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匪抢妻》 楔子 【楔子】 幽淡的月悬挂天际。 窜燃的火光,狂舞吞噬凄厉的哀号呼救声。 总是宁静祥和的冉府于转瞬间成为人间炼狱。 而夜里本该清爽的空气充斥着焦味与浓浓血腥味。 慌张错乱的步伐于隐密的小径上踉跄疾奔。 洁净如白莲、无瑕的容颜满布泪痕,不断回头痴望已陷入火海的家园。 「翟大叔、翟大婶,你们快放开我,我爹和我娘还在里头,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破碎的嗓音苦苦哀求,纤细双腕仍旧遭受箝制,动弹不得。 纤瘦的身躯就快抖散成碎片,脆弱的心房正处于巨大的恐惧惊骇中。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一定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恶徒没有闯入府里。 爹娘没有死于非命。 双双没有自我牺牲。 没有,全都没有! 「小姐,老爷与夫人已经死了,贼人正四下寻找你的下落,你若回头,恐怕……恐怕……」翟吉人恐惧抖颤不已。 今夜老爷与夫人凄惨死去带给翟吉人的冲击太大,再加上唯一的女儿——双双为了报恩,二话不说假扮成小姐引开杀手注意,更是教他心痛。 他与妻子狠下心肠带着小姐逃命去,只能悲伤的乞求上苍,让他那善良贴心的女儿也逃出生天。 同样伤心欲绝的许金花牢牢抓住冉芷凌亟欲挣脱的手腕,用力眨去眼底的泪水道:「小姐,咱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你再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要知道,那些人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倘若你落入他们手中……老爷和夫人若地下有知,绝对不会容许你回头。」 冉芷凌拚命摇头。「不,我不能抛下我爹娘不管,况且在里面的不仅是我爹娘,还有双双啊!她是你们唯一的女儿,也是我的好妹妹,我绝不能让双双顶替我。」 正因为要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恶徒,她更不能让天真善良的双双为她而死,还有她的爹娘,为人子女,没能为他们挡去灾厄已是不孝,又怎能在他们死后,让他们的遗体任由烈火焚毁。 「我一定要回去,非得回去不可。」她使尽浑身力气想要回头,今夜死了太多人,除了爹娘外,那群恶徒连无辜的仆佣都不放过,她不希望双双是下一个牺牲者,所以她非回去不可。 听见女儿的名字,翟氏夫妻心头同时一震,浮掠上脑海的是双双与小姐情同姊妹一同嬉戏相伴的景象,教他们哀痛欲绝。 可是,当年他们一家流落街头饥寒交迫之际,是仁慈的老爷与夫人对他们伸出援手,若不是老爷与夫人的收留,他们一家早就尸骨无存了,是以就算心痛如绞,他们都得无视,务必要保护小姐安全离开才行。 「翟大叔、翟大婶,你们快些放开我,再不放就来不及了。」烈火是否已经吞噬了爹娘?恶徒的刀是否已染上双双的血?她好害怕,真的好怕。 许金花猛地脸色一沈,银牙一咬,扬手重重打了冉芷凌一耳刮子。 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危急的时刻显得格外响亮,在树林间休憩的鸟儿受到惊吓振翅纷飞。 翟吉人见妻子莫名动手打小姐,大吃一惊,立即伸手抓住妻子的手。「金花,你疯了不成?你怎么可以动手打小姐呢?」 火辣的痛楚在冉芷凌的脸颊延烧,被打偏了头的她惊愕不已。 「小姐,一直以来你都是个聪明的姑娘,你很清楚现下在府里等你的是什么,老爷与夫人死前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双双又是抱着怎样的期望假扮成你调虎离山?这些相信不用我说,你心底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答案,难道你真要让老爷和夫人死不瞑目?你真要让双双白白牺牲?」 这一巴掌打在冉芷凌脸上,疼的不仅是她,许金花更是心疼不已。 总算明了妻子用意的翟吉人松开了手,以衣袖拭着脸上的泪水。 冉芷凌怔住,内心陷入痛苦挣扎,她并非不懂许金花的意思,并非不明白爹娘与双双有多希望她能够保全性命,可是她就是放不下,光是想像爹娘和双双临死前遭受多大的恐惧与痛苦,便使她饱受煎熬。 「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她的心宛如遭受凌迟,好痛哪! 「不想走也得走。」许金花由不得她再犹豫,再继续留下来,恐怕会节外生枝,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她态度强硬对丈夫使了个眼色,夫妻俩有志一同架着冉芷凌离开这是非之地。 冉芷凌好似失了所有力气,失魂落魄的任他们夫妻俩架着离开,止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曾经灿烂有神的美眸,如今仅剩下空寂与伤痛。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 爹娘处处与人为善,不曾做过违背良心之事,为何今夜会惨遭灭门?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就这样抛下爹娘和双双不管,如此的狠心绝情,只为了保全自身性命,这样的怯懦与无能,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她不再反抗,翟氏夫妻得以藉着黑夜与浓密的树林遮掩,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将她带走。 淡雅的月光,拉长了在树木间疾步而行、三抹盛载无限悲伤、沉重且孤寂的身影。 火舌,狂舞。 残酷且无情地烧毁他们心头最重要的人。 第一章 【第一章】 沉重阴郁的天空,一片灰蒙蒙,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不远处的山峰土质乾黄,不带一丝生气,寥寥可数的树木看起来垂头丧气,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小路上满布大小不一的石子,崎岖难行,稍微一个不留神,便会摔个四脚朝天,带有细刺的杂草则伺机等待将行人刺得体无完肤。 映入眼帘的一草一木尽是乾枯与贫瘠,不带一丝希望与生气。 这是一块不受上苍眷顾的土地。 绝望的冉芷凌穿着当日和双双交换的朴实衣衫,美眸空洞地看着四周,再一次问自己,为何她会来到这里? 这里荒芜寂凉,全然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 爹走了、娘走了,或许双双也走了…… 如今的她除了陪伴在身旁的翟大叔与翟大婶外,孑然一身,镇日魂不守舍,不知该何去何从。 最后她会变成怎样?是否客死异乡化为路旁一堆白骨? 她已经不在乎,全都不在乎了。 翟吉人伸手抹去额上的汗水,对着始终沉默不语的冉芷凌说道:「小姐,你再忍忍,过了这个山头,咱们就到『福报村』了。」 一旁的许金花见她像只断了羽翼的鸟儿,对于周遭的事物无动于衷,心疼地以衣袖为她拭汗。同样悲伤的许金花极力不表现出失去女儿的痛苦,毕竟她和丈夫得坚强起来,才有办法肩负起照顾小姐的责任。 「我们小姐很坚强,绝不会被恶徒给打败的是不?」许金花鼓励着。 冉芷凌双眼茫然地看着对她充满期待的大叔和大婶,明白他们全是为了她好,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纵然将满腹的悲伤及愤怒往肚里吞;纵然她依然能够呼吸,可实际上她形同行尸走肉,忘不了那一夜骇人的回忆,甚至脆弱沮丧到希望自己也在那一夜和爹娘共赴黄泉,如此,她便无须再日日夜夜承受痛苦煎熬。 不远处,一只瘦干的小黑狗垂涎着舌头自路的那一头轻巧跑过来,瞧见陌生人出现,警戒地伏低身子,步步逼近,龇牙咧嘴发出凶狠的咆狺声。 「小心!」翟吉人见小黑狗模样凶恶,似随时会狠扑上来咬人,连忙伸手拦住妻子与小姐。 许金花将嗓子放轻放柔:「小狗儿乖,我们不是坏人,你别紧张。」 冉芷凌漠不关心瞥了眼前方那只小黑狗,再望向一旁长得比人还高的野草,身心俱疲的轻叹了口气。 忽地眼角瞥见芒草晃动了下,她惊得倒抽了口气,草丛里不会奔出一群野狗吧?她害怕地移步靠向翟吉人与许金花。 「小姐别怕,俗话说,会叫的狗不会咬人,这只小黑狗不过是想吓吓咱们而已,没事的。」翟吉人双眼直盯着小黑狗看,头也不回地安抚着。 冉芷凌试着维持声音的平稳,右手食指指向左侧的草丛。「草丛后好像有东西在动。」 许金花听她这么说,伸长了脖子往左侧瞧,并未看出有何不对劲之处。「我想是风的关系吧。」 「刚刚并没有风。」不对,草丛后肯定有什么正在等着他们。 「好像是这样。」翟吉人点了点头。 「那……会是什么?」许金花一脸茫然。 小黑狗一声比一声还要卖力狂吠,打断他们的谈话。 猛地,自比人还要高的草丛里跳出一群手拿刀剑、斧头与锄头,高矮胖瘦、老幼皆有的汉子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冉芷凌被这阵仗吓了一大跳,但仍忍住恐惧挺身面对恶徒,黑沉着脸问:「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她已经受够自己的软弱,反正是生是死对她已无多大差别。 「哈!哈!哈!黑子,干得好!」为首的是比寻常人更为高壮的翟虎子,他轻松扛着大刀,快意的称赞负责打前锋的小黑狗,全然不理会待宰肥羊的疑问。 小黑狗受到称赞,开心地摇着尾巴,跳跃奔至翟虎子脚边坐了下来,用头拚命的磨蹭他的小腿肚撒娇。 冉芷凌看傻了眼,万万都想不到这只小黑狗竟会是这群人的同伙。 翟吉人与许金花两人面面相觑,这里地处僻静,会遇上拦路打劫的土匪并不令人惊讶,可是一只具有灵性,能够跟着土匪一块儿打劫的狗儿,倒是前所未闻,莫怪他们俩会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乍看之下,冉芷凌以为领着这群人来拦路的是一头熊,而且是一头非常高壮结实的大熊,让她必须辛苦仰头再仰头,方得以看清大熊的模样。 结果这么一仰头,她马上发现自己的谬误。 没有一头熊在身边伴着一只狗时,会不张口吞了它。 没有一头熊会扛大刀、双腿直立大开,嚣张地以鼻孔睥睨瞪着他们。 没有一头熊会穿着满是补丁的灰色袍子,再加上一双右脚有破洞,让他露出大脚趾的鞋子。 对,大脚拇趾! 冉芷凌低下头再次确认,那根大拇趾是属于人的大拇趾。 所以她面对的不过是个长得像头熊、肤色黝黑的男人,如此罢了。 她冷哼了声,无畏地迎向对方过于炯亮深邃的双眸。 翟虎子发现她瞧轻自己,不悦的马上出刀架在她脖子上,嗓音低沉威胁。「你这不知死活的娘儿们,居然敢对我冷哼?」 一辈子生长在这鸟不生蛋、狗不拉屎之地的翟虎子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 初见面时,他就为她如雪般白皙的肌肤赞叹不已,紧接着又被她那莹亮有若宝石的眼瞳所着迷,再加上那宛若玫瑰花瓣般粉嫩的唇瓣,更是美妙地勾动了他的心弦,害他直瞪着她发呆,差点回不过神来。 「你想做什么?快点把刀放下!」翟吉人见到大刀凶狠地架在小姐脖子上,马上回过神,吓白了脸。 「你要杀就杀我们,别动我家小……我家闺女。」许金花担心对方知道小姐的出身会误以为他们腰缠万贯,立即改了称呼。 「不错!」翟吉人大声附和妻子。 「要我不动这个女人,可以!马上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老子心情好,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反正他也没半点以他们的脖子磨刀的兴致。 当拦路打劫的土匪嘛!自然得凶狠一点,最好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如此才不会让人给瞧轻了。 黑子听见翟虎子撂话,马上配合的再伏低身子,对着冉芷凌露出森白利牙,大声咆哮。 「我们就只有这么些碎银子了。」形势比人强,翟吉人乖乖自怀中掏出碎银子交出。 当初逃离得太过匆忙,没能携带更多盘缠,纵然一路行来省吃俭用,但也所剩不多。 「啥?就这么点?怎么够塞老子的牙缝!」翟虎子瞪着那少得可怜的碎银子,开始哇啦哇啦大叫。 「我们就这么点,你不要的话就算了。」冉芷凌一脸厌恶地瞪着如熊般的男人,抓着大叔的手要他把银子收起来。 从前的她在爹娘守护下,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天降」,可短短一夜间,让她发现自己有多愚蠢与无能,祸事并非不会降临,她不可能永远过着安逸无虑的生活。 要嘛,她就成为俎上肉任人宰割。 要嘛,她就不计后果,挺直腰杆奋力抵抗。 现在,她选择后者。 「老子才不信,你们甭想骗老子,识相的话最好是乖乖交出来,别让老子动手搜,若让老子搜到,哼哼,休怪老子刀下不留人。」翟虎子作势要给他们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他奶奶的!这矮他一个个头、风一吹就会被吹跑的小女人竟然敢明目张胆表现出对他的厌恶! 他可是「福报村」里最受欢迎的翟虎子哪!不管是男女老幼,连同飞禽走兽都深深为他着迷,爱到不惜大打出手,人称「福报潘安」,她怎么可以蔑视他? 冉芷凌依旧无视他的威胁,她仔细想过了,如果眼前这头大熊真成得了气候,也不会窝囊到躲在这贫瘠之地拦路打劫,早成了官府到处缉拿的江洋大盗,所以她根本就不必怕他。 「使不得!大爷刀下留人哪!」翟吉人与许金花见状吓得半死,不顾自身安危赶忙阻止。 翟吉人无比英勇,跳上去奋力抓住翟虎子的右臂,不让他有机会伤到小姐。 第二章 许金花则如扞卫小鸡的母鸡,挡在小姐身前,狠瞪着翟虎子。 翟虎子大声咆哮:「你这个糟老头想死尽管说一声,老子很乐意送你一程。」 「老大,宰了他们!」一旁的人故作凶狠吆喝威胁,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杀过人,而且非常害怕见到血腥场面。 「福报村」是个种不出值钱庄稼的贫瘠之地,许多人因此远离家乡,到外地求取一线生机,会留下来的大多是害怕到了外地更难谋生,只好留下来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 近几年因天候不佳,收成比以往更糟,在全村人几乎快活活饿死的情况下,年轻力壮的翟虎子当机立断跳了出来,提议大伙儿一块儿做无本买卖,大伙儿早就饿得发慌,与其死脑子不肯沦为匪寇,不如豁出去,兴许能够冲出一条活路。 况且翟虎子年少时曾跟一名落难侠士学功夫,由他带领着,若真有什么事,翟虎子也会挺身当肉盾在前头拦着,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溜走,不论怎么算,这都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自然就一头栽进来。 事实证明,翟虎子是对的,自从村民一边种着那少得可怜的庄稼,一边拦路打劫后,日子要比以往好过许多,他们再也不必看老天爷的脸色过日子,再也不必为如何分配那总是吃不饱却也饿不死的粮食犯愁。 村民一致认为,翟虎子作的决定是最正确的。 他是全村最聪明、机灵的人。 所有人对他崇拜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是拯救全村的英雄、是他们的首领,每个未出阁的姑娘皆以嫁他为妻当成最大目标暗中较劲。 「我不允许你这头熊在这威胁善良老百姓。」 「什么?你这女人说谁是熊?老子哪里长得像熊来着?」翟虎子被她的形容给呛到,气得双臂不住挥舞。 从来没有人说他长得像熊,真要说也该说他像猛虎一样强壮凶猛不是吗?况且熊看起来颇为笨拙,一点也不威风,他岂能当熊! 「福报村」的村民看着他焦躁地走来走去,时而抓头大吼,时而瞪向冉芷凌的样子,看起来的确与熊挺神似的,可碍于保全他的面子,他们不敢点头赞同。 「老子是猛虎!你这没见识的女人,你懂不懂老虎长啥模样?」决定了!今天他要为她破戒,来个大开杀戒! 他要扭断她的小脖子,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冉芷凌轻轻哼了声,不理会他。 一旁的黑子见主子如此懊恼忿怒,跟着他团团转,懊恼大叫。 老虎二字同时窜进翟吉人与许金花心头,两人同时一惊,浮现在脑海中的是以前在村子里有个孤儿,长得比一般男孩的个头要高,那男孩与其他小孩打架时常挂在嘴边的话,便是说自己是老虎! 难不成眼前这长得像熊的男子是那个小男孩? 夫妻俩再定睛看,发现站在他身后的许多张脸孔皆颇为熟悉,方才是他们太过紧张,以致一时间没能发现。 「你……是不是翟虎子?」翟吉人迟疑地问道,是不是叫这个名字,他也记不真切了。 忽然被人点名,翟虎子一脸纳闷的看着翟吉人,不懂他是如何知道他的姓名。 许金花看着站在翟虎子身后,皱拧着眉头一脸凶残的中年男子问:「那个……站在右方的是不是在村里打铁的翟火头,火头哥?」 翟火头愣了下,迅速回复平日和善的模样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果然是火头哥,我是金花啊,你不记得我了?那我家相公吉人你总该记得吧?」 「你……你是金花,哈!吉人,你离开村子已经十多年了,人也老了许多,不说的话,我一时间还真认不出来。」翟火头见到许久不见的乡亲,心下大喜。 「火头哥,你不也老了许多吗?」翟吉人眼泛泪光,嘴角扬着与家乡老友久别重逢的喜悦。 「福报村」其他年纪较长的人,发现被他们拦下的是翟吉人与许金花,不忙着扮凶狠的土匪,开开心心的与两人话当年。 「这是怎么回事?」冉芷凌来来回回看着和乐融融的一群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翟虎子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满腔怒火倏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搔着头叹了口气。「这劫还打不打啊?」 黑子低呜了声,双耳服贴地贴着脑袋瓜,暂时卸下凶猛犬匪一职。 其他年纪轻的匪徒均感没戏可唱,于是打呵欠的打呵欠、挖耳朵的挖耳朵,各自找事做打发时间。 插不进话的冉芷凌对上了翟虎子闪亮的黑眸,马上别过脸去假装没有这回事。 这个男人不仅长得像熊,谈吐更是粗鲁,与她从前见过的男人简直是天差地别,况且他还是个土匪,是曾身为翰林院侍讲学士的爹口中不可与之交谈甚至来往的人。 爹的一言一行对她影响甚深,她也从不违逆爹的意思,现下爹走了,她更不可以违背家训,是以她会谨遵父亲平日的教诲,尽量不与他接触交谈,绝不会做出有辱家风的事。 「他奶奶的!」冉芷凌的态度大大惹毛了翟虎子。 这个眼睛长在头顶的臭女人,分明是瞧不起他、讨厌他是吧? 当作没看到他是吧? 她愈是这样,他就愈要靠近她,让她气得牙痒痒,最后哭爹喊娘,向他跪地求饶,不敢再狗眼看人低! 翟虎子悠闲踱步至冉芷凌面前,双眸隐藏算计的光芒,紧盯着眼前的猎物。 突来的庞大身影吓了冉芷凌一跳,她往后退了两步,神情不悦蹙眉瞪着杵在身前的这头大熊。 翟虎子双手环胸,动作流畅地弯下腰来,全然不受高大的身形所影响,咧开一口森白排列整齐的牙齿笑道:「女人,你看起来一副饱受惊吓的模样,似乎误以为老子会把你抢来当押寨夫人,老子告诉你,你想太多了。」 冉芷凌粉唇紧抿,不想理会他。 「在老子眼里,猪圈里的母猪都要比你吸引人。」翟虎子愉悦的送出最大的羞辱后,再慢条斯理地直起身。 冉芷凌倒抽了口气,美眸圆瞠,对他所说的话语感到难以置信,她的自尊整个被扔在地上狠狠践踏,怒焰卷上了心口,教白皙如莲般的双颊瞬间气红。「你,刚刚说什么?」 冷静!她一定要冷静! 方才不过是一头熊在胡乱嘶吼,她根本无须理会熊说了什么,更犯不着为此气得脸红脖子粗。 人,不该与熊计较,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可是她愈想冷静,便愈加无法冷静下来,一股火在胸口烧得正旺。 翟虎子故作讶异的掏了掏右耳。「原来你这女人不仅长得比浑身是泥的猪还丑,连耳朵也不太灵光,可怜哪!」 冉芷凌双手成拳,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睁开,双眼燃烧着两簇美丽的火焰。 一掌打掉他脸上得意的笑容?不!那完全失了她平日所受的教养,她不能让死去的爹娘因她不够端庄的行为而蒙羞。 可若不打他,是否表示她就得忍受他的粗鲁无礼,直忍到内伤吐血? 左右挣扎良久,终究无法放弃长年所受的教诲,她深深的再吸了口气,当作啥都没听见,别过脸去,彻底忽略那头惹人厌的大熊。 「哇!女人,一定有很多人告诉过你,你这撇过头的模样实在是很伤眼,真的不骗你,老子的眼睛现在疼得像被针扎到。」翟虎子故意再转向凑到她面前,揉着眼睛。 他在内心狂笑不已,热切期待看她失控扯乱头发,放声尖叫。 冉芷凌深深的、再深深的吸了口气,想要平复已经怒火奔腾的心房,可是不论她深吸了几口气,这口气就是吞不下。 从来没人对她如此失礼过,而这头熊却一而再、再而三挑起她的怒火。 是可忍,孰不可忍,是该还以颜色的时候了。 她笑得好甜,粉嫩的唇瓣却射出凌厉箭矢。「咦?原来公子有长眼哪,公子不提,小女子真以为公子的眼儿出了问题,才会分不清猪跟人的分别。」 「啊?」这女人好好的一句话不痛痛快快说明白,左一句公子、右一句公子绕来绕去,绕得他晕头转向,绕得他肚肠打结,绕得他紧锁的眉心都可以夹死蚊子了。 第三章 他不快的双手盘胸。「总归一句,你这女人刚才是说老子眼力差吗?」 「公子不仅眼力奇差无比,小女子甚至敢大胆猜测,公子还另有奇差无比之处。」就是你的脑!你这头熊! 「你这臭女人在说什么鬼话?你给老子说清楚,老子究竟是哪里不好了?老子的眼力可是全村最好的,老子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好,那话儿更是雄壮威武,你若不信,可以自个儿来试试!」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敢暗示他的能耐,是嫌命太长了? 翟虎子的怒火来得又急又快,声如洪钟吼出他的不满。 经过他这么一吼,原本在叙旧的众人登时噤声,有志一同地将目光转向他声明最骄傲的部位。 冉芷凌衷心期望前一刻什么都没听见,这个人实在厚颜无耻,连说他是头熊,都是对熊最大的侮辱。 他怎能大剌剌地说出如此下流的话?何况她连一个字都没扯到令他骄傲的部位不是吗? 「看什么看?!难不成你们怀疑老子的话,也想亲自试上一试?」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翟虎子威胁地朝众人龇牙咧嘴。 黑子听见他的怒咆,奔至他脚跟前,伏低身躯对着众人狂吠,跟主人一个鼻孔出气。 「不!不!我们一点也不想,还是把机会让给她好了。」众人恐慌的猛摇头,大方的将亲身体验的机会让给冉芷凌。 闻言,冉芷凌浑身一震,俏颜青白交接,难看至极,倘若这头熊真敢找她试上一试,她绝对会奋力抵抗,不让他占到便宜。 「你们在说什么浑话?我家闺女可还未出阁啊!」许金花瞧情况不对,立即阻止,不让他们乱来。 「不错,绝对不可以。」翟吉人担心他们会随便乱来。 「嗤!瞧你们紧张成这样,你们两老甭担心,老子挑得很,才不会瞧上这个骨瘦如柴的女人。」翟虎子轻蔑的上下打量过冉芷凌一遍,再骄傲的扬高下巴。 停止吠叫的黑子与主人如出一辙,骄傲的扬高下巴。 冉芷凌被这一熊一狗气黑了脸,该是她嫌弃他才对吧! 打铁匠翟火头发现这对年轻男女互有嫌隙,连忙跳出来打圆场。「呵呵,既然大伙儿是同村的人,自然是像兄弟姊妹一样打打闹闹,没事的。」 「哼!谁跟她是兄妹?」翟虎子非常刻意的送她一记不屑的冷哼。 「我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什么大家闺秀的风范,全都让她抛诸脑后。 「既然没事,那就……到村子里去住好吗?」翟吉人询问冉芷凌的意见。 眼下他们的盘缠快要用尽,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再说「福报村」毕竟是他的故乡,人亲土也亲,就算全村人都当了土匪,应该也不会对他们下毒手,所以暂时委屈小姐到村子里避避风头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许金花双眼充满期待的看着她。 原本冉芷凌不打算进村,可是想到他们两人为了她所做的牺牲,实在没办法说出个不字来。 至于投靠未婚夫——严释策这个方法,她并非没有想过,可问题就出在不晓得那群闯入府里的夜贼是何来历,或许他们会猜想到她去投靠严释策,进而在必经的道路狙杀,她不能让大叔和大婶因她丢了性命,只好退而求其次点头同意进村。 翟虎子本来要大声咆哮出他的不满,可心念一转,登时有了别的主意,不怒反笑,开心地抚着下巴。「村子正缺人手,你们能回来住,实在是太好了。」 嘿嘿!看他怎么整这个女人,光是想像她受挫求饶的表情,他就浑身舒畅不已。 「我不当拦路打劫的土匪。」冉芷凌先把话说清楚,以免这头熊对她有过多的期待。 「老子又不是得了失心疯,怎么会让连黑子都不如的你来当土匪,你大可放心。」翟虎子笑得好开心、好得意。 坐在地上的黑子得意洋洋咧开嘴,露出长长的舌头,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 这头熊笑得一肚子坏水,她会信他才怪,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她会赢不了一头熊。 许金花与翟吉人对他们两个针锋相对的情形略感不安,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多照看着点了。 于是乎,一行人各怀心事浩浩荡荡回村去。 【第二章】 宁静的「福报村」因翟虎子大摇大摆地将冉芷凌与翟吉人、许金花带回来,引发一阵喧闹。留在村里一些年纪较大的女人开心地围着翟吉人与许金花,好奇询问他们这些年在外头的生活。 翟吉人与许金花见到她们又是百感交集,再想到永远都回不了村的双双,更是难过得红了眼眶。 受到冷落的冉芷凌丝毫不在意,她环顾四周,看着即将待上一段时日的「福报村」。 干硬的黄土地上长着枯黄的杂草。 老旧要倒不倒的屋舍旁种植了几株同样要倒不倒、光秃秃的树木。 一只瘦骨嶙峋、羽毛没有丝毫光泽的母鸡摇摇摆摆带着几只瘦弱的小鸡在贫瘠的土地上啄食。 一阵凉风吹来,右侧一间全村最为破旧、斑驳的木屋门扉被吹开,撞到墙弹了回来,砰的一声,门板竟断裂掉落地面,扬起一阵尘土。 芷凌惊讶地睁大眼,瞪着掉在地上的门板,想着要不要帮忙把门扶起来? 「他奶奶的!老子的门又被风吹坏了。」翟虎子低咒一声,跨大步走过去单手拾起残破的门板,斜靠在墙边。 发现那间摇摇欲坠的木屋是他的住所,芷凌着实感到不解,这头熊明明是这群人的头头,为何会住在最破旧的屋舍?他应该会仗着高壮结实的体型到处欺压村民才对,不是吗? 村里的孩子们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衫,吮着右手大拇指好奇地站在她向前,直盯着她看。 她没有被一群小孩包围的经验,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反应,于是试着对他们微微一笑。 「姐姐,你好漂亮哦!」一个绑着两颗发髻的小女娃赞叹,伸出脏污的小手羡慕地摸着她身上的衣衫。「姐姐的衣服也好漂亮。」 翟虎子不动声色地双手环胸看她会如何反应,当小小的彩虹伸手摸她的衣裳时,他立刻警戒危险的半眯着眼,倘若这个女人敢凶彩虹,他肯定会让她吃不完兜着走。 「你的手……」 来了!她要责骂彩虹了,他就知道这个老是高高在上的女人不好相处。 翟虎子黑脸一沉,迈大步靠近,准备拎起她的衣领,将她丢到猪圈。 彩虹不解的将双眼自有如仙女一样美丽的冉芷凌身上移开,看着自己的手。 「不要放进嘴巴。」芷凌动作温柔地将彩虹含在嘴里的大拇指移开,不想吓着她。 彩虹愣愣问道:「为什么?」 本来要狠狠教训她的翟虎子霍然止步,好奇地偏过头听她说。 其他小孩也聚精会神听她想说什么。 「手指沾到土了,含在嘴里会肚子痛。」她掏出一条素白的帕子,弯下腰轻柔擦拭彩虹的手,再抬头对其他较大的孩子说:「你们也一样,不要把手放进嘴巴。」 「好。」大孩子们为她的优雅与浑然天成的高中气质所折服,全都乖乖点头。 「哦!」彩虹低头看了看被擦干净的手,着迷地看着她漂亮的白皙侧脸,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然后欣喜道:「姐姐,你的脸好软,就像豆腐一样嫩。」 「你的脸比我的脸更嫩,你叫什么名字?」 「彩虹,我叫翟彩虹,漂亮姐姐呢?」