣摩也知道，如果瞒着许彩霞，家里背地里只是警告和提醒黄德明根本起不了作用，反而能让黄德明有一种，反正家里人都知道，还要替我遮掩的心态。 而许秀霞知道后也会觉得，反正你黄家都知道了，以后有了孩子，那就是你黄家的种，明面上不敢承认，背地里可不能少了我孩子一分的。 提到许秀霞会有孩子，黄老二夫妻也慌了，这小半年时间，说不定许秀霞已经怀上了，到时候出了事，那可真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楚了。再想想自己两个可爱的小孙子，以后要受一个私生子的辖制，不由觉得连这个儿子都不想要了。 十一月十八黄米出嫁，黄家兄弟商量好，事情必须在黄米出嫁前解决，再拖就是黄宝贵结婚，然后就要过年，如果这段时间许秀霞再怀孕，那就麻烦大了。 最后一家人直接由婆婆告诉了许彩霞，让她通知娘家人来捉奸。许彩霞咋听消息，如五雷轰顶。只一慌神，她就迅速稳定了下来。 不但带了自己的哥嫂，还特意让自己的嫂子请了许秀霞的大哥大嫂一起去襄阳府游玩。有黄家包船往来，吃住都不用花钱，许秀霞哥嫂立刻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如果，不是许老实说，只是他们兄妹哥嫂间结伴玩耍，他们老的就不参合了，许猴子都恨不得换他去才好。 黄德光两口子同行，那是黄家给许彩霞的一个态度，也是怕黄德明会被许家打出个好歹来，起码黄德光在能拦住一点。 至于许秀霞会怎么样，那就不是黄家想管的事了。 十月二十五，是黄德明往襄阳府送货的日子，而许秀霞锁门也去了襄阳府准备去看王得柱。 早早做好准备的许彩霞，带着许家哥嫂们租了一艘快船带上黄德光夫妻就直奔了襄阳府。 东湖风光四季好，站在船头看风景，有一种别样的豪情。只是天冷，船头不能久站。 一路上，许秀霞大哥大嫂把许彩霞夸了又夸，家族里的这位大姑奶奶，现在是许家姑娘的脸面。 嫁到黄家，三年生两个小子，黄家更是一年比一年好。现在黄港码头正式开始运营，今天，这个姑奶奶就是从自己家码头坐船出来的，她是真的成了大户人家的少奶奶。 这次想着带家里哥嫂们租船去襄阳府玩，还不忘记他们这隔壁的哥嫂，以后必定是个真正有福气的人。 许秀霞的这对兄嫂并不像许猴子，长兄老实，长嫂也不算刻薄。只是因为摊上了许猴子这个爹，在许氏家族里就不太受待见。 带上这夫妻两个人的，也是许老实的意思。只有让许秀霞的哥嫂亲眼看见，自己家姑奶奶是怎么祸害他许老实闺女的，以后他许猴子才不敢借口无证据或者喊着冤枉，来找许老实家或者黄家的麻烦。 许秀霞大哥家可是有两个闺女三个儿子的，再无能的爹娘，只要不是蛮荒之年，就不可能因为妹妹而弃自己子女的声誉不顾。 许老实还仔细询问了回娘家搬运救兵的闺女，知道事情是婆婆对她说的，回娘家找哥嫂帮忙是四婶叫的，租快船是三婶安排的。 而唯一什么都没做的大伯娘，却在许彩霞回娘家前对她说了一句：「你只管按自己心意去做，只要不把德明打死，黄家就绝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第7章 听完这些，许老实不由满意地对闺女点点头：「这样的人家，你没有嫁错，别说是你，就是二宝四宝生在这样的家庭，也是他们的福气，可惜姑爷不惜福啊！」 站在甲班上的许彩霞，对着清冷的江风，也难掩心中的怒火，更有一种对婆家的敬畏。她不是个蠢人，相反，在这件事情中她一直出奇地冷静。 她一直以为，她嫁到黄家嫁对了，婆婆对她如闺女一样看待，虽然不能越过黄德明，黄德忠，也不能越过二宝四宝。但是这种不搓揉媳妇，还能尽心尽力教导她的婆婆确实很少见。 家中无小姑，伯娘家婶子家的小姑们待她敬重，待二宝四宝和大嫂家的大宝三宝一样看待。 嫁入这样的家庭，她就是睡觉也觉得会笑醒。 她是没有想到黄德明会这样，现在知道了，更是心如刀绞。 爹爹说的对，这样的家庭是他黄德明不惜福，不是她许彩霞。她现在要做的，不仅是扞卫自己一个妻子的权利，还有她儿子们以后在黄家的地位。她不能让这样一个父亲，而让儿子们在黄家从此以后低兄弟们一等。 如果他黄德明做不到，那么以后就换她许彩霞来做，她不但要做到，而且，还要做得更好。 许彩霞不愿应付许秀霞的哥嫂，却也不忍给他们脸色看，做错事的是许秀霞，而利用他们的却是她许彩霞。 她不得不这样做，不然就会像爹说的一样，以许猴子的尿性，他会不顾他闺女和全家的脸面，而从黄家狠狠捞一笔才能罢休。 借口都不用找，直接就说黄家和他许家设圈套辱他闺女清白就行了。 一直陪着许秀霞兄嫂说话的是大房黄德光夫妻，他们是黄家大房的长子长媳，有些事情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以后的黄家，他们就是掌舵人。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这次出事的不是二房黄德明，而是大房黄德光的话，那么来解决这件事情的，就应该是黄家老少爷们，而不是他媳妇，和他媳妇的娘家人。 船行很快，比黄德明坐的商船，足足早到了小半个时辰。 到了襄阳府，许彩霞带着两个哥哥进了隔壁邻居家的院子，给了邻居十两银子。只一个要求，借一架梯子，并且让他们兄妹在院子里待着，她家男人养了外室，她要抓人。 邻居并不认识隔壁住的是谁，只偶尔看有男女进出，一个月来住两次，一次两三天而已。早在心里抱了怀疑，一看有热闹可瞧，还有银钱可拿，也不拒绝，找了架梯子架好，揣了银子美滋滋关门进屋。 许彩霞心里明知公婆能让她带着娘家兄嫂来襄阳府，这件事情必定是百分百的没有错。可是她又不敢相信，黄德明，他不该是那种人。 知道是一回事，只要不是亲耳听见，不是亲眼看见，相不相信就是另一回事。 借口看房的黄德光夫妻，早带着许秀霞的兄嫂和许彩霞的大嫂，进了一家贴着租房信息的院子。 听见隔壁院子传来开门关门声，许秀霞嗤嗤的娇笑声，黄德明的说话声。许彩霞是心一下静如死水，她没有想过，黄德明会吃许秀霞这棵回头草。 当初你黄德明被许猴子一家那么打脸，竟然都忘记了，早知道这样，你当初为什么不坚持娶了许秀霞，放我许彩霞一条生路呢？ 黄德明两个人进了屋，没一会，许彩霞二哥就顺着梯子爬了过去，打开院门，许彩霞和她大哥冲了进去。 也是黄德明色令智昏，竟然没插堂屋的门，兄妹俩长驱直入，一路就到了东厢的门前。 许大哥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三脚两脚踹断了门栓，踹开了房门，冲了进去。 屋里的两个人刚脱了衣物滚到一起，听见外面声音早吓得半死，正在忙着胡乱地穿着衣物。见有人踹了门进来，连忙拖了被子往衣物没穿好的身上盖。 许大哥一把就把两个人慌乱拉扯着，要往身上盖的被子扯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看着惊慌失措往黄德明怀里躲得许秀霞，许彩霞只觉得心口就像被扎进了一把刀子，又被人用力搅了搅一样。 许彩霞扬手把还没有来得及穿好的衣服扫到地上，胡乱几脚踢了出去，转身薅住许秀霞的头发就往地上拖，边拖边开始没头没脸地打。 黄德明还想起身去护，许大哥一巴掌就给他扇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直接摔倒在床里面。 听到动静最先赶过来的是许家大嫂，她一进去，就扑过去，帮着小姑对着许秀霞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而黄德光慢了一步，冲到门口，一眼看见被弟媳按在地上，只穿了一条亵裤套着个红肚兜的许秀霞，他不由面红耳赤，进不得退不得。 刚好看见黄德明被打，立刻冲了进去，拦住了亲家大哥，匆匆捡了地上的衣物给弟弟穿了起来。 许家两个哥哥来时是听了安排的，姑爷可以打，不能重打，打伤了不行，打轻了不行。既要让他记住教训，也要让黄家不觉得难堪。所以，黄德明被大舅哥一巴掌扇倒，两个舅兄趁着黄德光进来，顺势退到了门口。 许秀霞却是被许彩霞和许彩霞的大嫂按倒在地，拼命撕打起来。许秀霞大哥大嫂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许家两兄弟连推带攘给拦在了房门外。 屋里一时哭声喊声叫骂声四起，周围的邻居都被惊动了，大家都好奇地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 第8章 黄德光媳妇站在院子里，沉默地低着头，眼睛看着院子里的一株开始凋谢的花木，安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许秀霞大哥拼了命地撞开许彩霞两个哥哥，推着媳妇大吼：「去给她穿衣服，丢人现眼的东西。」 许秀霞大嫂被推了一个踉跄，匆匆从地上捡起衣裙，一把抱着许彩霞哭了起来：「大姑奶奶，求求你，放了我们家姑奶奶吧。」 许彩霞一时间好像也失去力气，放了躺在地上哭嚎的许秀霞站起身，拖着还在踢打的大嫂：「大嫂，走，我们回家。」 许彩霞走出屋子，看看站在院子里的黄德光媳妇，两个女人两两相望，谁都没有说话。 看着黄德明被黄德光拖着走出来，黄德光的媳妇才走了过来，替弟媳妇抚了扶头发理了理衣襟，对着许家哥嫂们盈盈一礼：「让亲家哥嫂们为难了，我们黄家一定给弟妹一个交代。」 黄家兄弟俩带着媳妇，陪着许彩霞哥嫂们坐着早上来的船，离开了襄阳府。 留在小院里的许秀霞，在嫂子的帮助下穿好衣物。等到房东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三个人已经匆匆离开了小院，留下一个敞开着大门的院落。 许秀霞在娘家哥嫂家住了十来天，还是王得柱见媳妇一直没来襄阳府，请假回了家。看见媳妇没在家，又听邻居说媳妇十来天没在家了，匆匆买了礼物赶到岳丈家接了媳妇回家。 看见憔悴的媳妇，王得柱以为，媳妇是因为他常年不在家，身体不好无人照顾才回的娘家。许秀霞一直以为，许彩霞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必定要弄得她身败名裂。 然而这件事情，却再也没有人提起，就像一阵青烟，风还没吹，已经自行消散了。 许秀霞终于锁了门，跟着王得柱去了襄阳府，她一直以为她输给许彩霞只是她运气不好，却不知道，决定人生输赢的，绝不仅仅是运气。 黄老汉没有闺女，只有五个儿子，五个儿子除了一个没结婚的，还有四个儿子给他生了九个孙子，四个孙女。 十一月十八黄米出嫁，这是大事。这么多年，黄家第一次嫁闺女，全家都出动了，忙碌而欢喜。 就连黄德明，也缓过劲来，开始跟着黄德光后面操持起来，而许彩霞，更是让黄家刮目相看。 从襄阳府回来的许彩霞，叮嘱好兄嫂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又请了黄德光帮忙派人送他们回家。她就收拾好自己，开始伺候起被一巴掌扇肿脸，不能出门见人的黄德明。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伺候公婆，照顾孩子，还抽空给黄米姐妹四个各做了一双软底布鞋。 就连黄德明该做的事情，她都接过来帮忙做了。十一月初十，她还亲自跟船往襄阳府送了一批货。 今天，她和大嫂一起待在黄老大家的后院，接待女眷。此刻的许彩霞，温润而贤淑，一点也看不出前段时间打人时候的凶狠泼辣。 黄米的屋里，挤着黄桃、黄豆、黄梨，并黄小雨，赵小雨，王家的闺女，还有前几年新来住户没出阁的几家闺女。 大家挤在一起，嘻嘻哈哈吃糖，说笑，看着黄米被黄家请来的全福人，用两根细棉线细细的绞面。 两根棉线，细细绞紧，把新娘子脸上细软的汗毛一根根绞干净，大概是很疼的吧，黄豆看得心里一揪一揪的。 绞完面的黄米脸就像一个剥壳的鸡蛋一样，光滑细致，全福人开始给黄米上妆，黄豆看得不忍直视。 这哪里是上妆，分明就是在墙上抹石灰打腻子呢。一层一层的粉往脸上涂，把黄米本来的样子遮盖的严严实实。 晚上涂华生掀开盖头的时候，会不会吓一跳，觉得是不是被换了老婆呢？黄豆想想涂华生吓一跳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惹得在梳妆的黄米都忍不住，转眼看了她一眼。 这是黄米的婚礼，黄豆不会多事指手画脚，一些旧风俗还是要敬畏的。因为婚礼所做的一切，就是带着对新人未来美好生活的期许，不能因为自己出格就不去遵守。 涂华生接亲的大船要十点后才能到码头，晚上天黑的时候把媳妇接到家就行。一个上午，有这些闺中姐妹陪着，时间过的很快。 听到涂家接新娘的大船到了黄港码头，大家纷纷行动起来，黄豆更是把黄德忠几个拖过来咬着耳朵，面授机宜。 黄德忠听得点头不已，带着几个小兄弟磨拳擦掌，准备好好给这个新姐夫一个难忘的甜美回忆。 前院大门，黄豆设置了机智问答，几个脑筋急转弯是明面上的。私下却递了笔墨纸砚，让涂华生回答，黄米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水果，喜欢什么小动物，这一系列的操作。 当然，这是关系女子闺誉的，不是当众提的，只是一张纸，让涂华生回答而已。而涂华生也在这些回答里，慢慢知道自己未来妻子有什么喜好。 这是黄豆给涂华生的作弊题，算是为了姐姐和姐夫未来美好生活添砖加瓦了。 新娘的房门口，黄豆准备了酸甜苦辣咸五味的水，各一杯，新郎伴郎各挑一杯，这个是实实在在赌运气了。 其实黄豆能想出更多闹新的方式，只是与这个时代不适合，就不能拿出来使用。 涂华生一路走来，塞红包的时候笑容满面，并不吝啬，被问题难住的时候也知道讨扰求教，给小舅子们往兜里塞红包示好。 第9章 这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能屈能伸的男人。 只有和伴郎选五味水的时候，一个伴郎选得糖水，笑眯眯地尝试了一下，一口喝下。而另一个伴郎指了一杯酒水，也眉眼一闭地喝了下去。 轮到涂华生，黄德忠笑得挤眉弄眼，这个大姐夫对他还是颇为照顾的，可是最好的一杯甜水已经被伴郎喝了，他只能尽量帮着大姐夫不挑最差的了。 在蒙着红纸的杯子上选了满满一杯子醋，眉头一皱喝了下去，酸爽的半天不能说话，等知道，下面还剩的竟然有一杯辣椒水，一杯苦瓜水，不由直呼侥幸。 涂家娶长孙媳，排面非常大，也是涂家货行这几年发展的好，这是娶亲，也是像外界展示自己的一种机会。 三艘大船，整齐地排在码头。带来的迎亲队伍也是精挑细选，除了媒人、喜婆和涂华生的舅舅，其余都是一水青壮俊秀的少年。就连开船掌舵的都是挑的看上去精神抖擞的，换了藏蓝色新衣新鞋站在船上就让人感觉到一种气势。。 而黄家也同样不含糊，陪嫁流水一般往大船上搬。送嫁的也是从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里挑出来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黄家是一人一套深青色新衣一双新鞋。 看的四周围观的人大呼过瘾，不能说有十里红妆，却也是从黄家到码头排起了一溜长长的队伍。 聘礼是男方实力的证明，证明我有能力照顾你家娇养的闺女，让她衣食无忧，让她从此可以放心为我家开枝散叶，生儿育女，壮大宗族。 聘礼越重，说明男方实力越强，对新娘越重视，也有能力照顾新娘，让娘家人放心。 那么陪嫁就是一个女人在夫家立身的资本，让这个女人可以腰杆挺直，不受夫家的怠慢。你看，你家聘礼挑了六十担，我家嫁妆就还你六十六担。 而不是像有些刻薄人家，收了聘礼，完全不顾姑娘的死活，随便一两床被子一套新衣就把新娘打发了。 婆婆看见自己花银子娶回来的媳妇，就带了两床被子一套新衣，怎么能对这样的媳妇有多少好感。 就算婆婆良善，不搓揉你，你总要有用钱零花的时候，不能什么时候都伸手问夫君公婆要钱吧，要知道，低头伸手多了，头再想抬起来就难了。 而一个零花钱都靠向夫君公婆讨要的媳妇，在夫家是没有什么地位可言的。 这就是女子嫁人为什么要聘礼，又为什么要准备嫁妆的根本原因。 钱在自己手里才是真的用的安心，花的舒心。 从此，这些都是新娘的私房钱，只要黄米有一点脑子，她带的嫁妆就完全够她生活，而且活得很好，更不要说在襄阳府，她和姐妹们还有合伙的铺子，这是不纳入陪嫁中的。 曾经黄米、黄桃、黄豆姐妹三个带着黄梨，一起商量过这米巷、桃居、豆田、梨园，四家铺子以后的运作问题。黄豆提出，等她们姐妹四个都出嫁，这四个铺子还留给黄家，给下面的妹妹或者侄女们，让它们在黄家一代一代传下去。 让以后的黄家小姑娘在娘家未出阁的时候，就能有一笔自己可动用的资金，而不是像她们当初一样，为了一点零花钱，去冒着日头割云母草，累死累活十几天，就挣了五十七文钱。 当然，不是铺子给了未出阁的黄家女孩子们，就可以由着性子败弄。大笔的金额，黄家出嫁女是有权利为她们做更好的引导的。 如果她们有魄力，那么这四家铺子的流水完全就可以作为她们在娘家的创业基金，为自己以后挣一份的十里红妆。 少时的情谊，让小姐妹四个感情很深，但是，她们受过的苦，就不希望以后的妹妹或者侄女们来受，这也会是一个出嫁女和娘家未嫁子侄联系感情的一个纽带。 一抬抬嫁妆抬进大船，别说赵大山，就是预备明年和黄桃下聘定亲的张小虎，也不由感受到了满满的压力。 嫁妆多也得聘礼多，并不是说你出一百别人还你一千，那不叫嫁闺女，那叫倒贴，是个真正的男人都不愿意被这么打脸。 看着一抬抬嫁妆，赵大山和张小虎都陷入了沉思，他们开始对未来生活有了更高的期许。 新郎一行人吃完酒席，并不进闺房，而是由黄德光几兄弟陪着，喝茶吃零食聊天。等到了时间，就出门放一挂鞭炮，意为催妆鞭。催嫁妆的鞭炮放得越多越频繁，就说明男家对新娘的看中，急着想把新娘子早早带回家。 这只是个意思，其实船什么时候到，新娘子什么时候走，又什么时候进新郎家的门，都是算好时间的。 你放再多的鞭炮，不到吉时，新娘也不会动身。 不管是新娘还是嫁妆，出门都是有时间的，黄米的嫁妆提前上了大船，化好妆，穿好喜服的黄米安静地在床上坐着。 这套大红色的喜服，是黄米姐妹三个联手设计制作的，就连小黄梨都拿了针线帮忙缝了一道边。衣服做好，挂在黄米的房间，每一个进来看过的人都深深为它着迷。 大红色的锦缎，上衣在袖口，衣摆都绣的牡丹图，然后是翻飞的蝴蝶。衣襟用金银色丝线绣着吉祥如意纹。下身是八片幅长裙，裙摆上是大朵的牡丹，牡丹上是飞舞的蝴蝶。 整个喜服留红很多，只在裙摆衣摆袖摆修上牡丹与蝴蝶，寓意着家庭和睦、幸福美满、富贵吉祥。 第10章 看见黄米穿好喜服，盖上盖头，娴静端坐的样子，几乎房间里每个女孩都被这样的新娘和喜服迷住了。 这个效果黄豆很满意，她更期待黄米一路从涂家大门走进内宅的那一刻。 也就是在黄米出嫁这一日，在襄阳府开出了一家「喜嫁」的婚嫁定制店。店里所有的婚礼用品需要定制，提前预约，不接受临时加单。 黄米的这一身嫁衣就是「喜嫁」最好的广告，而黄豆对「喜嫁」定制的严苛的要求，不是为钱，而是为它的品牌效应而来的。 这家店，不再是黄豆姐妹四个人的私人产业，而是加了黄家的大嫂二嫂的投资。黄豆觉得，一个女孩嫁得再好，也要是要有娘家做为依靠的。 闺房里的女孩子早早被黄桃带回了家，黄豆很想出去凑个热闹，可看着二姐黄桃盯紧她的目光，只能悻悻作罢。 不看就不看吧，反正也没什么可看的，黄豆这样安慰自己。 一场婚礼的热闹一直要延续了三四天，晚上接新娘的船开走，黄家宾客酒兴正浓，黄家五兄弟都喝得面红耳赤。而几个小兄弟，十五岁以上的也上了酒桌，对于他们来说，十五岁是个分水岭，表示着已经长大成人，可以准备成家立业了。 喝了酒的赵大山，偷偷溜了出来，让赵小雨把黄豆叫出来。赵小雨看着面前喝得面色红润，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大哥，沉默地点了点头，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如果是她想得那样，那该有多好，她与黄豆认识这几年可算是闺中密友一样的感情了，如果闺中密友能成为娘家大嫂，那这就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不过她只敢想想，问都不敢问黄豆，她怕这是她大哥剃头挑子一头热。而且，她私心觉得她大哥有点大了，不是老，不过，人家黄豆小呀！ 做为闺蜜，赵小雨也深受黄豆女孩子十八岁再嫁人的言论茶毒。她好像过于执着于这件事情了，弄得赵小雨和一众小姐妹一头雾水。 不过黄豆说归说，并不干预，身边的小姑娘大部分还是十五六就开始嫁人了，像黄米拖到这么大才成亲的，只是少数。 不过，按黄桃的架势，也是要十八岁以后才能成亲了。如果真到黄豆十八岁，那么就还有四年，想想已经二十一的大哥，赵小雨有点惆怅。 黄桃已经内定给张家肉铺的张小虎，张家心里想的是今年定亲娶个新媳妇回家过年。 黄家却没答应，只说家里大姑娘没出嫁，虽然姐妹俩出自两房，不过还是要遵循长幼有序的规矩来的，而且，家里闺女还小，父母私心还想留家里宠两年。 张家在南山镇属于土着，卖肉的铺子，弹棉花铺子，打铁的铺子，这些铺子可都是张小虎的叔伯们开着的，就连街上巡捕都有一个是张小虎的亲叔叔。 张小虎是张伯的老来子，三个女儿都结婚成家，平时女婿在乡下村里帮忙收猪，张小虎也不下乡，也不收猪，宰杀牲口更是没他什么事。 表面看，这个孩子一无是处，就是个游手好闲的被家里宠坏了的主，完全不能和黄家大房的女婿涂华生比。 就这样一个孩子，却是南山镇的香饽饽，多少家有闺女的人眼中女婿中的上选。主要还是张小虎的叔伯兄弟多，一个南山镇，钱家是大土豪，张家就是地头蛇。 而张小虎，十三四岁，第一次吃了黄桃做的一次红烧肉，就立志要把这个做菜好吃的小姑娘娶回家。 黄德磊觉得，张小虎人好心善没坏毛病，至于做她妹夫还凑合。 黄老三夫妻，却觉得张小虎很好，知根知底离家又近，张家家境优越，张小虎没兄弟，婆婆也是南山镇有名的和气人，这样的人家嫁过去不受苦。 至于黄桃，她也觉得张小虎好。既然姐姐都觉得这个不算竹马的小竹马还不错，那么黄豆还说什么呢。 五年前，黄桃嫁张小虎就是高攀，五年后黄桃嫁张小虎叫门当户对，只是如果再等五年，黄桃嫁张小虎，别人可能就要说黄桃低嫁了。 赵小雨一路想，一路往黄豆家走，她觉得黄豆要是说给她大哥，那黄家嫁闺女就是一直在降低档次。 他大哥，不管是年龄还是家业，别说和涂华生比，就是和张小虎比，也差老大一截了！ 站在后山的赵大山并不能感受到妹妹对他深深的担忧，他趁着酒兴，扯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仰面躺在一个歪脖子大树上。 这棵树就是当初赵大山他们四个离家出海，黄豆送行爬得那棵树。 黄豆走到树下，伸手，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看着月光下的赵大山：「小雨说你找我。」 赵大山起身做好，在靠近树杆的地方给黄豆留了一个位置：「坐。」 可能是太熟悉的缘故，黄豆很自然地爬过去坐了下来。并没有树前月下的浪漫，两个人太熟悉了，竟然连恋爱的氛围都感觉不到了！ 「豆豆，今天黄米出嫁，你有什么想法没有？」赵大山看见黄豆递过来一个东西，接过来一看，是一个洗干净的萝卜，不由一笑，边啃边问。 「没想法啊？」黄豆「咔嚓」一声，啃了一口萝卜，心里却在想，别人约会应该没有这种一人抱着一个萝卜啃的吧。 「就是别人说的十里红妆什么的。你有想过吗？」赵大山看着啃萝卜啃得很欢快的黄豆小心翼翼地问。 第11章 「有啊，不过我爹娘好像没那么多钱。」黄豆知道赵大山的意思，她故意换个方式回答。 「还有三四年，我尽量到时候不委屈你，行不？」赵大山握着手里的萝卜，心里有点难过。 冬天，水果都留不住，乡下孩子想吃水果没得吃，能有个萝卜啃啃就不错了。但是，他觉得他的小豆豆不应该是那个啃个萝卜就可以满足的小姑娘，她适合更好的对待。 「你尽力就行，我其实更想旅游结婚。」黄豆对着后面的黑树林瞄了瞄，把手中萝卜头扔了出去。 「什么叫旅游结婚？」赵大山已经习惯了黄豆会创造出一些新名词，不懂他就为，这个不丢人。 黄豆歪着头看了一眼树下的赵大山，清冷的月光透过树枝的缝隙照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帅气，果然月下看什么都好看！ 「就是，你有一条船，带着我去世界各地，我们去看山看水看大海，吃各种各样的好吃的，玩各种没玩过的，体验各地的风土人情。」 「这个可能要等等，明年春天我们定的船就可以到手了。如果，明年方舟货行做的好，我尽量在这二三年内挣钱买一条船，带着你出去玩。」 赵大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如果没挣到那么多钱，我们就租船出去玩，反正我一定会带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豆豆，你说行吗？」 「行啊，那你可要加油哦。」黄豆笑着向赵大山比了比拳头。 「我想跟我娘坦白，我娘听说黄宝贵腊月结婚都慌了，四个人，我最大，然后是你哥，第三才是你老叔，结果他跑在我们前面，我娘这两天一直在我面前唠叨。」赵大山很无奈，他确实有点大了，再等三四年，他都属于老男人了！ 「我知道，赵大娘是不是提了桃花？」黄豆坐在树杆上晃荡着小脚。 「什么桃花？」 「就是码头上买零食糖果的那个桃花啊，南山码头一枝花，离你家摊位不远的。」 听黄豆这么说，赵大山努力地回想着，是不是有这么一个叫桃花的小姑娘。也许可能大概确实有吧，不过他真的没注意。 好像确实有码头上的小姑娘和他搭过话，不过都五年过去了，他都不记得了。也不能怪他，那时候的他还在为吃饱饭而努力，哪有心思看人家小姑娘！ 「我娘还没想好说谁。」看着黄豆，赵大山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然后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娘问是谁，我没告诉她，她就急了，把黄家湾大小姑娘都猜了一圈。就是没猜到你。」 黄豆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难道她很差吗？黄大娘怎么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呢？不符合逻辑啊！ 「我说都不是，我娘就开始担心，是不是在外面认识的，她怕我不学好。」 「你有过不学好吗？」黄豆把脸凑到赵大山的脸旁，好仔细看清楚他的表情，没注意，自己温热的气息却喷到了人脸上，有点湿！ 「没有。」赵大山慌乱地摆手：「真……真的没有。船上那些跑船的常年在外，到码头的时候确实会去，不过我没去过，你哥你老叔他们也没有。不相信，你问问他们。」 看着慌乱的赵大山，黄豆不由有点想笑，这个呆子：「没有就没有，你怕什么？」 「你二哥的事，我娘说，黄家对儿媳妇都这么护短，要是黄家的姑爷做错事，估计就不会这么简单，腿都能给打断了。」赵大山大概是个直男，竟然把他娘说的话都学给皇豆听。 「那你怕腿被打断吗？」说着，黄豆把一只冰凉的小手放到了赵大山的大腿上。赵大山惊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抓住黄豆软软冰凉的小手。 两个人都不在说话，看着月光下的村庄，房屋，农田东湖发呆。 一阵风刮过来，赵大山先醒过神来，纵身一跃，跳了下来，伸手举向黄豆：「天黑了，我们回去，外面有点冷，下来吧。」 黄豆也不客气，双手松开，不管不顾地从树杆上往赵大山怀里扑过去。赵大山一把从腋下抱紧黄豆，小心翼翼停顿了一下，放到地面：「走吧。」 月光清冷地照着大地，照着两个影子，一矮一高，一前一后，向黄老三家的屋后走去。 三朝回门。 一大早，黄大娘就坐不住了，屋里屋外地转悠，黄二娘没闺女，感受不到这种心情。黄四婶闺女还小，也没觉得多大的事。 唯有黄三娘，两个闺女都不小了，看大嫂担心的样子，她也有点揪心了。 闺女在家，不管生活再苦再难，起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摔疼了有娘抱，委屈了有娘哄。遇见事情有父兄，遇见困难有家人。 去了人家，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要侍奉公婆，照顾夫君，养育儿女。一个在娘家娇生惯养十几年的小姑娘，一朝嫁人，就要肩负起更多的责任。这样的转变太快，只需一日一夜。 黄大娘的担心是每个母亲都会有的过程，婆家的锦衣玉食也不一定好过娘家的粗茶淡饭。 涂家船来的不迟，甚至对于这一段路途来说还有一点早。刚过了十点，船就停在了码头。一身新衣的涂华生扶着新婚妻子黄米下了船。这也让得到消息的黄大娘心放下了一半，说明黄米三朝回门，是受到涂家足够重视的。 涂华生被大舅哥们接近了堂屋，黄米被小姐妹们拥着带回了当初的闺房。 第12章 黄德落没有结婚，黄德光暂时只有两个儿子，黄米的闺房应该在几年之内都会替她保留着，让她回了娘家，也不会有人去茶凉，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黄大娘有一肚子话想和闺女说，看着面前面色红润，神态自若，带着娇羞的黄米她的心里就彻底安定了。 黄三娘懂得大嫂的心思，连忙把几个小丫头都赶出了房门：「走走，等会再来陪你大姐姐，容你大妈陪大姐姐说话话。」 屋里，黄大娘拉着女儿的手，还没说话眼睛就湿了，害得黄米也泪眼朦胧。黄三娘一看，急忙走了进来：「大嫂，你看你，得了一个好女婿就高兴成这样了，真是让我嫉妒了。」 跟在后面的黄二娘虽然老实，却也不是个傻的，也接上话茬：「你们这是故意的吧，知道我没生有闺女，再这样，我可下手抢了。」 说着，走过来一把楼着黄米的肩头：「傻丫头，你知道二婶有多羡慕你娘吗，你这个贴心的小棉袄，以后也记得暖暖二婶。」一句话把黄大娘和黄米都说的破涕为笑。 黄二娘结婚早，十五生黄德明的时候是难产，身体就亏空了，等到好不容易生了黄德忠，又大出血，差点连命都丢了。她有了两个儿子，不说多子多福，也算给黄家二房留了后代。 只是，没有个闺女，她还是一直很遗憾的。黄家妯娌四个，她是最宠黄米她们的，小时候黄米姐妹闯了祸，就知道去找二婶，必定会护着她们。村里来了货郎，只要去找二婶，总能得一两文钱买糖果。 黄豆对二妈的感情来自于那年走山，一场大水冲了农田，爷爷带着叔伯爹爹回家种地，是二妈每日不怕辛苦来回走几里地，给他们爷几个做饭洗衣，帮忙下地。 一场秋收秋种结束，爷爷叔伯爹爹和哥哥们都累的不轻，却还没瘦脱了形。她看见很多黄家湾的老少爷们都不成了人样。 这都是二妈的功劳，她自己反而累得又黑又瘦，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三个小姐妹被黄三娘赶了出来，就转身去了隔壁二伯家。黄老二夫妻带着儿子去了大哥家，帮忙招待新女婿，家里只有许彩霞带着四个宝贝在玩耍。 那边人多，四个孩子又小，总喜欢往人空中间钻，一不小心就会嗑着碰着。许彩霞就把他们带回家，清出一张床铺上被子，让他们脱了鞋在上面搭积木。 「二嫂。」黄豆边喊人，边推了院门走了进来。许彩霞答应着，穿好了鞋走出房门，三个小姑子已经到了堂屋门口。 「进来吧，外面冷。」说着许彩霞就去拉了黄梨的手，把她们小姐妹往房里让。 屋里的大宝二宝三宝听见黄豆的声音，已经站起来跳着要下床，四宝也站起身摇摇晃晃想往床边走。 慌的刚进门的黄豆几步冲了过去，一个一个拦着，按了回去：「都坐好，让四姑姑陪你们玩积木。」 孩子们很喜欢四个姑姑，最喜欢的就是三姑姑黄豆和四姑姑黄梨。因为三姑姑花样多，会说故事，而四姑姑有耐心，会陪他们玩积木。 黄豆也喜欢陪着小孩子玩各种玩具，不过喜欢是一回事，耐心是一回事。她自己兴致玩上来能陪着他们玩一天，有时候没耐心了，就会胡乱敷衍他们。 就连黄桃都说她，根本不是真的陪侄子们玩，纯粹是拿他们当玩具。喜欢了就抱抱，不喜欢了就撒手丢一边。 好像确实是这样，不过四个宝不介意，他们还是挺喜欢这个三分钟热度的三姑姑的。 黄梨脱了鞋爬上床开始陪着四个侄子玩游戏，黄桃黄豆和许彩霞坐在一边，边看着孩子边讨论「喜嫁」的事情。 黄米出嫁那天的嫁衣确实惊艳了当天的宾客，大家纷纷打听，这一套喜服是如何做出来的。那天涂华生的喜服其实也是「喜嫁」做的，不过男的喜服花样不敢过于花俏，就是为了配合黄米一身嫁衣而设计的。 开始涂华生穿着去迎亲，大家只觉得涂华生这一身喜服好看，花纹式样都不错，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等到涂华生一根大红绸牵着黄米一路进了涂家大门，两人并肩而立站在堂上拜天地的时候，大家惊艳于黄米嫁衣的美丽，也发现了涂华生喜服那种毫不失色的小心机。 「喜嫁」当天就有很多人去围观了店里的样品嫁衣。 其实，「喜嫁」里只有三套新娘和新郎的喜服，每三日轮流在店里t台上轮流展示。这三套各有特点，款式手法各不相同。 「喜嫁」店里喜服定制受众比较小，它的出现，只是一种品牌效应，让人感觉出「喜嫁」的高大尚而已。 因为定制喜服价格高昂，一般人家接受不了，而大户人家基本都有自己的针线班子，家里嫁女娶亲喜服是很少去外面定制的。 不过，「喜嫁」定制出来的嫁衣，肯定不是家里针线班子做出来可比拟的。 「喜嫁」真正主打是婚礼用品，一屋子满满当当放的都是红色的婚礼用品，小到一把木梳，一面镜子，大到一扇屏风，一个子孙桶。 所有的东西，都是精挑细选，或者精心设计的。这家店，黄豆就是想挣有钱人的钱。 看着和黄梨一起玩耍的四个小侄子，黄豆心里是很高兴的，他们出生后，黄家就一天比一天更好。不会忍饥挨饿，不会害怕灾荒之年，更不会害怕流离失所之苦。 第13章 只要黄家不出大事和意外，他们一辈子做个富家翁是妥妥的了。 许彩霞捧着黄豆带过来的图纸仔细询问着，这里，那里，她很仔细，不想有一点点错误发生。看着这样的二嫂，黄豆心里有了一点微微的心酸。 以前的大嫂是仔细端庄的，而二嫂就是活泼开朗的，经历了许秀霞事件，二嫂一夜之间就变了，她突然变得很强势起来。 是她自己主动求到四个小姑子面前，要求她们能帮她想做可以做点什么，她不想再做深宅后院里，那个只知道看孩子照顾夫君孝顺公婆的女人。 「喜嫁」就是二嫂看见黄米的嫁衣提出，可不可以也开这样一家店，她和大嫂负责。对于可以自己实现财务自由的小姑们，她一向是倾佩的。 她嫁过来，爹娘没有克扣黄家的聘礼，却也没有更多补贴她。她不向大嫂，大嫂娘家还算富足。她娘家穷，婆家却越来越富裕，她想挣了银钱，以后也帮帮哥嫂，让他们也能越来越好。 不至于让两家差距越来越大，不至于让爹娘哥嫂来黄家变的畏畏缩缩。 她更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黄家人看得起，她是黄家二房的长媳。她是两个宝宝的娘亲，她是许家的女儿，她要变强大，才能让黄德明和许秀霞把她丢掉到脸面找回来。 只有对枕边人真正失望的女人才会这么要强吧！只有一个母亲，为了孩子才会这么努力吧。黄豆看着这个对夫君对婚姻不抱有期望，却努力做好自身的许彩霞，她其实是很佩服的。 她不能合离，因为她有孩子，即使她不管不顾合离回了许家，她未来未必会更好，而黄家给黄德明再娶一房盛过她的妻子，却是轻而易举。 不能责罚出错的夫君，她还要做到一个妻子的贤惠和大度，接纳他，并且容忍他。那不单单是她许彩霞的夫君，还是她两个儿子的父亲，也是黄家二房的长子。 时代赋予一个女人的悲哀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黄豆自问，即使把她换到许彩霞的位置，她也无能为力，未必有许彩霞做的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有一个发展趋势足够强大的娘家。即使她有一天她遭遇了和许彩霞一样的背叛，她起码还有一个娘家可以依靠。 黄米三朝回门，一家人并重要亲眷一起热热闹闹吃了中饭，下午休息一会，涂华生就带着黄米坐船返回了襄阳府。 新娘回门，日落之前必须归家，不然以后婆婆会眼睛看不见。 这个时间是要掐好的，回去早了，显得娘家势弱，以后新媳妇在婆家做事不硬气。回去迟了，就是家教问题，没有为婆家着想，甚至有对婆婆的不轨之心。 黄豆并不相信这些，但是她尊重这种风俗。一个人想挑破世俗，那么你就要有足够承担的勇气和能力。如果不能，那么你只能顺应它，不支持不反对也算一种尊重。 看着大船离开码头，黄豆一手拉着黄桃，一手拉着黄梨，二姐嫁得近，小妹还很小，而她还要几年才出嫁。她之所以选择赵大山，也因为不用远嫁，可以离爷奶父母兄弟姐妹近点吧！ 黄宝贵的婚事定于十二月初八，黄米回门的鞭炮声刚刚落下，黄家又开始筹备起黄宝贵的婚礼。 王大妮的喜服是自己绣得，黄豆并没有去指手画脚做什么。她有她的底限，姐妹们是一回事，朋友是一回事。如果王大妮拿她当闺蜜，自然会拖着她一起讨论怎么绣嫁衣。 甚至感情好的姐妹闺蜜，也会帮忙一起绣嫁衣。王大妮没有姐妹，她来到南山镇最好的朋友就是赵小雨和黄豆。 可能是因为黄宝贵的关系，王大妮对赵小雨是越走越近，对黄豆却慢慢疏远了。黄豆很能理解她的心情，以后，她就是黄豆的小婶婶，是长辈，她受过黄豆的帮助，她会有一种低黄豆一头的感觉。 她嫁给任何人，她都能和黄豆一直做对闺中密友，唯有嫁到黄家，她就有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 她其实是怕得吧，怕黄豆心里看不起她。 只能说王大妮和黄豆生活的环境不一样，所以黄豆能理解她的左右为难，她要当黄豆朋友一样看待，黄豆就当她是朋友。她要做长辈，黄豆就尊她为长辈，这个其实对黄豆来说一点都不难。 十二月初七的下午，赵小雨和黄桃姐妹三个一起去给王大妮添妆。赵小雨送的是自己绣的一对荷包，黄桃送的也是一对自己绣的荷包，不过荷包里各塞了一个一两的小银锭子。 黄豆送的是一对银制的簪子，黄梨年纪小，东西是黄四婶准备的，一块桃粉色的衣料。毕竟，王大妮以后是要做她们老婶的人，她们送的东西就要适当地贵重一些。 大部分村里的小姑娘都送的绣帕和鞋垫，反正都是自己手工做的。 大家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笑一会就回家了，王家没有替这些女孩子准备饭菜，她们也不会死皮赖脸在这里赖一顿饭的。 反而是黄家姐妹三个被王大妮的娘拉着，说了半天的话。最后还是黄桃借口家里有事，才脱了身。 走在路上，看着路边玩耍的孩童，奔跑的家禽，黄桃突然说了一句：「其实，王大妮也挺可怜的。」 黄豆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她觉得她属于那种很冷情的人，什么都看得很明白，就轻易不愿意付出：「是啊，不过谁不可怜？后村那家卖了三个女儿安家的，你忘记了？」 第14章 那年洪水，第二年大旱，黄家遇见几批到南山镇卖女儿的事情，长得好的女孩子很快被挑走，运气好的去了富户家做了奴婢。运气不好的就被几个青楼酒肆挑去，沦落了风尘。 黄豆说的那家，就住在后村，那边不属于黄家湾范围，被人称为后村。他有三个姑娘，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五岁，一起就卖了九两银子，而他家就拿着这卖女儿的九两银子，在南山镇外安了家。 去年，他家儿子娶了房儿媳妇，谁还记得当初那三个被卖的小姑娘？是她们的爹娘，还是哥嫂？大荒之年易子而食都有，何况卖儿卖女！ 黄桃不由庆幸，她和豆豆生在黄家，当初虽然遭了灾，却还有银钱买粮食，没有让她们受过罪！ 那么那些被卖的女孩子相比，王大妮也不算是可怜了！ 王重阳的家底一般，所以黄家商量好的聘礼并不算高，却又高于黄德光黄德明娶妻的时候，在南山镇一般人家来说，那是高的，与涂华生聘黄米来比那是低多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男方聘礼高，也是看女方实力的。依王重阳两口子宠儿子的架势，王大妮的聘礼再高，她也带不回来多少，反而让她以后在婆家难做人。 而据媒人来说，黄家去的聘礼，王重阳家能有三分之一价值的嫁妆过来就不错了。这还是王大妮据理力争，王重阳怕得罪黄家太狠，以后在黄家湾不好做人才做出的让步。 是啊，王大妮很可怜，可是与那些在荒年被父母买卖抛弃的女孩子相比，她也是幸运的。王重阳两口子只是重男轻女，却没有虐待王大妮，一样让她吃饱穿暖，一样在她的坚持下让她等黄宝贵到十八岁才嫁。 不过黄桃曾经偷偷对黄豆说过，王重阳两口子肯定知道黄宝贵对王大妮的承诺，不然他们不会容忍王大妮在家拖成个老姑娘的。 能嫁进黄家的老儿子，这是一件多么划算的买卖。别说等个三五年，就是等个十年八年，即使黄宝贵回不来了，他家完全可以把闺女送进黄家，说是替黄宝贵守着，黄老汉能怎么样？说不定，镇上还要奖励她一座贞洁牌坊。 何况，王大妮一直在码头做小买卖，挣得钱都补贴了王家。她迟嫁几年，挣得越多补贴王家的越多。 黄桃都明白的道理，黄家不可能不明白，只是黄宝贵喜欢，王大妮也不差，她即使以后做了扶弟魔，只要不过分，黄老汉也不会管太多的。 黄宝贵大婚，黄米回了娘家，直接和小姐妹一起去了黄豆的闺房。黄四叔家是做菜摆席面的地方，黄豆家离四叔家最近，只在屋里摆了两桌席面，其余所有的席面都摆了四房和五房的门口。 黄豆家的两桌席面，就是姐妹几个陪着黄家的大姑奶奶黄米，并家里亲眷家来的几个未嫁的小姑娘。大家挤挤挨挨坐了两桌，就连四宝也是一个姑姑照顾一个带上了桌子。 「大姑，四宝要吃肉。」 「二姑，三宝要喝鸡汤。」 「三姑，你尝尝二宝的鱼汤。」 「四姑，我不要吃青菜。」 一桌子都是孩子的声音，有四个小姑子看孩子，黄家两个嫂子都很放心。 这边吃的热闹，那边黄家酒席上却因为钱家送来了贺礼而掀起了高潮。 钱家不但送来了大手笔的贺礼，随着贺礼而来的还不是钱家随便一个管事的，而是钱家未来的当家人，钱多多和亲妹子钱满满。 这么多年，钱老太太管理钱家，却因为是女眷，又是寡居，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出面。钱多多爹身体从小不好，一直在襄阳府调养，不问世事。 钱家大小事物都是几个管事的出面，管事级别越高越能证明钱家对这件事情的看中程度。这次黄宝贵娶妻，钱家来的却是未来家主钱多多，和钱多多一娘所生的妹子钱满满，这就是说，通家之好也不过如此了。 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因为当年黄老汉救了钱多多的爹，钱家这次是来报恩来了。 只有黄老汉心里清楚的很，不是这个原因。 当初他带回钱多多爹，只是因为只剩下他们两个活人。而钱多多爹还是少主，他一个钱家雇佣的长工怎么能抛下少主不顾。他带回了少主，受到的赏赐已经非常丰厚了，那份人情已经一笔勾销了。 钱满满很快被领到了黄豆这边的席面上，席面刚开始，钱满满也不客气，在黄豆身边挤出来的位置边坐了下来。 黄豆很喜欢钱满满这个小姑娘，她家有钱，却一点没有有钱人家大小姐的娇气，是个心肠软脾气好没有心机的好姑娘。 看见钱满满这么不见外地和黄豆坐在一起，边吃边说话，几个亲眷庄子上的小姑娘都羡慕的很。 黄豆真是好命，黄家买了这么一大片地，大姐嫁得好，二姐说得人家也好，她竟然还和南山镇最大的富户钱家小姐是闺中好友。 吃了饭，大部分的小姑娘就告辞离去。钱满满和赵小雨却留了下来，一起和黄豆姐妹在屋子里聊天喝茶吃点心瓜子。 等到钱满满走，黄豆送出村，看着在前面假装若无其事的钱多多。钱满满才偷偷对黄豆说出她们兄妹的来意，钱家想和黄家结两姓之好，这次来是先给黄家透露个风声的。也就是说钱多多这个钱家未来的家主，想娶黄豆。 看着前面已经变得身材修长，文质彬彬的钱多多，黄豆被雷得外焦里嫩。她和钱多多，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第15章 看着远去的钱家兄妹俩，和紧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个管事，黄豆只觉得满心苦涩。 钱多多很好，可是钱家不适合她，她在黄家费心费力地做这做那，是因为她需要生存，想吃饱还想吃好，更想有个有力点的依靠。 嫁入钱家，做一家主母，太劳心劳力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不想要，黄家未必不想要，钱多多和赵大山比，傻子都会选钱多多而不是赵大山。 当天晚上，黄家就开了一场紧急家庭会议，会议中心就是关于钱家想和黄家结亲的事。 当钱家大管事在黄老汉面前透出结亲口风，暗示黄老汉，如果黄家没有意见，那么就可以先定亲，钱家再等黄豆两三年都可以。 钱家是急着开枝散叶的，却能提出等已经十四的黄豆两三年，可见其诚意。 别说黄老汉对钱家很满意，就是黄老三和媳妇黄三娘也很满意。钱多多这个孩子偶尔会陪着钱满满来找黄豆，是个知事而懂理的孩子。只要他不败家，钱家的家产就足够他生活几代子孙有余。 而黄豆嫁过去，就算钱多多平庸，以黄豆的能力也能把钱家带出一条康庄大道来。说不定，黄豆就是钱家第二个宋兰娘。 如果钱家和黄家结亲，那么南山镇码头就有可能会和黄港码头连到一起。这整个南山镇势必就纳入两家的羽翼之下，这对钱家和黄家来说是好事，对有的人却未必。 而这件事情，表面上看，黄家的利益要大于钱家。 好在黄老汉很清醒，他知道三孙女是个心里有主意的，所以才在钱家透露出想结亲的口风中稳住了。 会议几乎是一边倒地觉得这门亲事能说，至于黄豆，应该也没问题，不过还是要问问。毕竟这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你不问她就做主，谁知道十四五岁的年龄她会不会犯中二病，叛逆一下呢。 黄德磊去叫的黄豆，路上黄德磊看了黄豆几眼，欲言又止，最后快到大伯家院门口的时候黄德磊才拉着黄豆站住脚步，认真地说了一句：「豆豆，按你想的去做，不要顾及他人，你活得开心是最重要的。」 看着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哥哥，黄豆说不感动是假的，她只是看着黄德磊点了点头：「我知道，哥，没事。」 黄德磊拍拍黄豆的肩，如果豆豆是男孩多好，他们兄弟同心，就没有什么抗不过去的事情。可惜小弟还小，而豆豆却太懂事。黄德磊很怕，黄豆的过于懂事，反而会害了她自己。 如果自己再大一点，实力再强一点，那么自己是不是能够更好地保护好弟弟妹妹，让他们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呢？ 这是黄德磊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对金钱和能力的渴望。 堂屋的门敞开着，灯光照在门口的一片地上，其余地方都是黑呼呼的。这并不影响黄豆的视线，她只要盯着前面那团光走，就没有错。 堂屋里坐着爷爷奶奶，大伯大伯娘，二伯二伯娘，黄豆的爹娘，四叔四婶，还有黄德光、黄德明和站在黄豆身后的黄德磊。 全家重要人员唯有老叔缺席了，毕竟今天是老叔大婚的日子。 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从门口黑暗处走进来的小姑娘。十四岁的黄豆大概有一米六左右的高度，身材圆润，双目明亮，脸上还带有一点稚气的婴儿肥。 新衣裙已经换了下来，穿着最简单的棉衣棉裙。白天梳的双丫鬟也已经拆了，只编着一条黑黝黝的大辫子垂在身后，头上竟是连珠花也无一朵。 即使这样，黄豆也是漂亮的，唇角上翘，未语先笑，明亮的眼睛里面好像有星星在闪耀。 「豆豆，过来，到奶奶这里来。」黄奶奶伸手向黄豆招了招。 黄豆也不客气，笑吟吟地走了过去，在黄奶奶脚边蹲下，仰着头看向黄老汉问：「爷爷奶奶，叫我有什么事情吗？」 「钱家今天来送来贺礼，并且提出如果我们家没有意见，钱多多想和你在明年春天定亲。这件事情，你怎么看？」黄老汉觉得没有必要和黄豆拐弯抹角地说话，还是实话实说地告诉她最好。 「爷爷的意思呢？」黄豆任然蹲着，仰着头望着黄老汉，像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嗯，爷爷和你叔伯商量了一下，钱家还不错。而钱多多也是个好孩子。以家势来说，这样的人家实话说，我们黄家有点高攀了。不过爷爷觉得，我们豆豆配得上，并不是高攀。」 黄老汉用大拇指摩挲着手中拐杖的蛇头，这根拐杖还是豆豆从东央郡给他带回来的呢。 他已经六十多岁了，虽然身体硬朗，却因为早年在海里受过寒，腿脚早有不便。现在的他，也已经算花甲之年了。他不知道他还能活多少年，还能看着这一大家子走多远。 「我不想嫁钱家，也不想嫁钱多多。」黄豆缓缓站起身，很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为什么？」黄大伯忍不住问：「钱家不说在南山镇，就是在襄阳府也是排得上号的。而且钱多多也是个不错的孩子，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的。」 黄老大算是问出了大部分人的想法。 「大伯，齐大非偶，钱多多与我并不合适。」黄豆看着黄大伯认真地说：「我也不想嫁入高门大户，我只想找个朴实的人家，可以夫妻相守，安贫乐道就行。」 「豆豆。」黄三娘看着一脸倔犟的女儿，不由皱眉责备地叫了黄豆一声。 第16章 她是一个母亲，黄豆从小就很少让人操心，也一直跟着黄宝贵玩，不怎么归家。而黄老汉也一直宠着黄豆，基本上黄豆都是他们在管。所以，在豆豆身上，她基本没操心过。 就好像她生了一个孩子，根本没有看管，她自己就长大了。如果，不是黄豆是她自己亲生的，是她哺乳十个月长大的，她都要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了。 「爹娘，我不想嫁钱家，也不想嫁钱多多，我希望我的婚姻，我自己能做主。」黄豆正色地看向黄老三夫妻。 「豆豆，你这说的叫什么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让你自己做主，你懂什么。」黄三娘不由头疼，这个女儿还是被她爷爷宠坏了，她有点后悔，那时候太过于顾着黄德磊和黄桃了，而忽略了黄豆。 「豆豆，你是不是把钱家看的太高了，钱家在南山镇虽然是首富，但是也不是他家一家独大。如果钱家当家人不死，可能发展到现在我们确实有点高攀了。可是现在，你看我们黄家，发展的也不差。而且我们家子孙满堂，以后只会更好。」 黄四叔看出三嫂的怒气，连忙把话题拉扯回来。他知道黄豆的性格，就是个刺毛驴仔，顺毛摸没事，刺着来，她一定尥蹶子。 黄四叔这句话说的确实没错，现在的黄家和钱家比还是差点，但是黄家有人，子孙多，发展就快。而钱家只有一个钱多多，子孙不旺，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 不过，大家只看见钱家子孙不旺，黄豆嫁过去的好处，只要她能为钱多多生两个以上的儿子，那么黄豆就是钱家的大功臣，钱家可是已经整整三代是千亩地里一棵苗了！ 却忽略了黄豆嫁入钱家，做为主妇的压力。钱家是先有钱大富，后有钱大富的遗孀宋兰娘，才有今天的。 而他们两唯一的儿子，钱多多的爹第一次跟着出海遇见海盗，差点命都丢了。好不容易逃回来，能生个钱多多，替钱家传宗接代就算责任已经尽到了。而钱多多不一样，他的祖母年岁已高，他以后是要负担起钱家重担的人。 宋兰娘完全可以给钱多多娶一个高门大户的女儿，整合双方的优质资源，使钱家再上一个台阶。她为什么同意钱多多求娶黄豆，因为钱多多喜欢？ 不，如果黄豆要是这么认为，并且感动，那么黄豆就根本不配被钱家所看中。 钱家要想了解黄家的发展史，很轻而易举就知道黄豆在里面的作用。 这样一个小姑娘，今年不过十四岁，却把一个黄家从庄户人家推到了南山镇人的前面。黄家出产的优质稻种，别说襄阳府、东央郡，就是全国大部分范围内都知道南山镇有良种。 而黄家还在开发麦种，争取这两年把麦种的产量提上去。如果黄家麦种和稻种一样，创出高产记录，那么黄家更会一跃而起，成为种粮方面最有话语权的人。 一种良种的产量提高，可以说黄家的运气，那么两种以上的良种产量提高，只能说，黄家确实有这个实力。 黄家出多少良种钱家并不介意，反而南山码头会因为黄家的良种更繁华起来。 但是，现在黄家有了黄港码头，虽然它现在停靠的船只还是寥寥无几。不过随着黄家良种的名声大震，任其发展，迟早黄港码头会有替代南山码头的可能。 这样的人家，就在南山镇，就在钱家的地盘上，宋兰娘感觉到了深深的威胁。如果当初宋大富多几个兄弟，或者她宋兰娘能多生几个儿子，人多心齐，那块土地一定会早早进入她家眼中，而不是让黄家后来者居上。 黄家同样结亲，那么钱家就可以要求黄家在黄豆的陪嫁中分一部分黄港码头的利益，比如可以建仓库的地皮。以黄豆的聪慧，她不会不要，娘家再好，还能盛过自己儿女的利益。 而只要钱家提，黄家大部分也拒绝不了。就算不去算黄豆对黄家的贡献，就钱家能提出要仓库地皮，就足够说明，钱家想拉黄家一把，顺势把黄港码头带动起来的意思，这个黄家就完全拒绝不了。 如果黄家拒婚，那么宋兰娘只能说很遗憾。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四叔，我没有把钱家看得很高，我只是表达我自己的意思，我不想嫁进钱家，不想嫁钱多多。」这是黄豆第三遍提出，她不想嫁钱家，也不想嫁钱多多。 「嗯，四叔知道了。」黄四叔点点头，决定不再说话，他很喜欢这个侄女，他家的三个孩子几乎都是豆豆帮忙带大的。豆豆做任何生意，从来没有因为黄梨小，而少她一份子。 可惜，豆豆不是他的女儿，他没有权利说，豆豆，你不想嫁那就不嫁。 他没说，黄老三却说了：「爹，豆豆既然不想嫁，那就推了吧，反正豆豆还小，再等几年再说。」 黄老汉还没回答，黄三娘却急了：「什么叫还小，也就是我们家宠姑娘，多留两年，谁家的姑娘不是十四五就出嫁了？这件事情，还是好好商议一下，她还是个孩子，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她懂什么。」 黄豆低着头，看着脚尖下一小块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不说话。她觉得她已经表达的足够清楚了，至于他们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事情。 「老三媳妇，你别急，豆豆确实还小，等两年再说亲也不迟。」黄老汉说着，又转向黄豆：「豆豆，爷爷觉得今天这件事不用下结论，你回去再好好想想，你还小，确实不急，这毕竟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大事。」 第17章 说着顿了顿，又喊了黄德磊：「德磊，你送豆豆回去吧，你就别过来了，今天大家都累了，回家都洗洗睡觉吧。」 黄豆点了点头，跟在黄德磊身后往屋外走。走出堂屋，走进了院子里的黑暗，堂屋的灯光一下子就消失在了身后，外面真冷啊！黄德磊站住脚步，等黄豆走过来，伸手拽着黄豆的胳膊：「看着点路，小心摔了。」 任由着哥哥拽着胳膊，黄豆没有说话，只是把双臂伸过来搂紧哥哥的一只胳膊，紧紧地抱着。黄德磊整个人有点僵硬起来，妹妹从小就像个大孩子，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亲密过，他一时竟然有点不习惯了。 不过到底是亲妹妹，黄德磊走了两步也适应了，任由她把大半个人的重量都赖在他身上。如果不是怕人撞见，他很想蹲下身子，让妹妹爬到他背上，背着她走。 妹妹还是个孩子，她已经做的很好了。 兄妹俩就这样走回了家，黄桃和黄德仪还没有睡，在堂屋里来回走着。看见黄德磊拖着黄豆回来，黄桃急忙走出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黄豆放下黄德磊的胳膊，走过去把冰凉的手往黄德仪的脖子里塞：「哇，好暖和。」 黄德仪又叫又跳，拍打着想躲开三姐冰凉的的手。 「你和那个……那个他家少爷的亲事啊。」当着黄德仪的面，黄桃不好提钱家，小孩子嘴上没把门的，出去混说就不好了。 「我没答应。」黄豆把伸进黄德仪脖子里面的手掏了出来，果然暖和多了。 「娘怎么说？」不得不说黄桃比黄豆大两岁，也比黄豆多了解黄三娘一点。 这样的人家，黄三娘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像当初张小虎来提亲，如果不是黄桃自己愿意，可能黄三娘也会不管不顾擅自答应下来的。 黄三娘是个好娘亲，但是，她也有她的人性缺点，她总是用她自己以为的方式来决定儿女们的生活。就像她常在黄桃黄豆面前说的一句话一样，我是为你们好。 可能黄豆最怕的就是这句，我是为你好吧。最亲的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帜，来决定你的人生。 「娘是愿意的吧。」黄豆无所谓的摊摊手，转向黄德仪：「你赶紧睡觉去，小心长不高。」 黄豆一直觉得小孩子要多喝牛奶或者羊奶，多睡觉，这样才长得高。黄德仪也很听三姐的，每天早上一杯羊奶一个鸡蛋，晚上做完功课也会早早睡下。 黄德磊带着黄德仪往他房里走，弟弟还小，确实有的话不方便在他面前讨论。黄德仪走到房门口站住，突然回头：「三姐，你不愿意就不嫁，等我长大了，我养你。」 「哪都有你的事。」黄德磊说着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赶紧进去睡觉，这些事还轮不到你管。」 心不甘意不愿的黄德仪在哥哥的监视下脱了衣服上床睡觉了。到底是小孩子，今天也疯累了，躺下没一会就睡着。黄德磊看着弟弟的小脸不由有点好笑，顺手给他压一压被子就走了出去。 「你们姐妹俩也睡觉吧，估计爹娘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我也睡觉去，今天一天累坏了。」说着黄德磊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去灶房打水准备洗漱睡觉了。 心大的黄豆也很快睡着了，只有黄桃和黄德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院门推开，黄老三夫妻回来了。黄桃听见爹的脚步声，娘压低声音说话声。 再过了一会，夜又安静了下来。黄德磊以为自己会一夜睡不着，结果等家里安静下来，他慢慢也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还是黄德仪醒来跑到他的房间，把他给吵醒了。 「三哥，你怎么赖床了，快起来，你要不要去老叔那边吃饭。」 黄德磊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嗯，你二姐三姐呢？」 「二姐三姐在做饭，你去老叔那边吃饭还是在家吃饭？」黄德仪很着急，他急着去老叔家吃好吃的。 「不去了，你去吧，我在家里吃饭。」黄德磊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既然不去老叔那边吃饭，那就在赖一会。 「那我走了。」黄德仪飞快地跑出门，出了门又回头：「我要是听见什么，回来告诉你。」说着人就跑了出去，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他的叫声：「二姐三姐，我去老叔家吃饭了。」 屋里安静了下来，黄德磊静静躺了一会才起身，走进灶房，刚好黄豆端着稀饭往小桌子上放：「起来了，赶紧洗洗吃饭了。」 「嗯。」黄德磊站在院子一角开始洗漱。 兄妹三个的早饭很简单，稀饭，葱油饼，青椒炒鸡蛋。 「你们要不要去东央郡玩？过两天，我要过去，你们要想去的话，我和爹娘说。」黄德磊吃的有点饱了，还是忍不住又撕了一小块葱油饼放在嘴里细细嚼。 「好啊，我们把弟弟带着，让他也开心开心，刚好私塾也放假了。」黄豆没意见，黄桃也没意见。 吃了饭，兄妹三人往老叔家走去，中间路过四叔家，黄梨听见姐姐们的说话声，从窗口伸出脑袋：「三哥早、二姐早，三姐早，你们等我一起。」说着从屋里「噔噔噔」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黄德礼。 黄梨偷偷扯扯黄豆的衣摆：「三姐，你要和钱多多定亲吗？」 「没有的事。」黄豆笑着拉住了她的手。 第18章 「哦，今天早上我娘对我爹说的，娘说嫁给有钱人家未必好，何况钱家子孙不旺，假如以后豆豆子息不丰，钱家肯定要纳妾……」可能说到纳妾，黄梨也觉得这话不适合她学，后面的话就嘟嘟囔囔咽了下去。 「没这回事，这些你别管，你等会记得叫老婶，别再叫大妮姐了。」黄豆看见老叔家大门在望，拉了拉黄梨，示意她别叫错人。 黄德磊带着黄德礼去找黄德仪了，黄桃领着两个妹妹去见老婶。 新娘子正在厨房收拾着碗筷，今天是新妇第一天，是要洗手做羹汤侍奉公婆的。王大妮自小就做家务，这些难不倒她，何况还有几个嫂子帮忙，一大家子的饭食很快就做好。现在大家吃完饭，她又卷起袖子来收拾。 黄老汉和黄奶奶准备等媳妇三朝回门后再搬去大儿子家，原本黄宝贵一直觉得爹娘会和他过一辈子，老了也会靠着他。 