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婚姻》 第一章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喂！你爬到树上把风筝拿下来！” 手上的画笔顿住，他抬头看着挡住自己视线的女孩——她大约十岁左右，粉雕细琢的脸儿只有他的巴掌大，可惜黑白分明的大眼好似长在头顶上，身穿粉红色蕾丝洋装，犹如高傲的小公主。 他猜想她就是母亲口中那位姚家大小姐——姚子芊，这栋别墅也只有这号人物如此娇贵傲慢，不懂礼貌为何物。“想要别人帮忙，应该在句子前面加一个‘请’字。” 大小姐一怔，没料到会遇到这么不识相的人，娇颜因为懊恼浮上一抹嫣红，可是骨子里的骄傲绝不容许她退缩，下巴更是四十五度上扬。“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是基本礼貌，与身分地位没有关系。” “你、你……我是小姐，这是我家，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她已经又气又羞的满面通红，可是张扬的气势毫无弱下来的迹象。 “小姐就可以没有家教吗？”他无所谓的手一摊，挑衅的举头看了树上的风筝一眼。“好啊，不想当个有家教的人，那就凭自己的本事爬上去捡啊。”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很有骨气的挺起胸膛走过去，用力抱着树木往上爬，可是树干就像一块滑手的肥皂，不管她如何努力，结局都是一样悲惨，最后，她干脆一屁股跌坐在地，漂亮的蕾丝洋装脏了，手脚也布满了大大小小擦伤的伤口。 他已伫立一旁观看她的一举一动许久，刚开始，他只是觉得好笑，可渐渐的，他目光变了，真想竖起大拇指称赞她，真有个性！ 看着她双眸含泪，却紧咬下唇强忍疼痛，他的心微微一抽，不知不觉就弯下身拾起放在树下的背包，取出随身携带的护理包，走到她面前蹲下来，帮她清理伤口，上药。 “真正聪明的人要懂得衡量自己的能力，硬干蛮干不会赢得掌声，只会搞得灰头土脸。”他有必要教导这个小娃儿基本常识。 “谢谢！”大小姐高贵优雅的站起身，虽然看起来狼狈落魄，很想龇牙咧嘴的喊痛，可是骨子里的倔强不许她示弱。 他很意外听到“谢谢”这两个字，瞧她说得那么僵硬别扭，不难推知说出这句话对她有多为难……目送她强忍疼痛挺直脊背的身影，他心里竟升起了一股佩服，这个小娃儿也许骄蛮了点，但是有骨气。 这是第二次见到她—— “你画什么鬼东西啊？我要燕子，不是麻雀，你到底会不会画？”姚家大小姐比手画脚，像只麻雀在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前面跳来跳去。 “我没见过燕子，只见过麻雀。”姚家女佣不知所措的放下手中画笔，无奈的仰视这位骄蛮的小姐。她整理家务驾轻就熟，可是画图……她可以画出麻雀，是因为别墅到处有它们的身影，费点心思还勉强能够描绘出形体，燕子可就不行了。 “我不是给你看过动物图监吗？” “有看没有懂啊。” “你是猪脑袋吗？怎么会看了还不懂呢？” “那是你的作业，推给人家，还大呼小叫挑三拣四，不觉得丢脸吗？有本事就自己画。”这位小姐的态度实在教人无法苟同，他只好走过来管一下闲事。 姚家大小姐一看清楚来者，娇颜瞬间染红，可是那股傲慢的气势却更加高涨。“我没跟你说话，谁让你插嘴？” “看见不公义的事情，却闷不吭声当成看热闹，我做不出来。” “你……你……我要开除你！” “小曦，是我自己要帮小姐画图，你别管了，赶快去做你的事情。”姚家女佣终于反应过来似的跳起来，赶紧介入两人中间，生怕陆凊曦得罪大小姐，牵连他父母，可是他却轻推开她。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做错事被教训只想找父母。”他挑衅的对她扬起眉，抽走女佣手上的图画簿。“我来帮你画燕子，可是下面的署名是你还是我呢？” “……我自己会画燕子，不需要你帮忙！”她粗鲁的抢回图画簿，背靠着树干坐下来。 女佣见此情景，赶紧将还握在手上的画笔递过去。太好了，解脱了！ 她不甘心的画着燕子，却是非常专注认真，她的燕子很高傲，不愿意筑巢在屋檐，反而是在悬崖边的枝头上。 他看着她的画，很惊讶，还以为她不会画，所以才将麻烦丢给人家。可她既然会画，为什么刻意刁难不会画的人？ “老爷认为小姐有绘画方面的天赋，还安排小姐去上课，可是小姐不喜欢。”女佣可以体会他此刻的心情，第一次看到小姐画画时，她下巴也差一点掉到地上。 他明白了，这位骄蛮的大小姐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 接下来整个暑假，这种情景三天两头就来一回，因为姚老爷提供他打工机会，让他帮忙照顾花木，他和姚子芊因此经常会碰面。可想而知，他们的“冲突”不久就传遍整个别墅。 本以为得罪姚家大小姐，即使没有祸及当老爷司机的父亲和当厨子的母亲，他也应该保不住打工机会才对，可没想到，原本就赞许他聪明优秀的老爷更欣赏他了，嘴边还经常挂起一句话——“终于有人治得了他的宝贝女儿了。” 不但如此，他获得的打工机会还延续到接下来的高中三年，周末假日和寒暑假只要他有空，他都会上姚家帮忙。 这样的日子直到他考上大学，准备上台北读书，而父母也决定结束姚家的工作随他北上。 离开前一天，老爷笑嘻嘻的帮他和姚子芊订下婚约。 “小曦，等你以后有能力照顾我的小公主，我就将她交给你。” 乍听之下，他以为这是一个玩笑，可是老爷接着掏出两枚纯金对戒，一枚交给他，一枚交给他女儿。如此订下他们的婚约，他终于确认老爷是真心的。 为什么当时没有拒绝呢？因为老爷待他很好，难以拒绝吗？不，他知道真正的理由是姚子芊。很奇妙，三年相处下来，看顾她、教导她好像成了他的责任，当离别来临时，竟然放心不下，真希望可以带她走。 经过三年的你来我往，她还是不改那副大小姐的样子，可是，他却也看见她内心的那部分——善良、正义、喜欢保护弱小……说穿了，她只是敏感又别扭。 他和父母搬到台北不到一个礼拜，曾经为了母亲跟父亲断绝关系的爷爷便找上他们，愿意重新接纳他们一家三口，而他这个穷人家的孩子，转眼间成了贵公子。 一直到结束大学生活、出国留学回来，他拒绝再待在陆家的羽翼下，选择自己创业。经过三年的努力，他终于事业有成，足以照顾她，却再也找不到她。 据说是他大学毕业的隔一年，姚老爷生意失败，接着一病不起，姚夫人处理完丧礼，办妥放弃财产继承之后，便抛下三个孩子消失不见，而姚子芊则被迫带着两个年幼的弟弟离开家乡。 这两年，他持续请征信社寻找他们姊弟三人的下落，可是当初姚家的亲朋好友见死不救，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姊弟三人流落何方。 “叩叩叩。” 陈秘书抱着一叠资料走进来，摆在他右手边的办公桌上。“老板，这是下午要开会的资料，还有，杰米先生来了电话，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向你报告，我安排他下午五点过来。” 杰米是不是有姚子芊的下落了？他强压着内心激动的情绪，点头表示知道了，同时交代几件工作上的事情。 待陈秘书转身离开办公室，他才起身走到右侧的玻璃橱柜前，取出里面的一尊陶瓷娃娃。 这尊陶瓷娃娃原是他要送给姚子芊的离别礼物，可是他离开姚家那一天，她竟然不见踪影，老爷说她一定是躲到某个地方偷哭了。是啊，她就是这个样子，骄傲得不容许别人看见她的脆弱，明明心肠很软，却爱装模作样。 他没办法亲自将礼物交给她，只好带着礼物离开，可是不知不觉当中，这尊陶瓷娃娃竟成了她的代替品。 杰米真的有她消息了吗？他摸着胸口，心脏跳动着雀跃的节奏。 这几年她的日子应该很艰难，从养尊处优变成身无分文，还要身兼父母职照顾两位弟弟，她是如何熬过来的？他真想快快见到她。 一天下来，她最喜欢睡前散步的时光，独自漫步在住处附近的小公园，消除一天疲惫，享受属于夜晚的那份悠闲，不必再庸庸碌碌地绕在一堆数字报表中打转，终于可以自由呼吸。 不过，人生总是有突发状况，好比现在某人突然来访，这段美好的时光也只能牺牲了。 姚子芊不安的侧头看了眼等候在便利商店外的人，睡前散步没了倒是无所谓，就怕来访的人丢出教她招架不住的难题……甩了甩头，她干么人忧天呢？ “小姐，你的咖啡好了。” “谢谢！”她接过店员递来的咖啡，走出便利商店，顺手将其中一杯递给沈亦白。“学长，对不起，这附近没什么像样的咖啡馆，只能请你喝便利商店的咖啡。” “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突然接到我的电话，你是不是吓到了？” “我很想说‘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可以吓到我了’，不过那是骗人的。”她若有所思的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往住处的方向走去。 注视着她刚毅又娇弱的背影，半晌，他迈开脚步追过去。不能犹豫了，否则永远走不进她的世界。“其实，你请我喝家里的速溶咖啡就可以了。” “我家的速溶咖啡不适合招待客人。” “那我不要当客人好了。” 怔了一下，她开玩笑的道：“学长想变成我哥哥已经来不及了，我没有父母可以收你当干儿子了。” “不是哥哥，是男朋友。” 脚步略微一顿，她继续那种不当一回事的口吻。“学长应该知道我有两个大包袱，在他们还没有独立之前，感情对我来说是奢侈品。” “我会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弟弟，你的包袱就交给我吧。” “学长真爱寻我开心，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没有人愿意扛下这么重的担子。” 他率先停下脚步，对着她的后背道：“我对你的心意，你一直都知道，只要可以守在你身边，我不在意要扛多大的担子。” 这会儿，她也停下脚步了。没错，从他们在大学社团初次相遇，她就看见他炽热的目光，明白他的心意，只是故意视而不见。因为不点破，她就可以假装没有那么一回事，这么做无非是不想失去这位好学长。 “学长，我们做人不能太自私，怎么可以把自己的担子丢给别人？” “你可以对我自私一点。” 她无奈的转身面对他。“学长不要对我这么好，我的心思现在全部在子钧和子浩身上，不想再有其它的人担心牵挂。” “我要照顾你，不是要你为我担心牵挂。” 若是一般女孩，面对这么好的男人，大概很难拒绝，可惜她不是那些女孩，因为许久以前……“我老实告诉学长，其实我父亲生前就为我订下一门亲事，我早就不是自由之身了，根本没有资格接受其它人的感情。” 他怔住了，她在开玩笑吗？ “我知道这种事情难以置信，那是十三年前订下的婚约，有时连我都以为那只是一场梦……”真的是一场梦，这么多年了，陆凊曦应该忘记她了…… 真好笑，该不会他一事无成，没本事履行照顾她的责任，以至于没脸出现在她面前？不，他那么优秀，一定会成功，可就算他回姚家找她，姚家也早就不在了……再说，他根本没必要惦记一个落魄的千金小姐。 “学妹就这么讨厌我吗？” “学长以为这是我临时起意掰出来的玩笑吗？” “就算真有这么一回事，恐怕也只是孩提时期的玩笑。” “我从来不认为我们的婚约只是一个玩笑。”陆凊曦从阴暗处走出来，他在这儿等了老半天，想象过无数种相见的情景，但是绝不包含眼前这一幕。 两人闻言同时转身一看。姚子芊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手上的咖啡掉到地上，还好咖啡喝完了，否则她白色的运动服早已遭殃；至于沈亦白，则是充满敌意的打量对方。 “陆凊曦，姚子芊的未婚夫。”他伸出手。 情敌顿了一下，回握他的手。 “沈亦白，姚子芊的大学学长。”沈亦白暗暗告诉自己不可以退缩，年少时期订下来的婚约只怕也是随随便便，怎么可以算数？ “我和我的未婚妻需要独处，可以请沈先生先离开吗？” 沈亦白将目光转向姚子芊，如果她需要他，他绝不会离开，可是，此刻她眼中只有陆凊曦，根本没有其它人……他不需要太在意，按照她的说法，这是十三年前订下来的婚约，他们想必多年不见，这个人的出现一定让她惊讶不已，这是正常反应。 “学妹，我先走了。”沈亦白绅士的向陆凊曦点头致意，转身走向停放在路旁的车子，驱车离开。 “我来过电话，姚子钧说你这个时候都会到公园散步，我索性在这里等，以免错过你。”只是没想到竟然撞见她被告白的场面。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她不自觉的握紧拳头，强迫自己暂停脑中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可是……他更高更壮了，那张阳刚帅气的俊颜却是一点改变也没有。他是一个像太阳般的男人，总是吸引人注意。 “若非上礼拜你们姊弟三个回台中扫墓，我要找到这里还真不容易。”因为寻找她的下落苦无进展，杰米便把脑筋动到扫墓这件事情上面，所以今年清明节前后几天，他特别安排人手守在墓地，没想到真的发现他们姊弟三人的踪迹。 未免太巧了！过去这几年，别说扫墓了，她忙得连好好睡一觉的时间都没有，今年总算盼到子浩以第一志愿考上大学，他们姊弟三人才终于可以风风光光回去探望老爸，告慰他在天之灵，顺道打扫荒废多年的墓地。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他转头看着她住宿的那栋公寓，杰米说她住在加盖的顶楼，那里冬冷夏热，她怎么受得了？ “……现在很晚了，不方便邀你进屋喝咖啡。” “这附近应该有咖啡馆吧？” “今天真的很晚了，不管有什么事情，请明天再说。”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点头同意。“好，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这一夜，姚子芊翻腾的情绪一刻也无法平静下来。 他来了，他记得她，记得他们的婚约，可是，她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骄蛮的姚子芊了。如今的她庸庸碌碌，没有伟大的志向，没有值得炫耀的梦想，只求两个弟弟赶紧长大成材，她不需要再小家子气的锱铢必较。 她应该开心，想必他花了不少心思找她，可事实上，她只觉得无比沉重。如今他成功了，她却变成令人窒息的重担，因此虽然他来了，她却不能承认他。尽管现在日子苦了点，可是她自尊心还在，总不能因为老爸生前的玩笑就真的缠住人家吧。 翻来覆去，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待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 她有些惊讶，自己一向是早起的鸟儿，通常七点以前就可以梳妆打扮完毕，并准备好早餐。 