彩虹以稚嫩可爱的嗓音大声报上名字。 「我姓冉,叫芷凌。」彩虹的天真娇憨,令芷凌想到了双双,当年双双进府时比彩虹大不了多少,却拥有相似的神情,两个人重叠在一块儿,很难教她不喜欢。 在一旁饶富兴味看着她和孩子们相处的翟虎子一愣,心头打了个突,敢情这女人根本就不是翟吉人与许金花的女儿,否则就是许金花偷人,不然她怎么会姓冉不姓翟?他得好好弄清这女人的来历才行。 不过他天杀的羡慕彩虹那小丫头,竟然可以大方抚摸那女人粉嫩嫩的脸颊,虽然他一点也不喜欢这女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她非常的令他垂涎,光是看她轻声细语对待彩虹,便令他像生了病,一颗心剧烈跳个不停,忍不住想要对她咧嘴傻笑。 第四章 不成!不成!他万万不能忘了同意她住进村里时所打的主意,他完全没有要让她好过的意思,随随便便受她迷惑,他哪够资格再带领大家干拦路打劫的勾当。 「老子可不能着了这个女人的道儿。」他拍了下自个儿的脑门,好清醒点。 动手替彩虹拉好衣衫的芷凌听见翟虎子的嘀咕,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她实在不明白身为土匪头头的他为何不去分赃或是做其他拦路打劫计划,偏偏在这里盯着她看,活像她才是需要提防的盗匪。 「喂!女人!」翟虎子下巴骄傲地往旁点了下,要她过来。 芷凌故意偏过头去不理他,他对她轻蔑,她可以比他更轻蔑。 「女人,你耳朵是不是聋了?没听到老子在叫你吗?」她没有像乖顺的小羊咩咩叫跑过来,让翟虎子心里老大不爽,加大叫唤她的声音。 芷菱慢条斯理地在帮彩虹整理归辫,完全无视翟虎子。 「姐姐,虎子哥哥在叫你。」彩虹看了看芷凌,再看向已经气黑了脸的翟虎子。 「这里这么多女人,谁晓得他是在叫谁呢?」她巧笑倩兮,硬是不承认翟虎子是在叫她。 「可是……」彩虹迟疑了,这里的女人很多是没错,但虎子哥哥的双眼从未自芷凌姐姐身上移开过,很明显的就是在叫她啊。 「瞧,你这样变得更加可爱了。」芷凌轻拍彩虹的嫩颊,故意顾左右而言他。 见她始终不理他,一股火在他心头烧得正旺,他大步上前,粗鲁地抓住她的右腕,不许她再无视他的存在。 「你做什么?」猛然被抓住,教芷凌不悦皱眉。 翟虎子故作一脸惊讶,怪声怪调:「哟!现在看得见老子、听得见老子的声音了?老子还以为就算把你扔进烂泥里,你也不会有任何感觉呢!」 两人的对峙引起村里所有人注意。 翟吉人与许金花发现情况不对,丢下正在闲话家常的朋友,匆匆路过来。 「放开我!」脸色苍白的芷凌尽量维持尊严,不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模样。 翟虎子恶劣地对她咧嘴一笑。「偏不。」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翟吉人满脸焦急。 「没啥大事,只是这个女人似乎听不懂人话,所以老子不得不委屈自己做些事,好引起她的注意。」翟虎子随意摆摆手,要他们别紧张,他暂时还不会拧断这个女人迷人且脆弱的脖子。 「我觉得有什么话用说的就好,你这样抓着小……我女儿,会吓着她的。」许金花小心翼翼提出建议,不想惹毛他。 「她真的是你们的女儿吗?经老子的利眼仔细一看,发现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他故意怀疑地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打量。 许金花万万没想到谎言会这么快就被识破,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 「这个……那个……虽……虽然我们长得不大像,但……但她是我的女儿没错。」翟吉人支支吾吾老半天,好不容易才将谎话给说完,可额上却已满布汗水。 翟虎子摇头冷笑。「哼哼,你快要被自己的谎话给噎死了。」 芷凌见不得他揶揄翟吉人,用力甩开他的钳制,狠瞪着他道:「我们是不是一家人关你什么事?」 「现在村子里的事都由我作主,我当然得确认要住进来的是些什么人。」翟虎子神气地挺起胸膛。 闻言,芷凌只觉得荒谬可笑,「福报村」一半以上的人在拦路打劫,他这个土匪头子竟然要求她得身家清白才能住进村子,他是不是太好笑了? 她展现出冉家千金该有的风范,强忍着不对他翻白眼。 翟虎子指着她的鼻尖问:「所以,女人,你究竟是谁?为何来我们村子?」 村民们听见他对冉芷凌提出的质疑,皆有志一同的走到他身后,警戒地瞪着她,担心她是官府派来的细作。 双方壁垒分明,芷凌这一方明显的在人数上大大吃亏,这令翟吉人与许金花感到紧张,毕竟他们离开家乡多年,若真起了冲突,村里的人绝对会站在虎子那边。 「她……她是收留我和我家老头及女儿的冉府千金,因为夜盗闯入,使得小姐一夕之间失去父母与家园,我们的双双也……」许金花深怕翟虎子不肯留人,顾不了那么多,述说起小姐落难的情形,企盼能够激起众人的怜悯之心,当提及生死不明的女儿时,声音更是难受哽咽。 翟吉人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哑着声道:「小姐她心地善良,不是坏人,你们尽管放心。」 听完翟氏夫妻的简单说明,翟虎子总算知道她的来历,莫怪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原来是个千金小姐。 发现翟虎子若有所思的打量,芷凌将背脊挺得快断掉,完全不显露出半点脆弱与伤痛,她不需要他的同情! 「所以你们才带她来‘福报村’避难。」翟虎子做出结论。 翟氏夫妻忐忑不安的看着他,心想他应当已经后悔让他们进村,马上就要赶他们走了。 芷凌直视着他炯炯有神的黑眸,紧抿的粉唇硬是不肯吐露半句恳求的话。 倔强的脾气、燃烧着火焰的双眸,令翟虎子觉得有趣极了。「你们别紧张,老子都已经让你们进村了,又怎么可能赶人呢?反正‘福报村’里鸟不生蛋、狗不拉屎,不怕会有人找到这里来。」 「可不是。」听见他没赶人的意思,翟氏夫妻放心的笑了。 翟虎子没赶人,让芷凌有些惊讶,明明他对她是那般无礼,如今得知她是个大麻烦后,竟不赶她走,是同情她吗? 身为土匪的他,可还保有良善之心? 「火头叔,村尾那间空屋正好可以让吉人叔他们住,你快领他们过去安顿下来。」他咧了嘴分配他们的住处。 「不错,那屋子空了许久,趁天色尚早,正好可以好好整理一番,你们快随我来。」翟火头领着他们到村尾去。 「好。」翟氏夫妇拎着包袱,跟在翟火头身后。 其他人见没事了,便三三两两散开,各自去忙自个儿的事。 芷凌对着彩虹微微一笑,不理会翟虎子,跟在翟氏夫妻身后准备去帮忙整顿。 翟虎子大掌探出,抓握住纤瘦的手腕。「等一下,你先别走。」 「你究竟想做什么?」她揪着眉心,没好气地看着这总是不让她好过的男人。 「老子说过,村里正缺人手,现在是你出力的时候了,还是你什么事都不想做,想要继续赖着吉人叔他们,当你的千金小姐?」她可别指望他会怜香惜玉,他简直是等不及要猛挫她的锐气了。 何况打铁趁热,不先给她来个下马威怎成? 「我没有。」她马上严词否认,事情已经有了变化,她不能不付出,一味要求翟大叔、大婶的照顾,她也该照顾他们。 走远的翟氏夫妻没留意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一迳与翟火头闲话家常。 翟虎子怀疑地挑眉。「是吗?」 「当然。」 「既然你这么说,就跟老子来。」翟虎子兴奋到掩不住唇角的笑意。 哈哈!终于让他盼到了! 他好高兴啊!高兴到忍不住要翻跟斗,而且他也真的做了。 「他在做什么?」突来的跟斗,使芷凌猛然止步,错愕地看着那头笑得非常灿烂的大熊。 她有不好的预感,这头熊满肚子坏水,她可能选择掉头走人,或者也可以选择无所畏惧通往直前。 无须多想,心下已有了决定,不论前方有什么正在等她,她都拒绝当个胆小鬼! 翟虎子快乐的朝她招手。「快点跟上来。」 芷凌轻叹了口气,跟在非常快乐的翟虎子身后。 翟虎子脚步轻快地带她来到村里最为偏僻,除了喂食外,少有人出现的猪圈,倚着圈围着猪群的围栏,一张嘴笑得都快裂开了。 扑鼻的臭味迎面而来,她眉心紧攒,极不愿靠近。 翟虎子偏了偏头指着猪圈。「女人,这里就交给你了。」 「什么意思?」她是在作梦吧? 「意思很简单,把这里清理干净就成了。」看见她垮下脸来,翟虎子开心地想要再翻跟斗。 芷凌沉默了,她完全不知该从何打扫起,在家里她连如何拿扫帚都不会,且活生生会跑会叫的猪也没见过,更甭提是打扫猪圈。 第五章 这就是翟虎子丢给她的难题,她该如何解决? 「怎么?做不了吗?不成的话就说一声,老子不会笑你的。」她就快要认输了吧! 哈哈!哭吧!跪地求饶吧! 「谁说我做不了,我就做给看。」倔强的话语脱口而也,她后悔得差点呻吟出声,不晓得自己在坚持什么,为何就是不肯服输。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做。」对于她的嘴硬,翟虎子耸了耸肩,决定成全她。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丢下她,踩着快乐的步伐离开。 翟虎子走后,她不再伪装坚强,颓丧的垂下双肩,无奈的看着猪圈里的猪只。 猪只发出拱~~拱~~拱的叫声,有的啪喳、啪喳喝着水,有的则快乐的在烂泥巴里打滚。 她退开几步,在枯黄的草地上坐下来,沮丧的看着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猪只们。 手边没有任何清理工具,就算有,她也不晓得该怎么用,以前她总觉得这世间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倒她,也没有任何事需要担心,直到家变后,才发现从前的自己有多愚蠢,没有了爹娘的守护,她什么事都做不了。 阴沉的天空,一如她阴郁的心情。 她将脸埋在双膝上,想着无法送别的爹娘,不争气的泪水潸然滚落。 「他奶奶的,那女人哭了!」一直没走远,躲在土堆后偷看的翟虎子见到她眼角的泪光,胸口闷闷的,再也无法嚣张大笑。 他慌张地搔了搔头,突然间觉得自己过分了些,他的确是想挫挫她的锐气没错,是想让她痛哭流涕也没错,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的眼泪居然会对他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他苦恼抱头低咒。「该死!」 芷凌用力吸着鼻子,以衣袖拭去颊上的泪水,心头沉甸甸。 翟虎子低吼了声,自土堆后跳出。「女人,你不想扫猪圈真说就是,有啥好哭的?」 拭泪拭到一半的芷凌错愕地看着早该走远的翟虎子,他……看见她哭了? 「老子虽然是土匪,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这女人躲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旁人见着会以为老子欺负你,事情若传了出去,老子的脸面要往哪儿放?」 「谁哭哭啼啼来着?」她红着眼睛,瞪他一眼。 她的双眸因泪水变得更加水亮吸引人,她那恼怒的瞪视,盈涌水波间带着娇媚,使得他心头狠狠一颤,双眼牢牢锁定在她身上,再也无法移开。 「……你的眼角明明……明明就还挂着泪水,不是你哭哭啼啼,难不成是老子吗?」他的右手颤动了下,强忍住替她拭泪的冲动。 「算我有哭好了,但这不关你的事。」她不懂自己为何一碰上他就猛使性子,一定是这段日子发生太多变故,以至于她变得再也不像自己。 「谁说不关老子的事?要知道全村都归老子管,今天你住进村里,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已归老子所管,要是你每天都哭得唏哩哗啦,弄得大伙儿心情不好,无法顺利出门拦路打劫,影响生计怎么办?」反正他就是不想见她掉泪,这么漂亮的女人,比较适合开心过日。 「拦路打劫又不是多光彩的事,瞧你说得口沫横飞,好像多光荣似的。」她不苟同的哼了声。 「什么好像?打劫根本就是光荣的事!是你这女人没长见识,才不懂拦路打劫对全村的人有多重要。」翟虎子正经地侃侃而谈。 不出门拦路打劫,就没有银两喂饱村里每一张肚皮,他可不想再见村里的老人、小孩饿到奄奄一息,饿到眼里看不到一线希望,于是他豁出去了,只要能填饱肚子,不管要他干什么,他都愿意,况且只是当个小小的土匪。 芷凌无法置信地扬高了声儿。「你说我没长见识?」 「你现在知道不算迟。」 她摇着头,指着翟虎子的鼻尖,他已经离谱到她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多学着点,以后我就不会再嘲笑你没见识了。」他大方勉励她。 自小饱读圣贤书的她居然被翟虎子说没见识,教她头痛不已。 「总之你就安心窝下来,尽管放心,少不了你那一份。」翟虎子对她拍胸膛保证。 「打劫,是不对的。」她不想多管闲事,可话却不受控制地自嘴巴溜出。 翟虎子盘腿席地而坐,拔了根枯黄的草茎,无聊地放在嘴边咬着。「我们想填饱肚子有何不对?像你这种千金大小姐永远都不会了解吃不饱、穿不暖有多痛苦。」 「你们可以种田,并不是非要打劫不可,不是吗?」既然都已经开口管闲事了,不如就多跟他讲点道理,或许可以让他们回归正途,相信爹若在世,一定也会赞同她的做法。 翟虎子嘴角噙着嘲讽的笑容,大掌往旁一挥。「女人,你张大眼睛看看,这片土地不仅干枯,底下还有大大小小、不管怎么挖都挖不完的石块,你说我们能种出什么值钱的作物?」 事情很简单,老天爷不给他们活路,他们就自个儿找活路。 芷凌不懂耕种,可是也看得出这片土地的确是非常贫乏,连野草都快活不下去了,更何况是庄稼,但她从小所受的教养是行事皆要光明磊落,绝对不可偷鸡摸狗。 明明翟虎子他们那样是不对的,可听他这么一说,她的信念不可避免地产生动摇,差点就要认同他,旋即想到不对的事不管怎么辩,仍旧不可能由黑转白的,她该坚定立场才对。 「不管你说得多冠冕堂皇,也无法指黑为白的。」 翟虎子皱眉,摇头摆手。「女人,你就不能好好的把话说清楚吗?讲话不要文诌诌,老子听不懂。」 「我是要跟你说,不管你怎么说,打劫都是不对的。」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老子没聋,不会听不见。」翟虎子叹了口气。 「所以是我太多事了。」看来她是在对牛弹琴,浪费了一番口舌。 他耸了耸肩,并不否认,全村的人对目前的做法都非常满意,的确是不需要她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女人,你还没说,刚才在哭个什么劲?」她的眼泪像在他心头留下疙瘩,让他该死的在意。 芷凌陷入沉默,没想到他会再提及这件事。 他挑眉瞅着她问:「怎么不说话?怕老子笑话你吗?」 她低垂着头,声音闷闷地说道:「我想我爹娘。」 她不晓得为何会把心事告诉他,兴许是只想找个人说说话,而他刚好在这里。 「哦。」他应了声,搔搔头,他从来没安慰过人,完全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那一夜逃得过于匆促,我不仅没能见到我爹娘最后一面,也没能亲手将他们下葬,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 伤心的泪珠再次滚落,她紧抿着唇,努力克制不嚎啕大哭。 「我爹在我出生前就死了,我娘在我差不多五岁时也走了,虽然我人是守在我娘身边,不过我家穷到连买副棺木的银两也没有,邻居想要帮忙,同样也穷得无法凑齐我娘人棺材钱,幸好火头叔不仅会打铁,劈材钉副棺木难不倒他,我娘这才有办法下葬。」 芷凌眼里噙着泪听他说,不晓得他们两人比起来谁比较可怜,是从小就生活无虞,突然面临家变逃亡的她悲惨,抑或是自小就生活贫困、看尽人情冷暖的他? 此刻的他,在她眼里,不再像头大熊一样令人畏惧。 此刻的他,在她眼里,不再惹她厌烦。 此刻的他,在她眼里,不过是个曾经与她尝过相同痛楚的男人。 此刻的他,在她眼里,面貌无比清晰,她可以看见他直挺的鼻梁、炯亮深幽的眼眸、薄厚适中的嘴唇以及黝黑的皮肤,这些全部加起来,构成一张颇为好看的脸孔。 他其实长得不像熊,真的不像。 「我娘走了,我得自个儿想法子活下去,不管是偷抢拐骗,只要能填饱肚皮就行,村子的人有多穷,你也看到了,就算我偷抢拐骗,恐怕也拿不到多少东西。」深邃的眼眸,不见半点悲伤,说话的证据甚至是带点戏谑。 「那时候的你,该怎么办?」她简直无法想像,一个才五岁大的孩子,无依无靠,如何存活下来。 他咧嘴一笑,目光灼灼对上她同情的水亮明眸。「邻居看我可怜,有多的粮食,便会拿来接济我。」 第六章 他可以说是全村从一块儿养大的,所以他对全村的人有责任。 芷凌的心泛着一股酸楚,为他所经历的遭遇。老天爷就是这样,总是爱捉弄人,凡事不可能尽如人意。 郁积在心头的悲伤,因为了解他的身世而慢慢获得抒解,不再膨胀得仿佛要让她整个人炸开来。 她修长缓慢地吐了一口气,看着渐渐暗沉的天际。 「走吧。」翟虎子俐落跃起身。 「去哪儿?」芷凌愣愣看着他。 「天色暗了,你再不回去,吉人大叔会以为你被老子这头猛虎纵使吞吃入腹了。」他同她打趣,事实上,他真的很想尝尝将她吞吃入腹的滋味。 嗯,一定非常美味,绝对是鲜美到让他连骨头都舍不得吐出来。 带着热力的眼眸,使她全身燥热,感觉他的话意有所指,不过她当是自己太多心,不多想地站起来,与他并肩走向村尾。 一阵凉风轻轻吹拂而来,翟虎子嗅闻到她身上专属的女性芳馨,心,蠢蠢欲动。 一阵凉风轻轻吹拂而来,芷凌感受到身边男子所传来的热力,双颊不争气地泛起美丽的嫣红。 两人皆暗自庆幸。 夜,正黑,身旁的人无法看见自己的异样。 她,已改变对他的偏见,重新看待他这个男人。 他,则是深深沉醉在她的美丽当中,无法自拔。 【第三章】 金灿的阳光洒落,「福报村」宁静祥和得一点都不像是土匪村,没有血腥杀戮、打架咒骂,有的是天真无邪的小娃儿在路上追逐嬉闹,母鸡咕咕叫,领着小鸡们在地上啄食的画面。 女人们拿着待补的衣衫,三三两两坐在屋外,便聊天边缝补。 做不了活儿的老人家则悠闲地围坐在大树下喝着茶,话说当年。 已经在村里安顿下来的芷凌看着大伙儿恬适自在的模样,仍有些不适应,初来到村里的那一天,她对翟虎子透露太多事情,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害羞不已。 是以这几日,她都尽量避免与他碰头,以免回想起当日情景。 今天许金花和邻居的大婶抱着衣服一同去溪边清洗,翟吉人则是与翟火头一行人上山找木材,好修补房屋。 他们夫妇俩在离开前三令五申,要她什么事都别做,最好连根手指也别动,只消好好休息等他们回来即可,即使她已经不再是茶来张口、饭来伸手的千金小姐,他们俩仍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他们待她的好,她铭记在心,不敢或忘。 正因为他们都是老实正直的好人,她更不能真的窝在屋内等他们回来服侍她,虽然有许多事她不会做,不过她可以做自己最熟练地事,就是和村里其他女人一样,拿起针线缝缝补补。 「难道除了缝补破衣衫外,我就没办法做其他事?」她一个人待在屋内喃喃自语,认真思考。 彩虹不请自来,推门而入,好奇地偏着头看她。「芷凌姊姊,你在说什么?」 「彩虹是你啊,你怎么没跟其他孩子在外头玩呢?」芷凌见彩虹出现,放下手中的针线,很自然地自怀中掏出帕子,为彩虹拭去颊边的污渍。 「大毛老是拿草插在我头上,不好玩。」彩虹享受着她的温柔,可一说起可恶的大毛,小嘴立刻嘟得半天高。 芷凌轻轻一笑,果然见到彩虹的头发上插了许多杂草,动手替彩虹整理干净。「我想大毛是太喜欢可爱的彩虹了,才忍不住想要捉弄你。」 彩虹自小就没爹没娘,是由瞎眼的祖母独自抚养长大,原本就喜欢她的芷凌得知她的身世后,更加怜惜她。 「我不要大毛的喜欢。」彩虹坚定的摇头。 芷凌笑着,替彩虹重新编起发辫。 「姊姊,你呢?」 「我怎样?」 「你喜不喜欢虎子哥哥?」彩虹天外飞来一笔。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芷凌直冒冷汗,不懂彩虹怎么会扯到翟虎子身上。 「因为你说大毛喜欢我啊!所以虎子哥哥一定也是喜欢芷凌姊姊,不然他怎么会像大毛一样,成天在嘴边嘟囔着要把姊姊丢进猪圈。」 「你说,翟虎子说要把我丢进猪圈?」芷凌停下替彩虹编发辫的动作,危险的半眯了眼。 这个翟虎子敢情是头一天没将她扔进猪圈心有不甘,便时时刻刻盘算寻找下手机会。 哼!亏得她变得比较不讨厌他,想不到他竟满肚子坏水,早知道就不该相信他,她竟然还跟他说了那么多心事,此刻她懊悔得像要撞墙。 「对啊,虎子哥哥这几天老是在嘴里念着,说姊姊是月亮、太漂亮什么的,他得把姊姊丢进猪圈弄丑一点,才能接近姊姊,虎子哥哥真的好奇怪,想要接近姊姊,来找姊姊就好了不是吗?」彩虹一脸不解,重复着她所听到的话。 原本兀自在生气的芷凌,听彩虹这么一说,蓦地了解翟虎子话里的意思,倏地羞红了脸,一时语塞。 「所以,姊姊,你喜欢虎子哥哥吗?我觉得他很喜欢你,村里其他姊姊都很喜欢他,你要不要也喜欢他?」彩虹直勾勾盯着她问,非要她今天给个明确的答案不可。 「既然村里有那么多姑娘喜欢他,我就不和她们争,喜欢我们小彩虹就行了。」芷凌扬笑将彩虹搂进怀里,亲匿地与她颊贴着颊,刻意避开彩虹的问题。 她万万都想不到,那头大熊在村里会如此炙手可热,他为人粗枝大叶,嗓门又奇大无比,亦无潘安之貌,那些姑娘究竟喜欢他哪一点? 彩虹开心地格格笑着,很享受被芷凌抱在怀里的滋味,那会让她觉得好像正被娘疼爱着。 她很喜欢虎子哥哥,也很喜欢芷凌姊姊,她真的非常希望她最喜欢的两个人能互相喜欢。 「姊姊,你晓得虎子哥哥这几天都在忙些什么吗?」彩虹一脸急于分享。 「打劫吗?」这些天她偶尔会从窗户看见翟虎子走过去,两人的视线对上后,便又会匆匆移开,并未交谈。 彩虹用力摇头。「不是。」 「也对,黑子成天在村子里晃来晃去,他们怎么少得了黑子这个前锋。」她对着彩虹挤眉弄眼。 黑子是只非常总明的狗儿,发现她住进村里后,便自动将她归为村中位阶最低的一员,见到她总是大摇大摆、趾高气昂,一副她随时得听候它的号令一般,令她又好气又好笑。 「虎子哥哥说黑子很管用,不会有人怀疑黑子也是土匪。」黑子对村里的贡献不可忽略。 「小彩虹,打劫是不对的,连黑子都出去打劫,我真担心哪天村里的鸡跟猪也得像黑子一样负责打头阵。」整村的人当土匪已经够教人瞠目结舌了,假如连牲畜也都是其中之一,岂不成了天下奇闻? 「不打劫我们就会都要饿肚子了。」彩虹并不觉得当土匪有啥不对。「等我长大以后,也要像虎子哥哥一样,嘻。」 「小彩虹,你可是个姑娘,怎能当土匪?」她的头好痛,完全不敢想像天真可爱的彩虹变成女土匪的模样。 「不成不成,我得想办法,才能不使你误入歧途。」 芷凌皱眉苦思,除了教彩虹读书识字,学些做人的道理外,她能够为彩虹做些什么?这村子太过贫困,若没有导正他们,恐怕世世代代都会以土匪为业,视打劫为无上光荣,有太多的孩子需要帮忙,她岂能视而不见。 彩虹不懂她的烦忧,看着她苦恼认真思考的模样,觉得很有趣。 彩虹拉着她的衣角,仰头问:「姊姊,虎子哥哥今儿个上山打猎去了,等一下就会回来,待会儿你要不要一起去看他猎什么回来?」 「对!就是他,所有的事都因翟虎子而起。」彩虹的话提醒了她谁该负责,若不是翟虎子带领全村人成为土匪,若不是翟虎子想不出其他出路,现下她就无须苦恼在村子里满地爬的娃儿、流着两管鼻涕的小孩们将来都会成为土匪。 虽然翟虎子有他的理由,但是她不能被说服,不对的就是不对,她绝对要坚持到底。 「他什么时候回来?」 外头的人仿佛是要回答她的问题,由远至近,此起彼落喊着:「回来了,虎子回来了。」 第七章 「姊姊,虎子哥哥打猎回来了。」彩虹跳啊跳的,小脸红扑扑,非常兴奋,急着想看今天翟虎子猎得什么好吃的猎物回来。 真的是说人人就到,芷凌牵起彩虹的小手,准备去找始作俑者算账。「彩虹,我们去看看你的虎子哥哥。」 「好。」彩虹开心地用力点头。 村子里所有人围在一小块空地,兴奋地对翟虎子所打回来的猎物指指点点。 翟虎子双手插腰,昂然而立,骄傲地接受村民赞扬,含着笑意的眼角于瞥见芷凌朝他走来时,心头像住了一只小麻雀,雀跃地振翅拍击。 深邃的黑眸绕着她打转,灵敏的双耳再也听不见周遭的赞美声,他心念转动,移了一步,渴望与她亲近,再次嗅闻她那令他心旷神怡的芳香气息。 尚未靠近,芷凌就能清楚感受到他那炙烫的目光锁定在她身上,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彩虹所说的话,翟虎子喜欢她,是真的吗?那头粗鲁不文、凡事先吼了再说的大熊真的喜欢她? 她不晓得对这件事该有怎样的反应,以前对她有好感的都是文人书生,他们会含蓄地写诗送她,她的生命中从来不曾出现过像翟虎子这样的人,更何况她已经许了人,断然不能忘记自己的身分,是以不管他是否真的喜欢她,她只能当没这回事,不能搁在心上。 翟虎子偏头问向最忠心耿耿的狗儿。「黑子,你说那个女人是不是又在对老子皱眉头?」 黑子汪了一声,表示赞同。 「奇了,这些天老子东忙西忙,又没招惹她,她有啥不满的?」女人,实在是很奇怪。 而他也是个贱骨头,明知她很奇怪,老是对他横眉竖目的,却老是想要看她,天知道他有多压抑自己,才没天天去找她。 「老子看她瘦得可怜,特别上山打野猪,黑子,你说是不是很感人?」他从来不曾为哪个人如此费心过,她若知情,不痛苦流涕,那就是铁石心肠。 黑子呜咽了声附和,觉得他对冉芷凌太好了点,想它做为土匪窝的前锋,劳苦功高,却不曾被如此呵护心酸哪! 「虎子哥,你在对黑子嘀咕说什么很感人?」村里最漂亮,也最喜欢翟虎子的春桃好奇问。 「没什么。」他烦躁的挥了下手,灼热的目光仍旧舍不得自芷凌身上移开。 春桃顺着他的目光,发现能引起他如此热烈注视的人竟是初来乍到的冉芷凌,不快得撇了撇嘴角。「我不喜欢她。」 「谁?」翟虎子愣了下。 「除了冉芷凌还会有谁?虎子哥,你真不该收留她进村,谁晓得她会为村子里带来多大的麻烦,像她这种人,还是早点送走的好。」 「春桃,你可以不喜欢她。虽然咱们是土匪,可也是要讲道义,既然当日我让她留下来,现下就没理由再撵走,假如你认同我是头儿,就不许再对这件事有意见。」翟虎子严厉地盯着她看,郑重的一字字说。 「虎子哥,我知道了。」春桃头一回被翟虎子严厉警告,心下纵然感到不高兴,但也不敢反对,就怕惹得他不快。 翟虎子满意地哼了声。 芷凌发现翟虎子身边突然出现年轻貌美的春桃,两个人不知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两颗头靠得十分亲近,粉唇不快地抿成一直线,握住彩虹的手不自觉抓紧。 「姊姊,彩虹的手手会痛。」彩虹不懂向来温柔的芷凌姊姊,怎么会突然使劲抓她。 听闻彩虹的惊呼,芷凌赶忙松手道歉。「彩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定很痛吧?」她感到十分烦躁,心头有把无名火在窜然燃,使原本就想找翟虎子麻烦的她,更想让他和她一样不开心。 等等!她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那不仅恶劣还过分,爹娘可不曾这样教导过她。 她得冷静下来,一定是短短数日受到太多冲击,以至于让她变得不像自己,她一定要平心静气,恢复原来的自己才行。 「呵呵,没关系。」彩虹大方原谅。 「你们瞧这头野猪的獠牙多尖锐,再瞧瞧它的四肢多结实,尝起来肯定很有咬劲。」围观的村民吸了吸嘴角的口水。 「你们说,要不要将这头野猪一次吃干抹净?」养在猪圈里的猪只是用来观赏的,非到重要时刻,绝不轻易宰杀,想要吃肉,就得打野味了。 「当然是一次吃个精光,才够爽快。」肥嫩鲜美的野猪肉啊!光是想就止不住嘴角幸福的笑靥。 刚到众人聚集之处的芷凌,正好听见他们的讨论,看见地上血淋淋的野猪,美丽的俏颜登时刷白,屏住呼吸,害怕地别过脸去。 她那对野猪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惹恼了翟虎子,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有这种感觉,在得知她是千金大小姐后,更觉得她总是高高在上,不屑与他们这些土匪为伍。 自觉不如她的翟虎子的心情,由原本看到她的喜悦,迅速转为恶劣,很想知道她是怎么看待他这个人,偏又害怕自粉嫩唇瓣吐出的话语会刺伤他。 虽然他是干土匪的,但,也是有自尊的,哼! 彩虹快乐的拉着芷凌凑到他身边,大大赞扬他。「虎子哥哥,你好棒!为我们打了头野猪。」 「小意思,就算来个十头,你虎子哥哥也有办法将它们全宰了。」面对可爱的彩虹,翟虎子不好板着脸,弯下腰来笑咧嘴,摸摸她的头。 芷凌很想远远逃开,闪避这股浓烈的血腥味,可眼见彩虹如此快乐,她实在是走不开,只好强迫自己留在原地,尽量不低头看那头野猪的尸体。 「我们有肉可以吃了。」彩虹开心地拍拍手。 「可不是,咱们小彩虹可以填饱肚皮了。」芷凌的反应他全看在眼里,脸色怒沉。 「姊姊,你说是不是太好了?」想要让自己最喜欢的两个人能够和乐融融,彩虹摇着芷凌的手,希望她能够加入。 「是啊,真的是太好了。」芷凌虚弱地对她报以一笑。 「女人,难道你以前从来没吃过肉吗?」翟虎子再也忍不下去了,也不觉得有容忍的必要,他站直身,双手环胸,一脸凶恶。 「当然吃过。」他很清楚她并非茹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问这个问题? 