可黄老汉还是执意要等黄宝贵结婚后就搬走，他觉得他已经老了，这几年腿脚已经大不如从前，跟着大儿子过是祖上的规矩，他不能因为宠爱小儿子就坏了规矩，让大儿子遭人指责。 黄豆没有像往常一样，一来就去黄老汉和黄奶奶的屋里转一圈。她和黄桃黄梨站在一起，等着王大妮忙完，姐妹三个才过去见礼，叫了一声「老婶」。 王大妮微微有点尴尬，可还是脆生生地答应了，并且给她们一人拿了一个荷包。 普通的绣花荷包，应该是王大妮自己做的。拿了荷包就算见了礼，姐妹三个又往回走，今天家里还会有宾客，未嫁的姑娘，不适合在这边抛头露面。 路上黄梨打开荷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银锭子，忍不住发出惊叹：「还有这个呀。」 这是荣宝轩的银锭子，是黄豆特意帮老叔换的，备着结婚的时候好送人。大概昨天晚上老叔把没有用完的给了新媳妇王大妮，王大妮可能觉得光给一个荷包不太好看，所以临时在里面塞了一个银锭子。 不过这个银锭子也不是谁都有的，回来的时候黄德仪把他和黄德磊得的荷包也塞给了黄豆，让她带回家。黄豆细细捏了一下，估摸着应该有十几二十个左右的铜钱。，回家打开一看，果然是二十个铜钱。 不知道王大妮是怎么想的，侄子是二十个铜钱，侄女却一人一个一两的银锭子，这么厚此薄彼，总觉得不对，王大妮不应该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啊！ 下午，趁着黄老三和黄三娘都在家，黄德磊趁机提出，过两天他去东央郡，把弟弟妹妹带过去一起玩几天，年前再赶回来。 黄三娘没同意，理由很简单，今天已经初九了，还有二十来天就过年了。今年冬天暖和，东湖一直没封冰，如果年前封冰停船他们怎么回来。 「回来很简单，到时候雇一辆马车就行，路上歇一夜，两天就到家了。」黄德磊觉得这根本不是事。 「那怎么行，还要在外面过夜，她们两个女孩子，太不方便了。」黄三娘直摇头。 幸亏黄德磊是私下和爹娘谈起，不然看见黄三娘这么反对，估计黄豆又要呕一肚子气。 也不能怪黄三娘，谁家闺女像黄豆这样没规矩的。都是爹娘说什么听什么，叫做什么就做什么。 黄德磊给爹娘各倒了一杯茶，继续劝：「娘，只是在路上过一夜，没什么不方便的，到哪里吃饭，到哪里住客栈，我都规划好了。既然我都带弟弟妹妹们出去了，总不能让他们风餐露宿。」 「想去就让他们兄妹去吧，冬天也没什么事，玩几天都回来了，有德磊跟着，能有什么事情。」黄老三是个老好人的性格。 「不行不行，她们都走了，家里这一摊子事情谁做。你可别宠得她们姐弟三个不知天高地厚，谁家十几岁姑娘还天天往外跑的？」黄三娘一直摇头。 「就是因为姑娘已经十几岁了，在我们身边也待不了多久，难得德磊想带他们三出去玩，你就别拦着了。等德磊结婚，闺女都出嫁，他们兄妹就没这么亲近了。」黄老三也觉得媳妇有点不一样了，这两天脾气见涨。 因为黄豆不答应钱家的亲事，黄三娘一直窝一肚子火，她觉得黄豆的不懂事就是黄老汉宠出来的，谁家闺女不是听爹娘的，只有她家，黄桃还好，自小听话懂事，小闺女黄豆简直能上天。 跑到襄阳去开铺子，开一个还不满足，接二连三的开。开始黄三娘也觉得骄傲，看我家闺女多能干，十几岁的小姑娘都能开铺子，一个月挣得银钱够一家人挣几年的。 走在路上，黄三娘腰杆子都觉得比别人直。 现在好了，能干过头了，婚姻大事都敢自己做主说不了。 黄三娘在那边絮絮叨叨说，黄老三索性撒手就走，随便你说吧，我还是去做事的好。 黄德磊就听着，他的脾气很像他爹，软和没脾气耐心还很好。他即不反驳黄三娘，也不附和她，就是那种你说，我听着呢，你说多久我都不烦的态度。 如果是以前，黄豆也许会死皮赖脸地去磨，可是现在，她一点都不想这样做。她不想去抱着黄三娘的胳膊撒娇，也不想去找黄老汉黄奶奶撒娇，她好像一下进入了叛逆期一样。 看见这样的黄豆，黄德磊和黄桃越是担心，他们觉得越乖的孩子，爆发起来就越容易极端。所以这趟东央郡之行，必须去，而且必须让黄豆去了开开心心玩到过年，把不开心的事情忘记了再回来。 第19章 最后，黄三娘还是磨不过大儿子，答应了。 自从黄德磊从海上归来后，黄三娘就不在把他当小孩子看了。这个儿子是她第一个孩子，又是长子，她对黄德磊的在乎，现在甚至要高于黄老三的位置。 黄德仪深怕爹娘给他留了下来，不让他去东央郡，心里惴惴不安了二三天。 等十二月十二这天，终于上了船，一颗心才完全放了下来，高兴地拉着黄德落的胳膊，非要四哥带他去甲班上走走。 黄德落没办法给他加了一件黄德磊的大棉袄，带他去甲班上跑了一圈，冻得哆哆嗦嗦地回来，窝在船舱里再也不肯出去了。 船上确实很不方便，想喝口热水都很麻烦，更别说吃食，只能勉强啃几口饼子，喝几口带过来的温水。 到了岸边，远远就看见赵大山站在码头边翘首以盼，看见黄德磊一行人立刻眉开眼笑。 黄德落都觉得奇怪：「赵大山这是怎么了，这么盼望着我们到来吗？难道货行生意太好，他忙不过来？」 还是黄德磊说了句公道话：「他一个人，做着我们四个人的事情，能不忙，换我看见来人也高兴。」 初九一大早，赵大山就乘船提前来了东央郡，因为黄宝贵结婚，四个合伙人都赶了回来，赵大山是婚礼当天下午到的，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实在是东央郡那边走不开，不能连一个管事的都没有。 黄德磊和黄德落不好立刻赶过去，只能等黄宝贵三朝回门后才走。 赵大山领着众人去了酒楼，是早早预备好的羊肉锅子和牛肉锅子，怕黄桃不吃羊肉，还特意煲了鸭汤。 黄桃牛肉也吃，羊肉也吃，就是从来不吃鸭子。她觉得鸭子腥气，吃了还油腻。其实黄桃一开始也不吃羊肉，可黄豆喜欢，逼着黄桃做羊肉汤，逼着她喝羊奶，慢慢吃习惯了，竟然喜欢的很。 就连黄米，出嫁回门还特意从家里带了只奶山羊回去，说天天喝羊奶习惯了，去了涂家没羊奶喝感觉不习惯。 吃饱喝足，雇了一辆车回了方舟货行。货行后面的院子早早装修好了，黄德磊四个人各有各的房间，还有两个客服，备着来客用。 现在黄桃姐妹两来也方便，黄豆和黄桃就住了黄德磊的屋子，黄德磊带着弟弟黄德仪住了老叔的屋子。 最高兴的应该是赵大山，知道黄德磊带着黄豆姐弟来，他简直高兴坏了。就连灶房也是布置的整整齐齐，什么东西都不缺，点上火就可以做饭。 一路上，就忙着给他们买东央郡各种名吃，还抱着黄德仪出去买了一堆零嘴回来。 当天晚上就开始落雪，两天后河面也开始结冰，把黄德仪欢喜的不得了，连说：「幸亏走的早，要是迟一天就被拦在家里出不来了。」 黄德磊也感觉到庆幸，他心里觉得要把黄豆带出来，不能让她在家听娘亲唠叨，他不怕他亲娘会做点什么，就怕亲娘把黄豆唠叨急了，黄豆会不管不顾做点什么。 雪下得不大，货行生意却不清淡，眼看就要过年，附近的居民，七乡八镇手里有闲钱的人都往东央郡里赶，买了年货好过年。 黄德磊黄德落一来，赵大山负担立刻轻松多了。 黄豆和黄德仪也换了衣服跑前面帮忙，黄桃不方便去前面，就在后面帮他们几个做饭，收拾屋子。 货行前期营销做的比较好，活动又多，过年出了一批特价的商品，一传十十传百，人气竟然一天比一天旺盛。 买货的有，逛闲的也有，甚至那种小偷小摸的都多了起来。赵大山最忙，他带着两三个身手好的一直在货行做安保工作。 刚开业那天，赵大山一口气就抓了五六个手脚不干净的。这样的人都是有组织的，也是各行各会派来打底试探的。 抓了人赵大山也不吭声，直接把人推到后院锁了起来。 等晚上道上的人来要人的时候，赵大山漫不经心地露了两手，东央郡的各行各会，三教九流心里都有了数，这家方舟货行是有来头的。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店铺刚买下来，只用了大半个月就装修好。一艘艘货船开始往方舟货行送货，附近叫的上名的船商都和方舟有往来。 二个月不到，一家超大的货行开业，吃的玩的用的，各种各样，分行分区，进去的人自己自由挑选，集中付费。 一般店也是由客人自由挑选，但是货品这么多，品种这么全，货行占地这么大，服务员工的方式和模式还是有很多不同。 开始大家觉得新奇，进去转了一圈觉得很方便，有一种逛街的感觉，而且货品价格合理，运气好还能碰到一两样打折商品，这就很划算了。 也会有小偷小摸，不过很少，过道两头都有员工，负责接待和服务，也兼顾着看管。如果偷东西被抓住，货款十倍的惩罚也不是吃素的，你可以选择见官或者罚款。 看见这样的情形，东央郡商会的人，大部分都以为这家方舟货行肯定背后有大老板，而轮流在店里的这四个年轻人，应该是幕后老板推出来的烟雾弹。 弄不清楚底细，谁也不敢出头，派了两个蟹兵虾将来捣乱也被赵大山给制服了，大家都把一颗蠢蠢欲动的心按耐了下去。 如果可以这样忙碌下去，黄豆是宁愿不回去过年。只是不回去过年也不行，如果不回去，就怕以后姐弟三个谁也别想能来东央郡住段时日。 第20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赵大山，黄德磊两人和黄德落商量，商行开门到年二十九中午，员工盘店整理后，二十九晚上下班，黄德落在这里看管。 而赵大山和黄德磊，二十六带着黄桃姐弟三个先走，有女眷，要赶马车，路上要住宿会耽搁时间。 以后过年实行轮流制，四个人，留一个人在这里看店。留四个安保人员轮流值守，过年期间工资加倍。 主要是防火防盗，不过东央郡的治安很好，属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那种安全，这也是黄德磊四人敢跑这么远开货行的理由。 东央郡的交通不错，诚王爷是个有脑子的人，来了这里大力发展的就是治安和商贸，没几年，就把东央郡治理的井井有条。 商量好后，赵大山几个就安心在货行忙碌，而黄桃姐弟三个天天去东央郡逛街购物。 东央郡的繁华不是任何地方可比拟的，有时候一条街，就够姐弟三人逛一天的。东央郡的主街道，更是逛了两三天还是回味无穷。 开始还是买买买，后来冷静下来，再出去就是看看看，吃吃吃，最后黄德仪都逛够了，死活不肯陪她们了，宁愿陪着哥哥去货行帮忙。 两个小姑娘逛街，后面跟着个店里打扫的阿姨拿东西，注意一下安全问题就行。开始两三天黄德磊、黄德落或者赵大山还轮流跟着。后来实在是东央郡治安太好，货行生意又忙，干脆三个都不管了，派个身强力壮的阿姨跟着就行。 东央郡真是个好地方啊！ 黄豆有一种干脆搬家来这里的想法，不过她只能想想，除非等嫁人，不然是不可能的。 黄桃也觉得，东央郡确实不错，大街上每日有人清扫，巡捕来回巡逻。小摊小贩井然有序，商铺酒店招牌林立，船行码头来来往往热闹繁华。 两个小姑娘带着一个几岁到顽童，一天逛下来，最大的感触就是安全感，和东央郡的卫生状况。 襄阳府和南山镇都属于东央郡管辖范围，上行下效，治安和卫生管理也非常不错。与东央郡相比还是差了很大的距离。 每天，天蒙蒙亮，东央郡的居民还在熟睡，就有早起的清扫人员，开始扫街冲洗。每家店铺门口都由每家店主自己负责卫生问题，住户负责自己家所住的门口清洁问题。 而这些类似于环保工人的，每天只需负责主要的街道卫生。和负责清理各家各户和店铺的垃圾堆放问题。 东央郡多水，城里小桥流水，河道弯曲，临水的宅子比比皆是。 春夏秋三季，每天天没亮，清扫人员就打水冲洗街道。到了冬日就是铲雪清理路面，附近的居民也会帮助一起清理。 刚来东央郡，黄德仪不懂当地人的习俗，捏了一袋糖炒板栗边走边吃。 刚吃了一个，板栗壳还没来得及放进纸袋，就有路过的行人善意提醒：「不要丢弃在路面上哦」 黄德仪拎着板栗逛了一趟街，被三四个路过的居民提醒，不能随便丢弃垃圾，要是吃就把板栗壳放在纸袋中。 最后，黄德仪没办法，把一袋热乎乎的板栗给原样拎了回来，都凉透了！路上就吃了一个，板栗壳还没敢扔，也带回来了。 后面几天再去逛街，黄德仪也不敢随便在大街上吃东西了，深怕有人路过身边提醒自己，太尴尬了！他好歹也是读书识字的，怎么能做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 这种当地居民不需要衙役招呼，就知道加入进去清扫维护的行为，很大程度上都说明，他们已经把一个城市的环境看成了是他们的责任。 看着逛了几天，依然兴致勃勃的黄桃，黄豆萌生了一些想法。只是想，并没有说，她想试试，虽然难度很大，却未必不能实现。 黄豆想让黄德磊带张小虎来东央郡，让他感受一下东央郡区别于南山镇的气氛。 少年热血，赵大山和黄德落几个人原本也没打算在东央郡开货行，来一趟是准备定货船的，结果却又是买房又是买地。 张小虎不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的优点就是老实憨厚，从小被张伯保护的很好。赵大山几个在码头闯荡几年的都被东央郡所诱惑，张小虎这样的少年更容易禁不住诱惑。 最好他在这里创业，以后能带着黄桃在这里安家。 不过，她没有在黄桃面前提起，黄桃属于守旧的女子。如果张小虎自己来东央郡发展，黄桃会肯定心甘情愿跟着。但是，自己去提，或者娘家人建议张小虎来东央郡发展就不行。 在这个时代，人还是很有故土情结的，不是你以为的大城市好，都想往大城市去，他们更喜欢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张小虎是张伯的独子，从小娇惯，就连去乡下收猪，张伯都是叫几个女婿去。宁愿少赚点，也舍不得儿子辛苦。 叫张小虎来东央郡试试，只能让张小虎自己想，而不能黄家任何人提。 黄德磊和赵大山在东央郡开了货行，目前发展趋势来说，是大有可为，张小虎能带着黄桃来东央郡，那么黄家三房，就等于主力都来了东央郡。 即使钱家想做点什么，宋兰娘手伸得再长，也很难在东央郡把黄老三家怎么样。但是，在南山镇，或者襄阳府，却极有可能让黄豆不敢放肆。 钱多多固然良善，为了家族也会有所选择，他向黄豆提亲，只仅仅因为好感吗？别说黄豆不信，黄家任何人都不会信。 第21章 只要知道黄豆拒婚，钱多多一定不会任由黄家发展，这是他的责任，黄豆最怕的就是钱多多的责任。 和朋友翻脸为敌，任何人都不想做，却为了自身的利益，很多人去做了，说穿了不过是人性原本就自私。 大度和良善是因为没有触及底线而已！ 二十六一早，赵大山定好的骡车就停在了方舟货行的后门。车里铺着厚厚的棉褥子，黄德磊不放心，又搬了两床被子，还给姐弟三个准备了热水和手炉。 赵大山和黄德磊一个骑骡子一个坐车，一起护送黄桃姐弟回家。 最辛苦的是赵大山，因为马车里有黄桃和黄豆，他就是再冷，也不适合进马车躲避一下风雪。不过，他身强力壮，又在海上漂泊了几年，对这种风雪根本已经是习惯了，并不介意。 反而是黄豆担心的很，上车下车的时候都偷偷瞅两眼，赵大山有没有冻坏了。私底下还偷偷叮嘱他，如果实在太冷，就和黄德磊换一下，让黄德磊骑骡子，他进车里避避风雪，出门在外，不用那么避讳。 一路上赵大山都没进过车里，心里却热乎乎的，到了晚上准备住宿的地方，更是提前赶到，定好房间，让小二准备好炭炉热水热饭菜，等着黄德磊兄妹四人到来。 车夫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与黄德磊赵大山都熟悉，方舟货行经常会用他们车行的车。这一趟出来，虽然辛苦，又是年关，不过价钱出的高，也就不介意跑得是长途了。 刚出东央郡，赵大山就在他手里塞了一两银子，嘱咐他车驾仔细一点。这一两银子完全就是他私得了，可把他给高兴坏了。 像他这种帮车行跑长途是有额外奖励拿的，现在还多得一两银子，这个年孩子都能多做一套新衣了！ 住宿的小镇叫孙坝镇，估计这个镇子姓孙的应该是当地大户，一打听，果然是，就连客栈的掌柜都姓孙，属于孙姓旁枝。 黄桃把马车里的被子搬了出来，原本准备给一床给黄德仪的，被黄德磊推了，让她和黄豆垫一床盖一床。 客栈的被子就铺在下面，图个柔软舒服，上面还是铺自己家带的被子比较好，起码干净卫生。他们男人怎么睡都合适，黄德仪再小也是个小男子汉了。 被哥哥称为男子汉的黄德仪很欢喜，这一趟东央郡之行，他觉得回去能和小伙伴们炫耀半年，三哥还说了，等夏天的时候再带他来东央郡呢。 这个因为哥哥出海一走五年，对哥哥带着强烈陌生感的孩子，现在从内到外都是我哥是最好的，我哥怎么怎么。看他们兄弟俩亲近，黄桃也很高兴，觉得黄德仪这几天明显长大懂事很多。 半夜，又下起了雪，早上起床风雪搅搅，让人觉得寸步难行。赵大山和黄德磊商量，哪怕迟一天回去，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赶路，他们无所谓，就怕黄桃姐弟三个路上受不住。 到了快接近中午的时候，风雪才小了一点，慢慢有要停的趋势。五个人早早吃了饭，准备了热水，炭火开始上路。 路上积雪很深，拉车的两个大青骡子不愧是车行最好的，这样的雪地行走竟然稳得很，到底没辜负赵大山亲自跑去自己挑选的功劳。 长时间在雪地里行车很容易引起眼部疲劳，黄豆特意给赵大山和车夫的斗笠边围上了一块浅灰色的纱，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勉强试试。 而大青骡子的眼罩是车行备的，不愧为长期走车运的大车行，很多东西都做的很仔细到位。 到了南山镇的地段，天已经黑透了，黄德仪被马车摇得昏昏欲睡，而黄桃也是斜靠在一侧皱紧眉头。 这一刻，黄豆才从心里发觉自己的自私。如果不是因为钱多多提亲，她拒婚，惹娘亲不高兴，哥哥不会提出带他们三个去东央郡。 如果想带她们三个去玩，完全可以选择春暖花开的季节，行船方便，人也舒服，景色又好。而自己明知道这一路去东央郡，回来可能遭遇风雪，却没有拒绝。 说到底，自己还是一个自私凉薄的人，别人都看见黄豆为黄家努力贡献，只有黄豆自己知道，她不想自己受穷自己受苦才这么努力的。 她拉着全家包括伯伯叔叔家一起发家致富，也不过是因为知道在这个社会，家族的强大有多重要。 黄豆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该做什么，希望得到什么，应该避讳什么。 这是她穿越到来，没有丧失记忆的好处，也是弊端。 一个成熟的灵魂套着一个再年幼的皮囊，她会做的，更多的还是算计和得失，而很容易失去了本心。 如果，换成真正什么都不知道的黄豆，接受赵大山不一定很容易，接受钱多多反而是很轻易的事情吧。 难道我错了吗？ 雪夜，风从原野上呼啸而过，家家户户早就禁闭门户，躲在温暖的被窝里。一辆骡车踏上了黄家湾的村道，说是村道，却足有五六米宽，道路平整，道路两边砌着整齐的基石。 下了几天的雪，黄家湾的路上却只有薄薄的一层冰渣，并没有积雪，看样子应该是每天都有人打扫。 看见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赶车的车夫都觉得心里热乎起来，更别说车里车外的几个人，他们终于到家了。 赵大山路过家门口没有挺留，而是一路护送着车子到了黄老三家的门口。黄老三家临着马路建了三间高大宽敞砖墙乌瓦的大屋，不管是做住宅还是以后做生意都十分适合。 第22章 大屋的门禁闭，院子里却能见隐约灯光。 黄德磊跳下车，大踏步走过去拍门：「爹娘，开门，我们回来了。」 声音宏亮，在这雪夜传出很远，很快就听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黄老三的声音：「德磊吗？怎么这么晚才到？」 随着话音，大门打开，黄老三的身影露了出来：「快，你们这些孩子，怎么还赶了夜路？」说着把门推开走了出来。 黄桃黄豆纷纷跳下马车，黄德磊转身又探身进了马车把黄德仪拖抱了出来：「小八，到家了，醒醒。」 黄德仪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哥哥喊，只嘟囔着叫了声「哥」又睡着了。 黄桃黄豆开始往外拿东西，也就是衣物和一些贵重的东西，其余厚重的丢在车上，等会让黄老三他们再搬下来。 黄老三领着车夫赶着车从院墙边走向后院，把后院的院门打开车赶进院子。后院有个牲口棚，赵大山也跟着进去，把他骑得大青骡子拴在里面。 黄三娘就站在堂屋门口的灯光下，披着棉衣，翘首以盼：「小八怎么睡着了，进门叫了没有？」说着耷拉着鞋就要往院子里走。 「娘，你别出来，外面冷。」黄德磊说着抱着小八黄德仪加快了脚步。 「冷什么冷，娘还要去给你们做饭去。」黄三娘边说边穿上鞋套好袄子，走过来摸了小八脸和手脚，又摸了摸黄德磊的手，感觉到暖暖的热度心才放了下来。 「进门的时候叫他了没？快抱进房里去。」黄三娘又问了一遍。 「叫了叫了，他醒了还叫我哥了，我才抱进来的。」黄德磊抱着黄德仪进了爹娘的房间，他们没在家，小八房间应该没有生炭炉，今晚还是让他跟爹娘睡觉算了。 听见黄德磊说叫过了，黄三娘才放心地看了看后面跟着的两个闺女：「你们姐俩先去娘屋里歇着，等会让你哥给你们生炭炉子。」说着就往灶房走，准备生火给他们做饭。 也不怪黄三娘要一遍又一遍询问黄德磊，进屋叫了小八没有。乡下有说法，孩子小时候，魂魄还没有完全长好。小孩子出门回家，如果睡着了，进家门都是要叫醒他的，让他知道到家了，就不容易生病。 如果小孩子进家门前睡着了，家人没有叫醒他，人进了家门，魂魄在外面疯跑忘记进门，就很容易生病。 走在后面的黄桃和黄豆好像习惯了黄三娘的偏心眼，根本没管走在后面的姐俩拎着东西，两个人只好自顾自地，各自拎了东西进了屋。 这个社会男尊女卑，特别是靠种地养家的农户，都希望生儿子，多生儿子就是一种实力。 多生儿子可以养老，可以扛犁扛耙，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闺女养得再好，迟早都是要嫁人的，成了别人家的人。 「娘，你别忙，我们路上吃过了，你给妹妹们房间弄个炭炉吧，让她们早点歇着。」黄德磊把黄德仪在爹娘床上安排好，走出来，坐到灶下开始帮忙烧火。 「不急，等会弄，你房间也要弄一个，这大晚上的多冷，我烧点热乎的你们吃了再洗洗，早点睡。」说着，黄三娘快手快脚把早上刚煨的老母鸡汤舀进锅里，切了洗干净的白菜，蒸了十来个馒头。 开始河和面，准备擀面条。 忙完这些，伸头看看黄米房间里的灯光，黄三娘又摸出一块生姜，抓了一把桂圆又抓了一把红枣，到进瓦罐里，放上红糖开始煨煮。 到底是亲娘，还是怕两个闺女冻了受了寒，女孩子还是要娇惯点的，给她们姐俩煨点生姜红枣汤喝喝，好祛寒气。 黄老三带着车夫和赵大山停好了车，拴好骡子，又给它们添了草料热水，仔细关好门。三个人从后院转到前院，把赶车人让进了堂屋。 「坐，辛苦你了，这大雪天的送孩子们回来，真是不容易。」说着转头又看向赵大山：「大山，你也坐，别客气。」 赵大山因为和黄德磊一起出海几年，黄老三一直把他当自己子侄对待，他也确实没客气过。自从和黄豆表明了心意，赵大山再面对黄老三家人，说话做事反而没以前自然，整个人也拘谨了起来。 「三叔，你坐，我去看看德磊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不用，灶上他娘俩忙就行了。看你冻得，赶紧过来暖暖。」 「不了，我去灶房看看，三叔你们坐。」说完，赵大山就往灶房跑，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和黄老三相处。 进了灶房他更后悔了，黄三娘在灶房呢！ 「大山啊，冷吧，马上汤就好了，趁热喝一口就好了。」黄三娘说话手也不停，擀面切面，手一抖，一根根粗细均匀的手擀面在空中微微打个旋，抖落在面板上。 黄三娘还是挺喜欢赵大山的，这个孩子从水里救了黄豆，又在海上救过黄德磊，她是从心里喜欢这个孩子。 「不冷，三婶，我都习惯了。」赵大山说着蹲到黄德磊的身边：「我来烧火，你不是要弄炭炉子吗？现在去弄，一会吃完饭，屋里刚好就暖和了。」 黄德磊也不客气，站起身把烧火的位置让给赵大山，他去拎了两个自家做的炭炉子：「你今天晚上就别回了，跟我睡吧，回去大娘还要给你开门。」 「没事，我等会回去绕到后面叫大川开门就行，不会惊动我娘她们的。」赵大山认真地烧着火，灶膛里的火印在他的脸上。 第23章 黄三娘看了一眼，是个眉眼俊朗的孩子，不知道便宜了哪家的姑娘。 黄德磊拎出来的炭炉子，是黄豆缠着黄老三自己家做的。以前冬天都用炭盆，黄豆嫌弃烟雾多灰尘大。 纠缠着她爹做成炉子，柴火放进去，上面放个烧水的茶壶，每天烤火还能烧热水，可以喝，也可以洗脚洗脸洗衣服。 就是炉心一直做不好，做一个用个十几二十几天就裂了。黄老汉看了说是泥不好，要用粘性大的土。这里土地很少有，后来挖了河泥做，效果稍微好点，一个炉子做好勉强能用一个冬天。 黄老三手脚勤快，秋天抽空做了四个，冬天兄弟俩就睡一间屋，放一个。姐妹俩也睡一间屋，放一个。老俩口屋里一个，还有一个备用，堂屋吃饭用，哪个提前坏了也能替补一下。 虽然坏得快，做却也简单，大家都喜欢，几乎每家每户都做了一两个。烧柴火不浪费，晚上一个屋子里放一个，炖上茶壶，夜里喝水也方便，早上还能用茶壶里的水洗脸洗衣服。 会过日子仔细的人家，晚上最多用一两个，一大家子睡一个屋，这样暖和也节约柴火。黄家有山，不用担心没材烧。 黄德磊先就着灶里的火点好了一个，压了几块灶糖里的木炭，送到黄桃屋里，让她们姐俩先用着。又点了一个放到自己的房间，顺便把黄德仪睡的床铺一下，给赶车的车夫睡一晚，明天好回东央郡。 「磊子，吃饭了。」黄三娘站在灶房门口喊。 黄德磊连忙过去，和赵大山一起端了鸡汤面，馒头往堂屋送。如果没有车夫，他们完全可以在灶房的小桌子上吃，又方便又暖和，可是还有车夫呢。 黄桃和黄豆也收拾好走了出来，就在灶房的小桌子旁坐着，一人吃了一碗鸡汤面。黄德仪也被黄三娘给叫醒了，半眯着眼睛喝了半碗汤，吃了一筷头的面又睡着了。 「这孩子，坐车还累成这样。」黄三娘又心疼又想责怪，想想是大儿子执意要带弟弟妹妹们去玩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车夫和赵大山黄德磊，一人吃了一大碗鸡汤面，又吃了三个大馒头，才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还是家里做的手擀面好吃。」黄德磊放下碗，满足地轻轻嘘了口气。 「那肯定的，娘可是拿鸡蛋和的面，又用老母鸡汤做的汤料，能不好吃嘛。」黄三娘听儿子夸奖，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和满足。 「吃饱了就去洗洗，早点睡，这一路可把你们累坏了吧。」黄三娘看着儿子，越看越欢喜。 「行，大山，就在这边睡吧。」黄德磊站起身。 「不了，我回去。」赵大山也站起身：「三叔三婶，刘师傅你们在这边，我先回去了。」 「行，路上慢点，德磊给大山拿个灯笼。」黄老三看着往外走的赵大山，连忙吩咐。 「不用了，我走了。」赵大山转身出门，大跨步向外走去，黄德磊带着车夫回屋睡觉，黄桃黄豆屋里的灯也熄灭了。 夜，安静了下来。 年三十，吃完中饭，黄德磊和黄德仪开始写对联。大门的对联黄德磊写，灶房，牲口棚，鸡窝羊圈的小对联黄德仪写。 黄三娘在灶房忙着和面擀面皮准备包饺子，黄桃在切菜剁肉和馅。只有黄豆，穿着厚实的衣裙，跟着黄老三进了山。 冬天山风从林间穿过，异常的冷清。山里的鸡鸭鹅，羊群和小牛犊子都赶回了后院里的牲口棚。 过年没事做，吃完中午饭，大部分人都找个背风能晒到太阳的地方赌两把。黄老三没这个爱好，看了几眼就没兴趣了，想想在家也闲着没事，就想进山看看。 听黄老三在院子里说去山里看看，黄豆立刻放下刚冲好的浆糊跑了出来：「爹，我也去。」 「你别去了，山里阴冷阴冷的。爹就是去看看，在家没事做急得慌。」黄老三看黄豆要去，连忙拦着。 「没事，我再多围个围巾。」就这样，围着大围巾的黄豆气喘吁吁跟着黄老三后面进山了。 山里，一部分树的叶子都落光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还有一部分四季常青的树木还在寒风中头顶着积雪傲然站立着。 黄老三是个闲不住的的人，过年，黄三娘把他那些木工工具，刀斧都收了起来，要等过完年十五，才能拿出来。 他没东西砍柴，就把地上落的枯树枝归拢归拢，一会就归拢了一堆，准备回头带回去，灶房也多一把柴火。 路过一片围栏，有的地方已经摇摇欲坠了，黄老三也扶了木桩往下按按，心里提醒自己，过完年记得来修整一下。 黄豆一边走，一边拿脚特意去踩那些枯黄的落叶。一脚踩到一个圆鼓鼓的东西，脚下一滑，她吓得惊叫一声，双手在半空中抓挠了半天，才勉强把身子挺稳，没有摔倒。 再回头来看，踩到脚底下的竟然是个野核桃。黄豆一见，来了兴趣，开始用树枝拨开落叶细细寻找起来。 「豆豆，你没事吧？」黄老三听见黄豆惊叫，连忙站直身子看过来。 「爹，我没事，刚才踩到一个野核桃了，差点滑到。」 黄老三听黄豆说没事，放下心来：「哦，走路慢点，地上湿滑，小心摔了。」说着又低下头去扶那些已经是开始歪斜的栏杆。 第24章 黄家在靠近村边的这边特意敲了一片护栏，为的就是不许人随便进山。护栏敲在半山腰，山脚下一片的树枝和杂树，随便周围村里人是砍了回去用，还是捡了回去烧火，都行。 山里的不能放人进去。，黄老汉已经领着儿孙在里面种了一片的野核桃树，松树也连成了片。这些秋天到了，就是一笔收入。 有眼馋的，会偷摸着上山，大部分人都不会这样做。毕竟南山这一片山势很长，小山坡众多，想发点小财的完全可以去那些无主的山头。 赵大山在屋后整理菜园子，他细细把冻土挖开敲碎，这样过了冬天娘和妹妹就可以只管种菜，不用挖土了。 他看见黄豆跟着黄老三往后山走，也想扔下铁锹过去看看，可是黄老三在，想想还是算了，只是挖地的速度加快了起来。 赵大川也拿了把锄头过来帮忙，他哥挖地，他就把硬实的土块敲碎。赵大娘和赵小雨在屋里准备着包饺子，留着大年初一早上吃。 南山镇这边，过年的风俗就是三十晚上包饺子，大年初一吃饺子，饺子又叫弯弯（万万）顺，寓意比较好，意味着一年到头万事顺利。 大年初一规矩很多，这一天家里用的东西，包括一杯水都不能泼出去，怕把一年的财运泼出去了。也不能吃生的，中午就是年三十的蒸好的干饭，。还有菜，也是年三十做好的，中午热一热就行。 晚上大部分就是汤泡饭一类的，等了初二就可以随便做了，生得熟得也不介意了。 赵大山很快把屋后的小菜园挖完，看看黄豆还没有下山，把铁锹握在手里，吩咐了赵大川一句：「你敲好就进屋，外面冷，仔细冻了手。」 赵大川小时候爱捞鱼摸虾，后来他爹死了，冬天去捞鱼，冻伤了手，一到冬天就生冻疮，怎么治也好不了。 「没事，哥，娘给你看媳妇了。」赵大川贼兮兮地凑过来：「就是镇上在码头摆摊的那个桃花。」 听到桃花两个字，赵大山一愣，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眉头一皱：「你和娘说，给人家回了，别耽误别人家的好姑娘。」 「咋了？」刚好赵大娘走到屋后掐葱，听见了赵大山这么一句。 「娘，我实话跟你说，我想娶黄三叔家的黄豆，过完年，等磊子的亲事定下来，你去帮我问问。」 赵大山觉得还是和娘说清楚的好，不能再瞒着，不然说不定娘挑媳妇挑花了眼，给他随随便便就定了一个。 赵大川张大嘴巴，看着大哥赵大山，黄豆，那个还没小雨大的黄小豆？ 「大山，你可别乱说。豆豆还小呢，你翻过年都二十二了。」赵大娘也是很惊讶，她是喜欢黄豆，可她从来没想过把黄豆说给自己家大儿子做媳妇。 以前，她还动过心思，寻思着黄豆年龄和大川还算合适，后来看黄家发展的那么好，就歇了心思，一心一意把黄豆当闺女一样看待。 「娘，我想过了，我可以等黄豆几年，你要是急着抱孙子，就让大川先结婚。」赵大川已经十八了，翻过年就十九了，如果不是赵大山阻在前头，他完全可以成亲了。 「哥，我不急。」赵大川脸都红了。 「没你事。」赵大娘看小儿子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你弟弟不急，你急，你别惦记小黄豆了，她估计过完年春后就要和钱家的钱多多定亲了。」 赵大娘虽然寡居，却也是个人缘好的，钱家到黄家透口风是瞒不住的，没两天村子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了。赵大娘听了还替黄豆高兴，觉得嫁到钱家确实不错，黄豆也算是好人有好报。 谁想到自己家的混小子老牛还想吃嫩草，黄家就是瞎了也不会放着钱多多不要，要自己家这个粗汉子一样的儿子吧。 赵大娘看了看大儿子，又看了看小儿子，不由从心里叹了口气。大儿子长得太高大魁梧了，虽然脸型像他爹，眉眼俊朗，却是更棱角分明，一看就是个硬汉子。 要是大儿子像小儿子一样，俊俏一点，白皙一点，文质彬彬一点，起码在外形上还能和钱多多拼一拼。 「娘，你听谁说的？」赵大山心里被赵大娘一句话掀起了惊涛骇浪。 「就是那天宝贵娶媳妇，钱家不是来送礼嘛，钱多多和他妹妹钱满满都来了。是他家的大管事特意在黄老爷子面前提的，意思黄家没问题，春天就定亲。黄家要是舍不得豆豆，等两年也行。」 说到这里，赵大娘又看了一眼儿子皱起的眉头：「钱家这句话分量可确实挺重的，他家子息不丰，钱多多按道理明年就十八了，完全可以成亲了……」 赵大娘话还没说完，赵大山把手中铁锹往冻土里一插，跃过竹篱笆就往后山走。开始还是走，后来就直接跑起来，越跑越快。一眨眼，人就像一阵风一样，卷进了后山的树林里。 「娘，我哥……」赵大川咽了口吐沫，觉得他哥可能有点疯了。 「哎。」赵大娘看着大儿子跑远的身影，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确实很喜欢豆豆，如果能做她家的儿媳妇，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可自己家什么条件，黄家什么条件，钱家又是什么条件。想到大儿子刚才那种赫人的神情，赵大娘心里不由沉甸甸的，可怜的大山，如果你爹不去的早…… 「娘，我大哥好像是认真的。」赵大川摸了摸下巴，看着已经看不见赵大山身影的后山认真地说。 第25章 「我当然知道你大哥是认真的，你大哥从小到大，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就没做不好的。不过这次他估计要碰得头破血流了！」想到大儿子，赵大娘就心里难受。 老天爷，你要是公平点，就让我儿子如意一次，他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苦，如果婚姻也不能如意，那么这辈子，他还有什么可舒心的事了。 「娘，你别担心，我觉得说不定豆豆就喜欢我大哥这款的，那个钱多多长得跟个弱鸡一样，豆豆不一定看的上。」 「呸。」赵大娘呸了小儿子一口：「你当你娘瞎，那个钱多多每次从襄阳府回来，南山镇大小姑娘谁不眼红。他家有钱是有钱，钱多多长得好，也是有眼睛能看见的。」 「娘，你这叫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赵大川不服地嘟囔起来。 「你有威风，你有威风怎么不把春芽娶了，还不是被人张家那小子抢了先。」 赵大山出海没回来的时候，赵大娘替小儿子看了一个媳妇，就是村里的春芽。 春芽是黄家湾王家的姑娘，原本两家也算门当户对。赵大川人又长得好，王春芽看见赵大川也是满眼冒星星，赵大娘以为这是一件十拿九稳的事情。 结果，前一天还对赵大川脉脉含情的王春芽，第二天就定了南山镇的另一家。这家孩子还是张小虎的本家，人长得真的就是又瘦又小，跟本不能跟身材修长样貌俊俏的赵大川比。 不过，人家家底比赵家强，家里有十几亩水田，还有一艘打鱼的渔船。听到王春芽定亲，赵大娘气得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赵大川却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他喜欢的可是黄小雨，而不是王春芽，不过这件事情他可没敢随便透露。 如果大哥能娶到黄豆，那么自己想娶黄小雨应该也没问题吧，赵大川不由痴痴地幻想起来。 赵大山一口气跑进山林，迎头碰见正在修整栏杆的黄三叔。 「三叔，修栏杆呀。」即使他已经被钱多多提亲的消息激得失去了理智，看见黄三叔，他还是很快地冷静下来。 「大山呀，吃了没。刚好你过来，帮我把栏杆扶一下。」黄老三抬头一看是赵大山也不客气，直接招手叫他过去帮忙。 赵大山走过去扶着栏杆，看着黄三叔拿起一块石头「啪啪啪」把一根木棍钉了下去。 「三叔，我来吧。」说着赵大山就要去接手。 「不用不用，石头冰手，我来就行。大山你怎么没去找磊子他们玩，一个人跑山上来干嘛。」 「哦，刚才看见黄豆跟着您上山了，我来找黄豆有点事情问问她。」赵大山往山林里扫视了一圈，没有看见黄豆的身影。 黄老三停下手也看了看四周：「豆豆呀？刚才还在的，应该进去捡核桃了。」 「你们四个在东央郡弄得货行怎么样了，真是年轻啊！心也太大了，这个步子迈得有点大啊！」黄老三说着觉得自己可能态度不对，连忙换了口气。 「大山，我与你爹从小相识，不说一起长大，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爹去的早，三叔也没教导过你，不过你和磊子他们几个好，跟亲兄弟一样，三叔说你几句你可别往心里去。」 「嗳，三叔，我当您和我爹一样呢，我们要做的不好你只管说。要是做错了，你就把我当磊子一样，抽一顿都行。」赵大山谦逊地低着头，认真扶着手上歪斜的护栏。 「你们这次没有和家里商量，直接在东央郡买铺子买地，把几年出海的钱都花进去了。我和你黄爷爷心里啊，没底。」说到这里黄老三站直身子，看着赵大山。 「大山啊，我们是庄户人家，你们这个步子扯得太大。你算算，几千两银子要买多少好地啊？要是……要是……」黄老三想说亏损，又怕大过年的不吉利，只能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不是叔啰嗦，你们还年轻，出去闯闯可以，但是不能这么干，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起码当初应该回来先买点良田，以后不管怎么样，也好有个退路。」 赵大山看着黄三叔被风霜吹黑的脸：「三叔，没事，我们不是还年轻嘛，大不了从头再来。」 「大山。」黄老三忍住怒火，低喝了一声：「你已经二十一了，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磊子都满地跑了。你娘拉扯你们兄妹三个容易吗？你去东央郡开商行没错，错得是你们连商量都没商量。」 「你和磊子他们不同，磊子还有我，他是我儿子，他就是一败涂地了，回来我黄老三手里几十亩地也有他吃喝，也够他养育儿女了。」 「你呢？你家你爹留下来的几亩地租种给别人，也只能勉强混个饥饱，你娘省吃俭用就是为了你们兄妹能日子过好。你是长子，你不能错，你一步踏错，全家都要跟着你遭罪，你想过吗？」 说到这里，黄老三不由微微有点喘息，他平时寡言少语，今天中午喝了点酒，又在这里忙碌了一会，此刻酒意有点上头。 「叔。」赵大山看着面前的汉子，有点泪目。他爹死的时候他才十二岁，可以说基本上很多做人的道理还没有教过他。 爹爹死后，就连最亲的叔伯爷奶都算计他们，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你要好好的，这样你娘你弟弟妹妹才能有人保护。这些道理不用别人说，他也知道。 可是没人知道他害怕，他怕自己不够强，怕自己连弟弟妹妹和娘亲都养不活。他对金钱的渴望其实一直是强于磊子他们三个的。 第26章 回来前，他把手里的钱都规划好了，给弟弟五百两，让他买地建房，娶妻生子，以后不愁吃喝。给妹妹留点，买点地以后陪嫁丰富一点，让她不用去婆家看人脸色。给娘留一点，以后养老都不用烦心。 剩下的，他自己留一部分买点地，再拿出一部分和磊子他们先买艘船在南山镇跑跑，先挣几年辛苦钱，把家安上，过几年挣得好买地也行开店也行。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失去了本心，他把妹妹的嫁妆银子，娘的养老钱，弟弟买地建房娶媳妇的钱都拿出来投到了方舟货行。 是因为豆豆谈起怎么做货行时明亮的眼睛，是黄米出嫁涂家开来的三条大船，还是他的小姑娘被黄三婶指使着做这做哪，他舍不得的心疼。 他觉得，他的小姑娘适合更好的，他不舍得放她给别人照顾，那么他就更要娶她，尽力给她最好的，他错了吗？ 看着面前脸色微红，神态迷茫的赵大山，黄老三有点后悔了，他今天的话有点多，也有点重了。 大山是个好孩子，他们开的货行也运行的很好，自己不应该这么打击他。 「大山，大山。」黄老三试探地叫了两声大山，把陷入迷茫的赵大山唤醒过来。 「啊，叔你叫我？」赵大山抬起头看向黄三叔。 「你要是找豆豆有急事，你就过去，往核桃林那边找，豆豆应该在那边。」黄老三也不忍心叫这个孩子给自己帮忙了，自己哪里会教孩子，别把一个好孩子带入歧途了。 说不定他们做的才是对的，而自己毕竟老了，做事就有点瞻前顾后，还是年轻好啊！ 「不急，我帮你把这片弄了。还要做什么，您说，我来弄。」赵大山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他现在不适合见豆豆，还是再等一会，等自己缓过来再说。 「行，那你去那边。」黄老三往山坡下一指：「那边有个柴火垛，你去挑那种粗壮的棍子给我拿一些过来，这边有的的棍子已经没用了。」 「好。」赵大山答应着，转身往山坡下走去。 黄豆踩了核桃差点摔了一跤，就开始找了个树枝一路拨弄着寻找遗落的核桃。找了半天，大概找了十几个，她也不管脏不脏，一屁股坐在一块没有积雪的石头上，开始用找到的石块敲核桃。 最近半年，黄豆很馋，就是那种明明吃饱了，看见什么都还想吃一口的馋。大概是进入发育生长期，十四岁的黄豆已经发育的很好，整个小胸脯都鼓鼓囊囊，显得她有点肥的腰都不那么粗了。 减肥成了黄豆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又觉得自己才十四岁，还在生长。都说女大十八变，看看爹娘哥哥姐姐，黄豆也知道，只要自己不长歪了，怎么也不丑。 何况黄家也没一个胖的，都是高高条条的一堆身材标准或者偏瘦的。 这个年代能吃饱穿暖就算不错，就连钱多多，小时候养那么胖，这几年还不是抽条给抽成一个玉树临风的小帅哥了。 想想钱多多，黄豆就不由自主想到赵大山。钱多多的事情，她还没有和赵大山说，主要是不知道怎么说，赵大山和她还没有定亲，这样的事情也不适合赵大山出面。 「哎。」想想钱多多，再想想赵大山，黄豆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准备不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想到这里，黄豆拿起石头狠命开始砸起了核桃。砸开两个，竟然还有一个是坏的，里面核桃仁都黑了。黄豆气得顺手就给它扔回林子里去了，哺育你大地母亲去吧。 捡起另外一个，放进嘴里，嚼嚼，有点苦有点涩，有点微微的甘甜。勉强能吃，黄豆也不讲究，又砸了一个，把剩下的归拢归拢，等会回去再拿。 黄豆又往前走，前面原来是一片杂树林，后来被清理了盖上了一片棚子，平时关了鸡和奶山羊。 绕过棚子，前面就是一片天然的松树林。松树四季常青，这个时候的树叶已经绿得发黑，边缘还有点微微发黄。树顶上的白雪都结成了块，像一顶帽子顶在树头上。 黄豆没有往松树林走，秋天他们过来打松子的时候，黄豆跟着进去过。里面常年不见阳光，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特别适合拍鬼片，或者吓唬人用。 赵大山从山脚扛了两捆粗壮点的树棍走了上来，丢在黄三叔的脚步：「三叔，够了吗？」 「够了，够了，你去看看豆豆吧，叫她别进松树林，那里面没太阳，冷得很。」黄老三点着头，后面的栏杆倒塌的少，他只要把木棍敲进去拦着不让它们倒就行。 「嗳。」赵大山答应着，就往核桃林走去。 核桃林的树上叶子已经落光了，一眼可以望出去很远，根本没看见黄豆的身影。赵大山往羊圈那边走走，看见一块石头边堆了十几个核桃，就知道位置没错。 绕过羊圈，就看见黄豆正探头探脑往松树林看，又紧张又好奇，忍不住叫了一声：「豆豆，你在干嘛？」 「啊。」黄豆被赵大山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得跳了起来，一看是赵大山又惊又怒，冲过去一顿拳头：「你吓死我了。」 黄豆的拳头落在赵大山身上根本不疼，却让他心里荡起阵阵涟漪，忍不住一低头，封住了那个让他眼晕的红唇。 等到黄豆挣扎着从赵大山怀里挣脱出来，两个人都是面红耳赤呼吸不稳。 第27章 看着眼前娇艳的黄豆，赵大山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弯腰一把抱起黄豆就窜进了松树林。 赵大山抱着黄豆窜进白雪皑皑的松树林，往前跑了一段路，就找了一棵树杆比较粗壮的松树。一手抱着黄豆，一手双脚并用，攀爬了上去。 这棵树的主干生长畸形，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往一边倾斜了出去，多出来一段横梁一样的主干，勉强能坐两个人。赵大山把黄豆放在靠树杆的一面，自己在外面坐了下来，黄豆从赵大山的肩头往旁边看，哦，原来如此。 旁边有一棵更高大粗壮的松树，笔直而立，树杆几乎笼罩了这棵树的半边身子。真是难为黄豆现在屁股下坐着的这棵树了，为了能够沐浴到阳光，算是费了老大的劲了，把一棵本来该笔直生长到树，硬生生逼成了一个弓腰驼背的树。 「你来过这里吗？」黄豆在树杆上坐稳身子，推了推赵大山。 「没有，我只到过养山羊的那边。」赵大山指了指刚才的来路。 「那你怎么找到这棵树的？」没来过，竟然奔着这棵树就过来了，黄豆感觉有点不相信。 赵大山笑着看了黄豆一眼！「我进来扫了一眼，发现这边树长得有点奇怪，就过来了。」 「火眼金睛啊？」看着赵大山奇怪的神情，黄豆暗暗吐了吐舌头，哎，又开始犯病了。十几年了，一些习惯还是改不过来。 「豆豆，钱多多的事情，你能跟我说一下吗？」赵大山用手轻轻扫了扫刚才抱着黄豆进来，落在她头发上的积雪。 「就是钱家想和黄家结亲，大概觉得我合适，就来提了。」 「你爷爷和你爹娘怎么想的？」赵大山看着黄豆，握紧了拳头。 「我爹娘和我爷爷，包括我全家叔伯兄弟大概没有一个人有意见的，大家都觉得钱多多不错，钱家不错。」黄豆仰头看向赵大山，他真高啊，即使坐在她身边，也比她高出半个头去。 「你怎么想的。」赵大山看着黄豆的眼睛，感觉里面有一道漩涡，能让她沦陷进去，永世不得出头。 「我只要你啊。」黄豆又不傻，这可是一道送命题。答不好，说不定某人记在心里，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傻瓜。」赵大山用手背摩挲了一下黄豆娇艳的脸蛋：「你说钱家如果被你拒绝了，会不会做点什么？」 「会啊。」黄豆非常肯定：「如果宋兰娘什么都不做，就不是宋兰娘。钱家也完全可以在任何时候来提这件事情，而不是在我老叔的婚礼上。」 说到这里，黄豆微微叹口气：「虽然，表面上他家大管事是背地里和我爷爷提的，该知道的人还是都知道了。钱家是势在必得啊！」 赵大山听到这句势在必得，握紧的手掌重重擂向一旁的树杆。树顶的积雪噗噗落下，从头顶一下子滑进黄豆的后脖子里，惊得黄豆大叫一声，一头扎进赵大山的怀里：「快快，后面。」 幸亏赵大山身高体壮坐得稳，差点就被黄豆撞飞出去。 其实赵大山脖子里也灌进了积雪，不过与黄豆过激的反应比，他明显忍耐力大多了，只「嘶嘶」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接住黄豆，把手伸进她的后领里面，胡乱地拨弄着。 雪进了脖子里面哪里还能掏的出来，早化成雪水流到了后背。赵大山的手只顾着胡乱的抹着，没注意一下勾到了一根细细的带子。脑袋一木，他傻了，随即一道鼻血流了出来。 等他跳到地上手忙脚乱，胡乱抓了点雪捂在鼻子上，血迹抹干净，黄豆已经坐树杆上笑的花枝乱颤。如果不是她一只手紧紧抱着旁边的主干，估计整个人都能笑掉下来。 赵大山脸就像火烧了一样，只能低下头又抓了两把雪，握在手里，强自镇定了半天。 黄豆笑够了，终于停了下来，向赵大山招了招手：「呆子，上来吧。」 没有抱着黄豆，赵大山上树速度很快，几乎一个眨眼的功夫，人就坐到了黄豆身边。 「想过怎么做吗？」赵大山终于镇定了下来。 「想过，拖吧。」黄豆晃荡着双足，轻松随意。 「拖到你能够成亲的年龄吗？那有什么用，那样到时候如果再说不，反而更会激怒宋兰娘。」赵大山皱紧眉，拖个两三年，就等于黄豆耽误钱多多替钱家传宗接代了。 两三年，种子好土地肥沃说不定两个孩子都生了！宋兰娘一怒肯定不能善罢甘休，如果钱家对付现在黄家，虽然不能说轻而易举，起码也会让黄家元气大伤。 「不用，最迟拖到明年年底吧。我哥亲事差不多有着落了，如果不出意外，春天能成亲。然后我二姐秋后出嫁，等我二姐出嫁后，钱家要是旧事重提了，到时候再拒绝。」黄豆说着，挺直双脚，把头轻轻靠在赵大山的肩头。 「有区别吗？早一点说和晚一点说，宋兰娘只要想动黄家，迟早都会动。」赵大山觉得整个口腔里充斥着一股血腥气息：「你拒绝，黄家一定躲不掉。」 「没事，等明年，我哥婚后就可以直接搬去东央郡居住了，为了我爹娘早日抱上大胖孙子，嫂子跟去肯定没问题。开了春，你和哥想办法把小虎诱惑过去，不管干什么，得让他在那边有事做。」 说到这里，黄豆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秋后他和我姐结婚，他们就可以理直气壮去东央郡定居。明年就让小八去东央郡那边读书去，那边有个「厚德书院」，非常不错，小八可以去试试。到时候，我肯定要过去照看他的。」 第28章 「豆豆，你想干什么？」赵大山看着黄豆把兄弟姐姐都安排好了，就知道她肯定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什么都不想，见招拆招吧，宋兰娘如果要赶尽杀绝也不可能，她唯一能想办法动的就是黄港码头，比如让它出点什么事情。」 黄豆伸出手，紧紧抱着赵大山的腰身：「大山，打不过就跑，我认怂。她宋兰娘总不能追到东央郡对付我吧。」 赵大山一只手搂着黄豆，一只手紧紧抓住身下的树干，如果他足够强大，如果……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就离开了松树林，里面太阴暗了，阳光都很难照进来，不适合久待。走到那堆野核桃边，黄豆拉着赵大山一个一个捡起来：「你捏得动吗？」 赵大山拿了一个试试：「应该不行。」说着一用力，核桃纹丝不动。…… 看看赵大山手里的核桃，又看看满脸无奈的赵大山：「我以为你是个王者呢，原来也就是个青铜啊！」 话音刚落，就见赵大山拿着核桃往地上的石头上一按，「咔嚓」一声，核桃裂了。赵大山三下五除二把核桃外壳剥干净递给了黄豆：「生得不怎么好吃。」 「嗯，我知道，糖炒核桃才好吃，就是剥核桃太费劲了。每次我哥都要敲半天，才能够炒一次的。生吃几个也不错，这个补脑子。」说着，黄豆把核桃塞进了嘴里，大力咀嚼了一会，「咕嘟」一声咽了下去。 两个人走出核桃林，黄老三还在和我他的那片护栏奋斗，黄豆跟着赵大山一起去帮忙，一个人扶，两个人敲，很快就把剩下的护栏都弄好了。 黄老三拍了拍手上的浮土：「走吧，回家，今天晚上吃汤圆。大山，一起去，陪叔喝两杯。」 「不了，三叔，等过完年我一定陪您喝两杯，今天晚上得回去陪我娘她们守岁。」赵大山憨厚地摆了摆手，看着黄豆拽着黄老三的胳膊，并肩往下走，他也跟了上来。 「行，到时候我让磊子叫你。」黄老三一边说，一边指着不远处的田地给黄豆看：「那边有一片土地要卖，你不是说要试试麦种吗，我觉得那边的坡地比滩地好。」 「好啊，我本来想去以前黄家湾那片地试试，不过没把握，一直没敢动手，那可是爷爷的命根子，我可不敢乱动。」黄豆踮起脚尖看向黄老三指的地。 「乱说什么呢。」黄老三怕赵大山误会，连忙责怪地看了小闺女一眼：「对你爷爷和你爹来说，土地就是命根子啊。崽卖爷田不心疼，钱多任性害后人，忠厚传家才是正道啊！」 「爹，那如果我们家这个码头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觉得爷爷会不会很难过？」黄豆看着黄老三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能出什么事？难过是肯定的，不过你爷爷应该能看的开，不是我们黄家的强夺也没用。是我们家的，迟早还是我们家的。」 黄豆看着她老实而平凡的爹，心里在想，如果爷爷像爹这样想就好了。 和赵大山分开，黄老三直接进了后院去了牲口棚看他的小牛犊子去了。 黄德磊蹲在灶房门口砸核桃，黄桃正坐在灶房吃饭的小桌子旁包汤圆，黄德仪搬了个凳子坐在一边剥瓜子，瓜子仁分了三堆，剥好了一个一个挨着放，二姐一堆三哥一堆小八一堆。 原本南山镇这边过年是不吃汤圆的，黄豆喜欢，非说汤圆表示团团圆圆。 既然妹妹喜欢，黄桃也不怕麻烦，挑了鲜嫩的野荠菜切碎，鸡蛋皮切丝，咸肉切丁一起和馅。这样的汤圆，因为里面包了馅料，味道非常鲜美，一口咬下去香得流油。 黄豆一口气能吃四个，就再不敢吃了，吃多了容易起腻，可她还嘴馋得很。一到冬天，有了野荠菜和腊肉就想包汤圆吃。 夕阳的光从半空斜射进去，照在哥哥姐姐弟弟们的身上，带着暖暖的光晕。 这样的兄弟姐妹，应该一生平安喜乐。 黄豆走过去，趁黄德仪不注意，一把住起一小堆瓜子仁塞进嘴里，唔，真是香甜。 黄德仪只是一低头，就看见一只手把他剥半天的瓜子仁给抓走了，急得想大叫。一看是三姐，又怂了，把剩下的两堆小心翼翼地挪挪，用一只手护着，分出三份，抓起一份很快塞进黄桃嘴里。 又一手抓着一把，走出去塞了一份给黄德磊嘴里，最后才放心地把自己那份塞进嘴里，真香甜。 看着眯着眼的黄德仪，黄豆很想去摸摸他的大脑袋，想想觉得还是不要逗弄他的好，别弄毛了，娘看见又要心疼的唠唠叨叨了。 在黄豆看来，她觉得她在黄三娘的心里位置排序应该是最靠后的。黄三娘心中第一位置，肯定是黄德磊，即使老儿子黄德仪也抢占不了这个位置。 第二不用说就是黄德仪，第三就是黄老三，第四黄桃，第五黄豆。就这样的排序，黄豆也不能说她娘多偏心，她娘是实实在在把她自己排在黄豆之后的。 做母亲的偏心眼的很多，黄三娘还算好的，不是太明显。黄豆见过村里最偏心眼的是王家，那时候王家住黄豆家隔壁，她家有三个儿子，一直住一起没分家，兄弟三个生了五个闺女，六个儿子。 王家大嫂一口气前前后后就生了三个闺女，宝贝儿子叫狗蛋，王大嫂那心偏的，都到胳肢窝了。 家里有什么好吃的，狗蛋吃饱了，不想吃了才能轮到三个丫头。如果狗蛋吃饱了，说留着下顿吃，那么就留着下顿，三个丫头别想吃一口。 第29章 一次狗蛋爹和黄老三出去做工，主家一人抓了一把糖。黄老三得了五个，黄德仪那时候还小，不能吃糖，黄豆和姐姐各得了两个，黄德磊得了一个。 黄老三说，磊子大了，少吃一块糖没事，黄三娘看见了也没说什么，觉得很正常。 王家却不，王狗蛋他爹得了六块，回来都给狗蛋，还是王狗蛋三姐小，他爹没舍得，硬哄着狗蛋给了三姐一块。至于那两个姐姐，站在一边含着手指也没捞到舔一口。 黄豆还见过他们家吃肉，几个女孩子连口肉汤都没得喝的，后来她再也不去王家玩了。 黄德磊已经砸了一堆的核桃肉，力道控制的不怎么好，大部分都碎了。看见黄豆过来，头也不抬地说：「等会让你姐给你炒炒，吃完了再给你砸。」 看着眼巴巴看过来的黄德仪，黄豆得意地伸伸舌头，想吃核桃，赶紧过来拍我马屁吧。 没想到，黄德仪根本不屑一顾，又去剥自己的瓜子了。谁稀罕吃啊，又苦又涩。 晚上果然吃的汤圆，黄豆一口咬下去，只觉得胸腔里都充满了鲜香的气息。 好吃到流油啊！ 可惜她不敢多吃，吃三个已经很多了，她还是没忍住又多吃了一个，真是达到极限了。再多估计就要起腻，不好消化了，这么好吃的东西可不能一下吃腻了。 黄豆放下筷子，拿起一块年糕啃了起来，不饿，但是嘴里没有东西的感觉还是挺难过。 晚上要守岁，大家都不会早早去睡觉，黄老三领着媳妇去黄老汉那边一起守岁。 黄德磊带着弟弟妹妹出去与堂兄弟姐妹汇合，大家一路往南山镇走去，一路上陆陆续续有年龄相仿的小伙伴加入，到了南山镇路口直接就成了一大群。 南山镇点上了花灯，远远看去分外好看。这样的灯一直要从大年三十，点到年十五。赵小雨很快跑过来，抱着黄豆的胳膊：「豆豆，你晚上吃的啥？」 「咸肉荠菜馅汤圆。」黄豆任由赵小雨拉着胳膊，眼睛下意识地开始寻找。果然，赵大山和赵大川就站在她们身后不远。 一会黄小雨也跑了过来，三个人像连体婴一样，一个拉着一个往镇子里走，看的拉着黄梨手的黄桃直摇头。 镇里的花灯更多，路边摊上卖着各种小吃和花灯。黄豆买了一个简单的莲花灯笼，赵小雨和黄小雨都选了小兔子灯。黄桃选了一个月下美人，黄梨左看看又看看觉得哪个都喜欢，最后还是黄桃帮她选了一个小猴子灯笼。 几个人提着灯笼在前面走，黄德磊赵大山几个就在后面跟着。也不是刻意跟着，南山镇虽然大，主街道只有一条，大家都是一路从镇口往码头方向去，走到码头玩玩看看再往回走。 走到张小虎家门口，张小虎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看见黄桃一行人，连忙走了过来：「豆豆，黄桃，你们买的什么灯啊？」 对着这个未来的准姐夫，黄豆还是很客气的人，举起灯笼给他看：「喏，没有好看的，只有这些。」 灯笼大部分都是附近人自己编制的，再糊上白纸，勉强有个样子就行。说多好看也谈不上，晚上点上蜡烛看，只能说不难看吧。 张小虎看了看，转身又跑进了屋里，从里面拿出三个灯笼出来。 这些灯笼应该不是南山镇买的，手工精细，上面糊的也不是白纸而是各色的绢布。看样子，价格也不便宜，既然是三个，肯定是为黄家姐妹准备的。赵小雨和黄小雨看张小虎拿着灯笼出来，就故意说着话退后了几步。 果然，张小虎提着灯笼走过来，先递了一个小兔子灯给黄梨，这个小兔子就做的很惟妙惟肖了，连眼睛都点的红色，还抱着一个胡萝卜。把黄梨喜欢的不行，一口一个谢谢小虎哥哥。 黄豆分的是一个宝塔灯，造型别致，花样不多，却胜在精致，黄豆大大方方接过来，对着张小虎就来了一句：「谢谢二姐夫。」 站在一边的黄桃一听，连忙伸手来掐她胳膊，黄豆痛呼着跳到一边，把位置让开。张小虎红着脸把手里的灯笼递给黄桃，转身跑到黄德磊那边去了。 站在黄德磊后面的赵大山，看着黄豆姐妹三个手里提着的灯笼，摸了摸怀里揣着的还热乎的糖炒核桃，不由有点汗颜，自己还不如张小虎呢！ 张小虎年前已经和黄桃过了庚帖，所以黄豆这声二姐夫喊得早是早了点，不过也不算什么。 一行人继续往码头逛，看见路边有什么好吃的就停下来看看尝尝，边走边吃。快到码头才发现，码头这边灯笼更多，也更精致点，一看就是有钱人的大手笔。 站在自家家摊子后面的桃花很快就看见了人群里的赵大山，他高大英俊，气宇轩昂，走在人群里那么醒目。桃花一颗心不由噗噗直跳，连忙从摊子后面走出来，喊着小雨，走过去一把挽住了赵小雨的胳膊。 自从知道桃花的心思，赵小雨还是乐见其成的，桃花人不坏长得也好，配她大哥勉强能行。可从上次黄米出嫁，赵大山让她叫黄豆出来，她就有一种我窥破什么的感觉。 今天，他大哥从山上回来，埋头敲了大半天的野核桃，把品相完整的挑出来，亲自炒了一份糖炒核桃包好塞进怀里，她就彻底真相了。 再见桃花，她就不自然起来，这要是被黄豆知道桃花暗恋她哥，她这个和桃花走的近的小姑子，估计也没好果子吃啊！ 第30章 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赵大山对桃花根本毫无印象，看见一个穿得漂漂亮亮的姑娘跑过来拉着妹妹的胳膊，他还以为是妹妹闺中好友呢。 可是走了一会他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个姑娘一直在看他，而且她看他不是那种偷偷摸摸的看，是那种光明正大的看，就好像是一种宣告。 等到妹妹叫了一声「桃花。」他脑子里迅速翻出残存的记忆，黄豆提过这个名字。赵大山求生意识还是挺强的，连忙几步走上去追上黄豆，从怀里掏出那包带着他体温的糖炒核桃，递给了黄豆。 众人都是一脸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黄豆接过糖炒核桃，转头看向赵大山，才后知后觉看见了桃花，哦，原来是这样，有人没做贼却心虚了！ 黄豆也不客气，打开纸包给身边的人一人分了一把。至于走在她身后的赵小雨和桃花，她自动忽略了。她才不会把赵大山特意送来的核桃给桃花吃呢。 情敌什么的，滚一边去。 黄桃看看吃着糖炒核桃的妹妹，又看看走在身后的赵大山，和三哥黄德磊深深地对视了一眼，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黄豆核桃还没吃完，就听见码头那边有人喊：「豆豆，豆豆，这边。」头一抬，一片灯光下，钱满满和钱多多正站在不远处。 钱满满看见黄豆就很开心，跳着脚喊着豆豆，她很想过去，可是豆豆那边一群哥哥，小怂包钱满满只能沮丧地想，她还是站在这里等豆豆过来吧。 钱多多看见黄豆也很高兴，只是他已经成年，不能像以前那样，只是微微的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赵大山也看见了钱多多，他不得不承认，一片灯光下，钱多多果然是玉树临风一少年。 黄豆原本还吃着香甜的核桃，一下子又吃出了它本身的苦涩气息来。 现在回家还来得及吗？ 看着手舞足蹈的钱满满，黄豆很不想过去，却又不得不在赵大山的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走过去。 