她花了十五分钟起床刷牙洗脸更衣，走到客厅，看到两个弟弟留在饭桌上的纸条，一个去上家教，一个去便利商店打工。姚子钧的纸条还加上一个ps，说有人会送早餐过来给她，请她不要出门。 谁会送早餐过来给她？ 这个念头刚刚掠过，耳边就传来楼下对讲机的呼叫声，她放下纸条，走到门边拿起墙上的听筒询问。 “是我，你最要好的朋友。” 她在作梦吗？姚子芊困惑的按下开门钮。一分钟之后，当她看到好友真的站在门外，而且手上提着一袋早餐时，她终于清醒过来。“周末早上你不是至少赖床到中午十二点吗？” 纪吟娟白了她一眼，推开她走进屋内，将手上的早餐摆上茶几，自己则歪歪斜斜的倒在沙发上。“还不是因为你！怎么会突然蹦出一个未婚夫呢？” 关上两道大门，她慢慢踱到沙发坐下。“你的消息还真灵通。” “这个时间还没吃早餐，我看你八成饿坏了，赶快吃吧，顺道拿一个三明治给我。”纪吟娟指着茶几上的早餐，等好友送上三明治后，她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没好气的瞪一眼说：“有人快紧张死了，赶紧给我通风报信。” 姚子芊优雅的吃着三明治，打趣斜睨着好友。“你和学长真的是最佳战友，何不考虑两个人在一起？”她知道吟娟很欣赏学长，一有机会就在她耳边宣传学长有多优多好，没错，这是因为吟娟看她太辛苦了，希望有人分担她的担子，可是，这不也表示吟娟很喜欢学长吗？ 纪吟娟恼怒的踢了她一脚。“你别闹了好不好？我这个粗鲁的女人站在学长那种温文儒雅的绅士旁边像话吗？” “你不是常说爱情不论年龄、不分美丑、不谈条件？” 纪吟娟顿时哑口无言。 “你啊，老想着别人，为什么不为自己想想呢？既然我不可能接受学长的感情，而学长又那么优秀，肥水不落外人田，你干么不抓住？”老天爷真的待她很好，让她遇到吟娟这么有情有义、热心助人的好友，担心她为了省钱虐待自己的身体，总是不着痕迹的帮她补充营养……“姚子芊”这三个字在纪家，恐怕早就是黑名单上的一员。 “这是真的吗？”纪吟娟倏然坐直身子。 “这是我的真心话，我会祝福你和学长。” “不是，我是说你真的早就订婚了吗？” “人都来了，难道会是假的吗？” 是啊，子芊没必要找人来演这出戏。纪吟娟匆匆解决手上的三明治，再取来奶茶喝了几口，不由得又绕回原点。她皱着眉想了又想，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一个玩笑。“真的很难相信，你父亲生前怎么会帮你订下这门亲事？” 姚子芊回想当时的情景，娓娓道来。那时她还以为父亲在开玩笑，所以不甚在意，尽管老爸很认真的拿出对戒订下婚约，这还是太荒谬了。 可是那一刻，她就是无法出声抗议，因为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情——他会拒绝吗？ 虽然陆凊曦是家里佣人的孩子，但比起她，他更有出生豪门的尊贵气质，她心知肚明自己根本配不上人家。 当陆凊曦接下父亲当作信物的戒指后，她竟然松了一口气，似乎还有点高兴。可是仔细想想，人家大概以为老爸在开玩笑，所以才没不识相的反对破坏气氛，毕竟决定权仍在他手上，若他自认为没有能力照顾她，大可不要求她履行婚约。 “他现在来找你，是要你履行婚约吗？” “我们还没有坐下来讨论这件事，如果他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应该会急着退回戒指吧。” “如果他退还戒指，那更好，你就接受学长吧。” “你干么非要把我跟学长凑在一起？” “学长家境富裕，对你又好，你不也觉得他是很棒的对象吗？” “这一我承认。如果是一般女孩子，遇到学长这么出色条件又好的对象，照常理来说不可能拒绝，抱歉的是，我不适用于这个常理。对现在的我来说，感情是我最不想招惹的麻烦。”她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你就别再瞎搅和了。” 纪吟娟反过来拍了拍她的脑袋瓜。“我觉得你想太多了，爱情没有那么多的现实考虑，走一步算一步，先爱了再说，这就是爱情创造无数浪漫故事的原因。” “我没有先爱了再说的心情。” “子钧子浩都长大了，你应该多花点心思关心自己的未来。” “他们两个还没有经济独立，怎么可以说是长大了？” “我倒觉得他们长大了，至少知道打工减轻你的压力，不像我那个弟弟，除了读书，其它时间全浪费在上网打电动，每次看到他，我就一把火冒上来，真是恨死了，为什么人会差那么多呢？” 家境好可以不用为三餐温饱辛苦忙碌，但往往促使孩子们变成不堪打击的草莓族。 姚子芊不由得想起以前的自己，养尊处优、对别人颐指气使，当时还根本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她是千金小姐，理所当然把别人踩在脚底下，可是偏偏遇到没将她放在眼里的陆凊曦，不断的教导她——这个世界并不是以她为中心点。 有时她也会想，若非在陆凊曦那里尝过苦头，姚家一下子垮下来，她是绝不可能熬过来的。 “你想过吗？如果陆凊曦不想退还戒指，而是想履行婚约，你有什么打算？” “……他何必自讨苦吃呢？” “我是说‘如果’，你会嫁给他吗？” “我现在连感情都不想碰了，更不可能谈结婚的事情。” 纪吟娟点了点头，喃喃自语的道：“这就表示学长还有希望嘛。” “你在嘀咕什么？” 纪吟娟笑着摇摇头。“没事，赶快吃你的早餐，待会我们去公园走走，顺便喝杯咖啡解馋吧。” 姚子芊闻言点点头。距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这会儿她闷在家里只会胡思乱想，去公园走走，喝杯咖啡也好。 从坐上陆凊曦的车子，姚子芊就紧张得手心冒汗，她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一次又一次的要自己平静下来。 在他面前，她总是不知所措，以前想狠狠将他踩在脚底下，却老是适得其反；生怕自己无法在他面前挺起胸膛，她更是装腔作势，努力摆出大小姐的气焰……现在回想起来，她当初的行径真的很可笑，难怪他会瞧不起她。她真的是一个没大脑的千金小姐。 可如今终于明白了，她也早从山顶摔落谷底。 但是过去都过去了，谁没有无知的过去呢？她干么那么在意他？反正，她已经准备好回收那枚订婚戒指，不管他如何看待她，都无所谓了。 没错，这么一想，她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两人来到一家法式餐厅，进入一间小包厢，点餐、用餐，陆凊曦完全不提他们的婚约，只是关心她现在的工作，好像他们今天晚上是出来约会。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享受这么奢侈的美食了，刚开始还真是食不下咽，想到这一餐的价格是他们一家三口一个礼拜的生活费，心就在淌血。可渐渐的，她就放轻松了，既然吃了，就应该好好品尝，千万不要糟蹋这笔花费。 “我们尽快结婚吧。” 吓！她还沉溺在美食中的心情顿时消失不见，两眼惊愕的瞪着他，刚刚吃饱饭就蹦出这么一句话，他想害她消化不良吗？ “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婚礼会隆重盛大。” “你用不着这么做。”见他不解的扬起眉，她决定自己主动提出来。“我现在只会变成你的负担，我们还是解除婚约吧。” “我不会解除婚约。” “我想你恐怕还不清楚我现在的情况，我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两个大拖油瓶，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靠近我。”虽然她始终认为如果不是两个年幼的弟弟需要她照顾，她根本没办法咬着牙关当勇敢的一家之主，但就外人眼中看来，他们是绑住她的拖油瓶没错。 “我可以找到你，当然是花了不少工夫，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没有人比我还清楚。”杰米提供给他的调查报告可是非常详尽，她为了养活自己和两个弟弟，被迫办理休学工作赚钱，延迟了两年才进大学读书。 关于她的报告，他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了，倒着背都没有问题。 是啊，他可以找到她，当然是早把她的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你何必惦着这个婚约呢？当初我爸会订下这门亲事，只是一时好玩兴起，再者，也是藉机鼓励你力争上游，你不需要看得太认真。”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许下的承诺都无法信守，怎么可以做大事？我是想做大事的人，老爷究竟抱着何种心态订下这门亲事，不在我的考虑中。” 他只是想信守承诺……她早该猜到了。他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当时既然没有拒绝父亲，就一定会记在心上。 这一刻，突然有个念头跳进她脑海，难道老爸早就看清楚他是一个重承诺的人，当初才会用这种方式将她托付给他吗？ 摇了摇头，她想太多了，老爸总不至于预料到自己的江山会垮下来吧。 “这桩婚约对我来说，只是我爸生前开的玩笑，我不曾当真，你也没必要在意。”如果她真的嫁给他，她会觉得自己卑鄙无耻，是在利用他的责任感。 “我已经许下承诺了，这对我来说不是一个玩笑。” “我说玩笑就是玩笑，你不需要当一回事，当然也不需要信守。”她没见过像他这么冥顽不灵的男人，干么自找苦吃呢？ “我已经收下戒指了，怎么可能不当一回事？” “你退回戒指不就没事了吗？” “我是从老爷手上接下戒指的，现在怎么退回？” 物归原主，原主死了，当然没办法归还。可是，她怎么觉得他在强词夺理？ “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假装不曾发生，不等于没发生。” 她张着嘴巴，可是竟然辩不出一句话来……唉，这是什么情况？ “子钧和子浩喜欢什么？” “嗄？” 他好笑的对她挑了挑眉。“我要拜访两位小舅子，总不能空手而去吧？” “你……你要去我的住处？”这男人怎么突然将话题转到这里？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当然要登门拜访他们，增进彼此的感情。” “这个……结婚的事……我认为你最好再想清楚，没必要这么急着决定。”她的舌头都快打结了。这个男人真的一点改变也没有，总是有办法害她方寸大乱。 “我们现在不是讨论结婚的事情，而是拜访两位小舅子。” “呃……他们……他们打工还没有回家。” “他们总要回家睡觉。我们先去买礼物，再到你们住处附近的公园散个步，到时候，相信他们已经到家了。” 她被一箭射中了咽喉，这下子，完全没有办法出声反抗了。 ----------------------------------------------------------------------- 豆豆小说阅读网推荐： 艾佟【指婚】系列在线阅读： 指婚之一《富贵夫妻》 作者：艾佟 http://.dddbbb/html2/94240/index.html 指婚之二《玩笑婚姻》 作者：艾佟 http://.dddbbb/html2/95075/index.html 第二章 那是她第一次挨打，因为台风天跑出去，搞得全家上下鸡飞狗跳，回到家时，她好像在泥地翻滚了好几圈，全身又湿又脏，衣服还破了。 父母问她去哪里，她紧闭双唇，坚持不肯交代行踪，妈妈气坏了，第一次动手打她，说她被惯坏了，自私自利，不懂得体谅别人。 她任由妈妈打她，不哭不求饶，虽然妈妈打得又重又痛，但她绝对不容许自己在别人面前掉下一滴眼泪。还好爸爸见状不断挡在她面前，妈妈打到手疼了，只好放她一马。 她挨了打，最心疼的人莫过于爸爸，爸爸一边帮她擦药，一边掉眼泪，她觉得对不起老爸，可是，她不能告诉老爸理由，绝对不可以。 晚上，当大家都上床睡觉后，她带着一条浴巾，还有从厨房盛的一碗牛奶，冒着风雨，跑到花园的藏宝洞——这是被石头堆积围绕而成的洞穴，她经常把东西藏在里面。她将里面的小狗抱进怀里，然后将手上的盘子放在藏宝洞，并帮他在洞里铺上浴巾，再将他放在浴巾上。“我找不到排骨，所以今天喝牛奶。” “你以为可以将他藏一辈子吗？” 她惊吓的转过头，瞪着陆凊曦。“你怎么在这里？” “我家在漆油漆，油漆味道太重了会中毒，老爷让我们来这里住一个礼拜。”他看了一眼藏宝洞。“为什么不告诉老爷夫人实话？” “不准说出去，要不然，我让老爸把你们一家三口全部开除！” “老爷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 “我……如果老爸不开除你们，我就绝食。” “你绝食啊。”他一个转身，好像就准备回屋内告诉她父母亲。 她一急，便冲过去抓住他。 “我真的会绝食，我饿死了，会变成鬼来抓你！” “你来抓啊。”他轻而易举抽回自己的手，大步往屋内的方向走去。 “你给我站住！不可以，不准你说……” 姚子芊惊吓的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她意识才渐渐清楚，原来是在做梦。 记得当初陆凊曦刚刚离开的时候，她每天晚上都梦到他，尤其他的“出卖”致使那只小狗被送走，她一直很不谅解，直到有一天，她看到那只小狗在父亲的朋友的家中被妥善照顾，养得好可爱，她终于明白他的想法。 因为母亲对猫毛狗毛过敏，家里从来不养小动物，就算她有办法把那只小狗藏起来不被发现，也不可能给他妥善的照顾，说不定还会害死他，送给别人，他才有机会脱胎换骨…… 叹了声气，她怎么又梦到那么久的事情？ 这都是陆凊曦的错，如果不是他昨晚那么一搅合，害她的生活瞬间大乱，心情大受影响，她也不会这样。 伸手揉了揉颈项，她拉开被子起身下床，精神不济的走出房间，进入浴室刷牙洗脸，然后再一边做着伸展操，一边走向厨房……没一会，脚步却突然打住。 接下来她应该转个方向，直接用眼睛确认此刻正在说话的人是谁，可是她很鸵鸟，只敢拉长耳朵倾听…… “早安！”陆凊曦完全不给她时间慢慢面对现实。 她懊恼的转身一瞪，可是当着弟弟的面前，又不能不保持威严的形象。“你来得可真早。” “不早了，我们已经吃过早餐，也聊了一会儿了。”陆凊曦指了一下茶几上面的早餐，示意她赶快过来吃。 “姊，我找到一个英文老师了，而且是免费的。陆大哥曾经在美国待了两年多，他说可以跟我one by one练习英语对话。如果子浩知道了，肯定羡慕死，说不定会吵着跟我们一起上课。” “没关系，只要时间允许，我可以多收一个学生。” 这是在收买人心吗？