「既然吃过,你不会以为桌上的肉是天上掉下来的吧?或是猪想不开,一头撞树自杀,或是鱼也想不开,自动跳上岸,然后等人抓吧?」翟虎子的音量不大不小,正好传进众人耳里。 大伙儿发现他们俩似乎又有嫌隙,皆有志一同地闭上嘴巴、拉长耳朵,倾听他们争吵的内容。 「当然不是。」她并没有那么无知! 「既然不是,你干么一脸厌恶?难道你在吃肉时,并不是快乐享受,而是吃得很痛苦?」 「我……」芷凌被他的话堵得一时语塞。 「虎子哥,依我看,她根本就是瞧不起咱们。」春桃插话,挑衅地睨着她。 春桃的一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湖心投入一颗石子,涟漪一波波荡漾开,使全村人皆以怀带着敌意的目光盯着芷凌。 「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并没有瞧不起任何人,我只是不习惯见到这种场面。」发现众人不悦的注视,芷凌立即澄清,不想大伙儿误会。 「好了,大伙儿别想太多,冉姑娘是千金小姐,自然看不惯血腥场面。」跟着出来「听」热闹的彩虹奶奶,以老迈的声音帮忙打圆场。 「我家小姐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的是从来未曾见过这场面。」翟吉人澄清道。 「小姐她不是有意的,你们瞧她娇娇弱弱,这头野猪又不是死得多好看,莫怪她会害怕。」许金花跟着帮腔。 「这话挺有道理。」村中有人同意颔首。 有人则是对她继续抱持怀疑的态度,无法立即信任她。 清亮的眼瞳对上炯炯有神的双眸,等着听他的回应。 「你既然要住在村子里,就是你要习惯我们,不是我们去习惯你。」翟虎子强而有力做出结论,要她明白,全村的人不可能因她而有所改变。 「我很清楚。」芷凌僵硬点头。 「很好,那就没事了。」翟虎子宣告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不必再提。 春桃见翟虎子轻易就接受冉芷凌,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角,但也识相的不再多说。 第八章 翟虎子双掌拍击,改变现场凝窒的气氛。「大伙儿肚里的馋虫一定等不及要吃这头猪了,不要急!咱们今晚就把它给煮来吃。」 「太好了!」全村的人听他这么说,开心地齐声欢呼。 「姊姊,要吃肉了、要吃肉了。」彩虹兴奋的不住重复。 「那真是太好了。」芷凌轻扯嘴角,无法和其他人一样开怀大笑。 彩虹高兴地松开她的手,跑到奶奶身边,生动地跟奶奶描述翟虎子所打到的野猪。 原先她是要来找翟虎子麻烦,却没想到会因此发现她和其他人有多格格不入,她完全无法融入大家欢乐的气氛,看见大伙儿兴奋地交头接耳,令她觉得好孤寂。 她落寞地悄然退开。 被村民围绕在中心的翟虎子发现她独自离开,心头产生异样感觉,酸涩中带着一丝痛楚,教他想要将她狠狠带入怀中,向她保证,他愿意为她抵挡所有的狂风暴雨,只求她嫣然一笑。 「唉!我一定是傻了。」他摇了摇头。 她是何等身分,就算已经家破人亡,依然是高不可攀的千金小姐,而他,不过是个目不识丁的土匪,连摸她的衣角都是亵渎,又凭什么将她拥入怀中? 「虎子哥,你在说什么?」春桃开心地挨到他身旁。 「没什么,春桃,你帮着大伙儿准备一下吧。」翟虎子以哥哥待妹子的方式,拍拍春桃的肩头。 「好。」春桃马上点头答应,转身遵照他的吩咐去张罗打理。 把料理野猪的工作交代给大伙儿之后,始终对芷凌放心不下的翟虎子偷偷撇下大家,尾随她离开。 芷凌一个人闷闷不乐瞪着猪圈里的猪,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跑来这里,仅知道当时想要找一个地方远远逃开,双腿便带着她往这里来了。 双手搁放在摇晃且不甚稳固的围栏上,看着猪只用鼻尖互顶、快乐嬉戏,她不禁羡慕起它们的无忧无虑。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她回头看,发现出现的人是翟虎子,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不知为何,他的出现竟在她意料之中。 「你一定觉得我很讨厌。」她自嘲一笑,这样的她连自己都讨厌,更何况是别人。 「是有点。」翟虎子并不否认。 她有许多地方的确很碍他的眼,但也有许多地方,教他怦然心动,明知她是他不可碰触的女人,他仍旧天杀的想要靠近,他根本就是犯贱。 她反讽道:「你可真会安慰人。」 「老子天生是个大老粗,有话就直说,从来不会绕来绕去,说一大串让人听不懂的话,你应该要习惯。」翟虎子耸了耸肩,暗自希冀这样的自己,不会惹她厌烦。 唉!深受她吸引的他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如同你所说的,既然我要住在村子里,就得习惯大家的一切。」她淡然一笑。 「确实如此,不过你尽管放心,村子里的人都很坦率,当他们接受你之后,就会把你当成家人,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他走到她身边,轻巧跃上岌岌可危的围栏上头坐下。 围栏承受他的重量,晃动了下,使她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心!」 她怀疑这脆弱的围栏恐怕连村里随便一个孩子的重量都负荷不了,随时会应声垮掉。 「放心,老子天天这么坐,都没事。」他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要她别大惊小怪,不过她担心的提醒,倒是让他在心里窃喜。 「你说没事,就没事吧!只消围栏垮的时候,别压着我就行。」光是想像围栏垮后,猪只冲出,争先恐后踩踏过她身上的情景,便让她打了个寒颤。 「哈!你甭担心,有老子罩着你,不会伤着你分毫。」翟虎子豪气地拍着胸膛保证。 芷凌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我说,女人,你老是一个人窝着,不和大伙儿谈天说地,那可不好。」他善心大发,姑且为她指点明路吧! 「他们谈的我听不懂,而我想说的,也不见得有人想听。」她闷着声说,实在是彼此有太多的差异。 翟虎子苦恼地扒了扒头发,长叹了口气。「你这女人真的很麻烦。」 闻言,芷凌立刻反击。「我可没替你们惹来任何麻烦。」 「谁说没有?」他小声嘀咕。 她的出现,对他就是个大麻烦,不仅害他成天魂不守舍,老想着要如何讨好她啊,甚至连维持全村生计最重要的活儿——打劫,都做得心不在焉,她让他变得不像自己,这不是她的错,是谁的错? 「你说什么?」她挑了挑眉,明明看他嘴巴在动,却没办法分明,不过她可以猜想得到,他绝对不是在说啥好话。 「没有!」翟虎子立刻否认,才刚说完自己是有话直说的性子,可一遇上她紧绷的俏颜,他就龟缩了起来,真是,他奶奶的! 「算了。」心情低落的她懒得再和他追究。 她低垂下头,右脚足尖烦躁地踢着脚下坚硬的土地,旋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时,惊愕的瞪大了眼。 她怎么可以出现如此不端庄的举止?这一点也不像她,唉! 「你总是这样闷闷不乐吗?」翟虎子偏头问着下方的她。 一阵微风吹拂而来,牵起她那如丝缎般柔细的发丝,一撮顽皮的发丝轻佻飞扬,挑逗地轻搔他的鼻间,教他心荡神驰,指尖不由自主探出,将这缕清香卷绕指尖。 突来轻巧的力道,使芷凌误以为发丝被围栏勾住,待她转头一看,赫然发现,勾缠住她的不是围栏,而是他的长指。 灼烫的黑眸直勾勾盯着她瞧,仿佛要看穿她那深幽紧闭的心扉,她的心因他赤裸裸的注视而失序,心慌意乱,全然忘了他所提出的疑问。 她的心挣扎着,想要挣脱他过于狂热的注视;她的心挣扎着,期待能够回复往日的平静。 她深吸了口气,伸手要拉回自己的发丝。「你这样会弄疼我。」 翟虎子轻轻一扯,不让她将发丝拉回,低哑着嗓音问:「老子若弄疼了你,你是不是就会把老子放在心上?」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的心,因他的话而漏跳一拍。 「老子是不是胡说,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长指转了转,将她更加拉近自己,渴望将她带入怀中。 「我不跟你说了,总之我会想办法融入大家。」被迫拉近他,仰望着他,宛如仰望着天,她焦急地想要逃开,不顾发丝可能会断裂,用力扯回。 他松开她的发丝,是舍不得那漂亮的发丝有所毁损,并不表示他要放手。「随便你。」 他潇洒一笑,已经看开了,既然他看中她,那么他就会想办法得到她,且要她心甘情愿,反正他是土匪嘛!恶劣就是他的别名。 芷凌不敢再看他,怕自己会动摇,慌乱地想要快速逃走,却又故意伪装完全不受影响,骄傲的别过脸昂高下巴,不疾不徐退开来。 翟虎子对着她挺直的背脊大声放话。「女人,你尽管逃吧!对你,老子势在必得!」 闻言,纤瘦的娇躯僵了下,随即佯装不受任何影响,继续笔直地往前走。 翟虎子对着她的背影笑扬了唇,他会改变情况,不会只有他自个儿一头热,终有一天,她会以和他一样热烈的眼神注视着他。 必要的话,他会像头猛虎横冲直撞,夺取她的芳心! 【第四章】 翟虎子狂妄放出的话,对芷凌造成莫大影响,她愈是告诉自己别去理会、别去在乎,就愈是时刻惦记,弄得她烦躁不已。 明明他不是她会记挂在心上的人,为何老是要想着他? 她该想的是与她有婚约的未婚夫婿不是吗?偏偏自她到了「福报村」后,不曾想念过严释策,甚至连启程去找他的念头也不曾动过,难道在她心里翟虎子比严释策重要? 「不!我不可能会那么糊涂!」她用力地摇摇头,努力将翟虎子那老是噙着大剌剌笑意的脸庞自脑海中甩掉。 究竟是从何时起,翟虎子在她眼里不再像头急吼吼的大熊?她为何要刻意忽略他的怒号咆哮,只愿记忆他那还算好的一面? 这样的她真的很不对劲! 幽幽地长叹了口气,抬手轻拭额际上的薄汗,无奈仰头望着被她低估的太阳,本想今日阳光不会太炎热,没想到上了山之后,才发现现实与她的想像差距甚大。 第九章 为了实践她对翟虎子所说的话,她会想办法融入大家,和村里其他女人一块儿摘采野菜是她所能想到最简单的方法,没有人喜欢一个只会坐享其成的人,所以她上山来了。 一直以为采野菜没啥困难,直到真正去做,才了解有多难,在她眼里野菜就长得和野草一模一样,她多次采错,端靠许金花指点,才没采了整箩筐的野草。 「小姐,采野菜这么粗重的工作不是你该做的,你还是坐在一旁休息,让我来就好。」许金花可见不得小姐雪白细嫩的双手沾染到泥土,忙要她停下来。 「翟大婶,我们不是说好不要再叫我小姐了吗?你怎么又忘了?何况什么叫粗重的工作不是我该做的,既然大家都能做,没道理我就做不来不是吗?」芷凌拿着小锄头偏头对许金花嫣然一笑。 「我可怜的小……芷凌。」许金花难受得眼角湿润,低头以衣角擦拭。 她着实想不透小姐为何会想跟大伙儿一块儿上山采野菜,明明前些天还好好的,莫不是有人对她说了些什么吧? 「有你和翟大叔在我身边,我并不可怜。」芷凌笑着温柔地为她拭泪。 她已决定将对爹娘的思念放在心里,不再整日沉浸在悲伤中,她会有所改变,让翟虎子另眼相看。 「唉!」许金花感叹地不住摇头叹气,明明该是最娇、备受呵护的花儿,居然沦落到深山采摘野菜,怎能不说是造化弄人? 芷凌何尝不明白许金花的心思,她淡笑不语,专注坐着手上的工作,采了株野菜,献宝地移到许金花眼前。「翟大婶,你瞧我采的这个对不对?」 「哎,没错,就是这个,我说,待一阵子风头过了,咱们就离开去找姑爷吧!只要顺利找到姑爷,就没事了。」尽管小姐尚未与严释策成亲,可在许金花心里,严释策早已是姑爷,是那个能为小姐扛起一片天的男人。 「再说吧。」许金花突然提起严释策,使她有点烦闷,不愿多谈。 「你怎么了?难道不想早点见到姑爷吗?」许金花心里打了个突,敏锐地发现她并不是很乐意提到严释策。 「我没事,不过是太热了,有点烦闷罢了。」芷凌淡然说道,要她别多心。 「原来是这样。」许金花觉得不大对劲,偏偏无法明确指出她究竟是哪儿不对,只觉烦躁不安。 许金花低头皱眉,一边揣测小姐的心思,一边移动身躯,摘采野菜。 她们俩采野菜的位置右侧临近山谷,左侧则是姿态各异的枯黄树木,脚下土地凹凸不平,得小心留意,才不会摔倒跌跤。 满腹心思的许金花再无心思留意足下情形,在移动身躯时,不小心踩到一颗圆滚滚的石头,身躯不稳地朝向山谷晃动,她害怕地惊叫出声。 芷凌听见叫声,转头赫见许金花就要摔落山谷,她心下一惊,丢掉手中的小锄头,伸手拉住许金花。 无奈她的力气实在是不够大,用力将许金花拉到安全的地方时,反而自己没能站稳,脚下又踩到一个窟窿,整个人突然凌空飞出,完全来不及反应就摔山谷。 许金花眼睁睁看着她摔落山谷,吓得惊声尖叫:「小姐!」 可惜芷凌摔落的速度过快,根本就无法做任何回应。 瞪着无路可下的山谷,吓得快魂飞魄散的许金花哭着扬声大喊:「快来人啊!我家小姐摔进山谷了!你们快来救人哪!」 在附近采摘野菜的村中妇女听见她的叫喊声,纷纷急奔而来帮忙想方设法救人。 秋高气爽,真是适合打劫的好天气。 负责打前锋的黑子,再次不辱使命于荒草蔓生的小道上成功吓阻过路肥羊。 翟虎子面目狰狞,肩扛大刀,狠狠注视眼前已吓得躲在书僮背后,龟缩成一团、不停打颤的蠢书生。 「小子,想要保住你的小命,就快点把银子交出来,若是让老子等得不耐烦,就一块块割下你的肉喂狗。」他语带威胁,露出邪恶的笑容。 躲在书僮身后的书生一听见他要割下自己身上的肉喂狗,吓得放声大叫:「大爷饶命!千万不要割我的肉喂狗!」 可怜的书僮不断被往前推,无处可逃,早已吓得脸色发青、泪流满面。「少爷,你不要再推我了。」 翟虎子发出虎吼:「怕死的话就快交出钱来啊!」 「小四,你把钱拿给拦路的大爷。」书生抖颤着手自怀中取出荷包,硬塞到书僮手中。 「我……我……」小四瞪着被硬塞到手中的荷包,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若说要亲手交出,怕那个一脸凶相的男人会嫌他长得不够讨喜,干脆拿他的手喂刀子;倘若是用丢的,又怕那个一脸凶相的男人会恼他不够敬重,拿刀抹了他的脖子,究竟他该怎么做才对? 翟虎子受不了这两个软弱的小子畏畏缩缩的模样,低喝一声:「快点!」 忽然间村中脚程最快的男孩大毛朝着他们急奔而来,翟虎子挑了挑眉,清楚看见大毛脸上慌张的神情,料想出事了,怒咒了声。「他奶奶的!」 书生与书僮误以为他是在嫌他们动作太慢,两个人吓得双膝一软,马上跪地求饶。「大爷,我们知道错了,请饶命啊!」 翟虎子不理会他们两人的求饶声,跨大步走过两人身旁,一把抓住已奔到跟前的大毛急问:「村里出了什么事?」 「芷……芷凌姊姊跟村里的大婶上山……去摘野菜,不、不小心摔到山谷里去了。」大毛跑得气喘吁吁,用力吞下口水,才有办法把话说得完全。 「你说什么?那女人摔进山谷了?」翟虎子心头狠狠遭受一击,发出无法接受的怒吼。 他又急又气飙出一长串。「他奶奶的!那个笨女人不乖乖待在屋里发呆睡觉,干么学别人上山摘野菜?她以为她很行吗?简直是要把老子给气死!」 唉!实在是有够窝囊,先前让她住进村里,打定主意就是要狠狠折磨她,怎料他的心思会全绕着她打转,光瞧她弱不禁风的模样,就心生怜惜舍不得了。 「人摔进山谷,这可不得了了。」其他跟着出来拦路打劫的男人们表情蒙上一层忧虑。 「该死的女人,等老子将她抓上来,一定要拧断她的脖子,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到危险的地方!」气急败坏的翟虎子边骂边跑,急着上山救人。 「快!咱们快跟过去看看。」其他男人紧追在后,深怕天色一暗,更难救人。 大毛紧跟在大人身后离开。 跪在地上求饶的书生与书僮吓坏了,两人抖颤得有如秋风中的落叶,听闻到杂沓的脚步离开,依然不敢放胆抬起头来。 「这……这群土匪实在是太可怕了,连个姑娘都不放过,人都已经摔下山谷,竟……竟然还要抓上来,拧断她的脖子,真的是……太没人性了。」书生光是想像一个纤弱的女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自山谷上来,却又在转瞬间被拧断脖子,这不是悲剧是啥? 书僮小声说道:「少……少爷,咱们是不是趁现在快逃?」 正当书僮提议要快点逃离这可怕的地方时,没有随着大伙儿离开的黑子尽责地压低身躯,绕着两人打转,嘴里发出怒咆警告,只消两人稍有妄动,它就会狠狠扑上,一口咬下。 「呜……别叫了,都给你就是。」书僮哭丧着脸,马上将手中的荷包丢出。 惨遭恶犬打劫,劫后余生的书生倍感屈辱,恨恨捶着坚硬的土地。「这是什么世道?!土匪窝养的狗也是穷凶极恶!」 连狗都龇牙咧嘴,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这算什么?! 黑子叼着荷包,对识时务的两人哼了哼,这才满意地以轻盈的小跳步离开。 留在山上的女人们因为芷凌摔下山谷而六神无主乱成一团,想要下去救人,但见山谷陡峭,实在是不敢轻率行动,无计可施,唯有一人先行回村派大毛去通知男人们上山。 「我可怜的小姐哪!老天爷怎会如此狠心一再亏待你?你别怕,我这就下去陪你。」自责的许金花哭得双眼红肿,就要往山谷跃下。 「金花,你疯了不成?!这山谷不晓得有多深,你这一跳,岂不是要跟着陪葬?」一旁的女人紧紧拉住她,不让她跳。 第十章 「是啊!你不要这么傻。」 「呜……都是我不好,小姐若不是为了拉住我,根本就不会摔下去,老爷和夫人若地下有知,肯定会怪我没能好好照顾小姐。」许金花捶着心口,哭倒快厥过去。 她赔上女儿,为的就是保住小姐,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结果,要她如何能够接受? 怒火攻心的翟虎子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上山,循着喊声来到村里女人们焦急呼唤的地方。 他冲入慌乱的女人堆中,大掌抓着一个女人劈头就问:「她摔下去多久了?」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了。」女人们见到他出现,全都松了口气。 「他奶奶的,老子早该在见到那女人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不会让老子太好过。」心急如焚的翟虎子烦躁地扒过头发,焦急的黑眸快速在四周寻找可以供他下去找人的方法。 猛地看见缠绕在大树上的树藤,心下大喜,一个箭步冲上,将刀悬佩于腰际,用力扯下藤蔓。「把藤蔓绑在一块儿,我就能下去找那个连路都走不好的蠢女人。」 「没错!大伙儿一块儿帮忙。」许金花恍然大悟,收起泪水,振作精神,吆喝其他女人一起动手。 救人如救火,村里的女人们丝毫不敢耽搁,开始帮忙找树藤,将树藤一一结成可以承受翟虎子重量的结实绳索。 「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有没有听到她的叫声?」 其他男人纷纷赶到,七嘴八舌追问情况。 「这山谷不知有多深,怎么可能马上就找到人,又怎么可能听得见她的叫声?」一个女人为这些蠢问题,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这么深,也不晓得她会不会 ……」一个女人已经忧虑得想到最坏的情况。 「那女人倔强得很,哪会败给这小小山谷!」翟虎子怒沉着脸,极力驳斥这可能性,可心里却恐惧到几乎要全身颤抖。 她是长年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大小姐,是如此纤细瘦弱,随便一跤都可能会摔断她的腿儿,更甭提是摔进深幽的山谷,恐怕她早已摔得粉身碎骨。 呸呸呸!他不能净想些不好的事,他得想她好运逃过一劫,正等着他下去救她。 一想到柔弱的她正害怕地瑟缩着身子,等待他出现,体内便凝聚无比坚定的信心,不再轻易恐惧动摇。 集合众人的力量,很快地就将垂下山谷的绳索绑好,翟虎子沉着脸,将绳索的一端绑缚在腰际。 众人看着他的动作,心下明白他要亲自下去找人,暗地里期望他能顺利找到人,不论是生抑或是死。 男人们将绳索的另一端牢牢绑在一棵结实大树上,且还有三名力气大的男人牢牢抓着绳索,以防万一。「可以下去了。」 信心十足的翟虎子朝无条件信赖他的村人们颔首,中气充沛道:「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身为一头猛虎,你当然是没问题。」男人们对他咧嘴一笑。 「可不是。」女人们对他寄予厚望。 「你要小心点。」许金花低喃。 「没事的。」翟虎子微微一笑,对众人挥了挥手,便抓着绳索小心翼翼往山谷下走。 沿着山谷而下,生长了许多带着荆棘的树木杂草,尽管翟虎子已尽量避开,双腿与双臂仍不免被锐利的小刺刺中,身上的衣衫有多处破损,结实黝黑的肌肤沁着血丝。 他一边往下走,一边低咒。「他奶奶的,这些小刺闲着没事长那么多干么?」 当手背被细刺划伤时,他不快的撇了撇嘴角,忽然想到那个女人也是如此,浑身带着刺,随时都想刺得他鲜血淋漓。 「可恶的女人!」为她牵肠挂肚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也许他该在她腰际绑条绳索,像个守财奴时时牢牢看守住,如此她就不会遭遇危险。 幸好绳索够长,这座山谷并没有想像中的深,他垂降到谷底,马上解开腰际的绳索,拨开浓密的树叶开始找人。 「喂!女人,你在哪儿?」他扯开喉咙大喊。 原本有些迟疑,考虑究竟是要叫她冉姑娘呢,抑或是叫她芷凌?可叫冉姑娘太软趴趴,没有半点男子气概,若直接叫她芷凌,又显得太过亲密,毕竟他们没好到那种程度,思来想去,叫她女人最为舒服自在,也就没有改口的必要。 四周的鸟儿被他的叫声给惊动,振翅高飞。 谷底其他怕生的动物,也因他的入侵纷纷躲藏。 浓密的树木遮掩住淙淙水泉声,足下泥土湿润,满布一层翠绿的青苔绿草,加上周围有着争相绽放明艳的花朵,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无暇欣赏美景的翟虎子没能得到芷凌的回应,一颗心似被放进油锅里煎炸,难受地翻滚着。 「该死!女人,你到底有没有听见老子叫你?」 猛地,发现用词不对,翟虎子甩自己两个耳刮子。「呸!呸!不是该死的女人,是可恶的女人才对。」 老天爷不会以为他在咒她吧?千万要好的灵;坏的不灵。 明知这里除了他和失去踪影的冉芷凌外,应当别无他人,他仍是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再三确定没人后,双手才虔诚合十,向上天祝祷。 「老天爷,你晓得我翟虎子天生是个粗人,人笨嘴也笨,净说难听话,可是我敢发誓,刚刚说的难听话全都是随便说说,你千万不能当真,你不仅要保佑我快点找到她,还要保佑她平安无事哪!」 双手拜了三拜,向老天爷告罪过后,他这才稍微放心。 紧接着侧耳聆听,除了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及动物走动的声音外,却没有听到她的声响,他更加焦急不安。 「这女人究竟是上哪儿去了?」除非她自上头摔下安然无恙,然后在谷底乱绕找出路,再不然便是她摔得厉害,以至于没能听见他的呼喊声。 他心慌意乱地四下寻找,深怕自己来得太晚。 急切的步伐找到泉水边时,看到那抹缠绕心头的身影倒卧在地一动也不动,当场吓得他心都快停止跳动,他快步冲上前,蹲下扶起较弱的身躯。 黝黑的脸庞写满痛楚,右手食指颤抖地伸至她的鼻端,确定呼息。 「感谢老天爷,你真的听见我的祈求了,我感谢你!」确定她还有呼吸,紧绷的肩头得以松懈。 他不是好人,拦路打劫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可是在发现她倒地不起的那一刻,他衷心向上苍祈求,别让恶运降临在她身上,她是如此美好,先遭逢家变、失去父母,假如又失去生命,老天爷岂不是太亏待她了? 如果真要有人遭遇恶运,那就由他来顶吧!反正他从小到大受尽许多磨难,早就习惯了。 「女人,醒醒。」他以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温柔语气呼唤她,大掌轻怕她柔嫩的脸颊。 长睫掩盖住教人心醉神驰的眼眸,曾经泛着美丽色泽的唇瓣变成教人心碎的苍白,整颗心因她的脆弱而揪拧。 急切的叫唤与轻柔的拍打,使得陷入昏迷的芷凌悠悠转醒,她痛苦低吟,秀眉紧锁,眼皮轻颤,好不容易拨开重重迷雾,睁开眼来。 双眼甫一睁开,即对上翟虎子写满焦急、深幽的双眼,她心下一怔,想不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总算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他激动地将她搂得更紧,将她的头安置在他的心口,抚慰那颗饱受惊吓的心房。 突来的亲密举动教芷凌霎时愣住,可是他的胸膛太过温暖,加上由他身上传来好闻的泥土与青草的芳香气息,使她不禁产生依恋,一时间舍不得离开,悄悄地自我放纵。 「我全身上下都疼,但脚最痛。」经过他的询问,她这才忆起自己自上头摔了下来,也是此时才意识到有多疼痛,当然也是吓出一身冷汗,她作梦都想不到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竟然还能活着。 「让老子瞧瞧。」翟虎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轻轻抬起她纤细修长的腿儿,拉开裙摆仔细察看。 「女人,若不是这里的草长得够厚、土地够湿软,你早就摔断脖子了。」她能活着是老天爷的眷宠。 粗糙的手指在细嫩的腿肚游移,激起可爱的鸡皮疙瘩。 第十一章 芷凌胀红了俏脸,顾不得全身上下不断传来的疼痛,火速拉下自个儿的裙摆,缩回双腿,怒问:「你做什么?」 翟虎子不理会她的抵抗,硬是再把她的腿拉过来,撩起裙摆。「看你的腿。」 可恶!这女人竟将一双白皙、笔直又美丽的长腿给摔得又青又紫,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她身上其他看不见的地方,一定还有相似的伤痕,他光是想,就心痛不舍。 「你没事看我的腿做什么?」想要缩回腿不成,她干脆动手推他。 他、他、他这头可恶的大熊,难道不知道他不该如此靠近她吗? 他害得她无法正常呼吸,一颗心扑通、扑通快速跃动,活像要从心口跳出来了。 不行!她不能再让他靠近,否则全身热烫的她一定会因此高烧不退。 「不就是你这女人在那鬼吼脚疼,老子才必须看你你的腿。」她的推拒,对他完全不构成任何影响,他不理会她,继续他的检查。 「我没有鬼吼!」她可是自小接受圣贤书熏陶,岂会失了身分随便鬼吼! 「好,你没有,是老子鬼吼成了吧?」翟虎子软柔地将她的腿拉直再弯曲,虽然目前他的注意力该在她受伤这件事上,可他毕竟是热血沸腾的年轻男子,难免会受到雪白滑嫩的腿儿所影响,不禁产生美丽的遐思,全身燥热不已。 她痛得低呼出声。「哦,好痛!你不要再弄我的腿了。」 「你的腿没断,不过扭伤了。」这不幸中的大幸,安了他的心。 她嘟着嘴,拨开他的熊爪。「现在重要的不是那个,而是你不该抓着我的腿。」 翟虎子挑眉,浑身的热烫被她的话给浇熄,以不可思议的语气问她:「所以你的意思是就算你的腿断了,老子也该放任不管?」 「对。」芷凌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迟疑。 「女人,老子发现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摔坏的不是你的腿,而是你的脑子。」翟虎子无法置信地直摇头。 「你在胡说什么?我的脑子可比你灵光多了,你难道不晓得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吗?」她试着跟他讲道理。 「老子不懂,老子只知道不能见死不救,不管你今天是伤到腿儿或是胳臂,为了救你,该掀开的地方,老子照掀不误。」灼热的黑眸意有所指地瞄向她美丽的浑圆,暗示她,她若摔断了胸骨,他照样会将她剥开来检查。 发现他的目光停驻在不该停留的地方,芷凌倒抽了口气,双手连忙护胸,不许他乱来,咬牙道:「你不是土匪吗?什么时候变成热心助人的大善人?」 「谁说土匪就得见死不救?你不会以为老子在路上见到垂死的人,会无聊地再补上一刀吧?」他用手抚着下巴,问得非常认真。 怪了,他一直以为自己长得很和善可亲,莫非旁人看他的长相,其实是非常凶恶? 她被他的问题问得答不出来,他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土匪,她不晓得其他土匪是什么样,但是所谓的土匪头头跟土匪窝就该是这样的不是吗?他们热情善良,甚至是有些过于天真,若非曾经亲身经历,她绝对不会认为他们是土匪。 「无话可说了吧?既然没话好说,你就全听老子的。」翟虎子得意洋洋地瞅着她看。 「简直是一团混乱。」她被他的话弄得脑子乱糟糟,原本已经很疼的头因此更疼了。 「放心,有老子在,啥问题都没有。」他笑咧嘴向她保证。 爽朗的笑容衬着洁白的牙齿,在深浅不一的翠绿包围与鸟语花香之中,她情不自禁受到牵引,沉溺在他的笑容中。 澄清的眼儿似会勾魂摄魂直盯着他瞧,已经平息的热火再次被点燃,敏感的指尖忆起她的腿儿有多细滑、有多蛊惑他,而她的唇瓣儿虽然不再粉嫩有血色,却是我见犹怜地更加吸引他。 