「满满，你们回来过年的吗？」黄豆还准备把手中捧得核桃拿给钱满满吃，一下想起来这是赵大山给她的，连忙又把包着核桃的纸包团吧团吧攥紧，揣进了兜里。 看着黄豆的动作，钱多多忍不住笑了起来，豆豆还是那么贪嘴，总是喜欢带点零食，以前有黄梨做借口，现在黄梨大了，只能自己拿着。这不，看见他们大概觉得不好意思了，赶紧收了起来。 「嗯，我们回来好几天了，我和我哥还去你家找你了。三婶说你和你哥去了东央郡还没回来。我还想找你去挖河蚌呢。」钱满满很喜欢黄豆，那种喜欢是溢于言表不加掩饰的。 「我和哥哥他们二十八晚上才到家，一路上坐车，坐了两天的马车，还下雪。骨头都颠散架了，回来和我二姐整整躺了一天，今天才缓过劲来。」黄豆其实也很喜欢钱满满，如果没有钱多多的事情，没有码头的事情，她觉得她们能做一辈子的好闺蜜。 「真的呀，我也好想出去玩玩，可是娘不放心，明年哥你要是再出去，带着我也出去好不好。」说着钱满满转头拉了拉钱多多的衣袖轻轻摇着。 「好，只要娘没意见，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听见哥哥这么说，钱满满沮丧地放下手，她娘是那种典型的三从四德的女人，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不是祖母强势，钱满满今天花灯都别想出来看。 钱多多看看满脸失落的妹妹，有点不忍心，却又无奈何。有些事情他也无能为力，比如娘对妹妹的教育方式。 钱多多只能无奈地转头看向提着两盏灯笼的黄豆：「豆豆，你这盏灯笼是不是襄阳府买的，我在襄阳府也买了几个灯笼，你还要吗，我去给你拿。」 「不用了，这是小虎哥买的，我已经有两个了，太多了拿不下。」黄豆说着举起了手里的灯笼：「满满，你的灯笼也挺好看啊，跟我的灯笼很像呢。」 黄豆早就注意到钱满满手上的灯笼，竟然和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样。 「对呀对呀，我刚才远远看见你提了这个，特意拿的，我家那边有很多种灯笼，刚好有你提的这种，我才拿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出来。」钱满满是个毫无心机的孩子，见黄豆说两个灯笼一样，立刻满心欢喜起来。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看灯。」黄豆只敢邀请钱满满，连你们都不敢说。 「好啊，我和哥哥在这里等你半天了，我哥说，你今天晚上一定会出来看灯的。」好吧，听着钱满满的话，黄豆很想说，满满我只想看见你，不想看见你哥。 黄豆的目光一直躲着钱多多，也没和钱多多说话。在赵大山看来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钱多多看却是觉得，黄豆害羞了！ 到底是十四岁的小姑娘，这样的女孩子钱多多是心甘情愿等她长大，他很期待，过几年的黄豆会有多出色。 钱多多刚准备和黄豆一起去看灯，钱喜喜走了过来：「满满，这是谁啊。」 钱喜喜明显比胖乎乎的钱满满长得漂亮，身姿窈窕，眉眼如画，一笑起来隐约一对浅浅的梨涡。如果不是钱满满太熟悉这个二姐，她可能就把黄豆介绍给钱喜喜了。 可是她太了解这个二姐了，就是个蛇蝎美人，从小到大，钱满满在她手里没少吃苦，她才不愿意把好朋友介绍给钱喜喜呢。 第31章 胸大无脑的钱欢欢前两年嫁出去了，钱满满的日子才好过很多，不然两个姐姐联手，她就是再彪悍也是防不胜防。 每次都是钱喜喜出主意，钱欢欢出头，钱满满吃亏。从小到大，钱满满不知道吃了多少亏，却又奈何不了她们。 「这是我在南山镇的朋友，二姐，我要和她们去玩了，你自己玩吧。」说着钱满满拉着黄豆的胳膊就走，有了黄豆，钱满满觉得自己底气都足一点。 不是钱满满怂包，主要钱多多不是读书就是有一堆事情要管，很少在家。钱喜喜的娘依仗自己哥哥是巡抚的手下的得力师爷，没少给钱家捞好处，这样的妾在钱家地位并不比正妻差什么。 钱满满的娘还是个软弱的，并不凶悍，如果钱满满是小怂包，钱满满娘就是个大怂包。宋兰娘看见这个儿媳妇就头疼，她一辈子要强，最后还是依了儿子，选了一个这么个不上台面的媳妇。 而钱喜喜的娘就厉害多了，如果不是钱喜喜娘生了钱喜喜，再没生能生个儿子出来，钱家只有钱多多一个正妻生的儿子，那她简直就可以称霸钱家了。 现在，襄阳府外面的一些事物都是钱喜喜娘在管，家里的事情才是钱多多娘管。钱多多爹什么都不管，只管吃喝养生就行。 别看钱多多爹为了娶现在的妻子，不惜和自己的娘亲反抗。夫妻二十多年，习惯的像左手和右手，再好的感情也消磨殆尽了。何况，两个人之间还有两房妾夹在中间。 刚结婚，宋家为了缓和当初和宋兰娘的死局，一定要钱多多爹娶宋家的姑娘，可惜钱多多爹无意中碰见了钱多多娘，一见钟情，死活不肯去舅家表妹。 宋兰娘只好给儿子纳个娘家远房侄女做妾，这个侄女是宋兰娘亲自选的，长得说的过去就行，就图个胸大屁股大，能生儿子。 有了新欢，钱多多爹也没忘记旧爱，毕竟表妹也就一普通女子。只是没两年，巡抚师爷的妹妹看上了钱多多的爹，这个师爷是巡抚得力的助手之一，可为心腹。 钱喜喜的娘可和钱欢欢娘长得不一样，那是真正的长得好看，娇小玲珑，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笑一对梨涡，甜得能让人心都化了。 钱喜喜舅舅对这个妹妹是千依百顺，知道妹妹喜欢钱家的少爷，也不反对，直接来了南山镇找宋兰娘谈条件。 宋兰娘和师爷彼此心知肚明，这样的结合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很快年轻漂亮的第二个小妾抬进了钱府。钱喜喜娘确实是漂亮，又有点小心计，进门没一年就把钱喜喜爹的魂勾去了大半。 如果不是她这么多年没生出个儿子，钱家主母的位置她不是没惦记过，可惜，她肚子不争气。 钱家有了钱多多，宋兰娘看的跟眼珠子一样，她哥哥也警告过她，不管她在钱家怎么兴风作浪都可以，但是一定不能害钱家子息，这可是宋兰娘的逆鳞。 钱喜喜原本没打算过来，但是她一眼在人群里看见了黄德磊。钱喜喜和她娘一样，注重皮囊，一心想找个长得好的，起码不能输给她爹她哥哥的。 黄家兄妹长得都好，黄德磊回来几个月，皮肤也白了过来，不在像出海那么黑了，反而是一种健康的白。俊眉朗目，双眼熠熠生辉，顾盼之间更有一种见过世面的从容和自信。 这是钱喜喜除了她哥，见过长得最好的男孩子。 这个男孩子身边几个伙伴长得也不错，其中一个高大英俊的也很好看，就是太壮了。如果让钱喜喜挑选，她还是宁愿挑瘦弱一点的黄德磊。钱喜喜就喜欢文弱如书生的男子，而黄德磊不但帅，还显得文质彬彬却一点不文弱。 钱满满不想带着钱喜喜，可是钱喜喜想跟着钱满满。她看钱满满拉着黄豆要走，也急走了两步跟了上去：「妹妹，我还是跟着你一起吧，不然娘要不放心。」 说着自动就跟在钱满满后面几步，为什么要走在后面几步，因为这样可以偷窥帅哥。 无奈的钱满满拖着黄豆，走的是惊天动地。谁愿意要这个讨厌鬼跟着，烦都烦死了，整天跟个苍蝇一样，不是和钱满满比吃的就是比穿的。 最无耻的是，她还长得比钱满满好看，每次做了新衣都要找个由头拉着钱满满出去比一比，钱满满娘还一直不许钱满满说她两个姐姐不好。 被钱满满拖着的黄豆，后面跟着钱喜喜和钱多多。一群人看了花灯又向南山镇返回。 一路上，钱喜喜的眼睛就一直没离开黄德磊的身上，真是越看越帅气，不管他和身边的人说话，还是和自己弟弟说话都那么温柔有礼。这样的男人，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而桃花也一直对赵大山频频回头，赵大山在皱眉，赵大山满脸不耐烦，很明显是心情不好。桃花惴惴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看钱满满和黄豆并黄小雨，这群假想敌实力都不简单，不过看大山哥不耐烦的神情，应该是没有看上的。 钱多多虽然不说话，却一直不离妹妹钱满满左右，走在钱满满身边的黄豆简直是步步惊心，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话表错情，闹出误会就麻烦了！ 这样的一群人，别说糖核桃失去了香甜的味道，就是花灯也不好看了，黄豆只想回家。 黄德磊明显看见了钱喜喜的目光，可惜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黄德磊年前和南山镇私塾吴先生家的长女吴月娘，已经在双方父母的安排下，算是口头商定了下来。 第32章 吴月娘从小在父兄的熏陶下识字作画都有一手好功底。擅长厨艺，又精通女红，与她相比，别说黄豆，就连姐姐黄桃都比掉下水里去了。 也是吴月娘长兄先看中了来接黄德仪的黄德磊，黄德磊虽然没在吴先生手下读书习字过，黄德仪确实吴先生带的。 吴月娘长兄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自己先打听了黄德磊的近况，知道黄家这半年一直在给黄德磊张罗媳妇，立刻私下和爹娘商量，又带着他们偷偷看了黄德磊，才托了人婉言在黄老汉面前提起。 吴先生虽然家境一般，门风却很好，为人公正，在南山镇有极好的声誉。吴家大公子也是秀才出生，小儿子年底刚进了童生，这样的人家，别说配黄家，配南山镇任何一家都配得起。 黄老汉非常满意，立刻就招了黄德磊和他爹娘商议，在吴月娘长兄的有心安排，两个人还偶遇了一次。 没想到黄德磊和吴月娘一见彼此都满意的很，因为黄家事情多，张小虎和黄桃又交换了庚帖，索性把两个人的事情放到春节正月十六。如果不出意外，黄家三月就要娶新妇进门了。 钱喜喜越看黄德磊越满意，当她知道这个俊秀少年是黄豆的哥哥，她的心一刹那变得痛楚难当。如果黄豆嫁给她哥哥钱多多，钱家再也不可能把她嫁入黄家了。 这就不叫结两姓之好，而是换亲了，不管是黄家还是钱家可都丢不起这个脸。 失魂落魄的钱喜喜一时忍不住就把心中的怨恨推到了黄豆身上，她觉得是黄豆阻了她大好的姻缘。如果没有黄豆，那她和黄德磊一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边钱喜喜伤心欲绝，那边桃花却满心欢喜，她发现赵大山除了偶尔和赵小雨说话，根本不搭理在场任何一个女孩子。就连黄豆，回头偷瞄了赵大山两眼，赵大山也是恶狠狠地瞪着她，没有给她好脸色。 桃花是不喜欢黄豆的，人的缘分很奇怪，桃花也不是什么坏姑娘，黄豆也是个本性不错的人，但是两个人从一见面就好像气场不对，总是合不来。 可怜黄豆被赵大山瞪了两眼，感觉自己最无辜，好想找人打一架！ 钱满满一直挽着她右胳膊不撒手，赵小雨也兴冲冲挽着她左胳膊不放手。钱满满是无心，赵小雨也是无意了，她们都没想到对方的哥哥是自己哥哥的情敌，还很欢喜地一起讨论着哪家花灯好看，哪家小摊零食好吃。 几个人边吃边逛，赵大山、黄德磊、钱多多、张小虎抢着付钱，让几个女孩子都觉得又好玩又好笑。 最后还是张小虎提议，找个地方坐坐，看见有喜欢吃的就去买一点来，谁想吃就谁去买，也不用你争我抢，大家也能歇歇脚。 刚好走到一家小馄饨的摊子，大家索性坐了下来，招呼老板娘给她们几个下馄饨。这种小馄饨还是黄豆四婶家传出来的，南山镇有头脑灵活的小贩就偷学了。 后来黄四婶家不做这些早点小吃了，也不介意配方公开，南山镇会做馄饨的就有好几家。黄豆选的这家老板娘也是逃荒来的，人干净又仔细，看这一群人呼呼啦啦坐下来十来个人，欢喜的眼都笑开了花。 黄德磊兄妹五个个，赵大山兄妹三个，钱多多兄妹三个，再加上桃花，黄小雨，整整十三个人个人。 黄德磊又去旁边买了一堆油炸鹌鹑，张小虎跑出去买了各种零食，钱多多干脆叫提笔研墨回去拎了两个食盒过来，一盒是满满的菜肴，一盒是各种点心。 赵大山无奈，只能提前把小馄饨钱给付了！ 馄饨刚端上桌，王仁义从一边窜了出来：「磊子，大山你们都在啊。」 王仁义就是黄德明结婚时候拦着黄豆要打她的混小子，今天和庄子上几个小伙伴出来看花灯，路过馄饨摊，一眼看见几个漂亮的小姑娘坐在一起，顿时眉飞色舞。 今年也有十七岁的王仁义正在物色媳妇，王仁义娘开始还惦记着黄桃，后来知道黄桃说给了镇上张小虎，又寻思着要不把黄豆给定下来，可是她又嫌弃黄豆太小，最快过完年也结不了婚。 她这边给儿子挑三拣四，那边也没问黄家愿不愿意给她挑，典型属于那种，刺猬说我儿光，黄鼠狼说我儿想，王仁义妈就觉得她儿子百里挑一的棒。 和王仁义一起的来都是黄家湾的小伙伴，和黄德磊都是从小一起长大，都认识也不客气，纷纷拖桌子搬凳子坐了过来，呼喊着老板娘再下几碗馄饨，把两张小桌子给挤得满满当当。 其实大家都不饿，就是人多吃个热闹，图个好玩。 一边吃一边聊，几个男孩子因为旁边桌子坐了女孩子特别的兴奋，说起奇闻趣谈谁都能插一句。 钱满满和钱喜喜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很少抛头露面，更别说跟一群女孩子坐在街边小摊，吃着东西听一群男孩子吃牛皮。 钱喜喜是满脸的不耐，钱满满是一脸的好奇，只有黄豆这些小镇女孩见怪不怪，并不觉得稀奇。桃花自小在码头跑，更是个胆大不怕的，看他们说的开始飘了，就转过头过去怼他们几句，把他们往现实拉拉。 大家都很熟悉，唯独对钱家兄妹比较陌生。钱多多竟然和他们聊的很好，说到最后，也挽起袖子拿着油炸鹌鹑开始吃。 黄豆身边的钱满满一直捣黄豆的胳膊肘：「你看，我哥，他竟然在吃那个炸鹌鹑。」钱喜喜也探过头去看：「我哥是不是傻了，鬼上身了？」 第33章 对于和钱多多一起吃过胡辣汤的黄豆来说，这样的钱多多并不陌生。然而对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的钱满满和钱喜喜来说，这样的钱多多不是她们认识的那个有轻微洁癖的哥哥。 钱多多小时候是个不讲究的孩子，不挑食养得好喂得胖。直到七岁的时候，他无意跑进一家店的后厨，从此钱多多变成了一个挑剔而龟毛的人，特别在吃食上。 钱多多对吃食介意到，掌勺的人要干净利索长得不丑。家里为了他，换了多少厨子，最后来了青娘，他才好一点。 而青娘最擅长的就是做点心，漂亮的青娘爱干净，做出来的点心也是花样繁多。 钱多多认识黄豆那年，青娘来到钱家，一直到现在。也是那一年钱多多第一次不嫌弃地，在外面吃了一碗胡辣汤，记住了一个小姑娘。 这一记，记了一辈子！ 一群人吃完馄饨，吃完桌子上的各种点心菜肴零食，玩的竟然觉得不尽兴。 王仁义提议大家去租个船游河，黄豆不想去，本能地想摇头。赵小雨和钱满满两个傻子愿意啊，根本不给黄豆拒绝，一叠声地说：「好啊，好啊，我们玩的迟点再回去守岁，不然待着困都困死了。」 两个人都是小孩子心性，觉得反正有亲哥哥跟着，不会有事。 「我不想去，太冷了，我要回家陪爷爷守岁。」黄豆实在不想去，这种场合太尴尬了，她简直是在煎熬。 「豆豆。」赵小雨和钱满满一起摇着黄豆的胳膊，用一种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黄豆。 钱多多站了过来：「豆豆，要不……」话还没说完，赵大山一步跨过来，打断钱多多的话音：「豆豆，我送你回去。」 「嗯。」黄豆答应了一声，拉起黄桃的手，看也没看钱多多一眼：「姐，走吧。」黄桃冲着张小虎微微一笑：「走吧，回家吧，天太晚了，不要让张伯等急了。」 自从两家开始说亲事，黄桃基本上没和张小虎说过话。不是不喜欢张小虎，而是害羞吧！ 今天张小虎送了她姐妹三个各一盏花灯，她也不过是含笑瞅了他一眼。现在竟然主动提出叫他回家，张小虎一时欢喜的手足无措，站起身就要走。 「你们去玩吧，小八也困了，他人小熬不住。」说着，黄德磊捏了捏小八的手，黄德仪开始还懵着呢，只感觉手被哥哥用力的一捏，竟然反应很快地打了个哈欠。 黄德磊一把抱起黄德仪，先大跨步地往黄家沟方向走去。 黄豆拉着黄桃，黄桃拽着黄小雨，并肩走在一起，赵大山和张小虎紧跟在后。赵小雨看看钱满满，又看看远去的几个人，连忙追着黄豆跑了过去：「豆豆，等等我。」 赵大川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对着钱多多王仁义一拱手：「你们玩吧，我也回去陪我娘守岁去。」说着转身追着赵大山而去。 一时十几个人转眼剩下钱多多兄妹三个，加上一个桃花和王仁义一伙人。王仁义奇怪地摸了摸头：「咦，怎么都散了？」 钱多多看着远去的一群人，目光紧紧盯着黄豆，和紧跟在黄豆身后的赵大山，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大年初一，一早黄豆就被鞭炮声吵醒，过年了，好想睡懒觉。可是鞭炮不会让你睡，爹娘也不会让孩子大年初一睡懒觉。 都说大年初一睡懒觉要懒一年，这肯定不能容忍。 院子里传来黄德仪的跑闹声，黄德磊放完鞭炮，就去院子后面抱了一捆柴火进来。这是每年黄三娘都要提前唠叨的一件事，不过以前抱柴火的是黄老三，今年换成了黄德磊。 大概就是一种吉利的象征，柴火表示材和红火。 早上黄三娘煮了饺子，黄三娘还特意包了三个铜钱在三个饺子里面。 每年都是这样，那种做了记号的饺子，黄三娘是不会让人碰的，从饺子出锅到上桌，全程都是她一个人操持，就是为了确保把这些有记号的饺子放到该放人的面前。 自从黄豆三岁的时候，亲眼看见黄三娘这么做，把有铜钱的饺子放在黄老三面前，她就对这种把戏嗤之以鼻，财神爷就是这么容易糊弄的？ 不过，黄三娘却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好，而且在当地，大部分仔细会过日子的家庭主妇都会这么做。 第一个吃到的是黄德磊，大家都很高兴，黄三娘更是脸上笑开了花。 黄德磊去了东央郡开货行，说不担心是假的，但是更多的还是期望，希望他顺顺利利，多赚大钱。 今年，他第一个吃到铜钱，这明显是个好彩头。 第二个吃到的是黄老三，他把铜钱洗了洗就装了口袋里：「我要压一压口袋，争取今年多挣钱给我们家豆豆买田。」 「给豆豆买什么田？」黄三娘停下筷子，奇怪地看着黄老三。 「买地培育良种，开发更多高产优质的稻种谷种玉米种。」黄老三笑呵呵地回答。 「你呀。」大过年的黄三娘不想说扫兴的话，就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黄豆看看欲言又止的娘，一点都不觉得偏心难受，黄三娘就是这样的人，儿子第一，丈夫第二，闺女第三，她最无关紧要。 以后可能这个位置会有所改变，比如黄德磊黄德仪结婚生子，位置可能就变成，儿子第一，孙子第二，黄老三第三了。然后是闺女，儿媳妇，不变的永远是她自己总是把自己放在最后。 第34章 这是一种被洗脑的女性传统精神，根深地步，包括黄豆自己，也不敢保证，等她结婚生子，会不会也和黄三娘一样。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保证，她肯定没这么重男轻女，这个对她来说是不可能存在的。 黄老三吃饺子说买地，确实是他的心里话。家里弄种地、弄码头、开铺子，他最喜欢的还是种地，只有站在土地上，手里抓着饱满的果实，他的心才真正觉得踏实。 第三个吃到的是黄德仪，可把他高兴坏了，黄豆找了一个红绳给他系了起来，挂在脖子上。 最后，黄德磊黄老三的两个铜钱都被他给哄去了，三个铜钱一起挂脖子上，跑起来叮铃咣啷乱响。他也不觉得吵，还很满意。 黄豆很想拧他耳朵，又不是算命打卦，谁天天带着三个铜钱满街跑的。 跑到下午，黄德仪的三个铜钱就不见了，估计和小伙伴显摆丢了。黄豆怕黄三娘唠叨，就偷偷又给他系了三个铜钱，让他去交给娘收起来。 黄德仪也觉得这样太亏了，就把三个铜钱拿去买了零嘴，回来给哥哥姐姐分享。黄豆感叹：「这是一个比我们聪明多的小孩子，我们当初还是太老实了。」 这是事实，不管是文秀的黄桃，还是忠厚的黄德磊，或者是黄豆，他们从小得到压岁钱的第一个念头都是给娘收起来。 而黄德仪不，他从知道钱可以买零嘴开始，到他手里的钱黄三娘就别想再拿去。他会自己收起来，后来是交给黄豆给他买零嘴。 收起来的钱，最后都被黄三娘搜刮走了，一个孩子收钱也就那些地方。黄德仪被搜刮多了，也变聪明了，下次拿了钱就给三姐黄豆，让她帮忙收着或者帮他买东西。 有时候黄德磊故意逗他，让他把钱给三哥，三哥带他去买东西，或者给二姐，让二姐帮他买。他从来不上当，他知道，这个家真正敢不听话的只有黄豆。 只要他把钱交到黄豆手里，那么这个钱就还是他的钱。不小心被黄三娘给搜刮走，黄豆也会一文不少地给他补齐。 交给黄德磊和黄桃他都不放心，他亲眼看见黄德磊和黄桃拿了钱，转手给了黄三娘，又被黄三娘小心锁进箱子里。 黄德仪只是聪明却不小气，他的钱只要他可以支配，那么无论是哥哥姐姐借，或者买零嘴和他们分享，他都舍得。 别人的钱，他也不要，黄豆经常会把几文钱的零钱，随手放在桌子上的盒子里，黄德仪在她房间写字玩耍，从来不会去拿姐姐的钱。 反而是黄三娘看见了，直接就收起来了，她觉得黄豆心大，钱怎么能乱扔，还是她给她收起来的好。 黄豆觉得，这样的孩子才是真正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是自己的，不小气也不贪心。 黄老三吃完饭又去后山转了一圈，他是个闲不住的人。 他也确实在给黄豆物色土地，准备和黄豆一起把麦种实验出来。自从自己家的水稻产量达到五百斤，黄老三的信心就很足。 虽然，五百亩的亩产并不稳定，但是黄家留出来的稻种，最差在别人家田地里也能收到350，这在以前是不敢想的。 黄老三在河滩种了麦子，种了五年，收成都不错，相对平时产量要高，但是也没高到他满意的数字。 之所以产量高，也是因为这片滩地是以前的积淤地，土地肥沃，只要保护的好，十几年之内都不会贫瘠。 父女俩除了顾着襄阳府那边的店铺，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提高产量上。不过，黄豆也不能提出更好的方法，她是在农村长大，只见过人工育苗，人工插秧，机器插秧，杂交水稻…… 至于更多的东西，她根本不懂，她所知道的，只是她看见的，甚至连亲手参与都没有做过。水稻提前培育栽插，确实增加了产量，但是这个产量也是有限的，黄家滩地之所以产量高，还是因为土地肥沃，恰好遇到黄豆栽插法适合。 要不然为什么黄家的稻种到了别的土地上，正常三百多，亩产最多也就四百一二十斤，没有达到黄家滩地亩产五百的。 这个产量，黄豆不满意，所有买了黄家稻种的人却都很满意。 看着黄老三一头扎进麦田，黄豆也只能摇摇头，爹爹愿意去实验培育本身也没有错，优选种子本身确实就很容易增加产量，只是没有化肥农药，她也是不知道麦子怎么增加产量了！ 麦种一直是撒种播种的，放在现代也是播种。一亩地五十斤到五十五斤的种子，而不是现在黄家一亩地需要七八十斤的种子。 这个黄豆真不敢胡乱去实验，说种子多了，她以前见过的种子都是培育过的，而现在，所有的种子还是最原始的。 她怕她聪明反被聪明误，看着黄老三对小麦培育劲头那么足，黄豆只能摊摊手，她也帮不上大忙。 稻子增产她是撞大运了，因为没有栽插法，一直是撒种播种和小麦一样。这个黄豆是知道的，撒种播种费种子，产量也不高，所以她有信心试试栽插，结果成功了。 今年，黄豆给黄老三提了一个建议，滩地留下来全心种稻子，不要再种小麦了，土地再肥沃，也经受不住这种一年两季的剥削。 要想稻谷产量高，就要保持滩地的肥沃。黄豆建议，稻苗收割尽量保证秸秆还田。 就是收割的时候秸秆留长一点在田地里，等稻子收完，就把田地的各路通水渠道封死，把河水倒灌进去，淹没秸秆，开始原始化沤肥。这样，等到明年春耕，草种也不容易生根发芽，土地也能肥沃点。 第35章 这个提议，黄老三今年就开始实验了，所以，今年的滩地没有种麦子。黄家其余四兄弟，二话不说，也没有种麦子，直接把所有滩地积水沤肥了。 这个方法不知道对不对，黄豆和黄老三兄弟说只是实验，未必有效果。不过他们觉得可行，毕竟种麦子本钱要高于水稻的，种子用的多，对肥料要求也高。 黄家土地多，就靠那点人畜的粪肥根本是杯水车薪。家里也尽量用那种沼气法沤肥，可还是不够用，田地里的庄稼要肥，山里的果树要肥，包括屋后那半亩菜园子都要肥！ 前几年看见有人为了一点粪肥，一泡屎尿都要憋回家去，生怕落人家粪坑里浪费。黄豆也会生出一种，如果当初我学农业或者我学什么的想法，后来黄豆就不想了，人还是不能自己把自己迷惑了。 就像这个码头一样，如果现在再让黄豆去选，也许她会放弃也不一定，让爹娘好好种地，让兄弟姐妹做点小生意，一家平安喜乐有什么不好。 只是现在的黄家已经停不下来了，人心就是被欲望支配的，没有吃穿的时候，全家的心愿是吃饱穿暖，后来就变成吃好穿好，而现在，这种原始欲望已经满足不了黄家老少了。 甚至，也包括黄老汉…… 过完年初五，赵大山要提前出发，去东央郡那边。等他过去，黄德落就可以回来玩到正月十六再过去，正月十八，方舟货行就要继续开业了。 其实按照黄豆的想法，他们就不应该在过年关门，大年初一歇一天都是奢侈，何况从大年三十一直歇到第二年的正月十八。 人什么时候最有钱，当然是过年了。这个时候不挣钱，手里还有闲钱。等手里钱都花完了，年也过完了，人的消费欲望也消失了，进入理智消费的时期，你再开门做生意，就没有过年那么好忽悠了。 不过他们都是第一年开店，又是出海几年没在家过年了，黄豆想了想还是把这些话咽了下去。 等到这个新年过去，黄宝贵已经结婚，黄德磊黄德落也要结婚，结婚后，他们都会带着媳妇去东央郡，这样就可以安心在那边盘点。轮流值守，到时候尽量再争取过年做生意。 不过，年初二开门好像也不太可能，黄宝贵他们之所以定在大年十八开门，也不是懒或者要回家过年，而是大部分商铺都是过了大年十五后才开门做生意的。 据说，过了正月十五才算年过完，大家才会出来采买。 这也只是据说，黄豆觉得还有待考察，顺应时代，适当应变才是王道。 赵大山很急，他很想过年就去黄豆家提亲，最好把他和黄豆的亲事定下来，这样他才能安心去东央郡做事。 可是，这不是他急就能做的事情。黄三娘已经公开对上门的所有媒人说了，家里这一年要给大儿子说亲事，要准备大女儿出嫁，黄豆还小，这两年内不会考虑黄豆的亲事。 她只有两个闺女，她还想黄豆在身边多待两年。 这个话，黄三娘说的没毛病。南山镇这边除非从小定的娃娃亲，基本上儿子娶媳妇，姑娘说婆家，都是当年说好，当年结婚。 主要是，这个时代人结婚早，十三四岁就开始准备相看，等到看好了十四五岁，或者十五六岁出嫁就行，这二三年可以挑选。 定亲后，每个节日，准女婿都要往丈母娘家送礼，定亲越久，送礼越多。一年，从春节到端午，再八月半，三个大节日送礼都是一笔很大开销。 如果你家定个媳妇三四年不娶，三四年送礼的开销都够再娶个媳妇的了，这个钱一般老百姓都花不起。 包括那种定娃娃亲的，因为娃娃亲定的早，所以基本上就是过年往来，平时根本不送礼。等到孩子都大了，成人了，两家再定个日子走动，选个时间结婚就行。 为什么很多小说里，那些定了娃娃亲的，以前都没见过，突然十年后或者十几年后拿个定亲信物出现，然后就拜堂成亲。 很简单，就是怕送年礼送节礼。 也有那不差钱的，提前定亲，然后节礼年礼照送，这个送也有规矩，前三年必须按例送，该有的一样不少，比如端午送鸡蛋鸭蛋粽子，八月十五送月饼送猪肉送鲤鱼。讲究的还送衣料，给孩子做衣服，再有钱的还要填上金银首饰。 三年送满，以后就可以随意，不需要那么讲究，不然就是家有金山也备不住定个娃娃亲，从摇篮送到结婚的。 赵大山急，赵大娘更急，黄宝贵已经结婚了，黄德磊据说也有了头绪，不过黄家口风紧，还不知道具体是谁。 一个年，赵大娘急得嘴上都起了火泡，赵大山已经二十二了！ 没办法，大儿子倔，看中黄豆了，怎么说都不听。这件事情，她也不好声张，一个是怕对黄豆闺誉不好，二个是钱家夹在中间，她怕她漏了口风，钱家使坏，她不能让大儿子不痛快，更不能让黄豆坏了名声。 就是唯一的闺女赵小雨，赵大娘都没露一点口风，她深怕赵小雨没心眼，一不小心说秃噜嘴。至于二儿子，她放心的很，这个从小就是个嘴紧的。 就这样，她还是叮嘱了又叮嘱。 大儿子这边暂时一两年是没戏，她一生气，干脆去给二儿子说亲去。赵大川喜欢黄小雨，做娘的怎么能不知道。 不过这个黄小雨和黄豆一样大，翻过年也是十五。赵大娘就寻思着先托人问问，如果能说先定下来，黄小雨爹娘愿意，今年她家就可以先娶一房儿媳妇，如果想留两年，她也不介意多送两年节礼。 第36章 主要是，家里两个儿子都大了，一个儿媳妇没混到，她着急。 过完正月，赵大娘托了黄豆的大伯娘黄大娘，黄大娘是个细致的人，说话做事都不来虚头巴脑的。接了赵大娘的嘱托，她就去了黄小雨的家。 黄小雨的哥哥黄大牛年前刚生了个闺女，黄小雨妈正在家里看孩子。 「他婶子，在家呢？」黄大娘隔着院门就喊开了。 听见黄大娘的声音，黄小雨娘赶紧走了出来：「谁啊？门没拴，进来吧。」 「是我，他婶子，在家干嘛呢，也不去我家溜门子？」黄大娘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哎呦，快快快，进来坐，小雨，你大妈来了，赶紧给你大妈倒茶去。」黄小雨娘说着就往院子里走，走过来一把拉住黄大娘的手就往堂屋让。 「你看你才是真忙，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你面，怎么没把你家两个孙子带过来玩。」黄小雨娘拽着黄大娘手就是不放。 「那两皮小子去他三爷爷家了，他三姑说今天什么蛋糕，中饭都没回来吃。」说着接过小雨倒的茶：「小雨啊，你怎么没去找豆豆玩？把春子带去，豆豆今天做蛋糕呢，小孩子都喜欢吃这个。」 黄小雨娘一听，就知道黄大娘是让小雨出去避避呢，肯定是给她家小雨说亲来了，不然，她大妈那么忙的人，能闲得跑她家串门子。 「小雨，去吧，带着小春，看着他一点，别让他乱跑呛了风。」 冬子是黄大牛的大儿子，今年三岁，去年黄大牛又得了个闺女叫小夏。 黄小雨听话地领着小侄子去了黄豆家，黄小雨大嫂从屋里走了出来，低低地叫了一声。「大妈。」就把刚吃完奶的闺女塞给了婆婆，一转头进了灶房。 「我呢，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家小雨不是大了吗，就寻思着，你们有什么想法没？」黄大娘看看黄小雨妈，委婉地问了起来。 「哎呦，她大妈，小雨就是你眼面前长大的，虽然不是你亲侄女，我们家可是没出五服呢。你要是有合适人家只管说，我和她爹寻思寻思，只要家风好，人品周正就行。」 黄小雨娘也是个直性子，说话比喜欢拐弯抹角。 黄大娘低头喝了一口茶，想了想：「我呢，也是受人所托，孩子是个好孩子，这个不会瞎说，就是家底，暂时看不大清楚。」 「你这是说的谁家孩子啊？」黄小雨娘连忙凑过来问。 「就是以前死鬼赵勤家，他家二小子赵大川。」现在都是一个村子上的，黄大娘也不瞒着：「他家那个寡居的娘，昨天找了我，说看你家小雨有眼缘，你家也是个忠厚人家，就想结个亲，又怕贸然找媒人不像话，就托我过来问问。」 「他家啊。」黄小雨娘低头沉吟起来：「她大妈，我也不瞒你，小雨过年前，她婶子也给说了一户人家，孩子也是个好的，就是有点远。你也知道，我这么多年，就保下这两个孩子，所以啊……就想闺女嫁得近一点。」 说着，黄小雨娘眼圈就红了，黄大娘无奈地拍了拍她的手，叹了一口气。 黄小雨娘嫁过来，婆婆有点凶，妯娌兄弟间关系就比较紧张，她刚进门年轻不懂事，怀了身子不知道。一个多月挑水浇菜地见了红，孩子没留住。 第二年又怀上了，结果又没留住。两年连丢了三个孩子，黄小雨爹就急了，闹着要分家，说自己媳妇就是没养好身子才留不住的。 事情闹得不可开交，还是黄老汉去劝了黄小雨的爷爷，拿自己家做例子。黄小雨爹分了家，找了大夫给黄小雨娘好好调理了两年，才有的黄大牛，隔了三年又生了黄小雨。 黄大牛媳妇端了两碗荷包蛋走了进了：「大妈，娘，你们吃点东西垫垫，我去准备准备，大妈晚上就在这里吃饭。」 「哎呦，你这孩子，我刚吃了饭，你弄这玩意干啥。」黄大娘连忙把面前碗推开。 桌子上放了两个大碗，一个碗里是四个白生生的糖水荷包蛋。这是一家待客的最高规格了，正常一碗两个鸡蛋就是很给面子了。 大部分一碗白糖水就行了，窝了荷包蛋的都是贵客。 「客气啥，我们认识这二十多年了，换成以前，我想请你吃也没钱。这几年沾着二叔的光，搬到这里，虽然种地远了，但是离镇子近，大牛和他爹做活也方便。」 说着黄小雨娘推了推碗：「快点吃，别凉了。」 「真吃不下，放这里，留着孩子回来吃，我们妯娌俩说说话就行。」黄大娘确实是刚吃过饭过来的，两个人推来推去，后来又拿了个碗，一人拨出来两个，黄小雨娘陪着黄大娘一人吃了两个糖水荷包蛋。 「她大妈，你说这赵大川家，到底能不能说？我这心里没底啊。」黄小雨娘吃了糖水荷包蛋，又把话题扯到小雨亲事上。 「孩子肯定没得说，一个村也住了五六年了，都看得见。这几年在钱家仓库那边做的也不错，还识几个字，又不用做重活，工钱还不少拿。赵大川娘也是个本分人，从来没见她东家长西家短的说别人闲话，一看就不是个是非人。」 「赵大山是跟我们家他老叔和两个孩子一起出过海的，也是个义气孩子，当初不是他，我家豆豆就差点丢了！他家还有一个也叫小雨，也是个好孩子。」 说到这里黄大娘想了想：「唯一觉得不太放心的就是家底不是很好，你也知道赵勤去的早，这几年那些叔伯也没帮上忙，都靠孤儿寡母几块地熬出来的。」 第37章 「是啊，也就是你，换了别人肯定是赵大山出海几年赚了大钱，都去东央郡开铺子了，说这些没用的。」黄小雨娘看着儿媳妇把碗筷收走，转身从屋里端了花生瓜子出来。 「吃点瓜子，昨天刚炒的，过年的都吃完了。」说着黄小雨娘抓了一把放在黄大娘手里：「我呢，也不图他家多有钱，但是小雨也是我娇养大的，让她去吃苦受穷，我也舍不得。她大娘，他家既然让你来，肯定也说了家里条件，你说说我听听呢。」 「也没说啥，那个大山回来，是带了点钱回来。本来呢，家里想买地的，后来不是宝贵跟几个孩子去了东央郡嘛，就把这钱啊都给投了那什么货行里了。」 说着黄大娘凑过来压低了声音：「不过，大山娘给我漏了底，大山给他弟弟留了一百两银子，让大川买地娶媳妇的。」 「一百两。」黄小雨娘惊呼一声，说完又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连忙压低了声音：「这个大山真挣到钱了？竟然给大川就是一百两？！」 「是挣到了些，不过都投货行里去了。」说着黄大娘「啧啧」地砸吧了两下嘴：「你说这些孩子，拼死拼活地出海，一去五年，挣点钱都投货行里，要是……」 「可别，大过年的。」黄小雨娘，连忙伸手拦住。 「呸呸……」黄大娘连忙往地上啐了两口：「看我这嘴也没个把门的。」 「你我还不知道吗，也就是话赶话，赶上了。」说着黄小雨娘把茶碗推了推：「那这钱是买地呢还是盖房呢？」 「要我看呢，这一百两虽然是大山给大川的，我觉得大川不能够都想着自己，房子得建，地得买，假如以后大山有个什么不小心的，起码大川这里也算是一条退路。」黄小雨娘这话说的，连黄大娘都对她刮目相看，是个讲理的人。 黄小雨娘受过婆婆的苦，也和妯娌之间不和睦，有了媳妇就从来没想搓磨过儿媳妇。闺女更想找个就近的人家，兄弟和睦的，像黄老汉家这样的最好。 别说黄小雨娘拿黄家做为选亲家的标杆，黄家湾大部分人家，都觉得闺女嫁进这样的人家是有福气的。 「房子开了春就建，大山的意思是建两栋，兄弟俩一起建，这个钱他来出。大川手里的钱就是给大川结婚买地的，大川不买地做生意也行，大山不管。」黄大娘把自己知道的有一说一都说了。 「那大山媳妇说好了？没听着啊！」黄小雨娘奇怪地问。 「我问了，还没呢，大山说这两年专心做货行，等两年再说。可把大山娘急坏了，不小了二十二了都。可大山倔，脾气不像大川软和，大山娘也没办法，想着干脆就给大川先定下来。」 「大山娘也说了，兄弟俩都不小了，也不分前后了。你们要是愿意，婚期由你家定，该办的她一样都少不了小雨的。如果要是舍得，她是巴不得今年就娶个媳妇进门。要是舍不得，留两年也中。四时节礼，一回不落。」 黄大娘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黄小雨娘连忙提起一旁的茶壶给她倒满：「我家小雨不管去谁家，肯定要留两年的再嫁，孩子结婚早，身子骨还没长好呢。我受过的罪可不能让我闺女媳妇也受。」 黄小雨娘这样说，确实也是这样做的，她家黄大牛媳妇也是定好了亲，两年才进的门，就是让媳妇长长身子，回头好生养，这不，大牛媳妇进门就怀上了，三年生了两个，把黄小雨娘喜欢的不得了。 「要我看呢，大川不错，大川娘也不错，这样的人家是没话说。回头春天房子一建，地再一买，你看吧，总有那眼皮子浅的，打破头往里挤。」黄大娘也是实话实说。 「大川的事我和小雨爹商量商量，再问问小雨，过几天给你个准信，你看行不？」 「行，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利索劲。告诉你，也就是大山妈找我，说的你家，别人家我肯定不去，你知道我这个性子，可不喜欢那些鬼头巴脑的事情。」 说着黄大娘站起了身子「那我走了，你也别留我，家里都是事。」说着就往门外走，黄小雨娘急忙跟着送了出去：「那我也不留你在这吃饭了，回头让小雨给你送点红薯干，我瞅着你家今年好像没种。」 「那行，我就喜欢这个，确实没种，顾不上啊！整天啊，也不知道干嘛了，忙的菜园子都要荒了。」黄大娘这是实话也是一种炫耀，她家确实忙，但还不至于荒了菜园子，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晚上黄小雨爹娘准备睡觉，黄小雨娘提起来赵大川家想说小雨的事情：「老头子，你说这个大山怎么想的，一百两银子，撒手就给大川了。就是亲兄弟，也不能这么舍得啊！要是我，就舍不得。」 「你呀，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赵大山他爹死那么早，那时候大山才十来岁的娃子，你看他娘，也不是个多硬气的。如果不是大山，这个家估计早散了，大山这是把弟弟妹妹当儿女养呢。这小子重情义，是个汉子。」 「那你说，我们家小雨要是说大山那不比大川好。」黄小雨娘看老头子把烟袋拿了出来，连忙凑过去给他点火。 「说你没见识，你还不服气，别说人家提的是大川，就是真的提的是大山，我们也不能答应。大川这个孩子，在码头做了这几年，是个肚里存住货的，会写会画，见人三分笑，脾气好性子也不糯。这样的人小雨能嫁，我们家小雨太娇惯了点。大山不行，那孩子性子太野了，小雨是驾驭不了他的。」 第38章 「也不知道他想找个什么样的，你说都二十二了，换成别人家，孩子都满地跑了。这大川娘能不急嘛，换我早急得火上墙了。」 「我估摸着应该大山心里有数，不然他娘也不一定能这么由着他。」 「有数不提亲，又不是没钱，还是这孩子性子野，又出去跑了几年船，他娘管不住他了。」黄小雨娘觉得，肯定是赵大山娘管不住赵大山，儿大不由娘，只能先紧着大川定下来。 「没爹的孩子，也是怪不容易的。」黄小雨爹想了想说：「当初，死鬼赵勤比我小几岁，庄子隔着庄子，也算一起长大的。那人，这不是我夸，要是没死，大山家那得是另一个样子。」 「这都是命，就是苦了这娘四个了。」黄小雨娘看看老头子也跟着叹息。 「苦日子算是熬过去了，现在孩子都大了，你看着吧，以后就凭这兄弟俩，肯定都是好日子。」黄小雨爹端着烟袋一口接一口地吸着，他还是很看好赵大山兄弟俩的。 黄小雨娘满眼笑意地看着黄小雨爹：「既然你这么说，我这心啊就放下来了，我也不是图他家那一百两银子。不过有这一百两置办点田地产业，小雨过去也打不着饥荒，我这心啊也就宽裕了。」 「嗯，你回头问问小雨，小雨要是没意见就给东庄大妈回个话，咱家不做那不识抬举的事情。这几年，不是东庄他们家拉扯着我们，我们日子过不到这么好。」说着黄小雨爹把吸了两口的烟袋敲了敲。 「那，要是小雨不同意……」 黄小雨娘话没说完就被黄小雨爹给截断了：「那是她能做主的事情？她个孩子懂什么，她不愿意你做娘的要说，把该说的说清楚。别给孩子凶，你越凶她越对着来，你把道理给我掰开揉碎了给她说，我们家小雨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豆.豆.网。」 「好，我先睡了，你少抽点，看你天天夜里咳嗽的。」说着黄小雨娘掀了被子上了床，。 「睡你的，一天天唠叨来唠叨去，我都抽了这么多年。你明天抽空就和小雨说，后天你给她东庄大娘送点红薯干，把我们家意思说清楚。」说着黄小雨爹又深深吸了一口烟。 「行，我睡了。」小雨娘也知道自己家老头子就是嘴上说说，其实，是个面硬心软的，这么多年，要不是他硬气，她可能早黄土埋多深了！ 第三天，黄小雨娘去了一趟东庄黄大娘家，给黄大娘带了红薯干，还带了一包糖果，说是给四个宝的。住在大儿子家的黄老汉黄奶奶也给带了两盒点心，几个人热热闹闹聊天喝茶，说了一下午话。 没两天，就看见赵大山的娘开始请了黄港的王媒婆，去了黄小雨家。 王媒婆不是本地人，一开始也没帮人做过媒。与王重阳家是本家，一起逃荒到了黄港安家落户。因为能说会道，又是个热心肠，很快，黄港好几户人家就开始请她保媒了。 她做的媒，竟然成功率极高，结婚后都是很快抱娃的，大家都觉得这兆头好，更喜欢请王媒婆了，她觉得做个媒人竟然得心应手，也是欢欢喜喜答应了。 赵家请的王媒婆进了黄小雨家，这件事就像一阵风一样在黄港传了出去。 很快，赵大川和黄小雨的亲事就定了下来。 这亲事定的，一下就把二十二岁还没说亲的赵大山推到了风口浪尖，一个庄子上说什么的都有。有的是纯粹无聊，晒太阳嗑瓜子闲的，有的就是眼红，什么样人都有，什么样的谣言也敢说。 有的说，赵大山是出了几年海，有钱了，看不下乡下姑娘，想去东央郡找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这话一说，就惹得众人哄笑，有钱人家的小姐那是谁都能娶的？那么娇滴滴的小姐，就跟一块豆腐掉进灰堆里，拍不得吹不得，娶回来还得当个菩萨供着。 有那混的，就说，就是当菩萨供着也是愿意的，那些娇养的小姐别说当菩萨供着，就是睡一觉立刻去死也值得了，何况娶回来做了媳妇。 也有的说，是不是赵大山跑船跑码头青楼楚馆逛多了，得了什么说不出口的病。 南山镇每日有商船来往，就一个小小的南山镇就有两家青楼，更别说那些个暗娼半掩门子的。 船工上岸，第一件事就是吃饱了去洗澡，吃饱喝足洗干净就是去青楼找小姐，或者是去那些暗娼家半掩门里找那些便宜的妇人。更有那船商，管事在这边租房养着小老婆的。 见得多了，听得多了也就知道那些跑船的汉子有多饥渴，上了岸有多疯狂。 赵大山不是个青涩少年半大孩子，他跑船回来都二十一了，你要是说这么大的小伙子跑船出海没开过荤，都没人能相信。跟着那群不要脸的老船工，能学到好？ 还有说，大山是不是出海遇见海盗，打斗中受了伤，不是说他们四个因为有功劳，得到了赏赐，所以才有钱去东央郡开铺子的嘛。 这跑船的功劳，可不是小功劳，当初黄老汉背回小东家，在黄家湾盖了四栋房子，走山全冲垮了，人家又跑黄港这边又盖了五栋。 黄宝贵已经结婚了，黄德磊也在议亲，黄德落娘也在托媒人相看着。只有赵大山一点动静没有，赵大川还先在哥哥前头说好了亲事，这明摆着是有事啊！ 众人的猜测也不过是，赵大山是不是伤了，估计不能传宗接代了，所以不想祸害好人家的姑娘。 第39章 谣言传起来，就像一阵风一样。 很快，就连赵庄赵大山的爷爷奶奶都得到了消息。 春天，二月初三，一阵鞭炮声中，赵大山家的房子开始动工。 大船运来的青砖乌瓦，就停在黄港码头。 挖地基，砌砖墙上屋梁盖乌瓦，赵家两栋房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立起来。 很快，赵家在镇北买了一片近百亩滩地的事情又传了出来。那些当初对赵大川这个俊俏后生有点想法，却又犹豫不决的人家，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就应该在赵大山回来，就过来先给赵大川定了。赵大山都废人一个了，以后肯定指望着兄弟赵大川呢。 黄大牛他爹，果然是个不老实的，下手这么快，抓了赵大川这条大鱼。 也有心思蠢蠢欲动的想着，赵大川怎么也比不上赵大山有本事，还不如直接把闺女说给赵大山。说是有问题，也未必真有问题，毕竟是谣传。 再说，就是有问题，那不是人还好好的嘛，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实在不行以后赵大川生了儿子，抱养一个回来，香火没问题。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媒人没少上门，赵大娘一律都是，算命的先生说，大山不宜早结婚，得等两年。 说了多了，连赵大山娘自己都有点相信了，我家大山可能真的不能早结婚。姻缘不都是天定的嘛，大山肯定是姻缘没到。赵大娘奇迹般地安心了，竟然不急不躁开始准备房屋动工的事情。 至于买的滩地，赵大娘根本不操心，自然有赵大川找人料理的好好，期间黄豆也帮了不少忙，还把自己家爹拉去做了几天监工。 别说，做这些事情黄老三真的挺愿意，他尽心尽力地给赵大川帮忙，哪里该挖深沟，哪里该垒高埂。 自从黄老汉家买了滩地，改造成良田，就给了这些民众很大的启迪。滩地也可以改造成良田，而且土地肥沃，价格便宜。 就是改造的时候代价太大，买滩地的人并不踊跃。 正常购买，必须按大面积购买，因为只有几十上百亩购买滩地，才能有能力挖沟垒堤。你一家买个三亩地五亩地，挖个排水的沟渠，垒个挡水的高埂就下去一半了，还不如买几亩良田来的实在。 没有便利的沟渠，没有高起的堤坝，如果这一年雨水多，再多的庄稼也不够淹的。 一般人根本没有购买力，也冒不起这么大的风险。东湖附近高处大面积的滩地，多少人虎视眈眈却不敢下手，还不是害怕雨水一来，颗粒无收。 这些大面积滩地，都是每年雨水丰富的季节给积淤而成，要么就是雨水爆涨会淹没的地方。这些地方，大部分别说洪水，就是雨水稍微多点，就很容易淹没下去。 赵大川买的这块地，是黄豆亲自测量，计算，最终由赵大山拍板，赵大川才去买的。黄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不是洪水，她所选的地，肯定是旱涝保收。 而真正的洪水，正常都是几十年才出现一次。几十年的收获，就是淹一次也值了，何况淹没了，第二年还是自己的土地，还能继续耕种。 这种滩地，因为容易被淹，最关键的是不交税粮，这就很可观了。 黄豆还给了赵大川保证，只要他把地种好，黄豆就可以保证让他家地里的稻谷也能成为县衙采购的良种。县衙不要，卖给普通民众，乡绅大户家做种粮也可以。 只要黄家种粮的这块金字招牌不倒，那么赵大川的这片土地就不愁不出好庄稼。 赵大川回去把黄豆的话原原本本学给赵大娘听，赵大娘欢喜的连忙到丈夫赵勤的牌位前上了三炷香。 不用说，黄豆说这话肯定是为了赵大山。赵大娘旁敲侧击，没有从赵大山嘴里套出一句关于黄豆的话。她只知道儿子喜欢人家黄豆，却不知道黄豆对赵大山的看法。 她还让二儿子去他哥那里打探，让赵大川以兄弟的名义去关心一下哥哥的终身大事。赵大川从小听赵大山的，现在更是以大哥赵大山马首是瞻。 他一进他大哥屋，直接就把他娘出卖了，说是他娘让他来打探一下黄豆的事情，他们是不是郎情妾意，还是赵大山剃头挑子一头热。 赵大山只说了两个字：「等着。」 他不是不愿意说，他怕传出去，于黄豆的闺誉不好。只要涉及到黄豆的事情，别说亲兄弟，亲娘都不行。 打探不到消息的赵大娘也就罢了手，专心开始看着家里建房造屋。 初春，气温开始回温，赵大娘正领着赵小雨在新家里收拾。兄弟俩各建了两栋大房子，前院后屋，砌了灶房，屋后还开垦了菜地，挖了互。 前院通往后屋是一条青石路，路两边砌了半尺高的花墙，种菜也好，栽花也行。 这是赵大娘这么多年，活的最扬眉吐气的日子。赵勤死后，他们母子四人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秋后，等木工师傅打好家具，这个家更要大变样了。 赵大山和赵大川的房子，中间是没有排水沟的，两家院子是一堵墙，靠走廊这边开了一个门。 这也是赵大山要求的，兄弟俩住一起总会有点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如分开住。院中间门一开，大人孩子来往也方便，不用绕路，门一关，又可以各过各的。 第40章 赵大娘也觉得好，她就没见过那家兄弟在一起能齐心合力的，不吵不闹的。 黄老汉五个儿子，结婚就分家，各家过各家日子，别说吵架，妯娌之间连脸都没见红过。房子被泥石流冲了，一家人住到一起也是齐心协力，现在人家又盖房子又做生意，码头还停了货船，谁家有他家这么好的。 想到黄老汉家，赵大娘就想到了黄豆，这心就有些七上八下，也不知道大儿子能不能如愿。 正七想八想，外面传来敲门声，赵大娘边整理着衣裳边问：「谁呀？」 说着，刚好走到前门，顺手打开前面，就看见自己公公婆婆正站在门外，公婆身后站了七八个膀大腰圆的汉子。 赵老实是被两个儿子唆使着来到大山家的，其实他是不想来，当初大儿子挣得银钱买地建得房，帮着两个弟弟娶妻生子。 结果大儿子一死，两个小的就闹着要分家，不肯照顾大哥的三个孩子。 分家是分了，房也没给他们，还分的最差的几亩地。 分了家，大儿媳妇每年就过年让大山送一百个铜钱来，其余时间从不踏进赵家大门一步。赵大山也是，进门铜钱往桌子上一放，跪地给爷爷奶奶嗑了三个响头就走，赵老实拉都拉不住。 那年赵大山家房和地被冲了，赵大山娘几个走了就没回来，家里几亩地租给了别人租种。那时候，两个儿子就叫他来，自己家地不给家里人种，怎么能给外面人种。 他没同意，他知道两个儿子没安好心，大山难成这样还想占他们孤儿寡母的便宜。地要是租给他们兄弟俩个种，他怕到时候大山娘几个吃的粮都没有。 谁也没想到大山会跑船出海，挣了钱，不但去东央郡开了铺子，家里还建了房还买了上百亩滩地。 虽然是滩地，可黄老汉那一百亩滩地一年出近五万斤稻种。那可是金灿灿的稻种啊，卖给襄阳府那边可是稻子两倍的价格。 就算不能像黄家一样当稻种卖，五万斤，要够他家吃小半辈了啊！ 赵老实从心里替大山高兴，两个儿子又说，这些年赵大山发财了该孝敬孝敬爷爷奶奶了，得把赵庄几亩地给他们。 每年还得给些稻谷，他们养着老人呢，至于给多少，可以商谈。 他们怎么没想着，赵大山出海，赵大川年年来送钱，他们连口水都不给大川喝，现在还想要人家的地。 越是这样他越没脸来见大山，他老了，过不了几年了，他不能再让人戳脊梁骨了。 昨天，小儿媳妇走了趟娘家，一进门就说，大山跑船出海伤了命根子，以后传宗接代都不可能了，准备等着大川生儿子继承香火呢。 两个儿子上窜下跳，说要找大山娘问问，为了挣钱，竟然把大山子息都绝了。大哥死了，侄子还是我们的侄子，他们还是赵家人，得为大山讨个公道。 两个老人就这样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儿子，五个孙子挟持着来了黄港。 赵大娘打开院门，看着门口站着的一群人，不由微微一惊，转而很快镇定下来：「爹娘，你们来了，屋里坐。」说着打开院门，把两个老人让了进来。 至于两个小叔和侄子，赵大娘并不理会，该撕破的脸皮早撕破了，她也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 赵大山和赵大川的两栋房子连院子占地六亩，院子极大，院墙都是用砖头砌成。高高的院墙下，还堆放着没有来得及清理的砖瓦，大川说留着他有空把花坛砌好，碎裂的就留着以后铺路。 从前院门口到堂屋，一条青石板路，铺得整整齐齐。屋里基本已经收拾的很干净了，只是没有家具，还显得很空荡。 眼尖的早看见院子一头堆了木料，看样子，那应该就是准备好打家具的木料吧。 一群人进了院子，看的眼珠子都恨不得秃噜出来，这房子，这院子，这些要是他们的多好。 赵勤在赵庄建得房，这么多年在赵庄都是首屈一指。就冲着这房子，赵大山六个堂兄弟，五个已经娶了媳妇，就连最小的赵大雕都定好了媳妇。 赵勤的大弟弟叫赵健，小弟叫赵康，一共养了六个儿子，一个闺女。 赵老实，虽然人老实，老两口都是个子高挑的人，养得儿子都像他，高大结实。带来的六个孙子也不含糊，都是那种又高又壮的样子。 赵大山就很像老赵家人，身材高大。只有赵大川更像他娘，虽然高，却是瘦弱修长的那种。 看着气势汹汹的一群人，赵小雨把茶壶拎进屋，给叔叔和堂兄弟们倒好茶，就从后门溜了出去，一路跑向黄豆家。 这几天，赵大川一直在滩地上忙碌，晚上才回来，就为了能早点弄好，好赶上秋种。 看着叔叔带着爷爷奶奶上门，赵小雨直觉没有好事，她找不到人，只能想到黄豆，而且，自从她察觉到大哥的心思，她也在心里把这个多年的好朋友当成了大嫂一样尊敬。 黄豆正在家里做红豆脆皮酥，脆皮中间夹了发酵好的羊奶块，夏天吃味道特别无敌。 只是没有烤箱，脆皮不够脆也不够酥。就是这样，黄桃已经很满意了，更是把四个小侄子的欢喜得直夸三姑姑好聪明。 看着气喘吁吁跑来的赵小雨，黄豆笑着说：「小雨，你跑慢点，是不是知道我做好吃的，看这一头汗。」 第41章 「不是……豆豆，我二叔小叔带着我爷爷奶奶来我家了，还带了他们的六个儿子。」赵小雨气都喘不均匀了，急得不行，不知道娘一个人在家受没受欺负。 听了赵小雨的话，黄豆皱眉思索了片刻，这种事情，她没应付过，只能让爷爷奶奶过去了。 「小雨，你去我大伯家，找我爷爷奶奶。就说你爷爷奶奶来了，说是你娘说的，你大哥二哥都不在家，家里连个陪客的人都没有。请黄爷爷黄奶奶去陪你爷爷奶奶喝茶聊天，我爷爷奶奶肯定会去的。」 边说黄豆边往盘子里放点心：「小雨，你请了我爷爷奶奶，就去把黄小雨爹娘请去你家。 就说爷爷奶奶来了，叔叔哥哥们也来了，哥哥们不在家，请黄叔叔黄婶婶帮忙待客。」 赵小雨答应着，就往外跑，娘一个人在家，她是真的不放心。 黄豆装好一盘点心，放进篮子里，用一块干净的花布巾盖起来。 看看剩下的点心，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喊了黄桃一声，让她过来看着四个小的，转身挎上篮子，走出院门，一路往赵大山家走去。 赵大山家和黄豆家还隔了好几户，一路上，黄豆边走边和在外面树荫下乘凉的邻居们打招呼： 「七爷爷，你今天怎么没下棋啊？我去大山哥家一趟，小雨说她爷爷奶奶和两个叔叔都来了，托我做了点心，我给送去。」 「族长奶奶，您挑豆子呢。我不坐了，小雨说她爷爷奶奶来了，让我帮她送点点心过去。」 「三婶子，你家门口这花开的可真漂亮，小雨爷爷奶奶来了……」 「五婆婆，我不吃糖，我要去小雨家去呢……」 一路走一路说话，很快黄豆就走到了赵大山家。推开院门，跨过门槛走了进去，远远就见堂屋里坐着满满一屋子人。 「赵大娘，在家吗？」黄豆进了门，站在院子里喊。 「嗳，豆豆啊，在呢，你怎么来了。」赵大娘走出灶房，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走了过来。 「我做了红豆酥，小雨让我送过来，她说她爷爷奶奶来了，已经去请我爷爷奶奶来帮忙待客，还叫了我西庄的三大爷三大妈一家过来了。」 说着，黄豆走进赵大娘，借着递篮子的功夫，用力捏了赵大娘手指一下。 被黄豆话说糊涂的赵大娘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这孩子，是我叫她去叫请你爷爷奶奶过来的，她怎么把你也喊来了。」 「小雨说都是家里人，让我过来帮忙做饭，她一会就回来。」说着黄豆开始挽袖子：「大娘，做什么，你吩咐我来做。」 说着话，黄豆就和赵大娘前后脚就进了灶房。灶房的锅里正烧着滚水，煮了十几个红皮鸡蛋。 「我也没做荷包蛋，就煮了几个鸡蛋，等会剥了，放点糖。」赵大娘边说，边往冷水里捞鸡蛋。 赵大山二叔家的小儿子赵大雕，是个屁股上有刺的，屋里坐不住，就拉着三叔家的赵大河一起，两只手揣在棉袄兜里，满院子转悠。 一眼看见进门的黄豆，他就愣住了。他去年刚说了媳妇，是他大嫂娘家庄子上的，长得一般，就是手脚勤快会做事。 原本赵大雕就心不甘意不愿的，这一眼看见黄豆，他这心就「噗噗」直跳。 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他还是头一次见，巴掌大的小脸，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她穿的是一身樱桃红的袄裙，领口袖口都镶嵌了一圈白兔毛，忖的娇嫩的皮肤雪白粉嫩。 这一刻，赵大雕觉得自己是恋爱了。 看她和大伯娘有说有笑，挽起袖子就进了灶房，难道她就是赵大川说的媳妇黄小雨？ 这也太打脸了，凭什么赵大川能找个这么漂亮的小媳妇，我赵大雕就只能找个丑八怪。 想着这些，赵大雕心里就堵了一口气，闷头就往灶房冲，赵大河扯了两把没扯住，只能由他去。 「哎呦，你这孩子，怎么进灶房了，赶紧出去。」正忙着拿着铁勺舀开水放糖的赵大娘，一看侄子跟个愣头青一样，直愣愣闯了进来，心里就不高兴。 她可是把黄豆当大儿媳妇看待，别说不做她家儿媳妇，也不是赵大雕这个小子能这么直勾勾地看的。 赵大雕哪里听见他大伯娘说什么，一双眼睛直盯着黄豆挽起袖子的双手，白玉无暇不过如此。十指纤纤，细白雪嫩，就这一双手，已胜却人间无数。 正在剥鸡蛋壳的黄豆，并没有注意到赵大雕的目光，她是不屑看赵大山这些亲戚的。 赵大娘是看见，连推带攘给赵大雕赶了出去。 鸡蛋剥好，赵大山爷爷奶奶一个碗里三个鸡蛋一勺糖，小叔和侄子们一个碗里两个鸡蛋一勺糖，赵大娘用木制的托盘把一个个大碗送到堂屋。 看着两口就把鸡蛋吃完的赵家人，赵大娘静静地站了一会。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大山当初宁愿买荒地，也不愿意回赵庄建房。就是因为这一群附骨之蛆，要想摆脱他们只能削肉剔骨。 吃了鸡蛋喝了糖水的赵健赵康兄弟俩，偷偷互相使了一个眼色。 赵健先开了口：「大嫂，你说你建房买地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叫我们兄弟来帮忙？ 都是自家兄弟，你看你几个大侄子，身强力不亏，做事一个顶两。你这样不是让他们以后堂兄弟生分吗？」 第42章 「就是，这爹娘还在呢，怎么能说都不说一声，这么大的事。」赵康在一边帮腔。 赵大娘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清楚：「家里离得远，来回跑，路上太耽搁时间了。春天地里活又多，大川说，就花点钱找人弄，省时也省心。」 「找外人做还不是要花钱，你让大鹏他们来做，自家兄弟，还能占大山他们兄弟俩便宜。 我看这院子还没清理好，屋后牲口棚也没盖，干脆让大鹏他们兄弟几个在这里住着，等忙完了回去。 家里那几块地，不够我一个人伺候的，他们在大嫂你这里我们也放心。」 赵健说着砸吧了一下嘴，蛋碗里糖放的有点多，现在有点口干，茶壶里那一口水都不够分一圈的，大嫂也不说再提一壶来。 赵大娘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赵老实老两口没说话。 「爹娘，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个理？」赵健看大嫂看向爹娘，也把头转了过来。 赵老实举着烟袋一口接一口吸烟，并不想说话。赵奶奶紧紧抿着嘴，这个大儿媳妇她其实是不喜欢的。 不过赵勤去的早，看在她把大山兄妹三个拉扯大，盖了这么大房子。赵奶奶就不想说什么了，这个儿媳妇其实还是不错的。 「我知道爹娘偏心大哥，觉得大哥什么都比我们强。大哥死了这么多年，也没照顾爹娘一天。爹娘吃的穿的用的，还不是我们兄弟俩的。 大嫂，你不能现在有钱了，享福了，就把爹娘扔了，不管不问，这是不孝，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说着赵康看了看二哥，又看了看爹娘：「这样吧，我们也没别的要求，赵庄那几亩地，大嫂你就给爹娘，我们兄弟俩吃点辛苦帮忙种着。还有……」 赵勤话还没说完，就听前院大门一下被推开，赵小雨提着一个篮子，和黄奶奶并肩跟在黄老汉身后走了进来。 「听说我赵家兄弟来了，人呢？」黄老汉已经院子就冲着堂屋嚷嚷起来，六十多岁，却还是声音宏亮，中气十足。 赵老汉听见黄老汉说话，连忙站起来身，往屋外走：「哎呦，这是……怎么把你给请过来了，快屋里坐屋里坐，屋里坐。」 说着，赵老汉就伸手去托黄老汉的胳膊，紧跟在后面出来的赵奶奶，也一把拉住了黄奶奶的手。 看见跟了出来的娘，小雨满脸通红地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了赵大娘：「娘，我黄爷爷黄奶奶非要带几斤羊肉过来。」 赵大娘接过篮子一看，果然，好大一块羊肉，足有四五斤重：「这孩子，你还真不客气，你黄爷爷黄奶奶家什么都往回拿。 叔婶，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去给锅里炖着去，大山他爷爷就好这一口。」说着赵大娘拎着羊肉进了灶房。 黄老汉笑眯眯地点头：「小雨这孩子说她爷爷奶奶来了，我一听，这不就过来了。我们老兄弟都多少年没一起唠唠了。」 堂屋里，赵健赵康也站了起来，连忙吩咐小雨：「小雨，你这都没热水了，快去拎壶热水来。 赵小雨拎了一壶开水，撅着嘴把黄豆带来的点心端上了桌。 屋里，两个老人还挺激动，手拉着手就唠了起来。 「自从我那大小子去了，我这身子骨就一直不怎么好，我这不是……」说着赵老汉的眼睛都湿润了，如果大儿子还在…… 「看你，都多少年的事情了，别想了，你看现在大山大川这屋建的。