看到子钧那么兴奋，姚子芊实在不忍心泼弟弟冷水。但她希望他们不要期望太高，陆凊曦能够维持三分钟热度就偷笑了。“……那真是太好了。” “早餐都冷了，赶快吃吧。”他说。 她不甘心的走到沙发坐下，吃着三明治配奶茶，而另外两个则继续他们的英语对话练习。 这种气氛真令人不安，他怎能如此轻易的融入这个家？如此下去，不久他们就会事事依赖他，凡事都要问过他的意见……不行，虽然是他自己送上门，但是在别人眼中，肯定认为是他们缠上他。 她打定主意了，要告诉他这里一点都不欢迎他，可怎知接下来，他们根本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甚至连说话的空挡都不见得有。直到陆凊曦必须离开，她因为送客的关系，两人终于可以“沟通”了。 “你到底想怎样？” “什么到底想怎样？”他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很可笑。 “你一大早就跑来这里……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只是在尽一个未婚夫的责任。” “那只是老爸一时兴起的玩笑……” “我再重申一次，那是一辈子的承诺，你是我的未婚妻，照顾你和两个小舅子是我的责任。至于结婚，我不急，我会等到你点头。”自从得到她的消息，他的情绪一直无法平静，尤其知道过去这几年她的日子有多苦，他满脑子就只想着扛下她肩上的担子，完全没顾及她的感受。 没有人不想过好日子，她当然不例外，日子再苦也要让自己和弟弟们受教育，为的不就是盼未来可以出人头地？可是她太骄傲了，宁可自己慢慢往上爬，也不愿意依赖别人走捷径。 昨晚一夜的深思，想清楚了她的心理，他也放轻松了。既然如此，没关系，他可以用自己的方法一步步卸下她刚硬的面具。 她闻言怔住了，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 “看样子你好像没意见，这就表示我们达成协议了。”他调皮的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要记得一件事，握住别人伸出来的手并不可悲，可悲的是，接受别人施与的帮助却还洋洋得意、高傲自大。” 虽然分开将近十三年，可是岁月似乎没有在他们彼此间留下任何痕迹，一如当初，她在他面前总是无所遁逃。 “路上小心，我上楼了。”她仓皇的转身奔回公寓。 陆凊曦每逢周末假日就会出现，姚子芊虽然觉得很有压迫感，可是两个弟弟得到一个免费的好老师，她也只能强迫自己放松心情。 但不可否认，陆凊曦不但不是三分钟热度，还是一个很棒的老师，他不只用英语跟弟弟们闲聊，而且在当中融入所见所闻，给了他们很多生活各个层面，包括为人处事的教导。 看着他和两个弟弟，她有一种感觉——这个家终于完整了…… 下一刻，她的心陡然一惊。天啊，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甩了甩头，她仓皇的转身闪进厨房，东摸摸西摸摸，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但很清楚不可以再让自己脑子有胡思乱想的空档。 还好忙了一会儿，她的心神不再慌乱，手边洗洗切切的动作也变利落了，咖喱的香气在她的巧手烹煮下渐渐飘散开来，很快就有人闻香而来。 看着姚子芊专业的掌厨样子，陆凊曦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因为以前的她总要人家伺候。记得有一回，他还看见老爷帮她把盘子里的牛排切成一小块呢，如今她竟然可以在厨房为家人准备午餐……她的改变真大。 姚子芊做好午餐，将两边的炉火转为小火，转身准备到客厅叫大家吃饭，却看到陆凊曦倚在厨房的门框边。 如果不是老爱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强自镇定，被这一吓，她恐怕早撞到后方的锅子。 “你……你干么不出声的站在那里？” “我看你忙得连停下来的机会都没有，不敢打扰你。”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副嘴馋的模样凑到她旁边。“这个咖喱的味道好香哦！” 她知道咖喱的香气让人想流口水，可是这会儿她只能闻到他的味道——一种很清爽、却又让人心跳加速的男人味……但他干么靠得这么近？ “看起来好好吃哦！”他用一旁大汤匙捞起咖喱锅中的食材。“有海鲜，有鸡肉，真丰富。” “……每次煮咖喱，我习惯把冰箱里可以加的食材都放进去，听说这样的味道尝起来就没有那么好。我倒觉得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营养价值。”只要她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那股属于他的味道就会渐渐淡去。 “你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在这上面。”每次想到她经历的一切，他就心疼不已，可是重逢至今，看到她为生活所做的努力和付出，他又为她感到骄傲。 “这是当然，子钧和子浩读书需要营养。” 回想八年多前，姚家在一夕之间垮了，餐桌上再也没有往常爱吃的牛排，汉堡，子浩因为年纪最小，成天吵个不停，她一气之下便甩了子浩一巴掌。那时，她认清楚他们不再有奢侈的权利，她必须在这上头开始费心，用少少的钱照顾家人的身体。 “你只想到他们，那你自己呢？” 怔了一下，她好笑的道：“他们有得吃，难道我会饿肚子吗？” “我是说，你老是为他们忙碌，不担心自己累垮了吗？” “子钧和子浩很乖，他们会帮忙做家事。”有一回她生病，两个弟弟吓坏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天喊地，叫人听见了还以为她要死了。也就是那个时候起，他们知道要帮忙做家事，减轻她的负担。 “我都听说了，他们两个确实会帮忙做家事，可是他们也说了，你对自己总是很吝啬，尤其在吃的方面。” 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他都听说了？这是不是表示那两个小子早在他面前“说三道四”？那两个小子的嘴巴最不牢靠了，逢人就爱说个不停，好像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姊姊有多么伟大、多么了不起，害她莫名其妙被别人当成“偶像”都不知道……天啊！他们会不会把她所有的事情都爆料出来了？ 忽地全身汗毛竖了起来，因为她又想到一件事——不久之前，她被邻家热情如火的“小可爱”扑倒，当场吓到飙泪，因此被那两个小子取笑一番，说她原来也有这么没出息的一面。奇怪，小时候她明明不怕狗，怎么长大怕成这个样子呢？ 等一下，如果陆凊曦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嘲笑她……不行，她晚点一定要严厉警告那两个小子，不要在陆凊曦面前乱说话。 “省吃俭用是美德，但也不要太为难自己了。” “我……因为我是女孩子，当然对吃比较吝啬，这是为了保持身材。” 虽然知道这只是她的借口，但他不想戳破。这就好像父母告诉孩子他们不喜欢吃肉只喜欢啃骨头一样，无非是要孩子安心。 “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以后周末假日的三餐交给我吧。” “嗄？” “平时你要工作，还要料理家务，太辛苦了。周末假日应该身心都放松，好好休息，况且准备三餐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太简单了。” “你会下厨？” “不需要亲自下厨，我也可以准备三餐。你放心，我会注意营养的问题，保证不是那种浪费钱又没营养价值的食物。” 老实说，这几年她真有一种说不出的疲倦，当然希望周末假日可以偶尔偷懒轻松一下，如果有他提供三餐服务，她不用担心饿着那两个大男生，有机会体验一下睡到自然醒的滋味，那就太美好了。 不过，这种情况也令她不安，她有一种正被他一步步逼近的感觉…… 咳！有人终于受不了的清了清喉咙。“真是不好意思，实在不想打扰你们，可是肚子饿扁了，下午还要打工，可以让我们吃午餐了吗？” 陆凊曦回头对着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姚子钧道：“ok，那么去饭桌坐好，我们马上把午餐端过去。” “我想……” “我们就这么决定了。”他自动自发把炉火关掉，取下挂在墙上的隔热手套戴上。“你准备碗盘汤匙，我先帮忙端咖喱锅出去。” 她连忙退到一旁，让出空间方便他端着咖喱走出来。 每回看他，她总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个男人真的很矛盾。就外表来说，他属于古代那种武将型的男人，可却又有一颗非常细腻的心，在他面前，她老是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以前如此，现在还是没变。 算了，吃饭皇帝大，料想他不至于说到做到，这件事情可以慢慢沟通。 姚子芊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陆凊曦是个行动派的男人，昨天提过的事情，他今天就付诸行动。虽说可以放松当懒人了，可是她却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价值也没有，只能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三个人身上。 忙碌时，她可以不去看某人，试图遗忘他的存在，但当目光有太多时间左右乱瞄，她不知不觉就会去注意他，然后发现，他的鼻子好挺好漂亮，嘴巴真是性感极了；然后发现，他很爱笑；然后发现，他的笑容比朝阳还灿烂；然后发现，他有个笑窝；然后发现，他的声音浑厚迷人……最后发现，她眼中全是像星星一样闪闪发亮的他。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偷窥者，还好没有被某人发现，否则她会直接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她只是因为太闲了，待在这里就只能做这种事情，并没有任何含意……没错，她必须在自己变成偷窥狂之前找个事情转移注意力。 所以，当好友一打电话约她喝咖啡，她索性借机“逃”了出去。 “你在逃难吗？”纪吟娟好笑的看着她气喘如牛跑过来的样子。 “……我在练习跑步。”她取出手帕擦拭额上的汗水。 “你干么练习跑步？” “……哪天需要落跑的时候速度比较快啊。”她不自在的干笑了几下。 虽然还是一头雾水，纪吟娟倒也听不出来哪儿有问题，懒得再追问了。“我帮你叫了香草拿铁，赶快喝吧，你不是最讨厌喝冷掉的咖啡？” “谢谢。”姚子芊松了一口气的拿起咖啡，庆幸好友不是那种心思细腻的的人，三言两语就可以蒙混过关。 “你和学长最近有没有进展？” 她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什么进展？” 纪吟娟见状摇了摇头。“看你这个样子，你们两个肯定还在原地打转。” 她恍然大悟的白了好友一眼。“原来你在说这个啊。你干么明知故问呢？我们两个当然不会有进展，难道你忘了我是有婚约的人吗？” “你不是说现在不谈结婚的事情吗？而且那个婚约对你来说只是一个玩笑，既然如此，这就表示学长和那位陆凊曦先生站在同一个立足点上，只要学长持之以恒，你一定会感动，接受他的感情。” 闻言，她伤脑筋的摇摇头。“你干么一直在意学长的事？” “学长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纪吟娟可是牢记那天学长坚定的表情。得知好友的想法后，隔天她就约学长出来见面，鼓励学长事情还没有结束，学长那时也信誓旦旦的说，在子芊没有结婚之前，他都不会轻言放弃，还叫她别担心，他有信心可以打动子芊的心…… 这就奇怪了，学长怎么没有继续采取行动呢？ “你还真了解他。”她戏谑的挤眉弄眼。 纪吟娟恶狠狠的瞪她一眼，这个女人真是欠骂。“你以为大家都像你这么没有良心吗？我们又不是认识一两年，而是快六年了，这六年来，不管他去当兵还是出国留学，每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跑来看你。那么有恒心毅力，他是上面样的人我还会不了解吗？” “……不管怎么说，我可是有婚约的人了，学长不放弃也不行。” “唉，最近太忙了，一直没有时间问你，你和陆凊曦坐下来讨论过了吗？” “我们早就讨论过了，可是没有结论。” “没有结论……这是什么意思？” “陆凊曦没有退还戒指，这个婚约对他来说是一个承诺，他不介意照顾我的两个弟弟。只不过，他也不会逼我履行婚约，而是会努力让我点头。”如果让好友知道陆凊曦每个周末假日还上她家报到，好友一定会忍不住跑去她家评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保密。 抚着下巴，纪吟娟对这号人物感到好奇了。“这个陆凊曦还挺不错的嘛！” “他本来就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 “没错，他是很有责任感的人，但学长也是很有责任感的男人，重要的是，学长真的很喜欢你。这几年，如果不是他安排你每年寒暑假进他家公司打工，毕业之后又提供你工作机会，你很难在这么沉重的经济压力下熬过来。” “这个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卖力的工作，算是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人家不是期待你卖力工作。” 她故作惊讶的挑起眉。“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在工作上打混吗？” “你不用紧张，就算你有这个意思，我也不会因此就怠惰偷懒。工作不认真，绩效评等太低，我的年终奖金可是会打折的哦。”她安慰的伸手拍了拍好友。 纪吟娟懊恼的送上一记白眼。 “你不要再担心我和学长的事了，真的有戏唱，不会拖到现在。” “以前你未来生活忙碌，除了睡觉时间，连喝一杯咖啡的空间都没有，想要有戏唱简直难如登天，否则学长怎么可能一直没有采取行动？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子浩再过几个月就要进大学，再也不需要你紧迫盯人，你心情变轻松了、时间空出来了，只要你愿意，当然有戏唱。” 