如此美丽,如此可人,要他如何不动心? 他倾身向前,寸寸逼近,直攻向朱唇。 她看着他缓慢逼近,紧张地屏住呼吸,混乱的脑子变得更加混乱,无法清晰思考。 她,是不是该别过头避开他? 当脑子好不容易浮现这个选择时,他的唇已经以与他外表不符,极其缠绵且温柔地吻住她。 她轻吸了口气,动也不敢动一下,旋即轻合上眼,领受他所带给她、未曾体验过的美好滋味。 温柔的吻逐渐转为狂猛充满侵略性,仿佛要不够似的,贪婪夺取她的每一分美好。 她只觉天旋地转,小手紧紧攀附在他的肩头,所吸取到的皆是他好闻的男性气味,所感受的皆是他教她为之着迷的火热。 她的心在叹息,她的心在投降,她的心在沉沦。 「女人,当我的女人吧。」大拇指轻抚柔软、已遭他吻成玫瑰色泽的唇瓣。 虽然她太高不可攀、她太伶牙俐齿,但他就是无法克制受他牵引,除了要她之外,他不晓得自己还能怎么办。 翟虎子的要求,换回了她的理智,俏脸慌乱退开,重整纷乱思绪。 她低垂着头,回避他过于灼热的目光,怕自己会再次禁受不住,受到吸引。「你别说笑了。」 「老子才没有说笑,难道你看不出老子有多认真吗?还有,你为什么不敢看老子?」她分明也很陶醉,怎能说翻脸就翻脸,她是哪里不对劲? 芷凌深吸了口气,确定自己不会动摇,才敢抬起头对上他的眼。「你不能吻我!」 「为什么?」她的唇是那样柔软,那样适合他的吻,为何他不能吻? 「因为我已经许了人。」她语重心长告诉他,同时严厉地命令自己,不许对他动心,不可以觉得他的笑容很好看,更不可以觉得倚着他的胸膛很舒服、安全。 她得严守分际,千万不能忘了她是严释策未过门的妻子,不能做出有辱彼此的事。 「什么?!你已经许了人?什么时候的事?」他惊愕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他曾想过她会拒绝他,理由不外乎是他的出身不好,或是他太过贫穷,或是他大字不识几个,万万都没想到竟会是让他如此意外的答案,他大受打击。 「在我四岁那年,我爹娘就将我许了人,我就要嫁人了,你不可以再这样对我。」 「他奶奶的,你居然四岁就许了人,你爹娘是怕你找不到婆家是吗?」翟虎子气得怒发冲冠。 他跃起身不住来回沮丧踱步。「那老子岂不是晚太多年了?」 芷凌沉默地看着他来回走动,贝齿紧咬着粉唇,双手则紧抓这腿上的衣服,敛定心神,尽可能不受他影响。 他烦躁地弄乱头发,低声嘶咆,猛地转过头盯着她问:「你那未婚夫是做什么的?」 总要晓得对方的来头,他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是个商人。」 「有钱的商人?」翟虎子想像她的未婚夫长得脑满肠肥、浑身的铜臭味,心情登时好过许多。 「是不穷。」 「你怎么没去找他?」该死的笨嘴!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她最好永远别去找她那个光是想就觉得碍眼的未婚夫。 她的未婚夫是有钱的商人,而他就只是个穷得要死的小小土匪,两个人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遭受如此大的挫败,使得他的脸苦到不能再苦。 感觉他在赶人,芷凌俏脸一绷,没好气地回他。「你放心,我不会再村里赖太久,很快就会去找他。」 「老子没有赶你的意思,你爱在村子里待多久就待多久。」若能一辈子窝下来最好,这句话到了喉头硬是梗住,没法说出。 芷凌别过头去,不相信他。 「女人,老子不会说好听话,不管你信是不信,刚刚老子说的全是真的。」 「是真也好、假也罢,反正我终究会离开这里。」低敛的眉眼故意看向一旁淙淙泉水,让激起的冰凉水花跳跃到粉颊,不对他流泻一丝感伤。 只消她一别过头不看他,就让他的心似在油锅上煎似的,难受极了,他又是抱头,又是踱步,实在拿她莫可奈何。 不!该说是他太在乎她,以至于对这份情感无计可施,他是真的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了连知道她是别人家未过门的妻子,都无法收回对她的喜爱。 到底他该怎么做——放手?不放手? 第十二章 金灿的阳关宛如黄金片片洒落在她身上,水花在她周围跳跃,美丽的彩虹就在她身畔,这一刻的她美得不似凡尘中人,激起他独占她的强烈欲望。 他不想放手,也放不开手,他要拥有她!不论前方是否有个脑满肠肥的富商在等他。他定定站在她跟前,大声宣布。「老子决定了。」 芷凌被他中气十足的嗓音吓了一跳,杏眼圆瞠瞪着他。 「老子要定你了,女人。」 「你疯了不成!我不是刚告诉过你,我已经许了人家。」这头大熊是听不懂人话吗? 翟虎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老子不在乎。」 「你这……这……」芷凌为之气结,一时间找不到适当又文雅的言词来骂他。 「可恶的土匪。」翟虎子好心地帮她接话。 他难得对女人这么体贴,她应当很感动才是。 芷凌一怔,面对他的沾沾自喜,实在很想狠打他一顿。 「女人,老子是土匪,强取豪夺是很正常的,你就等着成为老子的女人吧!」他得意地双手插腰,笑得十分嚣张,充满土匪的霸气。 头疼的芷凌对他的大言不惭瞠目结舌,若非平时所受的教养不容许失态,她早就抓起地上的泥土一把往他狂妄的脸上丢了。老天爷,她是否能顺应自己的心意,任性一次、狂妄一回?抑或是安安分分,当冉家最乖巧的女儿? 「好了,该走了。」翟虎子蹲下背起芷凌, 步伐轻快地走回刚刚下来的地方。 忽然被背起,芷凌吓得倒抽了口气,小手捶打他厚实的背脊。「翟虎子!你快点我放我下来!」 「没错!女人,就是那里,再用力一点。」翟虎子一脸陶醉。 前些天扛着猎到的大野猪让他的背酸疼不已,经她这么一捶,可舒服了。 「什么?!」敢情她的捶打对他完全造成不了伤害,反而令他浑身舒畅不已? 「不要停,继续啊!」翟虎子愉悦地鼓励她。 芷凌不断深呼吸极力克制,不让拳头往他的头上招呼去,那太不端庄,也太不文雅了,她要忍!就算是忍到吐血,仍旧是要忍下去! 「女人,说实话,与野猪相比,你比较轻也比较香。」翟虎子试着讨好她。 他拿她跟野猪相提并论?他居然拿她跟臭烘烘又丑不拉叽的野猪相提并论?!这根本就不是称赞,是侮辱! 咚的一声,再也忍无可忍的芷凌终于不顾名门千金该有的风范,挥出一拳,让那个一再惹恼她的臭男人闭嘴! 【第五章】 翟虎子痛得龇牙咧嘴,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来文弱的女人打起人来会那样痛,不过另一方面他倒觉得挺有趣,能够惹得她张牙舞爪,不再像是高不可攀的千金小姐,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不少。 至少此刻在她身边的人是他,背着她的人也是他,她那个惹得他心浮气躁的见鬼未婚夫最好滚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出现打扰他们。 「你是被我打傻了吗?居然还笑得出来?」芷凌很想再狠狠赏他一拳,但怕会将他打得更笨,唯有隐忍作罢。 翟虎子耸了耸肩,由她伶牙俐齿继续说。 他奶奶的!她在他背上的感觉真是无比美妙,他想就这样背着她一直走下去。 他完全不在意,任她拥有再多的怒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嘟嘴抱怨咕哝道:「真不晓得你在想什么。」 美眸瞪着他宽广的背脊,情绪复杂,挣扎着是否要屈服诱惑,依偎臣服。 「老子除了想你这个女人以外,哪会再想什么?」 表面上她不以为热的哼了声,事实上他看不见的粉嫩唇角已扬起一抹美丽的笑靥。 哼那么大声,是怕他听不见吗?虽然他是干土匪的,可不表示就成天谎话连篇,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说出这么亲密、连他自己听了都会鸡皮疙瘩掉满地的话,她信他一回是会怎样? 他将嘀咕放在心里,老大不痛快地以嘴巴做着夸张的表情,等做完各种丑丑的表情后,这才心满意足恢复平常的模样。 芷凌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可以想见她说的话一定让他很不满,气得想掐死她,却又不敢真拿她怎样,令她觉得有趣,心头泛着喜悦与疼惜。 疼惜?她竟会想疼惜这头大熊?简直是疯了…… 她的头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再靠近,抛下所有矜持,轻靠在他的颈窝。 迷人的香气袭来,温热气息有如春日的阳光,暖暖包裹住他,当她枕上他颈窝的那一刻,翟虎子以为自己死了,而且死得非常愉悦,他既惊且喜地停下步伐,双手抖颤,无法相信美梦竟会成真。 「你不是要带我回家吗?怎么停下来了?」她害羞得面红耳赤,完全不敢看他,目光直视不远处的桂花树。 「对,老子要带你回家,马上就带你回家。」翟虎子高兴地想对着山林大声狂吼,更想连翻几个跟斗,向天地万物宣告他的喜悦,可担心此举会惹她不开心或是吓着她,唯有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加快脚步赶回去。 芷凌双颊红艳艳,像两朵漂亮的红莲,勾着他颈项的双臂感受到他炙烫的体温,发现他和她一样紧张,一样沉浸在欢乐当中,她轻合上眼,想像两人的心跳相应和,醉人的神情柔美得似乎可以掐出水来。 翟虎子背着她飞快来到被浓密树丛遮掩的藤索边,小心翼翼地放她下来,火热的目光望着她,低哑着声道:「你先上去,不要往下看,就不会觉得恐怖了。」 「什么?」她不懂他的意思。 他拿起藤索牢牢绑缚在她纤细的腰肢上,若非担心藤索负荷不了两人的重量,他真不想离开她半步。 她心慌地抓着他的手问:「那你呢?」 「等你上去之后,老子就会上去了。」他神情轻松地对她咧嘴一笑,事实上心底极怕她一个人被拉上去,会骇得昏过去。 「我……」冰凉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记住!你要紧紧抓着藤索,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交代完注意事项,想到山壁长了许多带刺的树木杂草,担心她一身娇嫩的肌肤被刺伤,他立刻脱下衣袍罩在她身上,紧紧绑好,做最后的保护。 「翟虎子!」她松不开手,也不愿松手,惊慌的眼儿充满恐惧。 「没事的,我很快就会上去。」轻柔地拉开她的手,爱恋的轻抚她的嫩颊后,便用力拉了拉藤索五下,通知在上头等待消息的村人可以开始往上拉。 感觉到自己慢慢被人往上拉,明知等她上去之后,翟虎子就会被拉上来,她仍是感到莫名的害怕。 「闭上眼,别往下看。」见她杏眼圆瞠直盯着他看,不晓得是不是吓傻了,使他更加气恼自己无法陪伴在她身边。 她移不开眼,这感觉真的很怪,她竟不是怕自己被愈拉愈高,而是怕与他分离。她作梦也想不到,翟虎子竟会在她心里占有如此大的分量。 迅速的,两人的身影在彼此眼中愈来愈小,也愈来愈模糊,可谁也不想先移开眼,就这样,痴痴地、痴痴地凝望着,仿佛可以直到地老天荒。 很快的芷凌就被男人们拉上山谷,女人们立刻围过来替她解下藤索,七嘴八舌询问她的情况,她没心思回答,一颗心悬着,仍挂记着在山谷下的翟虎子。 「他还在下面!」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要男人们加快速度拉翟虎子上来。 「冉姑娘甭担心,就算把虎子丢在山谷下十天半个月,他也不成问题。」男人们嘴上说着笑,可手也没闲下来,马上将藤索抛下。 等待是煎熬的,尤其是期盼一个不该占有分量的男人快些出现,更令她备受煎熬。 但她止不住内心的渴望,引颈企盼,当看见他的身影渐渐出现在眼前,慌乱的心才获得抚慰,嘴角不自觉扬起美丽的弧度。 「好了,都上来,没事了。」一名中年男子拍了拍翟虎子光裸的肩膀,呵呵直笑。 「我翟虎子办事,哪次出过问题?」翟虎子臭屁放大话,虽是和村里的男人们说笑,不过充满热情的眼眸总会时不时扫向被女人们包围的最美丽高贵的花儿。 「哈!哈!可不是。」男人们赞同的颔首。 第十三章 「小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自责的许金花忙着关心芷凌的情况。 「我只是不小心扭伤了脚,没事的。」芷凌淡雅微笑,安抚许金花。 「小姐居然扭伤了脚,这全都是我害的,若不是我,小姐也不会摔下去,我实在是太对不起老爷和夫人了。」许金花难过得不得了,再次深深责备自己。 「金大婶,我爹娘都死了,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就剩下你与吉人叔,你说亲人有难,我岂能视而不见?」她温柔地为许金花拭泪。 「她不过是扭伤了脚,等会儿抹上药就没事了,你们就别哭哭啼啼的了,先会村里去吧!」见不得女人眼泪的翟虎子连忙制止,免得她们哭成一团,那可麻烦了。 「对,得快些回去让小姐上药,不过……小姐,你怎么会披着虎子的衣袍?」许金花突然发现芷凌身上罩着男人的衣袍,大吃一惊,不安地猜想他们俩在山谷下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经许金花这么一说,大伙儿这才发现,所有人全都将目光盯在她身上,她害羞地红了脸,一时间词穷。 翟虎子立刻跳出来为她解围。「老子刚到下面去时,身上有不少地方都被刺到,老子心想这女人若也被刺到,肯定会哭天喊地,所以才‘勉强’脱下衣服借她。」 为了维持男子气概,不想让村人们知道他为了这女人意乱情迷,他故意表现得很心不甘情不愿。 「原来如此。」听他这么说,许金花就放心了。 芷凌低垂着头,沉默地将带有他好闻气息的衣袍褪下,交还给他。 翟虎子接过衣袍,指尖碰触到她的,两人同时轻轻一颤,他的耳根子都红了,真希望此时四周无人,如此他便能将她狠狠拥进怀里,或许,可以再尝尝她那甜蜜醉人的粉唇。 「咳,既然你扭伤了脚,没办法走下山,老子就好人当到底,辛苦点背你下山去吧。」再次故意说得很勉强,利眼扫向其他男人,好确定没人敢跟他抢。 「那就有劳你了。」许金花点头同意。 翟虎子耸了耸肩,潇洒穿上衣袍,走到芷凌面前蹲下,负责背她下山。 芷凌没有反对,也没有任何抗拒,柔柔依向他的后背,重温他的体温、他的气息。 带着花香的气息轻搔他的脖子,身上的衣衫也染上迷人的香气,教他全身骚动不已,直想就这样背着她飞快奔向最近的一间屋子,狠狠亲吻她那教他疯狂的粉唇。 身为土匪头头,真那样蛮干,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吧?不过脸皮薄的芷凌肯定会恨死他,为了博取她的欢心,唯有悲凉忍下所有冲动。 趴在他背上的芷凌不敢让许金花与翟吉人看出她的娇羞与欢喜,故作淡漠,面无表情。 「我可怜的小姐……」许金花守在一旁,不住叨念自己的不是。 「都说了,不许再叫我小姐,金花婶怎么又忘了?」芷凌漾着笑,看向许金花。 「我一时忘了,何况都叫了那么多年,可不是马上能改得了口。」许金花疼爱地边走边整理芷凌的头发,又拉拉她的衣衫,将再也无法给女儿的爱,全都给了她。 村人们则兴奋地谈论今天所发生的事,不再面带愁容。 唯独身为大伙儿谈论重点的翟虎子与芷凌明白,经过今天的事,他们两个又更往对方靠近,她再也无法佯装不在意他了。 明亮柔和的暖阳,轻轻照射进一间整理洁净的木搭房舍内。 扭伤脚踝的芷凌坐在做工简单没有任何雕饰的木椅上,百般无聊地趴在窗棂上,看着在外头快乐笑闹的孩子们。 自她扭伤后,许金花就像只老母鸡,不时在她身边穿梭张罗吃的、喝的,说什么都不让她自己动手,就怕她一个不小心会摔下椅子加重伤势。 芷凌觉得大婶太过紧张了,不想她老是在身边忙得团团转,便借口说想吃水果,让大婶和村里其他女人一同去摘果子,此刻她才得以安静舒服地沐浴在金灿阳光下。 她嘴角噙笑地看着村里东追西跑的孩子们,小彩虹也是放声尖叫大笑的其中之一,她发现彩虹口中最爱欺负她的大毛,可是随时留意着她,不让其他男孩欺负她。 大毛别扭表达喜欢彩虹的方式,使她觉得可爱极了,脑海中不禁浮现另一个同样别扭的身影,加深了唇边的笑意。 她将手放在唇边轻喊:「彩虹,你小心点,别摔跤了。」 玩得正开心的彩虹对她挥了挥手,开心地大声回道:「好。」 笑弯的眼儿突地瞥见一抹她期盼的身影,自耀眼的阳光那头威风凛凛走来,刺眼的阳光教她快睁不开眼,她努力睁大眼,想要看看他是否一如以往扬着笑。 她的心充满期待,快速跳动,下意识地抬手整理一点也不凌乱的发丝。 「冉芷凌,你冷静点,假如让他发现你是如此开心见到他,他一定会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低声训斥着自己。 那个臭男人平时已经够狂妄了,她不必再锦上添花,让他变得更加不可一世。 努力收回视线,佯装若无其事继续看着彩虹和大毛玩乐,屈起的右手食指却悄悄泄漏她的心事,轻轻敲打窗棂,于心底默数他的稳健步伐。 「虎子哥哥!」小孩们看见翟虎子出现,全都高兴地围着他放声大叫。 翟虎子弯身捞起彩虹,高举逗得她连连尖叫大笑,才放下她,疼爱地摸摸她的头。「小彩虹,你要多吃点,最好是长胖到虎子哥都抱不动。」 「好!」彩虹笑哈哈,用力点头。 「虎子哥哥,我也要抱抱,我也要!」孩子们见他独厚彩虹,皆大声要求。 「没问题。」翟虎子顺应孩子们的要求,一个个抱高逗着玩。 原本佯装没注意他的芷凌,听见他跟彩虹所说的话,差点替彩虹大声抗议。「真是的,他忘了彩虹是姑娘吗?真胖到连他都抱不动,岂不是太超过?」 不过看他和孩子们玩得那么快乐,他将来肯定会是个好爹爹。 发现她温柔的注视,他轻佻地对她眨眼眼,嘴角的笑容耀眼飞扬。 「瞧他得意的。」嘴巴上虽然是抱怨,可心头却甜滋滋的。 翟虎子放下最后一个男孩,拍拍他的屁股。「好了,都去玩吧。」 满足的孩子们开心地又自成阵营,继续追逐跑跳,翟虎子踩着自信的步伐走到她面前,倾身轻松地倚着窗框。 「听说你想吃水果,老子路过看见树上结了桃子,顺手采了几颗回来。」他自怀中掏出三颗半个拳头的粉色桃子,放到她手边。 他是个为她神魂颠倒的傻子,辗转听说她想吃新鲜水果,便借口离开,到处去找新鲜的果子,这三颗毫不起眼的桃子是他所能找到最好的,希望她能喜欢。 「这桃子看起来真漂亮。」 翟虎子骄傲地挺起胸膛。「那当然,咱们这‘福报村’就像是外人说的那个……什么地什么人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他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外人说的那句话,当然,那不是在夸他们村子,而是在讲别的地方,不过他借来用一下,应该没关系。 「地灵人杰?」芷凌立刻帮他想到,她很想笑,也很想揶揄他,但又觉得骄傲的他看起来好可爱。 虽然这快土地很贫瘠,让他们被逼得不得不做土匪,可是他并不以为苦,还是深爱着这块土地,这样的他,很难不让她喜欢。 「对,就是地灵人杰,那些人是这么说的。」他拊掌应和,赞许她的聪颖。 芷凌甜甜一笑,纤纤素手把玩着三颗可爱的小桃子,舍不得吃。 「你不尝尝看?老子已经先用水洗过了,很干净的。」他渴望问着,不想她吃了脏桃子生病,他还特别清洗过才拿来给她。 「好。」虽然舍不得吃,不过他一定很想看她亲口吃,所以便移到唇边咬下。 刚一咬下,酸涩滋味充满口腔,她的眼儿都眯了起来,不由自主湿了眼眶,差一点就几乎将桃肉吐出来,可是除了酸涩味外,有更多浓烈的心意藏在其中,她清楚感受到了,因此不再觉得桃肉难以下咽。 「怎样,很酸吗?」发现她都酸眯了眼,且还泛着泪,翟虎子感到沮丧,也对自己生气,没找到更好吃的水果送她,伸出手要抢过她手中的桃子。「别吃了。」 第十四章 「为什么?」她用力吞下桃肉,缩回手不让他拿。 「很难吃不是吗?」他神情不悦地要再抢回来。 「你又没吃,怎么知道好不好吃?总之你把桃子送给了我,就不许再拿回去。」芷凌干脆把手背在背后,让他再也抢不到。 「光看你这女人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酸得吞不下,你把桃子丢了,老子再去找别的果子来。」他可不想她闹肚疼。 「偏不。」她昂高下巴拒绝。 这可是他特地为她找来的,怎能说丢就丢。 「你这女人怎么讲不听?」她如此宝贝他送的桃子,大大满足了他,不过他仍是故意装凶。 「我就是讲不听,不然你想怎样?」她故意挑衅。 「老子……老子……」左右张望了下,确定孩子们玩得正开心,没人注意他们,他迅速探下上半身,在粉嫩嫩的唇瓣上偷得一吻,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儿,得意地笑咧嘴。 「老子就想这样。」男性嗓音低醇似佳酿。 啊!终于又亲到她了,果然如记忆中一样美好,不!该说更为美好,使得他蠢蠢欲动,只想偷得更多香吻。 「你疯了不成!」芷凌惊慌低语,担心地瞄着左右,就怕被人发现他们俩不恰当的亲密。 炙烫的黑眸闪烁着光芒,翟虎子耸了耸肩,不客气地将过错都推到她头上。「是你诱惑老子的。」 「我什么都没做。」她觉得冤枉极了。 「有,你对我笑了。」他指出诱惑的证据。 「我对村里每一个人都这样笑,他们可不会像你一样。」明明就是他心术不正,还好意思怪到她头上,哼! 「你是老子的,谁敢这样对你,看老子宰了他。」光是想像,就足以让他气得脸红脖子粗,随时都愿意为她抄起大刀,砍下任何一颗胆敢觊觎她的脑袋瓜。 「我才不是你的。」对于他充满独占的宣称,她心里感到无比甜蜜,偏又不让他在口头上讨得便宜。 「你的唇老子尝过了,更何况老子还是你的救命恩人,若不是老子冒险下山谷,现下你恐怕还在山谷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翟虎子可不许她不认账。 「你小声点。」她担心地再看了眼玩疯了的孩子们,不想他不当的话语被纯真的孩子们听见。 「老子说的全都是事实,为何要小声?你书读得多,不会没听过以身相许吧?」 「你真的是为达目的,什么话都敢说。」她服了他。 「那当然。」他当她是在称赞他,高兴地笑扬唇。 心已经融化的她,实在是很难真正对他发脾气。 站在眼前的他是如此真实坦率,想起那个仅在小时候见过面,如今已完全无印象的未婚夫婿,她不由得对婚约感到无比沉重,当她心里有了翟虎子,要怎么若无其事嫁给严释策? 光是想就高兴不起来,她干脆选择逃避,不去想,尽情享受现下的开心。 「我真是服了你。」她摇了摇头。 「知道佩服老子就成。」他呵呵笑了两声,突然黝黑的脸庞胀红,连耳根子也红了,整个人变得扭扭捏捏。「那个……」 「什么?」发现他的异样,她好奇得不得了,猜想究竟是何事让他如此不自在,活像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他清了清喉咙。「咳,先跟你说清楚,老子是路过正好看到,所以才摘了回来。」 「我知道,你刚才已经说过了。」不就是替她摘回桃子,他何必再次重申? 「不是那个。」他的喉头像被石子梗住,干涩粗嘎。 「不然是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自怀中掏出一朵皱巴巴的粉红色小花,一发现花被他压坏了,火速缩回手,想把这朵不再灿烂美丽的花朵藏起来。 「他奶奶的!」当他在路边看到这朵粉色小花时,头一个念头就是他要摘下这朵花儿送她,一心想着如何藏起不被其他人发现,压根儿没想到藏在怀里会压扁,现下花儿变成这样,他的好心情全都没了。 她看见了!那是一朵被压坏的粉红小花,是他特地带回来送她的,她万万没想到粗枝大叶的他竟会想要送她花,登时心花怒放,水眸晶灿盈亮。「好漂亮的花。」 「都被压扁了,哪里漂亮?」他不快地咕哝。 「你看它觉得不漂亮,但在我看来却是再漂亮不过,不然你拿给我,让我看得更清楚些。」她笑盈盈,等着他把花送给她。 「你……真的想要看?」他迟疑着,不晓得该不该把这朵花递出去,她,会不会笑他? 「对。」她坚定地颔首,甜美的笑容始终挂在唇角。 啊!不管了!她想笑就笑吧,反正他也不是没被人笑过。 他紧张地递出手中干瘪的花,已有她会将花丢掉的心理准备,声音变得更加沙哑。「你……若觉得丑,丢掉没关系。」 芷凌高兴地接过花,移至鼻前嗅闻。「好香。」 「是吗?」他搔了搔头,心雀跃着,她不但没笑他,还说很香,是不是表示她并不讨厌这朵花? 素白的纤指轻抚娇柔脆弱的花瓣,眸底满是欢喜。「花很漂亮,是我所见过最美丽的花儿。」 这个鲁男子,看似粗枝大叶,却又心细如发,先后为她摘了桃子与小花,这是她所收过最弥足珍贵的礼物。 「你真的喜欢?」他细看她的表情,确定她没在假装。 「我很喜欢。」她勾起唇角,朝他绽放笑靥。 「它被压扁了,你也喜欢?」不行!他得再确认一次,这不是在作梦。 「非常喜欢。」没有迟疑,她给他最为肯定的答覆。 「哇哦,她喜欢!她真的喜欢!哈哈哈!」翟虎子高兴地往后翻,以一个接一个的跟斗来表示内心的欢喜。 看着他快乐地翻跟斗,村里的男孩们调皮地模仿他,与他一边开怀大笑,一边翻着跟斗。 倚在窗边的芷凌宝贝地拿着桃子与小花,笑眯了眼,看他大气不喘连翻多个跟斗,嘴角忍不住逸出一长串不够端庄,却是非常开心的笑声。 彩虹也跟着开心大笑,为虎子哥哥与男孩们拍手叫好。 村里一座已荒废多年不用的枯井旁,站着妒火中烧的春桃,青春美丽的脸孔因妒恨而扭曲,唇瓣紧抿成一条线,双手则是紧握成拳。 她全都看见了! 虎子哥献宝似地送了桃子与花给冉芷凌。 最、最教她难以接受的是,虎子哥竟然吻了她!他眼里的浓情蜜意只给冉芷凌一人,令她恨得想冲上前去阻止他们俩。 「我是如此痛苦,你们却笑得这样开心,我到底算什么?」带着恨意的牙,咬破了嘴唇。 「我打小就认识虎子哥,爱了他好久,冉芷凌凭什么跟我抢?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虎子哥是我的,永远都属于我,谁都休想自我身边抢走他!」她不会放手,无论如何她都会想尽办法让虎子哥回头爱她,冉芷凌得意不了太久! 她恨恨地瞪着冉芷凌,渴望扯下她那过于美丽幸福的笑容。 她告诉自己,没关系,冉芷凌笑不了太久,最后会与虎子哥开心大笑的人将会是她,春桃。 【第六章】 村子里最大的一棵树下,今儿个不是被老人家占据泡茶聊天,而是树中所有大大小小的孩子难得不追鸡、玩闹,乖乖地围成一圈,席地而坐,聚精会神听着冉芷凌说故事。 风儿轻轻吹啊吹,流动穿梭在如银铃般醉人的女性嗓音间。 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 村里的大人们乐见孩子们安静坐下,不再玩得全村鸡飞狗跳,几乎掀起全村的屋顶。 他们将孩子丢给芷凌,开开心心做自己的事,图个清静。 「……陈生考中状元后,衣锦还乡,不仅报答亲恩,更回馈乡里,蔚为佳话美谈。」为了让孩子们对读书产生兴趣,她刻意挑了书生寒窗苦读,最后功成名就的故事吸引他们。 脚扭伤之前,她就想过,不能放任孩子们继续这样下去,不管他们将来想做什么,至少要教会他们为人处事的基本道理,不让他们行差踏错,遗憾终生。 一打定主意,她也不想询问翟虎子的意思,反正那个鲁男子视打劫为最值得骄傲的事,她懒得与他扯太多,直接教导孩子们做人处事的道理,让孩子们潜移默化,相信他们会有所改变。 第十五章 所以今天她便先带着彩虹坐到树下,开始对她讲有趣的故事,其他孩子好奇想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为何彩虹会笑得那样开心,便一个个围上来,坐定听得入神后,就再也不想离开了。 「哇!」孩子们听完陈生的故事,发出赞叹声,一张张小脸写满兴奋。 「你们有没有什么问题?」芷凌热切地看着孩子们,期待他们会有人提出想要读书的想法。 「我有问题。」活泼机灵的大毛马上提出。 「你说。」是要问她谁可以教导他们读书识字吗?她可以的,马上就开始,没有任何问题。 大毛嘴馋地舔了舔嘴角。「‘烤撞圆’吃起来味道如何?比汤圆好吃吗?」 「什么?」芷凌结实傻住。 「汤圆甜甜的很好吃。」 「可是撞圆用烤的,说不定味道和烤鸡一样美味。」 「啊,我好想吃吃看,不晓得我娘会不会做‘烤撞圆’?」 孩子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迫不及待想要尝尝那既能孝顺父母,又能回馈乡里,无比厉害的「烤撞圆」。 「等一下,考状元不是吃的,和汤圆完全不一样。」她急忙解释,不想让孩子们继续误会。 「啊?不一样?是不能吃吗?」好失望哪! 「对,考状元指的是上京赴考,最后金榜题名,皇上指派当官,这是很了不起的。」怕他们不晓得,她特意强调状元郎并非人人都当得了。 「原来是当官啊,一点都不有趣,啧!」大毛觉得无趣的挥了挥手,不再觉得每天只会读书等着当官的陈生了不起。 「就是嘛!而且状元再了不起,也没有虎子哥了不起。」其他孩子同样不以为然,在他们心里,虎子哥可比皇帝老爷还要威风、还要令他们崇敬。 「芷凌姊姊,你改明儿个换说个土匪抢到一堆金银财宝的故事给我们听好了。」大毛提出要求。 对软弱的书生,男孩们实在是没啥兴趣,像前几天被虎子哥他们打劫到一半的软弱书生就很好笑,虎子哥他们急着去就摔下山谷的芷凌姊姊,不抢书生了,结果书生竟被黑子吓得乖乖交出荷包,这不是孬是啥? 芷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没想到她说了半天,孩子们最感兴趣的会是土匪的故事,一时间无话可说。 「好了,大伙儿再去玩吧!」 