你别说，这兄弟俩就是利索，不比他们爹差，是个好孩子。 你说你们离得又远，他们从小也没个爹领着，好不容易挣了点钱，非去我那边磨，让我给拿个主意。我就寻思着得买地建房，得安个家才像样子。 是个两个听话的孩子，现在房也建了，地也买了，等两年再给你娶两房孙媳妇，你们老两口啊就等着享福吧。」 「嗯哪，嗯哪。」赵老汉一直点头。 黄老汉不吸烟，却还是边说边顺手把赵老汉的烟袋接过来，给他塞上旱烟，点了起来：「这烟袋还是你那大小子跑镖给你带回来的吧，都多少年了。这样子，还这么小巧精致。 你说说你，就好这么一口，当初赵勤花大价钱给你买个东西孝敬你，你还给了他一巴掌，说不如买块地。转头又去我们面前显摆，说你手里捧着的可值一块地。 大山爹是个好的啊，出去做什么都惦记你们老两口。你说你，养了多好的一个儿子，那时候，谁不羡慕你们。哎，就是命薄，去的早。」 几句话，说的赵老汉眼泪都要下来了，他大儿子多好啊，要不是…… 黄老汉握着赵老汉的手摇了摇：「大兄弟啊，你看大山兄弟俩起来了，高兴不？」 「高兴，高兴。」赵老汉刚被黄老汉提起最得力的大儿子，觉得肺管子都被戳痛了。 黄老汉赞同地拍了拍赵老汉的手：「高兴就好，大山不容易啊！挣了这么大一个家业，那是拿命拼出来的。 我那不争气的老儿子跟两个孙子，跟着他一起跑码头，他连个白面馍馍都舍不得吃！说他少吃一口，家里娘和弟弟妹妹就多吃一口，你说，这孩子，挣这么大一片家业容易吗？」 赵老汉的眼泪一下子忍不住涌了出来，就连坐在一边的赵奶奶和黄奶奶，也摸出手帕来擦眼泪。 第43章 「大兄弟，你意思我懂，我就是听说，大山跑船伤着了，我不放心，来看看，没别的意思。」赵老汉颤抖着双手，把烟袋放了下来。 「这事啊，说来话长，当时大山确实伤得不轻……」 「啊。真伤着了。」赵奶奶说着一下站了起来，哭喊起来：「我的天老爷啊！」 「老嫂子，你这是怎么了，大山早好了。」黄奶奶连忙也跟着站起来，拽着赵奶奶的手。 「好了？」赵奶奶疑惑地看着黄奶奶：「不是说伤了根吗，连媳妇都娶不了了？怎么就好了？」 「娘，你这是听谁胡说呢？」赵大娘急了，这是谁败坏他儿子名誉呢，她家大山可还没娶媳妇呢，这要是传出去…… 「老嫂子，这是听谁说的，大山就是肚子上被捅了刀子，躺了一个多月才起来的，我家宝贵说啊，当时差点就救不回来了。」黄奶奶也觉得，传这话的人心术不正，还传到赵庄了，这是想毁了大山这孩子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赵奶奶喃喃地坐了下来：「我这是老了，糊涂了，听风就是雨。」 她总不能说这话是她小儿媳妇说的，这话可真不能说。 不能说，不能说，一说就是错！ 「爹娘，我不管你们听谁说的，要是让我知道，我非撕了她不可。这是没安好心啊，我家大山可连个媳妇还没说呢。」 说着赵大山娘就坐到了地上，边哭边骂：「这是哪家嚼蛆虫的，一家子没个周正人了，背后使阴耍坏。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可怜我的大山，从小受那么多苦，好容易全须全尾把个命保回来，这是不想让他活啊。」 也难怪赵大山娘急了，这种事情，捕风捉影，谁也说不清楚。你说你没病，大家又看不见，根本说不清楚。 大山爷奶都能听见风声，这谣言可传的够远的。 赵奶奶连忙颠着脚走过去，和黄奶奶一边架一个膀子开始拖赵大山娘：「大山娘，你起来，都是我老婆子嘴碎，没听清楚。」 说着，扬手就给自己一巴掌：「叫你胡咧咧。」反手又给自己一下子：「叫你瞎说八道。」 赵大山娘一看婆婆都这样了，连忙一把给婆婆抱住，婆媳俩抱着哭成一团。 黄奶奶忙蹲下来劝：「你看你们娘俩，这是怎么了，可别哭了，哭坏了身子，以后大山大川还指望你们帮着带孩子呢。」 婆婆都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了，这换从前赵大山娘早吓着了，谁家婆婆能这么当媳妇面前不要面子。 可现在，大山娘心里却是个不怕的，表面上还是要顾着的。勉强在黄奶奶的拉扯中站了起来：「爹娘，我家大山差点命都丢了，还被人这么编排，你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是，赵老哥，不是我说，大山这孩子，是个好的。谁这么偏排他，这心思也是太恶毒了。」黄老汉也插了一句。 赵康面红耳赤，这话可不就是他那死婆娘说的嘛。别说大山没毛病，就是有，也确实轮不到你一个做婶娘的到处说。 这事闹的。 一旁赵健急得抓耳挠腮，这黄老汉一来，他们就知道没好事。 可是这个人还不能得罪，大家都知道他家的稻种产量高，家大业大，孙子又多。 这边还在说着，黄大牛爹娘也过来了。 黄大牛爹手里拎了一条子猪肉，是刚在村口买的。黄大牛娘挎了个篮子，篮子里是一把蒜苗，几棵青菜，还有十几个鸡蛋。 春天，地里草上来了，老两口一早就去地里除草去了。这是听说赵大川爷爷奶奶来了，刚从地里回来，换了衣服就过来了。 他们家小雨虽然没嫁过来，却也是赵大川正经岳父母。赵大川爷爷奶奶叔叔们来，叫他们来作陪再合适不过了。 黄小雨没过来，在家领着侄子，看着侄女。赵大川几个堂兄弟都在，她这个未过门的孙媳妇就不太好过来。 黄小雨爹在堂屋陪着亲家爷爷唠嗑，黄小雨娘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就扯着赵大娘去灶房忙活开了。 从分家，赵大山爷奶就没上过赵大山家的门，搬到黄港这边，除了逢年过节赵大山或者赵大川回去送节礼，就没有来往。 现在赵大山爷爷奶奶，带着两个儿子五个孙子来了，赵大娘于情于理都不能不接待。不但接待，还要接待好了。 你赵大山再有钱，你不能忘祖，不能不孝，不然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 赵老实老两口，加上儿孙八个就十个人，黄小雨爹娘，赵小雨娘俩，加上黄豆爷孙三个，整整十七个人。 灶房一顿忙乱，堂屋又是添茶又是倒水，赵大娘还让赵小雨请了黄老汉的亲家，隔壁邻居王重阳过来陪客。 两桌人，挤得满满当当。 赵小雨和黄豆两个小姑娘不好上桌，随便在灶房的小桌子上吃了一口。 堂屋赵老汉黄老汉并黄大牛爹，黄老汉亲家王重阳，和赵大山两个叔叔一桌，又叫了赵健的长子赵大鹏，赵康的长子赵大海坐了过来。 另一桌黄奶奶就陪着赵奶奶，赵大娘就陪着亲家黄小雨娘，加上赵大鹰、赵大雕、赵大江、赵大河八个人坐了一桌。 两桌，上菜喝酒，一直吃到太阳西斜，才撤了桌子，上茶喝水聊天。 第44章 这一顿吃喝，赵康喝得，看出来就有点多了。 今天这菜，这席面，就是乡下办喜事也没这么丰盛的。鸡鸭鱼肉，样样俱全，酒也是南山镇打得好酒，不是那几个角一两的高粱酒。 吃饱喝足，大家心里都觉得高兴，就连赵老汉和赵奶奶都觉得这顿饭吃的脸上有光。 这大儿媳妇，没给他们掉脸子看不说，还招待的这么隆重。就是这酒菜太好了，得花不少钱，有点心疼。 黄豆吃了饭就溜了回去，叫了大哥黄德光去把赵大鹏兄弟六个领去码头。说他们难得来，找了条船带他们去游东湖去。 春天了，东湖风景确实不错，却也冷。都是大小伙，并不觉得冷。听说游船，反而兴致勃勃起来，跟着黄德光就上了船。 这边，黄老汉就陪着赵老汉在院子里闲聊。下午阳光好，也不在堂屋坐着了。搬了几条长凳，沿着大山家的墙脚，或坐或蹲，跑院子里晒太阳了。 赵康喝多了酒，话就多，说话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看聊来聊去聊不到正题，忍不住开口了：「大嫂，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爹娘，你们大房养不养？」 「大山他小叔，你这话说的，爹娘当初可是连地带房都给你们了。你们当时说好，房子给你们，地按人头分，爹娘你们养。爹娘那份地可是分给了你们。」 赵大娘刚洗好碗筷，站在院子里沏茶，一听小叔子这么说话就急了。 「当初是当初，当初你家还没有这两栋大房子呢。现在，大山开了铺子，大川买了上百亩地，你们全家吃香喝辣的，就让他爷爷奶奶吃苦受累，连个饥饱都顾不上。」 你说赵康酒多，这话说的却是一个结不打。 「那你们想怎么样？」赵大娘不想和他们和稀泥，干脆直接了当地问。 「吃饭前不是说了吗，赵庄那几亩地你们也别租了，给爹娘吧。租那点粮食，还不够大山他们出去吃个饭喝个酒的。 还有，你家地多，每年就给爹娘各一千斤稻谷做孝敬，其余的，逢年过节你们看着办，也不要求你们，做人看良心吧。」 赵健把吃饭前的话又提了出来，当时正说着，被黄老汉来打断了。 他一直想着那几亩地呢，他家三个儿子，分到手就没几亩地了，要是大山地拿过来，起码他也能到手两亩多地。 黄老汉想说话，赵大娘先开了口：「地可以给你们，粮食一两没有。」 「没有粮食，爹娘吃什么喝什么？」赵康急了。 「当初分家爹娘名下四亩地，现在我们再给四亩，这八亩地还不够爹娘嚼用的吗？」赵大娘觉得给四亩地买个心安算了。 却没料到，她给了四亩就会让他们想得到更多，人的欲望是填不满的。 「大嫂，爹娘吃喝是四亩地里出的没错，可种地劳作的是我们这两个叔叔，大山兄弟俩可没去帮过一把。」赵健可没喝醉，只是有点上头。 「是你们说，房子给你们，你们养爹娘老……」 赵大娘话没说完就被假装喝醉的赵康打断了话头：「大嫂，你就说，大山和大川是不是爹娘的孙子。你就说，他们应该不应该养他爷爷奶奶的老？」 这话，让赵大娘根本没办法接，她说不养，就是不孝。她说养，那么你就要拿地拿粮拿钱。 王重阳算是看出来了，这兄弟俩是看赵大山挣到钱了，来打秋风了。 这吃相，啧啧，实在太难看了！ 「那个，我这个外人说一句。你们两个做小叔子的跟个寡嫂吵，也不是个事。就算大山他娘现在答应你，大山大川不在家也没用啊。」 王重阳话很明了，他们兄弟俩可都成人了，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地，赵大娘给你都没用，她没权利。 赵健赵康就是想趁着大山不在家，大川性子又糯，把这件事过了明路。谁知道来了大川也不在家，他们也不想等了，只要大嫂说给，他大山大川还能不给？ 黄豆回来一直跟着赵小雨在灶房，这样的场合，她根本不适合出面，何况她还是个小姑娘，跟赵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小雨，你爷爷奶奶对你们怎么样？」 「我爷爷奶奶从小最喜欢我大哥，然后就是我。我爹兄弟三个，就生了两个闺女。要不是我爹死了，我爷奶指望着我两个叔叔养老，他们还是挺好的。」赵小雨看着院中的娘，心里很难过。 「你们分家后呢？你爷奶对你们怎么样？」黄豆继续问。 「分家后，爷爷奶奶偷偷给过我大哥钱，我大哥没要。我奶奶经常揣块饼子，或者煮两个鸡蛋偷偷给我和二哥吃。不让我们告诉大哥和娘，怕他们生气不给我们吃。」 「唉！」黄豆无奈地叹气：「你家干脆把你爷奶接过来吧，不然以后肯定是没完没了的纠缠。」 「接过来就不纠缠了？」赵小雨看着黄豆问。 黄豆无奈地看着赵小雨：「你家不是在赵庄有四亩多地吗，还有你爷奶养老的四亩地。 你就出去跟你娘说，这些地，以后你哥种，爷奶你们家养，粮食随便二叔三叔给不给，过年节礼也是。毕竟他们养了你爷奶十年了，也该轮到你家了。」 「我二叔小叔不会同意地给我们家的。」赵小雨都知道赵健赵康是不会把地给她家。 第45章 「那就谈条件，他们手里王牌就是你爷爷奶奶，你家是长房，本来你爷爷奶奶就该跟着你家过。」 看着黄豆，小雨觉得她应该听大嫂，哦不，黄豆的，她那么聪明。 其实，小雨高估了黄豆，她并不聪明。这是个死结，赵大山不能不养他爷爷奶奶，在这个社会，孝道大于天。 这个亏，赵大山只有吃，也必须吃，就是看吃的大还是小。 赵小雨拎着茶壶走了出来，放在了院子里的小桌子上，走了过去扯了扯她娘的衣襟：「娘，要不，我们把爷爷奶奶接回来养吧。这样，我们家的地也不用给出去，爷爷奶奶养老的地，我们可以拿过来一起种。」 这句话声音说的并不低，墙脚蹲着坐着的一排人听的清清楚楚。 黄老汉和黄小雨的爹都不由地点了点头，王重阳却看了灶房一眼，这话肯定不是赵小雨想出来的。 「那怎么行，爹娘你们可以接过来，赵庄的地不能给你们。」赵康一听就急了，他们就是想要地的，现在地没要到，竟然还要把手里的地倒贴出去。 两个老人还能动，地里活不能做，看看家，做做家务肯定没问题。老的跟着他们吃饭，不过是多添一个人，多舀一瓢水而已。 一顿交涉，最后，赵健和赵康答应，父母还是他们养，赵大山家赵庄的四亩多地给两个叔叔，算孝敬爷爷奶奶的。 每年过年，两个老人一人一套冬衣，八月十五一套秋衣。赵健说可以折算成钱，被赵大娘拒绝了。 她其实并不恨老人，他们也可怜，如果给银钱还是被两个小叔子分了，不如一年给老人做两身衣服，这个两个小叔子总不好抢了去。 赵大娘也不等两个儿子回来，直接做了主，立了协议。黄老汉，黄港村里正，王重阳做为证人，按了手印。 赵老实老夫妻，又带着一队儿孙浩浩荡荡回了赵庄。 赵家事情解决了，赵大娘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她男人走的早，挣得房子和地最后都便宜了两个小叔，换了谁心里都不好过。 赵小雨怕娘气出个好歹来，就三天二头拉着黄豆和黄小雨过来，陪她娘说话做点针线活。 黄豆也很忙，二月十六，黄德磊和吴月娘交换了庚帖。三月初六，两个人大婚，做为小姑子的黄豆，自然闲不住。 她和黄桃全程负责了哥哥的新郎礼服，还要时不时被黄三娘拉着为礼单上的物品忙碌。 黄德磊过完年就没去东央郡，他要在家停留一段日子，订完亲，还要忙着结婚的事情。 三月二十前，黄德磊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南山镇这边。 一切都很顺利，到了三月十六，黄德磊大婚，黄家简直是高朋满座。 黄家这两年喜事连连，客人不但没少，反而一次比一次多了起来。一些和黄德磊打过交道的船商有空的亲自过来祝贺，没空的也会派了家里子侄或者管事过来。 黄港码头大小船只停得是满满当当。 钱家，还是钱多多带了妹妹钱满满和一名管事前来。这次，钱家的礼物明显又比黄宝贵结婚高了一层。 钱满满一如既往去找黄豆，而钱多多，站在黄家大院门口，转头深深看了一眼黄港码头上的大小船只，抿了抿嘴，进了待客的院子。 身后的管事连忙把带来的礼单，交给门口招待客人的黄德光手中：「黄大少爷，你看这是我家小主子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接过单子的黄德光眼睛飞快的扫了一遍单子，脸色微微一变，转瞬即逝，笑着向钱家管事拱手，交代身边的黄德落把管事领到另一边的院落。 看着钱家管事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后，黄德光才招手唤了另一边接待客人的黄德明，小声地嘱咐两句，就拿着礼单匆匆忙忙去找黄老爷子了。 避开来宾，黄老爷子细细看了钱家的礼单，又嘱咐黄德光把张小虎家送来的礼单细细比对，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 钱家这礼单完全是比照张家的礼单来置办的，既没有跃过张家，也巧妙地表达了他家对黄豆的势在必得之势。 这已经不是想结亲那么简单了，而是不结亲就结仇的架势了。 「德光，你把这个礼单收好，等德磊婚后再议。」说着，黄老汉把礼单递给了长孙。 黄德光收好礼单，转身又匆匆往大门而去。今天实在是太忙了，他这个大哥要负责的事情太多，根本也顾不了别的。 酒席开始，这次赵大山没有做伴郎，而是以兄弟之谊帮忙招待安排客人。和张小虎一起忙上忙下，忙得不亦乐乎。 赵大山的身份，在黄家这样做并不为过，他和黄宝贵和黄德磊兄弟都是有生死之交的情谊。看在钱多多的眼里，却是另一种感受。 三十晚上的灯火，赵大山的眼神赤裸裸地表达了他想要对钱多多说的话，他也喜欢黄豆，而且不到最后绝不会罢手。 中午的席面，赵大山特意把自己和钱多多安排在了一个席面上。 这次赵大山陪着钱多多喝酒，也不知道是钱多多想灌赵大山，还是赵大山想灌钱多多。到最后，赵大山没醉却已经上了头，而钱多多直接被灌得酩酊大醉。 最后，还是钱家管事派了马车把钱多多接了回去。 第46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看着大醉的钱多多，钱老太太宋兰娘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招过钱满满问了问，钱满满这个傻妮子根本没觉得哥哥喝醉有什么不妥，今天黄家喝醉的人又不是哥哥一个。 看着傻头傻脑的孙女，宋老太太不由叹了口气，她这个孙女，以后还是找个家境殷实，本分人家的孩子嫁了，不然被卖了都不知道，说不定还会帮人家数钱。 当着钱满满的面，钱老太太没在询问，过后招了管事详细问了当时的情形。 管事回忆，当时确实是几个年轻人起哄斗酒，少爷才喝多了，至于为什么起哄，也不过是年轻人之间的义气之争。 钱多多醒来，钱老太太又把他叫过来再三询问，钱多多一口咬定几个年轻人喝酒的时候欢乐过头了，他一时忘记了分寸。 看着已经长成大人的钱多多，钱老太太决定不再追问，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朋友和处理方式。她不能把钱多多保护的太好，以后钱家不需要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家主。 对于这唯一的孙子，钱老太太还是深感欣慰的，这个孩子不像他娘软弱无能，钱多多身上多少带有了点钱家的基因，并不愚钝且还很聪慧。 至于黄豆和钱多多的事情，钱老太太是一点不着急。虽然，她也怕夜长梦多。 不过，对于黄家来说，还有比钱多多更好的选择嘛？这一点，钱老太太非常自信。 既然黄三娘对外宣称，说等大儿子大女儿都成亲后再说，那么就等吧，我钱家也不是非你黄家的黄豆不娶。 如果不是钱多多喜欢，钱老太太也想在南港码头分一杯羹，钱家主母的位置还轮不到一个乡下上来的泥腿子。 钱老太太认定，黄家之所以按着黄豆的亲事一点动静全无，完全就是想坐地起价。黄老汉那个老东西一直很聪明，不然他也不能从死人堆里活着回来，还背回了自己家的儿子。 和聪明人做事就是省心，当初如果黄老汉一个人回来，可能黄土下，他的骨头都要化成灰了。 既然黄家想坐地起价，那么钱家就等好了，左右不过今年的事情，一个帮工的孙女，还不值得钱老太太在她身上多用心。 要知道，只有黄豆能和钱多多定亲结婚，她才能狮子大开口，问黄家以嫁妆名义要一块地。 她有把握，这块地，黄家必须得给，不想给也要给。 三月初十黄德磊带着新婚妻子，邀请准妹夫张小虎一起离开南山镇，乘船去了东央郡。 原本是要等新婚满月再过去的，只是那边实在是太忙，黄德磊和妻子商量，又去岳父家商量，最后还是岳父拍板，让他们以事业为重。 黄德磊夫妇一走，黄三娘的重心全部移到了黄桃下半年的婚礼上，还有黄德仪的学业上，反而并不在意天天进山的黄豆。 黄豆每日起来就往山里跑，她和黄老三在山脚下买了一片地，种了秋小麦，这是一块五亩多地的实验田，黄豆想试试能不能把小麦的产量提上去。 下半年，黄桃出嫁，黄德仪要去东央郡厚德书院做旁听生。黄豆可准备要过去照顾黄德仪的饮食起居，这件事情她还没提，不过她觉得应该没问题。 黄豆心里越发着急，只能每天跟着黄老三身后往山边跑。如果五月份小麦丰收，那么就预示着她走的路子是对的。 以后，她去东央郡，黄老三只管按照她的思路来做就行，争取把小麦产量提高上去，也能成为优质麦种就好了！ 四月份，等到张小虎在东央郡租房子准备开酒楼的消息传回南山镇，黄三娘整个心都凉了。 半夜和黄老三谈起都觉得心里发酸，怎么她生的四个孩子，一个个都不愿意留在她身边呢？ 「你觉得孩子有出息好，还是留在我们身边尽孝好呢？」黄老三抛给黄三娘这个问题，就转身背对着她睡了。 黄三娘一夜难眠，辗转反侧没想明白，到底哪个更好。 春收，黄豆的五亩实验田，收获并没有高出多少，也就是比正常水平略高。黄豆觉得很正常，黄老三却大失所望。 五月初六，过完端午节，钱多多来黄家以找黄德磊询问东央郡的事由，想借此见一见黄豆。 可惜，黄德磊端午节没回来，他也没有遇见黄豆，黄豆这天去滩地去了。这段时间正是准备插秧的季节，黄豆基本上都是早出晚归。 钱多多在黄三娘的热情款待中喝了三杯茶，等了一个时辰也没有见到黄豆。 钱多多很想去找一找黄豆，在管事咳嗽声中，他还是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再也不是几年前的钱多多了，黄豆也不是那个相见就能见到的小姑娘了。 七月十六，钱多多回南山镇过上元节，再次来到黄豆家，黄豆从后门又进了山里。 其实，黄豆是知道钱多多来的，她只是不想看见钱多多，不想提起钱家想和黄家结亲的事情，她在心里把钱多多当朋友，她觉得她在利用钱多多对她的信任。 然而，她只能这样做，她怕钱家老太太宋兰娘。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钱多多，她很想有点出息，对钱多多说一句，对不起，你很好，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八月十六，钱多多第三次来访，终于见到了带着草帽，准备下地割稻子的黄豆。 第47章 黄家两块滩田，开发了近三百亩水田，所产的稻谷全部被襄阳府定为优质稻种，不可买卖，不可食用。 看着挽着裤脚，雪白的小脚毫不犹豫踩进乌黑淤泥里的黄豆。看着冲他大笑，粉黛不施的黄豆。 钱多多觉得他其实应该懂黄豆的，那个和他一起吃胡辣汤的小姑娘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 可是，他不甘心呢。 不甘心，就把这么个唯一让他心动的小姑娘拱手让人。 秋收过后，襄阳府和东央郡过来装稻种的船，又一次驶进了黄港码头。 这座名不见经传的码头已经逐渐进入大众的眼帘，并且被更多货商船家所知道。 大船，码头，扛着麻袋的工人，一片热闹非凡。偶尔有遗落的种子掉落在地上，引得岸边一群群麻雀飞起又落下。 这是一个刚刚启智的港口，它才刚刚开始蹒跚学步，如果给它充足的时间，它一定会让人看见它的勃勃生机。 黄老汉每天都要到码头走两圈，这里，如果这样一天天发展起来，黄家后世子孙将享用不尽。 这将是他的骄傲，等他百年归后，是他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的脸面。 收完稻子，码头上又安静了下来，每天时不时会有大船过来，并不多。没有南山镇码头那么繁华，却一天比一天热闹起来。 稻田里，稻苗已经收割完，留下一块块颜色深浅不一的庄稼地。 码头上飞的那群麻雀好像又飞到了这片稻田里，起起落落，惊起一片的风声。 黄豆站在田埂上，看着面前的情景，想起小时候，她和老叔哥哥们在雪地里用竹筐捂麻雀的情节，那时候很穷，可那时候快乐却是那么真实。 秋收后，她把更多的时间放到麦种挑选上，一个下午蹲着挑选，起身的时候，只觉得头晕目眩，差一点摔倒。 还是站在一边的黄老汉顺势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有摔倒。 「豆豆呀，你是不是太急于求成了。这麦子都种了这么多年了，也就亩产300多斤，难道你还能让它和稻谷一样达到五百吗？」黄老汉笑眯眯地看着黄豆问。 「爷爷，事在人为，不是达不到五百斤，而是我们的方法和种子不行，土地的肥沃度也不够。」黄豆摇了摇头，把刚才的眩晕感轻轻摇走。 「如果，麦子也能达到五百多好。那就有多少老百姓可以温饱了。」黄老三把挑好的麦种放在一边的葫芦瓢里。 「如果技术好，别说五百，上千斤的都有。」黄豆有点不服气的撅了撅嘴。 「尽胡说八道，你以为那是你想要多少就给你长多少的？就这五百斤，我已经很满足了！」黄老三颠了颠手里的麦粒：「如果小麦也达到五百，那简直就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豆豆，如果你能让爷爷看见麦子亩产五百，爷爷死也瞑目了。」黄老汉拖了一个小凳子坐了下来，帮着儿子孙女一起挑选。 黄豆责备地看了黄老汉一眼：「爷爷，你要长命百岁呢。」 「活不了那么久了，前天我去看你大爷爷，你大爷爷就说了，他怕他今年都熬不过去了。你大爷爷也就比我大三岁，我也没几年好活了。」 说到自己的亲大哥，黄老爷子不由的有些感伤。他大哥一辈子老实本分，儿孙没有他多，身体却比他好很多。 那个身强力壮的大哥，一年比一年衰老下去，今年已经断断续续病了两三场了。 黄豆看爷爷盯着手里的麦粒有点出神，连忙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豆豆，如果爷爷有一天走了，没人护着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去管别人怎么想，你活得开心爷爷就高兴。」 正低头挑麦种的黄豆被黄老爷子突然的一句话惊得抬起头来：「爷爷，你说什么呢。我不听不听，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一定会。」 「好好好，爷爷一定长命百岁，看着我家的小豆豆嫁人，给我家豆豆哄孩子呢。」黄老汉看着黄豆爆红的脸，忍不住哈哈大笑。 一旁的黄老三看着又羞又无奈的黄豆，又看看自己的老父亲，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被取笑的黄豆只能跺跺脚无声地抗议着。 十月初六，黄桃大婚，备好的嫁妆从黄家抬出来，一路吹吹打打往张家去，在黄港和南山镇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黄家两年嫁了两个闺女，两个闺女都成了南山镇附近十里八乡的谈资，嫁女儿能嫁到黄家这种规格，真是多少少女梦寐以求的事情。 黄桃三朝回门，是挺着大肚子的吴月娘亲自忙上忙下接待的她。 吴月娘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而王大妮还一点动静都没有，黄老汉和黄奶奶都有点着急。不过，他们只是放在心里，到底小两口结婚还没满一年呢。 十月二十，张小虎带着黄桃，跟着黄德磊夫妇和黄德仪一起去东央郡。 张小虎在那边开了一家酒楼，喜得张伯直拍大腿，觉得儿子比他有出息。 黄德仪已经在那边联系了厚德书院，这次他是做为旁听生先去试读的，等过完春节，就正式进入厚德书院开始学习了。 计划中，黄豆也是想跟着去的，然而黄三娘坚决不同意。为了这件事情，黄三娘甚至赌气不吃饭，在屋里整整躺了三天，最后还是黄豆妥协。 第48章 没有办法，她已经十五了，一个大姑娘不跟在父母身边等着媒人上门说亲，反而跑到二百里外的东央郡，这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十一月十二，钱家派了媒婆来黄家提亲，黄三娘摇头拒绝，她说钱家高门大户，黄家不敢高攀。只求小女嫁入寻常人家，平安喜乐就好。 黄三娘怎么也想不明白，黄豆为什么不肯嫁钱多多，钱家多好啊，有钱有田有码头。而钱多多也是个俊秀少年，知书达礼，温文尔雅，多少小姑娘想嫁的如意郎君。 可她不敢不拒绝，黄豆说了，如果她敢答应钱家的亲事，她就永远不会再回这个家。 这件事情，不是黄豆想去东央郡，她黄三娘不吃不扯喝睡几天闺女就会妥协。 她怕即使闺女妥协了，她可能就永远失去了这个闺女，这样的事情黄豆做的出来。 黄三娘看着钱家派来的媒婆气急败坏的走出大门，眼泪不由自主「噗噗」往下掉。 她生了一个什么闺女，自己的婚姻大事竟敢自己做主，这不是娘贴心的小棉袄，这简直就是生了一个白眼狼啊！ 还是黄老三看的明白：「黄豆不喜欢，也是有道理的，钱家高门大户，实在不适合豆豆。豆豆被我们宠坏了，她是不能关进笼子里做家雀的。」 「哪她想做什么？她想一辈子种地一辈子做个灰扑扑的麻雀吗？」黄三娘忍不住大怒。 黄老三看着坐在一边抹泪的黄三娘，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只能安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看爹都没说什么，只说，既然豆豆不愿意，那就拒了……」 「都是你们宠的，从小到大她要干什么，爹都不拦着，才宠成这样的。」黄三娘怒气冲冲地起身，摔门去了东屋。 黄老三看看摔得晃动的屋门，又看看从隔壁窗户偷偷伸出脑袋的黄豆。不由叹了一口气，一个是他媳妇，一个是他闺女，他也很无奈好不好！ 宋兰娘知道黄家拒婚，勃然大怒。 十一月十四，钱喜喜的舅舅来到南山镇，进了钱家老宅。 十一月十八，钱喜喜和襄阳府集曹家的小公子订婚，将以嫡女身份出嫁。 十二月十二，钱喜喜大婚，钱家出嫁妆六十六台，轰动襄阳府。 逼得已经出嫁的钱欢欢回娘家大闹，当初她出嫁只得了二十六台嫁妆，同样是钱家的闺女，同样是妾室所生，凭什么钱喜喜的嫁妆是她近三倍多。 刁蛮的钱欢欢撒泼打滚，一定要求娘家赔她损失，全然忘记了当初她和钱喜喜姐妹情深的情景。 钱欢欢被钱多多一掌扇倒在地，奴役棍棒赶出家门，钱欢欢在钱家门前哭诉半日，方才离去，此事成为襄阳府奇谈。 第二年二月破冰，三月初六行船，襄阳府传来一纸封港令，黄港码头被封了。 没有理由，就是找大师测算过，黄港码头于风水不符合，如果黄港码头继续使用下去，会影响襄阳府的气运，甚至影响东央郡的气运。 接到这纸封港令，黄老汉吐血晕倒，一病不起，黄家请了多少大夫名医，都没能够治好黄老汉。 接到消息的黄宝贵和黄德磊带着妻子，匆匆上了船，一起回来的还有黄德落、黄桃、黄德仪、张小虎、赵大山。 船行很快，一路杨帆直达黄港码头。 此刻的夕阳西下，原本热闹的黄港码头上一片凄凉。横七竖八的木桩钉在水里，阻拦着船只靠岸。 赵大山找了很久，才在靠近滩田边找了块地方把船停了下来。 跟着黄宝贵一行人走进黄老大家的院落，就见一院子的人，他们几个一到，人就算齐了。 看见黄宝贵众人，众人纷纷走过来，七嘴八舌，有问吃饭了没有，有问路上可还顺利，还有问他们都回来，那边货行店铺谁在管理。 黄宝贵无心应答，推开众人，就往黄老汉的屋子里跑。 此刻，守在黄老汉门口的是黄老汉大哥，黄满屯。 「宝贵，你怎么回来？」黄大老爷子看见黄宝贵，惊得站了起来。 「大伯，我接到家里的信，就连夜赶回来的。我爹怎么样了？」黄宝贵看着大伯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不太好，你爹刚才把黄豆喊进去了，叫我们出来，他说有话要和黄豆说。」黄大老爷子看着自己最小的侄子，嘴里一阵发苦。 他这个兄弟一向身体健朗，如果不是这次封港令，他不会气急攻心，一下倒了下来的。 自己这个弟弟，对这个码头太看中了，已经成了执念了！ 屋里，黄豆正半蹲跪在黄老爷子床边，握着黄老爷子的手说话，一旁的黄奶奶低头拧着热毛巾帮黄老爷子把嘴角的口水擦掉。 老爷子一急一怒，倒了下来，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现在虽然救了过来，却还是口眼歪斜，半身不遂，说话也说不清楚。 黄老爷子拉着黄豆的手，哆嗦着，半天才说出几个字来：「豆……豆……你……要……好……好……的……码……头……码……头……」 一阵激烈的咳嗽，把黄老爷子要说的话打断了。 黄豆哭着扑到爷爷的枕头边：「爷爷，我知道，我一定把黄港码头重新建起来。」 「嗯……」黄老汉点头，紧紧抓着黄豆的手：「好……好……」 第49章 外面的黄宝贵迫不及待地推开门走了进来，黄老爷子看着风尘仆仆的老儿子，一滴眼泪从深凹的眼窝里流了出来：「宝……宝……贵……」 黄宝贵哭着跪倒在地，匍匐着膝行到黄老爷子的床边，一把拉住黄老汉伸过来的手：「爹，你怎么啦，儿回来了。」 黄宝贵身后，跟着的黄德磊、黄德落、黄桃、张小虎也跪了下来。 赵大山站在门外的人群后面，看着蹲跪在黄老汉床前的黄豆，心如刀绞，他的小姑娘就像遭了霜打一样，蔫巴了！ 他却无能为力，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屋外的黄荣贵只听里面黄豆一声凄厉的叫声：「爷爷……」连忙一把推开房门跑了进去，黄家子孙紧跟在后面挤了进去。 屋里，黄老汉躺在床上，双眼大睁，嘴巴半张。一只手紧紧抓着黄豆的手，一只手紧紧抓着黄宝贵的手，已然去了。 黄宝贵扑了上去，黄豆一下被老叔撞到一边，黄宝贵捧着黄老爷子的脸拼命大喊：「爹……爹……我是宝贵啊……我是宝贵啊……」 然而，黄老爷子再也不会醒来了，他最爱的老儿子，他只来得及看一眼就走了。 一时，黄老大家的屋里屋外跪倒了一片孝子贤孙，哭声一片。 周围的村民很快围拢过来，有主事的安排事物。每家每户，能帮忙的都来帮忙，自动去找自己该做的事情，找不到事情的就听主事人的安排。 黄老汉很快有村里的老人帮忙穿好寿衣，抬进了早就预备好的棺木里。 黄老四带着黄德磊去山上砍来了松枝柏枝，丧棚灵棚也在紧锣密鼓中搭建了起来。黄家主事派出去的人开始往各个村子，城镇跑去，他们是去向黄家亲眷报丧的。 黄老三带着黄德磊，去每家每户借桌子借板凳，一家家四方桌子和长条凳子扛到了黄家门前的空地上，一排排整齐排好在丧棚之下。 成捆的白布搬进屋，白色的孝衣孝服孝帽，在黄家的媳妇孙媳妇手中很快做了出来。 从黄老大开始，一个个过去，从地上捡起做好的孝衣孝服孝帽，穿戴好，又走回去，跪在黄老爷子的灵前开始守灵。 大门两侧，白色的纸糊灯笼高高挂起，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个「黄」。 一时黄家内外缟素一片。 堂屋中供起的漆黑的棺木，还是黄老汉六十大寿时候做的，那时候黄宝贵刚出海第一年。 本来还想老儿子能赶回来给他过寿，结果黄宝贵没赶得回来，给他寄了二十两银子，说是他挣得第一笔银子，要孝敬爹娘。 黄老汉就拿了这二十两银子，买了杉木回来，特意找人定制了两口寿材。 黄老汉原本五十多岁的时候打过两口寿材，后来走山，被水冲走了。黄宝贵还说：「爹，等儿子挣钱了，给你打个最好的寿材。」 这几年，年年过完生日，黄老爷子都会亲自替自己和老伴的两口寿材刷一层新漆。 而这两口寿材一直放在黄老大家杂物间里，今天，抬了一口出来，只留下黄奶奶的一口寿材孤零零地放在角落。 黄奶奶病倒了，黄德明媳妇在旁边伺候着，黄德光媳妇要陪着婆婆招呼前来的女眷。 只有小孩子不懂事，四个宝儿，嬉笑着，穿着白色的孝服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三月初九黄老爷子丧，三月十二各处亲友前来吊唁，三月十三下葬。 这是特意找阴阳先生看的日子。 黄老爷子的墓地没有葬回黄家湾去，黄大老爷子说，就葬在后山，这是黄家的土地，以后祖坟就在这里。 远在襄阳府的黄米，已经足月临盆。听到黄老爷子的死讯，又急又惊，一下动了胎气。在黄老爷子死去的第二日傍晚，替涂华生生了第一个孩子，他们的长子涂天赐。 涂华生在黄老爷死后第三天赶了过来，这也算是为黄家增添了一点喜气。 三月十二这天，无数亲朋好友进了黄港，进了黄家的丧棚。几眼临时砌的灶台，数口大锅腾腾热气升起又消失。 黄豆感觉很累，就像红军走了两万五千里长征一样的累。 那是一种由心到身的疲惫感，她很想躺下来睡一觉，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好像这几晚她都没有好好睡觉，眼睛一闭就看见爷爷死不瞑目的样子。 她还不能睡，爷爷死了，她是孙女，她还要守灵呢。 爷爷死了，那个宠她惯她万事由着她的爷爷死了！那个答应她要长命百岁的爷爷死了！ 那个说要是看见她亩产五百斤麦种死也瞑目的爷爷，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还是大爷爷一遍一遍用手把他眼皮抹了下来，抹了三四次爷爷的眼睛才闭起来，嘴巴才合起来。 大爷爷病倒了，奶奶病倒了，大家都没说，可是黄豆知道，他们都在心里指责她。 是她啊，叛逆无知，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都可以算计，却没有想到唯独忘记了爷爷受不受的住。 她错了吗？ 她是不是错了呢？ 她是不是就应该和哥哥姐姐们一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地听父母安排。 这样爷爷就不会死，黄港码头也会安然无恙。 黄豆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爷爷的棺木边，身边人来人往，她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第50章 她的爷爷，死了，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死了。 家里人都知道，黄老爷子的死和钱家有关，如果黄豆不拒婚，钱家就不会把一个孙女嫁给襄阳府集曹家的小公子。 这个管着水陆交通的小史，为了自己的贪婪，动用了手中的权利，封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码头。 这一切都是导火线，是黄老爷子受不住打击，急火攻心吐血而死的源头。 吊唁之日，钱家竟然也来了，没有钱多多也没有钱满满，只是两个小管事。 看着钱家来人，黄荣贵兄弟只觉得胸口被人擂了一拳一样，痛不可挡，却又不得不接受下钱家的吊唁。 两个小管事人很低调地来去匆匆，却在黄家掀起了轩然大波。 亲朋好友还在院外的丧棚下忙碌，黄家五兄弟聚集到东屋议事，黄德明和黄德光站在东屋的门口旁听。钱家为什么来，难道封个码头还不满足吗？他们还想干嘛？ 在兄长哪里，了解到前因后果的黄宝贵怒不可歇，他没有办法去找钱家理论，他根本没有证据去证明钱家在这件事情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只能把满腔怒火发泄在不听话的黄豆身上，如果不是黄豆，黄港码头就不会被封，爹也不会死。 黄宝贵像一头愤怒的豹子一样，从几位兄长身边冲了出去。 黄老大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不好，生怕他去找钱家麻烦，大叫一声：「宝贵。」就准备去拉他，结果被带着一个踉跄，一下子摔倒在地，半边身子撞到了桌子，疼的直吸气 「快，追回他。」黄老二冲着呆愣在门口的黄德明大吼。 堵在门口黄德明没有去拉黄宝贵，他甚至还微微侧了一下身子把老叔让了出去。 他觉得就应该让老叔去找钱家，这是黄豆惹得事情，凭什么黄家要替黄豆受过。 或者老叔直接去找黄豆，最好揍她一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他已经知道，上次他和许秀霞的事情，就是黄豆告诉三婶，三婶又告诉大伯娘，然后全家都知道了。 如果不是黄豆，他怎么会被许彩霞哥哥打，怎么会被逼和许秀霞分手，怎么会丢这么大脸，差点在兄弟中抬不起头来。 黄德光站在黄德明后面，听见二叔叫追老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老叔一阵风一样从身边刮过去，直奔跪在爷爷棺木旁的黄豆而去。 黄德光伸手去拦，被黄宝贵一巴掌推开，人没站稳，一下撞到了后面的墙，整个背都撞得隐隐作痛。 「黄豆，你滚，不要跪在这里。」随着黄宝贵的一声怒吼，就见黄宝贵飞起一脚，一脚把跪着的黄豆踢到，一头就往一旁燃烧的火盆之上栽倒过去。 「豆豆……」最先扑过去的是黄德磊，他就跪在黄豆对面，兄妹俩之间只隔了一个火盆，就看见老叔一脚向黄豆踢去。黄德磊合身扑了过去，黄豆一头栽在了燃烧着纸元宝和草纸的火盆里。 兄妹俩滚成一团，火盆打翻，燃烧着的纸钱一下就散落开来。 火盆被黄豆撞翻了，里面的纸钱一下飞了出来，眼看就要撩着了旁边的堆放的纸钱和稻草。黄德光一把拖过一床晚上守灵的被子被子捂了上去，大喊：「老叔，你疯了。」 黄德明这才慌了，避开地上的黄豆和黄德磊跑了出去端了一盆水，没头没脸地往地上泼去。 屋外的黄德落也跟着端水往堂屋泼去，如果爷爷的灵柩烧起来，那就不得了了。 黄老大被黄老三扶起来，正坐在床上直吸气，黄老二黄老四围在身边准备给他脱了外衣看看撞到哪里了。 就听见外面乱成一团，急得一推黄老三，快出去看看。 黄老三黄老二黄老四又往堂屋跑。 这个时候黄宝贵的怒火，被摔倒的黄豆，扑过去的黄德磊，差点引起火灾的火盆一下惊醒。 他做了什么？ 众人忙乱着救火的救火，黄宝贵伸手去拖跪趴在地的黄豆。黄豆用手护着脸，尖叫地躲开。黄德磊疯了一般地把去拖黄豆的黄宝贵推开。 伸手想去拨开黄豆烧焦的头发去看她的脸，只感觉右胳膊肘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都伤成这样了，那么扑到火盆里的豆豆会伤成什么样？黄德磊不敢想，看见黄宝贵还要来拉扯黄豆，站起身，飞起一脚就把黄宝贵踢倒了出去，一下撞到了刚出房门的黄老四身上。 黄德磊不管不顾，飞扑过去，握拳就打，「咣咣咣」三拳，拳拳到肉，打得黄宝贵闷哼不已。 「黄德磊，你疯了？」黄老四一把接着黄宝贵，勉强站住了身形，连忙侧着身子去挡。 黄德磊心里有一团火，那是他的妹妹，谁都不能伤她，老叔也不行。 他忍着疼痛一把拨开忙乱的人群，抱起地上湿漉漉的黄豆，小声说：「豆豆，别怕，哥哥带你回家。」 用胳膊遮着脸的黄豆，一动不动，任由黄德磊抱起她往家里跑去，从旁边看去，只能看见她头顶的黑发被烧的焦黄一团，丑陋地顶在头顶上。 等赵大山听见消息赶到，黄豆已经被受伤的黄德磊抱回了家。 赵大山又一口气往黄老三家跑，跑进黄老三院子，就见大着肚子大吴月娘正帮着黄德磊脱下外衣。 第51章 黄德磊右胳膊烫起了一串燎泡，疼的黄德磊发出「嘶嘶」的吸气声。 「黄德磊，豆豆怎么样了。」赵大山人没到声音已经到了黄德磊面前。 「二妹在里面，还不知道情况，二妹夫已经去请大夫了。」黄德磊咬着牙没说话，反而是吴月娘满脸是泪地接了话，她即心疼黄豆，也心疼因为护着黄豆而受伤的黄德磊。 赵大山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冲进黄豆闺房，只能一跺脚，转身往黄豆房间的窗户下跑。 还没来得及开口，黄三娘在黄老三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豆豆呢，怎么样了？豆豆怎么样了？」 「娘，豆豆毁容了。」屋里传出来黄桃的哭声，然后是控制不住的号啕大哭。 而黄豆，从始到终没有一点声音。 黄三娘只觉得头晕目眩，被黄老三拦腰一把抱住，她差一点就一头栽倒在院子里了。 黄老三家的黄豆毁容了，消息如风一样，传遍了南山镇周边的角角落落。 远在襄阳府的钱多多正躺在院中的摇椅上睡觉，一本书盖在脸上。穿着布袜的脚一只耷拉在躺椅上，一只跷在摇椅的扶手上。 这张摇椅还是他仿制黄老爷子那一个躺椅做的。 摇摇晃晃，昏昏欲睡。 研墨蹑手蹑脚走进院子：「少爷，有个南山镇的消息，是关于黄家的，你要不要听。」 「不想听。」钱多多姿势没变，继续摇晃着身子。 研墨看了看呆子一样站在一边的提笔，又往钱多多身边凑了凑：「是关于黄豆的，很重要。」 钱多多火了一把把脸上的书拽了下来，砸向靠近自己的研墨：「爷说不想听，你聋了。」 研墨连忙躲开，任由书从身边飞了出去落在地上。研墨又小心翼翼地跑过去，把书拾起来，拍打了一下上面的灰尘，又放到了一旁的圆桌上。 「这个消息是光于黄豆的，小的觉得爷还是听一听的好。」研墨虽然话多，很少这么不听钱多多话的。 「什么消息？」钱多多把书拿了过去，又打开，盖在了脸上。 「黄豆毁容了。」研墨看着继续摇晃摇椅的钱多多，直愣愣就捅出了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钱多多一把把脸上的书扯了下来，猛地从摇椅上站了起来，一下没站稳，被眼疾手快的提笔拎了一把。 「昨天，黄老爷子吊唁，黄豆被黄宝贵打了，一头栽到烧纸的火盆里，毁容了。」研墨索性把刚打探到的消息全盘托出。 栽到火盆里？毁容了？ 钱多多愣了愣，消化了半天才消化掉这个消息，那个漂亮的，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娘毁容了？ 不，这不是真的。 钱多多拔腿就跑，他要回南山镇，他要亲眼去看看，他不相信。 从家中急奔出来的钱多多，在跑到前院二门的时候，被提笔追上，一把抱住。 研墨在后面慌里慌张地举着一双鞋子喊：「少爷，你的鞋，鞋。」 被提笔抱着的钱多多才发现，他竟然光着两只脚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一把扯过研墨手中的鞋，钱多多胡乱地套了起来：「伺候爷更衣，我要回南山镇。 等接到消息的钱多多爹娘跑到二门，钱多多又回了自己院子，换衣服洗脚换鞋准备去南山镇了。 「爷，南山镇你可以去，黄家你不能去。」看着一脸烦躁穿着鞋的钱多多，研墨小心翼翼地说。 「为什么？」钱多多停下手，恼怒地看向研墨。 研墨头疼地看向提笔，背着钱多多开始挤眉弄眼，希望提笔替他说几句。 提笔理都不理他，外面的事情一直是研墨在管，提笔根本不过问，让他怎么说。 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钱多多和提笔，研墨心一横，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还是说了吧！ 「少爷，黄豆被打就是因为钱家，如果你去，不但见不到黄豆，甚至你还可能被黄家恨上。那个黄宝贵说不定混起来，连你都能打。」 「黄豆被打是因为钱家？钱家干什么了？」钱多多并不是个傻子，一听就知道，其中有内幕。 「额……」研墨又望向提笔。 」我问你话呢，你看他干什么？」钱多多怒了。 「我的爷，就是老太太派人向黄家提亲，然后黄家拒了……然后……然后……」 钱多多看着研墨吞吞吐吐的样子就怒不可歇，一脚踢了过去，怒道：「说。」 他这一脚踢的并不重，不过是装装样子，就这样还是吓得研墨一哆嗦，他跟了少爷十几年，第一次看见少爷这么生气。 索性眼一闭，心一横，把他打听到的都兜了出来：「然后，老夫人找了二姨娘的哥哥卢师爷，做主把二小姐嫁给了集曹李大人家的小公子。 二小姐多出来的三十多箱嫁妆，其中二十箱就是老夫人给李大人送得礼，还有十几箱算是老太太替卢师爷给外甥女的一点心意。 二小姐嫁过去后，李大人给南山镇发了一封公文，封港令，说黄港码头于风水有碍。对襄阳府，东央郡都不好。 黄老爷子当时就吐血倒地，然后一病不起，三天后死了。黄宝贵听说是因为黄豆没答应钱家亲事，所以码头才会被封，黄老爷子才会被气死。 第52章 他觉得这些都是黄豆惹得祸，一脚给她踢翻栽倒在火盆里，黄豆就毁容了。」 研墨闭着眼一口气说完，再睁开眼，就看见少爷呆呆地站在桌前，一动不动。 钱多多呆住了，他记得当初大妹回来哭诉的时候，他还觉得大妹不孝。 二妹是做为嫡女嫁出去的，嫁妆有区别很正常，奶奶做的事情从来不会没有理由，二妹妹这样哭闹根本就是不顾钱家的脸面，所以才打了她一巴掌。 他没想到最傻的人是他，他竟然助纣为虐，他就是间接害了黄豆的罪魁祸首。 他害得黄豆家里的港口被封，害得黄爷爷去世，害得黄豆毁容，这些都是他害的，他竟然害了自己最喜欢的女孩！ 「你知道黄豆伤了哪里吗？脸还是额头？或者别的地方。」钱多多低下头，任由大滴眼泪轻轻地滑落，润湿在他的衣摆上。 「奴才打听了，是一张脸都毁了，南山镇的大夫，襄阳府的大夫都找了，说毁容是肯定的了。」研墨惶恐不安地看向钱多多已经逐渐变深的衣摆：「少爷，您还要去南山镇吗？」 钱多多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又看见那个小姑娘，明明穿得是最简单最廉价的衣裙，却有着最从容的神态和最自信的笑脸。 那张脸，因为他毁了，他还有什么面目去南山镇。 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辈子就这样毁了，她还怎么嫁人？ 嫁人？ 「我可以娶她。」钱多多喃喃道。 「我可以娶她，对，我可以娶她的。」钱多多说着就准备往外跑：「我去和奶奶说。」 「少爷。」钱多多被提笔拦住，耳边响起提笔的声音：「您不能娶她。」 「为什么？」钱多多看向提笔：「我可以保护她，给她最好的生活。」 「少爷，您得给人留一条活路，不能欺人太甚。」提笔目着脸，一如从前一样，不受人待见那样说着话。 「不是的，我没欺负她，我会对她好，一辈子对她好，我保证。」钱多多似乎在说服提笔又似乎在说服自己。 「真正的对她好，就是从此不再打扰她。想保护她，还是等你强大起来，能替钱家做主再说吧。」在研墨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声中，提笔还是把话说完了。 研墨气得好想踢他一脚，少爷都伤心成这样了，你不安慰他，还打击他，你有个奴才样子吗。 「是我害了她？是我不够强大，所以害了她？」钱多多在摇椅边蹲了下来，埋头大哭起来：「是我害了她啊……」 跑到钱多多院子门口的钱多多爹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悄悄地回去了。 黄老三的大夫来来去去，先是张小虎请的南山镇的大夫，进来清理了伤口，开了药摇头叹息地走了出来。 黄家这个丫头，毁容是肯定的了，现在是春天，天气还不算太热，只要面部不感染，勉强还能看。 看着摇头出来的大夫，黄德磊推了涂华生一把：「大姐夫，麻烦你去襄阳府请大夫来看看。」 「好。」涂华生答应了一声，二话不说转身往码头外跑，现在黄港码头被封，他们家的船过来只能停在码头外靠近滩地的地方。 一个时辰后，涂华生带着人，架着船从襄阳府回来，船上带着两名老大夫，都是襄阳府有名的大夫。 两个老大夫看在涂家的面子上，并没有因为涂华生的冒失而生气，而是在路上就探讨起烧伤膏的研制方法。 黄豆的房里只有黄桃，除了黄桃，她不让任何人进去，包括一直想进去的黄三娘。 两个老大夫赶到，黄桃打开房门，侧身让人进去，又一把拦住黄三娘：「娘，你就不要进来添乱了，行吗。」 被吴月娘扶着的黄三娘看着自己亲生的大闺女，和屋里只看见一个背影的小闺女，泪如雨下，只觉得心里刀绞一样难受。 黄老三和黄德磊必须要去大房，那边吉时已经到了，孝子贤孙得去，不然要被人戳断脊梁骨的。。 吴月娘因为怀了身孕，怕冲撞了，就一直在家里没过去。本来黄三娘和黄桃也应该去，黄豆受伤，黄桃是肯定不会去，只能张小虎去。 黄三娘也不去，她心里已经怨上了老爷子，都是他宠的，把黄豆和黄宝贵才宠的这么无法无天，任意妄为。 如果不是他宠着，黄豆不会任意妄为，不听爹娘的话。 如果不是他宠着，黄宝贵不会这么是非不分，连黄豆都会伤。 院子里还有一个人没有走，那是赵大山。黄三娘来来去去，看了他好几眼，他就站在黄豆的窗户下面，握着两个拳头，一动不动。 从他进来到张小虎带着南山镇大夫来，再到涂华生请了襄阳府的两个大夫过来，再到大夫开了药离开，黄老三父子去丧棚那边，他就一直站在黄豆的窗下。 他听见黄桃的哭声，黄豆清洗伤口的抽气声，大夫的说话声，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吵闹声。 他的小姑娘，被黄宝贵伤了，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这里等，窝囊地等。 好像从认识黄豆到现在，他什么都没为她做过，包括他们的未来。他诱惑黄豆许诺于他，却什么也没有为她做过，一直是黄豆一个人在对抗。 她对抗黄家；她拒绝钱多多的求亲；她被黄家老少埋怨；她被被黄宝贵打；她被黄德磊抱回来…… 第53章 他却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 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小姑娘，毁容了。 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一样，疼得他想张大嘴巴大吼一声。 可是他不能，他怕吓到她。 他的小姑娘，毁容了也是他的小姑娘，她永远都是他最好看的小姑娘。 他要娶她，百日之内，一定要娶她，带她离开这里。 黄家容不下她，他就带她走，天涯海角，她想去哪，他就陪她去哪。 黄老汉送饭的队伍很长，涂华生送了两个大上了往襄阳府的船，又匆匆吩咐伙计几句，就追着队伍去了。 黄米没来，他这个大孙女婿不能不去，只能嘱咐带来的两个伙计，一个送两个老大夫回去，一个盯着黄豆这里，有消息随时回报。 黄德磊左胳膊受了伤，不能动，一动就钻心的疼。一疼他就想到妹妹，自己都这么疼了，她会有多疼。 黄德落紧紧抓住黄德磊的右胳膊，他深怕他抓不住他，黄德磊会跑前面又把黄宝贵打一顿。 他人一直在外面，等他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黄德明一盆水泼了过去，黄德磊一脚踢倒了老叔。太慌乱了，他连反应过来的能力好像都失去了。 老叔打了黄豆，黄豆毁容，爷爷的灵堂差点烧起来，三哥又打了老叔……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谁来告诉他！ 送完丧饭，答谢了亲友，黄德磊拖着黄老三就往家里走。 这个地方，他一分钟也不想待，黄宝贵那张脸，他一眼也不想看到。 黄老三还想和兄弟们说几句，看着盛怒之下的黄德磊，他想想还是顺从地跟着儿子回了家。 自从老爷子死了，家里就一直没开火。黄三娘在院子里转了两圈，转身进了灶房。 她想给黄豆做点吃的，可是又不知道做什么，抓了两个鸡蛋出来，想想又抓了两个，看着跟进灶房的儿媳妇，黄三娘又抓了两个。 「娘，您要弄什么，我来。」吴月娘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她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小姑子伤了脸，夫君伤了胳膊。 有些话，她现在不好问，只能等黄德磊冷静下来，他冷静下来肯定会告诉她原因的。 「不用，我给你妹妹们做碗糖水荷包蛋，你也跟着吃一点。」说着黄三娘就坐下来烧火，等着水开。 「娘，我来吧，你也累了，歇一歇。」 「我说不用就不用。」说完黄三娘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不好，又缓了缓声音：「月娘，你去瞅瞅，看看豆豆能不能让你进，娘……娘……不放心啊。」 说着，黄三娘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那可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啊，现在伤着了，竟然看都不许她看。 她这个娘做的有多失败。 「好，我去看看。」吴月娘说着起了身，出了灶房，一直走到黄豆的门前。 「二妹，三妹，我是月娘，我可以进去吗？」 门「吱嘎」一声从里面打开了，黄桃肿着眼睛从门后伸出头来：「嫂子，你别进来，豆豆伤有点重，别吓着你，惊了孩子就不好了。」 吴月娘低头看看自己已经隆起的肚子，又看看灶房的方向：「那你问问三妹，她想吃什么，我去做。」 「嫂子，不用了，我不饿。」屋里传来黄豆的声音，大概因为疼，声音有点嘶哑低沉。 站在窗口边的赵大山好像一下活了，几步就走到了房门前：「豆豆，我能进去看看吗？」 「好，你进来吧。」 黄桃和吴月娘震惊地看着赵大山，又看看里面说话的黄豆。 赵大山用手轻轻推了一下门，向站在门后的黄桃一点头，一步走了进去。 黄桃一手扶着门，一手伸出来想拦，又想到是黄豆答应他进来的，又把手缩了回去。 「我……这……」黄桃看着已经进屋了的赵大山，不知道自己该出去，还是该继续站在里面。 赵大山根本不管黄桃的纠结，一进门，迈开步子就往床边走。 灰白色的蚊帐放了下来，遮挡的严严实实，他只看见蚊帐里坐了一个身影，却看不见她伤在哪里，伤得怎么样。 赵大山想伸手去拽开那掩住的蚊帐，手伸了伸，轻轻贴在蚊帐上：「豆豆，能让我看看吗？」 「别看了，大山哥，我毁容了，你回去吧，以后陌路天涯，各自安好吧。」 赵大山一怔，黄豆在说什么？ 陌路天涯，各自安好。 门外的吴月娘，门里的黄桃，彼此惊诧地对视一眼，她们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赵大山正要说话，吴月娘突然说话了：「娘，我来端，你歇着。」随着吴月娘的话声，黄桃「嘭」一声把门关了起来。 明明觉得光明正大的赵大山，也被这姑嫂俩一连串的动作惊了一下，一时也不知道是该说话还是该出去。 只一会，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然后是吴月娘的声音：「二妹，开门，娘给你们做的糖水荷包蛋。」 门轻轻打开一条缝，先露出黄桃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她看了看门外只站着吴月娘一个人，又伸出头来看了看斜对面灶房，见黄三娘正站在灶房门口往这边看，连忙把门开大一点，伸手把吴月娘手中的托盘接了过来：「谢谢嫂子。」 第54章 说完，瞅了吴月娘一眼，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又把门关了起来。 黄桃端着两碗糖水荷包蛋走到桌边，看着床前站着的赵大山，忍不住就想把他拖出去。 「豆豆，娘做了糖水荷包蛋，你要不要吃点。」 「谢谢二姐，我不饿，你出去一会好吗，我和大山哥说几句话。」 黄桃看看赵大山，又看看蚊帐里的看不清人的黄豆。轻轻把托盘放到桌上，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吱嘎」一声又关了起来，吴月娘如临大敌地还站在门外，没敢换地方。黄三娘大概已经进了灶房，没看见人影。 姑嫂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进来，看见赵大山在黄豆房间，那么豆豆的闺誉就毁了。 想到豆豆的闺誉，姑嫂俩不约而同打了个冷战，决定不管怎么样，她们都不能离开房门一步。 「豆豆，能让我看看你伤的怎么样吗？」赵大山的手还放在蚊帐上，只要他一用力，他即能看见他的小姑娘伤成什么样子了。 可是，他不敢，他不是怕看见黄豆的伤口有多可怕，而是他怕刺激到她。 蚊帐被轻轻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只满是水泡的手：「你看，我的脸，就和我的手一样。」 赵大山紧紧盯着从蚊帐缝隙里伸出来的手，以前那双雪白粉嫩，十指纤纤的小手，如今上面都是大小不一的水泡，应该是涂过药水，有的水泡涨的透明，有的却又萎缩着皱皱巴巴。 赵大山把放在蚊帐上的手轻轻滑了下来，慢慢托着黄豆的手腕，他的泪水一滴一滴滴落下来。 他爹死的时候他没有哭过，他在船上被人刺中差点死了没有哭过。可是此刻，看见他心爱的小姑娘，满是水泡的小手，他只觉得满心都是说不出的难受。 如果可以，他宁愿现在受伤的是他，哪怕让他承受更多更重的伤害，他也不愿意让他的小姑娘受一点点伤。 赵大山托着黄豆的手腕，一点点蹲下身子，把黄豆满是水泡的手凑到面前，轻轻把自己的唇贴了上去，温热的唇碰触到黄豆唯一没有水泡的指尖之上。 一滴泪水「啪」一下滴落到黄豆的指甲上，黄豆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想抽回右手，赵大山紧紧地握着，不让她动。 「大山哥，你攥疼我了。」 赵大山松了松手，可还是把黄豆的手腕紧紧控制手心中。 「豆豆，我们结婚好不好。」 「不好，我毁容了。」 「没事，我不在乎，你就是毁容了你还是豆豆。」 「不行，我毁容了。」 「豆豆，如果，我有一天毁容了你会要我吗？」 「会啊，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你。」 「我也是，豆豆，我也是。」 「大山哥，你以后会后悔的。」 「不会，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如果我现在不娶你，我现在就会后悔。」 「可是，我毁容了。」 「没事，真的，不管豆豆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可是……」 「豆豆，我们结婚吧。」 「好。」 「豆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好。」 赵大山一把掀开蚊帐，蚊帐里黄豆盘腿而坐，她头顶的头发被烧焦了一片，露出满是水泡的额头。 额头上还有一道半指长的血痕，斜斜地划到眉峰。眉毛以上惨不忍睹，眉毛以下完好无损。 赵大山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黄豆有点苍白的小脸：「豆豆，你还是那么好看，一点都不丑。」 「我知道不好看，额头被火盆划破了。」