是啊，她不能否认，如果今天陆凊曦没有出现，学长又疯狂的追求她，难保她不会心生动摇。 “你真的好好考虑一下，给学长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又忍不住伤脑筋的摇头了。“你怎么老是忘了？我现在是有婚约的人，就算我和陆凊曦将来不会结婚，在他没有退还戒指之前，我都没有权利看别的男人。” “可是学长真的很优秀，错过他太可惜了……好吧，你不要皱眉了，我同意你的说法，不管那个婚约是不是一个玩笑，总要断得干干净净。” “很好，你总算搞清楚状况了。”真要说优秀，陆凊曦难道会输给学长吗？可是，她还是要放弃。 “我一直都很清楚状况，是你……”纪吟娟突然嘴巴一闭，什么都不说了，因为说再多也没用。 有一种人，就是喜欢逞强当英雄，明知道有更轻松的方法可以过生活，却坚持走原来那条坎坷难行的道路，而姚子芊就是这种人，而且是代表性人物……唉，现在只求学长能找到赢得芳心的好方法，至于她这个旁观者能做的，就是不时传递消息给他，适时助他一臂之力了。 一大早就被爷爷派到机场接机，陆凊曦倒也无所谓，可是接机的对象竟是爷爷好友的孙女儿蓝琳，不用言明也知道其中用意何在。 他一直都知道两家爷爷的心思，总是希望好友可以结为亲家，如果从小生长在陆家，今日他有婚约的对象就是蓝琳了。 按理说，两位好友结为亲家这种事轮不到他，他不是陆家的长孙，也不在陆家旗下任何一个企业里工作，可偏偏蓝爷爷特别喜欢他。尤其他不靠家族庇荫，凭着自己能力闯出一番成就的魄力，令蓝爷爷更是赞赏不已，因此经常说如果他可以成为蓝家孙女婿，将来接掌蓝家事业，那就太好了。 爷爷私心当然盼着他成为蓝家孙女婿，可是做人要守信承诺，这也是爷爷为人处事的基本原则。爷爷不好要求他退婚，不过又难免抱着一个念头——如果他三十二岁前一直找不到姚子芊的下落，就可以名正言顺舍弃这门婚事。 但在不确定他能否找到姚子芊之前，爷爷还是必须想办法培养他和蓝琳的感情，因此这些年来，两家经常举办聚餐烤肉之类的联谊，即使他在国外留学期间，两家爷爷也非常热衷联络感情。直到前年，轮到蓝琳出国留学，他又因为工作忙碌而很少参加两家举办的餐会，这类的活动也就变少了。 现在可好，蓝琳回来了，这类的活动恐怕又要开始恢复。 陆凊曦真希望可以告诉爷爷他已经找到了姚子芊，就能免于这样的荼毒，可是，偏偏她一口咬定他们的婚约是个玩笑……这事若被爷爷知道了，恐怕只会高兴的催促他取消婚约。 如果蓝琳可以跟他站在同一阵线就好了，这样两家的爷爷无论如何让计谋都无所谓，不过，就不知蓝琳对他抱着何种想法？ “猜猜我是谁？”纤纤玉手从后面遮住他的眼睛。 “你还是没变，老爱玩这种游戏。”看来他最近的警觉性太差了，竟然没有察觉她已经绕到他身后。 蓝琳松开手，没大没小的对他勾肩搭背。“不管几岁，我都要永保赤子之心，这样才不会老得太快。” “我以为女孩子到了你这个年纪，都不喜欢当小孩。”他将她的手从身上拿开。这个丫头好像不曾把自己当女孩，经常像猴子一样挂在男人身上，虽然他早就习惯了，可是就怕两家爷爷产生误解。 “为什么？” “男人对幼稚的小孩不感兴趣。” 蓝琳皱着眉，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小孩不代表幼稚，还有，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不喜欢童心未泯的女孩子。” “没错，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你会遇到懂得欣赏你的男人。” 蓝琳歪头瞅着他。“陆哥哥觉得我如何？” “……你就像妹妹，很好啊。”他微讶，差点反应不过来，这丫头好像从来不在意他的感觉，至少不曾在他面前流露过一丝丝男女之情。 “如果爷爷听到了，他一定会唉声叹气。” 他闻言一怔，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及这个话题。但仔细一想，其实也用不着太大惊小怪，这丫头本来就不是那种喜欢遮遮掩掩的人。 “陆哥哥，老实说，我真的很不错，你不考虑我吗？” “嗄？” 啧！蓝琳见状摇了摇头。“你真的很懂得打击人家的自信心。没错，我老是在你面前闹笑话，总是把自己变成一场灾难，可是人会长大，我也会改变。你看看现在的我——高挑、美丽、大方，你知道有多少男人迷恋我吗？好几卡车！”为了澄清自己拥有迷倒男人的本钱，她搔首弄姿的对他摆着pose。 “他们当中有你喜欢的对象吗？”他突然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虽然这丫头看起来还是那副率直不拘小节的样子，可是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了微妙的改变。 “……没有，那些男人都欠缺男人味。” 他有些啼笑皆非，她自己欠缺女人味，竟然还嫌弃人家欠缺男人味。 “我有一百七十二公分，如果在穿上高跟鞋，对象只是要有陆哥哥这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的身高才行，要不然，站在我身边能看吗？” “你在美国应该遇到很多身高同我一样的对象吧。” “有是有啦，可是他们没有一个比得上陆哥哥这么帅气迷人。不可否认，我爷爷真是超级有眼光。”她调皮的对他挤眉弄眼。 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冒出来了，这丫头的嘴巴变得太甜，好像急于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难道她想附和蓝爷爷，努力把他变成蓝家的孙女婿？ “陆哥哥请我吃饭好不好？” “吃饭？” “我不想那么早回家，爷爷一看到我又要罗里吧嗦了。”她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黑色t恤配上破牛仔裤，一点女人味也没有，爷爷肯定会气到吐血。 他决定暂时搁下脑海里面的疑问，因为他感觉不到这丫头有那种企图心。 “我本来就想挑个时间请你吃饭，恭喜你学成归国，择日不如撞人，我倒不在意，可是为了迎接你，蓝爷爷今天应该会推掉所有的约会，说不定还会吩咐厨房准备你最爱吃的食物，你恐怕没办法躲开他。” “那我们吃完饭后，你请我唱ktv好了。” “我不爱唱歌，你跟我唱ktv可能会觉得很闷。” “没关系，我爱唱就好了，我可以抓着麦克风好几个小时都不会累。” “搭了那么久的飞机，你应该累坏了吧？” “我可以疯狂的玩上三天三夜，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怎么可能累坏我？” 是啊，这丫头总是蹦蹦跳跳，没有一刻静下来，也因此老是把自己变成一场灾难。看得出来她抗议疯狂的玩上三天三夜，不过，他对这种事实在没兴趣。“蓝爷爷一定在等你回家，你应该先打个电话给他，询问他的意思。” 蓝琳爽快比了一个“ok”的手势，连忙掏出手机，按下电话簿上最重量级人物的号码，跳到一旁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 这时，陆凊曦突然想到一件事，只要蓝琳跟他在一起，蓝爷爷必定举双手双脚赞成，这也就是说，他失算了……陪她消磨一天倒也无所谓，今天他为姚子芊安排的三餐早就吩咐妥当，只要让司机按时送过去就可以了。 结束通话，蓝琳立刻靠过来勾住他的手臂。“陆哥哥，爷爷说ok，他要我们开心得出去狂欢，好好庆祝我学成归国。” 果然，蓝爷爷这会儿说不定乐上天了，开始画起他们两个未来的蓝图……没关系，仅此一次，老人家很快就会认清楚这没什么意义。 “行李给我。”他伸手拉过她身后的行李箱，同时用手机联络司机。 第三章 陆凊曦一天不来，姚子芊虽然心有牵挂，倒也没那么在意。先前，他有时在她家用过午餐之后就会赶着去开会或参加某些重要的聚会，之所以不来，想必是有要事缠身。而她不承认他们的婚约，当然没资格要求他不来之前来电告知，况且他的司机按时送来三餐，这就表示他一直惦记着她。 可是，当一天变成两天，一个礼拜变两个礼拜后，那份牵挂也跟着变成担忧。 他是不是病了？他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乱七八糟的想法不停在脑海翻腾，明知没有这个必要，三餐按时送达，这就表示他安然无恙，可她就是没办法不去担心。 她不应该挂念他的，不是说什么也不能嫁给他吗？所以他迟早会放弃离开，她必须习惯没有他的日子。 真好笑，不过才一个多月而已，现在的她竟然已要自己习惯没有他的日子，而不是习惯他的存在。 走出办公大楼，姚子芊看着已经笼罩在夜色中的城市及川流不息的车阵，来往行人放慢了白天匆忙的脚步，霓虹灯开始闪烁着夜晚的浪漫奢华……所有的一切都按着原有的轨道运转，她也要回复以往那种千篇一律的生活，不可以再像失了魂一样。 想起早上被两个弟弟取笑，问她是不是得了相思病，不然怎么看起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这种情况说什么也不行再发生了！ 她双手握拳举起，轻轻为自己喊了声加油，正举步准备走下办公大楼前方的台阶时，沈亦白从后面喊住她。 “学妹，等一下！” 她回过头看着他。“学长也下班了？” 虽然在同一家公司，同是业务部，可他是拥有独立办公室的经理，她却是混在一群人当中的小助理，两人平时根本没机会单独相处，只能偶尔看见对方忙碌的身影。 “我看你今天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呃……这几天好像着了凉，有一点鼻塞。”真是丢死人了，如果她再不振作一点，过些日子，人家说不定会以为她病入膏肓，快翘辫子了。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办公室的冷气也越开越强，不添件衣服很容易着凉。走吧，我顺道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沈亦白故作不悦的皱眉。“学妹是不是打算从此跟我划清界线？” “划清界线……没这回事。”她只是不想让学长有任何的期待的空间。 “那我顺道送你回去，为什么要拒绝？” “我……我不想给学长添麻烦了。” “虽然你不能接受我的感情，但总是我学妹，学长照顾学妹，谈不上麻烦。反倒是我最近遇到一个大麻烦，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麻烦？” “这件事情，我送你回家的路上再慢慢说吧。” 这个意思就是说，她不能拒绝学长的好意了？可她还来不及点头说好，另一道消失了两个礼拜的声音突然出现。 “子芊！”陆凊曦在他们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来到姚子芊身边，面带笑容的向沈亦白点头致意。“沈先生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陆先生你好。”沈亦白难掩心里的懊恼，这个家伙怎么会挑在这时出现？ 姚子芊怔怔的瞪着陆凊曦。她是在作梦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客气的伸手叩了一下她的额际，苦恼之中带着亲呢。“我在你的手机留言，还传了简讯，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你没有听见吗？” 她不自觉的噘起了嘴巴，一脸娇嗔的揉着额头。“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太匆忙了，手机扔在客厅没有带出来。” “还好我记得打电话确认你有没有收到讯息，因为联络不上你，才问了子钧这里的电话和地址，子钧叫我直接过来，如果再晚一步，我们就错开了。” 她这才想到自己刚刚差点答应某人的邀约，抱歉的转向他。“学长，今天恐怕……” “没关系，这件事我们改天再来讨论，我先走了。”沈亦白有礼的向陆凊曦欠个身，转身走回办公大楼。 陆凊曦很想问他们要讨论什么事情，可是他忍住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享受两人独处的时刻，可以仔细的看看她。“我们走吧。” 连续两个周末假日被蓝琳缠着不放，陆凊曦的好脾气差一点就崩溃了，当然，他可以不甩她，可她真的很厉害，就是有办法在他出门之前拦截，接着，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黏人的功力实在惊人，他想甩也甩不掉，只能由着她跟在屁股后面打转。 至于蓝琳为什么会缠着他不放呢？他第一个想法是，她接到蓝爷爷的指示，要努力让他变成蓝家的孙女婿。可是，除了态度比以前亲近外，她并没有任何诱惑性的举动，所以他猜想，她或许只是做个样子安慰蓝爷爷，其实对他没有感情和婚姻上的企图。 不过不管她居心何在，他陪她玩了两个礼拜也够了，接下来可不想再随她起舞。也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他总觉得这丫头是个麻烦，而他现在已经够麻烦了，不想再让她加进来凑热闹。 他有了防范蓝琳的决心，不怕甩不掉她，可是两个礼拜没有看到姚子芊，心里总是不安，索性请秘书把晚上的会议取消，好好享用一顿两人的烛光晚餐……还好他这么做了，否则今天晚上岂不是让那个“情敌”有机可乘？ 晚餐一开始，陆凊曦并不想提到沈亦白，以免破坏气氛，可是这感觉就像芒刺在背，不把这根刺拔掉实在不舒服。 “你是有未婚夫的人，最好不要再跟那位学长走得太近。” 姚子芊一怔，放下手上的刀叉看着他，两个礼拜不出现，她满心期待他解释这个时间又突然出现，这段时间他在忙什么？今天为何跑来找她……结果，他一开口却是说这种穷极无聊的事情。这算什么嘛？ “他不只是我的学长，也是给我工作机会的恩人。”言下之意，她不可能跟沈亦白划清界线，要不然，她就变成忘恩负义之人。 他不由得蹙眉。“你们两个在同一家公司？”虽然之前从姚子钧那里听说不少关于沈亦白的事情，也知道这些年除了纪吟娟，就是沈亦白在帮他们，可他倒没听到他们在同一家公司。 “我的工作是学长介绍的。” 这会儿，他整个眉头却锁在一起，那个男人大概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吧。“不管如何，你是有未婚夫的人，你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你不是我的未婚夫，那婚约只是一个玩笑。”她没必要绕在这件事情上面跟他打转。过去她和学长只是周末假日偶尔一起吃饭，两人其实没有多少时间往来，现在她又蹦出一个“未婚夫”，跟学长的互动就更少了。