孩子们在大毛一声令下,快快乐乐地和他去爬树玩耍,不再理会芷凌。 没跟着跑掉的彩虹拉了拉芷凌的手。「姊姊,故事很好听。」 回过神来的芷凌,面对彩虹的同情,报以一笑,弯下腰来。「谢谢你,彩虹,我再说个故事给你听好吗?」 「好。」彩虹用力点头,极喜欢腻在她身边。 剩下两个比较文静的小女娃,渴望地问:「我们也可以听吗?」 「当然可以。」芷凌微微一笑,心想,这回来讲个才子佳人的故事好了。 正当她准备开讲时,春桃走了过来。「冉姑娘,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好,你说。」芷凌期待着,暗忖春桃是否对她说的故事有兴趣。 其实她也一直在找机会要与村里的女人们聊聊,不是她自夸,见过她绣品的人都竖起大拇指称赞不已,或许她可以教她们刺绣,让她们将完成的绣品拿出去外头卖,多少可以补贴家用。 春桃用下巴指向一旁。「不是在这里,我要和你单独说。」 「我知道了,彩虹,你们先坐在这里等一下,我待会儿就回来。」芷凌这才明白刚才自己有多傻气,春桃绝对不是想要加入她们,光看春桃的神情,就知来者不善,不管春桃待会儿想对她说什么,一定不是让人开心的事。 做好心理准备后,芷凌跟着春桃站到不会被第三个人听见谈话内容,她又能看见彩虹和其他两个女孩的杂草丛生的土堆前。 「我听金花婶说,你已经与人订了亲是吗?」春桃在洗衣服时听见这个消息,顾不得衣服尚未洗完便匆匆回村兴师问罪。 「对。」 冉芷凌爽快承认了,大出春桃意料之外,不过也因此使妒火中烧的她更加生气。「你既然有了未婚夫,为何还要招惹虎子哥?」 「不是我招惹他,况且这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芷凌沉着脸,拒绝被春桃指着鼻子骂。 「谁说与我无关?既然你住到我们村子,就要守规矩,不要败坏我们村子的善良风俗。」春桃又急又气,连珠炮地骂着。 芷凌定定看着气急败坏的春桃,春桃的情意、春桃的忿怒,她全看在眼里。 翟虎子是否知道春桃很喜欢他?假如他知道,是否会觉得很高兴? 她为此想法感到不悦,旋即猛然发现,自己竟是在吃醋,为了那时而傻气、时而豪迈、时而霸道的翟虎子狂喝干醋,他若知道,肯定会得意到不可一世。 光想到他得意的模样,她的心就泛起一股甜意,暖暖的。 「我已经看穿你邪恶的真面目,你休想玩弄虎子哥。」春桃扬高下巴,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表面波澜不兴的芷凌,腰杆挺得笔直,静静听春桃说,心里想的却是翟虎子,除了他大剌剌的笑还是大剌剌的笑。 「我不许你再接近虎子哥,你若有羞耻心,就快点离开,明白吗?」冉芷凌愈是没反应,春桃心头的怒火烧得愈旺,步步逼近,甚至探出手抓住她的手臂,非要剥下她平静的面具不可。 春桃的咄咄逼人与碰触,使她感到不舒服,她挣脱春桃的钳制,语调冷淡。「我是留是走,会自己决定,不需要你赶人。」 被甩开手,令春桃更加不快,她移动身体,故意挡住她的去路。「好哇,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了,你根本就是想赖在村子里,对虎子哥死缠不放对吧?」 「是又如何?」芷凌挑衅地看着春桃,既然春桃想找麻烦,不愿当小媳妇儿的她自然也不会太客气。 春桃气得跳脚,指着她的鼻头骂道:「你这女人真的是太可怕了,手里揣了一个,还想伸手在抓一个,告诉你,有我在,你可以死了这条心,我不会让你得逞!虎子哥就是太善良,才会被你耍得团团转。」 「随便你。」芷凌耸了耸肩,将春桃的话当耳边风,不悬挂于心。 「你、你、你……」春桃气到手指抖啊抖,绞尽脑汁想要找出更凶狠的话来痛骂她,可一时间却气到想不起来。 「既然你要跟我说的话都说完了,那我先走了。」芷凌完全不把春桃的火气放在眼里,她很明白,自己表现得愈冷淡平静,就愈会激怒春桃。 「你……」春桃你了半天,气得半死,依然找不到话来狠骂她,只能干瞪眼看着她离开。 芷凌不疾不徐地走着,仪态万千,神圣不可侵犯。 但她的内心却是翻腾不已,明明很清楚,该要放弃翟虎子,偏偏松不开手,她想要对着他笑,想要看他开心得像个孩子打翻跟斗,想要他的双眼永远只为她炙热燃烧。 她的想望很贪心!可是她偏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或许,她真是春桃口中可怕的坏女人吧。 「芷凌姊姊回来了!芷凌姊姊,你快点说故事给我们听。」彩虹欢喜拍手。 另外两个女孩也开心地等她回来说故事。 芷凌一脸没事发生过般,笑若春风,回到孩子们身边,她伸手摸摸等待已久的彩虹。「好,我再来说个故事给你们听。」 开开心心坐下来,芷凌拢好裙摆,开始说起美丽浪漫的传说。 站在土堆前的春桃气得脸色铁青,全身颤抖不已。 「冉芷凌,我不会这样就算了,你尽管得意吧!虎子哥终究会明白谁对他才是真心的。」恨恨撂下话后,这才不甘愿转身离开。 表面上占得上风的芷凌在春桃离开后,直挺到快要断掉的腰杆这才稍微放松,心情很沉重,笑容也开朗不起来。 「芷凌姊姊,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痛?」彩虹一脸受到惊吓。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样问?」她不解地看着彩虹。 彩虹伸出手,为她擦掉颊边晶莹的泪珠,再摊开掌心给她看。「因为你哭了。」 第十六章 瞪着彩虹掌心的泪珠,芷凌才赫然发觉,自己远比自己所以为的还要喜欢翟虎子,她竟为了舍不得离开他而落泪,为何会这样?不该这样的,真的不该…… 更多止不住的泪水潸然滚落,她就像个脆弱无助的孩子,哭得完全不能自己。 小彩虹见状,难过地跟着她一块儿抱头痛哭,活像是她受了委屈一般。 另外两个小女孩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两个人瞪着哭成泪人儿的芷凌与彩虹,已经吓到说不出话来。 夕阳西下,余霞满天。 一片落叶,孤零零地被风吹扬起,飘卷到陈旧的屋脊。 经风再次轻轻一带,在半空中翻滚,最后落在破裂的瓦瓮边。 带着黑子与村人在道上埋伏了一天,等不到待宰肥羊的翟虎子甫回村,小彩虹马上把他拉到一边,向他报告今天她最喜欢的芷凌姊姊伤心流泪一事。 原本心情就不是很好的翟虎子,听她这么一说,更是恶劣到不行,赞许她一番后,连口水也没来得及停下来喝,立刻去找芷凌问个清楚,看她究竟为了什么事而哭哭啼啼。 大哭一场的芷凌怕被大叔及大婶发现她双眼红肿,暂时没回家,而是来到猪圈,屈膝坐在地上,出神地对着无忧无虑快乐玩耍的猪只视而不见。 她想着,她真能继续和翟虎子这样暧昧不清吗? 他们俩最后能走到哪? 她应当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不管她有多喜欢翟虎子,他们都不会有未来,聪明的人早就选择放手了,哪像她还执迷不悟。 烦躁的手无意识地拔着地上干枯的野草,带着愁绪的唇儿轻喃:「冉芷凌,你是个大傻瓜。」 「你这女人!总算让老子找到了。」屋前屋后,在村子绕了一大圈到处找她不着的翟虎子,最后才想到她极可能躲到人烟稀少的猪圈,果真让他在这里找到人。 听见他的声音,芷凌转头睇望他。「你不是去打劫了吗?」 「天都快黑了,连只苍蝇也没出现,老子总要带着大伙儿回来祭祭五脏庙吧。」翟虎子发现她双眼哭得红肿、眉心紧锁,跨大步坐到她身边。 「嗯。」芷凌轻轻应了声,低垂着头,继续拔她的野草。 「彩虹说你哭了,你为了什么事在哭?又想起你爹娘?」翟虎子开门见山劈头就问。 「没什么,只是突然心情不是很好。」她的声音闷闷的,听他提起死去的爹娘,又湿了眼眶。 当他坐在身边,温热的体温对她充满吸引力,让她很想、很想靠在他肩上,汲取一些安慰。 「是春桃跟你说了什么吗?不然你为何会突然心情不好?」他可不容她随便敷衍。 她是他心爱的女人,若是爱了委屈,他肯定替她讨回。 「你怎么知道春桃跟我说过话?」 「彩虹说的。」他一点也不介意让她知道谁是细作。 「春桃没说什么,或许我是想家了吧。」这是她和春桃之间的事,他没必要介入,他若去找春桃兴师问罪,不仅会伤了春桃的心,也会让春桃更加讨厌她,实在没必要那样。 「这里就是你的家,有啥好想的?」他说得一副理所当然,期望她能永远窝下来。 他的自信,让沮丧的芷凌摇了摇头。 「相信老子,这里以后绝对会是你的家。」他说得自信满满。 她轻扯了下嘴角,其实她并不讨厌「福报村」,甚至可以说是喜欢的,这里有天真可爱的孩子、热情善良的人们,还有一只会打劫的黑狗,最重要的是,她喜欢的男人就住在这里,如果真的要永远住在这里,绝对是乐多于苦。 「女人,你若是想家或是想你爹娘,就来找老子吧!」 「找你做什么?」 「老子会让你忘了所有思念。」他发下豪语。 「是吗?」她不以为然地轻哼了声。 「那你说,你要如何使我忘了思念?」她请教他,对爹娘与家园的思念,可不是随便说忘就忘得了。 「老子会这么做。」翟虎子猛地倾身,只手固定住她的头,热切攫住她的唇。 芷凌没料到他会突然吻她,愣了下,旋即合上眼,任由他充满激情的热吻消除盘踞心头的烦忧,此时此刻,她只需负责感受他即可。 翟虎子吻得深切、吻得饥渴,没见到她时,他总会感到焦躁不安,不停猜测,究竟在她心里,他占有多少分量,她是否会常常想起她那个家财万贯的未婚夫。 光是想到有个男人可以比他更名正言顺拥有她,就让他嫉妒得快要发狂,其实他并不如表面上表现的那样不在乎,他该死的在乎极了,深怕她会发现他不如她的未婚夫,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想到会有这个可能,他吻得更激狂猛烈,企图以缠绵炙烫的吻使她脑袋昏沉,再也想不起她的未婚夫来。 她的左手攀附在他的肩头,右手则激情地探入他浓密的黑发。 如疾风骤雨般的热吻,吻得她的心服服帖帖,全身酥软,脚趾头蜷曲,只想依偎在他结实的胸膛。 「你是我的,没有人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他声音浓浊,由她的唇吻向她那如贝壳般小巧精致的耳廓。 芷凌娇喘着气,弓起的娇躯颤抖不已。 「说你是我的。」 白森森的牙,以不会咬疼她的力道轻咬着她的耳,霸道要求。 意乱情迷的她承受不住他的挑逗,抓向他黑发的指不自觉用力,美丽的水眸满布情欲,已被他吻肿的粉唇轻启,逸出一串教他心猿意马的娇吟,却是怎么也不肯轻易说出令他渴望的字眼。 「说!」灵活的舌尖沿着她的耳廓轻舔逗弄,逼她投降。 温热的男性气息、诱人沉沦的亲吻,皆在引诱她屈服,她得竭力把持住,才有办法不说出他最想听的话。 「你为何不说?」她的沉默,使他心浮气躁,火热的舌沿着耳际滑下,来到曲线优美的雪白颈际,他吻着、啃着,将她当成上等佳肴,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肯轻易放过。 好不容易,芷凌终于找到声音回他:「……我不能。」 「为何不能?是你不肯吧!」他恼怒地故意咬痛她。 「噢!」她蹙眉痛呼了声。 听见她的痛呼声,他又心软不舍地以舌舔吻,一遍又一遍极其缠绵抚慰她的痛楚。「不要考验我的耐性,我是干土匪的,看到想要的就会去抢,不能只有我一头热,你也得要我才行。」 每一记热吻,皆让她娇颤不已,她攀附着他愈来愈紧,恨不得融入他体内,与他永不分离,可是她不能,甜蜜与苦涩同时涌上,教她眼眶发热。「你明知道,我为何不能。」 「我不想听到他,别在我面前提起。」贪婪的吻火热地封住她的唇,不许她在此时说出任何有关于那个人的事。 她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又欢愉地放纵他的吻掠夺芳心。 凡是属于她的,他每一分每一毫都不愿放过,强而有力的双臂紧紧锁着她,就怕她会在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喜欢她已经喜欢到愿意为她付出生命,她究竟知不知道? 一个用力,他将她压在地上,饥渴的吻愈吻愈火热,想要独占她的念头不断在耳边叫嚣。 脑子糊成一片的芷凌已无法抗拒,任他为所欲为。 远远的,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呼喊:「虎子,你在哪里?」 「虎子啊,你快出来,出事啦!」急切的叫唤不间断,传遍村子每个角落。 欲火焚身的翟虎子听见呼喊声,如头上被浇了一大桶冷水,整个人清醒过来,自柔软充满诱惑的娇躯上翻身跃起。「村子出事了!」 听他这么说,芷凌立刻坐起身,酡红着脸拉拢凌乱的衣衫,侧耳倾听,果然听见村人们迫切的叫唤声。 「我回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纵然有再多的不舍,他都不能不对村人的求助声恍若未闻,他丢下话后便拔腿狂奔。 明知他已经听不到她所说的话,她仍是开口说道:「你先去,我等一会儿就到。」 双手忙碌地整理凌乱的头发,再三确认身上的衣衫全穿戴整齐,没有一丝遗漏,这才慌忙跟着跑回村,边跑边想,究竟村子出了什么事?让村人们十万火急地到处找翟虎子。 第十七章 莫不是官兵要剿匪,包围整座村子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让她跑得更急更快了。 先回到村子的翟虎子马上就被抱着孩子哭哭啼啼的女人们包围,她们一人一句,七嘴八舌、语焉不详,让翟虎子没办法马上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看见原本乱蹦乱跳的孩子们脸色铁青、毫无活力,他眉心紧锁,紧张地吼那些已经慌了手脚的女人。「一个一个来,每个字都说清楚,不然老子听不懂!」 「大毛他们这几个孩子,不晓得吃错什么东西,原本还好好的玩在一块儿,哪知没一会儿工夫便一个接一个开始吐了,吐完之后又拉个不停,呜……我的大毛心肝宝贝啊!你千万不能有事,你如果出了什么事,娘也不要活了。」大毛的娘紧抱着他述说事情经过,说完之后,便又放声大哭。 其他女人听见大毛娘大哭,又跟着哭了起来,怀里的孩子就是她们的心头肉,她们怎舍得孩子受苦。 翟虎子急问:「平时喝的止吐跟止拉的草药有没有煮给他们喝?」 「都吃了,还是没用,全都给吐出来了,呜……」正因为平时喝的汤药没用,她们才会一个个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完全不知所措。 「别怕,老子这就去找大夫,你们把孩子顾好。」翟虎子眼尖发现有的孩子已经奄奄一息,似乎快撑不下去了。 「请大夫要银子……」大伙儿实在是太穷了,就算把全村的银子全凑齐了,恐怕也不足以付给大夫买药钱。 所有人一想到目前所面临的困境,一个比一个心情还要沉重,抱着孩子的双臂更加缩紧,深怕孩子会就此消失不见。 「放心,老子就是用刀架,也会把大夫架上来。」一心想救活孩子们的翟虎子管不了那么多,神色匆匆就要往村外奔。 「虎子,我跟你一块儿去。」翟火头急忙跟上。 其他男人则留下来陪他们的女人照顾病了的孩子。 当芷凌赶过来时,便见所有人抱着已虚软无力的孩子,一片愁云惨雾,发现孩子们一个个了无生气,吓得她俏颜刷白,她焦急地找寻彩虹的身影,期望能看见她安然无恙。 结果她在角落看见彩虹奶奶伤心地抱着小小的彩虹,她的呼吸登时梗住,一颗心都快抖散了,一个箭步奔到彩虹奶奶身边,抖颤着手抚摸彩虹发青的嫩颊,这一摸,赫然发现好冷,她双腿发软整个跪坐在地。 「怎么会这样?刚刚明明还好好的……」小小的、总爱跟在她身边撒娇,她最喜欢的小彩虹,怎么会病成这样? 急着去找大夫的翟虎子见她出现,对她大声喊:「女人,这里交给你了,帮我好好照顾他们。」 将话丢下后,他便头也不回地快速狂奔。 「你放心,我会的。」她对他远去的身影大喊。 帮忙照顾这一团混乱的许金花瞬间觉得芷凌与翟虎子感觉怪怪的,不晓得是不是她太多心,总觉得这两人似乎太过熟稔,一个小男孩的痛苦呻吟拉回她的注意力,她马上帮忙照顾小男孩,不再去想芷凌和翟虎子的事。 「我去煮些干净的水来给孩子们喝。」虽说要代替翟虎子照顾孩子们,可是她不是大夫,实在是不晓得该怎么做,当眼角瞥见地上的秽物与孩子们身上传来的酸腐味,她马上想到,或许给孩子们喝些水多少会有些用处。 虚弱地小彩虹眼睛睁开一条小细缝,见她要离开,立刻伸手抓住她,哭道:「娘,不要走,彩虹痛痛,好痛……」 被彩虹误认为娘亲,让芷凌湿了眼眶,她知道失去双亲的痛苦,她是个大人都快承受不起那椎心之痛,更何况是年纪尚小,正需要爹娘呵护的小彩虹。 「娘,抱抱……」彩虹对她展开双臂。 彩虹的奶奶尽管双眼看不见,可一听见彩虹的要求,已是忍不住老泪纵横,偏又不敢开口要求芷凌暂时充当彩虹的娘。 芷凌没法拒绝,蹲下身来,将小小的彩虹抱入怀中,伸手温柔地拨开彩虹汗湿的头发,柔声道:「娘在这里,就在这里,彩虹别怕。」 闻到暖暖的香气,痛苦的彩虹获得不少抚慰,将小小的身躯更偎向热源,小嘴喃念:「娘,彩虹肚子痛痛……」 「娘帮你揉揉,很快就不疼了,乖。」她亲吻了下彩虹的额际,温柔地将掌心放在彩虹肚子上轻抚。 「谢谢你,冉姑娘。」彩虹奶奶泪流满面,移向她说话的方位,由衷向她道谢。 「彩虹奶奶,你别客气。」走不开身的她心下很是焦急,看着一张张痛苦的小脸蛋,担心他们会等不到翟虎子将大夫请回来。 不!不会的!她不能自己吓自己,要对翟虎子有信心,也要相信老天爷不会残忍夺走这些可爱的小生命。 她对在一旁穿梭帮忙的翟吉人扬声道:「吉人叔,我需要人煮些干净的水来给孩子们喝。」 「好,我这就去准备。」翟吉人吆喝几个人一同帮忙准备干净的饮水。 彩虹浑身冒冷汗,疼痛难耐地不断地呻吟哭泣,转头吐了芷凌一身。「娘,爹呢?他怎么不来看彩虹?彩虹好痛……」 「彩虹乖,爹下山去请大夫了,等会儿就回来。」芷凌心疼地以衣袖拭去彩虹嘴角的秽物,一点也不在意身上沾染到秽物。 「呜……娘,我要爹……」彩虹呜呜咽咽地哭闹着。 芷凌轻轻摇晃着彩虹,不断为她拭去额际豆粒般大的汗珠。「彩虹别怕,你爹很快就会带着大夫回来。」 她眼泛泪光,不断的以相同的话语安慰彩虹,心下已是六神无主,只能不停祈求上苍怜悯这些可怜的孩子。 在不远处照顾孩子的许金花听见她告诉彩虹,爹去请大夫,头一个跃入脑海中的身影,即是翟虎子,她眉心紧皱,暗忖芷凌口中的爹肯定就是翟虎子,不可能会是年纪大到可以当她爹的翟火头。 芷凌想都不想就直接说翟虎子是爹,她既然佯装成彩虹的娘,那与翟虎子岂不是成了一对?这不大对劲哪!许金花开始惴惴不安。 「虎子他们赶得回来吧?」彩虹奶奶很是忧虑,她的儿子跟媳妇早就走了,她身边仅剩下彩虹,假如连彩虹都被老天爷带走,那她也不要活了。 「一定可以的,只要他下定决心做一件事,没有人能够阻挡他。」她告诉自己,要对翟虎子充满信心,在他带着大夫回来之前,她不能软弱哭泣,她一定要坚强。 「大家别哭丧着脸,在翟虎子带大夫回来之前,我们要照顾好怀里的孩子。」她扬声对着大家喊道。 「孩子们又吐又拉,我们要怎么照顾?」心慌意乱地大人们已经束手无策。 「吉人叔他们已经先去烧水,我们可以让孩子们保持清爽干净,满身脏污与汗水,只会使他们更加不舒服,甚至有可能会加重病情。」不管了,她只能暂时照自己的方法去做了。 「我们清出一间屋子,集中照顾生病的孩子们。」一直待在外头也不是办法,最好是能让孩子们安安稳稳躺在床上。 大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觉得她说的话颇有道理。「好,我们就照你的意思去做。」 所有人开始动起来,有些人去烧更多的热水,有些人则去清理村中最大的屋子,好让孩子们能够在里面休息。 「娘……」彩虹瘦小的双臂紧紧勾着她的颈项,深怕她会消失不见。 「娘在这儿守着你,哪儿也不会去,彩虹别怕。」她轻声安慰,轻拍彩虹的背脊,让她的头安稳地枕在自个儿的肩窝,嘴里开始哼着歌谣哄她。 春桃在人群中看着指挥若定的她,心头怪怪的,尤其见她抱着彩虹像守护自己的孩子,她咬着下唇瓣,想了下,便加入帮忙,目前首要之务是救孩子们,她暂时不再计较讨厌冉芷凌一事。 入夜后的「福报村」不再宁静祥和,而是充满不安与焦急。 孩子们哭闹着,做爹娘的则是眉心深锁,愁肠满腹。 弯月高挂,夜枭在光秃秃的枝头上啼叫,一声接一声,搅得村民们更加心浮气躁,恨不得能代替孩子受苦。 第十八章 【第七章】 心急如焚的翟虎子闯进镇上最好的大夫家中,二话不说直接用刀驾着大夫与小厮,命他们带上所有能医治孩子上吐下泻的药草,随同他们一起赶回村子里。 暗淡的月夜里,他们在崎岖的道上策马狂奔,唯恐稍有延迟。 被硬架起来的大夫与小厮在马背上震来震去,几次都差点被抛出去,两人吓得脸色苍白,嘴里不断念着佛号,祈求在被土匪杀死之前,不会先摔断脖子。 吓得快魂飞魄散的大夫,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抖颤着声问向身前黑沉的脸、可怕的男人。「大王,请问您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拼命赶路的翟虎子压根儿就不理会身后飘散在风中的询问声,他扬鞭催促马儿狂奔,恨不得身下的马儿生有翅膀,能够马上带他们回村。 大夫见他只顾着赶路,连回他一句都不肯,哀怨地闭上了嘴。 翟火头所骑的马儿脚力不如翟虎子的坐骑,载着小厮远远落在他们身后,嘴巴吆喝着马儿快跑。 在马儿干到筋疲力竭,身后的大夫又吓得魂飞魄散之际,翟虎子总算看见村子的轮廓。站在村口引颈期盼的村人看见策马狂奔归来的身影时,喜出望外扬声大喊:「回来了!虎子他们回来了!」 一声接一声,大伙儿相互传递这个好消息。 在屋内照顾孩子们的芷凌听见他回来的消息是,高兴地快流下泪来,紧握着躺在木板上彩虹的小手说:「彩虹,爹回来了,他把大夫带回来。」 「爹……」彩虹一听见爹回来,马上睁开眼,开心地笑扬了眉。 策马进村的翟虎子勒马止步后,立即跃下马背,将马背上的大夫揪下来,但是看不见孩子们,令他的脸色更加黑沉阴郁,扯开嗓门急问:「孩子们呢?都到哪里去了?」 是不是他回来得太慢?怎么会这样?为何不等他?为何? 围上来的村人们见他一脸焦急与懊悔,连忙告诉他:「孩子们在大屋里,芷凌姑娘和村里其他女人正忙着照顾。」 翟虎子目光转向大屋,果然见到大屋内灯火通明,他扯着大夫奔向大屋,边跑边说:「你给我好好看看孩子们到底是生了什么病,一定要医好他们,懂吗?」 「我……我……」大夫被拉着跑,见村中其他人紧追在后,心想,他一定得医好土匪大王口中的孩子,否则他恐怕会走不出这个村子。 翟虎子出现在大屋门口,有若神祗为众人带来一线曙光,屋内的女人们有志一同转向他,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向他发出求救。 「虎子,你快让大夫看看我的孩儿。」 「不!该让大夫先看我的孩子。」 女人们争先恐后,都想要让自己的孩子优先获得治疗。 大夫被这场面吓得缩在高大的翟虎子背后,就怕一个不小心会被这群女人给生吞活剥了。 「全都安静!」他大声一喝,灼灼目光扫过在场所有焦急的女人,最后定在心爱的女人身上,此刻的她发丝凌乱、狼狈不堪,可看在他眼里却是美丽得足以夺去他的心魂。 她的存在,让他拥有无比坚定的信心,相信此刻就算天塌下来了,他也会有办法一肩扛起,绝不会让村子少掉任何一个孩子。 芷凌对上他有神的黑眸,恐惧离她远去,因为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闷不吭声全都扛下来,他就是这样一个能够让人依靠的男人。 「严重的先来,哪个孩子最严重?」话是问着大伙儿,双眸始终不曾自芷凌身上移开过。 问题埔问出口,每个女人都说自己的孩子最为严重。 「是果儿,果儿吐得很厉害。」如银铃似的嗓音并未被其他声音吞噬,独排众议清楚地传达进翟虎子耳中。 她很想自私的让大夫先过来为彩虹诊治,可是她更清楚可怜虚弱的果儿比其他孩子更需要大夫,是以她不得不痛下决定。 「是果儿吗?他在哪儿?」翟虎子相信她的判断。 「在这儿,果儿在这里。」果儿的娘听见芷凌为果儿出声,高兴得泪水直流,其他女人深知果儿的情况,也没人再出声。 翟虎子带着大夫来到果儿身边,见到原本双颊圆润的果儿,脸颊完全凹陷,吓了一大跳,立刻命令身旁的大夫。「果儿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快点看看他是生了什么病。」 「好,我这就看。」大夫被满屋子病恹恹的孩子吓着,开始号脉诊断。 屋内除了孩子们痛苦的呻吟哭泣声外,所有大人皆噤声不语,等着听大夫说。 号完脉的大夫再翻开果儿的眼皮,打开果儿的嘴巴,看他的舌头。 「怎样?果儿究竟生了什么病?」心急如焚的翟虎子急着想知道结果。 「不是生病。」大夫作出诊断。 「不是生病怎么会又吐又拉的?」翟虎子问出众人心中的疑问。 「应当是中毒了。」为了确定诊断无误,大夫该诊断躺在果儿旁边的大毛,再进一步确认。 一句中毒使得屋内所有人皆倒抽了口气,孩子们与人无冤无仇,究竟是谁那么狠痛下毒手? 突然间,每个人脑海中皆浮现同一个念头,严格说来,孩子们都待在村里,若有人对孩子们下毒手,一定也是村里的人,眼下村里唯一最让人无法信任的陌生人非冉芷凌莫属。 女人们想到白天时,孩子们都围绕在冉芷凌身边,那不正是她最好下手的机会吗? 所有人不约而同以充满敌意的眼神瞪着她,其中一名妇女不客气的质问:「你对孩子们做了什么?」 「我只是说故事给孩子们听,并没有对他们做任何事。」发现自己成为众人怀疑的目标,芷凌马上澄清。 「真的是这样吗?」春桃借着质疑声浪,一点都不相信她。「我与孩子们无冤无仇,完全没理由伤害他们。」「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晓得你会不会看孩子们不顺眼,因而对他们下毒手。」在春桃心里,冉芷凌是个有心机的女人,会对无辜的孩子们下手,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不错。」其他女人觉得春桃说的对极了,纷纷附和。 「好了!全都住口!她不是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何况她也没有毒害孩子得理由,所有人都不许再怀疑她。」翟虎子大声一喝,凌厉的目光扫向在场所有人。 每个被他忿怒燃烧的目光扫到的人全都禁了声,在心里泛着嘀咕,但不敢再提出怀疑。 唯独春桃不服地抿唇瞪向冉芷凌,不满地再提出疑问:「我看得很清楚,白天时她就和孩子们在一起,若不是她从中作了手脚,孩子们怎么会中毒?」 春桃提出的质疑,使村里的妇女更加深对冉芷凌的敌意。 翟虎子为她挺身而出,使孤立无援芷凌内心充满暖意,有他的一句话,就算被再多人怀疑,都伤不了她。 「大毛,你说,冉姑娘和你们在一起时,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给你们吃?」春桃故意扬声问大毛。 「大毛你尽管大声说没关系,有娘在,别怕!」大毛娘已做好准备,只消大毛说出冉芷凌所作的恶事,她绝对会狠扑上去,为儿子讨回公道。 「没错,大声说出来。」其他的人都认为孩子们中毒的原因就出在冉芷凌身上,纷纷附和。 翟火头这时带着小斯赶到大屋,不解地看着满屋子同仇敌忾的众人,静静地走到翟虎子身旁,静观其变。 「我家小姐万万不可能做出伤害孩子们的事!」翟吉人见状跳出来喊冤。 「不错!一定是你们误会她了。」许金花站到芷凌身边,以防万一。 「听大毛怎么说就知道了。」春桃认为事实若真是如此,翟虎子他们绝对无法再维护冉芷凌。 所有人将注意力全放在大毛身上,等着他说出事实真相,好让他们惩治冉芷凌。 翟虎子昂然而立,大有谁敢动芷凌一根寒毛,他就让对方吃不完兜着走的打算。 他打从心里相信芷凌不会毒害孩子,无论如何,他护她是护定了,就算全村的人对他不谅解,他都义无反顾。 问心无愧的芷凌毫不畏缩,坦然面对众人的敌意。 第十九章 「没有……芷凌姐姐没有拿……东西给我们吃……」大毛虚弱地摇头。 「连水都没有吗?你再想仔细一点。」春桃不满地尖声追问。 「没有。」大毛再次摇头。 「事实已经很明显摆在眼前了,她并没有拿任何东西给孩子们吃,孩子们会中毒完全与她无关。」翟虎子声若洪钟,心下着实为不用于自己人翻脸对立而松开了口气。 紧抿着唇的春桃内心波涛汹涌,本以为可以借此将冉芷凌赶出村,想不到竟会失败,沮丧的她挫败地直跺脚。 闻言,其他人发现误会了冉芷凌,这才放松绷紧的背脊,不再仇视她。 「既然她没有拿东西给孩子们吃,那孩子们究竟是吃了什么才会中毒?」实在是想不通,每一家吃的东西皆有些许不同,怎么会除了襁褓中的婴孩以外,其他的孩子都中了毒? 「大毛,你们这几个小鬼背着大人吃了什么?」翟虎子双臂盘胸,沉着脸审问孩子们的头头。 「我们……在山上摘了野蘑菇烤来吃。」大毛不敢说谎,乖乖说了出来。 「什么样的野蘑菇?」翟虎子黑沉了脸,眉心仿佛打了数十个结,心里约莫有了底。 「是颜色很漂亮的野蘑菇。」大毛一想到野蘑菇鲜美的滋味,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巴。 翟虎子扬了扬下巴,指着其他病恹恹的孩子问:「其他人都跟着一块儿吃了?」 「对。」大毛点点头。 「那就对了,一定是那些野蘑菇有毒,孩子们不晓得便烤来吃,幸好他们是吃了只会拉和吐得野蘑菇,有的颜色更鲜艳的野蘑菇是会吃死人的。」大夫听完大毛的叙述,作出结论。 「你们这些笨孩子,我们不是常常告诉你们,别乱摘东西塞进嘴巴吗?怎么都讲不听?」大夫们找出中毒的原因后,开始破口大骂,教训着贪吃的孩子们。 