黄豆推开赵大山的手，想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又缩了回去。 「好看，你怎么样都好看，等水泡下去了，慢慢就更好了。」说着，赵大山凑过去，轻轻在黄豆额头上吹了吹，好像这样吹吹她就好的快一样。 「会留疤的，你看。」黄豆伸手点向眉心：「这个口子划这么长，肯定会留疤。」 「没事，你要是觉得不喜欢就把头发留下来，剪成齐齐的那种，就看不见了。」赵大山把黄豆的手轻轻拿开，深怕她一不小心碰到额头的水泡。 「那叫齐刘海，笨蛋。」 「好，就是留个齐刘海。你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赵大山斜身坐到黄豆的床边。 「我跪在那边给爷爷烧纸，被黄宝贵从后面踢了一脚，一头就栽倒了。我哥扑过来抱住我，可是我还是一头栽倒在了火盆上。额头刚撞到了火盆，火盆就被我哥胳膊肘给打飞了。 火盆里的烧着的纸钱和纸灰就撒了出来，我和哥哥都摔在地上，是我哥护着我，我去抱他，这个手就烫伤了。」 黄豆叙述的有点乱，赵大山还是理清了整个过程，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黄德磊，那么黄豆不是只伤一个额头，而是一整张脸都会栽到火盆里。 黄宝贵，他怎么敢？ 其实，别说赵大山想不明白，就是黄豆也想不明白。 她从小跟着老叔比跟着黄德磊多，黄豆小时候几乎是在爷爷家长大的。 黄德磊天天像个小大人一样，黄桃也是从小就比别人懂事。只有黄宝贵天天像个孩子，所以黄豆更愿意跟着老叔玩。 第55章 黄宝贵也喜欢带着黄豆，她虽然小，却爱干净又听话。 就是因为是黄宝贵踢了黄豆，黄豆心里才更难受。 爷爷死了，她也觉得是她的错，不是100%，起码自己也占了20%到30%的责任。 她没想到码头会被直接封了，如果她知道她最终拒婚的代价那么大，也许当初她不一定拒的这么干脆。 黄豆后悔吗？后悔，她只后悔自己没做的更好，以至于失去了爷爷。 她不后悔拒婚，她不愿意嫁给钱多多，是因为她一直把钱多多当朋友，而不是爱人。 黄德磊拖着黄老三往回走，他们身上还穿着孝服。 进了院子就看见黄桃和吴月娘呆呆地站在黄豆的门口，黄德磊松开手走了过来：「二妹，月娘，豆豆怎么样了？」 看见黄老三和黄德磊进了院子，黄桃和吴月娘更慌了，这要是看见了会不会打起来啊？ 「不……不……不知道。」黄桃一急，说话都结巴了。 黄德磊奇怪地看了一眼紧张的黄桃，又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吴月娘：「月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累了？」 大着肚子的吴月娘慌忙摇头：「没有，没事，我很好。」 黄德磊走到吴月娘身边，伸手轻轻握了一下吴月娘冰凉的指尖：「你去屋里歇会，你看你，手这么凉。」 黄桃连忙推着吴月娘往他们的东屋走：「对对对，你去歇着，有什么事，我和三哥说。」 黄老三走到黄豆面前轻轻敲了敲门：「豆豆，你有事就和爹说，你大伯二伯说了，等你爷爷明天下葬，一定让你老叔给你一个交代。」 「我知道了，爹，我没事。」屋里传来黄豆的声音。 吴月娘被黄桃推进了东屋，一进屋，两个人立刻站到窗台边，姑嫂俩紧张地扒着东屋窗口向西厢望去。 就看见黄老三站在西厢前和黄豆说了几句话就走开了，黄德磊走了过去，也说了几句话，一伸手竟然推开房门进去了。 两个人吓得急忙跑了出来，一口气跑到黄豆房间，就见黄德磊正站在黄豆床前隔着蚊帐和黄豆说话。 赵大山呢？两个人茫然地看向四周。 十三四个平方的一间屋子，只有一张床，床里隐约看见坐着黄豆。床边一个桌子，做写字桌兼梳妆台。 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瓷瓶，瓷瓶里插着早上刚采的野花。瓷瓶边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两碗糖水荷包蛋。 梳妆台面前一把靠背木椅，梳妆台边的墙角一个洗脸的木架，上面一个洗脸盆，晾着一条洗脸巾。 床对面的墙边放着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是一个木箱，木箱敞开着，是黄桃刚才找东西忘记了关，里面是黄豆的衣物。 房间里除了他们四个，没有任何一个人，赵大山呢，凭空消失了？ 「你们两个干嘛？慌慌张张的。」黄德磊无奈地看向自己的媳妇和二妹。 「哥，你带嫂子回房间休息吧，我看她的脚好像都肿了。」 黄德磊听黄豆这么一说，连忙低头去看吴月娘的脚，果然肿的鞋都穿不下了，只能耷拉着。 「你今天是不是站太久了，怎么又肿了。」黄德磊说着小心地蹲下身去按吴月娘的脚。 吴月娘怀孕过了五个月，反应就特别大，腿和脚每天站久了就开浮肿。 吴月娘害羞地把脚往后缩了缩：「你干嘛？」黄德磊这才反应过来，两个妹妹在旁边呢。 「走，我带你回房，你要躺着休息会，豆豆这里有二妹，你不用操心。」 看着黄德磊扶着吴月娘往外走，黄桃连忙跟过去，等他们一出房门，急忙关上门，冲到黄豆床边，一掀蚊帐：「大山呢？」 黄豆抬了抬下巴：「走了。」 黄桃顺着黄豆的下巴看向敞开的后窗：「这……这……」 这了半天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只好一跺脚，把已经凉掉到糖水荷包蛋又端回灶房，准备热热再给黄豆吃。 赵大山是从黄豆屋里后窗户钻出来的，屋后就是黄豆家的后院，有一个牲口棚。赵大山走到后门，打开门栓走了回来。 从黄豆家走回家的时候，赵大娘正在院子里整理着刚摘回来的青菜苔。 大山最喜欢吃菜苔腊肉饭，一段腊肉切片，骨头剁开，放在锅里炒香，加入菜苔翻炒，放水放米，焖米饭。 锅开再翻一遍，然后继续闷煮。等到水干柴火抽出来，柴火的余烬足可以够菜干饭焖香焖熟。 米饭吃完，锅底的锅巴还可以烤脆当零食吃。 看见赵大山走进院子，赵大娘奇怪地问：「大山，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那边没什么事情，我回来看看。娘，小雨呢？」 「小雨刚才去屋后菜园了，她说看见菜地里还有点嫩荠菜，说马上天气热就要老了，挑出来给豆豆送去，豆豆喜欢吃荠菜腊肉馅的汤圆。」 「嗯，行，娘你忙着，我回房间躺会，有点累。」赵大山此刻心情很乱，他想一个人安静一会，整理一下思绪。 「好，要不要给你烧点水洗洗。」赵大娘放下菜苔看着大儿子，很少听见大儿子说累，今天是怎么了。 第56章 看看大儿子皱紧的眉头，赵大娘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儿子大了，不想让知道的最好别问。 赵大山回到房间，脱了鞋，拖过被子斜躺在上面。双手交叉在放在脑后，即使回到家躺着，赵大山的一颗心还是安静不下来。 黄豆额头的伤没有想象的严重，却也不算轻，水泡破后就怕溃烂，还怕留疤。 最严重的是那道被瓦盆划破的半指长的伤痕，烧纸用的瓦盆里都是纸灰黑烟。伤口看不出深度，又因为旁边有水泡，所以显得特别狰狞。 如果这道伤口留疤，估计黄豆不一定能接受的了，小姑娘谁不爱美。 不管怎么样，都算是毁容了，可怜的小姑娘应该很伤心吧！ 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让她离开黄家。黄豆受伤，是黄宝贵踢的，算是迁怒，却也能看出黄家对黄豆的态度。 那么多人会拦不住一个黄宝贵？赵大山绝对不相信，可是不相信他又能怎么样，打黄宝贵一顿？ 那就找机会打他一顿，关键是现在怎么能把黄豆娶回家。 这个时候，黄老三应该不会让黄豆嫁人，黄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不管了，黄家脸不关他赵大山的事情，他只要娶了黄豆就行，其它的都不重要。 想到这里，赵大山翻身起床，穿好了鞋子走了出来。 赵大娘正在灶房切腊肉，肥瘦相间的腊肉，切成薄片，放锅里一炒，骨头剁进去，再放青菜，再把米饭焖进去。 连菜都不用，这样的饭每次大山最少都能吃三大碗。 本来挑好菜苔准备明天做的，这两天大山大川都在黄家帮忙，饭也在黄家吃的，没想到下午竟然回来了，回来就做吧，看样子是不会过去了。 赵小雨挖好荠菜进了院子看见赵大山很奇怪：「大哥，你怎么在家的？」 「我回来歇一会，现在就过去。」 「你还过去啊？不在家路吃饭啊？」赵大娘拎着菜刀从灶房探出头来。 「不了，娘，我去找磊子商量点事情。」说着，赵大山走到赵小雨面前：「小雨，你等会把荠菜送去豆豆家，如果看见豆豆就和豆豆说，我找黄德磊有事，晚上告诉她。」 赵小雨抬起头，张着嘴巴看着她哥，晚上告诉她是什么意思？ 可是她哥说完就转身大步流星走了！ 赵大娘看看蹲在院子里挑野荠菜的小雨，又看看走出去的赵大山，不由嘀咕道：「不在家吃也不早说，算了，切好的腊肉放点菜苔炒炒给小雨吃吧。」 前后没有两刻钟时间，赵大山又从黄德磊家前门进来了，刚好被从黄豆房里出来的黄桃看见。 黄桃很无语，却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头一低，假装没看见，进了灶房。 赵大山走到院子里，对着黄德磊房间喊了一声：「磊子，在吗？」 黄德磊不在自己房间，他把媳妇送进房间休息，就找了黄老三和黄三娘谈话，他想等爷爷守完爷爷的六七，一共42天，他就带黄豆去东央郡，不想让黄豆待在黄港这里了。 黄老三觉得可以，他是觉得，黄宝贵今天的突然发作不单单是黄宝贵一个人原因。如果大哥二哥在说话的时候能替黄豆着想，肯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家里四个孩子，三个都去了东央郡，就留黄豆一个人在家太寂寞了。 黄三娘坚决反对，黄豆和黄桃不一样，黄桃成亲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黄豆还没说好婆家，这样到处跑，闺誉不好。 正在争论不休，赵大山声音在外面响起，黄德磊连忙走了出来：「大山，怎么了。」 「我们去后山走走，我找你有点事。」 「好，你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黄德磊其实不是去屋里拿东西，他就是进屋和媳妇吴月娘说一声，嘱咐几句。 因为胳膊受了伤，很容易磨到伤口，黄德磊胳膊就用细白布细细裹了两道，穿了衣服总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他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用左手去托右胳膊。 「怎么样，很疼吧，今天多谢你。」赵大山转头看了眼黄德磊。 此刻两个人正从黄德磊家后门出来，顺着一条小路往后山走去。 「谢我什么，那是我妹妹。」黄德磊下意识地说完，转头明白过来：「你……你……你混蛋。」黄德磊突然大怒，他很想像对黄宝贵一样，飞起一脚把面前的赵大山踢出去，再给他几拳。 「我想娶豆豆，所以我来找你。」赵大山不管黄德磊什么心情，他一分钟也不想耽搁下去。 「找我干嘛？找死吗？」黄德磊真的有点气疯了，今天的事一件接一件，件件都是意外却没有惊喜。 「磊子，我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这就不说了，我现在想和你说的是豆豆的事情。黄家，她待不下去了。」 「为什么待不下去，赵大山，我告诉你，黄家只要还有我，她在黄家待一辈子，我就能护她一辈子。」 黄德磊觉得赵大山有点过分了，不管怎么样，这是他们家里的事情，赵大山这么直接要求娶黄豆就是不对。 「你觉得这样，豆豆快乐吗？」赵大山站定脚步，看向黄德磊。 快乐吗？当然不快乐，这也是黄德磊想让豆豆去东央郡的原因。 大家都觉得爷爷的死是因为豆豆拒了钱家的提亲，所以钱家报复。 可是他们怎么没有想过，如今的一切怎么来的，如果没有豆豆，黄家别说码头，这些房子这些地，那几间开在襄阳府的店铺，一样都不会存在。 第57章 斗米恩升米仇吗？ 「你为什么要娶豆豆，你能给她什么样的生活？」黄德磊也停下脚步看向赵大山。 「我喜欢豆豆，从海上回来，第一眼看见她，我就觉得这个小姑娘我要照顾她一辈子，给别人照顾我不放心。 我不能给你什么保证，那些都是假的，我只能说，只要她想要，只要我能做到，我就一定为她做到。」 赵大山的目光看向后山远处的那片松林处，站在这里，看不见松林，却能听见风从那边传来。 在那片松林，他抱过他的小姑娘，亲过他的小姑娘，他发誓要一辈子好好保护他的小姑娘。然而，他没做到，她受伤了，他却不能陪在她身边。 甚至，他都不能像黄德磊一样，打黄宝贵一顿。 「就这些吗？还有别的原因吗？」钱多多娶黄豆还有目的呢，难道赵大山娶黄豆就没目的？ 「没有别的原因，我就是想娶豆豆，给她我的所有。只要她想要，是要我能做到。」 「好，如果豆豆没意见，我也没意见，等两年豆豆想嫁你，我绝对不拦着。」 「我等不了两年，我现在就想娶豆豆，在黄爷爷百日之内。」 「你疯了，豆豆要守孝。而且，她才刚十六。」 「我没疯，磊子。」赵大山把目光转向黄德磊： 「我现在清醒的很，今天当我知道豆豆受伤，我却没有守在她身边，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吗？我甚至连打黄宝贵一顿的权利都没有，」 赵大山用拳头「咚咚」敲了两下心口：「我不是冲动，我是不想豆豆在这样委屈下去。她只有离开黄家，她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保证。」 「不行，这件事情不行，她太小了，而且是孝期。」黄德磊摇头，他觉得太荒缪了，他竟然认同赵大山的话。 「如果豆豆没出嫁，那么黄宝贵今天打她，她只能忍着。如果豆豆是已经出嫁的黄米或者黄桃，你认为今天黄宝贵还敢这样做吗？」 「大山，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我还是那句话，等豆豆过了孝期。」 黄德磊并不觉得嫁给赵大山就是保护了豆豆，反而他觉得没出嫁的豆豆他才能保护的更好点。 「你看看这个。」赵大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黄德磊。 黄德磊奇怪地接过赵大山递过来的纸，是一张订购船只的文书：「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货行什么时候定的船？」 「不是货行的，是我给豆豆定的。前年，黄米结婚的时候，就在这里。」赵大山抬头指向前年他和黄豆坐过的树杈。 「在这里，豆豆告诉我，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我有一条船，带着她去世界各地，我们去看山看水看大海，吃各种各样的好吃的，玩各种没玩过的，体验各地的风土人情。 去年分的红利，我都拿来定船了，只是还不够。我先交了预订金，再挣两年，到时候钱够了，豆豆也大了，刚好船也好了。 我想，要想住得舒服，得把船打造成家一样，这个后期我们自己慢慢弄，豆豆喜欢什么样，我们就改成什么样。」 赵大山看向那个坐过人的枝桠，目光幽幽。 黄德磊有一种，他被说服了的感觉。 如果黄豆嫁给赵大山，对黄豆来说，确实比在黄家好。不管是黄豆跟着赵大山去东央郡，还是黄豆跟着赵大山出去游玩挣钱，他都很放心。 他跟赵大山一起五年，同吃同住同生死，赵大山的人品他再了解不过了。 可是，要想说动爹娘让黄豆在百日孝期出嫁就很难了！可是如果不在百日孝里出嫁，那么就要守孝三年。 这三年变故太多，黄德磊不怕赵大山有变故，他怕有对黄豆不利的变故。 到时候他身在东央郡，鞭长莫及怎么办？ 「我不能答应你，等我回去问问豆豆怎么想的吧。」黄德磊看了眼赵大山：「我老叔这件事你怎么想。」 赵大山深深地看了黄德磊一眼：「我很想打他一顿，可光光打他一顿，并不能让我觉得就解决了问题。而且，只是打他一顿就原谅他，对豆豆也不公平。」 黄德磊被赵大山这一眼看的头皮发麻，不觉往后退了两步：「我觉得，关于老叔的事情还是听豆豆的，你最好不要做什么。」 「嗯，我会问豆豆，现在就是你爹娘那边，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不可能，这件事情只能靠你自己。我只答应你不拖你后腿就算不错了。」 「呵呵，好，不拖后腿就行。还有货行那边，有些事情还要详细商量一下，。 等会，你还要去灵堂那边守着呢，出来太久不太好看。」赵大山说着拍了拍黄德磊的肩，率先往回走。 两个人在无遮无挡的旷野中站定，细细协商了货行，和今后的规划，才转身往回走。 看着前面高高大大的身影，黄德磊突然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不过算计就算计吧，他觉得只要是对黄豆好的，即使被算计他也心甘情愿。 回到黄老大家，黄豆被黄德磊抱走后。 黄宝贵看着黄豆被抱走，看着满地的狼藉，一下子就懵了。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怎么会这样？他伤了黄豆，那个从小跟着他老叔长老叔短的豆豆。 第58章 黄老大扭了腰，正趴在床上，南山镇的大夫刚看完黄豆，又过来给他按摩推拿。 不推不行啊，他是长子，老爷子明天就要下葬了，许多事情都要他去做。 他想把黄宝贵喊来嘱咐几句，又怕黄宝贵不听他的，这个小弟比他儿子还小几岁，他根本不知道以什么态度对他才是正确的。 只能叮嘱黄德光和黄德明看着一点，别让老叔再闯祸了。 灵堂前已经收拾好了，黄宝贵踩着水渍走了出去。他一个人走到黄港码头的码头上，那天，是他第一个从船上跳下来，他爹站在码头上迎接他。 那是他长这么大最辉煌的记忆，他从海上回来，带着船队回到家乡，停靠在自己家的码头上。码头上站着他的爹娘。 码头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有岸边一片货仓静悄悄地耸立在一边。货仓的门口，几个孩童正在嬉闹奔跑。 黄宝贵恍惚看见，扎着小辫的黄豆，歪歪扭扭跟在他身后，不哭不闹，乖巧的让他不忍心赶她走。 他为什么要迁怒于黄豆？ 他为什么要失去理智踢那一脚？ 为什么？ 蹲在码头上，黄宝贵拿了一根树枝，无意思地在地上划着。 远处，黄德明和黄德光兄弟俩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黄德明迈步走了过来。 「老叔，这里风大，我给你拿了一件爷爷的袄。」 说着，黄宝管只觉得肩头一沉，身上被披了一件黄老爷子的粗布棉袄。 这件袄是过年时候刚做的，还很新，平时黄老爷子舍不得穿，总说要留着过年待客穿。 黄老爷子死了，黄奶奶把老爷子的旧衣服翻出来，让他们兄弟五个一人挑一件，留着念想。这是旧俗，老人去世，家里儿女都要留一件衣服，意味着对生命的传承。 黄宝贵挑的就是这件袄，他比黄老爷子高，而且比老爷子壮实一点，袄他不能穿，这几天晚上守灵的时候他就披着。 「是德明啊。」黄宝贵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手里的树枝还在地上来回地划着。 「老叔，你别难过，今天你踢豆豆踢的对。她确实就是没规矩了。」黄德明说着，在黄宝贵身边蹲了下来。 「我早和爷爷说过，这样宠下去，迟早豆豆要惹事。她在襄阳府开那么多铺子，全部都是以她们姐妹四个名义开的，没有一间铺子是以黄家开的。 你说说，哪家闺女没出门子，就置私产的？德忠给她看了几年铺子，她只给德忠发工资，一分利都不给德忠。也是德忠老实，什么都不说，随便她给。 我跟大哥给她店里供货，还不是看在自己家兄妹的情分上。我们做的货，不是吹，襄阳府只要说一声，多少家想要我们的货，价格起码能抬一两层起来。 那天我和大哥说，大哥还说自家兄妹，不是这么算的。就是自家兄妹，我才觉得心里憋得慌。谁家已经成年的哥哥给自己家没出嫁的妹妹打工的？」 说到这里，黄德明缓了一口气，看向已经停止在地上胡乱划的老叔：「老叔，这件事情，不怨你。就是黄豆的错，谁家闺女找人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如果不是她拒婚，钱家会找人来封码头吗？爷爷也不会死，爷爷就是被气死……」 黄德明话没说完，黄宝贵突然站了起来，一脚把蹲在码头上的黄德明踢到了码头下。 黄德明完全没有防备，「嘭」一声就落进了春寒还很刺骨的水里。远处站着观望的黄德光大叫一声：「不好。」拔腿就往这边跑。 等黄德光和黄老二黄老四并黄家几个亲眷跑到码头，黄德明已经从水底挣扎着浮出了水面。 黄家兄弟都会水，特别是搬到黄港后，夏天经常兄弟几个去河滩那边游泳。 只是码头岸口太高，黄德明从这里根本爬不上来，只能往远处河滩游过去，从浅滩那边爬上来。 黄老二捏着拳头，喘着粗气看着黄宝贵，他真想一脚把黄宝贵踢下去，让他也尝尝在冰水里的滋味。 「黄宝贵，你是不是疯了」看着黄德明被黄德光从水里湿淋淋地拖上来，黄老二忍不住走过去推了黄宝贵一把。 黄宝贵根本不理他二哥，看见黄德明从水里爬上来，他拨开黄老二，拔腿就往浅滩跑，这架势就好像还想把黄德明踹进去一样。 「拦住他。」扭伤了腰的黄老大也被人搀扶着来到了码头，看见已经红了眼睛的黄宝贵吓了一跳，连忙喊了一声。 黄德光，黄德落急忙迎面奔过来，一个绕到后面抱腰，一个在前面拦着黄宝贵。黄德光急得都快哭了：「老叔，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你要这样。 黄宝贵眼看踢不到黄德明，也不去踢了，而是站定身形，指着黄德明破口大骂：「黄德明，我告诉你，我打黄豆是我的事，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你要是觉得黄豆对你不好，你就从黄港滚回黄家湾去，那里才是你该待得地方。 这房子，这土地，这码头，还有那片滩地，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你挣得吗？你还嫌黄豆给黄家挣得不够多？ 我打黄豆是我的事情，就算是我不对，你凭什么说黄豆，啊……你凭什么？ 凭你会的那点木工手艺？你的木工还是跟你三叔学的，你三叔没教德磊都教给你了，就凭这个，你得给你三叔养老送终都不为过吧。 第59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你到好，忘恩负义，白眼狼一个。别人叫了你几天黄二少，你尾巴就跷上天了，你怎么不摸摸你的良心，你的黄二少是怎么来的？没有黄豆，你吃屎都撵不上一条狗。」 说完，也不管众人神色，黄宝贵把黄德落一撞，转身就走。 黄宝贵这几句话骂得不单单是黄德明，还有最近心怀怨恨的黄家众人。 而黄家这些看热闹的亲戚也在黄宝贵的话里，得到了一个重大的信息。黄家之所以发达，里面大部分都是黄豆的功劳，这话就含义太深了，让人不由不有了点什么想法。 得到消息的黄德磊和赵大山，彼此相互看了一眼，转身又回黄老三家了。 他们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看黄德明笑话的好，这个黄德明就要老叔这样的人治他。 黄德明一直在打喷嚏，他落了水，又被老叔指着大骂了一场，回来就有点不舒服。 原本，许彩霞是肯定要忙上忙下给他熬姜汤，准备洗澡水，就连换洗的衣服也是要备好。 可是黄德明回到家里，迎接他的就是一屋子的清冷，最后，还是黄德忠跑回来烧了一锅热水，让他洗了一个澡。 「二哥，水烧好了，自己来拎。」黄德忠没好气地烧好水，转身就出了灶房，他不想伺候他哥，一点都不想。 「五弟，请你帮我提到浴房。」黄家几兄弟新建的房子都在黄豆的设计下，有了独立的洗澡间，还是男女分开的。 没办法，古代规矩多，你不能女人进去洗过澡了，男人再进去洗。 不合规矩，不吉利，反正就是不行。 黄德忠非常不待见他哥，却还是忍气吞声地帮他水又打好送进浴房，没办法，谁叫他是亲哥呢！ 他觉得的他二哥心大气量小，眼界又窄，还不如他二嫂会来事呢。 就今天他说的那些话，什么没给德忠分一分利，这叫人话吗？ 去年黄豆姐妹四个问他，是想自己开店还是继续帮她们管理，如果想开店她们就给他资金开个属于自己的店，如果不想开店，她们就给他在襄阳府买套宅子。 他选了宅子，结果冬天就买好了，宅子上写的就是他黄德忠的名字，说是对他这几年贡献的奖励。 襄阳府开的「喜嫁」不是也有大嫂和二嫂的一份吗，二哥怎么能说这些话。 还有，现在黄德忠手里的四家铺子，以后黄豆姐妹可是不带走的，早说好了以后留给黄家生的小姑娘做零花钱用。 也就是说，他黄德忠以后生了闺女，这铺子就有他闺女一份子，这怎么能说和他没关系。即使，他不生闺女，他以后还能没孙女嘛。 当时，他和大哥一起过去准备劝劝老叔，结果就听见他二哥吧嗒吧嗒在说，他真是脸都羞红了，如果不是大哥硬把他拽走，他一定先把他踹河里去，根本不用老叔动手。 黄德忠越想越生气，他怎么摊这么个哥哥，还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 黄老爷子下葬这一天，天气特别冷，明明已经三月天了，竟然还来了一场倒春寒。 四人抬棺，四人护棺，黑漆漆的棺木就上了后山。 是黄老爷子大哥定的后山，找的南山镇风水先生看的地方。黄老爷子大哥，还顺便把自己的地方选好了。 两兄弟离得很近，用黄大老爷子话说：「兄弟俩靠得近，以后有个照顾。」 墓穴是提前来人挖好的，只等吉时下棺木。黄老大先跳进去，再墓穴的四角都放上铜钱。 他的腰扭了，昨天推拿过后，好了很多，上来的时候，还是费了点劲，被黄老三和黄老四硬拖上来的。 黄老爷子刚下葬，雨就淅淅沥沥下了起来，黄家众人一路狂奔，跳过半路的火堆，跑回家中。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屋子，洗澡洗头换衣服。 中午，吃完饭，亲朋好友陆陆续续回家，黄老三又带着黄德磊一家一家还桌子板凳。 还一家东西，放上两个馒头几片米糕，一碗办丧事剩下的菜。 这些剩菜基本上都是厨房留下来的，各种多的混合到一起，鸡鸭鹅羊肉猪肉，全部倒在一起。去还东西，不带要还的东西，却带着要送的菜，一家一家送，东西等会回头就送来。 也没有人嫌弃，几乎都是肉菜，孩子们欢喜的很，晚上又能解个馋了。 东西都不用黄家兄弟搬，各家各户东西，自己家来两个人就连抬带搬就拿回去了。 只隔了一天，黄老爷子头七。黄豆还是在自己屋里没出来，黄三娘急的团团转，黄豆也不许她进去看伤口。 她只能拉了黄桃一遍一遍问，问一遍心凉一遍。这满头水泡，还划破了一道伤口，这可怎么办啊，毁容了啊，谁家愿意娶个毁容的媳妇回家啊！ 黄三娘以前就怕黄豆嫁得不好，现在黄三娘就怕黄豆嫁不出去。 守七就是晚上子孙都在一处包饺子，传说人死魂不散，会在家里徘徊不去。子孙们一起包饺子吃饭，也是和死者一起吃顿团圆饭的意思。 也会有亲朋来，比如黄老爷子的大哥一家，黄老爷子的亲家王重阳一家，庄上邻居们也会过来凑个热闹。 就是做给死者看的，你看，我们一大家子在一起包饺子吃饭呢，你放心走吧。 第60章 一共要守七个七，也就是四十九天。 这时，死者才会安心地跟着阴差一起去地府，等着投胎转世。 家里人都去了黄老大家去守七了，留下黄豆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 原本黄三娘要留在家里陪她的，被她劝走了。毕竟今天是老爷子头七，孙女不去没事，儿媳妇不去不大妥当。 已经过了三天了，她头上水泡早已经破裂，瘪在头上，皱巴巴的，很难看。 黄豆屋里有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还是黄德磊从海外淘回来的，姐妹四个一人一个。黄豆一会从枕头下掏出镜子来看看，看了又难受，不看又忍不住！ 刚把镜子塞到枕头下，就听见后窗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黄豆把蚊帐从下面掀起来，头钻进去，往后窗看，看不大清楚。黄豆干脆从蚊帐中钻出来，光着脚走到窗户跟前，插销打开，轻轻一推，就看见赵大山正站在窗外笑吟吟地看着她。 马上快十五了，窗外的月光还算不错。赵大山穿一件灰褐色秋衫，站在月光下竟然显得很帅气。 黄豆索性直接趴在窗台上：「大帅哥，你干嘛？」 就见赵大山的嘴角翘的越来越高：「来看看你，好点了没有。」 黄豆也不遮掩，用手一撩刘海：「你看，越来越丑了。」 赵大山走近半步，凑过来细细看了半天：「不错，在愈合了，这段时间要注意，别吃辛辣的，那些重味的也别吃，吃点清淡的。」 「你要进来吗？」黄豆看他凑到窗台边的脸，有些好笑，不如请他进来说话反而方便。 「好。」赵大山从善如流。 黄豆看他把双手搭在窗台上，连忙把两扇窗都推开，人往旁边站了站。 赵大山双臂一用力，整个人如灵蛇一样，一下就钻了进来。 「额。」黄豆长大嘴巴看着他，这个爬窗户这么利索，是练过吗？ 赵大山钻了进来，就看见黄豆竟然是赤着双足站在地上，不由一急，伸手弯腰一把把她抱起：「你怎么不穿鞋？地上多凉。」 黄豆连忙一把抱住赵大山的脖子，说好的公主抱呢，怎么能跟抱小孩子一样，单手就抱起来了。 「我是不是很轻啊？」黄豆忍不住戳了戳赵大山的硬实的肩膀，好像都是肌肉，不知道肚子上有几块腹肌！ 赵大山抱着黄豆竟然颠了颠：「嗯，不重。」说着，绕到床前，掀开蚊帐把黄豆放了进去。 「这不是肉？」黄豆捏了捏腮帮，又捏了捏自己的肚子边的一小圈肥肉：「这不是肉？」 赵大山滴笑皆非，忍不住也伸手去捏了捏她另一边的腮帮子：「还行，还能再养肥点。」 气得黄豆啪一下把他手打开了：「再养就成猪了。」 「猪要养成你这样不是亏了吗？」赵大山好像很认真地又捏了捏黄豆的腮帮子。 好吧，不能和直男讨论胖瘦问题。对于女生来说，再瘦都不觉得自己胖，何况黄豆一直觉得自己不瘦，还带了点婴儿肥。 「你怎么没去吃饺子？」黄豆坐在床上，把光着的脚放在床边来回晃。 刚刚脚底站在地上，应该沾了灰尘，她要是直接放床上，晚上估计她睡觉就睡不着了，总觉得脏。 「我娘带着小雨去了，大川去他岳丈家蹭饭了，我就过来看看你。」说着，赵大山弯腰找了一圈，在脸盆架子下面摸出一块布巾来。 「噫，你干嘛？」黄豆看他拿出一块布巾。 「给你擦擦脚。」说着赵大山走过来，蹲下身，仔仔细细给黄豆脚擦了一遍。 看着一脸严肃认认真真在给自己擦脚的赵大山，黄豆很想问赵大山，你就没有一点旖旎的想法吗？ 虽然不能来一句：「六寸肤圆光致致，白罗绣屧红托里。南朝天子欠风流，却重金莲轻绿齿。」 好歹脸红一下，心跳加快点，让我知道你的欢喜已经抑制不住了呀！ 赵大山淡定地给黄豆擦完脚，竟然开了门走了出去，打了水把布巾洗了洗。 大哥，这是我家，你这种如入无人之境，是不是太猖狂了。 洗好布巾，赵大山进来又插上了门，转身坐到黄豆床边。 「豆豆，这两天晚上我一睡觉就梦见你，想的我半夜都想过来敲你的窗。不是怕你二姐在这里，我昨天晚上就真过来了。」 这家伙，竟然来了段土味情话，黄豆很想笑，但是看赵大山却是一脸认真，又莫名地感动。 黄豆确实也看不懂赵大山这个人，说他直男吧，有时候说话也挺暖的。说他暖男吧，大部分的时候又没有情商的感觉！ 不过疼她是真的，他能弯腰蹲下给她擦脚，就说明了一切。 所以说女人都是感性的，不分年龄和时代。 「想我也不能来敲窗，要是别人看见了，我跳进东湖也说不清。」黄豆说着，还假装不高兴地拿脚踢了他一下。 被赵大山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我知道，所以我想明天让我娘来提亲。」 」这么快？」黄豆觉得好像刚过完头七就商量婚事，好像有点不合适。 「我本来就准备过了头七来商量婚事的，你爷爷去世，要么你就要在家守孝三年，要么就只能百日之内出嫁。现在不说，百日内出嫁，时间上就不够。 第61章 如果你好好的，等三年就等三年，可是现在我一天都不想等，我不放心你在黄家。」赵大山把黄豆的脚握了一会又轻轻放进了被子里面。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在黄家都长了十几年了。再说，我确实还小，身子骨还没长开呢。」黄豆想想要她十六岁嫁人，她还是觉得太早，让她害怕。 「你先嫁过去，等两年，等你身子骨长好了我们再圆房，好吗？ 这两年我们就行船去各地看看，一边做生意一边去转转。等过两年，我手里有钱了，我们也买两条大船，跟商队出海去。 上次我们去的海外，还有蓝眼睛黄头发的人，第一次见到，我们都吓坏了，以为是妖怪呢！」说到这里，赵大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时他们确实闹了笑话，有几个船工吓得差点尿裤子，直喊「妖怪啊，妖怪。」幸亏那些人听不懂。 也不单单是他们，第一次见的人都被吓到了。后来见得多了，就习惯了，也不奇怪，会有人和他们长的一样了。 「爹娘不会同意的。」黄豆抿了抿嘴，她也想嫁人了。不，不对，不是想嫁人，是她渴望那种天高任鸟飞的自由。 至于那些蓝眼睛黄头发的怪物，她是一点都不稀奇。不知道下次见到，自己八脚毛的英语还有没有用。 「没试怎么知道不行。」赵大山反而很有信心，再难他也想试试。 「好，那你明天可要加油鸭。」黄豆笑着向他比了个拳头。 「你想要什么，我去给你买，还有聘礼什么，你有什么要求？」赵大山看着笑颜如花的黄豆，她额头上的伤痕好像都被这样的笑容感染了，变得好看起来。。 可能是注意到了赵大山的目光，黄豆不好意思地用手拨了拨刘海，她心里还是很介意自己毁容了的：「要房要车要钱，都要，你给吗？」 「房子有了，车暂时买不了，我定了艘船，礼金的话你要多少，家里暂时现金不多，不够我去凑。」赵大山伸手把黄豆的手拿来：「别遮，我不介意。」 「我介意。」黄豆嘟了嘟嘴：「你不讨价还价吗？你不怕我狮子大开口啊？」 「豆豆，只要能娶到你，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我没有，我借也尽量借出来。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不会让你失望。」 看了一脸正色的赵大山，黄豆觉得自己这个玩笑开大了：「那你钱不都买了船了吗？你真的决定带我去走遍五湖四海啊？」 「嗯，船只交了三分之一定金，他们先开始预备着。秋后，我再交三分之一，剩下的尾款等明年春天交船给他们。 因为考虑到以后要出海，所以定的是货船，即使不出海，以后我们各地走，也可以带货。 等以后挣到钱了，我们再买船，组织成商队，这样出去就能多挣钱，以后有机会了带你出海，我还想带你去看蓝颜黄头发的人。」 赵大山仔细算过方舟货行的收益，即使方舟那么资金链出问题，滩地今年秋天就可以收获，这是一笔预备金。 「那你方舟货行怎么办，你一直在外面跑，货行不做了吗？」黄豆觉得有的事情还是要问清楚的。 「货行等明年我想把我那一份转给你哥，这样以后货行就有一半是你哥的，以后他就不能被你老叔和四哥左右。 原本是没这个打算，但是这次，你受伤。我和你大哥都很愤怒，觉得不能任由你老叔坐大，必须要有人压制于他。 生意是生意，亲戚是亲戚。 我们各地跑，碰见合适的地方也可以建立分号，这些分号以后就是我们和德磊的。 还有我们买的那块地，你不是很看中吗，这次我们会提出出钱拿过来，做为聘礼给你。」赵大山把他和黄德磊那天谈的计划，详细地都告诉了黄豆。 「那地，现在看是没用，以后也不能保证会有用，你们怎么想起来要那块地？」黄豆感觉他们俩，想要这块地有点奇怪。 「诚王爷好像有动静了，不过暂时还看不出来，我结识了诚王府的一位幕僚，最近他受命去了京城。我怀疑，诚王爷有夺嫡之心。即使没有，他也有坐收渔利的嫌疑。」 看着睁大眼睛的黄豆，赵大山不由一笑，他知道她懂，她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小姑娘。 「那你们想干嘛？」黄豆不觉得微微有点兴奋起来，如果成功，对他们未尝不是一次机会，这不就像赌博一样嘛。 「什么都不想，我们只是普通的商贩，如果有机遇就多赚点，没机遇也不过是现在这样，总不能更坏。」看着睁着大眼的黄豆，赵大山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腮帮子。 嫩嫩滑滑，手感还真不错，和他自己的粗糙皮肤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你怎么认识这位幕僚的。」 「哈哈，就知道你不是个傻的。」赵大山听黄豆问，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想起这是在人家闺房，连忙又压低了声音对黄豆解释： 「我们货行前年在东央郡大卖，就进入了诚王爷那些手下的眼中了。他们想成事，必须手里得有钱。诚王爷忠君爱民，总不能提赋税来敛财吧。 怎么认识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用。不过是大家互相利用，他们求财，我们求个平安。如果能在平安上再赚一笔，当然最好。互惠互利嘛。」 第62章 「那为什么要那块地？」 赵大山不由心中一叹，媳妇好像太勤学好问了，不由细细和黄豆说起来：「我和你哥想把周边的地逐渐都买下来，以后要是发展起来，可以有大用。 宝贵和德落不同意，觉得那地方荒芜，没什么前景。不如在繁华地段买些小铺子，这样虽然本钱大，却安稳。 所以呢，以后我们除了方舟货行，就准备各自拆伙，每年红利自己支配。去年我分的红利定了船，你哥的就在那块地附近又买了一块地。 宝贵买了宅子，德落买了一个小铺子。他们对那块地并不满意，所以，昨天我们已经找他们商谈一下，把那块地拿过来了。 当初不过是个添头，一百多两，现在那边没涨也没跌，我们算两百两，只要给他们一人五十就行。 宝贵和德落觉得这不算什么钱，意思送给我们，我们没同意，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 何况这块地真要以后有用，送给我们终归麻烦。不如白底黑字地花钱买了，不占小便宜，才能保证以后不吃大亏。 这块地是我的聘礼，你哥买的那块是做为嫁妆给你的。反正是一片荒地，你喜欢就随便你折腾。等手里活络了，还可以在周边再买几块，不过都是小块，没有太大的。」 看着一口气说完的赵大山，黄豆指了指桌子：「渴吗，说那么多话，那里有温水。」 赵大山起身倒了一杯水，凑到嘴边试了试温暖，端过来递给黄豆。看着黄豆喝了两口，接过来把剩下的喝了，又去倒了一杯喝了，才放下杯子。 「你是怎么想的？」赵大山在床边坐下，又抓着黄豆的右手看了看。右手上的水泡已经也已经开始愈合，都是皱巴巴的样子。 黄豆缩了缩没挣脱开，就随便他去了，谈个恋爱只是拉拉手，也没什么。 「买吧，以后没有大用，也不会亏，等几年我们在看形式。那边也不算偏僻，再发展两三年肯定会好很多，到时候不行我们就做仓库流转货物，或者做货行都行。」 黄豆觉得以东央郡现在发展形式来看，发展到那边是迟早的事情。 「嗯，那我明天让我娘直接过来，先让我娘和三叔三婶说，等他们同意了，再找媒婆。」赵大山看着黄豆受伤的小手，心里有点依依不舍，再坐下去黄德磊他们就要回家了。 「好。」看出赵大山的不舍，黄豆直起身子，双手一伸，一把抱住赵大山的脖子，在他左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等到赵大山反应过来，准备来抓她，她已经鱼儿一样，整个人都滑进了被窝。 怕她碰到自己的伤口，赵大山也不敢过份去拉扯她，只隔了被子抱了抱她，低声说：「那我走了。」 「嗯。」被子里传来黄豆闷声的回答。 赵大山用手拍了拍隆起的被子，转身走到后窗，打开窗钻了出去，他已经听见外头院门传来的脚步声了。 等黄豆从被子里钻出头来，就听见黄三娘的声音已经在院子里响起：「豆豆，睡了吗？」 黄豆静静地平躺着，一声不吭。 「看样子孩子睡着了，你声音小点。」黄老三责怪地低低说了一句。 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从院子里走过，散回各自的房间。 一会院子里又响脚步声，洗漱声，黄德仪轻快的跑向茅房的脚步声，回房关门声，夜终于安静了下来。 赵大山走回家，刚关上院门，就听见外面传来赵大娘和赵小雨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他索性又把门打开了。 刚好她们走到大门口，正准备推门，看见门打开吓了一跳，看清楚是赵大山，赵小雨还拍了拍胸口。 「大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 「听见你们脚步声了。」正说着，赵大川也从黄小雨家回来了，大概是黄小雨爹和黄大牛吃了饺子也回家了，赵大川不好再赖着不走了。 自从定亲，赵大川就成了黄大牛家的常客，不是去送点鱼虾，就是去帮忙整理菜园子。有时候实在没事做，还帮黄大牛劈了半天烧火的木头。 黄小雨娘也喜欢这个女婿，越看越喜欢，赵大川嘴甜会来事，更是深的黄小雨一家的喜欢，觉得，这个女婿没选错。 两家已经商量好，等秋后给他们完婚。 「你们都站门口干嘛。」赵大川看见娘哥哥妹妹都站门口，也吓了一跳，怎么他去岳丈家混顿晚饭，全家在这里等他。 「等你啊，我看你干脆搬你岳丈家算了。」说着赵大娘没好气地在小儿子肩膀捶了一下，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捶得赵大川呵呵呵地憨笑。 「进来吧，娘，我找你有点事情要说。」说着赵大山侧身让他们进来，自己转身关好大门拴好门栓，一起和大家往堂屋走。 兄弟俩房子虽然都建好了，却没有分开住，一直还住在赵大山这边。兄弟俩都没结婚，一家就四口人，分不分根本没必要。 进了堂屋，小雨去灶房烧水，赵大娘坐了下来，赵大川也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什么事啊？非要大晚上说？」赵大娘边说边看向大儿子。 赵大山提了一把茶壶递给赵大川：「去帮小雨烧点开水过来。」 第63章 接过茶壶赵大川不情不愿地走了，要说什么还背着他，真是。 看着赵大川身影消失在大门外，赵大山拖了条凳子坐到了赵大娘对面：「娘，你明天去黄三叔家给我提亲吧。」 「什么？」正伸手准备去挪油灯的赵大娘闻言，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油灯带翻了：你……你再说一遍。」 「娘，你明天帮我去黄三叔家，向豆豆提亲。」赵大山看着赵大娘又认真地说了一遍。 「你得了失心疯了？她爷爷刚去世，怎么也得守三年孝吧？现在去提亲，你不是让你娘去挨骂吗？」赵大娘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儿子。 「娘，三年，你儿子都26了，你还想不想抱大孙子了？」赵大山感觉自己脸都红了，幸亏油灯不亮，不然赵大娘肯定要笑话他。 「你也知道你不小了啊，你都耽误我多少年孙子了。现在知道急了，晚了，人家爷爷死了，她就是守三年孝，你也得等着。」赵大娘用手点了点赵大山，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娘。」赵大山无奈地看着赵大娘，他急，他觉得他娘比他还急。 「听说豆豆毁容了？」赵大娘看着赵大山正色地问。 「嗯，就是额头伤了，以后头发留下来，看不大出来。」赵大山实话实说，反正骗他娘也没好处，以后反而婆媳生嫌疑。 「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你……不介意？」赵大娘把身子往赵大山这边凑了凑，声音都压低了。 「娘，她毁容了就不是豆豆了吗？何况她就是额头伤了，没多大事。这个不重要，你明天怎么去黄三叔家才重要。」 「你这个孩子，容我想想。其实呢我也不介意豆豆毁容的事情，又不是一张脸都毁了，反正是你媳妇，你喜欢就好。 你黄爷爷死了的时候，我也想过，要不要去黄家提亲，让你们百日里结亲，不然一拖三年，你娘我这心里啊，不能忍。 我明天先去探探话，看看你黄三婶怎么说，如果能谈，我们就找媒人。不能谈再想办法。行不？」赵大娘拍了拍儿子放在桌子上的胳膊。 「行。」说着赵大山站起身：「黄三叔他们有什么要求你尽量别驳了，豆豆小，他们要是说等两年圆房也行。反正先娶回来再说。」 「你这孩子，你是不是傻呀，豆豆今年都十六了。不小了，十四五岁嫁人的多着呢，就你宠媳妇。」说着赵大娘站起身，还是伸手狠狠戳了赵大山的脑袋一下。 「去洗洗睡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赵大娘说完，转身就往灶房走去。 赵大山摸了摸被娘戳过的额头，就这么戳一下还挺疼的，豆豆一额头都是伤，那得有多疼啊。想到黄豆额头和手上的伤，赵大山不由又心疼起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赵大娘嘱咐赵小雨在家把被子等会抱出了晒晒。就在赵大山眼巴巴的目光中提着篮子出门了。 赵大娘篮子里装了一条腊肉，一斤多糯米面粉，还有半篮子野荠菜。 进了黄老三家，他家也刚刚吃完早饭，黄三娘在灶房洗碗刷锅，吴月娘在收拾桌子。黄老三和黄德磊正在后院子里比比划划，准备再砌一个牲口棚。 听见推门声，吴月娘伸出头来一看，连忙迎上来：「赵大娘，这么早啊，吃了饭没。」说着冲着灶房喊了一声：「娘，赵大娘来了。」 随着吴月娘的声音，黄三娘一边从灶房往外走，一边把手在面前的围裙上擦了擦：「他大娘，吃了没，我给你下碗面。」 「吃了吃了，别忙活了，我过来找你商量点事情。」说着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了吴月娘。 吴月娘接过篮子一看，连忙递给了黄三娘：「娘，你看。」 黄三娘接过来一瞅，连忙又推给了赵大娘：「你看你，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上次小雨在菜园子里挖了野荠菜说送来，结果豆豆不是伤着了嘛，就没过来添乱。昨天下午她又挖了点，得亏这两天倒春寒，还没老，这不，我就送来了。」 赵大娘说着又把篮子推过去：「你家不是刚办完事情吗，能剩下啥。这是给豆豆的，她不是喜欢吃荠菜馅汤圆吗，你有空给她包点。」 「你看你，真是。回回来都不空手，豆豆那点小伤你还惦记着。」说着黄三娘也不客气了，把篮子转手又递给了儿媳妇，拉着赵大娘就往堂屋走。 「他大娘，坐，我让月娘烧点茶。」 「刚吃了早饭，不渴，不喝不喝，我们姐俩唠唠就行。」赵大娘连忙伸手拦着，黄三娘也就没动，反正儿媳妇这个眼力劲应该还是有的。 「听说，你家秋后准备先给大川娶媳妇了？那大山怎么说的，也老大不小了。」 黄三娘这话正好说到赵大娘心口上，她正愁没办法开口呢。 「唉，大山这孩子从小吃过不少苦，他心里啊有想法，我做娘的就想如他个心意。所以他回来这几年我就没逼着他。」赵大娘偷瞧了一眼黄三娘，看她果然有了兴趣，就把话停了。 「你是说，大山心里有人了？那怎么不去提亲啊？你也真是的，难不成还真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黄三娘这话就是说的当初别人的谣传，赵大山想娶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我也不瞒你，大山啊，想着你家豆豆呢。」赵大娘也不遮掩了，干脆开门见山：「他一回来，我不就愁他亲事吗，结果他说觉得豆豆不错，想等两年，等豆豆大点再说。」 第64章 「这……这……」黄三娘张口结舌，要是说别人家闺女，她还能出谋划策，说自己家闺女，她突然就有点不愿意了。 没什么原因，就是大山毕竟大了豆豆七岁呢，比德磊还大一岁呢，可不是有点太大了嘛。 「他三婶，我知道，我家大山是有点高攀了，可是孩子心里喜欢，我做娘的总不能说你配不上豆豆吧。」 「不不不……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大山多好的孩子。」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当，连忙又说：「是我家豆豆配不上大山，她性子倔，都是我和她爹宠坏了。」 正说着，黄老三和黄德磊进了门，黄德磊手中还拎了个茶壶，端了几个茶杯。 「他大娘啥时候来的，吃了没？」黄老三也是个老实的，习惯了乡下人一见面就问吃了没，吃的啥这些。 「吃了吃了。过来找你们有点事。」赵大娘看黄德磊给她倒茶，连忙站起身，把第一杯茶推给了黄老三。 「快坐，快坐，客气啥，都是家里人。」说着黄老三又把茶推了回来，屁股刚往凳子上落，就被黄三娘一把抓住：「他爹，我们去屋里说句话。」 说着连推带攘把一头雾水的黄老三推进了屋，黄德磊心里明明白白的，他也装不知道，坐下来和赵大娘就这两天倒春寒的天气聊了起来。 屋里，被推进房的黄老三奇怪地看了看自己媳妇：「磊子他娘，你这是干啥，有客人呢。」 「她是来给她家大山提亲的。」黄三娘气急败坏地推了黄三叔一把。 「提亲？提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豆豆。」黄三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就是觉得不痛快。 「大山和豆豆？」黄老三想了一下：「不错啊，好事啊，你不高兴个什么劲？」 「哪里好了，大山都多大了。不是还有人说他伤着了嘛。我可不想闺女嫁过去守活寡。」黄三娘说着一屁股坐在床上，她不想出去了。 「你这叫说的什么话，小心人家听见。」 黄三叔看看敞开的房门，往黄三娘身边凑凑，压低了声音：「大山受伤，磊子亲眼看见的，这事一问磊子就不清楚了。你别听风就是雨，大山这孩子我看不错。」 「哪里不错了，长得五大三粗的，年龄还那么大。」黄三娘就是觉得心里不痛快，自己娇滴滴的小闺女，怎么能嫁个年纪那么大的。 「你这话说的，没事找事，可着满庄子，有几个比大山长得好的？再说，人家这个时候来提亲，可是很明确地告诉我们，他们不嫌弃豆豆毁容了，这么仁义的人家你还挑剔啥？」 听到黄老三提起豆豆毁容，黄三娘卡壳了她家豆豆额头上的伤，她可是看见了，那已经开始淌黄水的水泡，那道伤疤！ 要是让黄德磊娶个这样的媳妇回来，她指定不愿意。 「可能是大山和他娘知道豆豆毁容，却不知道毁容成啥样了，所以来撞大运来了。」黄三娘还是觉得赵大山就是配不上豆豆，豆豆毁容他也配不上。 「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要是觉得不放心，你就让大山娘见见豆豆，她要是见了豆豆还准备提亲，豆豆也没意见，你就答应了。」 黄老三觉得这几年日子好过了，媳妇越来越奇怪了，以前没这么刻薄啊，这是怎么了？ 「不行，她要是见了后悔了怎么办。」黄三娘一听说让赵大娘去见见豆豆，又害怕了，假如后悔了怎么办，豆豆不是嫁不出去了。 「你先和豆豆说一声，如果豆豆没意见，就见见，不能瞒着。豆豆不愿意，就算了。她要是后悔，这门亲不结也罢。」黄老三还是一个明白人。 外面黄德磊陪着赵大娘喝了一杯茶，从天气又聊到了吴月娘什么时候生产。 黄老三和黄三娘走了出来，黄三娘勉强自己对赵大娘笑了笑，说道：「我去看看豆豆饭吃完了没，你坐会，磊子，陪着你大娘唠会嗑。」 看赵大娘点头，黄德磊答应了一声，黄三娘转身出了门，往黄豆的房间走去。 吴月娘正坐在黄豆床边陪着黄豆说话，看见黄三娘进来连忙起身：「娘，您坐。」 「哎，月娘啊，你赵大娘带的野荠菜你去看看，要不要挑拣一下，回头给豆豆搓几个汤圆。」黄三娘想了想又嘱咐一句：「多做几个，给你爹也送点，尝尝鲜。」 吴月娘一听，就知道婆婆有话和小姑说，这是要支开自己。连忙答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这几天黄德仪去镇上私塾旁听去了，在家要待到黄老汉七七结束，近两个月呢，黄德磊怕耽误他功课，就给送老丈人家去了。 黄三娘觉得这个亲家人不错，做什么也就想着对方一点，毕竟小儿子还麻烦了人家呢。 看着儿媳妇走了出去，黄三娘在黄豆床边坐了下来：「豆豆，赵大山娘来了。」 说着犹豫了一下，看看黄豆满是伤痕的额头又咬了咬牙：「她是来给大山向你提亲的，你爹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黄豆看她娘一脸纠结的样子，不由眼珠一转：「娘，你推了吧，我都毁容了，谁家要娶个这么丑的媳妇。大山哥还救过我的命呢，不能坑人家。」 听黄豆这么一说，黄三娘本来不愿意的心，突然就愿意了：「瞎说什么，什么毁容不毁容的，我的闺女好看着呢。」 第65章 说着黄三娘一把拉着黄豆的手：「闺女，我跟你说，这个时候你可不能犯傻。大山多好的孩子，长得又好，还有一把子力气。你嫁过去又比他小几岁，他还不放心里疼你。」 看着闺女低下头，双肩不停耸动，黄三娘就以为黄豆肯定难受的想哭，正竭力忍着，不由也是满心苦涩。 自己多好的闺女啊，她生了四个儿女，都长的好，就属豆豆长得最好，眉毛眼睛嘴巴都像她。还聪明，家里这么大一片产业，都是她和德磊挣得。 「豆豆啊，你听娘一句劝，别倔着了，大山真不错，知根知底的。大山娘也是个和气的人，你嫁过去，离娘也近，娘想你了抬脚就能过去看看你。 下半年大川就结婚了，黄小雨也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以后妯娌关系也好相处。 家里一个小姑子也是和你从小玩到大的，也是个好孩子，这样的人家百里挑一的好了，你可别不听话。」 说到这里，黄三娘想起钱家来提亲，如果不是黄豆犟，她爷爷也不会死，豆豆也不会毁容，都是命啊！ 「娘，我听你的。」黄豆怕自己控制不住笑场，连忙拉了她娘的手握了握。 「嗳，好好好，好孩子。」黄三娘说着站起身：「娘去和你大娘说。」 看着走出门的黄三娘，黄豆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一直知道娘偏心，重男轻女，不过她毕竟是黄三娘亲生的，说到底娘还是爱她舍不得她吃苦。 进了屋，黄三娘也没磨叽，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提了：「他大娘，我也不瞒你，大山这个孩子不错，我们家豆豆年龄小，自小她爷爷奶奶就宠着，这脾气啊，就有点倔。」 「挺好的挺好的，我眼面前长大的孩子，我知道。」赵大娘一听，就知道成了。 「你家不嫌弃呢，我和她爹也商量了一下，成是成，就是大山这年龄大了，豆豆还要守三年的孝，你看……」 黄三娘看了看赵大娘，表示自己很为难，不是我家故意留着闺女，确实是没办法。 「他三叔三婶，既然话说开了，那我也就不瞒着了，我家想在他黄爷爷百日里把亲事给结了，你们看怎么样。」 「不行。」黄三娘还没开口，黄三叔站了起来：「哪里有百日里出嫁的，我家豆豆又不是嫁不出去。」 「是啊，是啊，虽然说守三年，豆豆也大了，不过也不算大，才19。我觉得刚刚好呢，身子骨养好了，好生养。」黄三娘也表示赞成自己家男人的话。 「我也不是说大山大了，所以急着让孩子们成亲，这两年大山都能等，再等三年也可以。不是豆豆这次伤了嘛，大山就觉得这心里憋屈的慌。 你们说，豆豆要不是在娘家，她老叔敢动她一指头？还不是因为豆豆没出嫁，你们不好说什么。 一个是亲兄弟，一个是亲闺女，难道还能翻脸不认了。我知道你们难，可是我也舍不得豆豆这么委屈。 我话今天撂这里，要是豆豆在我们家受一点委屈，你们直接上门给我家砸了，我都不会说一句话。 可是，你们看……」说到这里赵大娘眼泪就下来了：「这次豆豆伤这样，我和大山心疼得跟什么样的，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扎着两只手看着。」 几乎话，赵大娘眼泪落了下来，黄三娘眼泪也落了下来。 豆豆都伤几天了，她大伯娘二伯娘四婶都来过了，唯独她老叔老婶没来。 黄三娘不怨吗？肯定怨的，她在黄老三面前翻来覆去说有什么用，那是黄豆老叔，她还能上去挠他一顿。 就怕她前脚挠过黄宝贵，后脚就能给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到今天，黄豆毁容，黄德磊打了黄宝贵，黄宝贵又把黄德明踢下水，大家可都没敢让老太太知道呢。 这都叫什么事，黄三娘也替黄豆屈得慌，却什么也不能做。黄老三更不能做了，好赖黄德磊还打了黄宝贵呢，总不能他做哥哥的再去擂他一顿，到时候有理都变成无礼了。 「是我们做父母的无能，孩子受了委屈，还得忍着。」说着黄三娘不由放声大哭，她确实是已经忍到极限了。 看黄三娘哭，赵大娘却不哭了，擦了擦眼泪，挪过来挨着黄三娘坐着：「他三婶，你听我一句劝，这事就算了，咱们得为豆豆以后打算打算。」 黄三娘扯了围裙捂住脸，忍了半天，终于把眼泪又咽回去了，只是一双眼睛还通红着。 「不是我们不同意豆豆百日孝里出嫁，是不能这样嫁了，别人要戳脊梁骨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心里总有个坎嘛。」说着赵大娘眼泪又忍不住下来了：「我家大山他爹，当年就是在他二叔后面成亲的，后来我守了三年孝，等我们圆房，大山他三婶都怀上了。 这么多年，我就在想，当初如果按长幼有序，会不会大山他爹就能迈过这个坎。 大山等豆豆三年，我总不能说让小雨也等大川三年，等他哥成亲他们再成亲。可是让大川在大山前面成亲，我又怕的慌，我这心里……」 说到这里，赵大娘实在说不下去了，当年赵勤死后，她觉得天都塌了，如果不是三个孩子撑着她，她活不到这一天。 黄三娘傻了，她看看黄老三又看看黄德磊，张着嘴巴，连安慰人都不会安慰了。 第66章 是啊，大山现在可不是和他爹当年差不多嘛！ 送走赵大娘，黄老三一家四口都跑黄豆屋里坐着了。商议是让黄豆守孝三年，还是答应赵家百日孝里结婚。 最后，黄老三和黄德磊拍板，百日孝里成亲，即算全了赵大娘的心意，也算是放黄豆早日跟着哥嫂、姐姐、姐夫去东央郡。 媒人很快上门，经过一系列纳采、问名、纳吉、完聘、请期，终于定好婚期，乙亥年六月初六。 黄豆和赵大山的婚事，惊动了黄家大大小小二十多口人。谁也没想到黄豆会和赵大山成亲，谁也没想到，黄豆会不等守孝三年就出嫁。 不说别人，就黄奶奶都理解不了。黄老太太年事已高，自从老伴去世，一病不起，好不容易熬到五月份才缓了过来。 进入五月下旬，黄家几个兄弟开始请黄豆吃饭。也不知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规矩，姑娘出嫁，家里至亲要请一顿饭，表示感念的意思吧。 让出嫁的姑娘，记得娘家的亲人和在娘家的温馨。 五月二十二是黄老大家请客，这次黄米也回来了，带回来涂家小公子涂天赐。 黄米是出了月子才知道黄豆出事的，听涂华生说完全过程，黄米冷静地把涂天赐包裹好，要求立刻回娘家。 做完月子的姑娘，是要回一趟娘家吃了饭以后才可以出去走动的。不然，刚生完孩子，或者刚小产的人，没满月去任何一家都是不吉利的事情。 涂华生心里早做好了准备，夫妻两立刻就带着孩子坐船回来看黄豆。 姐妹相见，自然是一番长谈，回来的路上，黄米看着涂天赐，对着涂华生说：「原本豆豆一直说，娘家强大，出嫁女才能不受婆家欺负。现在才知道，只有自己强大，才有可能，谁都不敢欺负你。」 涂华生赫然地看着黄米，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黄米回到襄阳府，就开始整理嫁妆，准备开店。 每日带着孩子奶娘店里家里来回跑，把两家新开的小店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涂家并不需要黄米出去做事，家里并不缺那三瓜两枣。但是涂家是商户，也并不介意黄米出去开店做生意。 黄米生意做的好，以后说不定发展出的人脉就能帮到涂家一把。 五月二十二，黄老大家请黄豆吃饭，黄米作陪。 五月二十三，黄老二家请黄豆吃饭，许彩霞亲陪。 五月二十四，黄老四家请黄豆吃饭，黄梨作陪。 五月二十五，按理该黄宝贵请客吃饭，黄宝贵过完黄老爷子七七四十九天的守灵，就去了东央郡。 王大妮一人在家，她有心想请黄豆吃饭，又怕黄宝贵知道不高兴。如果不请，别的伯伯叔叔家都请了，唯有她家没请，她也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左右为难，一直到了五月二十五早上，竟然还没拿定主意。 一旁暗中等待的黄老太太不由叹气摇头，亲自嘱咐王大妮做了一桌饭菜，又叫王大妮去请了黄豆，黄老太太作陪，总算勉强解了围。 黄老太太背后叹息，这个小儿媳妇没娶好，怪自己当初太宠老儿子了，万事由着性子。 不说你是黄豆老婶，就冲在码头黄豆提点过你几次的情分，你怎么也得该请黄豆吃一顿饭。 五月二十六过后，黄豆又走了两三家亲戚。一直到六月初一，才算把预订的几家主要亲戚的饭都吃遍了。 黄豆想，这下该轻松了，今天可以在家吃一顿安生饭了。 没料到，上午黄小雨就来了，说是家里等了几天，终于看今天黄豆有空，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天请黄豆吃饭。 