他出现以后，她甚至没有再跟学长单独喝过咖啡。 “我们两个还要继续在这个问题上面争论吗？” “我不是要跟你争论，而是让你知道我的立场。” “你不是也知道我的立场吗？我是你的未婚夫，照顾你保护你是我的责任，当然，避免有人对你产生不切实际的贪念，那也是我的责任。” “他对我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贪念。” “如果他对你没有任何贪念，他就不会那么殷勤。” “你根本不了解学长，他本来就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每一次部门聚餐，他也会送其他的同事回家，又不是只有我享有这样的权利。”学长是喜欢她，但一直表现得很含蓄，否则就算她在公司再怎么不起眼，他们的绯闻只怕早就闹得满公司风雨，而她也早就惨遭那些爱慕学长的单身女同事的欺负找碴了。 “这是松懈你心防的伎俩。” “你想太多了。” “你会不会太维护他了？” “过去一直是他在维护我，现在就算我维护他又怎么样？” 没错，正因为过去一直是那个家伙在维护她，他对那个家伙才会那么介意、嫉妒。如果他可以早一点找到她，她就不用受那么多罪，吃那么多苦了。 那一瞬间，她相信自己在他眼中捕捉到“自责”的情绪……他是不是很在意过去没有守在她身边？ “不管如何，我不喜欢我的未婚妻跟其他男人纠缠不清。”他的口气变得很强硬。 她忍不住皱眉，开始软化的心又闹别扭了。 “我是独立自由的个体，我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还有，不要随便诬蔑我，除了你，没有人对我纠缠不清！”狠瞪一眼，她重新拿起刀叉吃晚餐。接下来的时间他最好别再招惹她，要不然，她会一气之下掀桌走人。 陆凊曦很想说点什么化解眼前的僵局，可是擅长察言观色的他也知道此时最好闭上嘴巴，免得把事情越弄越糟。 不过，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姚子芊走过来走过去，不时踢着脚下的石头，一会儿走到石椅上坐下，一会儿又站起身，再一次用地上的石头出气……“咚”一声，她踢得太用力了，石头射中对面的垃圾桶，吓了她一跳。如果踢到人，这会儿麻烦就大了。 都是陆凊曦的错！一想到他，那股火气又冒上来了。可恶透了！他以为她是那种很随便的女人，有他不够，再劈一个男人凑成双吗？如果她有意勾搭学长，有可能这么多年他们还维持学长学妹的单纯关系吗？ 她越想越气，昨晚气不够，今天在办公室又气了一天，晚上回家继续生气，待在屋子里太闷了，她干脆出来公园透气，可是夜里的风吹不散心头的郁闷，她索性call好友过来充当垃圾桶帮忙消气。 她转头看着公园入口处，那女人骑个机车怎么骑那么久？ 念头刚刚掠过，她就看见好友的身影，立刻举手挥了挥，可是下一刻，她发现不只来了一个，而是来了两个……学长怎么会跑来呢？ 纪吟娟率先跑了过来，看到好友怒眼一瞪，她双手合十的解释。“我们刚刚说完电话，学长就打电话给我了，他听说你约我出来公园散步，就拜托我带他过来，他好像有事想请你帮忙。” 对了，学长昨天提过这件事。 “今天放你一马，以后胆敢先斩后奏，我会把你宰了。”她低声警告过后，便站起身，此时沈亦白也慢慢走到她们面前。 “学妹，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因为有事情找你商量，索性跟过来了。” “没关系，多几个人散步比较热闹。” “我好渴，我去买矿泉水，你们先聊着，活动一下筋骨，我一会儿就跟上。”纪吟娟不理会好友投来的抗议眼神，转身挥手跑开。 沈亦白有礼的欠个身，再一次送上歉意。“对不起，实在是时间太紧迫了，我必须尽快跟你商量，可是在公司不方便，下班时间又不见得可以碰面，所以只能打电话麻烦吟娟学妹。” “学长究竟要我帮什么忙？” “坐吧。”他请她先坐下来，自己才跟着坐下。这件事情似乎很难启齿，他犹豫半晌才不疾不徐的道来，“事情是这样子，这个周末蓝氏基金会在‘陆园渡假山庄’举办公益活动，我必须代表我们公司出席，我想请你充当我的女伴。” “……充当你的女伴？” “我知道这很为难你，可是不携伴参加，这个场合很可能变成我的相亲宴。” “相亲宴？” 沈亦白苦笑的叹了声气。“最近爷爷突然关心起我的终身大事，他说结婚可以慢慢来，但是应该尽早找个对象，两个人必须经过时间相处才知道彼此是否适合。他要求我携伴参加蓝氏基金会举办的公益活动，否则，他会当场帮我安排相亲的对象。” 姚子芊微蹙起眉。如果让陆凊曦知道这件事情，他肯定气炸了……但她干嘛那么在意他的想法？她不是说了，她是独立自主的个体，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 “学妹，为了这种事麻烦你真的很过意不去，可是相信你没见过我爷爷，也听过他的大名，他是有名的暴君，没有看到我携伴参加，他一定会当场塞个女人给我。” 关于沈氏老董，她确实有不少耳闻，老董作风剽悍，私下有不少人以暴君戏称。想想真是不可思议，暴君竟然有一个绅士般的孙子。 “我会介绍学妹是工作伙伴。” “我陪学长出席……老董事长会不会误会？”学长帮了她那么多，如果她连这么点小忙都不愿意帮，那就太说不过去了。只不过，她也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因此变复杂。 “这个你放心，事后我会再向他解释，绝对不会带给你麻烦，到时候我也已经逃过他安排的相亲了。” 她不再迟疑的点头答应了，可是心里总有些许不安，若是教陆凊曦知道这件事，不知他又会说出什么令人生气的话，所以她绝对、绝对要对他三缄其口。然而瞒着他，又总觉得不太恰当了…… 于是当沈亦白离开后，姚子芊便深陷苦恼当中。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学长呢？”纪吟娟终于买矿泉水回来了。 送上一个白眼，她没好气的说：“你去太平洋买矿泉水了吗？” “我在便利商店遇到帅哥，闲聊了一会儿。”纪吟娟递了一瓶矿泉水给好友，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她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我还以为你对帅哥没兴趣。”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女人对帅哥没兴趣呢？只是兴趣和交往是两回事，帅哥的存在是为了欣赏，谈情说爱的对象则要考虑内涵，以及两人的频率。” “等你有交往的对象，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纪吟娟挤眉弄眼的用手肘撞了一下她的手臂。“学长跟你商量什么事情？”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不是学长肚子里面的蛔虫！” “你们两个不是麻吉吗？” “我唯一的麻吉是你！”纪吟娟粗鲁的踢了她一脚。“就是因为你这个麻吉有够麻烦，学长才会老是找我。” “学长请我这个周末陪他参加蓝氏基金会的公益活动……你不要想太多了，我是以工作伙伴的名义陪同出席，因为他那个暴君爷爷下达命令，如果没有携伴参加，会当场帮他安排相亲的对象。” 纪吟娟咭咭的笑了起来。“这表示你答应了是吗？” 这笑声让她浑身不舒服。“你会不会笑得太暧昧了？” 眉一挑，纪吟娟若有所思的瞅着她。“我的笑声碍着你吗？你心里有鬼哦！” “我干嘛心里有鬼？” “这个要问你啊，我可不知道哦！” 姚子芊郁闷的猛灌手上的矿泉水。没错，她心里有鬼，因为觉得对不起陆凊曦。真是生气，干嘛那么在意那个男人呢？她又没有做亏心事，为什么要因为他不喜欢她跟学长有所牵扯就心生愧疚？真是够了，她做事一向只考虑自己的立场，现在竟然被一个男人搞得神经兮兮？！ “如果只是好意帮助，你用不着想太多。”纪吟娟是很了解这位好友，如果越想越不安，她可是会改变主意拒绝帮忙学长的，那也岂不是害了学长？ 是啊，她只是好意帮忙，干嘛想那么多呢？甩了甩头，她站起身。“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喂，我刚坐下来。”纪吟娟急忙抓住她的手。 “我已经在这里坐很久了，谁教你刚刚丢下我跑去找帅哥打屁。”挣脱好友的手，她继续朝着公园的入口前进，纪吟娟只好跳起来跟上去。 “我刚刚是为了……” 她伸手勾住好友的手臂。“肚子突然饿了，我请你吃大肠面线。” “真是难得，你居然要请客？” “谢谢你这个时候还出来陪我。” 纪吟娟歪着头，轻轻撞了一下好友的脑袋瓜。“三八，我们可是好朋友。” 姚子芊回以一笑，不再说任何感谢的话，是啊，她们可是好朋友。 陆凊曦瞪着不远处的身影——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他正举起脚步准备走过去，却看见一道令他耿耿于怀的身影走向她，他的脚又缩了回来。 她是跟那个家伙一起来的吗？这个女人是不是想气死他？明知道那个家伙对她心怀不轨，为什么还陪着他出席这种活动？ 而那个家伙更奇怪，怎么可以带别人的未婚妻来参加这种富家子弟最爱凑热闹的场合？ “从大学到现在，十几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种表情。”言御极悄悄来到他身边，递上一杯红酒。 他猛然灌了一口红酒，目光依然死命的盯着前方。“什么表情？” “凶神恶煞好像要杀人。这个表情实在不适合你，看起来有点恐怖。”言御极很快发现好友目光的焦点，不过，好友想杀的是男的还是女的呢？ 男的是“沈氏化学制药”的少东，就他所知，“亚元创投”没有投资沈氏化学制药，他们两个应该没有来往。 那女的呢？ “……我只是心情不佳。”陆凊曦努力扬起笑容。因为父母乐观的天性，从小他就习惯面带笑容，也因此他人缘很好，不管老少男女，每个人都很喜欢他，直到遇见姚子芊……她是第一个让他板起面孔的人，也是第一个让他不自觉寻找身影的人。 “我想工作应该不会让你心情不佳，那就是女人……但我以为除了那个找不到下落的未婚妻，你对其他女人没兴趣……等一下，她就是那个女人吗？”言御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这会儿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因为要看仔细一点。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口干了酒杯里剩下的红酒。 看他的反应，言御极已经确定自己的猜测。“她怎么会跟沈氏化学制药的少东在一起？” “他是沈氏化学制药的少东？”他并没有派人调查沈亦白，不知这个家伙竟然大有来头。 言御极嘲弄的对他挑着眉。“你对情敌会不会太掉以轻心了？这样可是很危险哦……好好好，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瞪我，我来告诉你好了。你们都是家族孙字辈最受宠的老么，差别只在于他是长孙——也就是沈氏化学制药的未来的接班人。” “你对他很清楚嘛。” “我们见过，正好有人知道他的底细，就提供我一点基本资讯。” “陆哥哥！”蓝琳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声音刚刚落下，她已经热情如火的勾住陆凊曦的左手臂，看起来好像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似的。 陆凊曦不悦的皱起眉头。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把左手上的酒杯交给好友，然后抓住她的手，准备扯开她。 她却突然低声哀求。“陆哥哥，不要在这个时候推开我，那会害我变成今天的大笑话。” 手一僵，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是啊，在蓝琳方才刻意提高嗓门的情况下，他们不引人注意也难。不过，这些目光当中也包括了姚子芊。 他瞪她，她也瞪他，这算什么？他叫她跟学长保持距离，自己呢？背着她勾搭另外一个女人，他不觉得羞愧吗？ 沈亦白低头看了她一眼，低声向她介绍，“陆凊曦旁边那位小姐是‘蓝氏通运集团’的千金蓝琳，可以说是今天这场公益活动的主办者，不久之前从美国留学回来，听说会投入‘蓝氏基金会’服务，最近在上流社交圈非常活跃。陆园集团是靠食品业起家，两家因为合作关系往来密切，两家爷爷更因此变成好朋友。” 虽然早知道他不再是以前的陆凊曦，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会是那么大财团的一分子，毕竟当初……算了，他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并不重要，事实是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她，她差点就成了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笑话。 下意识的抬起下巴，她像个骄傲的公主。“学长，我们可以走了吗？” “我想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你不过去打声招呼吗？” “没必要，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好吧，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跟爷爷说一声。”沈亦白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走开。 这一刻，陆凊曦恨不得可以冲过去抓着姚子芊离开这里，可他偏又不能把左手边的女人丢开……真是可恶！ “她要走了。”言御极用手肘轻轻推了他一下。 “她不承认我们的关系，我没办法将她公诸于世。” 言御极觉得稀奇的扬起眉，瞥了眼好奇看着他们的蓝琳。“我还以为所有女人都恨不得巴着你不放。” “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她让你吃瘪了？”言御极充满期待的抚着下巴。“我对她越来越好奇了。” “你把心思放在你老婆身上就好，用不着对她太好奇。” “我可以知道你们在说谁吗？”蓝琳实在忍不住了，真想知道他们口中的那号人物是何方神圣。 “如果不想变成今天的大笑话，你还是闭上嘴巴。” “不要那么小气……我知道了，我闭上嘴巴就是了。”蓝琳将他的手臂抱得更紧，生怕一不小心真的被他逃脱了。 