孩子们一个个哭了起来,觉得实在是很倒霉,已经又吐又拉折腾好半天,现下居然还要被大人痛骂。 大夫向大毛询问野蘑菇的特征后,开始开药方。 事实已摆在众人眼前,芷凌满脑子只有身旁的彩虹,没心思去想大伙儿是否欠她已个道歉,趁着大伙儿忙着教训孩子之际,对翟虎子使了个眼色,要他到身边来。 想要为她讨回公道的翟虎子皱着眉来到她身畔,问道:「女人,你有什么事吗?」芷凌没回答他,而是拉过他的手,覆在彩虹的小手上,柔声对她道:「彩虹,你瞧,爹回来了。」 彩虹绽放笑颜,将翟虎子的大掌拉到颊边,要他摸摸她的脸。「爹……」 「啊?」翟虎子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懂自己何时成了彩虹的爹。 芷凌送他一拐子,眨眼暗示他,快装作是彩虹死去的爹。 他鬼祟地东张西望后,羞红了耳根子,低声对她说道:「女人,这里人太多,你不能在这里引诱老子。」 当然,她若私下这样对他,他绝对毫不客气狠扑上去,可惜地点不对、时间不对,或许他可以说服她,晚点两人私下独处时,她想怎样对他抛媚眼都没问题。 这个臭男人的自以为是让她又好气又好笑,真亏他会胡思乱想,竟然以为她在勾引他? 「彩虹的爹,彩虹很想你,你快抱抱她啊!」她拉着他的手,要他别在傻不隆冬的,快点抱起彩虹就是。 「啊!哦!好。」翟虎子呆愣了下,见她硬拉他的手去抱彩虹,这才总算了解她的意思。 他以不符合外表的温柔,姿势有些笨拙地抱起彩虹。「彩虹,爹回来了,你别怕,大夫等一下就会来看你了。」 彩虹一手抓着他的手,另一手则紧抓着芷凌的手,嘴角噙着幸福的笑容,眼角不断滑下泪水。「有爹和娘在,彩虹不怕,也不再会再痛痛了。」 彩虹所说的话,教芷凌听了为之鼻酸,心痛得不得了,可她硬是强忍着泪,努力挤出笑容来。「娘就知道咱们家彩虹最勇敢了,你说是不是啊,彩虹的爹?」 「可不是。」翟虎子可以体会彩虹的渴望,年幼时的他,曾经也像她一样强烈渴望爹娘就在身边,尤其是生病的时候,更希望能够得到温暖的双手抚慰。 他将怀里的小人儿抱得更紧,灼热的目光望向芷凌,这一瞬间,他们三个人就像是一家人。 仿佛了解他的心思,她对着他杨唇一笑,没有反对地与他靠得更近,就像是正守护者生病的女儿紧密相系的夫妻。 许金花留意到他们过于亲密的氛围,整个人可说是吓傻了,她拼命的告诉自己,这种事万万不可能会发生。 甭说小姐早有未婚夫,就算是没有,小姐会喜欢的也该是温文儒雅的书生,绝对不可能会是粗枝大叶的翟虎子。 她一定是眼花看错了,绝对没错! 凉凉的夜风,吹散曾经笼罩在全村上头的阴郁。 孩子们喝过大夫所开的汤药后,全都不再痛苦呻吟,安详地遁入梦乡,而累了大半天的爹娘则守在床榻边打盹。 在屋外孤立的大树下,站了一堆正争执不休的男女。 「女人,你是在跟老子说笑吧?」若不是怕吵醒大屋内睡着的孩子们,翟虎子早就扯开嗓门大吼了。 「没有,我是认真的。」黑暗中,水波般的眸光特别澄亮。 「老子是土匪,打家劫舍是很正常的,今天不过是抢了个大夫,让他来帮孩子们看病,你竟然要老子付他药钱?事情若传了出去,老子这个土匪头头还要不要出去见人?」 翟虎子认为既然干土匪就要偶土匪样,乖乖付钱买药,会让人笑掉大牙。 「你不也瞧见了,刚才那名大夫是个好人,虽然被你强压过来,心里害怕,可也二话不说尽心为孩子们诊治开药,若没有他,孩子们不晓得会受多少折磨。」芷凌试着同他讲道理。 「他会乖乖替孩子们看病,是因为怕老子会砍了他的脑袋瓜,他才没你想的心甘情愿。」翟虎子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右手食指用力点上坚硬的胸膛。「不管他是不是因为受你威胁,该给人家的,终究是要给。」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讲理?」不动如山的翟虎子双手盘胸鼻翼喷气,他大气冷哼一声,不理会她的要求,偏偏他深深迷恋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没办法作出撇下她不管的事来。 「你才是不讲道理的那一个。」真是做贼的喊抓贼,迟早有一天,她会被他的顽固给气死。 「你坚持老子要付钱给大夫,不过你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嘿嘿他有办法堵住她的嘴了,虽然他比较偏好用嘴堵住她的嘴拉! 「是什么?」 「老子没钱。」他无赖地笑咧嘴,快乐地宣布,他两袖清风,每次抢到银两,绝大部分都平分给村里的每一户人家,留在身上则少的可怜,哪够付大夫钱? 看见他笑得得意洋洋,一副她拿他莫可奈何的模样,她是好气又好笑。「我早就知道你两袖清风了。」 「所以啦,算大夫倒霉,碰上老子。」他摆了摆手,表示这个话题可以到此结束,接下来他想要好好抱抱她,感谢她辛苦的替他守着孩子们,同时也想要好好安慰她,被大伙儿误会,她一定很难过。 等他尽情对她做完所有想做的事后,就要回到大屋对所有误会她的人发出不满的怒吼,他们不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们得郑重地向她道歉,才能够平息他胸臆中的怒焰。 正当他展开双臂,要将她纳入怀中时,她退开来,让扑了个空的翟虎子愣愣地瞪着仅抱到空气的双臂。 芷凌自怀中取出一只从小不离身的翡玉衔尾螭龙玉佩递给他。「给你。」 「这是什么?」翟虎子接过,不解地看着红的很漂亮的玉佩。 她深吸了口气,语气平和说道:「你把它拿去当了,你可以付钱给大夫。」 「老子不能拿你的东西去典当,你拿回去吧。」翟虎子不肯接受,将玉佩塞回她手中。 他可是顶天立地、昂然不屈的男人,拿女人的东西去典当换银子,未免太窝囊了,打死他都不干! 第二十章 「你忘了大夫刚才说,经过这次中毒,孩子们会比较虚弱,需要好好调养才行,调养孩子需要银两,为了孩子们,你一定要把玉佩拿去典当。」她想了很多,觉得孩子们的健康比这只价值连城的玉佩重要,所以便拿了出来。 「老子会想办法帮孩子们调养,你还是拿回去吧。」翟虎子硬是不肯接受她的好意。 「这玉佩是我的定亲信物……」冲动之下,她告诉了他玉佩的来源。 一听见玉佩是她的定亲信物,他立刻发挥他的土匪性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走她手中的玉佩。「女人,你怎么不早点说。」 幸好,差点就把她那脑满肠肥未婚夫的定亲信物还给她,幸好他机灵又抢了回来,这才让他有机会把这个碍眼的东西速速带离她身边。 「我说不说有差吗?」绣眉轻轻一挑。 「当然有差,咳,老子的意思是,你说的都对,老子虽然是土匪,不过刚刚那大夫倒真是尽心尽力,做人要讲道义,就算是土匪也不例外,老子的确该付钱给他,所以,你这玉佩老子就拿去典当了。」 哼!什么定亲信物!他会让这块丑到难以入眼的玉佩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不过她那惹人眼的未婚夫送了这玉给她当定亲信物,输人不输阵,他得好好琢磨、琢磨。得送她个东西当两人的定亲信物才行。 「你的态度转变还真大。」芷凌愕然,不晓得他为何会改变心思。 「那是因为你说的都对嘛!呵呵老子这就马上把它拿去当了。」他马上转身就要到镇上去办这比天塌下来还要重要的大事。 「等一下,现下都三更半夜了,哪还有当铺开门?你明天再去吧。」芷凌出声唤住他急奔的步伐。 「也对,真是可惜啊,这块玉就放老子这儿,明儿个天一亮,老子马上把它当了。」以免她睹物思人! 他突然变得这么积极,难不成是开窍了?看着他巴不得马上将玉佩脱手的模样,越觉得真有那么回事,粉嫩嫩的唇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噗。 翟虎子满脸厌恶地胡乱塞好玉佩,若不是要典当,他真想把这块玉丢进猪圈里咧。 「那块玉……」噙着笑的芷凌要告诉他关于衔尾螭龙的价值,只要典当了它,他们可以不必在当土匪,可以有足够的银两盖新屋,从此丰衣足食,不必再为三餐苦恼,更可以盖一间学堂请夫子来教孩子们读书识字。 愠怒的翟虎子完全不想听任何一句有关玉佩的事,有力地捧住她小巧精致的脸蛋,狠狠吻上她的唇,可以用热情如火的热吻,吻去她所有字句。 突来的热吻亲上粉嫩朱唇,灵活的舌尖搅乱她的思绪,天旋地转间,她一心仅想跟上他的步伐,再也顾不得其他事。 唇舌相互追逐纠缠,他得一遍又一遍诱哄她、勾引她、挑逗她,知道她和他一样疯狂着迷,才有办法抚平他那焦躁不安的心。 朦胧的月光清楚勾勒出紧紧相贴的两人身影,幽幽淡淡,暧昧不清。 幽暗中,有一双含嫉的眼眸终究牢牢紧随着两人,再次看见两人火热拥抱,心碎了一地,对夺去她欢乐幸福的冉芷凌更加深恶痛绝。 【第八章】 隔天成功卖出玉佩的翟虎子,趁着翟吉人与许金花出去忙时,快乐地将芷凌带到四下无人的猪圈。 这里臭归臭,又有不断拱、拱叫的猪,但已经成了他们两私会的固定地点。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芷凌震惊得瞠目结舌,抖颤着手要求。 冷静!她一定要冷静下来,一定是她耳背听错了,那绝不是真的。 「老子到镇上把那块破玉佩给当了,且依照你的意思把当得的银两付给大夫,开心吧?」翟虎子笑扬了唇,跟她邀功。 为了让她彻底摆脱那块臭玉佩,他可是天一亮就立刻出发,且选择较远的城镇去典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马上将银两送去给大夫,再次让自己两袖清风,免得她后悔,要他赎回玉佩。 想到自己的聪明,他不由得沾沾自喜,他该死的做得太好了。 她头疼地扶着额际。「不是这个,你刚说你把玉佩当了多少银两?」 「十两!够多了吧?」那块破玉佩居然也值十两,啧! 「十两,你居然只当了十两,我简直是不敢相信。」她烦躁地走过来又走过去,不知该如何挽回这个错误。 「女人,你是怎么了?老子当了玉佩你不高兴了?」翟虎子发现她完全没有称赞他,反而发火,使原本欢喜的他也跟着不开心的抿唇。 「我当然不开心,你现在马上回去把玉佩赎回来。」她推着他,要他动作快,唯恐去晚了,当铺老板会不认账。 当铺的老板不可能会不晓得翡玉衔尾螭龙价值连城,肯定是见翟虎子不懂它的价值,故意诓骗他,实在是太可恶了。 「老子不要。」气死他了!他果然没料错,这女人真的后悔了,她的焦急,让他更加厌恶她的未婚夫。 她气得直跳脚,改揪住他的衣领。「你怎么可以说不要?」 翟虎子不动如山,大声咆哮。「老子心里不痛快,不成吗?」 这个可恶的女人!明知道他喜欢她,竟然在心里偷偷牵挂那个该死的未婚夫,他要宰了那个家伙! 「你有什么好不痛快的?你可知道那块玉佩的价值?」你被当铺老板骗了!真正该发火的人是她才对。 「哪有什么价值?不就是你那脑满肠肥的未婚夫送你的定亲信物吗?」火大的翟虎子双耳敏感地只挑刺耳的话听。 「不然是怎样?你就是对他念念不忘,才会生这么大的气不是吗?老子告诉你,玉佩当了就当了,老子死都不会再帮你赎回来,你死了这条心吧!」哼!他要斩断所有与那个未婚夫有关的事物! 「你真的是有理说不清,如果昨晚不是你……你封住了我的嘴,我就有机会告诉你有关那块玉佩的价值。」她气得想拿木棍狠敲他的头,看能不能让他好好静下来听她说。 「怎么,你现下后悔了?昨晚老子吻你时,你明明就很乐在其中啊!」翟虎子不爽地眯着她,恨不得掐死她,她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后悔?莫非在她心里了,他远远不如她那个腰缠万贯的未婚夫?他的自尊遭受严重创伤,怒蹦了脸。 「你!」他的话,使她不安地左右张望,深怕会有人突然出现听见。 「你在怕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老子吻过你的唇吗?老子就那么见不得人?」她是不是打从心里瞧不起他?假如今儿个和她在一起的人是她的未婚夫,她肯定不会像做贼似的害怕被人发现。 他一直很害怕,怕终有一天,她会发现他远远不如她的未婚夫,怕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之所以对他微笑、与他接近,不过是因为寂寞无助罢了。 不安的情绪深深笼罩在心头,宛如乌云罩顶,使得他的脸色越来越铁青难看。 「我不过是要你拿回玉佩,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那难看的脸色揪扯她的心,他到底懂不懂她是个脸皮薄的姑娘,自然不敢让其他人知道他们两亲亲秘密分享过彼此的气息。 何况她还有婚约在身,倘若和他的感情大咧咧摊开在众人面前,肯定会惹来不少流言蜚语,她不想到处被人指指点点。 听她开口闭口都是那块臭玉佩,他恼火地将她一把扯入怀中,恨得咬牙切齿。「别再跟老子说任何有关那块破玉佩的事!」 气死他了!他发誓,她再说一次,他准会吐血倒地不起。 她惊愕地仰头看着气到快着火的男人,小手轻贴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瞬间被他奔腾的怒火给吓的说不话来。 「冉芷凌,你不要玩弄老子!」夹带着雷霆万钧的怒焰靠近,薄唇碰触着粉唇,一字一下,透漏着焦虑与不安。 「玩弄?!」他怎能把她说得像是擅长掌控男人的女人?每一回、每一记亲吻都是由他起头的,真要说玩弄,也还轮不到她。 他倏地松开她,望着空无一物的双臂,心想,是否从头到尾他从不曾拥有她?只是他太过陶醉,以至没能发现。 一想到这儿,心头登时破了一个大洞,惶惶不安地怒吼一声,一拳击向一旁的老树。「他奶奶的!」 第二十一章 碰的一声,老树当场断成两截,倒地激起沙土尘埃。 芷凌骇了一大跳,瑟缩了下肩头,他那么用力,就算老树再怎么不堪一击,他的手一定也会很疼。 她关心地步上前,想要查看他是否受伤。「你的手……」 「别管老子!」他拒绝她的碰触、她的关心。 心,空荡荡,即使她就在身边,即使她触手可及,他仍慌得像被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中,再也找不到出路。 她愕然看着被他推开的手,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她不晓得他怎么了,为何突然要对她发这么大的火。她只是想告诉他,假如能把翡玉衔尾螭龙以高价卖出,日后村里所有人都不用再为生计发愁,难道这样也错了吗? 「为什么要推开我?」她泫然欲泣。 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沮丧地嘶哑着声问:「老子曾拥有过你吗?」 他遍布全身的嫉妒与自卑给逼的快发狂,本以为他可以潇洒不在意她有个未婚夫,本以为不去想就可以开开心心和她在一块儿,可是当他发现她是如此在意那块破玉佩时,才赫然发现自己并不如自己所想的洒脱。 他该死的在意极了。 他的问题教芷凌一时语塞,在她与严释策尚有婚约在身时,她无法理直气壮告诉他,是的,他拥有她,她的心是属于他的。 她的沉默,惹来翟虎子苦涩一笑。「算了,就这样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的心抖颤得快散了,他是否正在告诉她,从今以后他的心里不再有她? 为何会这样?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摇了摇头,仍旧不肯看她,出身良好无所欠缺的她,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他自觉不如人的心情。 「翟虎子,把话说清楚。」为什么不肯看她?她不要他如此冷漠待她,她要他的眼里仅有她的身影。 看她啊!快回头看看她。 翟虎子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耸了耸肩,没有回答,低垂着头迈大步离她远去。 被狠狠撇下的芷凌向前跑了几步,心焦地期望他能够回头看她,但是他没有,她等了又等、盼了又盼,直到再也看不见高大结实的身影,始终都等不到炙热的黑眸一如以往停驻在她身上,终于不得不接受,他不会再回头的事实。 悲凉的风卷起满地愁绪,拂了一身,教她愁上加愁,失落心痛的泪珠自指缝流下,她心痛得不能自己,开始怀疑,他的心里是不是不再有她。 蒙蒙细雨,稀稀疏疏下个不停。 天,灰蒙蒙的。 心,也灰蒙蒙。 芷凌阴郁地趴在窗棂上看着纷飞的细雨,想起翟虎子三番两次可以避开她,甚至不再来找她,心情更是低落到愁眉不展,连已经康复的小彩虹跑来找她,都无法使她绽放笑颜。 她,想他想的紧。不知他是否也正在想着她? 她是否该不顾他的意愿,硬是拖住他,要他好好把话说清楚? 可,若得到的不是想要的回答呢?她是否够坚强,能若无其事再待在这里? 她烦躁得不知如何是好。 许金花倒了两杯热茶,捧到窗边递给她。「芷凌,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谢谢你,金花嫂。」她强颜欢笑,宛若无事地扯了下唇角。 许金花站在她身边,假装打量外头的绵绵细雨,实则在偷偷打量她,自从发现她与翟虎子过于熟稔亲近后,那份不安无时无刻不缠绕心头,许金花告诉自己,不管芷凌如何看待翟虎子,她都得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先挥刀斩乱麻。 许金花捧着茶轻啜了口。「我有件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芷凌坐直身子,迎视许金花,心,不安的咚了下。 「咱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好一阵子,我想外面风头已过,不会再有人对小姐不利,咱们该启程去找姑爷了,府里惨遭憾事,姑爷始终没有你的消息,肯定是心急如焚。」许金花说的合情合理,让人无从反对起。 「……」心慌意乱的芷凌紧抿着唇,握着茶杯的指关节发白,离开这里的提议吓坏她了。 「老爷这一生最重信诺,夫人与姑爷死去的娘亲又是金兰姐妹,他们两在九泉之下若得知你与姑爷成亲,一定会干到很欣慰,也不会在为你担心。」许金花有意暗示她不可毁诺。 霏霏细雨,随风拂上娇颜,宛若心碎清泪。 芷凌低垂着手,瞪着冒着热气的茶水,心头正在叫嚣,她后悔了,不想与严释策成亲。可是许金花所说的字字句句皆宛如利刃刻画在心版上,使她想起了重信诺的爹与期望她能成为严家媳妇的娘,根本就无从反对起。 「姑爷见到你安然无恙,肯定是喜出望外,待你们成亲后,他定会珍惜你,为你带来幸福。」 「未来的事,谁晓得呢?」芷凌说得清清淡淡,对于与严释策的夫妻生活,并没有过多期盼。 「我光是用想的也想象得到,姑爷绝不会亏待你,至于这段日子所发生的种种,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当成噩梦一场全都忘了。」 「……」芷凌将话闷在心里,无法说出口。 不!不全都是噩梦!至少她与翟虎子的相遇对她而言是美好、难忘的,不管未来会如何,她都不会忘记曾经有那么个逗她开心、惹她生气的鲁男子,他带着他所能摘到最好的果子与花儿来送她,在这所发生的一切,皆美得不可思议。 「咱们去找姑爷吧!」许金花定定看着她,逼她马上做出决定。 芷凌没看到她,怕被看穿心思,以虚弱不愿的声音轻喃:「我会再想想。」 细雨纷飞中,春桃打着伞,唇角带着甜如丝般的笑噗,轻快地朝她们走来。 芷凌全身紧绷,仿佛被狠狠掴了一巴掌,瞪着春桃发上被风吹动的粉色花瓣,这花儿对她而言再熟悉不过,曾经她是那样快乐地自翟虎子手中接过这世间最美丽灿烂的花儿,如今,再看到同一种花儿,她的心情却是天差地别。 她暗付,许是春桃在路旁看见花开得娇艳灿烂,顺手摘下插在头发上,并非翟虎子特别摘下送给春桃,她千万不能自己吓自己。 「金花婶,今儿个下了大半天的雨,你们肯定闷得发慌了吧?」春桃笑吟吟来到门前。 许金花打开门,让春桃进来。「若是只下一天还好,就怕连下好几天,那倒真会把人给闷坏。」 春桃将手中的提篮交给许金花。「金花嫂,这是虎子哥采来送我的野菜,我和我娘吃不了那么多,所以拿一些来分给你们。」 「这怎么好意思,你和你娘留着慢慢吃呀!」许金花推拒,不好意思接受。 对于前些日子孩子们中毒,春桃却将矛头指向芷凌一事,许金花心头还有疙瘩在,只是春桃是晚辈,她这个做长辈的总不好太计较,这才仍和春桃说说笑笑。 一旁的芷凌听见春桃提及野菜是翟虎子采摘赠送,心,冷不防刺痛了下。 「金花嫂,你别跟我客气,虎子哥常常都会摘野菜送给我,他还说,若看到熟了的果子,也会摘来送我。呵!依虎子哥到我家如回自己家一样,我家的菜和果子是怎么也吃不完。」春桃坚持非要许金花接受她的好意不可,欢喜的眼眸带着胜利的光芒督向芷凌。 「那我不客气了。」许金花不再推辞,收下了野菜。 芷凌很清楚春桃那一瞥所代表的胜利,她不服输地挺直脊背,漠视心底如针扎般的痛楚,摆出淡漠不在意的模样。 「芷凌姑娘看起来起色不大好,生病了吗?」春桃不接受她的漠视,故意找她说话。 「我很好,谢谢春桃姑娘的关心。」 「春桃,坐啊!」许金花招呼春桃,倒杯热茶给她后,将野菜拿到厨房去。 春桃笑着接过,目标仍是非常碍眼的冉芷凌。「芷凌姑娘果真是天生娇贵的人儿,不论我看多少次,都觉得芷凌姑娘待在咱们这小村落,是委屈了姑娘。」 芷凌故作不可思议的瞅着她。「福报村是个好地方,春桃姑娘怎么会自贬呢?」 春桃干干的笑了,喝了口茶,「咱们村子当然好,咱们村子里每一个人都好,尤其是最重要的虎子哥,呵!」 第二十二章 纤纤素指轻抚粗糙的杯缘,并未搭腔,春桃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她清楚得很,先说她与福报村格格不入,再刻意提起翟虎子,分明是拐着弯在告诉她,她与翟虎子不合适。 春桃见她沉默不语,笑问:「芷凌姑娘不说话,不会是嫌我话太多了吧?」 芷凌看向她,并不否认。 「其实我今儿个过来是想跟你道歉,前些日子我太过小心眼,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得罪了你,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春桃满脸真诚,诉说歉意。 「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已无需再提。」 「太好了,我早跟虎子哥说芷凌姑娘是大器的人,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春桃咯咯笑着,伸手扶了下发上粉色的花儿。 小小的动作,看在芷凌眼里刺眼得很,她的心冷不防又揪痛了下。 「说真格的,虎子哥他啊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脾气老实风风火火,对新鲜的事物很容易就着迷,可没一会儿工夫就又腻了,我常叨念他,不可以这样,他老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不过不管他再怎么贪图新鲜的事物,最后又会发现,还是身边原本拥有的最好。」 芷凌撇开了脸,不看春桃得意洋洋的神情,云淡风轻道:「是吗?」 「是啊,唉!我都不晓得该怎么说他了,只是他待我好倒是真的,甭说常常带野菜果来给我,像今儿个雨下个不停,我随口对他说,天气不好,我没法出去摘花儿来带。没想到他竟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冒雨跑出去,为我采了一篮子花回来随我挑选,你说这样的他,要我如何不爱?」春桃的嗓音充满喜悦,娇羞的脸庞洋溢着幸福。 明知春桃是故意说出来刺激她的,她还是不争气的受到刺激,一颗心抖颤得快散了,不想理会春桃说什么,可脑海不断浮现翟虎子冒雨摘花,带着整篮的花咧嘴送出的情景。 她好嫉妒!嫉妒到想要拔下春桃发上的花丢到地上用力踩碎! 她得拼命的深呼吸,才有办法不失控,做出有失脸面的事来。 春桃懊恼地轻拍了下脑门。「瞧我糊涂,记得带野菜过来,却忘了带‘虎子哥为我摘的花’来给你挑一朵,咱们都是姑娘家,总会希望打扮的漂漂亮亮不是吗?」 握着茶杯的手隐隐抖颤着,芷凌紧抿着唇,喉头满是嫉妒的苦涩滋味。 「要不我现在回去拿过来让你挑好了。」春桃放下茶杯,笑着要起身。 「不必了,我不爱戴花。」芷凌干涩着声,阻止春桃,倘若春桃真回去拿了整篮的花来,恐怕她会气到用力打翻,与其让人看笑话,不如在她上能保持冷静时事先阻止。 「那我就不勉强了。」春桃可惜地对她笑了笑。 许金花由厨房走了出来,笑问:「你们在聊些什么?好像挺愉快的。」 「没什么,我们刚好聊到虎子哥。」春桃娇羞地把玩着乌溜溜的头发。 「是这样啊。」许金花听见她们在聊翟虎子,笑容蓦地僵在唇角。 芷凌冷漠地看着窗外的细雨,挺直的背脊都快断了,依然没有放松的打算,她的心在翻腾,酸涩痛苦。 「虎子哥把野菜和花儿送我之后,就出门去了,要好几日才会回村,离开前要我帮忙注意村里大大小小的事,还特别叮嘱我不可以再让孩子们出事呢!」虽然没人问,但春桃很开心地和她们俩分享翟虎子所交代的事。 故作冷静的娇容微崩一小角,直挺的背脊颤了下,盘旋在心里的全都是翟虎子对春桃的交代,他真的很看重春桃。 她对他而言,是否真的不再重要? 其实那天他已经讲的很明了,是她无法接受,非要他讲话挑明说,他不愿意,才会刻意避开她,甚至选择暂时离开。 是这样吗?真是这样吗? 「虎子总是时时刻刻悬系着村里的事。」许金花搭腔。 「我们所有人都对虎子哥非常重要,他永远不会抛下我们。」春桃意有所指,要冉芷凌趁早死心。 「那倒是。」许金花也认为依翟虎子的责任心,是万万不可能会舍弃村子。 春桃所说的话,字字句句在芷凌心底发酵,一波波的酸楚痛苦涌上心头,叫她无力招架。 春桃开开心心和许金花聊着,芷凌如置身事外,神情恍惚看着窗外的雨丝,直到春桃道别离开,她仍是一动也不动。 许金花着手收拾春桃使用过的茶杯。 「金花嫂,我们离开吧。」娇柔脆弱的嗓音自粉唇流泻。 「什么?你是说真的?」许金花不敢置信地瞠大双眸。 「恩,我们明天就走。」芷凌下决心,长痛不如短痛,先前翟虎子都只是嘴巴嚷嚷着拥有她,狂妄扰乱她的心湖后,就态度丕变,说了句,算了,就这样吧! 他不说清楚,她如何明白?她累了,既然他怕她会死缠不放因此逃避,既然他连要离开都不愿跟她说一声,既然他心里没有她,她又何苦死皮懒脸留下。 「这么快?」许金花没想到她会说走就走,暗自猜测她为何突然作此决定。 「怎么会快呢……」冷冷的雨,扑到嫩颊,寒透了她的心。 「那……我去收拾行囊了哦?」许金花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还给她反悔的机会。 沉浸在思绪中的芷凌没有出声阻止,她放下茶杯,趴在窗棂上,偷偷期盼,偷走芳心的那个男人会带着得意的笑容,自雨中傲然朝在、她走来。 假若明天他在她离开前回来了,开口要求她别走,那么她会为了他不顾一切留下来,就算得不到严释策的谅解,也无所谓。 她要的真的很简单,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足以让她对他死心塌地。 他,究竟是明不明白? 【第九章】 五天后,本该宁静祥和的「福报村」陷入混乱当中。 翟虎子万万想不到当他带着整车生活用品回来时,迎接他的除了村人们欢天喜地的欢呼声外,还有那个女人已经离开的消息。 他整个人气炸了!不!该说是气疯了!他气得蹦蹦跳、气得呱呱叫,气得快把整座村子给掀了,还是止不住满腔怒火。 「那女人怎么能连声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 翟虎子像一簇狂燃的火焰,在众人面前飚过来又飚过去。忠心耿耿的黑子跟在他身后忿怒地对众人汪汪大叫。 抱着所需用品的村人们头昏脑胀,看着他风风火火咒骂咆哮,一旁一棵倒霉的大树挡着他的去路,在他挥拳怒吼后应声而断,众人吓得瑟缩了一下肩头,庆幸自个没挡着他的路,不然谁晓得他会不会也把挡路的倒霉鬼给劈成两半? 「有打招呼啊……」有人不怕死,小声反驳。 火大的翟虎子如风般飙到说话的人面前,居高临下危险地半眯着眼。「她什么时候打的招呼,老子怎么不知道?」 「那个……因为你人不在村里……」男人用力吞咽了下口水。 因留守在村里,同样有接收到冉芷凌辞别消息的黑子不好意思再跟柱子大声咆哮,双耳帖服,呜呜叫了两声,意思意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跟每个人都打过招呼,唯独漏掉老子了?」闻言,翟虎子的火气烧得更旺了。 「是……是这样没错。」呜……好可怕!好可怕~! 凌厉的目光扫向黑子,只见黑子心虚用前爪挡着双眼,没胆要主子接受事实。 虎王发出震天响的怒咆。「该死的女人,居然敢故意漏掉老子,老子非宰了她不可。」 「虎子哥,人家想走就让她走啊!你何必这么生气?」春桃不喜欢他的在意,要知道当冉芷凌离开村子时,她开心到只差没放鞭炮大肆庆祝了。 「老子没有同意,她凭什么走人?」就算冉芷凌已经有了未婚夫,就算她的心里没有他,就算他嫉妒得快要发疯,就算这几日他刻意避开她,可他心里非常明白,他跟她不会就这样算了。 她是他的,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不想放手。 春桃委屈地红了眼眶,不满地抿着红唇,可为了不使翟虎子反感,不敢吼出心里的不快。 「他奶奶的!这女人究竟上哪儿去了?」