黄小雨现在是黄豆家族妹妹，已经算是出了五服，但是归一个宗族。以后可是和黄豆妯娌，这顿饭黄小雨家请客，黄豆无论如何还得去。 没想到，黄小雨家还请了赵大山赵大川兄弟俩。 赵大山和赵大川先到的黄小雨家，正坐在院子里和黄大牛喝茶，就见黄小雨院门一推，领着黄豆走了进来。 自从媒人开始纳采，赵大山就再没见过黄豆，几次去，黄豆都避了开去。今天看黄豆走过来，一件粉色春衫，浅青色长裙，整个人如花朵般娇嫩。 额头的伤疤被齐刘海遮住，只看见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赵大山只觉得今天的黄豆美得好像画中走出来的小仙女。 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吃了饭，黄小雨就送黄豆回家，还有五天黄豆就要出嫁，要忙的事情非常多。 赵大山心急如焚，这一天，看见黄豆无数眼，话却没说上几句。他在心里想，晚上要不要去敲敲后窗。 想想假如被人撞见，还有几天就要成亲了，与黄豆闺誉不好，只能忍着。 这几日简直是度日如年般。 六月初五，黄米和黄桃回来给黄豆填妆，黄米送了黄豆一套荣宝轩定制的宝石头面。 黄桃送的是张房契，是东央郡和她家隔壁的一间小宅子，花了九十八两银子。 原本也没准备买宅子送黄豆，这两家宅子是兄弟俩的，当时建房，就建了一模一样前三后四的房子，大大小小一个院子里也有九间房，一家子住足够了。 如今兄弟俩发了财，准备搬到繁华的正阳街，这边宅子就想脱手，要求就是两间一起买。加钱买一间的话要加二十两。 第67章 黄桃回来和张小虎一商量，干脆拿了自己嫁妆银子把另一家买了，等着给黄豆做添妆算了。 张小虎也不清楚黄桃有多少嫁妆银子，实在是黄桃本身在襄阳有铺子，每日都会有流水。不过最终这个钱还是张小虎掏的，用他话来说，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宅子不大，前三后四的结构，旁边还有两间灶房。中间一个院子，院子里一棵桂花树，树已经很高了，一半长在黄豆家，一半伸到黄桃家。 听到黄桃说，一棵桂花树，一半在她的宅子，一半伸到黄桃的宅子，黄豆就心动了。她决定婚后就去那边宅子住，以后还能顺便去姐姐家蹭饭。 至于赵大山，他根本没有那种媳妇的陪嫁不能住，没钱买房宁愿租房的自觉。反而觉得，我媳妇的房子啊，我当然能住。 王大妮送来了添妆，说是黄宝贵特意嘱咐她送来的，黄豆也没打开，王大妮干巴巴地坐了一会就走了，她和黄豆已经陌生的无话可说了！ 听见院门一声响，黄米就起身把王大妮送来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百两的银票，整整五张。 「这大概是老叔攒的所有钱了，难怪老婶神情怪怪的，她是心疼了。」黄桃忍不住咋舌。 「我觉得也是，平时老婶看见我们起码还能说几句，今天一来我就觉得怪怪的。原来是心里觉得送多了，却又不能不送。」黄米也跟着帮腔。 好在房里只有姐妹三人，怎么说都无所谓。 「我回头去东央郡还是把钱给老叔送回去，太多看，受之有愧，再说惹得他们夫妻吵架就不好了。」黄豆摸摸盒子说。 「老叔脾气你还不知道，他给你就是真心想给你，你退回去，他反而会生气。」黄米觉得不能退。 「是的，何况老叔害你毁容，他这也算间接向你道歉，你退回去不是打他脸吗？」黄桃也觉得不能退。 黄豆看看黄米又看看黄桃，只能叹口气，把盒子收了起来。不退就不退吧，等以后老叔有孩子了，她再想办法找补上。 姐妹三个坐了一会，黄老太太就拄着拐棍来了，自从黄老爷子去世，老太太精气神就大不如从前。 黄老爷子说好留下二十亩地给四个孙女，黄米出嫁黄桃出家，一人分了五亩。现在黄豆出嫁也得了五亩，还有五亩是留给最小的黄梨的。 前面两个孙女出嫁，黄老汉都给了两百两银子压箱子。 如今黄老爷子已经死，黄老太太还是拿了两百两，今天特意送到了黄豆手里，一定要求黄豆收下，这是他爷爷奶奶的心意。 黄豆收下黄老太太的银子，跪下恭恭敬敬给黄老太太磕了三个头。黄老太太拉着黄豆，伸手拨开黄豆的刘海，看着上面的伤疤，细细地摸了摸。 「豆豆，不要恨你老叔，他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如果他知道后果这么严重，他是宁愿伤了自己，也不会愿意让你受伤的。」 「奶奶，我知道，我没有怪老叔，是豆豆不听话，不然码头不会被封爷爷也不会去世。」 黄豆任由着黄奶奶摸着她的额头，一动不动。 「你爷爷一直觉得你没错，他死不能怪你，是你爷爷执念太深，所以才会这样。黄家有你，是黄家的福星，这句话，你爷爷没说错。 好孩子，以后嫁人了，要记得孝敬公婆，体恤夫婿，教育好儿女，我们黄家的姑娘嫁出去，都是最好的当家主母，万不能让人背后说三道四。」 「好，奶奶，我知道，孙女一定不给黄家丢脸，一定不给爷爷奶奶脸上摸黑。我要让人提起黄家的姑娘都竖起大拇指，赞一声，黄家的姑娘是个好姑娘。」 黄豆一席话逗得黄老太太破涕为笑：「你呀，就是个脸皮厚的。」 祖孙俩说了一会话，就见黄小雨带着庄上几个女孩子走了进来。 黄老太太笑看着三孙女笑颜如花接待着小姐妹，她在黄老三家院子中坐了一个下午，暖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感觉特别舒服。 黄老太太想，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替老头子活着，活到能替黄豆抱一抱孩子，能替黄豆管一管闲事，能听黄豆回来和我唠叨抱怨。 六月初六，风和日丽，天空晴朗，远处的风从东湖吹过，把滋润的气息吹了过来，让人感觉到了夏天的湿热。 黄豆一晚上没睡好，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了，好像还没睡一会，就被黄三娘推醒。 黄三娘煮了一碗红枣桂圆花生莲子茶给黄豆端了过来，里面还有两个圆滚滚已经剥皮的鸡蛋。 刚吃完，黄德磊又拎了热水送进了洗浴间，黄桃先进去收拾好，才让黄豆进去洗了个热水澡。 出来细细把头发擦的半干，穿着家常的衣服坐在床上，等着头发自然晾干。 请来的全福人走过来替黄豆绞面。 黄米抱着涂天赐在一边看着黄豆开始绞面，黄豆还记得黄米出嫁的时候，她看黄米绞面的情景。 转眼今天换成了自己，那种细细密密的疼，可以忍受，却又让人屏住了气息。 涂天赐是个非常好看的孩子，大眼睛像黄米，高鼻梁像涂华生，脸型像涂华生，嘴巴又像黄米。 昨天就被二姨三姨围观了一天，细细研究哪里像爹，哪里像娘，最后眼睛都看花了，一会看像黄米，一会看又像涂华生。 第68章 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黄桃已经怀孕了，刚刚显怀，已经快四个月了，是在黄老爷子去世前怀上的。今天她这样有孕的人就不适合进新娘房了，黄桃只能拉着已经足月的吴月娘在院子里走走。 其实黄豆不相信这个，今天她还是很希望姐姐嫂子能陪在身边的，可是黄桃信，吴月娘信，黄三娘也信，怎么说她们都不肯进屋来。 生怕以后对黄豆子息有妨碍，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 黄老三一直在院子里转圈，嫁黄桃的时候他躲在屋后抹了一把泪。今天嫁黄豆，还没走呢，他这心里就开始酸楚，说不出的滋味。 对于豆豆的仓促出嫁，黄老三觉得心里堵得难受。他那么好的闺女，竟然被逼得在孝期出嫁，这是黄老三心里的伤。 最后实在不知道干嘛，干脆又去把黄豆的嫁妆检查了一遍。 黄老三细细检查每一个箱子，就连上面的红绸扎得歪了，他都要仔细理一理，务必让自己看的满意才罢休。 黄三娘是真的忙得团团转，一会灶房缺什么了，一会摆席的那边还有什么不周到的。 一转身看见黄老三在嫁妆堆里流连忘返，立即跑过去：「当家的，你怎么还在这里，赶紧的，出去招呼客人了。 正在招呼客人的黄德磊终于看见自己亲爹了，不由抹了一把汗，终于有帮手来了！ 黄德仪最忙，一会跑进新娘房看看在准备的三姐，一会跑去灶房，看看菜预备的怎么样了，一会又跑去大门口看看新郎官来了没有。 赵大山活了二十三年，今天觉得心情完全不能用语言形容的好。他也是昨晚一夜没睡好，七想八想，想到了天亮。 早上赵大娘准备了酒席，米糕馒头，迎亲的先吃了垫垫肚子，中午去黄家有一桌等着，晚上回来还有一桌等着。 酒拎上桌又被送了回去，早上酒就不喝了，不然中午估计就不一定能扛得住。 一直到抬着花轿去黄豆家迎亲，赵大山都有一种活在梦里的感觉，一脚一脚踩下去，感觉像踩了棉花。 从赵大山家到黄豆家，只隔了几户人家，赵大山却觉得路还是有点长，恨不得一步就迈过去才好。 到了黄豆家，黄德落领着黄德落领着黄德忠并几个小兄弟，在门口设置了一道道关卡。已经嫁了两个姐妹了，现在他们算是经验十足。 不过赵大山也算做过几次伴郎的人，算是有点经验，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终于过五关斩六将，胜利到了黄豆的门前。 这一扇门打开，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小姑娘了。赵大山觉得手心都湿透了，很想在衣服上狠狠搓两下。 最后一关节目很老套，酸甜苦辣咸五种味道的杯子选一个。 在赵大山喝了一杯满满的糖水后，黄豆房间的门终于打开了。此刻，赵大山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别人，只看见一身大红礼服的黄豆，这是他的小姑娘。 新郎被众人拥着挤进了新娘房，赵大山被推推搡搡地推到了黄豆身边，他只来得及轻轻碰了一下黄豆的喜服，就被一群人又拥着带了出去。 一场喜宴，当然离不开酒，在身边的伴郎保护下，酒量不错的赵大山，还是有了微微的醉意。他此刻心急火燎，只想拉着豆豆的手，带她回家。 催妆鞭炮一串连着一串，响的劈哩叭啦，欢天喜地。 黄豆是被黄德磊背出来的，放进了赵家带来的花轿中。几步的路，颤悠悠的轿子摇出了黄豆一颗噗噗乱跳的心。 她嫁人了？ 西边的晚霞一片绚烂，从黄豆家到赵大山家，赵大山又觉得路途不够长了。这是他走过的最幸福的路，还没有感受到那种欢喜，已经到了家。 拜了天地，黄豆被迎进了新房。黄豆坐在新床上，等着赵大山来揭盖头，耳边就听见赵小雨套着耳朵跟她说悄悄话。 「豆豆你饿吗？要是饿了你就挠挠我的手心，我给你去找吃的。要是你渴了，你就挠挠我的手背，我去给你倒水。」 黄豆从红盖头下看见赵小雨的手正放在自己的眼面前，不由裂开了嘴角。 这个丫头，就这么几步路还怕她饿了渴了。 「小雨啊，套着你亲嫂子的耳朵说什么悄悄话呢？别是说我们这些堂嫂子的坏话吧。」说着这个说话的人还发出嗤嗤的笑声。 说话的是赵大鹏的媳妇，赵老汉老两口，带着赵健赵康家都来了，屋里除了赵小雨就是赵大鹏媳妇、赵大鹰媳妇、赵大海媳妇、赵大江媳妇、赵大河媳妇。 这五个兄弟媳妇都是赵庄附近的农家姑娘，别的没什么，就是一个塞过一个嗓门大。 越是刚结婚的，说话越是绵柔，细声慢语，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有什么也是直来直去。 越是结婚久，孩子多的，越是嗓门大喉咙粗，说话却是拐弯抹角，让你能思量半天。 赵大鹏是老大，比长房赵大山还大了三岁，他媳妇是小宋庄的姑娘，论起来和黄豆娘还是本家。 大宋庄出过个宋兰娘，那是远近闻名的庄子，庄子里的姑娘不但出挑，还大部分都是很能干的那种。 能娶到大宋庄的姑娘，那是一件面子上很有光的事情。 小宋庄和大宋庄比，就是破点，穷点，小点，不说别的，就连房子都比隔壁的大宋庄矮半截，别说人了。 第69章 小宋庄唯一比大宋庄拿得出手的也是姑娘，小宋庄的姑娘长得好，一水的细腰长腿大眼睛，一头乌油油的黑发闪着动人的光泽。 你说是是水土好的缘故吧，偏偏小宋庄的小伙长得都一般，也不丑，就是和家里的姐姐妹妹们一比，直接没法比。 赵大鹏媳妇是几个媳妇中长得最好的，很有小宋庄姑娘的特点。就是这几年连续生孩子，发福了一些，腰身再也不复当年的纤细。 「新郎官怎么还不来揭盖头啊，我这个做大嫂子的都替他三叔作急。」 「大嫂，你急什么呀，要急也该是他三叔急。这么漂亮的一个新娘子，也是他三叔有福气，我们家大海可说过，黄豆可是百里挑一长得好看的姑娘。」 「啧啧啧，哪有大伯哥议论弟媳妇的，你家男人混，你也跟着混。」赵大鹏媳妇有点不屑地看着赵大海媳妇。 「听说新娘子毁容了。」旁边一个声音细细怯怯的，好像怕惊扰了谁，却字字清楚地传到黄豆耳朵里。 黄豆动了动，这个赵大山，怎么还不来，坐得腰酸屁股疼。 看在别人眼里，就有点别的意思，这新娘子是有点心虚啊！ 「他七婶，你这话说的，要是真毁容了还能这么快就嫁了。他三叔六叔在兄弟中可是长得最好的，怎么挑媳妇也得挑个最好的才般配。」 赵大鹏的媳妇话特别多，谁说话她都接得上，还字字句句有含义。 「那是肯定的。」随着这句话，赵大山大跨步走了进来，几个嫂子弟媳妇纷纷站起来，垫着脚兴致勃勃等着毁容的新娘子被揭开盖头。 赵大山很想把她们都赶出去，可是他不能这么做，新媳妇进门，只能家里的小姑子陪着，还有就是同辈的嫂子弟媳妇这些。 接过喜奶奶手里的秤杆，赵大山屏住呼吸轻轻挑开了黄豆头上的红盖头。 红盖头慢慢升起，先露出一个微翘的下巴，然后是一张微微抿紧的红唇。盖头揭到一半，半张娇艳的脸蛋露了出来。 并不是常见的如粉墙的新娘妆，反而只是轻描淡写地化了一个淡妆，秀眉杏眼，樱桃般的红唇，皮肤细腻有光泽，新娘子确实很漂亮。 众人不由同赵大山一样屏住了呼吸，这么漂亮的新娘，哪里毁容了，怎么一点没看出来。 随着赵大山的盖头挑起，细嫩的额头上竟然是一朵朵花瓣妆。 别说赵大山，就是赵大山身后伸长脖子的几位，也被这样的妆容惊艳到了。 淡妆轻抹，带着天然的纯真，却被眉心的花瓣添出生生不息的妩媚娇艳。 这样的美人，见过便不能忘，让人生出花开也不过如此的感叹。 赵大山一直知道黄豆是漂亮的，她集中了黄三娘和黄三叔的所有优点。却又带着自己本身的一股英气，不矫揉造作却又美艳动人。 今天的黄豆直接刷新了赵大山的另一个认知，他的媳妇哪里是好看，简直是天上没有地上无双的好看了。 反正，他是看的眼睛挪不开了！ 眼睛挪不开的还有后面一群吃瓜群众，原本是抱着来看笑话的心理。结果，却被黄豆无敌防御，顺带来个反弹，打脸的很。 「大嫂，你真好看。」赵小雨忍不住夸出声来，也终于把已经看入神的赵大山给唤醒了。 喜奶奶连忙端来交杯酒，两人喝了交杯酒，又坐到一起，由着喜奶奶把各种流程走了一遍。 赵大山还想在黄豆身边坐会，却被前面酒席上喝酒的众人大呼小叫的又叫了出去陪客。 赵家众媳妇一看，笑话没看到，却看见个美天仙，都有点嫉妒又有点失落。 又去瞧新娘子的嫁妆，真是挤满了一间西屋，只来得及瞅了几眼，就被小雨拿把锁把西屋门给锁了。只得翻翻白眼，去前面坐席吃酒菜去了。 赵大娘可是特意叮嘱了小雨的，你嫂子进门，嫁妆放西屋，反正我们家房子多。进去，让亲戚朋友看一眼，就赶紧锁起来，别被那种手脚不老实的摸去两件就亏大了。 赵小雨今天算是身肩重则，又要照顾大嫂又要看护嫁妆。 屋里没了别人，盖头也揭了，黄豆索性趁没人赶紧把头发散了，此刻正神清气爽地坐在床边吃红枣呢。 「大嫂，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端点吃的。」小雨看黄豆在吃红枣，连忙准备去灶房给她找点吃的。 「不用不用，我不饿，就是闲得慌，嘴馋了，你吃吗？」说着黄豆从被子上面抓了把递给赵小雨。 赵小雨也不客气，接过来先挑了一个枣放嘴里，又挑出个花生开始剥：「豆……大嫂，这是西屋的钥匙，你嫁妆我都给锁西屋了，明天你自己整理。」 说着赵小雨递给黄豆两把黄铜钥匙。 黄豆也不接，剥了一个桂圆在嘴里嚼着：「放桌子上吧，你饿吗，小雨？」 「不饿，我刚才，就是你来之前，在灶房喝了碗鸡汤，吃了两个肉丸子。」赵小雨说着，又往嘴里放了一粒莲子。 两个人边吃边聊，新婚夜竟然有了一种和闺蜜开茶话会的感觉。 赵大山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家亲妹妹和新媳妇正一边喝茶一边吃干果，床上的花生，桂圆，红枣，还有莲子被两个人堆到了一起。 第70章 幸亏地上没有瓜皮果壳一类的，两个人乖乖地拿了个托盘，堆放着垃圾。 看见大哥回来，赵小雨连忙从床上起身：「大哥回来了，那我走了。」 说着，也不等黄豆回答，一溜烟地跑了，临走还不忘把装满垃圾的托盘给带走了。 赵大山看着盘腿坐在床上的新媳妇，心里涨得满满的都是喜悦，他们终于结婚了。 「你喝醉了吗？」黄豆半起身，把脸凑过来，看着赵大山的脸。 「没有醉，还行，不算多。」虽然没有喝醉，赵大山看着面前这张娇艳的脸，却已经有了眩晕的感觉。 「那你要不要去洗澡，我也要洗个澡，今天流汗了，不洗身上都黏黏的。」黄豆从床上起身，准备去翻自己的衣服。 「等一下，娘还没有歇，我出去看看，准备好了再叫你。」说着，赵大山一指头把黄豆又推回了原来的位置，忍着笑说：「继续吃。」 说着扔了一个红枣放在嘴里，边嚼边往外走。 一会，赵大山又走了进来：「走吧，我带你过去。」黄豆抱起准备好的衣物，跟着赵大山轻手轻脚走了出来。 赵大川正蹲在水井边清洗着碗筷，赵大娘还在灶房整理着，隐约能听见小雨叽叽喳喳说话声。 洗澡的浴房，就在灶房和东屋中间，单独砌起来的小间里。 赵家人口少，也没分男浴房女浴房，基本都是赵大山这边是小雨和赵大娘洗，赵大山和赵大川去赵大川那边洗。 看着黄豆身影闪进浴房，赵大山依靠在外墙上专心等待。屋里先是传来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一会就传来水被撩起的声音。 伴随着哗哗啦啦的水响声，赵大山不由握了握拳头，感觉自己站这里是不是有点找虐呢？ 也不知煎熬了多久，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就听见身旁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了，黄豆探出个湿漉漉的小脑袋：「我没拿包头发的布巾。」 「我帮你拎着。」说着赵大山伸手接过黄豆一只手托着的长发。就这样，黄豆抱着换下来的衣物，赵大山在后面小心地托着她头发，又进了新房。 进了屋，黄豆先左右看看，把换下来的衣物放在了一边的凳子上。又走到柜子边的箱子里翻大布巾。 赵大山亦步亦趋地跟着，等布巾翻出来，他一把抽了过去：「坐那边，我给你擦。」 闻言，黄豆乖乖坐到梳妆台的凳子上，由着赵大山给她擦头发。 黄豆的头发像黄三娘，乌黑亮丽丝般顺滑。赵大山换了三块布巾才算擦了给个半干。 「豆豆，你先上床吧，我出去一会就回来。」 「可是这床。」黄豆满脸为难地看着床和床上一堆的红枣桂圆莲子花生。 她可不想睡到半夜，不是摸出一把花生就是摸出一粒莲子出来。 「哦，等着。」说着，赵大山把铺在床上的被子四个角一拎，抖了抖，花生红枣桂圆莲子全部集中到了一起。转手连被子一起放在了一边。 「晚上天热，盖个薄被就好，这床太厚重了。」赵大山怕黄豆不知道东西放在哪里，特意过去抱过来铺在床上。 看黄豆脱鞋爬上床才转身出去。 等黄豆独自坐了一会，赵大山已经洗过澡过来了。 「我帮你擦头发。」黄豆爬起身来，挪到床边，看着赵大山拿了布巾递了过来，专心给他擦起了头发。 「你头发怎么也这么多？」黄豆边擦边抱怨。这个时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随意剪发。赵大山的头发浓密，黄豆擦的手酸才堪堪半干。 「好了，差不多了，等会它自然就干了，是不是手酸了？」赵大山接过布巾放在一边，转手握着黄豆的手细细看了一眼，还帮她揉了揉。 黄豆受伤的手已经看不大出来当初的伤痕了，只是还有一点浅浅的粉色的痕迹。 应该是一直在家养着没有做事的缘故，双手细嫩，手心却还是有点硬茧，大概是以前留下来的，时间太短，还没有淡去。 黄豆鼓了鼓嘴，瞪大眼睛看他：「你看什么，看得这么仔细，难道会看相啊？」 其实是没话找话，这样的夜晚，又是新婚，虽然赵大山说等她两年长长身体，可她还是紧张。假如他不等呢，她是拒绝呢？还是不拒绝？好像还是有点期待的，却又害怕！ 「是啊，你注定一辈子大富大贵，平平顺顺，夫妻恩爱，幸福美满，子孙满堂，长命百岁……」 赵大山很想把自己所知道的最好的词都说出来，可是此刻他竟然才知道自己识的那几个字实在是少得可怜。 一席话逗得黄豆「咯咯咯」笑的不停，黄豆很想窜上去抱着赵大山的脖子，「吧唧」亲他一口，可是她不敢，还是轻易不要招惹他的好。 赵大山伸手摸了摸黄豆的头发，还没怎么干，还得再等一会才能睡，不然头发没干就睡觉，很容易湿气入体，她一个女孩子，总是不好。 「你饿不饿？」赵大山看着黄豆的笑脸，觉得心里涨得满满的都是幸福感。 「饿了，有吃的吗？」黄豆实话实说，其实赵小雨问的时候她就饿了，可是那时候外面摆席，灶房那么忙，她不好意思添乱，只能吃干果压压。 「我去看看。」说着，赵大山松了手准备出去。 第71章 「我和你一起去？」 想想她的头发刚洗，进了灶房又是油烟，熏上了她又要烦了，豆豆这些小怪癖他还是知道的：「不用，娘肯定还没歇，我去看看就行。」 「那……那你就说是你饿了，别说是我要吃的。」黄豆期期艾艾地憋出这么一句。总觉得，新媳妇大晚上让婆婆做吃的，好像有点不好哎！ 「嗯，我知道了。」赵大山笑着转身出了房间，进了灶房。 赵大娘其实早有准备，锅里正炖着鸡汤。今天的菜剩的还有很多，却都是大荤或者剩菜。 客人走后，赵大娘就麻利地杀了只鸡炖上，边收拾灶房边等，现在已经熬的差不多了。看见赵大山过来，连忙挥手：「别进来，油烟味太大，出去站会，我给你们下碗鸡汤面。」 也不用赵大山帮忙，快手快脚地把鸡汤上面的油舀到旁边，用清汤下了两碗面，又各放了两个肉丸子进去，还抓了把青菜放进去滚了一滚。 「大山，好了。」赵大娘端着托盘走出灶房，看着听话地站在外面的赵大山。 「娘，别收拾了，您也早点睡，有什么明天再做，您也累了几天了。」赵大山接过托盘低声嘱咐着母亲。 「嗳，好，马上洗洗就去睡。」家里办酒席就是累人，赵大娘确实是忙碌了好几天，不过心里是欢喜的。 她的大儿子结婚了，她从心里感觉到了高兴，那是一种做母亲的骄傲，我的儿子长大成人了，以后可以抱孙子啦！ 看着端着托盘进房的赵大山，黄豆闻到香气，就觉得肚子饿得更厉害了。也不客气，下了床，穿了鞋就乖乖坐到桌边，等着赵大山一起吃饭。 赵大娘亲手做的鸡汤面，大碗里是细细的手擀面条，放着两个肉丸，一个大鸡腿，还有几根碧绿的青菜。 顿时让黄豆生出，我能一口气吃三碗的豪气来。 两个人对坐着吃面，刚开始黄豆还小口小口地咬，看赵大山吃的呼呼啦啦，很快半碗面下去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是矫情个什么劲，也不再矜持，而是像平常一样吃了起来。看在赵大山眼里，还是觉得到底是女孩子，吃个饭都这么文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赵大山一碗面快吃完了，才放慢速度，等着黄豆，还顺手把碗里的鸡腿夹给了黄豆。黄豆连忙又夹了回去，摇头：「我吃不完。」 一碗面吃了大半碗，黄豆真吃不完了。鸡腿吃了，肉丸吃了，面还有小半碗。 她摸了摸肚子，又看了看面碗，纠结起来。吃吧，太撑了，不吃吧，剩下的有点难看。都怪自己眼大肚皮小，没吃的时候应该给赵大山分一点。 赵大山看媳妇摸了摸肚子，坐那里纠结，忙停下筷子问：「怎么了？吃饱了？」 「嗯，吃不下了。」黄豆为难地看着赵大山。 「吃不下就不吃了呗，傻瓜。」说着，赵大山一转手，端起黄豆的碗倒进了自己还有一口面汤的碗里，埋头呼呼啦啦又给吃完了。 他竟然不嫌弃自己的剩饭碗，黄豆觉得换了自己可能不一定能吃的下去。不过，心里还是很受用的，有一种他不嫌弃我，他一定很爱我的感觉。 赵大山吃面，黄豆转身去铺床，床下垫得被子太厚了，得抽出来。不然一晚上睡过来，非起痱子不可。 换了床从娘家带来的薄褥子，又铺上大红床单，转头看见赵大山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黄豆笑眯眯地白了他一眼。 「看你好看。」赵大山竟然接的停溜。 「好看吗？」黄豆摸摸脸，凑了过去：「我今天化得妆好看吗？」 「好看，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你自己化的吗？」赵大山摸了摸黄豆额头上浅粉色的疤痕。当时，黄豆就是在这里化了花瓣妆，遮掩了疤痕。 「嗯，我练了好久，我感觉我以后都可以靠给别人化妆挣钱了。」黄豆也伸手摸了摸额头，这里有伤疤，即使留了刘海，她还是有点介意的。 「不用给别人化妆，你就化给我看，我挣得钱以后都给你，行不？」 「不行。」黄豆把赵大山手拿开：「你的本来就是我的。」 「那我争取多给你挣点，总行了吧。」赵大山把黄豆摸伤疤的手抓住：「别摸了，都红了。」 「可是，它还是有点难看的。」黄豆到底是在意的。 「傻瓜，一点不难看，不相信，你自己照照镜子。」说着赵大山推着黄豆走到梳妆台前，梳妆台上放着两面铜镜。 其实赵大山很想买两面琉璃镜子送给黄豆，他的小姑娘值得最好的东西。可惜太贵了，一面琉璃镜子都难得，别说两面了，下次要是出海，一定带两面琉璃镜子回来给黄豆。 铜镜看人很模糊，只能看见隐约的两个身影，黄豆想起了哥哥送给她的那面巴掌大的小琉璃镜：「我的嫁妆呢？」 「在西屋呢。怎么了？」赵大山奇怪地问。 「那里面有一面琉璃镜，照的可清楚了，我哥送的。」黄豆一句话把赵大山心都说酸了，自己当初怎么那么木头，没想起来给黄豆买镜子。 真是傻，赵大山有点想捶自己脑袋两下。 不过也不能怪他，他走的时候黄豆才九岁，还是个小姑娘呢。他当时根本没把她当心上人来看，等到他回来，黄豆都成大姑娘了，他才心动的。 第72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我们去看看。」看着兴致勃勃的黄豆，赵大山点头，端起一旁的油灯点燃，拉着黄豆往西屋走。 赵大山家的堂屋和所有人家一样，一个长柜子，可以放香炉，供祖宗牌位。 屋中间有个桑木打得四方桌子，四周各一条长条凳。 西屋很空，只有一张床放在屋角，就连床上都堆了黄豆的嫁妆。 就着油灯的光，黄豆轻车熟路地找到她要找的小箱子抱了起来，又招手喊举着灯的赵大山过来：「你帮我把这个箱子抱去房里。」 黄豆指得是脚下一个跟她手中一模一样的箱子，赵大山走过来，单手一抱，竟然没一下抱起来。 他奇怪地看了黄豆一样，心想，这里面是什么呀，竟然这么重？ 「我帮你拿灯吧，那个箱子有点沉。」黄豆想单手抱箱子，去帮赵大山拿灯，谁知道手里箱子竟然抱不住，一路往下滑。 她又手忙脚乱地去扶着箱子往上抱了抱。 「你把你手里箱子给我。」赵大山把油灯放在旁边一个大木箱子上，伸手来接黄豆手里的箱子。 「好。」黄豆把手中箱子递给了赵大山，看他把两个箱子摞到一起，双手一伸，抱了起来。 「走吧，现在你拿着灯，看着脚下，别绊了。」说着，赵大山抬步在前面走，黄豆连忙端起油灯在后面跟着。 到了东屋，赵大山看了看四周：「箱子放哪？」 新婚的屋子里，靠窗一个梳妆台，梳妆台前面有一把椅子。西墙靠门一个架着龙凤烛的方桌，桌子上是他们吃完的空碗，还有几碟子点心干果。 北面靠墙放着一张大床，铺着红色的床单还有被子。床边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架着一口大箱子，箱子旁边靠东墙是一个衣橱。 屋里还有一个椅子，黄豆洗完澡换下的衣物正放在上面。黄豆急忙走过去，抱起衣物：「放这上面。」 说着，从床地下掏出一摞大大小小的木盆，挑出一个大点的，把衣服放了进去，又推进床底。 走过来，把上面一个箱子搬到梳妆台上，开始往外拿东西。都是她旧日用习惯的，很快一张梳妆台上就满满当当了。 赵大山绕有兴趣地看着黄豆摆弄，首饰是放这里好还是哪里好。这两个插花的花瓶还是和铜镜站一起吧。 这一盒子头花头绳还是放在窗台上吧，想着，黄豆就欠身，把放头花头绳的盒子放在了窗台上。 两个花瓶也挪窗台上吧，明天让大山出去摘点新鲜花朵回来插。黄豆又把铜镜边的花瓶挪到了窗台两边。 整理了半天，黄豆才想起翻出那么巴掌大小镜子，左照照右照照。 照完还用手按了按额头的伤疤，好像按按就能给它按下去一样。 赵大山走过来抓住她的手：「别按了，该睡觉了。」 黄豆转头看向赵大山：「我还没困呢。」 「碗送去灶房吧，顺便我们去转转。」黄豆看着桌子上两个空碗，推了推赵大山，她确实吃的太饱了，得消消食。 灶房那边的灯已经熄了，拿着托盘摸黑把空碗送到灶房，一路上都是赵大山在牵着黄豆的手。 「小心门槛，慢点，这里有台阶。」赵大山深怕黄豆摔了，在前面走还仔细地叮嘱着。 因为赵大山要结婚，赵大娘和小雨上个月就搬到了赵大川那边去居住。 此刻，一个诺大的院子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新婚小两口走过的细碎脚步声。 进了灶房，赵大山摸索着把碗连托盘一起放在灶台上，转身准备出去。 「洗了吧。」黄豆在黑暗的夜里努力眯着眼看着灶房里的摆设。 「不用洗，明天早上再洗吧。」赵大山觉得点灯洗碗有点麻烦。 「还是洗了吧，明天要是起迟了，你娘看见了，多不好。」黄豆坚持，没注意，自己竟然没改口叫娘。 「好吧。」赵大山松开黄豆的手：「你站好，我点灯。」说着就去摸打火石。 点亮油灯，小两口就着油灯在灶房洗碗，不过是赵大山洗，黄豆看。 洗好，擦干净手，吹灭了油灯，赵大山转身一把抱住黄豆：「走，去转转，消消食。」 晚上没有月光，却还是勉强能看见院子里的路，走到院子里，赵大山就放了黄豆下来，两个人拉着手在院子里来来回回散步。 「豆豆，你高兴吗？」 「高兴，你呢？」 「太高兴了，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今生能与你共渡，从此不羡鸳鸯不羡仙。」黄豆想了半天，勉强想出一个。真是难为她了，总不能来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吧。」 「还有呢？」赵大山竟然感兴趣起来。 新婚夜还要考诗词吗？ 黄豆偏头想了想，慢慢念出：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刚念完，赵大山转身一把抱住黄豆。他的手结实有力，却微微颤抖着。 紧紧抱了一会，赵大山抱起了黄豆就往新房走：「天色不早了，睡觉去。」 第73章 被赵大一把抱起的黄豆，只觉得心跳加速，这就去睡觉了，说好的等两年的呢？ 假如，到时候他脱我衣服，我要不要拒绝啊？还是顺水推舟？ 啊呸，你个色胚，你才十六十六十六，你还小呢。 虽然心理年龄不小了，可生理年龄还是小啊，怎么办，好惆怅！ 抱着黄豆的赵大山也是心跳加速，他的小姑娘就这么乖乖地蜷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他都有点后悔了，当初怎么想起来的，要和她说，等两年再圆房。明明怀里小姑娘已经长大了，早有了少女的曲线。 进了房，赵大山把黄豆放在床上，转身出去关门，从堂屋一路关到东屋。关好门，才看见他的小姑娘已经脱了外衣钻进被窝闭上了眼睛睡了。 还是个小姑娘啊，紧张的眼睫毛都不停地颤动着，却还是紧紧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 赵大山脱了衣服，只穿了一条底裤，赤果着胸膛就上了床。为了保险起见，他也没敢去动黄豆的被子，而是另拖了一床被子搭在胸膛上，侧身躺下。 龙凤红烛一夜燃到天明，最后一起燃尽熄灭，天也亮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黄豆被外面的鸡叫声吵醒，揉着眼睛抬头向窗外望，就见窗口可以看出外面的天色已经发白了。 她睡得还有点迷糊，低下头就看见赵大山睡在自己旁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早啊，新娘子。」 黄豆被他有点沙哑低沉的问好声激得手一软，一下趴在了赵大山的胸膛上。 其实，她是故意的！ 赵大山伸手抱着投怀送抱的美人媳妇，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一只手揽住她的细腰：「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黄豆趴在赵大山的胸口摇了摇头，在趴一会就起床去做饭。 娘说的，新媳妇第一天早上要做饭的，得好好表现表现。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相拥了一会，突然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只想今生牵你的手，一起共白头！ 一声公鸡的鸣啼，惊得黄豆手忙脚乱地从赵大山身上爬了起来，她还没做饭呢，差点又趴睡着了。 等到黄豆收拾好，梳洗干净走到灶房，赵大娘已经和赵小雨做好了早饭。 就连赵大川也已经起来，在院子打水，准备把昨晚洗好的碗筷再冲洗一遍，要归还给人家了。 「娘，我……」黄豆面红耳赤地站在灶房门口，喃喃地不知道说点什么。 「豆豆啊，快，帮娘把碗端出去，准备吃饭了。」赵大娘看见黄豆，也没客气，直接指挥她端碗去。 黄豆心一下松了下来，连忙小心地端着两个装好稀饭的碗往堂屋走。赵大山也帮忙端起碗筷来，顺便还喊一声赵大川一起吃饭。 赵大娘早上熬的稀饭，蒸了昨天剩下的馒头米糕，菜是昨天摆席面剩下来的，烩在一起热了热，有荤有素。还有一盘子鱼，也回过锅了，冒着腾腾的热气。 吃完早饭，黄豆起身收拾碗筷，准备送到灶房去洗，被赵小雨一把接了过去：「大嫂，我来，不用你做。」 黄豆面红耳赤地跟着去了灶房，坚持搭把手和赵小雨一起把碗筷洗了，灶房收拾了一下。 再回到房里，黄豆把给他们的礼物翻了出来。赵大娘是一双鞋，一对银手镯。赵小雨是一套新衣裙，两朵绢花。赵大川是一块衣料，黄豆是嫂子，不好给小叔做衣服纳鞋底的。 其实也是黄豆懒，她觉得纳鞋底太伤手了，她在家待嫁三个月，还是在黄桃的帮助下做了两双鞋，一双赵大山的一双赵大娘的。 赵大娘喝了媳妇茶，给黄豆的是一个玉镯子，这还是赵大山给她买的，她又给了黄豆。 碧绿的玉镯带在黄豆纤细白嫩的手腕上，竟然十分好看，引得赵大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就连赵大川也在心里暗暗决定，挣钱给娘再买个镯子，等他结婚的时候，娘好给黄小雨套上。 原本赵大山的爷爷奶奶也应该留下来，起码今天参加个认亲仪式。 到底因为赵庄那几亩地，两个老人觉得对不起孙子，干脆领着两个儿子全家走了，省的给赵大山添乱。 一家人收拾收拾东西，就又忙着准备午饭，吃了午饭赵小雨被黄豆拉着一起整理嫁妆。 黄豆和赵大山回过门就要出发去东央郡，很多东西都是装好箱子，到时候直接跟船走的，并不用整理。 需要整理的反而是赵大山的东西，该收得收，该带得带，不急用的就留着以后回来再带。 正收拾的起劲，赵大山走了进来：「豆豆，你嫂子昨天晚上生了。」 黄豆手里还拿着赵大山的一件衣服，准备叠起来放进箱子，听了赵大山的话，直起腰身，张大嘴巴看着赵大山，怎么没人来告诉她。 「刚才德仪过来说的，上午太忙了，没来得及告诉你。」 「哦，那我现在能回去吗？」新媳妇都是三朝回门，黄豆很想回去看看，又怕于理不合，只能问赵大山。 「我去和娘说一声，没事。」说着赵大山转身走了出去。 赵大娘一听，黄德磊媳妇昨天晚上生了，连忙问男孩女孩，结果赵大山摸摸头，他忘记问德仪了！ 赵大娘也不管男孩女孩了，喊着大山大川去后院抓只老母鸡，自己又收拾了家里的鸡蛋，数一数有六十多个。 第74章 留了零头几个放在家里，留着豆豆吃，带了六十个鸡蛋，并一只老母鸡，这个礼不算少了。 赵大娘带着赵大山黄豆一起往黄豆娘家去，一路上看见熟人都纷纷打招呼，开着善意的玩笑。 进了黄老三家的院子，就见吴月娘的嫂子正在院子里帮着黄三娘在剪鸡翅膀。她和婆婆过来的，也带了鸡蛋和一只母鸡。 黄三娘说家里今天早上刚炖了只母鸡，就先剪了翅膀圈几天再杀。赵大娘连忙把自己带来的母鸡也递了过去：「正好，亲家你也顺手把它给剪了。」 这个时候黄三娘才看见亲家带着刚出嫁的闺女和姑爷回来了，连忙接过赵大娘手里的鸡，喊着黄德磊出来接东西。 黄德磊从屋里跑出来，平时稳重的一个人，今天是满脸的笑意，走路都是一路小跑。接过赵大山手里的鸡蛋篮子，就把他们几个让到了堂屋。 堂屋里坐着吴月娘的爹和哥哥，赵大山坐了下来，陪着他们唠嗑。黄豆跟着赵大娘进了黄德磊的房间，去看产妇和婴儿。 吴月娘的娘正坐在床边和闺女说话，头上扎着方巾的吴月娘看起来还不错，只是有点脸色发白。豆.豆.网。 床边放着一个摇篮，里面安静地睡着一个红扑扑的丑小孩。 黄豆先过去和嫂子说了几句话，就凑过去看自己的大侄子。她已经从嫂子那里知道嫂子生得是个侄子，难怪她一进门就觉得她娘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刚出生的小孩真不好看，黄豆在心里吐槽，皮肤红红的，皱巴巴的，头发贴在头皮上，睡得美味香甜。 黄豆伸手想戳戳他的小脸，偷偷瞄了一眼神情紧张的嫂子，赶紧改成了摸了摸他的小手指。真细呀，细细软软的小手，软的黄豆心都化了。 这是她的娘家大侄子，以后就是她撑腰的人呢，赵大山要是欺负她，她就可以叫娘家侄子打得他害怕，难怪总有姑姑偏心娘家侄儿的说法。 刚坐了一会，黄桃和张小虎也来了。黄桃坐过来只是看着大侄子笑，并不动手。 「姐，你摸摸他的手，好软。」黄豆又去碰了碰大侄子的手。 「不能碰，我来的时候婆婆叮嘱了，吃奶的婴儿怀孕的人不能抱。」黄桃虽然眼馋，还是克制着没去碰那只软软的小手。 「为什么？」黄豆奇怪地看向黄桃。 吴月娘的娘亲接过话茬：「是的，是有这么个说法。如果你姐怀的男孩子，碰了没事，要是怀了女孩子碰了你大侄子，他会拉肚子的。」 「哦。」黄豆被解了惑，又转头看向小婴儿，虽然她不信，但是她姐姐嫂子信啊。还是不要惹事生非的好，到时候得罪嫂子还让姐姐为难。 「不碰就不碰，你二姑姑不抱你，三姑姑抱你，天天来抱你。馋死她。」说着黄豆又忍不住去摸他的小手指。 几个人在屋里坐了一会就出来了，刚生完孩子的吴月娘还需要足够的休息，刚出生的小婴儿也不适合许多人去看他。 黄豆这一点很注意，拉了黄德磊和黄三娘左叮嘱右嘱咐，一定要他们答应别随随便便放人进去看孕妇和孩子。 看他们点头答应了，才安心地跟着婆婆夫君告辞回家。 其实她不叮嘱，黄三娘也会注意，这可是她的大孙子，她稀罕着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屋去看的，儿媳妇也要好好调养，争取三年抱俩。 黄豆和黄桃刚回去，王大妮也拎了二十几个鸡蛋，一只鸡送了过来，她连吴月娘的屋都没进，站了一会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 虽然黄三娘并不想她进屋，可她一点进去看望产妇的意思都没有，黄三娘就有点不高兴了。她觉得，她这个弟媳妇心眼太小，不就是比黄德磊他们结婚早，一直没有孩子吗。 来看孩子竟然连屋都没进，好像谁欠她的一样。 王大妮心里确实堵得慌，这次黄老爷子死了，她陪着黄宝贵回来，见到她的亲朋好友包括邻居都是问她有喜了没有。 她也想有，可是一直怀不上。在东央郡和邻居不熟，黄宝贵早出晚归，她接触到的人少，并不觉得有什么。 一回来才知道，她到现在没怀孕，别人问起，有多尴尬和难堪。 没想到，回来没多久，又知道黄桃怀孕的消息，她心里堵得跟什么似得。再赶上孝期，黄宝贵索性把她留在了黄港一个人去了东央郡。 等孝期过了，别说黄德磊的孩子会跑了，就是黄桃的孩子都生了。 王大妮一转头，回了娘家，她也只有娘家可回。以前做姑娘的时候还有赵小雨和黄豆一起说说话，自从她和黄宝贵在一起，她就下意识地远离了黄豆。 她以后总是黄豆的长辈，整天厮混在一起，长辈没个长辈的样子，要被人笑话的。 现在黄豆和赵小雨做了姑嫂，她们之间更没她什么事情了。 到了娘家，王大妮的娘正在给她弟弟裁衣服。料子是王大妮前几天刚送回来的，她只有一个弟弟，用她娘的话说，你不贴补你弟弟，还能贴补给谁，他可是你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 「咋了，垂头丧气的？」王大妮娘看见闺女回来，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黄德磊媳妇昨天晚上生了，生了个儿子。」王大妮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哦，那回头得送点鸡蛋去。」王大妮娘看看闺女：「要不抽空娘带你去把把脉，看看大夫怎么说。」 第75章 「大夫怎么说，大夫怎么说，大夫不是说了吗，我这个身子寒气重，宫寒不易受孕。」说着王大妮趴在桌子上呜呜哭了起来。 「都是你们，小时候让我下水捞鱼摸虾，我才这样的。」 王大妮娘张大嘴巴，想反驳，却又觉得是这么回事。想想还是得劝：「要不我们找香头看看，说不定管用。」 「不了，宝贵说不急，让我吃药调理，刚好孝期，等过了孝期调理好了，我们再要一个。」说着王大妮擦了脸上的眼泪：「我走了。」 转身就出了门，回家去了。王大妮娘追出门外，喊了几声她也没回头。 她知道闺女怨他们，那时候她生了王大妮一连怀了几个都没抓住。后来有了王大妮弟弟，看的跟个眼珠子似得。 坐月子没有奶，他爹去买了鱼回来给她炖汤。喝了鱼汤奶就多点，不喝又不够。他爹要做工，不能天天待在家里，又没钱，只能王大妮自己拿个篓子下水去捕鱼。 她就靠着几岁的王大妮伺候着做完一个月子。月子做完了，大妮心疼娘和弟弟，每天还是把篓子下水里，第二天去起，有时候也能有鱼。 就这样，冬天都没停。 谁知道给她身子骨积了寒气，现在竟然不易受孕。女人要是不能生孩子可怎么办，黄家还有这么大一片家业。 想想闺女，王大妮娘心疼地抹了抹眼泪，又回去给儿子裁剪衣服了，马上天热了，得给儿子换身单衣了。 黄豆回到家，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她有大侄子啦，她做姑姑了，她得给大侄子一点什么东西好呢。 虽然大哥二哥家生了四个宝，可是再亲也没有黄德磊家的亲。不然黄豆为什么总喜欢叫黄德磊哥，叫黄桃姐，而很少叫三哥二姐呢。 亲兄妹的和堂兄妹多少还是有区别的，她对黄德明不差吧，结果呢，还不是在老叔面前说她坏话，幸亏被老叔打了，打的好。 以后反正是出嫁了，这些兄弟姐妹好相处就多处处，不好相处就算了。黄豆边想边找东西，翻了半天，也没翻出个什么好的，总觉得配不上自己大侄子。 看见黄豆翻得起劲，赵大山也跟过来帮忙：「你要找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送我大侄子一个礼物。」黄豆有点为难地看着赵大山，希望他能帮忙拿个主意。 「他那么小，你送他什么都用不了，还不如去拜拜佛，保佑他能够健康长大。」赵大山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该送什么，只能乱出主意。 「我其实不太信这个。虽然别人信我也不反对，就是保持一颗敬畏之心，却并不怎么相信。感觉很矛盾吧？」黄豆自己都觉得自己挺矛盾的。 「没有，我也不信，信什么不如信自己。」赵大山是从生死线上爬过来的人，所以更了解那种靠自己的感受。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去东央郡？」黄豆找不到索性不找了，反正日子长着呢，干脆一屁股坐在箱子上和赵大山聊天。 「既然大嫂生了，起码也得等你大侄子做完满月酒吧。」赵大山走过去挨着黄豆坐了下来。 「嗯，我今天问过娘了，十二天做满月，也就是六月十八。」黄豆早把时间打听好了。 「那我们六月十九走吧，那边最近都靠德落，他也够辛苦的，得给他换回来，让他歇歇了。」黄德落一直也没找好媳妇，本来还想今年找个结婚，结果现在又要守孝，真是委屈他了。 不过黄德落本人一点不急，他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媳妇迟两年娶更好。 「我觉得他可以再辛苦点，不用这么早休息。」黄豆侧着身子看着赵大山。 「为什么？」赵大山也奇怪地看向黄豆。 「你不是说带我出去玩吗？干脆就趁四哥守孝这三年，我们好好出去跑跑。」 「可是钱不够，我们预订的船要到明年才能拿到。」赵大山觉得也很无奈，如果他有钱的话，完全可以在今年夏天之前就可以拿到船。 「我有钱。我有嫁妆银子，还有私房钱。」黄豆想了想：「很多很多钱。」 「你傻呀，你嫁妆银子和私房钱是留给你以后傍身用的，不能随便拿出来。我们可以迟一年半载再出发，但是我怎么也不能动用你结婚的嫁妆。」赵大山宠溺地摸了摸黄豆的黑发。 「不是嫁妆银子你就可以用了吗？」黄豆问他。 「你襄阳府做生意每年分得红利吗？那也不能用，也算是你傍身钱。」 黄豆看看赵大山，这家伙竟然还很迂腐。这个不让用那个不让用。 她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凑近到赵大山的面前：「捡得钱可以用吗？」 「哈哈。」赵大山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可以可以，娘子你给我捡座金山吗？那我可要好好造几条大船，我们就可以出海去了。」 黄豆期期艾艾地看向赵大山：「你想买几条大船啊，我得看看我金山上的金子够不够。」 「嗯，三条。我准备先买一条船，我们在全国各地跑跑，做做生意，各个码头淘买。这样货物出手快，利润小点没事，主要是周转快。 有钱了就去预订大船，加一条船，货物就可以多带点。等几年我们有船又有足够的本钱，我就可以带你出海去看看了。」 第76章 赵大山早就设想好，也计划好了。可能一直在外面跑船会比较辛苦，可是只要能和豆豆在一起，辛苦一点也没什么。 他也不会让豆豆辛苦的，那些风吹日晒雨淋的事情，他可舍不得豆豆做。她只要安安心心快快乐乐，在各个码头负责买买买淘淘淘，然后换个地方把货甩甩甩就行了。 「三条船啊，我不知道我捡的金子够不够哎。」黄豆有点惆怅地看着赵大山。 赵大山越发觉得异想天开的黄豆很可爱，一把把她揽进怀里：「豆豆，如果你想要一座金山，我就给你挣一座金山，不用你弯腰去捡，我会捧到你面前。」 「我还是觉得捡得比较来得快，即使弯一下腰也没什么。」黄豆很财迷地趴在赵大山肩膀上说。 「那我就等娘子捡座金山给我买大船。」说着赵大山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趴在他胸口的黄豆，被他的笑声震动，无奈地撇撇嘴。 胸膛这么硬，不知道能不能数数他有几块腹肌啊！昨天晚上睡觉，黄豆虽然害羞还是偷瞄了一眼，可是看见他有腹肌的。 可惜一眼扫得太快，没来得及数清楚几块，就被他拖了被子遮挡住了。当时她差点没忍住，想把被子拿开好好数一数，是六块呢？还是八块呢？ 幸亏她反应快，知道自己是新娘子，要矜持，所以她还是害羞地睡着了！ 以后有机会再数吧，反正以后的机会多的是，想到这里，黄豆站起身，伸手去拖赵大山：「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的金山，够不够你买三条大船的。」 赵大山握着黄豆的手站起了身：「好啊，那我们家豆豆算不算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女大王啊？」 「山太小，只够站两只脚。」黄豆边说边拉着赵大山的手往东屋走去。 推开东屋的房门，黄豆松开赵大山的手。昨天晚上黄豆叫赵大山帮她搬了两个箱子，一个放在椅子上，一个当时搬去了梳妆台上找东西。 梳妆台上的箱子，东西已经翻出来一部分了，小箱子被黄豆放到了梳妆台的桌子边。放在椅子上的小箱子没有动，还在椅子上放着。 黄豆走到椅子前蹲了下来，掏出一把钥匙把箱子上的锁打开，拍拍箱子对赵大山说：「打开看看。」 赵大山疑惑地看看黄豆，走过来蹲在了黄豆身边。他伸手打开箱子，箱子里放着几块叠好的棉布布料，乳白色，一看就是黄豆平时做布巾用的。 拿开布巾，下面是一箱子刨木花。 应该是黄老三平时做木工刨的木花，赵大山抓了几个看看，竟然都是完整的木花，应该是黄豆闲得没事挑选的。 「这是岳丈大人给你的金山吗？」赵大山笑看着黄豆。 「不是我爹给的，是我捡的。」黄豆很认真地回答。 「哈哈哈哈哈……」赵大山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笑声，可不是她捡的吗！到底是个小姑娘，刨木花确实好看，捡了一箱子当宝贝的也只有黄豆了。 「那为夫就收下了，谢谢娘子的礼物。」说着赵大山还站起身拱了拱手。 「不用谢。」黄豆也站起身还了一礼，转身走到床前坐了下来，晃荡着两只小脚，摸了一个桂圆开始咬了起来。 赵大山把箱子盖好，刚准备走到黄豆身边，突然脸色一变，不对，昨天晚上他搬箱子，箱子很重。 如果是一箱刨木花，那应该很轻才对。 赵大山又回头掀开箱子，把手伸进去，小心地把里面的刨木花捧了出来，放在地上。一会，赵大山面前就堆了一小堆刨木花。 赵大山转头看了一眼，兴致勃勃吃了桂圆又去啃红枣的黄豆。伸手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块乌黑的砖。 「这是什么？」赵大山举着手中的砖问黄豆。 「我捡的，就是和你那把匕首一起捡的。」黄豆跳下床，走过来在赵大山嘴里塞了一颗大枣：「当时还有个木盒子，这么大。」 说着，黄豆用手比划来一下：「里面还有很多烂掉的纸屑，我想不是银票就是房契什么的，可惜已经烂掉了。 我把木盒子扔了，捡了一块砖。本来不想捡的，但是它重。我就想以后要是打架什么的，可以拿来砸人，就捡了。」 看着说话的黄豆，赵大山啼笑皆非，捡块砖打架，他这媳妇和一般人果然不一样。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武功再好一砖撂倒。你没听说过吗？」黄豆望着赵大山问。 赵大山很老实地摇摇头，他确实没听过这么顺口的一句话，好像还挺有道理。 「当时，有小伙伴捡了把豁口的菜刀。我就想菜刀有了，砖也有了，刚刚好嘛。我就捡回来了，这块砖说不定还是铁的，这么重。」 「那怎么会变成三块？」赵大山看着黄豆，又从箱子里摸出来两块黑乎乎的砖头。 「我当时还捡了珍珠，你应该听我哥他们说过。回家就太兴奋了，天天看着珍珠，生怕丢了。等爷爷回来，卖了珍珠，我才有心思想我的砖头。 它被我垫床腿了，我想研究研究它是不是铁的。而且，它为什么是一块呢？后来就想会不会还有。我就又去了河滩，把那块地方挖了挖，就又挖了两块。」 赵大山看着说故事一样的黄豆：「你可真能干，一个人跑回河滩去挖砖头，你怎么不叫上我啊。」 第77章 「当时我们没那么熟好不。」黄豆无语地瞅了赵大山一眼。 赵大山被这一眼瞅得啼笑皆非，一拍砖头：「好吧，怪我没在你一出生的时候就去先跟你认识一下。」 「是啊，你差点就错过我了。如果你错过我，你就错过了一座大金山。」黄豆无奈地摊摊手。 「好吧，那你现在能告诉我，这砖头到底是什么，你知道吗？」赵大山举了举手中的一块砖问。 「以前不知道，后来知道了。」黄豆又往嘴里塞了一颗红枣。 「是什么？」赵大山分心看了看桌子上托盘里的干果，以后记得多买点，这是个小馋猫。 「金砖。」 随着黄豆的话音一落，赵大山手一软，砖头「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你说什么？」赵大山不敢置信地看着黄豆。 「金砖啊。」黄豆又重复了一遍。 赵大山赶紧捡起那块乌黑的砖头放到箱子里，转身跑了出去。 就听见外面院子里传来关门声，一会赵大山的脚步传到了堂屋，堂屋的门也被关了，然后是房间的门。 就这么一会会，赵大山院门，堂屋门，房门一气呵成地都关了，并且插上了门栓。看得黄豆目瞪口呆，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媳妇，你确定这是金砖？」赵大山竟然有点微微气喘。 「其实不是很确定，我猜的。」黄豆很不好意思地看着赵大山，这假如要不是金砖，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他。 「怎么猜的？」赵大山接着问。 「我送你的匕首呢？」黄豆问赵大山。 赵大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到了堂屋的柜子里翻出来匕首拿了进来，边关门边说：「我娘说，新房不能放尖锐的东西，剪刀，刀什么的都不行，我就放堂屋去了。」 「你刮刮看。」黄豆指着箱子里的砖头说。 赵大山走过去，拿起一块砖，蹲下来，放在地上开始用匕首轻轻刮。一会会黑色的外皮就被刮了一小块，里面竟然真的露出金色。 看了看又走回去吃花生的黄豆，赵大山觉得自己手心都是汗。如果这三块砖都是金子，那么是不是说，他宝贝媳妇真的捡了座小金山！ 定了定心神，赵大山把砖放回箱子，刨木花也捧了进去，那几块布巾也原样放回去。锁也锁好，他拎着钥匙走过来递给黄豆：「收好。」 黄豆接过来，把红绳往脖子上一套，拍了拍床示意他坐：「你要不要吃花生。」 「不用，你吃吧，我把匕首放出去。」说着赵大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放好匕首，顺手又把堂屋门打开。 赵大山走了回来，把黄豆那个装着疑是金砖的箱子搬了起来，放在梳妆台边的地上。又把黄豆那个装杂物，和装金砖一模一样的箱子，搬起来摞在了上面。 做完这些，赵大山才发觉，自己竟然微微出了一身薄汗。 如果这是真的想，他媳妇心得有多大，捡了三块金砖，竟然就这样放在家里几年。最关键的是，她竟然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媳妇。」赵大山看着黄豆，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等去东央郡，你可以想办法找人看看，如果是金子我们就可以买大船了。如果不是，那我也没办法，只能慢慢挣了。」黄豆觉得要真的不是，也无所谓，大不了多辛苦几年。 「嗯，不管是不是，我们都要买船，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已。」赵大山想伸手摸摸黄豆的头发，想起自己摸了半天乌黑的砖，还没洗手，又缩了回来。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听见赵小雨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大哥，大嫂，吃饭了。」 赵大娘为了给大山小两口多一点的私人空间，今天上午，吃完早饭就收拾东西，跑到赵大川家那边去做饭了。 她决定等赵大山他们去了东央郡，她和小雨再搬回大儿子这边。这样等小儿子结婚，她就不用做一个天天堵在媳妇眼面前的婆婆了。 晚饭是白米饭，一碗鱼，一碗肉，一碗肉丸子，一碗鸡，这都是昨天剩下的，中午没吃完，晚上继续吃。赵大娘还炒了一盘青菜和一盘蒜苔。 为什么剩菜要用一碗一碗来形容，因为确实没卖相，不过口感应该还行吧？看赵大山和赵大川吃饭的劲，黄豆就觉得应该还行，反正她没尝。 大部分人家吃饭做菜都讲究个纯天然，比如，肉就是放锅里煮，切大块，很厚的肥肉，一口咬下去滴油的那种才叫好吃。 就是那种鱼或者肉都不是红烧，也不是清蒸，更不是加了很多调料的那种，而是纯粹的放点盐白煮。 黄豆吃了新炒的青菜和蒜苗，半碗干饭还泡了鸡汤，又啃了两块鸡肉，就饱了。 就连赵小雨都吃了一碗半的干饭，更别说赵大山他们兄弟俩。 赵大山原本还想给媳妇夹两块肉，看她一脸为难地样子，想想还是算了。他去过岳丈家吃过饭，黄桃做的菜，那真是酒店里也没那么好。 这样一想就明白了，媳妇嘴被大姨子养叼了，吃不惯家里的菜很正常。 黄豆觉得自己已经脸皮厚到一定功夫了，新媳妇竟然一顿饭也没做过。吃完饭，她就忙着去洗碗，结果还被小雨拦住，抢了个先。 「娘，明天早上我来做饭吧。」黄豆脸红红地去讨好婆婆。 第78章 「不用，还有点剩菜，这些菜不吃就要坏了。到时候我在熬点稀饭，你要吃什么和娘说，我给你做。」 其实黄豆不是很了解自己的婆婆，但是，她也不算陌生，就很干脆地说：「我只要有青菜就行。」 赵大娘也看见了，刚才吃饭儿媳妇全部挑的青菜和蒜苔吃的。荤的就喝了点鸡汤，吃了两块鸡肉，那些鱼啊肉啊肉丸子什么的，她是一块没动。 开始她还以为她害羞，后来看儿子那神态就明白了，估计是个嘴刁的，吃不惯。 喜欢吃青菜那就炒青菜吧，这个不难，春天，青菜还是管够的。 黄豆三朝回门，刚好是大侄子办洗三。 黄老三觉得这是个好兆头，黄三娘也觉得自己孙子真是好，竟然等姑姑出门了才闹腾着出来。 其实，下午吴月娘肚子就开始隐约有疼痛感，她是个内敛而细心的女子。和自己娘亲偷偷说了，她娘叮嘱她说头胎都没那么快，让她能忍就忍，先陪她回房躺着。 如果疼痛感加重再说，赶上小姑子出嫁，不能还没生就把一家人给惊动了，到时候不是让小姑子不开心吗。 也不知道是孩子真的乖巧，还是姑侄缘分好，一个下午确实也只是偶尔有疼痛感。等黄豆前脚出门，后脚疼痛加密。 一直陪着闺女的黄德磊岳母连忙告诉了黄德磊，一家人刚忙完黄豆，又慌慌张张来迎接孩子的出生。直到夜里近十一点多，孩子一声啼哭响起，全家才算定下心来。 黄豆是回门又恰好宝宝洗三，无意中问起吴月娘，吴月娘才说起的。 听得黄豆又气又急又感动：「嫂子，生孩子是大事，这个你都能忍，还忍了一下午？我和你说清楚，以后你可千万不能这样。 女人生孩子多危险啊，就是天塌下来，都没有你重要，知道吗？以后可不能这样贤惠，人有时候还是要自私点才好。知道了没？」 吴月娘连连点头，可是黄豆看她估计是个真贤惠的，听是听了，做未必做得到。 「嫂子，我不是说你不好，而是你这样叫太好了。我觉得，女人不管怎么贤惠，首先要先爱自己。你得把自己看得很重要，别人才能把你看得很重要。」 一旁站着的黄德磊听得啼笑皆非：「豆豆，你这是教你嫂子对你哥好呢，还是对你哥不好？」 「这和对你好不好不冲突，你对我嫂子好，嫂子自然对你更好。你要是对嫂子不好，嫂子也不能犯傻，还一心为着你，得聪明点，替自己考虑，替我大侄子考虑。」 「好好好，我怕我要是有一点对你嫂子不好，你嫂子还没怎么我，你估计就要先动手把我给揍了的样子。」黄德磊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亲妹妹竟然胳膊肘朝外拐。 「你竟然这么快就想对我嫂子不好了，我得告诉娘去。」黄豆故意开始卷袖子做出想打人的样子。 黄豆嫂子的产房，赵大山自然不方便进去，只在堂屋听见黄豆的笑声一串一串的，不由也嘴角微微扬起。 闲得没事干，黄豆干脆开始吧啦吧啦，给自己亲嫂子和黄桃普及幼儿知识，什么一周岁之前不要给他吃盐，不利于小孩子的生长发育，不要给他捆起来。 等到会爬了，让他多爬，锻炼四肢的协调能力。黄豆简直是搜肠刮肚地在想，她想了三天才想起来的这些知识。 她这方面的知识实在有限，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对于不能捆孩子，曾经也是黄豆和黄三娘的斗争。 黄豆出生，就被黄三娘捆了个结结实实。后来轮到黄德仪，黄豆死活不让黄三娘缠，差点被打。 最后的结果就是黄豆天天跑黄三娘产房蹲着，看见黄德仪被捆她就解，后来把黄三娘也气得没办法，索性不捆了。 黄豆就以黄德仪来举列子说，你看德仪，从小没捆，小身板长得多溜。黄德仪确实长得好，跟棵小白杨一样。在吴月娘半信半疑，黄桃听话的点头中，黄豆终于结束了自己半天的科普。 她感觉她简直是操碎了心，跟个老妈子似得，别人还不一定听。 不过她说了就行，听不听是别人的事情，她也不能干涉太多，过分的指手画脚反而招人讨厌。 晚上，黄德磊过来看孩子和媳妇，吴月娘又把黄德磊走后，黄豆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学了一遍。 黄德磊听了点头叮嘱吴月娘：「既然豆豆这么说也没坏处，你就听着吧。」 「可是我娘说，孩子六个月以后就可以吃点米汤什么的，如果不给他吃盐，不是没劲吗，走路也没力气呀。」 吴月娘有点疑惑地看着黄德磊，她觉得还是她娘经验足一点，黄豆到底是小姑娘家，哪有什么育儿经验。 「听豆豆的，一般都不会错。你要觉得确实不对，你就自己做主，孩子是我们的，当然是我们说了算。」黄德磊看了看睡熟的儿子，又看了看精神头还不错的媳妇。 「你也早点睡，晚上娘陪着你我也放心，你要把自己身体养好，别操心家里，什么事情都有我和娘。想吃什么，你要是不好意思和娘说，你就和我说，知道没？」 「嗯，知道了。」吴月娘觉得自己哥哥真有眼光，选的黄德磊不错，公婆两个小姑都不错。 黄德磊这番叮嘱，也是今天黄豆走的时候拉着他嘱咐的，产妇要多安慰，多说点好听话，让她心情愉悦，对孩子和大人都好。 第79章 这话不但黄德磊听见了，一起走的张小虎黄桃和赵大山都听见了。 这也算是，说一次，提醒了三个人。 