言御极见状卟哧一笑，满是怜悯的拍了拍他的背。“你自求多福，我老婆再过一会儿就到了，我得出去外面等她。” 好友走了，他又不想跟这个丫头在这里“演戏”，只得说：“你可以放开了，我还有其他的事必须先离开。” “我跟你一起离开。” “你不要像蜘蛛精一样缠着我不放。” “蜘蛛精？陆哥哥干嘛说得这么难听呢？”蓝琳娇嗔的噘起嘴巴。“你放心，走出这里之后，我会离你非常、非常远，就算你跟在我屁股后面，我也会甩掉你，因为我也有事情要忙。” “想利用我带你离开这里？” “你不走，我也可以不走，总而言之，我一定要跟你同进同出。” “……算了，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我们走吧。”因为他没有心情再摆一张笑脸在这里“迎来送往”。 她认定他们的婚约只是一个玩笑，所以他跟谁在一起那是他的事，她不在意。一点都不在意……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整个心空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虽然嘴巴上说他们的婚约只是玩笑，可是他不放手，缠绕在他们之间那条看不见的红线就不会切断，而她，依然可以享受他的照顾。如今情况不同了，他的身边原来有一个条件好她无数倍的女孩子，在她不承认婚约的坚持下，他总在一天一定会放手，投入那个女孩子的怀抱。 这是迟早的事情，她得看开一点，无奈那两个小子却不懂察言观色的持续在她耳边唠叨。 “今天是第三个礼拜了，陆大哥还是没来，会不会生病了？” “我看是生病了，要不然他不会不管我们。” “没错，陆大哥不是留了手机号码给我们吗？我们打电话问一下好了。” “可是万一陆大哥正在忙呢？” “陆大哥不会介意的，我们只是关心一下，确定他平安无事就好了。” “对啊，陆大哥最好了，不会计较我们打电话吵他的。我去找电话，哥你来打。” “这种电话应该让大姐打比较适合，大姐可是他的未婚妻。” “就是啊，未婚妻应该打电话关心一下未婚夫。” “他好极了，用不着你们多管闲事！”她抢在他们骚扰之前用力一吼，两人当场吓傻了，可她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继续炮轰，“与其关心一个外人，你们还不如多关心我！” 略微一顿，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开口问：“大姐不舒服吗？” “对，我从头到脚都不舒服！”跳下沙发，她像一阵旋风般扫进房内，“砰”地一声，把房门用力甩上，然后把自己包进被子里面。 她觉得好不平衡，这八年来，她那么辛苦的照顾他们兄弟俩，结果他们连她心情不好都看不出来，还一心关注那个才出现一个多月的人，真是太过分了！ 想着想着，她不曾在人前流下的眼泪成串滚下来。那两个没良心的小子，以后不煮饭给他们吃、不给他们零用钱、不带他们去看医生了…… 可翻来覆去一阵，她和身体怎么越来越热？是因为闷在被子里的关系吗？还是一语成箴，真的生病了？ 无所谓，反正没有人在意她，不管闷死还是病死，都不重要了！ 迷迷糊糊间，她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赶紧拉开被子，可是明明已经把被子拉开，怎么又蒙住了？她再努力往下拉，可是过了一会又蒙住，再往下拉……如此来来回回，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却发现刚刚那段拨河比赛只是一场梦。 她的头好痛、嘴巴好干、全身好热……她究竟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面多久了呢？拉开被子，她虚弱的走下床，踏着软绵绵的脚步晃出房间。 屋里一片黑暗，只剩下饭桌上方那盏艺术灯的夜灯照明，这是为了方便晚上起床喝水用。想必那两个小子已经上床睡觉了。 她走到饭桌边，拿起桌上的茶壶和水杯，连续喝了两杯水，感觉好了一点，可是她已没有力气再走回房间，索性整个人顺着墙壁坐了下来。 墙壁很凉快，她感觉体内的热气好像散去不少，可是身体好沉重，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 就在这时，有个东西踢到她的脚，紧接着姚子浩的哀嚎声响起。 “啊……大姐？是你啊？吓死我了，你怎么坐在这里？”发现是姐姐害自己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姚子浩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里好凉快哦，我没有力气走回房间了。”姚子芊一阵傻笑之后，身子开始往旁边倾斜，她好想躺下来睡觉。 姚子浩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伸手扶住她。“我的天啊！你发烧了吗？怎么会这么烫？”他连忙将她抱起来，快步送回房间。 太好了，她总算躺在床上了，虽然没有地板的凉爽，可是自己的床还是比较舒服。此时，她依稀听见弟弟嘀嘀咕咕的说着—— “怎么办……对了，立刻送大姐去医院挂急诊，可是……有了，打电话……” 她想出声警告弟弟，客厅茶几下面有医药箱，里面有退烧药，他只要拿退烧药给她吃就可以了，可她喉咙太干了，声音出不来。 接下来到底发生什么事，她没力气管了，不过倒很清楚，这一夜她很忙很忙，因为一堆乱七八糟的思绪像跑马灯一样地掠过脑海，还有一堆声音在她耳边吵个没完没了…… 等她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隔天下午了。 第四章 张开眼睛就闻到食物香喷喷的味道，她是不是在作梦？ 小时候，除了三餐时间，家里很少闻得到食物的香味，因为妈妈坚持厨房必须保持干净，所以厨子为了避免麻烦，后来只有准备三餐时会走进厨房。 升上小五后，厨子走了，陆妈妈来了，家里从此早晚都散发着食物的香气。陆妈妈厨艺很好，还会做蛋糕、饼干，而且随手将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连爱挑剔的妈妈都对她赞誉有加。 她喜欢陆妈妈，不单是为了陆妈妈的好厨艺，更因为陆妈妈爱笑。陆妈妈的笑容很温柔、很慈祥，充满了幸福的光彩，不像她妈妈，总是摆着一张高傲的面孔，笑容像是用彩色笔画上去的，五颜六色，却一点光彩也没有，她讨厌死了。可是妈妈说，有身份地位的人就是这个样子，不可以像个花痴对别人乱笑。 陆家搬离台中后，家里又来了新厨子，是一个阿嬷级的厨师，阿嬷的厨艺像陆妈妈，可是没有陆妈妈幸福的笑容，老是臭着一张脸，她不喜欢。 姚子芊拉开被子下床，走出房间，先转进浴室刷牙洗脸，再走到厨房。 看着厨房的身影，她怔了好一会儿，揉了揉眼睛，再看仔细——没错，那个人确实是陆凊曦，可他为什么在这里？ 陆凊曦很快就发现姚子芊，他走过来伸手把她拦腰抱起，她惊吓得直觉勾住他的脖子，以免自己摔下来。“我在猜你应该起床了，不过你最好待在床上。” “……我很好。” “高烧四十度，说了一整夜的梦话，清晨才入睡，这叫很好吗？”他抱着她走回房间，将她放在床上。“你乖乖待在床上，我会将午餐送进来给你。” “……我说了一夜的梦话？” “对，超级精彩。”他转身走出房间。 她怎么可能说了一夜的梦话？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说梦话的习惯。他骗她的对不对？没错，看她病得昏昏沉沉就欺负她，真是可恶！ 但当陆凊曦端着午餐走进来，她仍迫不及待的追问：“我说了什么梦话？” “听说你从昨晚就没吃东西了，还是先填饱你的胃比较重要。”他把午餐放在椅子上，然后将椅子搬到床边。“这是早上拜托我妈妈帮你煮的营养五谷粥，请司机送过来的，我只取了一个汤碗的份量加热，其他的放在冰箱。” 她两眼陡然一亮。“这是陆妈妈煮的五谷粥？” 点了点头，他拿起汤匙递给她，看着她满足的吃下第一口，他笑着说：“虽然家里有厨子，妈妈还是喜欢自己下厨，每一餐一定都会有一两道菜是出于她的巧手，连爷爷都喜欢妈妈的厨艺。” “这是当然，陆妈妈最棒了！”她用汤匙又舀了一口五谷粥放进嘴里，今天好幸福，真是太香太好吃了！ 见状，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能够吃，就表示她已经好转了。 盯着她把整碗的五谷粥吃光，他倒了一杯温开水给她。“过一会司机还会送香菇鸡汤过来，医生说你有一点营养不良。” “……我营养不良？”她很庆幸手上的温开水还没送进嘴巴，否则她一定会喷出来搞得他们两个都面目全非。 “没错，你不是舍不得吃就是挑食，怎么可能营养均衡？” 她张着嘴巴，可是半晌还是连一句辨解都吐不出来，最后只能闷闷不乐的把手上的开水送进嘴里。 没错，这几年因为必须精打细算过日子，当然不能放纵自己的口腹之欲，加上从小就养成的挑食习惯……她想起以前陆妈妈当姚家厨子的时候，总是会想办法把她挑嘴的食物技巧的加在米饭粥品之中，那段日子，是她看起来最丰润的时候。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爱吃的食物就不吃，以后怎么当妈妈？” 咳！她差点被喝下去的开水给呛到。“……这个问题还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现在谈太早。” 他不以为然的挑着眉。“难道你要等当妈妈了，再来处理挑食的问题吗？” 她瞬间红了脸，别扭的支支吾吾道：“这……我……奇怪，我干么跟你讨论这个问题？” “好吧，这个问题可以等你病好了再来讨论。”他取来放在书桌上的药袋，从里面拿出一包药给她，再为她倒了一杯温开水，待她吃完药，他再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到一旁的书桌上。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个时候在这里照顾她的人，应该是那两个小子才对，怎么会是他呢？“为什么你在这里？” “你对昨晚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摇摇头，她只记得昨天心情糟透了，身体也不太舒服，当时并没有想到自己病了，只以为是心情不佳引发的感觉，后来越来越难受，思绪跟着变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最后一觉起来，他就在这里了。 见她脸上的表情，他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子浩昨晚被你吓破胆了！因为姚子钧跟同学做报告不在家，他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打电话向我求救，我们送你去医院挂急诊，给你打了一瓶点滴，回到家已经早上了。我看子浩累了一夜，就留在这里照顾你，让他去睡觉。” “那个小子还在睡觉吗？” “那小子早你一小时起床，吃了两碗五谷粥，就急急忙忙的跑去打工了。” “没良心的小子，他姐姐都生病了，还跑去打工！” “他很想留在家里照顾你，可是他担心损失一天工资会挨你的骂，最后还是选择出门工作。况且我在这里照顾你，他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她的脸抽搐了下。是啊，如果醒过来发现那小子为了这么点小事没去打工，她一定会唠叨，可是，也没必要说出来吧？人家还以为他姐姐有多爱钱呢！ “不好意思，从昨晚到现在，你肯定累坏了吧？” 他皱着眉头用右手轻叩一下她的脑门。“我不是说过了吗？照顾你是我的责任，我很喜欢照顾你，更庆幸当你生病的时候，我可以守在你身边。”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坚定的心志被动摇了，如果可以一辈子享受他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唉，清醒一点吧，身体软弱时，脑子总会出现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当她精神恢复了，她就会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我现在不用你照顾你了，你赶快回家休息。”这样，她就不会喜欢上这种被他照顾的感觉。 “不用了，你睡觉的时候，我也利用时间睡了一会儿，现在精神还不错。” 咦？她抓到他的语病了。“吼！我就知道你骗人，我根本没有说梦话。你都睡着了，怎么可能听到我说梦话？” “从昨天晚上坐上我的车子，你就开始说梦话，你的听众不只我一个，还有子浩——算了，这个不重要。”如果让她知道，连他的司机都听见了，她的自尊心可能会严重受损。 “……我说了什么梦话？”她的脸又抽搐了下。不会吧，一个脑子都快烧坏的人怎么会那么聒噪呢？ “你说了一大串，我哪记得那么清楚？”她一定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有多么思念那个抛弃他们姐弟三人的妈妈。他还记得姚夫人——一个美丽高傲的女人，虽然非常奢华，不容易亲近，但是坚持给孩子们最好的教育。不难看出她在孩子们身上花了多大的心血，实在无法相信她会抛弃三个孩子。 “我到底说了什么梦话？” “很多，我真的记不太清楚了……你的眼睛不要瞪得那么大，我努力想想看就是了……有了，陆凊曦，你是混蛋，站在你旁边的女人应该是我，你怎么可以让我这么伤心难过呢？陆凊曦，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绝对不可以背叛我……” “陆凊曦，编故事也要合理，你会不会太离谱了？我就算脑子烧坏了，也不可能说出这种梦话！” “好吧，我承认这其中有加油添醋的成分，但你确实说了伤心难过之类的话，如果不信，你可以问子浩。” “……我干么伤心难过？” 歪着头，他若有所思的瞅着她。“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伤心难过。” “……我没有伤心难过，你们都听错了！”她微微扬起下巴。就算不小心说出那样的话，打死她也不会承认。 “好好好，我们听错了。你呢，继续躺下来休息吧。” “我已经睡很多了。”话才说完，这时她竟然又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令他见了噗哧一笑。 她懊恼的一瞪，他赶紧致歉行了一个礼，用唇语示意她躺下来休息，便拿起书桌上的餐盘走出房间。 她躺了下来，用被子将自己盖住，半晌，又把被子拉到下巴下方，唇角禁不住往上飞扬。 