他挥舞着双臂,想不出到底该上哪儿逮人。 「那个……她去找她未婚夫了。」有人小声说着。 第二十三章 此时,黑子已经夹着尾巴躲到一旁去了。 听力甚佳的翟虎子箭步冲到说话者面前,紧盯着那人问:「你怎么知道?」 「我们……全部的人都知道,是金花嫂说的。」抖着声、缩着肩,就怕会被发疯的老虎一口吞下。 锐利的黑眸扫向在场所有人,想确定是否每个人都知道她要去找她那个脑满肠肥、腰缠万贯、可恶欠揍的未婚夫。 所有人接收到他无声的询问,有志一同的点头,同时扬起讨好的笑容,他们虽然是干土匪的,但胆子一点都不大,被他这样狠瞪,晚上可是会做噩梦的。 「他奶奶的!」翟虎子咒骂了声。 果然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女人找她的未婚夫去了,唯独他不晓得。等等!她该不会故意趁他不在无法阻止,便赶快收拾行囊脚底抹油留了。 可恶!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他气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那个可恶的女人就在眼前,他要掐死她! 村里的人看着他捶胸顿足、抓发嘶吼,面面相觑,总算看出端倪来。 「虎子该不会是喜欢上芷凌姑娘了吧?」有人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看起来的确实那么回事。」 「不过人家已经有未婚夫,他再怎么喜欢人家也没用啦!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可不是?」 众人当他不存在,交头接耳讨论者。 「有未婚夫又怎样?老子为啥要死心?你们该叫她的未婚夫死心才对!」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的翟虎子发出爆吼。 「可是,人都走了,你也不晓得该上哪儿找人不是吗?」现实是残酷的,他得面对现实。 「不晓得又如何?老子就算翻遍每一寸土地,也会把她找出来。」反正他就是不懂什么叫死心,他跟她劺上了。 「不!」春桃无法置信的抱头大叫,这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虎子哥该在那个女人离开后就对她死心,为何仍执迷不悟? 「虎子哥,她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去寻找,她若将你放在心上,根本就不会离开不是吗?」她拉着他的手臂,希望能够阻止他。 「她有没有将老子放在心上,老子完全不在乎,只要老子有将放在心上就成了。」急吼吼的声音,说明了冉芷凌对他的重要性。 「呜……虎子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春桃心都碎了,她用尽心机,终于赶走那个讨人厌的女人,可不是想的来这样的结果。 翟虎子不理会春桃的泪眼相求,忿忿就要整装上路,深信无论天涯海角,终究会让他找出那个折磨他的女人。 与祖母待在屋里,为芷凌离去哭了好几天的小彩虹,听见翟虎子的怒咆与誓言,光着脚丫呜呜咽咽跑出来,抱着他的大腿哭叫:「虎子哥,你一定要把芷凌姐姐带回来,呜……」 芷凌姐姐就像亲娘一样待她好,她真的不愿与最爱的芷凌姐姐分开。 「彩虹丫头,你放心,我这个做爹的一定会把你那个没良心逃跑的娘给揪回来。」翟虎子弯下腰抱起小彩虹,对她起誓。 哼!在彩虹病着的那一晚,她自告奋勇当了彩虹的娘,还要他当彩虹的爹,他们已是一家人,她不能不认这笔账! 「恩。」有了他的保证,彩虹安心地将小脸埋在他这个爹的颈窝,继续悲伤流泪。 春桃听他自称他与冉芷凌和小彩虹是一家子,脚步颠了下,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起,已知不管她再怎么从中作梗,都改变不了他的心意。 「可怜的虎子为了一个不要他的女人发疯了!」有人感叹摇头。 再也看不下去的翟火头踱步到恨得咬牙切齿的翟虎子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翟虎子火大地甩开他的手怒咆:「别再说要老子死心的废话,老子跟她耗定了!不找出她,誓不为人!」 「我知道她的未婚夫住在哪里。」与翟吉人常混在一块儿的翟火头淡淡说道。 简短的一句话带来极大的威力,让盛怒中的猛虎立即消了大半火气,像只乖巧的小花猫喵呜一声,漾起讨好的笑容。 山西,严府。 一路风平浪静来到严府的芷凌从未婚夫婿严释策口中得知所有事情的始末。 冉家之所以会惨遭横祸,竟是因他而起,同样在山西为盐商的申家,一直对严家虎视眈眈,意图并吞严家,伤害严释策两兄弟,却始终无法得逞,便将恶意动到了冉府上。 在骇人心魂的那一夜,顶替她的双双被杀手打成重伤,若非严释策及时赶到,双双已香消玉损。 双双为了让杀手误会,特别穿上严释策送给未婚妻的那袭薄如春雾、淡入晨烟,织就着栩栩如生彩蝶双飞的阮烟罗,也因此,严释策认定身受重伤的双双就是她,将双双带回府里悉心照料,还与失去记忆的双双相互倾心。 双双能够遇到心上人,对芷凌而言是悲剧发生后最好的事,尽管那个男人是她的未婚夫,可,她欠双双的是在太多,不论怎么还都还不起,再则她的心已经给了另外一个男人,压根儿没与他共谐白首的打算。 只是傻双双顾忌她,认定爱上严释策对她是背叛,不愿松口承认已爱上严释策,逼的她不得不要求严释策遵守婚约娶她为妻,好借此逼出双双的真心。 至于严释策,她是怨怼的,毕竟若不是他,她爹娘至今仍活得好好的,可她又很疼爱双双,期望双双能得到幸福,是以她仅对严释策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别让她爹娘枉死,务必替她死去的爹娘向申家讨回公道,而他也爽快答应了。 事情都快获得圆满解决,照里说她该干到开心,但她笑不出来,她的心思全被那个不要她、胡乱送花给春桃的臭男人所占据,在来严家的路上,她不仅一次想要回头找他,可自尊不容许她那么做,与其天天看他对春桃嘘寒问暖,不如潇洒离开好些。 在严府西厢房外阴影中,站了一名高大伟岸的男子,他正是立马赶来的翟虎子,为了不惊扰任何人阻挡他抢走芷凌,他可是小心翼翼潜入严府,以高超的轻功足不沾地在各个院落寻找,最后让他西厢房找到这日思夜想的女人。 「他奶奶的,这严府的守卫未免太多了,铁定是姓严的为富不仁,怕人上门寻仇才会这样。」 「哼!像那种脑满肠肥又为富不仁的奸商,最好识相点,别死缠着老子的女人,不然休怪老子对他不客气。」双手不住发挥,很想拆了姓严的骨头,居觊觎他翟虎子的女人,简直是不要命了。 风尘仆仆的他就着偷推开的门窗隙缝,看见了换上一袭大红嫁衣的冉芷凌,在荧荧烛火照耀下,她美得如梦似幻,紧紧抓住贪婪的视线,心扑通、扑通快速跳跃,就快要跃出心口。 他移开视线,抚着心口,低咒:「该死!她穿得这么美,假如被姓严的看见,岂不是会让姓严的更加不肯放手?」 「不成,老子决不能让姓严的得逞!」她是属于他的,永远都属于他,姓严的休想染指她。 他心下有了决定,黑眸在黑暗中亮的出奇,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光是想象当姓严的发现未婚妻不见脸上会有怎样的表情,他就开心的想仰天大笑。 西厢房内的芷凌试穿完大红嫁衣退下后,骗双双穿上。 「很好看,果然适合。」她绕着转瞬间成了新嫁娘的双双转圈,满意地颔首。 「小姐,我还是觉得穿在小姐身上与穿在我身上不一样。」穿上嫁衣的双双深觉不甚妥当,拉着身上嫁衣,想要退下来。 「恩……你说的不错。」她装模作样深思了会儿,同意双双的话。 双双见她同意自己的看法,心想她可以把身上这袭嫁衣退下了,免得更添心里的悲伤。 芷凌开心拍手做出结论。「你穿起来比我好看太多了。」 「什么?小姐说反了吧?」双双错愕不已,今夜小姐真的好怪,明明试穿嫁衣的人该是小姐,怎么穿着穿着,就换她穿了,不论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没有说反,你穿的确是比我好看,你就接受这个事实吧。」唉!想到要将天真善良的双双双手奉送给严释策,就觉得好舍不得。 「小姐,你就别说笑了。」 第二十四章 「我说的可是实话,没跟你说笑。」她一直在心里盘算着,不管双双有多抗拒成人对严释策的感情,她都会想方设法逼双双不得不承认。 双双无奈地看着非常认真的芷凌。「小姐……」 主仆二人轻声交谈,芷凌快乐地逗着带着傻气的双双。 荧荧烛火突地遭人自外打灭,房内登时陷入一片黑暗,轻巧细微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开门声响起。 翟虎子如贼般摸入房内,健臂火速捋住穿着大红嫁衣的女人,一手捂住她粉嫩嫩的唇瓣,以免她出生求救。 所有动作轻巧利落一气呵成,不带半点声响地退出卧房,且顺道带上房门。 人一得手,兴奋的翟虎子快乐地带着人想马上出府去,待出了严府后,管怀中的女人会多生气,怎么责备他,他都欢喜接受。 「火怎么灭了?是被风吹的吗?」房内的芷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里摸索着。「双双,你在哪儿?」 得不到半点回应,她再次出声呼喊:「双双,你怎么不回答我?」 仍旧得不到回答使她慌了,整个人痛跌在地。「好痛!」 芷凌强忍着双膝与手肘传来的痛楚,爬起身开门到外头找人帮忙。 尽管臂弯里夹带了个拼命挣扎的女人,可依然不影响矫健的身手,翟虎子双足点地,起落飞跃。 猛地,一个收势不及,与巡夜的守卫照了面,他恼怒地骂了声:「该死!」 「什么人在那里?」自从确认申家三番五次出手后,严府一入夜就会派遣大批护卫四处巡视。 护卫提灯发现有人闯入,且腋下还夹抱了名女子,就着微弱的火光,可以看见女子身上所穿的大红嫁衣,立刻扬声大喊:「有刺客!刺客抓住冉姑娘了,快来抓刺客!」 「他奶奶的,老子都还没把人给带出府,叫这么大声,是存心不让老子离开时吗?」算了,要打就来吧!反正他满腔的怒焰正待发泄,这些人正好可以让他好好宣泄一下。 被捂住嘴唇的双双咿咿呜呜老半天,始终喊不出半点声来,后来想到她有尖锐的牙可以咬伤对方,马上张口就咬。 「啊!可恶的臭娘们!老子就知道你恨不得能马上嫁给姓严的,老子偏不让你称心如意!」翟虎子气吼吼拍打了腋下女子的臀部一记。 这可恶又缺心少肺的女人,也不想想他为了她特别跑来,竟然还咬他,枉费他对她的真心真意。 「啊!好痛!」双双被打了一记屁股,倍感羞辱涨红了脸。 「知道痛就别给老子乱动,否则有你好受的。」翟虎子低吼,结实粗壮的双腿狂奔,遇见拦截的严府护卫,便毫不留情扬腿踢翻。 他所引起的骚动,让严府上下所有人都赶来救人,包括严家两兄弟。 此时芷凌也冲了出来,乍见翟虎子出现在此,使她又惊又喜,即使止住步伐,退至转角,想看看是否能听到他真实的心声。 痛苦不堪的双双拼命挣扎。「你放开我!」 「你这女人是没看见我正在忙吗?这时候还我添乱,是打算让老子栽在姓严的手上?老子告诉你,不管姓严的是否有金山银矿,一穷二白的老子也不把他放在眼里。」腋下的女人不肯乖乖听话,翟虎子再打她屁股一记。 翟虎子如虎般的怒吼声传进芷凌耳里,令她唇角扬起一抹轻巧浅笑。 他为了她而来,是否表示他并不是那么在意春桃?他的心里一直有她,她真的可以这样想吗? 太多的不确定、太多的猜疑,使她无法自信满满地走出暗处,让他看见其实他抓错人了。 护卫们不让翟虎子有机会将人带离严府,大队人马闷声赶至,很快就将翟虎子困在中心。 「太过分了!你不要再打我了!」被莫名痛打小屁股的双双火了。 严府家丁们手上的火把将西厢房照得如同白昼,让高大的翟虎子无所遁形。 「快给我放开她。」干到西厢房,相貌俊雅的严释策发现心爱的双双被捋,右掌张了又握,忿怒的双眼已浮现杀意。 严家守卫与家丁见到主子出现,恭敬退开。 已成为困兽的翟虎子不仅毫无畏惧,且将腋下的女人夹抱的更紧。「老子偏不放!」 炯炯有神的黑眸上下打量眼前这名与芷凌定亲的男人,看来是他误会了,眼前的男人根本就没有脑满肠肥,反而俊雅得让他自惭形秽。 等等!他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算严释策和芷凌站在一块儿像金童玉女又如何?他可以肯定姓严的绝对没像他爱芷凌爱得那样深。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锐利的眼眸如利刃定在他身上。 心下不痛快的翟虎子,带着强烈的第一挑衅道:「对!老子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你们俩成亲,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芷凌浑身一震,翟虎子坦率直接的宣言,撼动了她的心,使她产生勇气悄悄踏出一步,渴望他能再多说些。 头昏脑胀的双双忍不住辛酸插嘴。「我们没有要成亲。」 「女人,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不嫁给姓严的?」翟虎子听腋下的女人亲口说没有要嫁给严释策,开心地将她放到身边站好,这一放,让他大感不解。「咦?你是谁?」 双双扶着歪了一边的凤冠,看着一脸疑惑的男子,满头雾水问他:「我是翟双双,你又是谁?」 「我是翟虎子,我不认识你。」奇怪,刚刚他明明在房外将那女人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且还看见她身穿大红嫁衣,怎么抱出来的人变成另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认识你。」 严释策的弟弟严释文左右来回看着两人。「所以你们两个相互不认识?」 「不认识!」双双与翟虎子异口同声。 翟虎子傻乎乎看着双双的模样,逗笑了芷凌,他就是太急着捋走她,并没有仔细看清楚,才会不小心抓错了人。 「这个傻瓜。」她话中不仅带着笑意,更带着浓浓的爱意。 一点也不精明,带着傻气,性情直爽有这厚实肩膀可以依靠的翟虎子,让她很喜欢、很喜欢。 「你不是申家派来的杀手?」严释策步上前不着痕迹地将双双护在身后,以防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子使诈,突然出手伤害双双。 「申家?谁?」翟虎子搔了搔头,不记得自己曾认识过任何一个姓申的人。 怪了,那个女人跑哪儿去了,为何会不见踪影?他得回房再找一遍才对。 严释文怪声怪调。「那你究竟是谁?」 「我是翟虎子啊!」他不是已经报上过名号了,这人是耳背吗?干嘛再多问一次。 严释策冷声冷调问:「你既然不认识双双,那为何挟持她?为何又口口声声说不让我和她成亲?」 「呃……那个……我……好像……犯了一点小失误。」翟虎子不好意思羞红了脸。 「什么失误?」双双压不住内心的好奇。 翟虎子尴尬地看着她。「就是把你误以为是另一个女人,刚才打了你。真是不好意思哪!」 翟虎子不提还好,一提让双双又想起小屁股挨了两记的事,她涨红了脸,直觉护住小屁股。 严释策危险地半眯着双眸。「你打了她?」 「都说了是误会嘛!」翟虎子打哈哈。 严释策突然出拳痛击翟虎子的腹部,他自知理亏佯装痛弯了腰,并未还手。 「住手!」情急关心的芷凌俏脸刷白,冲出阻止。 见到心上人出现,翟虎子脸上有掩不住的喜悦,急吼吼大声嚷着:「女人!你躲到哪里去了,我明明有听见你的声音,为何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穿大红嫁衣的人变成另外一个人,你何时学会变戏法了?」 芷凌没好气地转身面对他,一字一下以食指用力点着他的胸膛。「我哪会变戏法?是你笨,绑人之前也不看仔细点才会绑错人。」 想到他居然特别摘花送给春桃,满腔怒火如熊熊烈焰又冒上来,让她心底直泛酸。 「我……我一时急了,根本就没想那么多。」翟虎子被她凶狠的模样给震慑住,她很少这么凶,让他当场乖得像只小猫儿,想要赖在她身旁讨好的喵喵叫。 第二十五章 「打从我认识你以来,就没看你用过大脑,我怀疑你的大脑根本就是装饰用。」用力的戳戳戳恨不得将他的胸膛戳出个洞来,看看他的真心在哪儿。 「既然你这么了解,就不要说出来,我……我会被大家取笑的。」翟虎子故意皱眉装痛,节节败退。 唉!为什么这里人这么多?害得他没办法马上将她拥入怀中,唯有老天爷才知道,他有多想念她。 粉嫩嫩如花瓣的唇瓣、永远带着淡淡幽香的发丝,以及如雪般的肌肤,凡属于她的一切,皆教他痴恋不已。 戳累的手指终于放下,多情的水眸波光流转,狂热炙烫的黑眸,隐藏许多没有说出的渴望,教她的心为之沸腾,想要不顾一切投入温暖宽阔的胸膛,但是还不行,还有许多事,她等着他亲口告诉她。 正当两人深情凝望之时,翟虎子突然听见翟双双说芷凌视他为意中人,喜欢着他,让他喜出望外地抓着她的双臂。「女人,那个假新娘说的可是真的?你喜欢我是吗?」 「你耳背了吗?双双说的是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并不是说我喜欢你。」心事被当众大咧咧说出来,教芷凌羞红了脸,娇嗔地白了他一眼。 住在其他院落,听见芷凌遭杀手挟持的翟吉人与许金花夫妇匆匆赶来,见到总人口中的杀手竟是翟虎子,大吃一惊,万万都想不到他们离开了之后,翟虎子竟会追过来。 「翟虎子怎么会来?」翟吉人不解,低声问着妻子。 「我也不晓得,他明明是待在村子的啊!难不成他是追着小姐来的?」一直不愿他们太过接近的许金花,见到他们两亲密地站在一块儿,头痛欲裂。 「可是……可是……」咦?他真的耳背听错了吗?那个丫头明明是说芷凌喜欢他没错啊! 芷凌美眸用力一蹬。「不要在可是了。」 天老爷!每个人都盯着他们看,让她羞窘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哦!」看出她的羞怯,翟虎子有些得意,想着她肯定是喜欢他的,不然不会双颊泛着迷人的红晕。 快昏了的许金花苦口婆心劝着:「小姐,你要想清楚啊!」 焦急的翟吉人则直接用吼的:「还想什么?根本就不用想,小姐不会喜欢翟虎子,绝对不可能!」 「女人,你听!他们都说你喜欢我,你还不承认,你要嫁个姓严的,根本就是存心想气死我。」翟虎子听见他们左一个苦劝回头,右一个直接否认,更加确定她心里是有他的。 不管翟吉人与许金花多反对他们在一起,他都不会轻易打退堂鼓。 「我才会被你给气死,并不是每个人都说我喜欢你好吗?」她娇嗔地跺着脚。 严释策看出她羞于让事情摊在众人面前,挥手让护卫们全部退下。 「那小姐和严释策……」双双想着,小姐既然有心上人,是否小姐和严释策就可以不必成亲了? 芷凌转头看着双双,吐露实情。「我根本就没有嫁给他的意思。」 「什么?小姐怎能不嫁给姑爷呢?」许金花的头更晕了,巴不得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 翟吉人怒瞪这不请自来的翟虎子,这翟虎子平时当土匪拦路打劫就算了,今儿个居然变本加厉,抢起人家的未婚妻来,未免也天过分了。 翟虎子开心得拍手大笑。「哈!我就说姓严的不适合你嘛!你这倔强的女人够聪明,有将我的话听进去。」 「可是小姐在筹备婚礼时不是很乐在其中吗?」双双眨了眨眼儿,着实不懂。 芷凌叹了口气,摇头轻笑,走到双双遇严释策面前。「傻双双,我那是为你筹办的哪!你真以为我不了解你的心事吗?既然你喜欢严释策,为何不敢坦白说?虽然我和严释策有婚约,但那是父母之命,我不是非嫁他不可。」 「小姐……」双双感动得热泪盈眶。 「双双,我先前所说,所做的,全是为了逼出你的真心,我真的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冉芷凌执起双双的手,郑重地交托到严释策掌心。「你会好好对待双双吧?」 「我以我的生命保证。」严释策看着她的双眼,对她许诺。 「假如被我发现你亏待我的好妹子,我绝对饶不了你。」芷凌对他撂下狠话。 严释策下巴扬了扬,指着如守财奴护守着她的翟虎子。「你有那么高大强壮的护卫,我相信你绝对有办法让我生不如死,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知道就好。」见威胁已达成效力,芷凌满意颔首。 「这……这到底是?」许金花看着欢喜的女儿,再看看灿笑如花的小姐,还有英气逼人的姑爷,站在姑爷旁的双双是那样开心,更甚者还有如神谛般守护着小姐的翟虎子,面对这两个彼此情投意合的年轻男女,她真能狠得下心再拆散他们? 还有小姐,她似乎是真的很喜欢大而化之的翟虎子,在九泉之下的老爷夫人要的就是小姐能够得到幸福,倘若小姐能在翟虎子那儿得到幸福,又未尝不可? 有着相同想法的翟吉人也同意女儿与严释策的婚事,不再反对。 「既然你们说好不成亲了,我可以带我的女人回家了吗?」翟虎子急着想带回心爱的女人,越想越觉得她不能在此久留,谁晓得她会不会突然改变心意,未免夜长梦多,他还是快点带走她才是上上之策。 「谁是你的女人?」芷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除了你还会有谁?」翟虎子说的理直气壮,果然这女人想来个翻脸不认人,他才不会让她得逞。 「哼!你真敢说,那春桃呢?」算账的时间到了,她恶狠狠地瞪着他,他不把春桃的事交代清楚,休想她会跟着他。 满脸纳闷的翟虎子搔了搔头。「春桃?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该说你怎么了才对,你不是摘了整篮的花送给她吗?若不是对她有意,你何必大献殷勤。」她恼地重重踩他一脚。 翟虎子吃痛抱脚,单脚跳啊跳。「噢,女人,你踩人。」 她漾着甜的腻人的笑容纠正他。「不,我踩得是一头笨熊。」 「你又胡乱说老子是头熊,假如老子真是头熊,那让熊拥抱、亲吻,甚至摸遍全身的你岂不是怪人?」哼!他明明长得人模人样,全村的人都说他帅比潘安,她怎么可以恶意造谣? 「你小声说!」所有亲密情事被他口无遮拦说了出来,让她羞得不敢看任何人。 「老子敢作敢当,为啥要小声?」说穿了,他是巴不得所有人都听见,如此大伙儿就会知道她属于他,不会再来跟他抢。 芷凌恼怒地伸手捶了他一拳,不需他转移话题。「你还没说为何会送春桃花。」 「噢,那个呀,因为她说她娘很喜欢那种粉红色的小花,她采不到,就央求老子帮她采,所以老子就帮她采了!」不过是采了一蓝花送给春桃的娘,这女人干么这样斤斤计较? 「什么?春桃说那花是她娘要的?」 「是啊!」 芷凌想不到自己会被春桃骗,不禁气恼自己太傻,居然会相信春桃的片面之词,假如他没追来,她岂不是要抱憾终生? 想到自己被嫉火冲昏了头,竟蛮横地用手指戳他,还踩他捏他,就觉得很对不起他,她心疼地揉揉他的腰际,不好意思让他知道,她被春桃骗了。 翟虎子不晓得她为何突然改变态度,不过他很喜欢她已柔软的小手揉抚他的腰际就是。「女人,你还没告诉老子,你为何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村子?」 他嫉妒地看着不远处正和翟双双情话绵绵的严释策,哼!尽管姓严的很是想不再觊觎他的女人,可是他看姓严的仍然觉得很碍眼。 「我有婚约在身,福报村始终不是我的家,我能不离开吗?」打死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笨的上了春桃的当。 「谁说福报村不是你的家?别忘了你自愿当彩虹的娘,还硬逼老子当彩虹的爹,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你这个当娘的没心没肝撇下孩子跟丈夫成何体统?」换他狠狠教训她。 明明他和彩虹是那样需要她,她却说走就走,实在是太没良心了。 「那是彩虹病了,哭着找爹娘,我才会……」 他双臂盘胸,挑了挑眉。「做人要说话算话,连孩子都骗,你岂不是比老子这个土匪还坏?」 第二十六章 「那你呢?你还没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被他将了一军,让她嘟起粉唇,逼问他的真心。 「老子来追逃妻。」他一点也不害臊,且是刻意放大音量,要让所有人都听清楚。她心里有些高兴,却又有点闷闷的,他们之间还缺少了最重要的三个字,她怏怏不乐地别过脸。「我又不是你的妻子。」 他眉心攒紧,以拇指和食指板正她的脸,直视着对她的眼道:「老子说了,不许你赖账,要知道为了追你,老子一路快马加鞭赶得半死,你却不肯认账,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的是你,你又没说我对你有何意义,我为何要认账?」可恶!他为何不爽快的说出那三个字? 「你这女人平时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会不知道你对老子而言比性命还要重要?」怪了,他都表现得那样明显,她怎么会笨得看不出来?看来她的脑子才是装饰用的。 「你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快说啊!快说啊!她等得焦躁不安,很想干脆替他说出那世间最美丽的三个字来。 「老子怎么会没说?老子三不五时就跟你说,你是老子的,老子永远都不会放手不是吗?」这女人是不是太迟钝了? 她气得拍开他那双钳制住下巴的手。「那不算!」 「你究竟要老子怎么说才肯认账?」他快被逼疯了,她就干脆痛快说出来不是很好吗?不用他想破头猜了老半天,仍然想不出她到底要什么。 算了,她投降,她委屈的眯着他,嘟着嘴小声说:「你不说我爱你,要我如何认账?」 他万般怜惜地轻捧着她的小脸,低着她的额轻喃:「傻瓜,老子当然爱你啊!如果不爱你,老子何必眼巴巴追过来?如果不爱你,老子又怎么会嫉妒姓严的嫉妒到快发狂?」 总算让她等到了!芷凌开心地伸出藕臂勾着他的颈项,曾经忐忑不安的心,因他的话儿服服帖帖,心头像有成千上万只蝴蝶正翩翩振翅。「我也爱你,傻瓜。」 能获得她的爱,远比抢了一堆金银珠宝更教他兴高采烈,他的声音因喜悦显沙哑。「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她笑吟吟轻合上眼,踮起脚尖,献上红唇。 翟虎子不客气地尽情掠夺专属于他的甜蜜,他终于真真切切得到她了,无须再担心随时会有人抢走她。 老天爷毕竟待他不薄,赐给他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第十章】 软玉温香抱在怀,翟虎子浓情蜜意彻底吻完心爱的可人儿后,下巴心满意足地放在她散发着幽香的发顶。 芷凌拥着他结实的腰杆,唇角扬起美丽的弧度,倾耳倾听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正当两人沉浸在醉人的幸福中时,猛地自暗处跳出一群蒙面黑衣人破坏这动人的一刻。 「能拿下男人项上人头的,重重有赏!」为首的蒙面黑衣人大喊。 其余蒙面黑衣人闻言大喜,不管谁是谁,先舞着刀剑取得在场男人的项上人头再说。 芷凌受到惊吓,娇软的身子更往坚实的怀抱里缩。 「他奶奶的,这群人夜里不睡觉,跑到别人家来作啥乱?」翟虎子见这阵仗,大掌迅速一扯,将心肝宝贝护到身后。 芷凌自他身后探出头来,忍不住讥讽:「你都能在这夜里跑到别人家里绑新娘了,他人为何不会再夜里到别人家作乱?」 「要不是为了抢回你这牙尖嘴利的女人,我何必这么辛苦?」不过辛苦是值得的,他顺利抢到属于他的新娘,嘻。 「如果后悔了,你大可回‘福报村’去,我可没拦着你。」她皱拧着挺俏的鼻尖,说着违心之论。 「真要回去也得带上你才行。喂!姓严的,你顾你的女人、我顾我的女人,咱们各自顾好,明白吗?」翟虎子对站在不远处的严释策放话。 他就怕严释策打着打着,忽然学人家逞英雄,多事要保护他的女人,一个弄不好,让她误以为严释策豪情万丈,偷偷改变心意,那可不好。 「翟兄尽管放心,严某已心有所属,绝不会跟你抢。」严释策欣然同意。 「无奸不成商,谁晓得你这个奸商会不会想来个左拥右抱,事后不认账……」翟虎子可不敢太大意,且对他的一声翟兄可不敢太大意,且对他的一声翟兄,感到非常刺耳。 黑衣杀手招招狠辣,企图借由今夜的刺杀行动,挽回已失的声誉。 「这些人,很可能与那一夜杀了我爹娘的是同一批人。」芷凌咬着唇瓣猜测道,每一个人都蒙了面,实在让人无法看清模样。 「是吗?好!让我来为你报这杀父杀母大仇。」一听她这么说,翟虎子神色为止丕变,他绝不容许有人欺负他的女人,胆敢动她,就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下手凶猛,如同下山的猛虎,招无虚招,快、狠、准击中冲向他的黑衣人,黑衣人当场冷汗涔涔抱着心口跪倒在地。 躲在他身后的芷凌不敢看这打打杀杀的场面,双手紧抓着他的后背,闭上眼。 两名黑衣人见翟虎子不好惹,干脆前后夹攻,一人将目标放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冉芷凌身上,要攻他个措手不及。 「他奶奶的!竟然想对老子的女人下手,你们是不要命了吗?」翟虎子发现他们的意图,怒火中烧,一个旋身抱起身后的人儿,双腿飞踢,将不知死活的两名黑衣人重重踹飞,分别撞上大树与廊柱,眼冒金星软软倒下。 忽然像只彩蝶翩翩飞起,教芷凌不禁睁开眼惊呼了声。 「别怕,老子不会让你摔着。」黑亮的眼眸对她闪烁着满满笑意。 