晚上，赵大山问黄豆：「豆豆，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点子和想发？」 「我这都是纸上谈兵，书上看的呗。」这是每次做了什么大家问黄豆，黄豆唯一的回答。 反正她确实喜欢看书，天南海北，不管什么书到她手里都要看一遍。 看着在找衣服准备洗澡的媳妇，赵大山在心里默默决定，自己以后也要多看看书，总不能以后媳妇说什么自己都接不上话。 嗯，那就把豆豆带过来的书全部看完再说。 「豆豆，你的书呢？有没有带过来？」赵大山是个说干就想干的性子，想起看书就直接问了。 「在西屋呢，你要看吗？」黄豆把找好的衣物叠好，奇怪地看向赵大山。 「嗯，我这几天在家闲得没事，看看，好多年没认字了，顺便再认认字。不会的，刚好你也可以教我。」 他从小上过几年私塾，后来爹死了，一直为活着而努力。在他眼里，只有自己努力活着，并且活的好，才是最重要。 「西屋呢，我领你去拿。」黄豆说着，就准备端起油灯去西屋。 「我来，小心烫到手。」赵大山挡了黄豆手一把，端起了油灯。 西屋的嫁妆箱子已经基本都归置好了，该摞的摞，该用的用。除非特别需要的，大部分黄豆都没动，她们在家也待不了几天。 黄豆把书单独放在一个旧木箱子里，这个箱子还是黄德磊闲得没事练手打的，被黄豆不嫌弃地当了书箱。 别看不怎么好看，打磨的也一般，甚至连漆涂抹的都不均匀，却胜在结实。 箱子里大大小小有二十几本书，不是介绍农事就是介绍水利或者各地风土人情的。 黄豆十几年的书都在这里，实在是书太贵了。她买书的时候都挑特别有用的买，至于那些关于做文章考科举的，就算了。 赵大山简单地看了一遍，觉得都是十分有用的书籍，欢天喜地地把油灯递给黄豆，抱着箱子回了东屋。 黄豆无语地看看手里油灯，刚才谁说小心烫到手的呢？这么快就忘记了！ 看着郑重把书整理好，放在梳妆台一边的赵大山，黄豆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她还是了解太少了。 他好像所有的努力都很明显，就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 赵大山也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他不怕吃苦，不怕受罪，他怕穷，他怕娘和弟弟妹妹跟着他受罪。 现在，他更怕不能给黄豆更好的生活。 反正没事，看看天色还早，黄豆干脆决定不洗澡了，出去转转。赵大山自然是听媳妇的，两个人一路往南山镇晃去。 南山镇的春天是繁忙的春天，因为它有一个很繁华的港口。 春天，码头开始进入旺季，各种大小船只从这里经过，或卸货，或补充物资。 张小虎家的门已经关了，黄豆一个新媳妇，也不方便去打扰姐姐姐夫，只是路过瞄了一眼，就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两个人走到离南山镇码头还有一小段路，找了一个略高的地方站着看了一会。 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港口，不管是秩序还是停留的船只，或者是码头上来回走动的管理，忙着带夜卸货的工人。 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各种的声音，并不让人觉得吵杂，热闹而又规范。 两个人站了一会，也没地方可去，晃悠晃悠又晃悠回来，黄豆忍不住又晃到了黄港码头。 「豆豆，你怨吗？全家想把你嫁给钱家的这件事。」赵大山看着空荡荡的码头突然问。 「有点吧！」 「其实，嫁进钱家，确实是对你，对黄家最好的选择。」 「我知道，牺牲我一个，成全一大家。其实对他们来说，这不是牺牲，他们真的觉得是为我好，钱多多不错，钱家还那么有钱。」 「豆豆，我会努力，不让你后悔，不让黄家因为你嫁给我后悔。」 「大山哥，我选你不是因为你比钱多多优秀。是因为我心悦于你，在我心里你就是比他好。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后悔。」 看着眼睛里闪烁着星星般光芒的黄豆，赵大山无声地握紧了拳头。 黄港码头，迟早有一天，即使用钱砸也要给你砸通，让所有人看看，豆豆并没有错。 依靠在赵大山怀里的黄豆，并不知道赵大山的想法。如果知道，她一定会说，真的没必要介意别人的心思，自己活的好才是最重要的。 六月十八，黄德磊长子的满月宴，让人意外的是，钱多多竟然派了提笔送来了一套文房四宝。 黄德磊当着众人面，大大方方地收了钱多多送来的礼。 钱多多已经定好了亲事，预备在秋后成亲。钱多多的未婚妻是襄阳府董家的大姑娘，董家在襄阳府开了一家非常出名的绸缎庄。襄阳府的生丝有一大半都来自于他家。 这两家联姻，真正算是强强联手，门当户对。 黄豆搞不清楚为什么满月宴不是满月办，而是放在孩子的十二天，又叫十二朝。 这十二天的功夫，黄文博就长成了一个有模有样的小婴儿，而不是刚出生被黄豆嫌弃的丑得像个猴子一样的娃娃了。 第80章 黄文博的名字是黄豆和黄德磊共同起的，文是这一辈的辈序。博却是兄妹俩翻书查字选了几个字，又去请教了黄德磊岳父，才定下的。 小名也没有顺着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地往下续，而是叫平安。黄豆还得意地对黄德磊说，以后生了闺女就叫如意又好听又好记。 黄德磊连连点头，觉得这样的小名确实不错，唯有黄三娘非逼着黄豆再想几个男孩子的乳名。虽然她也想有孙女，但是她更喜欢孙子多一点。 看着抱着大孙子就合不拢嘴的黄三娘，黄豆无奈地朝她哥哥眨眨眼，她要不是怕她娘给起个狗蛋狗剩这些据说好养活的贱命，她才不操这个心呢。 黄文博的满月宴后，黄豆和赵大山还有黄桃就要一起去东央郡了。 张小虎在黄文博办过洗三就去了东央郡，他开的酒店生意不错，虽然有掌柜，却也不能长久离开。 原本，他们是准备十八吃过满月宴，十九就过去。无奈的是，黄三娘非说二十是个好日子，又拦着两个闺女在家里多留了一天。 六月二十，姐妹俩一起乘船前往东央郡，黄德磊要在家里留到吴月娘和孩子满月才能过去。等黄文博三个月后，天气不那么酷热，再回来接吴月娘娘俩一起去东央郡。 毕竟孩子小，在家里有爷爷奶奶帮忙照顾，吴月娘还可以回娘家走动。等大一点了，再行船走远路，对吴月娘和黄文博来说都是最好的。 一路顺风顺水到了东央郡，黄豆跟着黄桃一起去了黄桃送她的小院。 门口是一条可通马车的巷子，巷子两边就是院墙，大门一律向南开。前面一排人家的围墙高高耸起，没有后门，一路可见各家各院中种植的果树或者高大的桂花树。 这条巷子也不知道是因为叫桂花巷，所以家家都种了一棵或者两三棵桂花树。还是因为家家都种桂花树，才叫了桂花巷。 不但院子中有桂花，偶尔还有人家能看见种有果树，路过一户，他家的石榴花正开的好，竟然有花枝从院墙里伸了出来，惹得黄豆频频回头。 还没有进家门，黄豆就喜欢了这里。 他们先进了黄桃的家，推开院门，院门东边有两间不大的门房，绕过影壁，是一排五间大屋，一明两暗加东西各一间厢房。 大屋和影壁之间是青砖铺好的五米左右的一片空地，空地两边各有一个花坛。 两侧花坛和大屋之间各有一条青砖小路，直通后院，东侧花坛里种了一棵高大的桂花树，紧紧靠近围墙。西侧的花坛种了两颗石榴树，树上已经是累累花朵。 而隔壁一墙之隔的就是黄豆家的院子，确实可以看见她家的桂花～树伸到了黄桃家这边来。 大屋往后走就是一个很大的后院，东边砌了两间灶房，灶房右边青砖围了一片砌有一口水井。 黄桃在后院整理了几块菜地，最近女主人不在家，疏于打理，长满了荒草。 推开后院的门，是一条两辆马车可通行的土路，土路另一边即是河流，河流之上可见远处有桥，桥上还有行人。 黄豆站在后院，看着屋后的土路，和河流。 如果以后她们自己有船，是不是就可以一路行船从城外直接进入内河，一路到自己家的屋后停靠？ 如果可以，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屋后这个堤坝整理一下，砌一条台阶下去。 拿了钥匙，开了隔壁的院门，黄豆几乎见到了和黄桃一模一样的院子。 院子和屋里收拾的很干净，知道黄豆她们要来，张小虎早早派人每日过来打扫。还问黄豆，要不要找个打扫做饭的婆子，这么大院子日日打理也很麻烦。 不看后院，前院其实不算大，不过是黄豆和赵大山两个人住，就显得空旷了许多。 黄豆拒绝了张小虎的提议，她准备在这里等待大船造好的一年里，自己来仔细装饰这个家。外人进来，哪有自己做的舒心。 晚上是在黄桃家住的，黄豆那边还缺很多东西。虽然很累，心情很急躁，黄豆还是听从了黄桃的建议，在这边住两晚。明日好好收拾一番，等二十二再搬过去。 因为是住在别人家，黄豆和赵大山是分房睡的，赵大山住在西屋的厢房，而黄豆则住了东屋的厢房。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赵大山去货行，张小虎去酒楼，黄桃黄豆带着一个婆子开始逛街。 好像就没有几个女人不爱花钱的，大到屋里家居摆设，小到针头线脑。黄豆觉得，自己简直就成了一个暴发户，看中了就买，买好了就付钱让人送到桂花巷去。 张小虎家请来做饭打扫的秦嫂子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黄桃过来后才让她过来，以前一直在酒店帮忙。今天主要任务，就是跟着各个店铺里伙计上门送货。 幸亏大部分日用品都是在方舟那边挑的，即使这样，碰见别的杂货店有样式新颖好看的，黄豆还是忍不住要买上一些。 比如，她现在逛得这家瓷器店。他家的碗碟就比方舟货行品种多，样式也多。黄豆没忍住，连陪着的黄豆都没忍住，一人挑了两套碗碟才意犹未尽地罢手。 中午也不回去做饭了，姐妹俩走到醉仙酒楼找东家张小虎蹭了一顿饭。张小虎索性还打包了几个菜，让伙计给方舟货行送去。 原本他是准备邀请黄宝贵、黄德落、赵大山一起过来吃饭的，还是黄桃提醒他，说老叔知道黄豆在，未必肯抹开面子过来。 第81章 黄桃的厨房的手艺来自于黄豆残存的记忆，加上黄桃在厨艺上确实有天赋，只要黄豆想的起来，她做出来的菜味道基本就能八九不离十。 醉仙楼的菜就靠黄桃来撑腰，一些高汤，或者调料都是黄桃亲自熬制，黄桃怀孕就把这些交给了张小虎。 店里的掌勺大师傅，在醉仙楼这里学到不少新颖菜式，却又极其佩服老板老板娘的手艺和为人。不说对张小虎忠心耿耿，却也算是尽心尽力，不敢怠慢。 张小虎为人傲气又仗义还没什么心机。对店里员工，从掌柜到掌勺再到伙计，包括洗菜的婆子都十分的尊重。 从开业到现在一年时间，店里的生意蒸蒸日上，员工也是齐心的很。 吃了饭，黄豆在店里转了一圈，觉得张小虎确实是个十足的吃货，酒店开的也好。她只在细节上提了建议，并没有过多的评说。 一个酒店能在一年之内开的如此好，黄桃的手艺是一部分，张小虎的经营方式也是确实不错。 黄豆还绞尽脑汁地给黄桃回忆了几道热门的菜谱，算是给黄桃每月的推陈出新增加点特色。 吃了饭，黄豆就陪着黄桃回到了小院。黄桃有孕在身，一上午跑下来已经很累了，黄豆也急着去布置自己的新家。 把黄桃送进门，黄豆就来到了自己的小院。打发了秦嫂子去黄桃那边，黄豆拴上院门，开始从卧房整理。 黄豆准备让赵大山住东屋，她住西屋。这样，她就先开始收拾东屋。自己房间到时候先铺个床铺，留着以后慢慢收拾。 东屋刚收拾好，黄豆抱了被子走到西屋，就听见一阵铃铛声。 这个门铃还是黄豆的创意，上午，她在方舟货行看见有铃铛卖，就很好奇。知道是一批商人从沙漠那边带过来的，说是骆驼用的。 结果带了一箱过来一点用处都没有，这里没有骆驼，猫狗拴上也嫌弃太大，只能暂时放在方舟货行。 反正也卖不掉，放在方舟货行说不定卖掉了，下次他们来，就可以拿钱了，总比带回去占地方强。 黄豆挑了几个拿回来，用结实的绳索拴了两个在桂花树上，叮嘱黄桃，有事就过来拉绳子，她听见铃铛响就知道是黄桃有事找她。 听见铃铛响，黄豆走出去，就听见赵大山在隔壁黄桃家院子喊她：「豆豆开门。」 原来是赵大山回来知道黄豆在家，敲门黄豆没听见，赵大山又绕回黄桃家想找个梯子翻墙。听黄桃说可以摇铃，才第一次使用了铃铛。 后来，赵大山干脆又在灶房的屋檐下挂了两个铃铛，顺着围墙牵了一条绳子到院墙外，成人一举手的高度。 这样，以后他回来，就不用再绕道黄桃家摇铃了。 没想到，桂花巷大部分人家都去买了这种大铜铃来当门铃。等货商过来，不但铃铛卖完，方舟货行还预订了一批。 回到家的赵大山发现黄豆正准备布置西屋，忍不住的好奇地问：「你西屋布置给谁住啊？」 「我啊。」黄豆理所当然地回答。 「……」 看着无语的赵大山，黄豆有一种难道我做错了感觉！ 连忙问：「怎么了？」 「哪有夫妻分房睡的？」赵大山看着懵懂的黄豆有点肝疼，娶个小姑娘做媳妇就是这一点不好，她什么都不懂啊！ 被赵大山认为什么都不懂得黄豆很想问问赵大山：「孤男寡女天天睡一张床，你是考验谁呢？我既怕你擦枪走火，我也怕自己一不小心憋不住把你给强了！」 不过这话她也不能说，只能期期艾艾地说：「我从小到大一个人睡习惯了，我们不是还要等两年才圆房吗。到时候再搬一起住不就行了。」 「不行。」赵大山坚决不同意，开玩笑，好不容易娶了媳妇，不给碰就算了，还得分房睡，那他天天盼着娶媳妇还有什么意义。 不行也没用，黄豆假装没听到一样，继续开始铺床。赵大山一看，这就开始不听话了呀。走过去一把抱起黄豆，不顾她的挣扎一路抱到东屋放在了床上：「你就睡这里。」 说着，好像怕黄豆没听懂一样，加了一句：「我也睡这里，我们是夫妻，得睡一张床。书上说的生什么同床的？」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吗？」黄豆好笑地看着孩子气的赵大山。 「对对对，就是这个，书上都这么说，那肯定没错了。」赵大山更觉得自己要求理直气壮。 「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了等两年再圆房的嘛。」黄豆也觉得自己自由充分。 「是啊，两年而已，但是没说要分房睡啊。」赵大山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没错。 「可是……」不等黄豆话说完，赵大山「咚咚咚」跑了出去，一会把西屋的被子抱了过来：「分被子睡，不分床。」 看着一脸认真的赵大山，黄豆也觉得无语，算了吧。他既然觉得自己定力够，那就一张床吧。 看黄豆点头默认，赵大山更加高兴了，殷勤地帮着黄豆抬箱子搬东西。 有了赵大山的帮助，两个人很快把小家收拾了出来。就连灶房都擦的干干净净，只等明天正式搬家过来开火。 六月二十二，黄豆正式搬进新家，别说黄豆高兴，就是赵大山也是笑容满面。两个人定好，中午让醉仙楼送一桌菜过来，赵大山把黄宝贵和黄德落请过来。 第82章 再加上张小虎黄桃，一家人吃个团圆饭就行了，不要惊动别人。 虽然醉仙楼那边中午会送来席面，黄豆还是一早和黄桃提着篮子去了市场，买了新鲜的蔬菜和骨头还有猪羊肉。 没想到，在市场上转了两圈，竟然买到了小半篮杏子和桃子，几个香瓜，路过一家店，竟然买到了樱桃，黄豆和黄桃干脆把人家刚到货的一小篮子都包了。 价格虽然昂贵，却是及难得的。 黄豆准备中午吃完席面，晚上留他们吃个自助火锅。上次她在方舟货行看见还有半袋子果木炭，因为已经春天了，没有卖掉，余了下来，被黄豆当宝贝拿了回来。 虽然是入夏，吃个小火锅还是不错的，以前在娘家，吃饭要听黄三娘的安排，也不是由着黄豆姐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现在自己当家做主，黄豆就觉得是时候放飞自我了。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就出去买，实在不行就去黄桃家蹭饭。 等过两三个月，吴月娘带着孩子过来，黄豆觉得自己蹭饭的范围又能扩大了一倍。 当然，最好的方法是把赵大山培养出来，就像她当年培养黄桃一样。 想得美滋滋的黄豆，把市场上能看见的，能做火锅的食材都买了一大份。虽然天气热，吃不完吊在水井里明天还能吃。 买好菜的黄豆回去就开始洗洗切切，韭菜蒜苗切段，菠菜香菜小青菜洗干净放盆里。猪骨头炖汤，羊肉切片，层层叠好，豆腐切块，豆芽洗干净捞出控水…… 再做点豆腐丸子，拌几个凉菜。 一直忙到醉仙楼伙计送席面过来，黄豆才把草莓和芒果匆匆洗干净端到前屋。 刚放好，敞开的大门，赵大山领先带着众人进来。黄宝贵看到站在影壁后面笑脸相迎走过来的黄豆，不由微微一怔。 浅粉色夏衫，鹅黄色长裙，挽着妇人发髻的黄豆梳着整齐的刘海，阳光下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看见黄宝贵，黄豆恭敬一礼，叫了声：「老叔。」黄宝贵看了黄豆一眼，一言不发地进了屋。 走在黄宝贵身后的黄德落挤挤眼睛，也跟着走进屋里。后面的黄桃走过来，拉着黄豆的手轻轻拍了拍。 醉仙楼的菜肴是黄桃一手制定的，黄宝贵和黄德落虽然小时候也吃过几次黄桃做的菜，只是那时候家庭条件不允许黄桃放开手去做。 等到搬到黄港条件开慢慢转好，两个人又出海几年，回来又到了东央郡。 一直到了东央郡，因为生意上会有应酬，他们成了醉仙楼的常客，才尝到黄豆奇思妙想的菜肴。 反而是张小虎，结婚后很是享受了一段时间。 今天又是不同，因为要招待家里人，黄桃自然是去醉仙楼亲自监督，做了几个硬菜大菜。 菜肴一上桌，黄德落啧啧赞叹，他不是没吃过，而是没吃过这么全乎的宴请。把醉仙楼的招牌菜都给一网打尽，这在平时，也是不可能的。 醉仙楼最大的特色就是每月会推陈出新，新菜肴出来，会去掉老菜肴。然后你想吃之前的，必须得等。 也许是季节不对，也许是时候未到，反正他们不推菜谱出来，就是以前卖的再火，你慕名而来也没用。 没有就是没有。 有人觉得醉仙楼这么牛气，肯定没人鸟他，顾客就是上帝啊，别说顾客点你家以前招牌菜，就是点你家没有的，你想办法变也要变出来。 恰恰出乎意料地，醉仙楼的名声更响，被更多的人知道。 就像掌柜解释的一样，我们店为什么不做这个菜，不是我们不会做，是季节不对，这个时候做菜就失去了它味道最好的时候。 不是季节性的菜肴为什么也不做？ 那就是最近熬的高汤配的配料，不适合做这种菜。 我们不做，不是欺客，而是尽量让你吃到最好最新鲜最美味的菜肴而已。 其实说白了就一个字——装。 桌子下面，黄豆还特意放了一个冰盆，一顿饭吃的是酒足饭饱，大家都很高兴。 吃完饭，也不散去，第一天搬家图得就是个热闹，得吃了晚饭才能散。撤了席面，上了茶和零食糕点，几个人竟然拿了骰子出来玩了起来。 这个还是赵大山他们在船上学会的，不过他们四个都很克制，基本上不去沾惹。 今天几个人都是家里人，也不问输赢大小，团团坐下开始摇起了骰子。 黄桃和黄豆看了一眼都没有兴趣，黄桃回去午睡，黄豆干脆也跑去小睡了一会，起来看看没散的牌局，又跑去看屋后菜园子。 屋后的菜园子是原本就有的，只是一直无人打理，已经是荒草遍地。 黄豆伸手薅了两把草就觉得简直无从下手，从小到大，她就没有黄桃勤快。家里菜地基本都是黄三娘和黄桃打理，黄豆常做的就是去拔两颗青菜，去拔几根葱回来。 原本兴致勃勃准备整理菜园的黄豆索性洗了手，打开后门，站在后门看小桥流水，和对面河岸边偶尔路过的行人。 悠闲地张望了一会，大致弄清楚了过了桥就是今天她和黄桃去买菜的小街。赶紧关了门，取了钱从后门奔出去，直奔小街而去。 买了酥油烧饼，又买了刚出炉的烤鸭，再把刚出锅的包子买几个，转身又提了一坛子据说不错的米酒。黄豆晃晃悠悠从后门走了回来，后门去买菜，近了不知道多少路。 第83章 黄豆把火锅汤料准备好，特制的炭烧火锅炉还是在南山镇做的，冬天做好后吃了两次，黄三娘就给收了起来。 说是又费油又费肉还费菜，就连炭火也费，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吃的。 谁当家谁做主，黄豆索性准备嫁妆的时候打包当嫁妆带走。 等到日落黄昏，睡得面如桃花的黄桃过来，黄豆已经把炭火都准备好了。 催了又催，几个人才收拾了战场。都是家里人，黄豆也不费事往前屋搬运，直接把桌子摆在了灶房隔壁的一间饭厅里。 一进屋子，热气腾腾，黄桃端了水让他们洗手。张小虎接过去轮流伺候几位大爷。赵大山没要他伺候，自己跑灶房洗了手把碗筷端了过来。 几个汉子坐着，看着黄桃和黄豆好像表演一样，烫菜、涮肉、沾料，开吃…… 一顿晚饭吃到月上树梢，黄豆深切地体会到了黄三娘说的，费油费肉费菜还费炭，她是连骨头汤都给他们添了几遍。 送到大门口，黄豆站在院门口的台阶上。黄宝贵从身边走过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豆豆你怎么瘦了。」 说完还瞅了赵大山一眼，好像嫌弃他没把侄女照顾好。 刚娶了媳妇的赵大山表示很冤枉，却又只能忍着不吭声。黄豆举着手里的灯笼往前伸了伸：「我没瘦，是在长个子，抽条了。」 「嗯，有什么事记得找老叔，别委屈了自己。」说着黄宝贵揽着黄德落的肩大踏步往巷口走去。 望着老叔和四哥远去的身影，黄豆轻轻摇了摇头，真是别扭的老叔，这就是他道歉的方式吧！ 「媳妇，我今天太高兴了。」刚关上院门，赵大山就凑过来，一把揽住黄豆的肩头。 看着已经喝多的赵大山，黄豆只觉得头疼。 就像看见人抽烟一样，男人有点淡淡的烟草味，这是一种魅力。但是你一天一两包的抽，那就是不是淡淡烟草味，而是烟臭味了。 喝酒也是，小酌怡情，大醉伤身也容易原形毕露。 好在赵大山喝得多，却还没有到那种酩酊大醉的状态，就是整个人都憨憨的感觉。新婚那天也没见他喝这么多，可能那天是心里有数。 今天都是自家人，就觉得尽兴就好。 有点热，黄豆挣脱开赵大山的怀抱，伸手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在院子里慢慢散步。 已经过了十五，月光也暗淡了很多，好在不热不燥，晚风吹过，整个人都特别的惬意。 喝过酒的赵大山特别的乖，黄豆拉着他到哪里，他就跟着到哪里。也不闹也不问，只是安静地笑着看着黄豆。 两个人把一个小院前前后后转了三圈，消了食。黄豆还顺便检查了前后门有没有锁好，灶房的炭火是不是完全熄灭了。 三圈结束，黄豆推着赵大山去洗澡，他们暂时还没有浴房，黄豆准备让赵大山在灶房旁边给弄间独立的浴房，不需要大，只要是方便就行，她是不习惯拎个澡盆端来端去。 已经夏天了，每天洗澡洗头是必须得，所以建个浴房是要提上日程了。 赵大山洗完澡，黄豆搬了个凳子让他坐门口等她，她进去灶房打水洗澡去。看着黄豆端水，他也知道过来帮忙。 洗完澡，看着木盆，黄豆只能叫来赵大山帮忙倒水，这个木盆没放水她还能勉强端起，放上洗澡水，她是怎么也端不动了。 以后有了浴房就好了，洗完一掀就行，根本不用搬来搬去。 小夫妻俩洗完澡也不睡觉，又拖着手在院子里散步。 黄豆边走边和赵大山说话，赵大山基本上是不说话的，只是「嗯」或者点头。 黄豆指着灶房旁的空地说，你抽空在这里建个浴房，他就「嗯」。黄豆拉着他到后院的时候，指着菜地说：「你有时间把菜地挖了，我要种菜。」他就点点头。 看着喝多了有点犯傻的赵大山，黄豆觉得很好玩。一个大个子，又憨又傻跟着她，异常听话。不过要是一辈子这样，她得愁死。 两个人走了一会，黄豆觉得洗过擦的半干的头发，已经被风吹的差不多快干了，就拉着赵大山进了房间。 房间的床上整整齐齐铺着两床被子，两个枕头也并排摆在一起。 「你上去睡觉。」黄豆指着床对赵大山说。 赵大山果然乖乖地脱鞋脱衣服准备睡觉。 等赵大山睡好，黄豆也脱了外衣爬上床去。因为赵大山睡在外面，黄豆得从他被子上爬过去。 爬到自己的半边领土，黄豆突然想起自己惦记很久的腹肌问题。赵大山喝多了，这个时候不看，更待何时。 说看就看，黄豆伸手就去扯赵大山盖到胸膛的薄被子。刚往下扯一点，手就被赵大山一把抓住：「你干嘛？」 「我看看你的腹肌。」黄豆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什么是腹肌？」赵大山有点像好奇宝宝。 「就是这里。」黄豆抽回手在自己肚子这里比划了一下：「你们男的，会有结实的腹肌，不过有的人没有，都是肥肉。」 「我有。」赵大山说着把被子推了下去，完全没注意到黄豆的目光灼灼。 从两个人新婚第一天起，黄豆就发现赵大山睡觉都是打赤膊，好像他皮糙肉厚也不怕冷似的。 第84章 被子一直被赵大山推到小腹下面，黄豆立即凑过去123456地开始数。 发财了，发财了，我嫁了一个六块腹肌的男人，黄豆兴奋地用手又摸了一把，反正他醉了，机会难得。数过腹肌，又去捏赵大山胳膊上的腱子肉。 可能是海上飘了几年，回来这么久，赵大山的皮肤还是那种古铜色，一直没转过来。黄豆白嫩的小手放在他的粗胳膊上，忖托的黄豆小手更是如玉般莹白。 赵大山一把抓着黄豆的小手，低哑着喉咙说：「睡觉。」 后知后觉的黄豆，立刻「噗」一声吹灭了油灯，然后「呲溜」一下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赵大山的手一直抓着黄豆的手没有松开，黄豆试了试，看他不松，也就随他去了。她开始絮絮叨叨和酒醉的赵大山说话，反正她说他听就行。 不一会，黄豆就睡着了，今天她确实有点累了。 看着睡着的黄豆，赵大山慢慢坐起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肌，又摸了摸胳膊上的腱子肉。然后又慢慢躺了下来，就着月光看着黄豆的身影，嘴角慢慢翘起，满脸都是笑意。 媳妇喜欢的，他一定要尽量保持，不能让她失望。 很快，赵大山也慢慢睡着了，而睡在床边的赵大山，下意识地微微侧弓着身子，像一颗豆荚一样护着床里面的黄豆。 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睡觉睡到自然醒更舒服的事情了，醒了的黄豆转头就看见赵大山的位置已经空了。 再看看窗外，透过窗纸都能感觉到外面的阳光灿烂。 黄豆抱着被子又静静躺了一会，才披散着乱糟糟的头发爬了起来。 黄豆的头发特别好，乌黑油亮，而且还特别顺滑。就是太长了，每次洗头梳头，她都恨不得减掉一点。 可是黄三娘一直虎视眈眈地看着，她是不允许黄豆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的。 梳好头发，黄豆随手编了一个大辫子拖在身后。反正在家也没别人，怎么方便怎么来吧。 黄豆先去了灶房，没人。难道赵大山起来就去货行里？也不是不可能，看着太阳也得有八点左右了。 洗漱干净，黄豆看看锅里还冒着热气的粥，还是决定找一圈。锅里的粥明显没有动过，可能赵大山还没有出去。 先去了前屋，没有。又绕到后院，果然在挖菜园子呢。 赵大山已经把后院的菜地整理出一半，上面的草割了堆在一边，土地也挖开，整理成一块一块的地。 他的外衣就脱在一边，穿着一件洗白的旧布衫，额头上都是细密密的汗珠。 看见黄豆走过来，不由咧嘴一笑：「你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黄豆走过去，把他放在枯草上的衣服捡了起来，拍打了几下。 「那你等一下，我这里还有几锹就挖完了。等我回去一起吃。」说着赵大山加快了速度。 「嗯，我去炒个菜吧。」黄豆纠结着是把衣服放下，还是抱着回去。 「不用，等会一起回去，我帮你烧火。」赵大山说着话，手也不停。三两下把最后一小块空地挖好，手一用力，把铁锨插进泥土：「走，吃完饭再来挖。」 接过黄豆递过来的衣服，他顺手抖了抖，披在了身上。 「你穿好，小心受了风。」黄豆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襟。 「嗳，好。」赵大山听话地把衣服穿好，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灶房。 黄豆看了一眼，昨天晚上确实吃的太猛了，基本上没有什么剩余。 还有一小把韭菜，昨天晚上放在了外面，好好地躺在菜篮里，还没有变质。黄豆拿过来用水冲了冲，切碎又拿了两个鸡蛋，准备炒个韭菜鸡蛋。 有一盘菜就差不多了，黄豆也不费心去折腾了，快手快脚地炒好韭菜鸡蛋，顺手把锅也洗了。 赵大山不但熬了粥，还把出去买了包子，放在锅里还没有凉掉。 吃完早饭，赵大山主动把碗筷收拾好端出去洗了。黄豆简直是乐开了花，她可以做菜，却讨厌洗碗。 看着认真洗碗的赵大山，黄豆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胳膊：「低头。」 赵大山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听话地低下了头。黄豆「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洗碗的奖励。」说完蹦蹦跳跳哼着歌出去了。 洗碗的赵大山呆愣了一会，然后无声地笑了起来。这个奖励不错，以后尽量多争取点。 哼着歌的黄豆也是暗暗得意，这就是训练忠犬的第一步，我简直是太聪明了，希望能很快看见效果。 一上午，小两口都在菜地里忙活，终于把一片小菜地挖好整理好。只等着让它们晒晒太阳，等冻土变酥，就可以整理出来种菜了。 为了表扬今天卖力工作的赵大山，黄豆准备烧点好吃的犒劳他一下。特意趁他挖地的时候出去买了五花肉，青菜和豆腐。 猪五花肉切块，放入凉水锅焯水去血沫。锅里放油放冰糖炒色。葱、姜、八角适量，倒入五花肉翻炒。加入酱油、盐、水，一点点昨天剩下的白酒。 大火煮沸转小火炖1小时，收汁，出锅！ 黄豆做得红烧肉还是有点偏甜，块也小。不像黄桃烧的，色重而块大，一口咬下去滋滋冒油。 第85章 红烧肉烧好，放在饭锅里，黄豆又烧了个麻婆豆腐，青菜蛋汤。人少，两个菜一个汤就足够了。 赵大山洗完手，一进饭厅就看见黄豆做得菜，笑意就涌上了眼角。 他知道黄豆会做菜，但是他一直没吃过，认真算起来，认识这么多年，也就是今天早上炒的一盘韭菜炒鸡蛋。 赵大山觉得，这是自己吃过的最好吃的肉，这家常的饭菜是自己这么大吃过最好吃的饭菜。醉仙楼的红烧肉也好吃，却不能和媳妇做的比，毕竟这是媳妇做的。 厨子做的再好，也没有媳妇做的好，那是不一样的感觉。 两个人边吃边聊，一碗肉黄豆吃了三四块瘦肉，其余的都进了赵大山的肚子，他还吃了三碗干饭，半碗豆腐，最后还喝了一碗汤。 黄豆觉得赵大山吃一顿饭，她能吃两天。不过这没什么奇怪的，这个时代人都能吃，肚子里没油水，就靠饭撑着。 想这样每天吃饱吃好，其实也不容易！ 吃了饭，赵大山要去货行，今天有货商要送一批货过来。黄豆准备去逛会街，家里还是缺不少东西的。 两个人走到主街道就分开来了，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东央郡的治安非常好，城市卫生管理也不错。街上大姑娘小媳妇逛街的逛街，购物的购物，并没有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说法。 这是黄豆感觉最欣慰的，如果她到了一个处处要求女子恪守成规，那么她觉得她会疯的。 黄豆的逛街是漫步目，却又路线分明。她只在大街和主要的街道边走边看，那些边边角角的小店巷子，一个也不去。 虽然东央郡治安很好，但是保不齐她运气不好，碰见一两个坏人呢。 这次逛街，购物是其次，黄豆主要是想看看，思索一下她今年一年可以做点什么。赵大山定的船要到明年三月才能拿到，那么现在到明年三月的时间，黄豆就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 一个下午，黄豆基本上就没买东西，除了她路过合欢大道的时候在小摊上吃过一碗豆腐脑。 黄豆还逛到了东央郡的码头看了看，东央郡的码头比襄阳比南山镇更大更热闹。她只是站得远远地看了几眼，没有走过去。 她一个小姑娘走到码头，混在一群商人和装货卸货的工人里，还是太扎眼了。 看了一会，也没什么可看的，黄豆无聊地转身往回走。 路过醉仙楼，黄豆信步走进去逛逛，现在还不是吃饭的点，大厅没有人。掌柜的正在柜台后面劈哩叭啦打算盘，伙计一个在门口接待，还有的可能都在后厨帮忙。 看见黄豆过来，伙计甲连忙迎上来：「我们老板在后厨呢。」他是认识黄豆的，老板的小姨子，和老板娘还是有几分相像的。 「嗯，我随便看看，没事，不找他。」黄豆就是闲得没事，她也没打算惊动张小虎。 扫了几眼，黄豆转身出去了，太无聊了，还是回家吧。 刚走出不远，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喊：「豆豆，豆豆。」回头一看，张小虎跑的气喘吁吁追了上来。 「姐夫，怎么了？有事吗。」黄豆奇怪地问张小虎。 「有有有，走，去店里谈。」说着张小虎转身又往回走。 一头雾水的黄豆只好跟着张小虎往回走。 店里的伙计甲看见老板和黄豆来，恭敬地弯了弯腰，又站在门口里侧当起了迎宾。 大概是因为只有黄豆一个人，黄桃也不在。张小虎也没把黄豆往雅间带，而是在大厅挑了张临窗的桌子坐了下来。 伙计甲很快就端来了一壶茶，一碟店里的小点心。果然是个有眼力劲的，难怪会在门口支应着。 张小虎给黄豆倒了一杯茶，又把点心往黄豆面前推了推：「豆豆，我就开门见山的说，说错了你别介意。」 「嗯。」黄豆喝了一口茶，点头。 「昨天晚上那个火锅，我想做。」张小虎果然开门见山，直接就说出来自己的目的。 「可以啊，你想做就做呗。」黄豆觉得完全没意见，黄桃也见她弄过，没什么花样，就是熬料子注意点。黄豆虽然没配方，大致也能捣鼓出来。 「昨天晚上，我喝多了，早上起的迟，吃了中饭去你家，你们都出去了。我和你姐商量了一下，我们想和你合作。」 张小虎是个性格耿直的，又和黄豆是从小一起长大，他其实完全可以自己做，但是他总觉得抛下黄豆不地道。 「不用不用，你们自己做就行，你知道我和大山准备买船出去，全国各地跑一圈。要是还行的话，我们还想出海转转。开个店，我们也没时间管理。」 黄豆不想占张小虎他们这个便宜，亲戚归亲戚生意归生意，一起合伙，假如操作不好，以后亲戚都不好相处就麻烦了。 「豆豆，你和大山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我张小虎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别说是亲戚，就是普通朋友，我也觉得我们彼此是值得相信的。 我邀请你们一起开店，不是说只是单纯的开店，我听你姐姐说过，你曾经提过的连锁经营方式。她没说的清楚，我听了个大概，觉得十分可行。 你看，我在东央郡这边坐镇，你们不是要去全国各地行船吗？那么，可不可以把我们的火锅做到全国各地，只要能通船的地方。」 第86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加盟？」黄豆看向张小虎。 「什么加盟？你姐说连锁啊！」张小虎奇怪地看向黄豆。 「连锁是你自己出资开店，往别的地方开分店，自己派人管理和培训员工。这样，你就需要一批能够忠心于你的管理人才。 加盟就是别人从你这里学技术，别人开店，你收加盟费，允许他用你的招牌，你的产品。 比如你开火锅店，别人也想做，可是他不会。那么，他可以给你钱，来你这里学习。你呢，帮助他开店，以后有新产品推出也会帮他推出。」 黄豆只能大概和张小虎说一下，加盟店和连锁店的区别，她觉得火锅店开加盟比连锁好。连锁太费心费力了，开的好就罢了，开不好还容易亏钱。 别人开，开的好赚钱总店跟着赚，亏了也是亏加盟商的钱。 「那他要是花一份加盟费，开了一家店，以后自己再去开店，也不给我加盟费。那我不是亏了？」张小虎觉得不是很可取啊。 「他加盟你的店，不是说你把自己的配方都给他。而是他要在你这里买配料，你熬好的配料。店的装修必须是统一的，伙计培训服装也是统一的，这些都是你这边来。 当然，你帮他装修，培训，做服装都是收费的，这个价格合理就行，合理的范围就是不高于市场价，不过你真正赚钱的除了加盟费，还是底料的钱。」黄豆又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话说多了就是浪费水。 「你具体和我说说，我还不是很懂，但是大致是明白了。」张小虎觉得自己都快开始崇拜自己这个小姨子了，这是天生的商人脑袋啊！ 「具体的说不清楚，你要想做，我们只能一条一条的来，首先得把配方底料弄好。只要你的配方底料不泄露，别人就是仿冒也难。 不过，现在的底料还不够好，还得熬红油，昨天晚上我做的只是简单的版本，真正要想开加盟店，必须得有严格的配方底料才能实施。 然后才能考虑加盟，加盟还涉及到合同，这也要一条一条推敲，怎么能体现加盟店的好处，又怎么能吸引顾客。 别人加盟你店，开一家火一家，他才会想着加盟第二家第三家，才有更多的人想着加盟。开一家倒一家，谁敢开。 也就是说，必须别人能挣到钱，然后你才能挣到钱。」 黄豆说完，停了下来看着张小虎：「懂了吗？」 「差不多能理解了，反正，你得和我合作，我们两家共同经营。利益五五分，你帮我把前期准备工作做好，以后就负责去推广，别的我来。」 张小虎这次是一定要拉着黄豆和他站一条船上，这么聪明的人，不拉来合伙就是和钱过意不去。 「前期虽然难，但是做好了一劳永逸，真正累的是后期维护，这样五五分，你是吃亏的。」黄豆觉得她不能占这个便宜，毕竟确实是后期很重要。 「江山打下来了，我守个江山还不能守嘛。」张小虎无所谓，说话都有点虎了。 「嘘。」黄豆连忙提醒他压低声音，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人听见，谋逆之罪妥妥的。 张小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窘迫地挠挠头：「豆豆，你看，你姐怀孕了，对吧，你小外甥或者小外甥女马上就要出生了。我呢，就想他们以后做个像我当初一样的人。 怎么说呢，我以前，万事不操心，我那几个姐夫都觉得我是个吃喝玩乐啥也做不好的主。我其实觉得我也是，后来，我来东央郡，看你哥他们做的挺起劲，我就想也做点什么。 我不能说挣多少钱，起码我得保证我儿子闺女以后有钱花。」 「哈哈，你想养一群小富二代啊。行啊，只要不是败家子，没问题。」黄豆觉得她这个姐夫真是挺逗的。 他和赵大山一样想过更好的生活，但是他和赵大山又不一样。赵大山是穷怕了，所以拼命努力。而他一直过的很好，就想自己努力一把让自己子女过的更好。 虽然不是一种人，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亏为连襟，难怪两个人还挺有共同语言！ 「行吧，反正我今年也没事做，你想做我们就合作试试。不过先说清楚，过完年三月后我们要出去了，后期你忙不过来可别怪我。」 黄豆觉得反正自己也在找事情做，和姐姐家合作也可以，后期丢给小虎管理就行。 「不怕的，我这几天会去看看，买几个奴仆，那种买来的一般不会背叛的。」张小虎信心十足。 对于这种买卖人口，黄豆可能在心理上一直没接受得过来。不过张小虎说的有道理，确实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想用人，还有什么比自己私有的奴仆更好的呢！ 「那你去买人的时候叫上我吧，我和大山也看看，以后出海得有自己人，我也买几个先用着。」 想了想黄豆又说：「买年轻的，哪怕小一点，这样的人好调教，忠诚度也会高很多。」 「好，我去牙行找人看看，让他们准备准备，你们大概需要多少人？」张小虎属于行动派，站起身就准备去牙行看看。 「这个我得和大山商量商量，你看着办吧，也不可能都要，总要挑选。还有那种拖家带口的也行。」黄豆看张小虎心急，也站起身准备回家。 「拖家带口不太好，很容易有老弱病残的那种，我们直接买年轻力壮的不好吗？」张小虎并不觉得拖家带口的有多好。 第87章 「你这样想啊，他有家室，就会有顾忌，比如你买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壮，他以后总要成亲吧。你买一对二十多岁的夫妻，也许有老人孩子，老人也不是不能做事，孩子长大了又是一波助力啊。」 看着黄豆说的头头是道，张小虎连忙说：「行，我回头问问黄桃，看看她意见，行不。」 「好啊。」黄豆也没意见。 两个人边走边说，走到路口分道扬镳，黄豆回家，张小虎去了牙行。 回家的黄豆没有进自己家，而是去了黄桃的院子。 来开门的是秦嫂子，黄桃坐在屋檐下边晒太阳边做针线活。 黄豆走近才看清楚，是一件婴儿的肚兜：「姐，你给我大外甥做衣服吗？」 「不是。」看见是黄豆，黄桃也不起身，指了指一边的凳子让她坐：「这是给平安做的，等他来夏天也过了，正好可以穿里面。」 「以后平安肯定喜欢二姑比小姑多。」黄豆撅了撅嘴。 「那我多做一件，回头你送给他。」黄桃知道妹妹不爱做针线活，以前在家也是能躲就躲。 「不用不用。」黄豆连忙摆手：「你做的就是你做的，我才不弄虚作假。我挣钱，以后他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就行。」 「你呀。就喜欢胡说八道。」黄桃白了她一眼。 「姐，你看我这几天闲得慌，你要不要请我帮忙？」黄豆拖了凳子往黄桃身边凑了凑。 「请你帮什么忙？」黄桃奇怪地看着黄豆，这个妹妹一直新花样比较多。 「你不要装修个婴儿房吗？」黄豆撅嘴指向她的肚子。 「婴儿房是什么样的？」黄桃没见过，有点好奇。 「就是小宝宝单独住的房间，有床，有滑梯，有玩耍的地方，边角全部做成圆形的，防止碰撞。你做好一点，反正以后要生很多，等大一点挪出去，房间再给小的住。」 黄桃对黄豆描绘的房间没有什么想象，但是她对圆角防碰撞很感兴趣。 「你要是不怕麻烦，你就试试，我们隔壁厢房，以后从我们房间打通一个门，厢房就做婴儿房行不。」黄桃指了指东屋旁边的厢房。 「可以，没问题，你找人把厢房清空，然后把钱准备好，其余的交给就行了。」黄豆打了个响指，她要给自己大外甥做个最好的婴儿房。 「你要不要先去给三哥家做一个，过几个月平安就要过来了。」黄桃想起了已经出生的大侄子，应该他更需要，自己这个要到年底呢。 「也对，那就免费给他装修一间，我现在过去问问。」说着黄豆站起身就准备走。 「你等我，我也去逛逛，娘嘱咐我多出去走走，说以后好生养。」黄桃放下做了一半的肚兜，也站起了身：「对了，你给大侄子免费做，给你大外甥就要收费？这是什么道理。」 黄豆好像打自己嘴巴，看你胡咧咧，幸亏是亲姐姐，赶紧义正言辞：「我大外甥当然也是免费，我能厚此薄彼嘛。」 「就能贫。」黄桃走过去嘱咐了秦嫂子几句，就和黄豆出了门。 这个时候已接近黄昏，天气也不热，姐妹俩一路边聊边走，碰见小桥还站在上面看一会下面河流里撑过的小船。 东央郡多水，城里二三条河流穿城而过。 「姐，你看那边，还有卖花的呢。」黄豆指的正是一艘小船上来的女子，大概十三四岁，臂弯挎有一个竹篮，篮子里竟然放了七八朵荷花。 「你怎么知道她是卖花的，也许是特意采了回去插瓶的。」黄桃故意和妹妹唱反调。 「不是说一朵莲花下就有一条藕嘛，如果是自己家的莲塘，不是卖钱，他们是舍不得摘花的。不信我唤她过来问问。」说着黄豆双手扶着桥栏，弯腰向桥下正顺着河堤往上走的女子喊道：「你的莲花卖吗？」 听见声音，把竹篮提到手上的女子抬头望向桥上，只见桥上两个年轻的小妇人，一个着粉色夏衫，一个着浅碧色夏衫，隐约可见乌发下是一张有三四分相似莹白小脸。 这是那户富户家的小媳妇吧？ 「卖的卖的，两位姐姐等等。」说着，提着莲花的小姑娘，拎起长裙快步走了上来。 「你们看看，都是新摘的，还没有全部绽放，在家里插瓶一晚上就该开了。」卖花的小姑娘走到桥上，急忙放下篮子，好让面前的两个主顾仔细挑选。 「你这花是摘来卖的还是自己回家插瓶的？」黄豆举起一支半开的莲花问。 「卖的卖的，我爹是打鱼的，在城外有一片滩地，就种了莲藕。现在莲花刚刚开始开，我就采了几朵过来卖卖看。」卖花女急切地回答着，好像深怕答慢了，两个主顾就走了一样。 「多少钱一朵？」黄桃也挑了两朵拿在手上。 「十个大钱一朵。」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看着黄桃。 「太贵了吧。」黄桃说道，确实不便宜，十个大钱可以买五块烧饼，四个肉包子了！ 「不贵不贵，看两位姐姐就是面相富贵的少奶奶，这一朵莲花下面可是一条藕。秋后一条藕挖上来也能卖几个大钱呢。」说着把花篮提起来，举给黄桃姐妹看。 「两位姐姐，你们看看，真的是挑的最好的花，一点破损都没有。」 第88章 「我买两朵。」黄桃看了看黄豆：「妹妹你要几朵？」 「三朵。」说着黄豆掏了钱袋出来：「一起五十文，六朵可以吗？」 「这位姐姐，我就八朵莲花，要不你都买了，算你七十五文钱，行不。」这个卖花的小姑娘也是个聪明的。 「行吧。」黄豆从钱袋掏出钱来准备数给她：「你要是卖不掉，岂不是亏了。」 「我采得少，现在莲花刚刚开，还是很稀罕的，卖完了再回去采就行，反正划船来回很快。」 「你家那边莲花多吗？」黄豆好奇地问。 「多，不过现在还不是很多，要等七月半后莲花才多，如果两位姐姐要是想游湖赏花可以包我的船。五十文半天。」 「那怎么找你呢？」黄豆有点感兴趣了。 「你看。」说着卖花女指了指桥下的一家面条摊子：「那家老板娘和我认识，我每天会从她家这里过。姐姐们和老板娘说一声，到时候我过来等你们就行。」 「也不用这么麻烦，明天下午，歇过午觉，你过来等我们就行。你叫什么名字？」黄豆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干脆明天和姐姐一起去游湖算了。 「我叫周巧莲，两位姐姐叫我小莲就行。「说完小莲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决心说道：「明天不是不行，而是现在花开的少，还不够漂亮，只能看看荷叶。」 「没事的，我们就是出去看看，以后莲花开了再找你去一次就行了。」黄豆觉得玩就要趁兴，说不定等莲花都开了，她又怕热不想出来了呢。 「好的，那我明天在这里等姐姐们。」小莲高兴的喜笑颜开，今天运气真是不错，刚采了花就卖了75文，回头明天再带一次客人游湖又多了五十文。回头就可以给弟弟买点好米熬米汤喝了。 「给你。」黄豆伸手给了她一钱银子：「你去找个地方称称，多的算明天的定金。」 说着，黄豆伸手把篮子里的花全部拿了出来，和黄桃一人四朵分着抱在怀中。 「多谢两位姐姐。」小莲感激的连忙矮身福了一礼。 黄桃回了一礼，黄豆只点头笑笑，算是回礼了。 姐妹俩抱着莲花一路往方舟货行而去。 人娇花美，一路上收获了无数的目光，黄桃羞的满面粉红，黄豆却觉得若无其事，只管自顾自地边走边看。 到了方舟货行，店里的伙计老远就看见抱着莲花款款而来的姐妹俩，连忙喊了赵大山出来迎接。 赵大山负责安保，一般都是在店里来回走动。这会刚好坐在店里员工休息处喝茶，听见伙计叫，疾步走出来，就见自己漂亮的小媳妇正抱着几朵莲花走过来。 看的赵大山都恍惚起来，也不知道是花好看映得人更娇艳，还是人好看映得花更鲜嫩。 「豆豆，二姐，你们怎么过来了？路上热不热。」赵大山喊黄桃二姐熟络的很。 反而是黄桃非常的不自在，只微微点了头算着回答。 「我们是来拿二哥院子的钥匙的，在哪里啊？」黄豆问赵大山。 「在德落那边，你们在这边坐一会，我去叫他过来。」说着，赵大山把媳妇和二姨子迎进了员工休息室。 其实是很小的一个小杂物间，被收拾出来，用于员工休息，吃饭，摆放携带来的物品。 赵大山给黄桃黄豆各搬了一张凳子，又给她们倒了茶水，才匆匆走了出去，去找黄德落了。 一会，黄德磊落跟着赵大山过来，把钥匙递给了黄豆：「豆豆，你是不是要给你哥收拾屋子，你顺便给你四哥也收拾一下呗。」 黄德落的院子和黄宝贵、黄德磊在一条巷子里，离方舟货行很近。他一个人单身住着，就把店里家里的远的，需要提供住宿的员工安置在了他家。 「不是给我哥收拾屋子，我是要给平安收拾屋子。」黄豆皱皱鼻子：「你别指望我给你收拾，你还是请个人帮你们打扫吧。」 单身男子宿舍，黄豆不用去都能想象，让她收拾，她这么懒，还是算了吧。 「你这叫偏心，明明是给你三哥收拾，还打着平安的旗号。」黄德落这几年是越来越贫了，完全一改以前老实憨厚的样子。 「你要不现在就给我生个大侄子，我就给你家大侄子去收拾屋子去。」黄豆根本不理黄德落的茬。 受到一万点暴击伤害的黄德落，只能无语地伸出手指虚空点了黄豆两下。他生儿子，最快也得等三年孝期满才能娶媳妇。 「豆豆，我们现在过去，还是明天过去？」黄桃看吵得不亦乐乎的兄妹俩，连忙插了一句。 「明天吧，大山哥，你把上次你们用的木工介绍给我。」黄豆不再搭理黄德落，转头看向站在门外的赵大山。 赵大山看看媳妇晒红的小脸：「我们货行装修是大姐夫举荐得人来的，找木工你要问二姐夫，家里家具都是二姐夫找得人定制的。」 「哦，那晚上姐姐和姐夫说一声，让他找一下，我要手艺好的木匠师傅。」黄豆又看向黄桃。 「行，晚上我问问。」黄桃点头。 黄豆黄桃和黄德落又随便聊了几句，就见刚才走开的赵大山端了一盆水过来：「二姐，豆豆，你们洗洗，这个方巾是我拿的新的，已经洗过了。」 第89章 黄豆先走过去，把方巾在水里浸泡了一下，拧干递给黄桃。 黄桃确实觉得一路走过来有了汗意，她又是个怀孕的，更是怕热。也不和妹妹客气，接过来擦了擦，又走过去洗了两把才把方巾递给黄豆。 赵大山看着黄豆洗过脸，脸上没有刚才进来的时候那么红了，放下心来，把水端了出去泼到了门口的路上。 「要不要找个大盆给你们的花养起来？」黄德落看看黄桃和黄豆抱进来放在桌子上的花。 「不用。」随着声音，赵大山又端了盆水进来，把几朵莲花细细理了理，花根浸水斜斜放在了盆里。 「老叔呢？」黄桃奇怪地问黄德落。 「老叔出去买东西了。」黄德落看看没什么事，转身又出去转悠去了。 「大山哥，你要不要出去帮忙。」黄豆看看外面店路，现在这个点不热，还是有不少客人的。 「不用，现在不忙。你们要不要吃冰碗，我去给你们买。」赵大山看见媳妇来很高兴，总想为媳妇做点什么事情。 「不用，姐姐不能吃冰的。你去看看有没有水果吧，给我们买点水果。」黄豆指挥起赵大山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家里有。」黄桃轻推了黄豆一把，赵大山已经在她的声音里走了出去：「你看你，怎么能这样，不懂事。」 黄豆笑嘻嘻地抱着姐姐的肩头：「才不是呢，你看他多高兴啊。」 「就宠着你吧，非宠坏了不可。」黄桃无语地把黄豆推开，点了点她的脑袋。 姐妹俩坐了一会，赵大山洗了几个桃子过来：「刚才门口那边看见的，乡下摘上来的，还不错，应该甜了吧。」 黄豆接过来，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酸的立刻嚼也不嚼地咽了下去。咽下去后立即闭上眼睛，眼睛眉毛都皱到了一起，歇了半天才把缓过来。 「这也太酸了。」黄豆眼泪都酸出来了，举起桃子凑到赵大山嘴边：「你尝尝。」 赵大山看了一眼把视线故意转开的黄桃，低头咬了一口，酸的立刻想吐出来。黄豆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嘴：「吃掉。」 可怜赵大山只能强忍着，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看着红通通的果肉，黄豆又想吃又怕酸，只能小口小口地咬，咬一点酸的龇牙咧嘴，然后再咽下去。 只有黄桃不觉得酸，吭哧吭哧吃了一个，又伸手去拿。看到赵大山和黄豆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酸啊，我觉得挺好吃的。」 黄豆连忙推着赵大山：「去，把剩下来的都买了，给姐姐带回去。别到时候吃完了买不到，就麻烦了。」 「不用，不用，我吃两个就够了。」黄桃喊着不用，一个桃又下去了一半。 赵大山肯定听媳妇的，出去把卖桃篮子里的十几个都买了拎进来。 黄桃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看黄豆：「那，要不给老叔他们留几个，我也吃不完这么多。」 这神态明显就是喜欢又舍不得，还得假装很大方。 「不用，等会都带回去，这么酸，只有你这个孕妇吃的了，他们肯定都不爱吃。」黄豆看看手里小半边的桃，又想吃又怕酸，为难的不行。 「刚才我问了，这种叫酸桃，果肉是血红的，很多孕妇喜欢吃。他家今年结了不少，就摘了上来卖卖看。」 赵大山看黄桃喜欢连忙接着说：「你要是喜欢，下次吃完告诉我，我再让他带，这个人经常上来卖点青菜瓜果什么的。」 「好。」黄桃确实喜欢这个味，她怀孕又瘦夏，都好久没有好好吃饭了。 正说着，黄宝贵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竟然也拎着几支莲花，不过却有点残破的感觉。 「老叔，你买莲花了，多少钱一支？」黄桃看见黄宝贵连忙喊他。 黄宝贵走过来，恰好看见桌子上盆里的莲花，奇怪地多看了一眼，把自己手里的也放了进去。 「十文一支，一个小姑娘卖的。碰见个无赖，拿了她的花不给钱，还动手动脚，被我打了一顿。」说着，黄宝贵摸了一个桃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黄豆几个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黄宝贵一下蹦了起来「呸呸呸」地把嘴里的桃吐了出来：「这谁买的？」 「我，我买给二姐吃的，这个是孕妇吃的。」赵大山笑呵呵地看着黄宝贵，有一种你活该的幸灾乐祸感。 黄宝贵一听孕妇吃的，也觉得不怪赵大山了，只好悻悻地把剩下的桃子放下了。 「那个小姑娘没事吧？」黄桃关心地问。 「没事，胳臂应该摔了一下，应该没事。」黄宝贵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个小姑娘，他也不好细问，就顺手把她的花买了。 「哦，没事就好。」黄豆也拍了拍胸口，哪里都有那些地痞流氓调戏小姑娘的。以后出门要注意，她不要紧，姐姐怀孕了，碰见坏人嗑着碰着就麻烦了。 这边还在想，那边赵大山开口了：「豆豆，你们以后出门带上秦嫂子，我回头让二姐夫给我们也找个做事的，以后你出门跟着我放心一点。」 赵大山是知道黄豆的，大大咧咧，在家也待不住，他不能天天跟着她，得找个人帮他护着她一点。 「没那么夸张吧。」黄豆看看赵大山，又看看一脸赞同的黄宝贵，再看看点头的二姐，好吧，你们大，你们说了算。 第90章 「走吧，回家吧。」黄豆觉得坐这个小房间有点气闷。 「你等一会，让大山跟你们一起回去。」黄宝贵说完又指着盆里的花：「这些，你们都带着。」 走出方舟货行，黄豆靠近黄桃悄悄咬耳朵：「我们去二姐夫那边蹭饭吧。」 「你想吃什么？我让秦嫂子做了，她说今天晚上给我们包饺子。」黄桃有点好笑地看着妹妹。 「饺子啊，那我们回去吃，反正今天不想做饭，去你家蹭饭和去酒店一样。」黄豆看了看手中抱着的莲花，想想又说：「顺便去酒楼，把花分一点放雅间，我们这一点多了，浪费。」 姐妹俩买了八朵，黄宝贵又买了七朵，抱在手里确实有点多。她们一路走过来，以黄豆的观察，如果不是赵大山跟着，肯定有人会和她们姐妹俩搭讪。 到了酒楼，挑了好的九朵给了伙计，让他拿去雅间插瓶。留下六朵，姐妹俩一人三朵准备拿回去。 张小虎听说晚上吃饺子，也不在守店，干脆和掌柜的打了一声招呼，一路和赵大山跟着黄桃姐妹回家吃饺子去了。 第二天一上午，黄豆和黄桃去了黄德磊的家，见了木工，黄豆还当场给他画了设计图，提了要求。 因为黄豆挑的房间还有一些家具，和零碎东西，木工师傅也要备材料，说好了过两天过来开工。 黄豆叫了黄德落下午找人帮忙，把这间婴儿房清理出来，东西都搬到了别的房间去。 一个上午忙忙碌碌就过去了，中午又到黄桃家蹭了一顿饭，回来冲个澡小睡了一会。醒了叫上黄桃，姐妹俩一起往昨天遇见小莲的小桥走去。 快到小桥，就看见小莲正站在卖面条摊子的棚子下往这边张望。看见黄豆她们过来，立刻欢欢喜喜跑了过来。 「两位姐姐来这么早，是现在就走还是在这边避避暑气再走。」 「现在吧，湖上不是凉爽吗？」黄豆做主说道。 「行，那你们跟我来，下坡的时候小心点，草地会有点滑。」小莲说着，在前面引路，黄豆扶着黄桃在后面跟着。 上了乌篷小船，小船虽然是打鱼用的，却没有鱼腥味，收拾的很干净。黄豆让黄桃坐进船舱，自己坐在舱门口和撑船的小莲说话。 「你这个船不是打鱼的吗，怎么没有鱼腥味？」 「姐姐真是细心，我爹摔伤了腿，都快半年了，一直好不了，所以现在我家只能靠我卖点东西维持生计。」小莲一边撑船，一边耐心地回答。 「那你娘呢？」黄桃也忍不住出声询问。 「我娘生我弟弟的时候大出血，拖了几年，前两年死了。」小莲低头看向了别处，黄豆也看不见她的神情，却也能想象到她并不好受。 「对不起，我真是不知道。」黄桃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小莲转眼就笑颜如花：「前面就入湖口了，转过去就能看见荷叶了。」 黄豆和黄桃听见她说，连忙伸头出来看，只看见一片水面，和岸边的荒草绿树，其余就是偶尔路过的飞鸟。 很快，转了一个弯，一大片开阔的水域进入眼帘。 远处是翻飞的绿色，果然是一片荷塘。 「如果你们想进去看看，我们可以撑船进荷塘转一圈。不过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到的，有的地方荷叶太密集就不好进去了。」小莲放下船桨回头看向黄豆姐妹。 「你觉得哪里值得一看，你就带我们去游一圈吧。」黄豆无所谓，黄桃更没意见。 「好，那我带你们去稀松的地方走一圈。」说着，小莲又拿起双桨划了起来。 「小莲，你胳膊怎么了。」黄豆总觉得小莲胳膊有点不对劲。 「昨天卖花遇见无赖，被撞了一下，扭到了胳膊。」小莲说完，可能怕黄豆姐妹不放心她的技术，连忙又解释：「不过，已经没事了，昨天晚上拿了我爹的药酒推拿过了，已经好了，划船不妨碍的。」 黄桃和黄豆相视一眼，果然昨天老叔说的就是她。 「哦，你停到那边去吧，我看那边水域不错。」黄豆指了指一片荷叶稀薄的地方。 小莲没有吭声，知道这位小姐姐是体谅她，听话地把船划到了黄豆说的地方。 「姐姐，你出来看看，这边，还有那边可以看见莲花。」黄豆站起身看了一圈，弯腰招手叫黄桃出来。 黄桃弓腰从小小的船篷里走了出来，搭着黄豆的手，站在船板上向远处望去。 湖面上的风都带着清凉之意，隐约夹杂着荷叶莲花的清香气。让人不觉得燥热反而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小莲，你多大了。」黄豆和黄桃看了一会风景，坐了下来，和小莲聊天。 「十五了。」 「哦，你比我还小一岁呢。有婆家了没有？」黄豆顺口问了起来。 小莲的脸原本还是羞红，转而又微微有点发白：「还没有定亲，不过有媒婆来说过。只是我娘去世，爹又受伤，我想在家照顾几年弟弟妹妹。」 黄豆心里感叹，也是个不容易的。 「那如果对方诚心，一定也会理解你的。」黄桃安慰她道。 「暂时碰不到诚心的也没关系，我还小，等两年也可以的。」小莲脸又微微红了起来。 第91章 看着羞红脸的小莲，黄豆和黄桃下意识地转了话题，她这样的女孩一定会有好姻缘的。 一片荷塘，因为季节还早，莲花确实不多。要想采到莲花，还要划船进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黄豆想想昨天自己买了八朵花，还了五文钱，不禁有点脸红。 「你昨天卖了多少朵花呀，我看这一片，也没几朵花采，你不是采几朵莲花，要绕很大一圈？」黄豆看看小莲，没想到这个清秀好看的小姑娘真是很厉害。 「昨天你们买了八朵，后来回来又采了八朵。一朵被无赖踩烂了，还有七朵被一位帮忙的公子买去了，他竟然给了我一两银子呢。」小莲想起昨天自己竟然赚了一两多银子，心里特别开心。 咦，老叔昨天还说买的十文钱一朵。黄桃和黄豆对视了一眼。 船往回划的时候，小莲还指了一下远处的河堤：「我家就住在那边。」 黄豆眯眼望去，远处的确实有一个小村落土屋，不过隔的太远，看不太清楚。 回来的时候，黄豆还征求了小莲的意见，经过她同意，黄豆挑了几张荷叶采了带回去。她准备明天做份荷叶糯米排骨饭尝尝，或者试试荷叶叫花鸡。 听黄豆说，可以用荷叶做好几种美食，到时候拿酒店试试，不但黄桃感兴趣，就连小莲也很感兴趣。 「两位姐姐，如果真的可以做出好吃的，你们需要荷叶就和我定，可以吗？我保证每天给你们都送最好最新鲜的荷叶。」小莲眼巴巴地看着黄豆和黄桃。 这是一个为了生存非常努力的小姑娘，很聪明，却并不让人讨厌。 「好，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如果需要，我们会找你的。」黄桃见妹妹不吭声，连忙回答，到底她才是老板娘。 「哎。」小莲欢天喜地地划起船来，就好像她马上又有一笔荷叶的进账一样。 回到家中，黄豆把荷叶放在盆里，用淡盐水泡上。晚上，她准备煮个荷叶粥尝尝。 赵大山回来的时候，就闻到厨房传来的清香味，忍不住跑到灶房门口问黄豆：「豆豆，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荷叶粥，刚开锅，还要等一会才能吃，你要不要先洗澡？」 「不用。」赵大山说着拿起铁锨又往后院走：「我去整理一下菜地。」 黄豆又炒了一个清炒苦瓜，一个丝瓜炒蛋，把荷叶粥盛出来凉，才去后院喊赵大山吃饭。 打着赤膊的赵大山，健壮的身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听见黄豆喊他，直起腰身，用汗巾擦了一把汗，答应了一声，就去拿了放在一边的褂子穿了起来。 