她好喜欢、好喜欢这种被他宠爱的感觉，长期以来的压力减轻了，因为有个人可以依靠，不再觉得自己孤军奋斗……她不应该眷恋上这种感觉，不过……算了，她就放纵一次，体会一下生病的软弱吧。 睡了大半天，她觉得精神完全恢复了，可是陆凊曦认为不应该太轻忽一个小感冒，强迫她请一天假，于是，她第一次忍痛牺牲全勤奖金。 可请假一天，不是应该在家里好好休息吗？为什么她会跟他跑来山上赏花呢？ 她想，八成是因为生病，脑子烧坏了，所以才由着他拉自己来到阳明山，可当触目所及是一片白色的海芋田时，她也不由得感谢这股疯狂。 “现在是不是很庆幸你请假一天来到这里？”他要她请假一天，不全是为了让她养病，更是希望她可以放松一下。她太辛苦了，不管身体或是心灵，长期累积的压力让她一直处在紧绷状态，以至于身体稍稍不适，整个人就瞬间被击垮，她真的很需要停下脚步喘口气。 虽然偷懒不值得宣扬，可这种感觉真是无法形容的赞，当然，这种话可不能告诉他，这只会让他得意扬扬。“我家附近那间花店，不只有海芋，还有各式各样美丽的花卉。” 他强忍着想放声大笑的冲动。这个女人的嘴巴真的很别扭！“是啊，可惜那是现成的，体会不到采花的乐趣。” “采花又不好玩，只会弄脏鞋子。” “你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穿上雨鞋，一种是走在不会溅到泥泞的田埂上，你喜欢哪一种？” “我最讨厌穿雨鞋了。” “我记得，因为穿雨鞋会让你变得很土，破坏你的美丽，对吗？”有一回下雨天，雨下得很大很大，而那天她有素描课，虽然有专车接送，夫人还是认为要穿上雨鞋，保护她脚上那双漂亮的新鞋，可是她坚持不要，一直说雨鞋土死了、丑死了。 她难为情的红了脸，娇嗔的一瞪。“你记得很清楚嘛！” “我曾经怀疑你是因为不想上画画课，故意拿雨鞋大作文章，你的雨鞋明明很漂亮，上面有彩绘，又是粉红色一点也不丑，可是有几次，看到你宁可被泥水溅湿鞋子也不愿穿上佣人提在手上的雨鞋，我终于确定了。” “我才不要穿那么笨重的东西，而且还是粉红色，看起来太可笑了。”粉红色是妈妈喜欢的颜色，她不过是为了维护妈妈口中所谓的“小公主形象”，才勉强同意那个颜色出现在她身上。 他恍然大悟的扬起眉。“原来你对粉红色有意见？” “不是有意见，只是觉得很孩子气。” 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呢？她一向自以为高人一等，当然无法容忍自己看起来孩子气。 吼！她干么跟他说这些呢？就连最爱的爸爸也不知道她有多讨厌象征公主的粉红色。“不管啦，反正我不要穿雨鞋。” “我知道了，我们不穿雨鞋。”他握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去采海芋。” “花朵应该留在大自然里供人家欣赏，干么采下来呢？”说归说，她还是任由他牵着她的手，走进那片怡然的白绿世界。 他们美其名曰是来采海芋，事实上却只是徜徉在这片美景当中，手牵着手走在田埂上，闻着花香，也闻着大地绽放的气息。山上新鲜的空气贯穿肺腑，这瞬间，所有身体的不适都不见了，因为大自然就是最好的良药。 可既然来了，他们最后还是象征性的采了几株海芋，他将她抱着海芋的甜美笑容留在手机里。不是为了证明到此一游，而是这画面太令人心动。 他们重逢之后，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打心底绽放出来的笑容，这个笑容灿烂而动人，如果不留下来，那太可惜了。 以前姚子芊有数不清的机会走进大自然，可从来没有一刻如此的贴近，如此感受到它的美丽动人。因为太容易得到了，反而不懂欣赏其中的可贵。 不过以后这种错误再也不会发生了，她已经学会用心生活，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多一份感谢，人生才会变得更美。 中午，他们随意找个地方用餐，品尝一杯香醇的咖啡之后，两人又继续沿着山路欣赏各种野花。他们不知道这些野花姓什么叫什么，可是谁也不在乎，尽管优游其间，享受与大自然接触的美好时光。 经过一天的阳明山采海芋之旅，姚子芊这个病人应该累坏了，早可以泡个热水澡躺下来休息睡觉，可是她却精神抖擞，还卷起衣袖收拾家务。 不过是几天没有打扫，家里就乱七八糟，她还真的不能生病。不然如果突然来了客人，人家一定会以为这个家一点规矩都没有。 才这么一想，家里的电话就响了，是好友纪吟娟，人已经在楼下了，请她开门。 打开门，看好友三步并两步的跑上楼，她困惑的看着好友紧张的样子。“发生什么事？” 纪吟娟一怔，此刻显然比姚子芊还困惑。“我怎么听说你今天请病假？” “我是请病假啊。” “我看你精神好得很，哪里像个病人？” 她伸手将好友拉进屋内，然后关上两道大门。“经过一天的休养生息，精神当然要恢复啊。” 这么说也有道理。可是，一闻到屋内散发着刚刚打扫过后的清香，纪吟娟又想不明白了。“生病的人还有力气整理家务？” “难道我要放着让家里乱得像垃圾场吗？”她走进厨房冲了一壶茉香绿茶，同时烤了几块叉烧酥。 当她回到客厅，纪吟娟已经一脸深思的盘腿坐在沙发上，两手在胸前交握。 “你打个电话就好了，干么特地跑过来？” “有人太关心了，担心你家那两个小子不会照顾病人，请我亲自走一趟。”纪吟娟眯着眼睛打量她——不但精神好，还有心思准备茶点招呼客人，完全没有病人的样子。“你真的生病吗？” 她倒了一杯茶给好友，又把叉烧酥推到她面前，“我需要提供医院的药袋供你鉴定吗？还有，你不是学长的小喽啰，不要那么听话。” “我跟学长一样担心，我们太了解你生病也要上班的个性了，如果不是非常严重，你绝对不会请假。而你家那两个小子又不牢靠，不用学长拜托，我也会来走一趟。” “小姐，我怎么记得前一阵子，你还在夸奖他们长大了，懂得打工减轻我的压力。”她好笑的扬起眉。 张着嘴巴半晌，纪吟娟支吾的道：“呃……那是跟我家弟弟做比较。除了打工帮忙减轻你的经济压力，他们什么都不会，严格说起来，还是不能称为长大了。” “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两个长大了，开始懂得照顾我了。” “懂得照顾你怎么会让一个病人做家事？” “你看我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这就表示我好多了，才做家事嘛。” “那你怎么舍得请病假？” 略微一顿，她还是老实招了。“有人建议我偶尔放松一下，请假休息一天。” “有人……难道是陆凊曦吗？”纪吟娟总算反应过来了，两只眼睛瞪得好大。 她故作没什么大不了的点点头。“子浩打电话给他，是他陪子浩送我去医院挂急诊。” 这种情况不太对劲……“陆凊曦是不是跟你家那两个小子的关系很好？” “他们小时候就认识他，关系当然不错。” 纪吟娟闻言皱起眉头，这就表示陆家这重要的两票全部站在陆凊曦那边，看样子，学长的情势真的不太乐观。“陆凊曦常常来找你吗？” “……他是大忙人，没有那么多闲工夫耗在我身上。”这不算谎言，但没有对好友坦白实情，她总觉心里得有些过意不去。 “那你对陆凊曦的态度还是一样吗？” “我没有改变想法，同样的，我也希望你劝一下学长，不要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他对我这么关心，我真的过意不去。” “既然你不愿意履行婚约，为什么不给学长一个机会呢？你不也认为学长是好对象，错过了，难道不觉得很惋惜？” “学长是好对象，但不是我的对象。” 纪吟娟懊恼的抓着头，有一种很深的无力感。“除非你有心仪的对象，否则没有理由不给其他人一个机会，人总要交往之后，才知道彼此是否适合。” “虽然无意承认我和陆凊曦的婚约，可今天就算我真的应该给某个人机会，那个人也该是陆凊曦。” 没错，如果两个人的立足点相同，陆凊曦确实应该比学长拥有优先权……不知怎么一回事，突然有一道念头像闪电般击中纪吟娟大脑，让她始终没有留意的事情浮上心头。“你是不是对陆凊曦动心了？” “……你在胡说什么？”她不自在的干笑了几声。 这个态度明显有鬼！“我只是在问你，并没有直接说你对他动心了。” “……我没有，你不要胡说八道！”这个女人怎么突然心思那么细腻了？ “我胡说八道吗？”纪吟娟摇了摇头，为什么她没有早一点察觉呢？“他叫你休息一天，你还真听话的请假了，如果不是心里有他，怎么会那么顺服呢？” “我……因为……如果病情加重了，那更划不来，所以才接受建议放假一天。你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好不好？”这么说也没错，原先她并不知道陆凊曦有上山采海芋的计划，逼着她请假之后，他才说出预定的海芋之旅。 “请假一天当然没什么大不了，问题是你的态度太奇怪了，好像做了亏心事的样子。”纪吟娟自认为没心眼，连她都觉得不对劲，那就表示其中必有文章。 知道自己继续辩解下去只会被抓到更多的小辫子，姚子芊索性闭上嘴巴。 “你没有话辩解吗？” “你只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测，我干么浪费口水辩解？” 纪吟娟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没错，虽然她想得到否定的答案，却又不断的想从好友口中证实自己的猜测。 “说真的，你到底是我的好朋友还是学长的好朋友？”姚子芊没好气的做了个鬼脸。“我求求你，别再搅和了，目前我的立场不会改变，不管是对陆凊曦还是学长。何况如果哪天我的态度变了，那恐怕也不是你我理智可以作主的。” 纪吟娟真想说她不识好人心，如果不是心疼她，自己何必那么苦口婆心呢？可是说真格的，感情的事的确由不得人…… “好了啦，赶快喝你的茶，吃你最爱的叉烧酥。” 纪吟娟一口叉烧酥，一口茉香绿茶，大脑也跟着嘴巴一样忙碌，相着有什么方法可以扭转情势……对了，她差一点就忘掉了，下周五是好友的生日，如果学长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给好友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也许会打动佳人的芳心。 她是不是对陆凊曦动心了？ 过去，陆凊曦是她眼中闪闪发亮的星星，她用功读书、她愿意学画画，只是想有本钱在他面前抬头挺胸。不可否认，那时她对他是有一种女儿家的迷恋，期待他多看她一眼，又害怕他的目光充满了不屑。 现在，陆凊曦依然像星星一样闪闪发亮，只是她已经丧失那股吸引他视线的斗志。他已是她不敢高攀的人物，更不敢深思自己过去那份迷恋是否还在，尽管他们之间存着一条看不见的红线也一样。 她是不是对陆凊曦动心了？这是她不愿碰触的问题，因为动心了，就会起贪念，就会想抓住。 人有时候当傻子比较好，不去想，不去面对，只是单纯享受眼前所拥有的一切，人生也不用操那么多心。 可是，为什么好友偏偏要挑起这个问题？ 可想而知，这一夜她根本无法入睡，不过还好接下来几天，她忙得没有时间想这个问题，也庆幸他没有再出现，她的心没有机会被搞得更乱。 这天也像往常一样，回家路上她已经累得频频打瞌睡，虽然是小周末，却毫无假日来临轻快感，所以当她回到家，打亮电灯、看到屋内布满气球，每一个气球上面都写了“生日快乐”时，她只能像个傻子似的张大嘴巴。 “砰砰砰……”拉炮声此起彼落，三个男人很有默契的大喊—— “姚家最尊贵的公主，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她怔怔的想着，对了，今天是她的生日——真正的生日。 她还没回过神来，陆凊曦已经取下她肩上的皮包，拉着她在沙发坐下。在她前方的茶几上摆了三个礼物。 “子浩、子钧，还有我的。”他从左到右一一点名。 半晌，她终于吐出话来，“你们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真正的生日？”她是父母婚前偷尝禁果意外怀孕的孩子，父母因此被迫仓促结婚，生下她之后，为了掩饰先上车后补票的事实，在报户口的时候便动了点手脚，可是又不能晚报太久，于是东加西减一番之后，她就成了怀胎九个月早产的孩子。 除了父母，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生日。 那她为什么知道呢？因为爸爸想独享宝贝女儿的生日，每年这一天总要带着她出去吃喝玩乐，她觉得奇怪，缠着爸爸套了几句话，爸爸就不经意泄露出来了。 “陆大哥说的。”姚子钧和姚子浩充满崇拜的看着陆凊曦，原本他们还半信半疑，没想到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 “有一回巧遇老爷带你出去过生日，大概担心我说出去，老爷才偷偷告诉我。” 他的话对她来说是很大的震撼，没想到他一直将她的事放在心上。 铫子钧叫了一声，“哇噻！过了这么多年，陆大哥竟然还记得，真是太了不起了！” “陆大哥，我对你真是甘拜下风！”若非陆大哥紧挨着姐姐坐在沙发上，姚子浩一定会熊熊扑过去给他热情的一吻。不只了不起，也令人太感动了啊！ “你想先吃晚餐和生日蛋糕，还是先拆生日礼物？” “大姐，生日礼物。”姚子钧和姚子浩对那个体积最小却是最有价值的礼物好奇不已，偏偏陆大哥神秘兮兮，一点线索也不愿意提供。 她跟他们一样对眼前的生日礼物好奇死了，不过当然不能表现出来，如果让他看出来她有多在意他的礼物，她宁可一头撞墙。 “好嘛，我先拆礼物。”她故作不慌不忙的先拆小弟的礼物。 “大姐，我的礼物最小了，你应该放在最后。” “不管子浩的礼物是什么，对我来说都非常珍贵。”虽然这个小子的礼物体积庞大，她却三两下就拆开了，那是一个很漂亮的洋娃娃。 姚子浩害羞的红了脸。“我希望大姐以后不要那么辛苦，每天像个洋娃娃打扮得漂漂亮亮就好了。” “谢谢。”虽然她没兴趣当空有外表的洋娃娃，但弟弟这份心意令人感动。 大弟子钧很识相的把自己礼物塞进大姐怀里，最大的礼物还是留在最后好了。 她拆开第二份礼物，那是一件青苹果色的雪纺纱洋装。 “我的想法跟子浩一样，希望大姐以后不要太辛苦了，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 “谢谢，我会努力让自己不在忙碌的生活中变成黄脸婆。”她打趣的对他们挤眉弄眼。 “大姐，最后是陆大哥的了。”姚子钧负责催促，姚子浩则负责将她手上的礼物换成那个众所瞩目的焦点。 她娇嗔的瞪了两个弟弟一眼。干么害她跟着紧张了起来？？ 定了定自己的心神，她小心翼翼的拆开礼物……她怔怔的看着那只水晶高跟鞋，这是她一直很想要的生日礼物，可是爸爸还来不及买给她，姚家就垮了…… “陆大哥，这个礼物有什么特别的含意吗？”姚子钧唯一看得出来的就是“价值不菲”。 姚子浩立刻点头附和，相信陆大哥不会无缘无故送这样的礼物给大姐。 陆凊曦柔情似水的看着身边的女人。