「想不到你的武功这么厉害。」她还以为他只懂三脚猫功夫,看来是她太小看他了。 「女人,老子还有许多事你不晓得,所以你得牢牢紧跟在老子身边,才不会错过。」他对她笑裂了嘴,得意地倾身偷得一吻。 她故意不以为然地轻哼了声,眼角瞥见他身后有名黑衣人正拿剑要攻击他,吓得尖叫提醒:「小心你的背后!」 翟虎子头也不回,忽地将她往上抛,转身抓住刺向他的黑衣人右腕,就在对方惊惧凝望着他时,右腕已被他运用巧劲打断。 被往上抛飞的芷凌,宽大衣袖翻飞,宛如翩翩彩翼,在她尚来不及惊呼尖叫时,翟虎子高大的身形已向上窜分,健臂搂住纤细的腰肢,低笑看着吓白了脸的佳人。 挺直好看的鼻尖轻抵着她的,吃吃发笑。「女人,老子吓着你了吗?」 「你这个疯子!居然把我往上抛,假如没接到我怎么办?」粉拳恼怒地捶着他的胸,完全不敢想象没被他接着的后果。 「老子的确是个为你发狂的疯子,你放心,若没这点自信,老子怎敢将你随手一抛。」他哄着,完全不在意她的叮咚粉拳。 两人潇洒落了地,黑衣人知道他功夫了得,害怕得不太敢接近。 西厢房的打斗声与喊叫声惊动了严府已经退下的守卫纷纷赶到,见到闯入的杀手,二话不说加入打斗行列。 本已节节败退的黑衣人,在守卫们加入后,更是溃不成军,被围困在中心作困兽之斗。 为首的黑衣人几番挣扎叫嚣,仍是逃脱不了被生擒的命运,他怨恨地瞪着严家两兄弟。 经过一番打斗,翟虎子脸不红气不喘,大掌摆在芷凌的纤腰后,看着已然投降的黑衣人。 「就这样投降了?是不是太孬了?老子还没使出大绝招呢!」他毫不遗憾地说着。 芷凌挑了挑眉。「大绝招?」 他已经打得虎虎生风,让她大开眼界,真不知他所谓的大绝招又会如何教她叹为观止。 翟虎子戏谑地朝她挤眉弄眼,故作神秘。「很厉害哦!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他的自吹自擂逗笑了芷凌,她佯装受不了地摇了摇头。 严释策与黑衣人谈话的声音,拉回了他们的注意力。 「那一夜血洗冉府也是出自你之手?」 「不错,正是我。」为首的黑衣人并不否认其恶行。 闻言,血色自冉芷凌娇嫩的脸庞褪去,悲忿与憎恨同时涌上心头,她一个箭步冲上,扬手重掴他一巴掌,怒骂:「你这恶徒!我爹娘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然下如此重的手,你可还有良知?」 第二十七章 翟虎子迅速移动,如守财奴紧守在她身后,站得傲然直挺的身躯散发出无言的警告与威胁,要对方不得轻举妄动。 「要怪就怪你爹娘,谁家的亲事不好订,偏要和姓严的定亲,才会惹来灭门之祸!」为首的黑衣人嘴巴仍不知死活地将过错推到她身上。 「做了这么恶毒的事,竟然还有脸在责怪别人。」冉芷凌火冒三丈,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儿,令她发了疯似地对他猛踢猛打。 每打一拳、每踢一脚,就想到无辜惨死的爹娘,当他痛下毒手时,是不是也在心里冷冷嘲笑她那无力反抗的爹娘? 翟虎子偏头欣赏她打人泼辣的模样,嗯,怒火奔腾的她看起来犹如一朵怒放的蔷薇,美得教他激赏,深邃的黑眸为她炙热燃烧。 「小姐,我帮你。」同仇敌忾的双双加入她的阵营。 「女人,你打得太轻了,要不要我代你出手?」翟虎子支手抚着下巴认真思考,其实她可以打得更好。 为首的黑衣人碍于架在脖子上的刀剑,以及用充满杀气眼神警告他的男人,无法反击,被两个小姑娘的花拳绣腿打得狼狈不堪。 「不必,这笔血债,我要亲自讨回。」打得气喘吁吁的芷凌拒绝翟虎子伸以援手。 「可恶的坏人,你狠心杀了老爷、夫人,还有府里其他不相干的人,还出手袭击我和释策,你这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双双痛斥。 「死在他手中的人多不胜数,像他这么恶劣的人,咱们根本无须对他手下留情。」芷凌恨不得扒他的皮、卸他的骨。 「小姐说得对极了。」双双打得香汗淋漓,大力赞同小姐的说法。 芷凌和双双使劲全力拼命的打,将为首的黑衣人打得鼻青脸肿。 为首的黑衣人想到自己武艺高超,竟被打成这样,怒火攻心,气得顾不得架在脖子上的刀剑,挥舞着双手要挌开两个小姑娘,一个大动作却让一封信自怀里掉出来。 严释策眼尖发现,弯腰拾起。「这儿有一封信。」 芷凌与双双听见严释策捡到一封信,两人停下手,围到严释策身边,急着想知道里头的内容。 唯独大字不识几个的翟虎子双手环胸,摸了摸鼻子,故作傲然姿态,没凑上前去一探究竟。 在大伙儿期盼的目光下,严释策读出信函内容,原来那是申家主子的亲笔信,里头清楚严明要重金买下严释策与严释文的项上人头,且前金后谢的金额都写得清清楚楚,最后落款不仅有申家主子的亲笔签名,还用上了印。 听完信上的内容,发现握有最强而有力的物证,父母的大仇终得报,芷凌激动热泪盈眶。 翟虎子发现她情绪激动难平,走到她身边,与她十指紧紧交扣,用头轻轻推了下她的头。「女人,能报仇是件开心的事,你怎么反而哭了?」 要知道,看她流泪,远比他被砍了百刀、千刀,更教他痛彻心扉,他恶狠狠瞪着为首的黑衣人,起了为她痛宰对方的念头。 为首的黑衣人感受到自她身上传来源源不绝的杀意,全身抖个不停,吓得完全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她用头轻轻撞了下他的头,哽咽着声道:「难道你没听过喜极而泣吗?」 「老子没那么文绉绉。」他自我解嘲,咧嘴一笑,又用头再轻推了下她的头。 「是啊,你可是直来直往的真汉子,对吧?」她轻笑,很喜欢他的真性情。 「没错!老子就是这样。」曾经对她有许多不确定,可是在了解她的真心之后,他不再有所怀疑,豪迈地朗声大笑。 衬着爽朗笑声的是银铃似动人的娇笑声,情投意合的两人,已拨云见日。 正当他们决定以书信当物证、黑衣人当人证报官时严府总管匆匆来报,说是府内的护卫带着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钦差大臣雷大人同行归来,使他们免去一番功夫。 芷凌急忙要去见雷大人,诉说父母的冤屈时,右腕突然遭人拉住,她回头一看,便见愁眉不展的翟虎子。「怎么了?」 「你忘了我是做啥买卖的,这钦差大臣我见不得啊!我先去躲躲,晚点再来找你。」这次他来的目的是要带她回去,可不是要来和钦差大人捉对厮杀。 「你进我房里避一避吧。」芷凌不希望他离自己太远,有任何结果,她都想要第一个和他分享。 听见她邀请自己进房,他笑得宛如偷了腥的猫儿,用手肘推了推她的手臂,笑得非常暧昧。 她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就只是避一避。」 「你确定?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好失望啊!他想做的绝不仅止于进房避避这么简单。 「不用考虑了,我非常确定!」她回得斩钉截铁,狠心断绝他的痴心妄想。 翟虎子故意大叹了口气,沮丧地垂下双肩,像个哀怨的小媳妇儿委屈地瞟着她看。 她娇嗔地睨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风情无限。 翟虎子见状,情欲波动,低吼了声,健臂猛地揽过纤细的腰肢,低头狂暴地封住粉唇,恣意呵疼一番,才意犹未尽放人离开。 酡红着脸的芷凌不好意思让钦差大人久候,捂着热得发烫的双颊,害羞地快步追上。 深夜里,已获得雷大人亲口允诺要为爹娘讨回公道的芷凌,慢慢踱步回房。 她深深地吸了口在夜里更显清新的空气,自这段日子以来背负在肩上沉痛的悲伤与怨怼,总算获得公理与正义,她深信雷大人绝不会放任申家逍遥法外。 当她回到西厢房,尚未推开房门时,门已被人自里头打了开来,总是缠绕在心头左右她喜怒的鲁男子正轻松地双手环胸,依着门框咧开嘴对她微笑,她情不自禁回以一笑,笑弯的水眸有着浓浓的爱意。 「钦差大人怎么说?」翟虎子急于知道结果。 倘若钦差大人敷衍她也不打紧,反正已经晓得是谁在背后搞鬼,他有的是办法让对方后悔自己曾经来到这个世上。 「雷大人说会替我爹娘讨回公道,雷大人是言出必行、刚正不阿的好官,我相信他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不打紧,倘若钦差大人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老子会替你办妥当。」他侧过身让她进房。 芷凌微微一笑,相信他会的,甫踏进房内,旋即被满室绽放缤纷灿烂的各色花朵所包围,鼻间亦嗅闻到花朵散发出的馨香,她惊喜不已地正要转身时,身后即探出一双健臂,将她牢牢困锁在怀中。 翟虎子的下巴轻抵在她的肩头,嗓子低哑带着诱惑。「喜欢吗?」 她用力点头,心跳飞快,像是蝴蝶振翅拍击。「我很喜欢,不过你是从哪里摘来这么多花?」 罗汉床上、窗边、多宝格上、小几上,甚至连上方的悬梁都摆满了花,让她宛若置身于花园,他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办到的?她完全无法以言语表达此刻的喜悦。 「姓严的家里花园很大。」 「那满园的花不就都被你摘光了?」她被眼前的美景给乐昏了头,才会想不到他是从花园里把花摘过来。 「没有全部都摘光,开得不够漂亮的,老子还懒得摘呢!况且老子轻功了得,摘花不过是小事一桩。」他可是很挑的,并非来者不拒。 她格格娇笑,舒服地倚在厚实的胸膛,轻轻摇晃。「明天大伙儿醒来,一定会被快光秃秃的花园给吓坏。」 「老子才不管他们。」此举不仅是为博得美人欢心,更是给严释策的小小警告,他希望严释策能好好看管住自己,不论时间过了多久,都不许改变主意、妄想与他抢人,否则下一回被摘的就不是花园里的花儿,而是姓严的脑袋瓜。 「哪!老子送了你整屋的花儿,你不会再吃醋了吧?」 「呃?」芷凌一怔,羞红了脸,对他竟能看出她在吃醋一事感到意外。 「你也真是的,春桃的娘年纪都大得可以当老子的娘子,老子摘一篮花给她,不过是尊敬长辈,与摘花送你是两码子事,你明白吗?」原本他还没想那么多,后来在摘花时仔细回想她问的话,倏地发觉当时她的口气很酸,这才知道她不高兴了。 哎!她真是个爱胡思乱想的小女人,他和春桃的娘能有什么?可别忘了,他的心上人是她啊! 她差点被口水给呛死,扬高了声:「你是说我在吃春桃的娘的醋?」 第二十八章 「可不是,瞧你有多傻气。」他好笑地以长出短髭的下巴轻摩着她娇嫩的颈窝。 「我真不晓得你是从哪一点觉得,我在吃春桃的娘的醋。」扎人的短疵,弄得她颈窝发痒,她缩着脖子一边闪躲,一边又想和他更加贴近,矛盾得很。 「无论老子怎么看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女人,你就不要再害羞了,老子答应你,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他非常义气地向她保证。 嗯,她好香,香到他想要一口将她吞下,嘟起的嘴逐吻了下细致的颈侧,销魂蚀骨。 她娇吟了声,柔若无骨的娇躯更加往后贴向他,恨不得融入他体内,让宽阔坚实的胸膛永远守护他。 翟虎子很想继续缠吻下去,最好是能吻得两人意乱情迷、欲火焚身,然后就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彻底翻云覆雨,冲上云霄。 「好,那换我来问你了。」酡红着脸,一手轻推开他不断造次的嘴巴,转身面对他。 情欲弥漫于黑眸间,他茫然不解问:「问我什么?」 「你典当玉佩那天究竟是在发什么火?为何不把话说清楚就掉头走人?」她双手插腰质问,要知道他不清不楚的走人,可是伤透了她的心。 「就……那个……」他害羞地搔了搔头,答得支支吾吾。 「说清楚!」 「就老子觉得你对姓严的恋恋不舍,才会硬是要老子去把玉佩赎回来,老子心里不痛快,当然就走人啦!你老实说,你要老子把玉佩赎回来,是不是心里有那么一丁点记挂着姓严的?」他的话充满酸意,倘若她说是,那么今晚大伙儿又有得忙了,反正他正嫌方才那一架打得不够过瘾,拿姓严的再练练拳头也不赖。 「谁说我记挂他了!我当时不是告诉你,你被当铺的老板骗了,是你一直听不进去,我会急着要你取回玉佩,是因为那块翡玉衔尾螭龙不止值十两。」 「不然值多少?二十两?」当时他气红了眼,哪会注意那么多。 芷凌遗憾地对他摇了摇头。「不止。」 「那到底是多少?不会是一百两吧?他奶奶的!」 「价值连城。」 「……所以,老子真的被当铺老板给骗了?该死!老子非得拆了那间当铺不可!」一听见那块破玉价值连城,他气急败坏。 芷凌轻抚着他的心口,平息他满腔的怒火。「算了,别去找他了,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天,当铺老板肯定不会认账,这件事就是告诉你,不要胡乱吃飞醋,要心平气和听我说。」 翟虎子仍是不开心地咕哝着,觉得自己被人当傻瓜给骗了。 她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柔声安抚。「好了,别气了,下回小心点就好了。」 她就喜欢他的胸无城府,要他与人玩心机,无疑是是扼杀抹灭真实的他,她不要。 他接连索取好几个温柔带着爱意的亲吻,才抚平满腔怒气,让他不再对此事耿耿于怀,不过当铺老板那儿当然不会就这样算了,他会择日登门拜访,让当铺老板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缠绵细吻手,他抵着她的粉唇低喃:「女人,老子有些话要跟你说。」 「你说。」突来的正经,让她不自觉紧张起来。 「你应该很清楚,老子不仅一穷二白,连大字也不识几个,比不上家大业大的严释策,他拥有大把钱财可以让你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老子一辈子也没办法像他一样。」 「……所以?」他不会是想说他们不适合在一起吧?假如他真敢这么说,她一定会狠狠痛打他一顿,让他往后连想都不敢想。 翟虎子握紧她的手,目光灼灼说道:「尽管老子没法请仆妇来照顾你,不过你可以尽情使唤老子,不管是要老子上刀山或是下火海,只消你吩咐一声,老子马上为你办到。」反正他皮粗肉厚,完全不怕吃苦。 她轻抚他傻气却执着的脸庞。「傻瓜,除非我不要自己的丈夫了,不然怎会忍心让他为我上刀山下火海?」 「所以你会心疼我?」怎么办?他好高兴,高兴到想大翻跟斗了。 「当然会。」她答得毫不迟疑,正因为会心疼他,正因为深爱着他,他的一言一行才会让他对她造成莫大影响。 闻言,翟虎子开心得把她拥进怀中。「老子有一大家子要养、要照顾,你会不会不开心?」 「福报村」全村的人都是他的家人,一般姑娘听见有那么多人要养,肯定会吓得落荒而逃,不晓得她会不会因此觉得需要在考虑一下? 「我失去了爹娘,已经没有家人,你正好送我一大家子,让我重新拥有家人,严格说来,是我占了便宜。」 她笑吟吟地说着。 听她这么一说,翟虎子的气焰可就高涨了,他骄傲地昂起下巴。「可不是,你真的是占了大便宜,连女儿都不用生,就有现成的女儿缠着你喊娘,你实在是太幸运了。」 她佯装抱怨捶了下他的胸口。「瞧你得意的,尾巴都翘起来了。」 「老子是山中猛虎,高兴得意的,尾巴都翘起来了。」他嘿嘿得意地笑着。 她揶揄地踮起脚尖,轻咬了他的下巴。「你确定自己真是山中猛虎,而不是只会虚张声势的小花猫?」 他以非常邪恶、充满暗示的口吻对她说:「女人,不要随便质疑老子的男子气概,惹恼了老子,老子可是不介意当场让你见识一下老子的男子气概有多威猛。」 「你这人真的是……」 「说中你的渴望?」翟虎子马上接话。 「不跟你说这个了。我问你,彩虹好吗?」全村最教她挂心的人就是小彩虹,她和小彩虹已有了深厚的感情,离开小彩虹,不仅让她心痛,更让她深深自责。 「不好,她非常想你,都哭红了双眼,不只她想你,黑子也想你想得紧,反正这里的琐事已经处理完,咱们明儿个就上路回家吧。」等带她回到他的地盘,他才不会患得患失。 「我和黑子没啥接触,它怎么可能会想我。」他这个谎编的夸张了点,实在难以说服她。 「谁说不会?黑子是老子养的狗,你书读得多,难道没听过心意相通吗?老子都想你想得快疯了,黑子当然也会想你想得快疯了。」他说得理直气壮,完全不承认自己编得太夸张。 食指轻轻刮搔他的脸颊。「瞧你说的脸不红气不喘,真不害臊。」 「本来就没啥好害臊的,你还没答应老子,明天就和老子回家?」他转头张开嘴,含住她的食指,火热勾缠吮吻。 「明天不行。」虽然热辣的的吮吻使她心跳加速、热血沸腾,可她敛定心神,缩回食指摇头拒绝了他。 「为什么?」她的拒绝,让聚拢的眉心紧皱得都可以假死蚊子了。 「我违背爹娘的意思不嫁给严释策,总要当面向我爹娘禀报吧?加上雷大人应允为我爹娘讨回公道,这些事都得让他们知道才对。」 「没错,你说得对极了,老子这真正的女婿,你也该好好想岳父岳母大人介绍介绍。」嘿!如此一来,他的地位就巩固无虞了。 「你真要陪我去?」她故意这么问。 「当然是老子陪你,不然你想要谁陪你?」他故作凶狠,威胁她不许找别的野男人作陪。 「除了你,还会有谁?傻瓜。」双臂探出,轻轻松松勾住他的颈项,压下他的头,在他的唇上饮下轻若蝶翼的一吻。 「很好。」她的话令他开心不已,拥着她,毫不客气地加深这一吻,不许她随便敷衍了事。 一无所有的他,凭着死缠烂打、硬是蛮干,终于抓到了属于他的幸福,怀中的女人是他的最爱,他会倾尽所有,用生命守护她,扞卫他们的爱情。 依靠在怀中的芷凌,眉眼间写满浓浓的幸福,她在乎的从来就不是要过着锦衣玉食,有着仆佣前呼后拥的生活,她真正想要的,仅只有全心全意的爱恋。 这份渴望,她在翟虎子身上找到了,虽然有时候他有点傻气,有时候又会惹得她直跳脚,但更多时候他会逗得她开怀大笑,只要和他在一起,粗茶淡饭也成了山珍海味,她相信九泉之下的爹娘会同意她的决定。 幸福,降临在热情拥吻的两人身上,不再有猜忌、误会,未来迎接他们的将是多到会溺死人的甜蜜。 幸福,满满。 尾声 【尾声】 一年后—— 金灿的阳光洒落在平坦宽广的大道,四下尽是鸟语花香,芳草萋萋,这里美丽平静得就像是人间仙境。 可名落孙山的陈生带着书僮小四沮丧地垂下双肩,对四周美景视而不见,这已经是他第六年落榜,盘缠用尽的他开始怀疑自己能有几个六年可以浪费。 「少爷,这里好像……」书僮小四缩着身子,紧张地左右张望,虽然四周的景致已截然不同,但他若没记错,这里应当就是去年他们赴京赶考时,遇上盗匪拦路打劫,最后被一只黑狗叼去盘缠之地。 当时被黑狗抢去银两的两人,落魄到一路贩售字画当旅费,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到达京城,现下光是回想,都会热泪盈眶。 「好像什么?」陈生懒懒地挑了挑眉,盘旋在心中的仍是今后该何去何从这个大问题,此番回去肯定会遭受无视奚落,心灵饱受创伤打击的他,不以为自己承受得了。 「总之这里不是个好地方,咱们还是快点离开的好。」小四谨慎地左右望了下,深怕下一瞬间会有一群扛刀扛剑的土匪跳出来,尤其是为首那个长得像头大熊凶狠的男人,光想就让他腿软。 悲春伤秋的陈生感叹地摇头晃脑。「世间这么大,竟没有我陈生容身之处,悲夫!」 远远的,身穿下摆绣了一头栩栩如生猛虎、藏青色衣袍翟虎子,身边伴着趾高气昂的黑子,一人一犬,大摇大摆朝两人走来。 「完了!他们又出现了。」小四一看心都凉了,连想拔腿就跑的力气都没有。 「什么又出现了?」陈生不解地顺着小四惊恐的目光望去,这一望记忆立刻回笼,吓得他差点屁滚尿流,终于了解先前小四为何会要求赶紧离开,若说京城是他的伤心之地,这里就是他魂飞魄散之处。 怎么办?怎么办?他是不是要倒地装死? 反正他们的盘缠所剩无几,这土匪大王与土匪恶犬要就全给他们吧,他可不想再被刀架在脖子上,太恐怖了。 「好。」小四硬着头皮拿出荷包,乖乖双手奉上。 翟虎子看有也不看那干瘪瘪的荷包一眼,大掌推开瘦弱的小四,直接揪出恨不得能飞天遁地的陈生,拎着他的衣服问:「你是书生?」 陈生吓得上下排牙齿拼命打颤。「是。」 「读了很多书?」翟虎子将他上下左右都打量过一遍,看起来是软弱了点,但并不讨人厌,勉强接受! 「是读了一些。」陈生不晓得他为何不直接拿荷包走人,反而问起问题,碍于怕被他一拳打死,陈生是有问必答。 「肚里有很多墨水?」 「应该吧……」陈生试着对他露出讨好的笑容。 「好,就你了,走。」翟虎子改揪他的衣襟,往村里带。 「什、什么?土匪大王,小生实在不明白您的意思,可否说清楚点?」什么叫就他了?莫非是指要杀了他?不好吧!他已经连考六年都没上,够惨的了,还要杀了他,还有没有人性? 小四紧张得不知道该跟上,抑或是选择背叛主子,赶紧逃跑。 黑子踱至他身边,清凉地叫了声,小四吓得双腿打直,连忙跟上,再也不敢动逃跑的念头。 「村里的学堂缺个夫子,你来得正好,就由你来当夫子教大伙儿读书识字。」 「可是小生并没有答应啊……」陈生的抗议非常虚软无力。 「老子有没有问你要不要,你答不答应关老子屁事?」翟虎子睨了他一眼,才不管陈生要不要当夫子,反正他已经作出决定。 「是……是。」陈生被他这么一睨,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不敢吭声。 翟虎子带着他进入屋舍罗列整齐、四处种植漂亮花草的「福报村」。 「福报村」已今非昔比,从前是穷到不得不全村的男人一块儿当土匪,现下则是每个村民都过着富足安稳的生活,再也无须担忧三餐没有着落。 一年前,他与芷凌祭拜完她爹娘回到村里后,有一天,他想起当初她摔下山谷,两人在山谷下的甜蜜情事,为了重温旧梦,他带着她再回到山谷,没想到歪打正着,竟让他们发现山谷里蕴藏丰富的金矿。 于是他决定金盆洗手,再也不当土匪,号召全村男人到山谷里开采金矿,以采得的金矿改善生活、重建破败的屋舍,又遵照芷凌的意思,盖了间学堂,让她可以教导孩子们及所有想要学习的大人们读书识字。 他与芷凌在这里成了亲,认彩虹的奶奶为娘、小彩虹为女儿,四个人正式成为一家人,日子美好得让他连在梦里都大翻跟斗。 只是近来随着芷凌的肚皮一天比一天还要大,他眉头也愈锁愈紧,不忍再看她疲累的当大伙儿的夫子,于是决定找名夫子回来代替她,没想到才刚踏出村子,就让他遇到了书生,这根本就是老天爷特地送来的礼物,他当然得好好把握。 走在后头,小四紧张地东张西望,发现土匪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土匪村,反而像是富足和乐的村落,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翟虎子带着陈生来到传出读书声学堂外,开心地在门边大声嚷嚷:「娘子,你瞧我给你带回什么。」 教书教到一半,大腹便便的芷凌转头看见丈夫手里揪着一个男人,愣了下。「你带个男人回来给我做什么?」 「不是带男人回来给你,你的男人有老子就够了。你仔细看清楚点,他是个书生,也就是说他书读得不少,可以当夫子。」呸!呸!他又不是得了失心疯,怎么会带男人回来送她。 陈生惊愕的眼对上貌美如花、气质出众的冉芷凌,再抬头看向粗鲁不文、草莽性格的翟虎子,不论他怎么想,也无法想象他们俩是夫妻。 不配!完全不配! 一定是因为这土匪大王正好缺妻子,在路上瞧见美若天仙的姑娘,便二话不说硬是把人抢来当压寨夫人,就像他一样,连个反对的机会都没有,呜……他非常同情眼前的女子。 「他看起来不像是你请回来的。」芷凌放下手中的书册,走到他面前,轻轻拉开他的手,要他别再揪着陈生的衣襟。 「哎!老子跟他是在路上遇到的,他也没说不要啊!」 陈生听他睁眼说瞎话,想要大声反驳,偏又怕他锛大的拳头朝自己招呼过来,唯有哑巴吃黄连。 「这位公子,我家相公做事粗枝大叶,若有得罪,请多多见谅。」光看陈生满脸委屈,就知道是他强迫了人家,芷凌噙着如花般美丽的笑靥,替他道歉。 「没、没关系。」醉人的笑靥迷倒了陈生,他害羞得红了脸。 翟虎子发现陈生为她的美貌倾倒,写满怒气的脸庞在他面前放大,散发出不悦的讯息。 「别这样,你会吓到人家的。」芷凌轻捶下了丈夫。 爱妻的翟虎子咕哝了声,站直起身,暂时放过陈生。 她笑吟吟地直视着陈生问道:「想来公子定是学富五车,不晓得公子是否愿意试着教导大家?」 水亮明眸不着痕迹地扫向小四背负的书箱,眼前这名倒霉书生不晓得有多少真材实料,得先试上他一试,若是教得不好,她只好要丈夫请人离开了。 「好,小生万分愿意。」陈生简直是为她着迷了,想都不用多想,直接点头答应。 想要离开的小四,看见主子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差点没摔倒,怎么会这样?他一点都不想待在土匪窝啊! 紧张带点羞涩的陈生取过书册,站在前方,当他展开书页开始为学堂里的孩子们讲解时,脸上的神情为之丕变,变得神采飞扬、自信满满。 坐在前头的彩虹与大毛等其他孩子,全部好奇地张大眼看着新来的夫子。 芷凌拉着丈夫的手到最后面并肩坐下,听陈生授课。 翟虎子没好气地对着妻子小声抱怨:「女人,你不该对那小子那样笑的。」 哼!她笑得他心都发酸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笑的,好了,你快点认真听讲,假如你书背得不如彩虹好,你这个当爹的可是会被女儿笑话。」纤纤玉指指向陈生正在讲解的部分,要他专心。 「唉!知道了。」翟虎子叹了口气,乖乖上课。 要到学堂和孩子们一块儿读书识字是他自己的意思,毕竟她爹曾在朝为官,且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他是不晓得那是什么,不过听说是满肚子学问,他不想让其他人觉得她嫁给他太可惜,是糟蹋了,所以便决定努力学习,不期望自己能和去世的岳父一样满肚子墨水,但至少也要看得动信才行。 芷凌一手轻轻抚着隆起的肚腹,一手缓缓伸过去,与丈夫十指交扣,再轻轻地移到肚皮上,一同感受掌下的小小生命,幸福的笑容始终不曾自唇角退下。 温热的掌心与隆起肚腹下跃动的小生命,温暖了翟虎子的心房,让他当场服服帖帖,他笑扬了唇,不再计较她是否对陈生笑得太过美丽迷人。 其实读书对他来说一点都不苦,为了她,他愿意上刀山下油锅,读书算什么! 炙热的心热切期待,当她发现他不仅会写两个人的名字,还会降满腔情话写成信送给她时,她肯定会高兴得水眸绽放宝石般璀璨闪耀的光彩。 今晚!就是今晚! 她会为他展现美丽。 他则为她展现努力! 后记 【后记 抢花轿】 大家好,我是沈韦。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沈小韦已经把【抢花轿】系列给做了完结,原本预计这是两本的小系列。 可是当沈小韦写《丫鬟夺爱》写到中间时,突然想到,翟双双代替冉芷凌和严释策凑成了一对,那逃走的冉芷凌怎么办? 心地善良的冉芷凌也该要有人来爱她,抚平她的伤痛才对呀,于是带点傻气又直率的翟虎子出现了。 诚如翟虎子在书里对冉芷凌多说的,他没有万贯家财,也没有傲人的学识,唯一有的就是深爱她的心,直来直往的他,爱她的方式也很简单,凡是他所拥有最好的东西,他绝对是二话不说献给女主角。 这样傻气又真诚的男主角很难不打动女主角的芳心,况且对冉芷凌而言,是否拥有富裕的物质享受,根本就不是她在乎的,她要的就是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所以他们两人最后能走在一起。 头一回写像翟虎子这样傻气的男主角,沈小韦写得很高兴,也很喜欢他,所以写到欲罢不能,又不小心给它爆字数了。 呜——亲亲小编编,我知道收到爆字数的稿子会让你在编排方面大费心神,不过请你委屈点,忍忍就过去了,相信我! 话说,沈小韦所上的mv舞蹈课,因为某些原因上到十二月初便停课了。 让沈小韦默默的悲伤,沈小韦真的很喜欢这堂课,老师活泼有趣外,同学们也都相处得很融洽,就这样突然宣告结束,要人如何不感伤? 心情郁闷的沈小韦打电话给好友,跟她说起这件事时,想不到好友竟然来了这么句:「啊?老师终于放弃你了吗?」 沈小韦在电话那头尖叫抗议:「才不是啦!是因为没有教室的关系,又不是我……」 好友坏心暗示:「可是你们的健身房不是在你去上课没多久就关了吗?」 「它要关门倒闭也不是我的错呀,而且不是我去上课没多久就关门,是过了好几个月才关,再加上它要关门的那一段时间,正好是我忙的昏天暗地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踏进健身房一步,所以,它的倒闭完全与我无关。」 呜……沈小韦好无辜,健身房要关又不是偶的错,偶真的是无辜到想下场六月雪来喊冤了。 好友补上一句:「可是你不觉得是你带塞吗?」 当场沈小韦化身为酷斯拉,喷火加怒吼:「带~塞~的~不~是~我,我~其~他~的~课~都~上~得~很~好~~~~~」 假如好友就在面前,相信她已经被沈小韦的狮吼功给震晕,晕了之后,再被沈小韦用冷水泼醒,再对着她狂吼一遍,如此反覆七七四十九遍,才得以洗刷沈小韦的冤屈。 唉!唉!只能说适合自己又离家近又不会突然倒闭的健身房好难找啊,希望短期内出现这么一间符合沈小韦要求的健身房,呵! 突然想到明年就是建国百年,沈小韦下一本书宝宝问适逢百年,真是可喜可贺。 新系列、新气象,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支持!^o^ 最后,祝大家在新的一年,万事如意,身体健康。 要幸福哟! 注:相关书籍推荐: 1、抢花轿之一《神偷窃心》; 2、抢花轿之二《丫鬟夺爱》; 3、抢花轿之三《笨匪抢妻》。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