黄豆赶紧转身走了，不能看，看多了眼睛珠子就拔不出来了。 碗里的荷叶粥有淡淡的清香，并不浓烈，如果粗心一点，甚至都能忽略这香气。粥里黄豆还撒了一把枸杞，白粥红枸杞，颜色还是很不错的。 赵大山不爱吃苦瓜，黄豆其实也不爱吃，又觉得对身体好，自己皱眉吃了两块，又逼着赵大山吃了两块才罢休。 吃完饭，看着被倒掉的苦瓜，赵大山直说可惜，白费了油盐。 听得黄豆直接笑弯了腰，从穷苦中走出来的赵大山还是改不了他那股子节约的本性。 「大山哥，那些砖怎么办？」黄豆已经躺下准备睡觉了，又想起她的三块金砖。 「不能一下拿一整块出去，太扎眼了。」赵大山把双手托在脑袋后面，仰躺在床上，看着屋顶的屋梁。 「那怎么办，又砸不断又咬不下来。」黄豆懊恼地看着赵大山，竟然不能用，那还不如不捡呢。 「我在找人，不过，暂时还不能急，必须得有把握的时候再出手。」赵大山伸出一只手拍拍黄豆的膝盖：「没事，别急，肯定有办法。」 「我不急，我就是想多买两条船，对了，我们要不要买点人，二姐夫要买人，我让他帮我们留心了。」黄豆打了个哈欠问赵大山。 「要买的，以后跑船得用自己人，你想买什么样的？」赵大山翻了个身，一只手掌托着头看向黄豆。 「十几岁二十来岁的吧，年龄太大没什么用吧。？」黄豆其实也不懂。 「年轻有年轻的好处，就是这样年龄段的不太好买。年龄大的便宜是便宜，出海肯定不行。」赵大山也皱起了眉头。 黄豆索性趴了下来，托着下巴和赵大山聊天：「那怎么办？我们又不是世家大族，有家生子，现在只能靠慢慢积累。」 「嗯，等二姐夫消息，我们再去牙行看看，也许运气好，有合适的呢？」赵大山看着黄豆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拍了拍她的被子：「睡吧。」 「嗯，我明天要早起，你记得叫我。」黄豆说着躺了下来。 「早起干嘛？」赵大山奇怪地问。 「给你做饭。我要做个好媳妇。」黄豆说着话已经睡的有点迷迷糊糊了。 「傻瓜，不用，明天我自己做。」赵大山看着已经进入睡眠状态的黄豆，不由一笑。 「不行，我做……」 「豆豆？」赵大山试探地喊了一声，这下是彻底睡着了！ 黄豆这几天特别忙，忙着和张小虎黄桃研究怎么做火锅底料。已经快进入七月，再过两个月暑气散去就可以把火锅店开起来了。 第92章 黄豆决定先从红油开始，她看见过以前的妈妈做过家用的红油，无非就是姜葱蒜和洋葱，再加上芝麻糖和盐。 不过这种家用红油不适合店里用，成本高，而且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配面条还行，根本不适合凉拌菜那些。 想起以前暑假工的经验，实验了二三次，总算找到了感觉，黄豆熬成功的第一锅红油终于新鲜出炉了。 菜籽油下锅烧沸腾，怎么样算沸腾呢，就是烧到一定时间扔块姜片看看，很迅速地从锅底漂浮起来，有点表皮发焦黄就是油温很高了。这个时候把切好的洋葱片倒进去。 洋葱哪里来的？ 当然是赵大山他们从海外带回来当食物，被黄豆截留下来做种了。 现在南山镇菜园子里还长了一大片呢！ 为什么要用洋葱，因为菜籽油是生油，有了洋葱就可以去除油腥味。最好的油是花生油，花生油味道香熬出来的红油香味更浓郁。 切片洋葱倒进去后，等洋葱熬到金黄发脆的时候捞出。 放入豆瓣酱，熬到豆瓣酥脆，一定要小火慢熬，才能入味，火大豆瓣酱没熬好，味道就不正。熬好后捞出，过滤干净的油降温到五成热。 已经降温的油分几次，依次倒入准备好的桶里，桶里有配好比例的红辣椒面，浸水洗净的几种香料，一把白芝麻。 热油倒进去，盖上盖子闷到第二天就可以了。 不需要葱蒜姜这些，洋葱就可以了，成本低增香作用又大。 辣椒面最好的是那种肉厚籽少的，想颜色红，辣椒一定要红，要辣，辣椒籽去了颜色会更正。不过有辣椒籽会更香，这个看个人喜好。 香料是花椒、八角、桂皮、砂仁、小茴香、香叶、山奈、白寇洗干净。为什么要洗干净，因为干净，还因为浸水后放在热油里不糊。 有了红油，那些清汤火锅，还有火锅的底汤什么的就简单多了，这个直接交给张小虎，黄豆就不用操心了。 她还在考虑，是做那种固定金额随便吃的自助餐形式，还是做点一份多少钱的那种。 结果七月份黄德磊过来，黄豆为哥哥接风，在黄德落几人强烈要求下，她又做了一次火锅。等他们几个吃完散场，她决定，绝对不做那种一人多少钱随便吃的自助餐形式了。 太能吃了，就这五个汉子，吃的肉和菜，一摞一摞都能堆起一人多高。 想想也是，就赵大山他们几个一顿饭能吃三大碗，心情好还能再添点的汉子。这种食量，不是以前黄豆所知道的小鸟胃。 黄德磊回来，最先看见的是还在装修的婴儿房，非常高兴。基本已经能看出大致模样的房间，让黄德磊整整在里面研究了半天。 从上下铺的婴儿床，到上铺连接的通道，通道尽头的滑滑梯，再到滑滑梯下面的小型游乐场。 还有可以单独放在大人卧室的婴儿床，每一处棱角都被打磨成光滑的圆形，小孩子即使不小心撞上去也只会撞疼而不会撞伤。 从上铺几节小木梯上去就是一个圆形的通道，通道过去是绳索吊桥，过了吊桥又是一个圆形通道，通道尽头是个大平台，平台两侧有可以旋转的滚动的木制算盘珠子一样的大号珠子。 从平台下来是一个旋转滑滑梯，一直滑到下面有着围栏的游乐场。 婴儿房装修好后，几个大男人轮流来参观了一遍。黄德落还亲自从抽屉一样的楼梯走了上去，测试了一下上铺的结实度，通道的承受能力，和滑滑梯的承重能力。 打磨好，上了清漆的滑梯，非常流畅地就把黄德落给送到了用栏杆围着的游乐场区域。 看着欢快地滑下来的黄德落，就连黄豆都心动了，也爬上去滑了一次。最后除了黄桃，几个汉子排队轮流滑了一次滑滑梯。美其名曰实验，先感受一下效果。 这个时代都是实木打照，结实是相当的结实了，而且黄豆要求也严格，还考虑到亲子问题，滑梯也做的够大。 反正房间大，怎么好怎么来。就这一个房间，用到黄德磊抱孙子都没有问题。 因为平安是个男孩子，黄豆给房间里的床垫被子都是用的深深浅浅的蓝，墙壁的壁纸都是黄豆挑的布给布置的。 没有好用的壁纸，没有可以调色的油漆，黄豆只能在摆件上花心思。 张小虎立刻把工人请回家开始装修，并且要求黄豆去设计监工。黄德落则直接和黄豆说，等他结婚生子，黄豆得给他也设计一间婴儿房，当然，一模一样的也可以。 就连黄宝贵也目光灼灼，当即在心里决定，得把王大妮接过来。过了明年三月黄老爷子的一年孝期后，他要加油争取生个孩子。 就连赵大山都没忍住，晚上跑到隔壁房间转了半天，回来试探性地和黄豆说：「要不，等二姐夫那边结束，把师傅请过来，我们这边也准备一下。」 黄豆啼笑皆非，她只是闲得无聊才想起做一间婴儿房的。没想到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带滑梯有上下铺，有半间屋子的儿童游乐场，竟然把这几个大男人都吸引心动了。 以前条件不够好，黄德仪他们只能玩沙。现在条件好了，她的大侄子大外甥以后可以不用在沙堆玩了。 不过黄豆还是更喜欢沙堆，可塑性比较强。要不要在院子里弄个沙堆，下雨就到屋里玩玩具，晴天可以去玩沙。 第93章 虽然也想过用决明子放在游乐场，可是，又怕孩子小误吞或者掉进耳朵里就麻烦了！ 看着一脸期待的赵大山，黄豆忍住笑，一脸严肃地点头同意。把赵大山高兴坏了，翻身爬起，抱住黄豆「吧唧」亲了一口。 这是黄豆经常会对赵大山做的事情，他表现好，他帮忙做事，他吃完饭把碗和锅都洗了。碰见这些该表扬的，黄豆都不吝啬她的奖励。 既然啥都不能做，好歹现在也算谈恋爱时期，亲亲抱抱举高高总可以的吧！ 第二天一早，明显一夜没睡好的黄德磊就来找黄豆，顺便蹭了一顿早饭。 他没睡好，一个是有点想儿子了，还有一个就是，他昨天在婴儿房的游乐场待了半天，想到了一个问题。 能不能把这样的游乐场建一个大型的，就在方舟，这样很多来购物的人就可以把孩子托管在里面。 黄豆看着黄德磊，和点头表示赞同的赵大山，不由感叹，自己还是不适合做商人。 她做火锅只想到吃，张小虎却想到了开店，开连锁。 她给小孩子做婴儿房游乐场，只是因为她想给这些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而黄德磊却想到了在方舟货行开辟出这么一块游乐场所。 不管是你收费还是免费，都会极大地吸引客源。这个时候，对女性限制还很少，带着孩童逛街购物的女性比比皆是。 如果有人帮忙看着孩子，让自己可以轻松愉快地购物，那其实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情。 最关键的是，这样一个游乐场只要是个孩子都会喜欢，那么他们反反复复要求来玩，也就刺激了家长的消费意识。 黄豆直点头：「可以可以，你们可以实行会员制，不过这个比较麻烦。就是你今天在店里消费多少钱，凭票可以带孩子在这里玩一次。孩子玩的时间是不限制的。 就是进门就可以把孩子放在门口的游乐场，等你买完东西准备领孩子回家，就可以凭买东西的票，达到一定金额就可以免费。如果不在店里消费也可以来玩，但是，这是要收费的。 只要你定的金额不是过分的高，大部分人都会选择买点日用品，带孩子玩一圈，感觉这好像没花钱一样，有一种赚了的感觉。」 黄豆一口气说完，看看望着自己的赵大山，又看看望着自己的黄德磊，有点奇怪地问：「我说错了吗？」 赵大山伸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没错，你这脑袋是怎么长得，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 黄德磊也点头：「确实是，豆豆从小就是这样，别人在一件事上说个1，她就能后面接出23456789条来。而且还是头头是道，很有用。」 「那说明我聪明。」黄豆摸了摸赵大山弹过的额头，不疼，还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是，你天下第一聪明。」黄德磊笑着摇头：「你以前不是说因为你懒吗？懒人才聪明。」 「怎么会有这个说法？」赵大山奇怪地问。 「豆豆自己说的，因为懒，就会开动脑筋想办法怎么能理所当然的懒，创造更多的有价值又能偷懒的方法。」 「那豆豆这么聪明就是因为她天下第一懒吗？」赵大山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得不说，黄豆确实是一个又懒又喜欢享受的人，所以才会有这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炎热的夏天很快过去，莲花开的时候黄豆和黄桃再也没去游过湖，反而是小莲天天往醉仙楼送荷叶会问起她们。 醉仙楼推出了新菜肴，荷叶糯米排骨饭，可以外带，可以打包，深受很多客人的欢迎。 荷叶铺在蒸笼上，上面是满满的糯米饭混合着饱含酱汁的排骨和香菇。再包上荷叶，放进锅里蒸。出来的时候剪开荷叶，吃一口又糯又香又有点甜，还有浓郁的肉香气息。 有一些过来吃饭的客人觉得这个荷叶糯米排骨饭的味道不错，还会打包一份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因为有荷叶包裹，即使一路拎回家也不会冷掉，打开荷叶吃起来反而温度刚刚好。也有别的酒楼尝试着去做，总是让人觉得味道不够正宗。 为了可以把荷叶糯米饭的时间延长，小莲还试了把整张荷叶晒干，烤干，烘干。看见小莲想尽办法做各种尝试，就为了荷叶使用期能更长点。 黄豆觉得特别佩服这样的女孩子，为了生活，她全部靠自己，那么努力，不卑不亢。 九月初九，神仙醉火锅店正式开业，开业前三天，满100钱送五十钱的消息还是很有噱头的。 送的卷不能在这次消费中抵消，必须在做完三天活动后才可以使用。 因为知道背后老板就是醉仙楼的老板，吃过醉仙楼饭菜的人都不免想进来试试，醉仙楼在东央郡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口味与服务。 醉仙楼的厨房甚至是可开放式的，就是那种随时可以恭候你参观的那种。 这样的做法，是别的酒楼万万不敢做的。哪个酒楼饭庄没有点猫腻，即使没有猫腻，也不敢保证厨房可以干净的让客人放心。 而醉仙楼就敢，而且还做到了，你看一眼就绝对放心的卫生程度。 方舟货行也在神仙醉火锅店开业这一天，预订了三间雅间，邀请了一些货商和码头上的管事们来吃饭，算是这段时间大家对方舟货行照顾的答谢。 第94章 神仙醉火锅店的儿童座椅也很有特色，带着孩童来的客人，完全可以腾出手来放开去吃，还不怕孩子被烫到。 这还是张小虎在黄德磊家的儿童房里，看见那套餐椅而特意定制的。不但神仙醉准备了，醉仙楼也准备了，有备无患总比没有强。 为这个，张小虎还狠狠盯了黄豆一段时间，让她有什么金点子赶快想。 可怜黄豆哪有什么金点子，不过是以前生活过的经验，遇到了想起来了就做一做。你要让她特意去想，她脑子就断片。 到了晚上，神仙醉火锅店后厨很多菜都断了货，来得客人还是络绎不绝。 张小虎急得没办法，只能把醉仙楼那边准备的蔬菜肉类运送过来，才堪堪解决了燃眉之急。还把一部分预备的干货泡发出来，放上了菜单。 第二天第三天，开业三天红，整整三天的营业额一出来，张小虎是笑得合不拢嘴。 三天虽然送卷，还是让张小虎腰包赚得鼓鼓的。最关键的是，他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卷。那不是债务，那是吸引客人再一次上门的诱惑。 这个火锅店比开酒店赚钱多了，还不用聘请大厨，只要把红汤清汤底料准备好，骨头汤准备好随时加就行。 你想抄袭，你有洋葱吗？你有黄豆配出来的二十多种材料的底汤吗？你有这种特制的炭烧火锅吗？ 这种特制炭烧火锅，是黄豆找张小虎的三叔，磨了半个月打制出来的。谁也没想到这种火锅会是偏远的南山镇出产的。 而张小虎三叔现在能够打制的火锅都被张小虎预订了，他要开分店，他要开加盟，他要让他的儿子女儿做个妥妥的富二代呢！ 看着挽袖准备大干一场的张小虎，黄豆慢悠悠地给他泼了一瓢冷水：「刚开业肯定火，以后就会慢慢进入常态，那才是你正常的营业额，现在都是虚假的，别高兴太早。」 「没事，就冲现在这火爆程度，以后也差不了。别说别人，我现在每天都想吃一顿火锅，不吃的辣出一头汗，我都觉得不过瘾。」张小虎还特别彪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看，我都开始长肉了。」 看着张小虎微微发福的张小虎，吓得黄豆晚上回家睡觉的时间，再三叮嘱赵大山，可千万注意保持身材，可不能像张小虎一样，以后肯定是个肚大腰圆的胖子。 赵大山连连点头，他和张小虎不一样，张小虎就是个开酒店的，每天除了坐就是吃，能不长肉嘛。 他是个开货行的，天天还要帮伙计卸货，跑上跑下。吃的多，消耗得也多啊。 以后，他还要带着媳妇出去行船，行船可是苦差事，吃不好睡不好。为了媳妇少做，他就得多做，做好，这样媳妇才能不操心。 他能胖？不瘦才奇怪呢！ 不过，这几个月，因为黄豆做饭味道好，好像确是长肉了。赵大山摸摸自己结实的小肚子暗暗决定，明天一定要早起锻炼，不能让媳妇嫌弃。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赵大山就起来在前院影壁后面打了一套拳，又开了院门出去跑了一圈，顺便还给媳妇把早点带回来了。 晚上，吃了晚饭，哪怕再玩，他都要拖着黄豆走几圈消事。两个人有的时候兴起，直接跑出去逛街，边走边看。 评论评论哪家店的位置好，再看看哪家店的货物有特色，或者就跑码头和那些管事套近乎，看看过来的商船有没有有特色的商品。 别说，效果竟然真的很好，连续去了几次，竟然被他们遇见了一艘从海外归来的大船。赵大山出过海，码头上管事一告诉他，他立刻就一路小跑上了别人的大船。 出过海的人大概是特别有共同语言，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这艘大船的一船货物就被赵大山给拿下了。 这可是真金白银的交易，货主要求不要银票，不要铜钱，要白银或者金子。 赵大山彪悍地把黄豆的金砖给扛来了，一块金砖往桌子上一放，货主眼睛都直了。 东央郡还有这么有钱的主子，没听说啊！两个人很默契地啥都没说，找了东央郡最大的银楼验明真假，交易完成。 至于银楼的掌柜，他什么样的事情没遇到过，这样的金砖，虽然让他收购可能过程比较麻烦，吃下却是小意思，何况只是让他验证一下。 而且手续费那么高，完全就是堵他的嘴，能够开这么大银楼都是有底气的人，最要紧的就是有保密功夫。 一斤黄金在当时完全可以换到十五斤白银，白银易得黄金难求。 赵大山拿了一块金砖换了一船的海外货，价值多少不去估算，金砖多重也不去细究。 反正是赵大山没觉得亏，货商还觉得赚，皆大欢喜。 货送到货行，赵大山抽了资金，立刻又去定了两条大船。这样，到了明年春天，他们将有三条货船可以出去了。 这时候，牙行也传来消息，有一批适合他们的要求的奴仆，让他们过去看看。 张小虎带着黄桃，赵大山带着黄豆，黄德磊也过来凑了个热闹，五个人一起去了牙行。 这批奴仆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奴才，基本都是家生子，因为犯事，受了株连。 家生子和外面卖身为奴的不一样，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从小培养的奴才，要比外面的人懂规矩，有的还识字。 第95章 坏处就是，如果是一家的奴才买过来，很容易出现报团，或者奴大欺主的现象。 当然，也得是无能的主人才会这样，一般在这个时候，买来的奴才就是物品，如果你敢背主，打死也是活该的。 这一批是大船送过来的，整整送来六十多个，老少都有。赵大山让张小虎先挑，张小虎也不客气，挑了四个。 四个年纪轻的小伙子，两个十三，一个十五，一个十七，价格很高，却都是年轻力壮的。有做过马童，有个跟着花匠做过打扫，还有一个是在店铺里做伙计的。 最大的那个是跟着大少爷身边长大的，还识字，价格也最高。 张小虎挑完，赵大山过来挑。赵大山先挑了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一看就是会几下把式的。一问，果然是个看家护院的，还是个头。 赵大山也不挑了，就问，还有哪几个是一起看家护院的。立刻又站出来两个壮年，都在二十多到三十多之间。 赵大山看看黄豆，直接把这两个人都要了。他想着跑船出海，还是得要几个有身手的，用起来趁手。 黄豆问，你们这个年纪应该有家人吧？要是有家人就一起出来，我们也好看看，能买的，我们就买了。不能买的，也不能勉强我。 那三个汉子的家人孩子，立刻就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他们当时一个府的人被收监，奴才直接分了三批送走，有一部分的家人就被分开了。 三个汉子，妻子都在，还有三个四五十岁的老人，七个从三岁到十来岁不等的孩子，其余据说送到另一条船上了，以后大约是再难以相见了。 再一问，张小虎买的最大的那个，跟着少爷后面识字的，竟然就是护院头子的大儿子。 黄豆不得不感叹，身为奴才的悲哀，一家人当时眼看大儿子被卖，他们却只能忍着的无奈。 张小虎一听，这最大的还是人家大儿子，那我不要了送给你们得了。 黄豆也没客气，她思想还是，一家子能够团圆在一起最好。 不过她还是问了那个十七岁少年的意思，你要是跟着我们以后是要跑船的，比较辛苦。跟着我姐夫是要去看店的，虽然一家子不在一起，但是这是我姐家，也不算分开。 少年毫不犹豫站到了自己父亲身后。 黄豆干脆把赵大山挑的最年轻的一家子给了张小虎，他家夫妻俩都二十出头，带着两个孩子，一个老娘。 媳妇和老娘，以后可以在家里给黄桃做个伴。一个闺女已经六岁，一个儿子三岁，以后不管黄桃生男生女，这两个孩子都可以挑一个给黄桃的孩子做个伴。 张小虎一听，对呀，这样我老婆孩子都有人照顾了。秦嫂子毕竟是东央郡土生土长的人，又不是卖身为奴，用起来总不那么顺手。 赵大山这边，护院头目一家是夫妻俩，一对五十多的老夫妻，是护院头子的爹娘。17岁的大儿子，十岁的二儿子，七岁的闺女。 他家算是最全乎，唯有个十三岁的闺女被送到了另一条船上，也不知道是好是歹。 另一对三十岁的护院夫妻两个，加上九岁的闺女，七岁的大儿子，五岁的小儿子。 牙行最喜欢的就是连老带小的一起买，他们做生意，青壮是最好卖的，年青的小媳妇，或者小姑娘也好卖，老人和孩子是最不好卖的。 赵大山准备付钱，护院头目吭哧了半天，跪下来问能不能再买一个人。他知道，他这样是不合规矩的，甚至有可能拖累他一家。 他能一家团聚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如果别人因为他的不守规矩而放弃买他们，他很可能就有着面临妻离子散的可能。 赵大山不由皱了眉，他确实觉得这个人有点不守规矩。不过他还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让他这么在乎。 让护卫头目冒险想带着一起走的，是个五十多岁的驼背老者。 「他懂看风向。」护卫头目低声说。 赵大山一时没反应过来，反而是黄德磊反应过来了，走近悄声问：「你说，他能看天气，知风雨？」 「基本是这个意思，他能通过看云看风知道一到三天的天气变化。再多就不行了。」守卫头目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楚，即能让赵大山听得清楚，又防着牙行人听见坐地起价。 「这么说他是个行船有用之人？」赵大山恍然大悟地看向那个驼背老者。 那边牙行的人看他们叽叽咕咕在说话，大概意思是要再买下驼背的老人，心里更是欢喜。这群人买了老弱再买这个驼背，他今天要拿不少佣金。 「他对小人有过恩，恰好听夫人对小儿说要行船，奴才想到可以用，所以……」护院头目有点惶恐地说出来自己为什么要求情再买一个人。 这样驼背老者不好卖，价格也不会太高。主家买了有用也不算亏，他也算是报了当初的恩情。 「行吧，我问问。」赵大山行船时遇见过奇人异事，对很对有本事的人很是佩服。他们出海也遇过风暴，都是靠船老大能识天气的本领，侥幸逃过。 如果这驼背老者确实识得天气，能预知三日天气，那就确实有大用。 青壮妇孺老人价格都是不等的，赵大山和张小虎算好价钱付了银钱准备离开。黄德磊也和牙行招呼了一句，下次有合适的，他也要买一房下人。 第96章 其实，黄德磊今天也想挑一房下人，过段时间吴月娘要过来了，她一个人带孩子总是吃力，不如挑一房下人他也省心。 但是兄妹三个都从一家遣散出来的下人中挑选，黄德磊总觉得不太好。 和黄豆黄桃一说，她们俩却觉得无所谓。黄德磊一想，这两个妹妹都是心性纯善的，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心思。吴月娘虽然仔细，却也不是尖酸刻薄的，和她们一起买下人，应该也没事。 于是又唤过牙行人过来，细细挑拣一番。 最后黄桃和黄豆帮他挑了一个十岁的女孩，一个六岁的男童，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这也是一家人。 妇人打扫院落，做饭洗衣，女孩就贴身服侍吴月娘，男童以后可以护着平安。 这位妇人看有人能买她并一双儿女，激动的拉着儿女跪下「砰砰砰」就是几个响头。她的男人已死，留下孤儿寡母在前主人家本身就不受待见。 原本这次被送到牙行买卖，心里就觉得母子要分离，没想到，竟然能被一家买去，真是天大的运气。 其余人看这三家都被买了，心里很是羡慕，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期望也能遇见好的主子。 黄豆清净的小院加了两房下人和一个驼背老者，明显房间就不够住了。 屋子少，也就没那么多规矩，黄豆原本想，东西厢两家一家一间，老夫妻俩住西屋，驼背老者住门房里面的一间，等后院重新建房再挪出去。 然而那对老夫妻怎么也不敢进堂屋住到西屋去，说不能没了规矩。黄豆一摊手：你们看，就这么多房间，怎么安排，你们说说。」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老夫妻俩住门房里面的一间，外面一间还得留着接待。黄豆想说外面一间也可以住人，我们家没那么多客人接待。 想想还是算了，他们要守规矩，那就守吧。 两家夫妻带着孩子先住东西两间厢房，驼背老人住到了灶房旁边一间黄豆做饭厅用的屋子。 赵大山找了工匠，抓紧在后院靠近后围墙的地方，砌了一排房子。 因为后院足够大，赵大山准备在靠近后院墙的地方，砌了六间宿舍一样的屋子。两对夫妻各分了一间，两家四个儿子两间，驼背老者一间，还有一间分给了两家的两个小姑娘一起居住。 西侧靠院墙赵大山让人也建了两间，一间留着两家烧水做饭，一间暂时无人住，做了杂物间。 赵大山还在六间宿舍对面靠近他们大屋的这片地方，顺便砌了三间大仓库，备用！ 这样，仓库墙和后院的几间宿舍就连成了一个独立的院子。院门东开，出院子往左转就是后门，往右转就去往灶房的路。 仓库和大屋之间也留了两米宽的空地，墙与墙之间空余的地方都铺上了青砖。 仓库的门也是东开，做了一个大门，可拆卸的那种。赵大山听了黄豆的建议，从仓库经过后院的宿舍区再到后门这一路留出足够搬运货物的宽度。 黄豆还是惦记着把船一直开到屋后河道里的想法。而且，她也打听过，她们这片河道属于外河道，船只直接可以进入的。 私下里，黄豆还暗暗叮嘱黄桃，如果这一带再有人卖房，让黄桃帮她买下来。 对于别人来说，外城偏僻，临河不便。但是对于黄豆来说，以后行船方便，这是再好不过的地方。 安排好这一切，工匠刚刚备好材料，黄豆连帮着整理的功夫都没有，就被赵大山带着上了大船，一路往南山镇而去。 八月初八黄豆生日，这是黄豆嫁人后第一个生日，娘家是要到婆家给黄豆「交生日」。意思，从今天开始闺女生日就交给你家了，你家要记住她的生日，她是你家的人了。 如果这个生日赵大山不带黄豆回去宴请，那么他觉得岳父母能杀到东央郡来。 不但赵大山黄豆回来了，张小虎黄桃，黄德磊也顺便回来了。 黄德磊回来，要给妹妹过生日，也要顺便把媳妇儿子接回东央郡。 几个人，初七晚上才到家，到了家就被黄三娘一通训：「你们说说，你们能有多忙，竟然忙到初七才到家，明天就是豆豆生日了，你们怎么不初八再到家呢？」 黄老三已经习惯了黄三娘的唠叨，黄豆和黄德磊脸皮厚，无所谓，张小虎和黄桃直接去了张家，没过来。唯有赵大山第一次被岳母这么说，还不习惯，训的是面红耳赤。 吴月娘做了饭菜，喊三个人去灶房吃饭，才解了三个人之围。吃了饭，黄豆就借口送东西回家，拉着赵大山匆匆忙忙回了家。 路上黄豆忍不住抱怨：「我娘越来越唠叨了，早知道，我们就直接回家了。」 看着抱怨的黄豆，赵大山觉得这趟被岳母训是值得的，黄豆不再像刚结婚的时候说起岳母家都是我家，而说起婆婆家都是你家。 今天，她第一次说我们回家。这是不是说，她在心里已经把她当成了赵家的一份子。她已经是赵家的媳妇，而不是黄家的闺女了呢？ 黄豆哪里知道赵大山这么多心理活动，两个人一进家门，婆婆赵大娘不好当着媳妇面说什么，背地里还是狠狠说了赵大山一通。 大致意思就是你们应该早点回来，起码得让你岳父母看的出你对你媳妇的重视程度。你这样慌里慌张都初七了才到家，不是明显没把媳妇当一回事吗！ 第97章 赵大山听了岳母训又回来听亲娘训，心里反而觉得很高兴。岳母这是把自己当成自家孩子才会当自己面训斥。而亲娘是把豆豆当闺女一样看待，才会这么训斥他。 不过，他没想，为什么岳母会当他面说，而婆婆却要背着媳妇训儿子呢？ 这种婆媳关系的难题，无解，关键看你怎么想了！ 初八黄豆过完生日，张小虎和黄桃就带着孩子匆匆又回了东央郡。赵大山和黄豆要等到九月赵大川结婚后再回东央郡。 而黄德磊则是等八月十六钱多多大婚，他去送过礼金才能带着妻儿回东央郡。 黄宝贵大婚，黄德磊大婚，黄老爷子去世，包括黄豆出嫁，钱家都有派人送礼金来往，这个人情必须得还，还要还得好看。 黄宝贵没有回来，去钱家的就是黄德光和黄德磊。原本黄豆还想要不要送点礼物表示一下心意，后来一想，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她现在已经嫁人，而钱家和黄家也算结了仇怨，她如果做点什么，别说黄家理解不了，赵大山都未必能理解。 可惜钱多多和钱满满两个很好的朋友，就这样失去了，黄豆不是不遗憾。 钱多多婚礼是在南山镇办得，空前胜大，那不是一般人家可以去比的。起码在南山镇没有哪个婚礼能和钱多多的比，就是襄阳府也算是数一数二。 整个南山镇一个镇，从西码头都镇东路口，一条主干道全部是红灯笼，大红绸挂起，远远望去，整个镇子都是喜气洋洋。 这一天，黄豆和赵大山进山去了。 黄豆想去看看她的羊，自从去东央郡，她就再也没有羊奶喝了。这次回去，她准备带一只奶山羊养在黄桃家的后院。 赵大山带着黄豆又进了松林，深夏的松林依然有一种阴沉沉的冷。赵大山抱着黄豆坐上了之前他们坐过的弓腰松树，黄豆靠着赵大山，只觉得岁月静好，此生如果一直这样，就算是美满了。 而赵大山却觉得他欠黄豆良多，起码他就欠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赵大川要结婚，赵大山又常年不在家，赵大娘就接受了黄豆的建议，搬到赵大山这边居住。 以后她还是跟着大川生活，却住在大儿子这边。这样即能帮大儿子照顾房子，也和小儿媳妇彼此有了私人的空间。 九月初五，赵庄的赵爷爷赵奶奶带着儿孙一起来吃暖房酒。当天晚上就没有走，在赵大山和赵大川的屋里住下。 赵大雕也是才知道，当初他看着美丽动人的女子不是赵大川的媳妇黄小雨，而是赵大山的媳妇黄豆。 已经结婚了的赵大雕看着身材窈窕，容貌俏丽的黄豆，再看看自己样貌普通的媳妇，只觉得一颗心都在滴血。 凭什么赵大山那么老了，还能娶到一个这么年轻好看的小媳妇，自己却要守着一个丑女人过一辈子？ 黄豆分不清楚赵大山两个叔叔家的几个兄弟谁是谁，她觉得她也没必要分清，以后基本上也不会走动的。 晚上，黄豆在赵大川的新房陪着黄小雨。有黄豆在，黄小雨觉得心安不少。而赵大鹏媳妇也因为有黄豆这个亲嫂子在而收敛了许多。 当天晚上赵老爷子和老婆子没走，赵健赵康两家也没走，虽然人多有点挤，还要打地铺。好在黄豆房门一关，什么都不用管，也不觉得有多为难。 第二天，一直到吃完中饭，一大群人才连吃带拿，拖家带口地回了赵庄。 黄小雨三日回门后，第四日赵大山就带着黄豆上了船，一路奔东央郡去。 家里这段时间没人，却收拾的干干净净，后院的屋子已经砌好，他们也已经搬进去住了。 因为这批买来的人都是家生子，一直跟着主家姓，现在换了主家，之前护卫头目的媳妇就求到了黄豆面前，意思要改名字。 这也算是一种忠心投诚的意思，既然我是赵家的奴仆，自然是忠心对赵家的，主人赐姓名是对我等的看中。 黄豆却觉得没有必要，她和赵大山的名字都普普通通，甚至还有点土气。 给这些人取名是件太为难的事情，取好听了比他们还高大尚，不合适。取难听了……好像也没有比她们夫妻还土的了吧！ 护卫头目叫孙武，他爹黄豆就一直叫他老孙头，孙武娘就是孙武娘，媳妇就是孙武家的。孙武的大儿子叫孙忠春，还有个大姑娘叫孙夏荷已经不知道卖去哪里了。小儿子叫孙忠秋，小女儿叫孙冬梅。 黄豆觉得这些名字挺好，一看就是诗书门第起的名字，不用改了，改了他们也不习惯。 另一家护卫说是想改回本姓，黄豆也没意见。护卫只知道自己姓马，是从爷爷那一辈卖进孙府的。 黄豆就说，你以前叫孙勤，那以后叫马勤吧，说完一想不对，赵大山的爹叫赵勤。不行，犯忌讳了。 马文吧，和孙武的武字也搭。马文大女儿叫马云梅，大儿子叫马云飞，小儿子马云翔。 驼背老者说他原本就有名字，不用改了，他叫孙正。 不改最好，黄豆拍拍手，以后冬梅云梅就跟我混吧。一个七岁一个九岁，又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哭不闹还挺乖巧。 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两个小丫头上街，黄豆还让赵大山把孙武家那两个大点的小子也带着了。去方舟看看货，小的防防小偷还是行的。 第98章 孙武和马文去了码头，赵大山给他们的任务就是每天去码头厮混。还给了他们一人二两银子，留着做茶水钱。 也不要你们能有多大本事，反正就是去听去聊。孙武马文没意见，主子说啥他们照做就行。孙正主动请缨，他也去。赵大山想想他也没事干，去就去吧，也给了二两银子。 三个人分开去了码头，孙武和马文直接去找了一个扛包的活。反正赵大山对他们没要求，早出晚归，回来把码头听到的任何一点消息当闲事说给赵大山听就行。 两个人扛包挣的银钱不是今天请喝茶，就是明天请喝酒。大家都是穷苦出生，有这么大方的还是少见。很快，就有了一帮不错的兄弟。 孙正在码头摆了个茶水摊子，马文家大小子给他烧火。一文钱一碗茶，无限续杯，简直不是来做生意的，纯粹是来找乐子的。 天天茶水摊都是一群人，有时候是歇脚的抗大包的，有时候是闲着的小管事，或者就是路过的大船上来探问消息的。 孙正貌不惊人，如果不是驼背，丢人群里属于找不到的那种。加上带着一个七岁的小子，一般人都没拿他当回事。 天天晚上回来，赵大山要和这三个人扯一会闲，从南边来的大船到北边过来的货物。谁家船主在杏花巷养了小媳妇，哪家货商这次又赚了多少钱财。 黄豆有一天特意路过听了一耳朵，不过是家长里短，船来船往，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晚上，赵大山上床睡觉却说：「天要变了。」 赵大山一个山野村夫都能说出天要变了，黄豆觉得，那可能天真的要变了。 谁来替这个朝代当家做主黄豆不管，她也管不着，她就怕更替的时候别出幺蛾子。现在的生活很好，她很满意。 孙武娘和孙武家的加上马文家的，三个人在赶工做针线活。家里人多了，要做衣裳，要做被子。 就连黄豆和赵大山的衣服，她们三也包圆了。 赵大山每天早起练拳，以前是一个，现在是四个人带三孩子。院子里一套拳打下来，虎虎生风。 让黄豆生出一种，这是一位被种田耽误了发展的大侠。 有了孙武马文，赵大山就有了伴一样，没事晚上还能切磋两下。顺便指导三个小的几下，日子过得充足的很。 早起锻炼的赵大山，锻炼了两个月，就早起不起来了。 因为天冷了！ 天一冷，原本分被窝睡的黄豆，睡到半夜就自动钻进了赵大山的被窝。八爪熊一样抱着这个天然大暖袋一夜安然睡到天亮。 黄豆怕冷，以前，她天天晚上进被窝都要做一番心理建设。一到冬天她就和黄桃挤一张床，还一定要等黄桃先把被窝捂暖和了她才上去。 如果黄桃有事，她就会一直磨蹭，磨蹭到黄桃忙完。几次一磨蹭，大家都知道了她这个习惯，黄桃是哭笑不得。 现在姐妹俩都结婚了，黄桃也不能给她暖被窝了，只好聊天的时候把小时候的趣事当笑话说给赵大山听。很含蓄地告诉妹夫，她妹妹是个怕冷的，你得给她先暖被窝。 赵大山恍然大悟，难怪她每次睡觉都磨蹭，磨蹭到最后他被窝都捂暖了，她非要各种借口让他睡里面。原来不是半夜要喝水起夜，而是想占他热被窝。 赵大山有点怪自己傻，自己怎么是个木鱼脑袋呢。如果不是黄桃暗示，他还不知道呢。 从此以后，天天晚上不用黄豆催，赵大山就很勤快地先钻进里面的被子把被窝捂暖和了，再换到外面的被窝。 他体质好，根本不怕冷。 黄豆烫好脚，美滋滋地睡进了已经捂暖和的被窝，睡到下半夜，被窝凉了，她就自动换个被窝。 早上准备锻炼的赵大山，因为黄豆爱睡懒觉，别说锻炼了，就连去货行都比平时要迟了半柱香的时间。 在别人看来，这是多好的事情，在赵大山看来就是煎熬。他现在热切盼望天气快快转热，又希望这个冬天能够更长久一点。 在身心倍受煎熬的日子，刚进入腊月，赵大山就病了，上火，流鼻血。 黄豆硬拉着赵大山去看大夫，大夫的话说的很含蓄。大致意思就是欲望不能过度克制，要多锻炼身体，这样才能保持身体的健康，以后也不会留下后遗症。 至于什么后遗症，黄豆被赶了出去，没听到。就是赵大山出来的时候一脸严肃，看的黄豆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 黄豆知道坏了，这是有媳妇却不能睡的后遗症，憋出问题来了。 这家伙难道不知道还要一个解决方法叫手动吗？ 好惆怅，即使过完年，黄豆才十七岁，还没满十六周岁呢。如果过早地在一起，会不会对身体有太大影响啊？ 其实黄豆也不懂，她只是知道女孩子要成年以后才能结婚生孩子。 成年是十八周岁，也就是虚岁十九。 过完年才刚刚十七的黄豆，要是按这个算法，黄豆满十八周岁，赵大山至少要等两年零九个月。 要是真这样，这家伙不会真憋出病来吧？ 赵大山喝了几剂中药病好了，不在上火流鼻血了。 黄豆却病了！ 黄豆是愁得，天天抱着个大男人，她也有想法，只是心动不能行动，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煎熬。 第99章 唯一的好处她是一个很纯洁的小姑娘，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却没有实战经验。都是纸上谈兵，所以也没赵大山那种上火流鼻血的症状。 她愁得是大夫说的后遗症，有什么后遗症？赵大山不让她听，回来她私下想问问赵大山嘴跟装了拉链似的。 原本什么都和媳妇说的赵大山，在这件事情上很坚持。 而且黄豆发现，他半夜会偷偷摸摸去净房，一待半天。以前可没这个毛病，都是一觉到天亮。难道喝中药喝得肾虚，憋不住尿了？ 认真说起来，黄豆这也不算病，就是愁得慌，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不想吃，玩都不想出去玩。 她就是愁，到底是现在把赵大山睡了，还是再等个一两年。 黄桃眼看着就快要生了，天天挺着大肚子散步。外面不敢去，只能往黄豆家跑，一日三顿的跑，偶尔还蹭个饭。 黄豆病得第一天，赵大山不知道，黄桃就知道了。看着无精打采瘫睡在床上的黄豆，黄桃也找不出病因来。看脸色红润，摸她的头也不热，手脚还挺热乎。 就是吃不下睡不好，愁得。 黄桃悄悄问：「豆豆，你是不是怀孕了，害喜了？」 把躺床上的黄豆吓一跳，幸亏她什么都知道，她要是那种纯情的，以为两个人拉拉手就能怀孕的小姑娘，非被黄桃误导不可。 「没有。」黄豆非常肯定地回答。 「别说没有没有，找个大夫看看吧，你们成亲也有大半年了，怀孕是很正常的。」黄桃推了她一把，都成亲了还这么孩子气。 「真没有，我可以肯定没有。」看着黄桃，黄豆就差举手发誓了。 「每个人怀孕的初期症状都不一样，不信你问问三嫂。她是吃了就吐，差不多吐了一个月。我就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浑身没劲不想吃饭就想睡觉，就像你现在这样。 我们是亲姐妹，怀孕症状差不多很正常。你年龄小不懂，要真是怀孕了可不能粗心大意了。你得让妹夫搬出去睡，两个人在一起，要是控制不住，伤到孩子就不好了。」 看着一脸认真的黄桃，黄豆都羞死了。黄豆害羞，黄桃也难为情。再难为情，亲娘不在身边，她这个做姐姐的就得和妹妹说清楚，这是她的责任。 「我们……我们……」黄豆我们了半天，最后眼一闭心一横：「我们还没圆房呢。」 「没圆房？你们竟然这大半年还没圆房？豆豆，娘难道没教你？」黄桃震惊了，就算娘没教过，难道赵大山还不会？ 「哎呀……不是啦，你别管了……这是我们的事情……」黄豆觉得小脸都烧红了，聊的这个话题，太羞耻了。 黄豆吞吞吐吐是因为害羞，看在黄桃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结婚大半年还没圆房，这是赵大山有问题啊。 黄桃没敢再说什么，姐妹俩都尴尬地换了话题，胡乱扯几句黄桃就回去了。 回去后，黄桃趴在床上，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以前有人传过赵大山受了伤，有问题，黄桃身在闺阁不知道，但是张小虎知道。 黄豆结婚的时候，张小虎还把这件事当笑话说给黄桃听过。当时的黄桃还说了这些传谣言的人真是太坏了。 怎么能说一个男人不行，这不是剥人面子的话，这简直是拿刀子捅人心呢。 如果赵大山真伤了命根子，黄德磊肯定知道。黄德磊知道会替他瞒着，却绝对不会同意黄豆嫁给他。 那么中间是什么地方出错了呢？黄桃决定去找黄德磊问问，这是关系到黄豆一辈子的大事。 心急火燎的黄桃翻身就准备去找黄德磊，她忘记她快足月了，还有几天就生了。 此刻，她心里满满都是怒火和对黄豆未来生活的担忧。 好吧，这一翻身翻猛了，黄桃肚子疼了。 黄桃肚子一疼，一叫唤，秦嫂子就听见了，连忙就把她扶上了床，又急急忙忙来找黄豆。 听说姐姐肚子疼，黄豆也不生病了，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套上鞋就往黄桃家跑。边跑还不忘记吩咐秦嫂子去找稳婆，顺便通知张小虎。 稳婆到了的时候，黄豆正在厢房铺被单床罩，各种消毒过的物品准备好。 秦嫂子请的稳婆是黄桃和黄豆早就预订好的，她每个月会过来给黄桃查一次胎位，检查一下胎儿的情况。 可能是检查到位，或者是本身确实业务能力好，在她手里接生的产妇婴儿都能够平安生产。这个稳婆在东央郡那是最有名的，不提前预订都约不上。 稳婆洗净手换了衣物进了房间，看黄豆梳了一个妇人头，虽然年轻，却也不奇怪，也就没让她出去，而是让她在一边帮忙。 稳婆检查过后说，头胎，白天不一定能生得下来，得等，看她宫口开的情况再定。 说完，稳婆就不急不躁开始和黄桃聊天，吩咐她注意事项。 外面，张小虎也已经回来，秦嫂子听了黄豆吩咐去给黄桃做吃的，让她吃饱了好有力气生。 黄桃也是争气，又因为刚开始疼，阵痛半天才来一次，并不频繁也不觉得有多难以接受。在黄豆的服侍下，吃了满满一碗鸡汤面，加两个剥皮鸡蛋。 站在门外的张小虎看见黄豆端个空碗出来，还看了黄豆一眼，黄豆下意识地用手背抹了一下嘴才反应过来。 第100章 这是怀疑我偷吃啊，张小虎你个……，黄豆很想骂他两句，看他紧张的都快哆嗦了，心里也就原谅了他。 原谅他也得解释一句，黄豆把碗递到张小虎手里：「拿去，都被你媳妇吃光了，你就放心吧。」 「嗯嗯嗯……」张小虎点头如捣蒜，放心什么？放心小姨子没吃？还是放心媳妇吃饱了？ 反正不知道，放心就是了！ 黄桃是下午开始正式发作的，一阵痛过来，就差把黄豆手都抓青了。 到了下午，赵大山回来看见黄豆不在家，过来才知道黄桃要生了。屋也没进，就去告诉黄德磊夫妻，黄宝贵夫妻还有黄德落。 这可都是娘家人，张小虎昏了头忘记了，他可不能忘记。 黄德磊还奇怪呢，不是还有几天才到预产期吗？吴月娘抱着孩子过来就给他科普，生孩子有提前的，有退后的，不是固定的。 一行人匆匆忙忙跑到张小虎家，看见张小虎在院子里直转悠。黄德磊是过来人，一把把他拉住，让赵大山给搬个凳子来。 大冬天的，张小虎就在院子里靠着西屋的墙根坐着，一头的汗。 屋里黄豆也紧张，她没生过孩子，也没见人生过孩子。看稳婆一点不着急，她心都吊到嗓子眼了。 黄桃疼得是满头满脸都是汗珠往下滚，越是到最后越疼，疼的她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黄豆看的眼泪哗啦啦就下来了，稳婆一看，这个小媳妇没用，帮不上忙不说，这还哭上了，不是添乱吗，给她赶出来，换秦嫂子进去。 黄豆一出来，扑赵大山怀里就哭起来。她是心疼姐姐，张小虎被她这一哭，吓得浑身直哆嗦，差点没吓背过气去。 还是吴月娘过来问黄豆，黄豆才擦了眼泪，说没事，稳婆说姐姐好着呢，快要生了。 张小虎这才觉得一身大汗，此刻又变得湿冷起来，心却缓缓放了下来。 黄昏时分，一声响亮的婴啼传到众人耳中。秦嫂子先走了出来，告诉大家母子平安，生了个小公子。 张小虎也不管小公子还是小公主，只要母子平安，他就觉得是菩萨保佑，是他平时积德行善的功劳，连忙跑到堂屋烧了香拜了又拜。 黄豆看着在堂屋烧香拜佛的张小虎只觉得好笑，没生的时候你不拜佛，现在生出来了，你拜那门子佛。 后来张小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善人，黄豆觉得就是黄桃这次生孩子把张小虎吓得。 生了个男孩子黄豆很高兴，她的高兴是多了个大外甥，男孩女孩都一样。像她现在天天带两小丫头逛街串门子，多好啊。 她不重男轻女，别人却未必。黄桃首先一颗心就放了下来，张小虎前面不算没养活的，就是三个姐姐，他可是独养儿子。 这第一胎男孩子，黄桃在张小虎家的半壁江山是算稳稳打下来了！ 原本黄桃这个孩子应该回南山镇生的，还是黄豆在张小虎面前说，东央郡的条件要好过南山镇，稳婆什么的也多。又在张小虎身边，总比放那么远放心的多。 张小虎一听觉得有理，就带了信回去说黄桃不回去了，留在东央郡这边，过年也不回去了。这边生意忙，而且孩子小。至于满月酒，就等孩子一百天再回去办吧。 接到信的张伯老两口商量了一夜，最后决定，儿媳妇生产的时候张小虎娘和他大姐过来伺候。 张小虎娘和大姐行李刚收拾，就接到信，儿媳妇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原本腊月忙着杀猪卖肉狠赚一笔的张伯一听，生了个孙子，卖什么肉。收拾收拾东西，肉铺丢给三个女婿，撇下闺女，带着老伴直奔东央郡来。 走之前还不忘跑去告诉黄桃爹娘，我家儿媳妇也就是你家闺女生了，我们老两口要去抱孙子，你们老两口去不去。 黄三娘听到报喜，还在犹豫，黄老三直接拍板：「走，东央郡过年去，他去抱孙子，我们也去抱孙子。」 黄三娘一听，对呀，我孙子也在那边呢。我不但孙子在东央郡，儿子儿媳妇，闺女女婿，外孙都在东央郡呢。 黄桃腊月十七生了个儿子，张伯老两口和黄老三老两口，带着大包小包腊月二十二到了东央郡。 人多热闹的年气氛就起来了，不说张伯老两口，就是黄三娘，那简直是走路带风的那种。她生了两闺女两儿子，大儿子加两个闺女可都在东央郡买了房了，小儿子又在厚德书院读书。 这别说是在南山镇，就是襄阳府扒拉扒拉，也找不出来几个这么争气的人家了。 这个年，过得及其热闹。 如果，黄三娘不听了黄桃的话，找赵大山闹一场的话，简直堪称最好的春节了！ 黄豆最喜欢的是小孩子，每天带着自己的两个小丫头先去张小虎家看看大外甥，然后再去黄德磊家看看大侄子。 大侄子已经五个多月了，正是咿咿呀呀会逗人的时候。黄豆每天都要研究这两个孩子像谁，你看你看平安的眼睛是不是像我啊？或者你看看我大外甥的嘴巴是不是像我。 看她这么说，吴月娘就笑眯了眼，用黄三娘的话说：「只听过外甥多像舅，侄女多像姑。没听说侄儿像姑姑，外甥像小姨的。」 好吧，感情都没她什么事情啊。黄豆去推吴月娘：「嫂子嫂子，你给我生个侄女，我给她买花戴。」 第101章 吴月娘也不害羞了，利利索索答了句：「好，等我给平安生了妹妹，就让三姑姑买花戴。不但买花，还要买衣服买吃的。」 她也和黄桃开过这样的玩笑，不过黄桃那神情，看的她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啥眼神啊？大概是她姐不喜欢女孩子，就想生男孩吧。 搞不懂，男孩生那么多有什么好，还是闺女贴心小棉袄。 黄桃是因为黄豆说没圆房才提前发动，生了儿子。这件事情如鲠在喉，她是一直噎在心里呢。 她坐月子，黄德磊做哥的不适合进月子房探视，她又不能让张小虎去找她哥问。说到底，这是她娘家妹妹的私事，她不能让张小虎掺合进来。 思来想去，黄桃只能想到她亲娘，黄三娘。反正不管真假，亲娘总是亲娘，这件事情只有她去豆豆合适。 腊月二十九，黄德磊买了六条红鲤鱼，黄三娘一看，这么漂亮的鱼做元宝鱼那是再合适也没有的了。 兴冲冲提了两条给黄豆家，又提了两条给黄桃家，还特意叮嘱她们，这是做元宝鱼的。两条三十都煮了，一条三十团圆饭吃，一条供给灶王爷，得过完正月十五吃。 黄豆转手递给了孙武家的，嘱咐她不能忘记了。听说黄三娘要去黄桃家，她也不陪着去了。刚从那边晃回来，明天就年三十了，事情还多着呢。 黄三娘在灶房把两条鱼递给了亲家张小虎娘，就欢天喜地去看闺女了。 她二十二过来，就二十三在闺女这里看看，吃了顿饭，就去黄德磊那边了。年关又忙，一直也没来看黄桃，天天忙着围着儿子大孙子转了。 黄桃看见黄三娘来，简直找到了主心骨。她一个月子都惦记黄豆的事情，月子都做不好。她有儿子，有张小虎。可是黄豆呢，嫁了赵大山都半年了，竟然还没圆房。 黄桃一直憋到了今天，实在忍不住了，拉着黄三娘的手，喊了一声娘，眼泪就如泉涌般滚落下来。 黄三娘慌了，闺女这是受了委屈了，看见亲娘了，不然不能哭成这样啊。 赶紧劝，这个坐月子可不能哭啊，不然眼睛要疼一杯子的。在黄三娘的劝说下，黄桃把要说的说了，张小虎听说的话也说了，反正这种事情不和娘说也没办法。 黄三娘傻眼了，不能够啊，看赵大山长的人模狗样五大三粗的。就那身架子，也不像个有毛病的。不过，这也不能光看架子，说是他跑船受了伤，这得问黄德磊去。 怒气冲冲的黄三娘谢绝了亲家的留饭，先奔着她儿子就去了，她找到黄德磊就是一顿质问：「赵大山有毛病你不知道吗？你坑谁也不能坑你妹妹啊。」 黄德磊莫名其妙：「赵大山有什么毛病，我怎么坑我妹妹了。」 「他有病，他有病不去治，还趁人之危，趁你妹妹毁容百日孝里就娶了你妹妹。我说他怎么这么好呢，连你妹妹毁容都不嫌弃。原来是因为他有病啊……」 说着黄三娘就哭起来了，她是真伤心了。你说她养的一个好好的闺女，被她老叔一脚踹毁容了。 要不是她怕闺女毁容没人要，赵大山那么大了，她能舍得闺女嫁给他。还不是黄老三说大是大点，不是觉得大点知道心疼人嘛，所以百日孝期就把她嫁了。 黄三娘这边哭，把黄老三和黄德磊都给怨上了。再怨，那也是她男人她亲儿子。最多唠叨两句，赵大山性质就不一样了，这属于趁人之危骗婚。 现在再看娘的小黄豆，小脸跟个玉一样，额头那一道伤疤淡得很。齐刘海梳下来，根本都看不见。 看见他娘哭，黄德磊头就疼，他爹现在万事不管，也是被他娘这脾气给折磨的没办法了。他是儿子，弟弟还小，他又是长子不能不管。 左劝又劝，没劝下来，就听他亲娘的，干脆去找黄豆问问。不问不行啊！不问，这个年大家都别想过好。 黄德磊跟着娘来到了三妹妹家，想着私下里问问三妹妹是怎么回事。没想到，一进院子就碰见准备出门的赵大山了。 赵大山看见岳母和大舅哥来还挺高兴，连忙接着，没防备岳母搂头一巴掌就扇他左脸上了。扇完还不解气，抓着赵大山的衣襟就撕扯上了，黄德磊拦都拦不住。 等黄豆听到动静跑过来，看着赵大山一块木头一样站那里，被她娘又抓又扯，她哥在后面抱着都拦不住她娘的撒泼。 这是怎么了？ 赵大山这么被她娘打，黄豆还是挺心疼的，连忙冲过去拦在中间。 看到黄豆一出现，还明显护着赵大山的姿态，黄三娘哭得更厉害了。她多好的闺女啊，就这么被糟蹋了。 不对，还没糟蹋呢，不就嫁过人吗，寡妇还能再嫁呢，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一样能再嫁。大不了，大不了多陪送点嫁妆。 想到这里，黄三娘哭声戛然而止。 一抹眼泪，一把拖着黄豆就走：「走，娘带你回家，咱们和他赵大山合离。」 赵大山脑袋「轰」一下，岳母带着大舅哥上门又打又抓，他就知道不好。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现在岳母竟然说带着黄豆回去，要和他合离，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严重到这种程度？ 「娘，我错了，您要打要骂都行。有事您我改，你不能……」赵大山一把抓住豆豆，他都吓傻了，可不能就这么让岳母把媳妇拖回家。 第102章 「娘……娘……你干嘛？」黄豆急忙从她娘手中挣脱：「有什么你不能好好说吗？上来又是打又是要合离的？」 「是啊，娘，我们进去慢慢说，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黄德磊也赶紧跟着后面劝，其实他心里也没谱。 当初赵大山确实伤了，一刀子捅到肚子了，差点没死了。当时醒了，大夫开了药，也没说影响生育什么的，怎么离得那么远就影响了呢？ 黄三娘被闺女儿子连哄带劝拉进了堂屋，孙武家的和马文家的看见是看见了。这个丈母娘打女婿，她们也不好上前啊。 哎，还是老实地在后院待着吧！做个下人其实也挺难的！ 「娘，你坐，我让大山去给你沏茶，有什么我们坐下来说。」黄豆拖着她娘往凳子上坐，她亲娘不理她还瞪了她一眼。 她表示很无辜啊，别说她无辜，她女婿也很无辜的好不好。 「我不坐，我也不敢喝他沏的茶。」黄三娘气的气息都不均匀了：「你说，你是不是傻啊？你们结婚都半年了，他有病，你也不和娘说，你……你个傻的，你怎么这么傻啊？」 说着黄三娘眼泪又下来了。 我去，黄豆吓得一哆嗦，赵大山生病的事情她娘怎么知道的？再说，这也不是病啊，就是憋狠了呗。 这……这……这让她怎么说？ 看黄豆脸色变换不定，黄三娘更有数了，自己家闺女就是傻啊，明明是什么都懂，还什么都不说。 「你是不是还想瞒啊？要不是你姐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你说……你离得远，你不说，上次回去过生日怎么都不告诉娘一声？」 「啊……过生日的时候赵大山没生病啊？」黄豆嘴巴长大，脱口而出。 「没生病？没生病你们结婚半年了不圆房？他不是有病瞒着，能拖上半年？」黄三娘看闺女这个傻样，更来气。 我滴老天爷呀，你赶紧打一道雷劈死我吧。黄豆无语凝咽啊！ 这都叫什么事啊，你闺女嫁都嫁了，你还管别人什么时候睡觉，这也管的太宽了吧！ 赵大山也没想到是为这件事情，这事情是他和黄豆两个人的事情，怎么闹岳母那边去了。你说，他也不想啊，关键不是疼媳妇嘛，媳妇说年龄小，等两年，他只能忍着。 明明最委屈最不容易的是他好不好！ 看着脸色一会红一会白一会青的赵大山，黄豆连忙把她娘往房里拖：「娘，娘，我们屋里说。」 「不去，他不是出海的时候就废了吗？还瞒着，今天就这里说清楚。黄豆，你和娘回家。你别被他哄骗了，娘一定给你做主。」黄三娘说着狠狠瞪了赵大山一眼，又来扯黄豆。 「娘，你能不能别掺合。」黄豆看她娘这样是说不清了，索性心一横，脸也不要了：「是我说我还小，让大山等两年的。」 「你哄谁呢？我有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哥都生了。你还偏着他，你这个……你这个傻的，你是被鬼迷了心窍了啊。」 黄三娘伸手就来掐黄豆，赵大山不干了，你说我打我都行，不能碰我媳妇。一伸手，挡了。黄德磊也连忙凑过来，拖她娘：「娘，我们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这是好好说的事情吗？那可是你亲妹妹，你连你亲妹妹都不管了吗？」黄三娘举起手在黄德磊身上拍打了两下。 「娘，我们真的好好的，没事，等两年豆豆大了我们就……我们就……」赵大山脸都红了，当着岳母大舅哥面，他说不出口啊。 「等两年，你就是找借口。不行，豆豆，你得跟我回去。」说着黄三娘又来拖黄豆。 「我不去你家，你能不能听人好好说句话。」黄豆溺水一样紧紧抱着赵大山，赵大山也不敢撒手。 黄三娘被气得，举手就往黄豆后背擂，边擂边哭：「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种啊，你这是拿刀捅你娘心肺呢。」 黄德磊紧紧抱着他娘，赵大山护着黄豆，愤怒中女人的战斗力简直不能理解，屋里是乱成了一团。 「娘，我既然说什么你都不相信，那你就别管，他好他歹我都愿意。」说着黄豆挣脱赵大山的怀抱，把桌子上的茶壶往地上一推，「咣当」一声脆响，惊得黄三娘不哭也不喊了，只呆呆地看着黄豆。 「大山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我，是我……是我，你闺女才有病呢。你要相信就相信，你要是不相信就拉倒。」 说着，黄豆一拉赵大山的手，拉进东屋，「嘭」的一声把门摔上了。 黄三娘傻了一样，呆看着关起来的东屋门，她这都是为了谁？ 她这都是为了谁啊！ 黄德磊看看关起的门，又看看她娘，叹了一口气，把他娘硬给拉回了家。黄三娘被亲闺女这么一打击，也不反抗了，任由儿子拖回了家。 关上门的黄豆看着赵大山觉得又内疚又羞愧：「大山哥，都是我的错，害得你被我娘打，还这么羞辱你。」 黄豆一下就扑到了赵大山的怀里，开始委屈的哭了起来。 「不是你的错，豆豆，你没错。我们不说这个。」赵大山紧紧抱着怀里的媳妇。 看黄豆哭了一会，情绪稳定了，赵大山拍拍黄豆的后背，摸摸她的头发：「别哭了，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第103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你想吃什么？」黄豆吸着鼻子问赵大山。 「我想吃饺子，猪肉白菜馅的。」赵大山开始点菜。 「嗯。」黄豆抽抽鼻子：「你和我一起帮忙，你和面，我和馅，叫孙武家的和马文家的来帮忙。」 「走吧。」赵大山拉着黄豆去了了灶房。 吃了饺子，散个步消食洗澡，黄豆觉得心情愉悦，那些什么不愉快的都过去了。 只是，睡觉的时候，她还是有点纠结了。 睡呢还是不睡？ 要不干脆睡了吧，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事啊！ 犹犹豫豫磨蹭半天，钻进赵大山暖好的被窝。真是舒服，没有比冬天有个温暖的被窝更让觉得舒服的事情了。 还是睡吧，黄豆眼睛一闭，拖了被子躺下，睡着了！ 看着身边睡着的黄豆，赵大山心里有一种想抱抱她的冲动。她说，大山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我。她为了他冲她亲娘嚷，还当着亲哥的面摔壶摔门。 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傻，哪有嫁出去的姑娘对娘家这样的。 她对他是真的倾心付出，所以才这样维护。 夜慢慢地安静下来，清冷的月光照耀在大地上，雪花慢慢飘落下来。 黄豆醒来的时候，又是在赵大山被窝里，整个人都蜷缩在他温暖的怀里，自己的被子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轻手轻脚从赵大山怀里把手脚抽出来，黄豆翻了个身，背对着赵大山，后窗发白，显出不同以往的亮。 不会下雪了吧，黄豆呼地从被窝爬起来。十几年了，还是改不掉看见大雪就兴奋的毛病。 黄豆扑到后窗，拉开插销，一把推开窗户，北风「呼」地一下吹了进来。赵大山惊得跳起来，裹着被子，一下把趴在窗台的黄豆卷到了怀里。 「你疯了，要是冻病了怎么办？」 「你看，下雪了，白茫茫一片，真干净。」黄豆看着窗外，往赵大山的怀里缩了缩，找个舒服的位置依靠着。 「嗯，今年的雪有点迟啊。不过下了就好，小麦又可以丰收了。」赵大山感慨了一句。 「大山，我喜欢这样，如果时间可以静止就好了。」 「嗯，今天我们吃什么？胡辣汤好不好？」黄豆仰头用额头蹭了蹭赵大山的胡渣。 「好啊，那时候娘刚做出来胡辣汤，我和大川小雨喝得是肚滚腰圆。天天晚上剩的汤都被我们分了，天天喝天天都觉得好喝。」 那时候真的是又穷又幸福，他还遇见了他的小姑娘。 早上的胡辣汤是黄豆做的，又辣又鲜香，赵大山呼噜呼噜吃了两碗还啃了三个大卷子。 这种葱花肉卷也是黄豆的创意，她想起来就做个不一样的食物，有时候做的挺好吃，有的时候做的一摊糊涂。 好在赵大山不挑食，黄豆给他一盆猪食，估计他也能面不改色吃饱再说。 吃完饭，赵大山给黄豆拿了新做的斗篷，拉着她往外走。黄豆也不问，任由他牵着手，两个人在雪地里慢慢走，风雪从他们身上飘过，又落了下来。 到了黄德磊的院门口，赵大山松开了手：「去吧，去和娘说清楚。」 黄豆看看赵大山，她其实早就猜到，不过不想问。她也不想进去，不想和娘亲解释，懒得解释。 「母女，哪有隔夜仇。去吧，再怎么说你总是她生的，她也是心疼你，为你好。」赵大山轻轻推了一下黄豆。 黄豆走过去敲院门，很快，就有一个小童跑过来开门。看见是黄豆，欢快地叫着：「三姑奶奶回来了。」门也不管了，叫着向后院跑去。 关院门的时候，黄豆探头看了一眼站在院墙边的赵大山。他穿一身深青色的锦袍，长发束起，站在风雪之中，像一棵笔挺的青松。 这个男人是她的，他们要共度一生，不负不弃。想到这里，黄豆觉得心生暖意，冲着赵大山嫣然一笑，关门进了院子。 黄豆出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打开院门，挥别送出门的小童。转身，赵大山还在院墙之下站着，满身是雪，只有一双大眼看见黄豆时显得分外有神。 「你看你，也不知道动一动。」黄豆说着，心疼地替他拍打着身上的雪花。 「冷吗？」黄豆把赵大山的手握到自己的双手中，在外面站了小半天，赵大山的手竟然还是热乎乎的。 气得黄豆，啪地在他手上一拍，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拍完又心疼，忙捧到面前细细吹了吹。 赵大山只是憨笑着，随便黄豆折腾，好像只要看见她，就好，其它的一点都不重要。 两个人，一路牵手去了神仙醉混了一顿火锅。又去车行租了一辆大车，往郊外去看雪景。一路的冰天雪地，两个人却不觉得冷，心里有一种澎湃的激情，让他们心生暖意。 【卷二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小黄豆大发家》卷一 作者：云也 02、《小黄豆大发家》卷二 作者：云也 03、《小黄豆大发家》卷三 作者：云也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