“你以前老爱画一双高跟鞋，我始终想不明白，直到有一天听说那是一双在杂志上面看到、你很想要的水晶高跟鞋我才会意过来。虽然没办法给你一模一样的，但是我想意义相同。” 他又再一次震撼她的心，没想到他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一直搁在心上。 姚子钧和姚子浩的心情也非常激动，陆大哥对大姐真是太有心了！ “你喜欢这双高跟鞋的款式吗？” 姚子芊无法言语的点了点头，怎么可能不喜欢呢？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份礼物，而是一个心愿的完成。爸爸临死之前还念念不忘欠她的这份礼物，当时她又心疼又懊悔，如果她不要那么任性不懂事，爸爸就不会抱憾而终了。 看到大姐眼中闪耀的泪光，姚子钧和姚子浩吓了一跳，长那么大，他们连大姐眼眶含泪的样子都不曾看过，一度还以为大姐的泪腺有问题呢。 两人很有默契的转向陆凊曦，不晓得他是否知道隐藏在其中的玄机。 陆凊曦仿佛没看见他们的疑惑，用轻快的语气转移空气中略带凝滞的氛围。“子浩，可以麻烦你把晚餐和蛋糕拿出来吗？” 姚子浩马上反应过来的喊了一声“ok”，然后兴奋的一路吆喝冲向厨房。“太好了，肚子饿扁了，终于可以大吃一顿了！” 姚子芊赶紧抹去眼里的泪水，收好礼物，扬起灿烂的笑容。这是第一次在真正生日这一天公开过生日，她一定要笑，开心的笑，绝不可以哭！ 第五章 结束四个人的生日party，再过一个小时，今天就是接近尾声了，姚子钧和姚子浩自告奋勇收拾善后，姚子芊则负责送陆凊曦下楼，可是她却看不见那辆熟悉的车子。 他没有等她提出疑问，便握住她的手。“可以陪我去公园散步吗？” “时间很晚了。” “遇到危险，我会用生命保护你。”他拍胸膛向她保证。 “我不是担心遇到危险，只是工作了一天，又要准备我的生日，你不累吗？”她听说今晚的生日会是他一手策划安排的，虽然有花钱请专人打理，但是他想必费了不少心思在这上面。 “我们两个还没有单独共度你的生日，怎那么会累呢？” 踏着夜色，他们一路散步到公园，因为是小周末，公园还有不少人。 他们沿着步道吸取林木散发出来的芬多精，偶尔抬头看着今晚的月色，直到经过一处不容易被人家察觉的树荫下，他拉住她，两人停下脚步。 “你累了吗？” 他摇摇头，带着她闪入树荫下。“我还没告诉你，那双水晶高跟鞋是代替老爷送你的生日礼物。” “嘎？” “当初告诉我高跟鞋秘密的人就是老爷，他满怀期待地跟我说，当你满二十岁那一年，他就要把那双水晶高跟鞋送给你，可惜来不及等到你二十岁，他就走了，我想他一定觉得很遗憾。” 她懂了，难怪他说没有办法给她一模一样的水晶高跟鞋，但意义相同，因为他是在完成爸爸的心愿……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让她如此感动呢？“我爸爸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只有临终之前向我表示过遗憾。” “不过，老爷并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那双水晶高跟鞋。” “仙度瑞拉。” “灰姑娘？” 略微一顿，她坦率的在他面前承认过去的幼稚。“小时候我最喜欢的童话故事就是灰姑娘，我对灰姑娘的那双玻璃鞋有着莫名的憧憬，有一天我在妈妈的杂志上看到一双水晶高跟鞋，我就告诉爸爸，我要那双水晶高跟鞋。爸爸说我年纪小，那种东西对我没有意义，可是当时的我太任性了，根本不在意价值的问题，一心只想拥有，于是三天两头画在画纸上，无言的向爸爸表达我要得到它的决心。” “难怪老爷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他总是想办法满足你。” “我很后悔，若当初稍微懂事一点，爸爸就不会抱憾而终了。” “孩子对父母总是特别任性，尤其老爷一向溺爱你。” “虽然我让爸爸受了不少罪，但是我依然感谢他的溺爱，他留给我数不完的回忆，让我可以不时想念他。”她撇开头，飞快抹去聚在眼眶的泪水，绝对不可以让他看到她的眼泪。 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不管过去如何，可以回忆，那就是值得安慰的事。” 她紧抿着微微颤抖的双唇，就怕自己控制不住放声大哭，今天这个日子，她特别想念爸爸。以前爸爸总是得意洋洋的说，女儿真正生日这一天是他独享的……没见过像他这么笨的爸爸，这么任性又难伺候的女儿，为什么当成宝呢？ “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ㄍ一ㄥ了，老爱压抑自己，这样子不好。” 强行压下那股想哭的欲望，她推开他，抬起下巴看着他。“这不是ㄍ一ㄥ，这是‘自我管理’。” 他忍俊不止的哈哈大笑，可想而知立刻招来她的白眼，不过，他可是一点都不在意，继续开心的大笑。直到她狠狠的一脚朝他脚背踩下去，他霎时倒抽了一口气，笑声也跟着止住。 “你对自己的未婚夫未免太狠了吧？”他对着她呲牙咧嘴道。 “难道没有人教你，没事不要乱笑吗？”她高傲的再一次对他扬起下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忘了纠正他，她可还不承认他是她的未婚夫。 这会儿他又笑了，没有笑出声，却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让她不舒服。 “不要叫你不要乱笑，干嘛一直笑个不停？” “我开心想笑也不行吗？”他一副好无辜的样子。 她恶狠狠的一瞪。“你再笑，我就不理你了！” “那可不行！”他抬起右手手腕了一下表上的时间。“好啦，距离十二点只剩下十五分钟了，我可以给你礼物了。” “礼物……什么礼物？” “那双水晶高跟鞋是老爷送给你的礼物，所以我还欠你一份礼物啊。” “不用了，你为我办这么棒的生日会就是礼物了。”知道对现在的他而言，这些钱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可她不想让自己看来像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可是，我已经准备好了。” “虽然你现在有钱了，但是也不应该浪费钱。” “我是一个投资专家，怎么可能浪费钱？这个礼物不需要花钱。” “哪有礼物不需要花钱?” “我可以向你证明，你把眼睛闭上。” “什么礼物这么神秘？”看在他今天为她做那么多事的份上，她顺从的闭上眼睛，不到三秒钟，她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慢慢靠近。这瞬间，她已察觉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心跳怦怦怦的越来越快，然后他们的唇瓣绵绵密密的纠缠上。 这就是他给她的生日礼物——一个吻。她应该拒绝的，可是身体不听使唤，脑子也不受控制，这一刻，她再也无法逃避了，她的心真的为这个男人动摇了。 如果可以，她想自私的抓住他，一辈子依靠他，享受他的宠爱、照顾。 虽然拥有一张漂亮的面孔，身材姣好，是公司众人眼中的洋娃娃，可是姚子芊并不是一个很醒目的人，一来她极尽可能的低调，让自己的存在显得不重要；二来她不加入任何的小团体，除了公司聚餐，同事们私下的邀约，她都拒绝了。 感觉上她是个不合群的人，可是当大家都知道她父母双亡，又有两个弟弟要照顾后，似乎也不再在意她的‘孤僻’了。 不过，也正因为她的‘孤僻’，大伙儿才不会留意到她的沈亦白关系特别。 可是今天，最讨厌引人注意的她却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而这全是因为一束一百零八多的红玫瑰。 据说一百零八朵玫瑰的意思代表‘嫁给我吧’——这种情况就好像丢了一颗炸弹，‘轰’一声，整个公司都震动了。这个不醒目的小人物竟然收到这么浪漫又大手笔的‘求婚’，不得了啊！ 当然，她不可能继续搞孤僻了，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冷眼看待众人的长舌，面对大家轮番上阵的好奇探问，她只能努力保持脸上的笑容。 “这是你男朋友送的吗？” “说到你男朋友，我们从来没见过他，他怎么从来不来这里接你下班？” “我看过一次，前些日子你跟一个男人坐上一辆bmw，他是你男朋友吗？” “那个人长得很帅吗？” “这还用得着问吗？子芊是美女，他男朋友当然又高又帅，极品！” “真的吗？下次有机会带你男朋友出来跟大伙儿一起聚餐吧。” “……” 一人一句，这些人热情的好像他们平时的关系有多么亲近…… 她揉了揉太阳穴。忍住，千万不能抓狂，否则她平日低调建立出来的形象就全毁了！ 天知道其实她跟大伙儿一样好奇，这到底是哪个家伙的杰作呢？ 一开始，她以为是学长，因为以前所有向她表达过爱慕之心的男同学，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工作，身边也没有那个同事有想追她的表现，可是想想，学长知道她有多讨厌引人注意，实在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那究竟是谁？ 真是的，她最讨厌玩猜谜游戏，那太累人了，所以她只能等候，等候对方的电话或简讯。送花的人不可能毫无后续动静吧？ 可是，怎知她从收到花等到下班，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招领’，这种情况会不会太过诡异了？ 好在她也没有闲工夫现在这个困扰中，下了班，就赶着跟好友吃生日大餐，自从认识纪吟娟，她身份证上的出生这一天都是跟这位至交好友一起度过。 当她走出办公大楼，还没看到好友，纪吟娟已经先发现了她，因为她手上那束看起来快把人压扁的红玫瑰实在太招摇了。 “这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送你的？” “我也很想知道谁害我成为今天全公司最火红的人。”她无奈苦笑。从办公室走到这里，她已深深体会到‘度日如年’的滋味，一路上恨不得有人突然放一个响屁，把大伙儿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没有卡片吗？” “没有卡片，没有电话，也没有简讯，什么都没有。” “没有……咦？难道是陆凊曦？” “他……不可能啦。”上个礼拜他已经帮她过生日了，昨晚来了电话，也没提到今天有任何计划。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我所认识的陆凊曦不是这么浪漫的男人。”这束红玫瑰绝对跟他没有关系。可是，否认前她也不是很肯定……难道她期望是他吗？ 纪吟娟若有所思的摇摇头。“他会叫你休息一天不要上班，这就表示他是个体贴的男人，那他应该也是个浪漫的男人。” “体贴不一定等于浪漫。” “也对，那你自己问他好了。” “我干么特地为了这种事情跑去问他？”如果被他知道了，他肯定不开心。 奇怪，她干嘛那么在意他的想法？ “不用特地，他就在你后面，你直接问他就可以了。”陆凊曦故意突然开口。 吓！她迟钝的抱着手上的火玫瑰转过身，可来不及看清楚眼前的人，他就伸手接过她手上的花束。 “我自认为这算浪漫，你感觉不到吗？”他低头闻了下手中的花香。 怔了一会儿，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束玫瑰花真的是你送的？” “除了我，难道你期待别人送花给你吗？”他有些酸溜溜的挑着眉。 “不是，只是……你怎么会……”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当然不能缺席，我还在餐厅订了位子。” “可是，今天晚上我要跟吟娟一起吃生日大餐。” “我们一起吃生日大餐，我也订了纪小姐的位子。我听子钧说，你通常把今天晚上的时间留给纪小姐，于是我擅自做主订了三个人的位子……纪小姐介意吗？”他询问的看向她身后的纪吟娟。 “……没关系。”纪吟娟实在很想叹气，原本是准备吃过生日大餐后，再将好友交给学长，让学长表现一下，为好友制造一个永难忘怀的生日焰火晚会，现在连机会都没了。 算了，从陆凊曦完全不考虑任何后果送出那束红玫瑰后，学长就注定输了……不，也许该说，老天爷从一开始就站在陆凊曦那一边，因为他始终没有放弃姚子芊。 为什么她之前一直想不明白呢？自死去的姚伯伯在他们之间系上那条看不见的红线起，就注定他们之间有一份难以割舍的牵绊……或许好友长期以来不愿意碰出感情，除了家庭因素，就是因为这份牵绊吧？ “吟娟，真的没关系吗？”姚子芊觉得对好友很过意不去。 “没关系，我刚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认识陆先生。”虽然她对这个陆凊曦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可是为了好友的幸福，她还是要严格把关。 姚子芊无声的对好友说了一声谢谢。 “不过，我有一点小麻烦，我的机车停在这里。” “用过晚餐之后，我会先送纪小姐过来这里骑车，可以吗？”见纪吟娟比了一个‘ok’的手势，陆凊曦随即有礼的侧过身子，让她们两个走在前面。“司机把车子开过来了，两位小姐可以上车了。” 每次看着她，他总觉得很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看起来如此骄傲又如此脆弱呢？虽然她很善于武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高傲、很刚强，可是她一定没发现，她眼中总是不经意的流露出内心的脆弱…… 陆凊曦情不自禁的靠过去，亲吻了下姚子芊。 虽然只是脸颊遭到偷袭，她还是吓了一跳，转头瞪人。“你忘了我们是坐在河堤上吗？这样子很危险，万一不小心滚下去怎么办？” “这是脑筋急转弯的问题吗？滚下去当然是爬上来啊。” 她眯着眼睛打量他。“我现在开始怀疑，你带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倒数计时，而是想把我变成猪头。” 他闻言哈哈大笑。“把美女变成猪头，那多可惜啊，我还是比较喜欢陪你倒数计时。” 她娇羞的红了脸，转头仰看高挂月儿的夜空。“今天又不是我真正的生日，为什么坚持跟我一起倒数计时？” “对大家来说今天就是你的生日，我们总要附和一下，万一人家问你，你未婚夫在你生日这一天跟你一起做了什么事情，你好歹有点浪漫的镜头可以回答。” 她好笑的瞪他。“没有人会这么无聊。” “我可以举个例子给你，如果改天那位纪小姐突然问你，吃过生日大餐之后，我们如何庆祝你的生日，你就可以告诉她，我们跑来河堤上倒数计时。” 别人大概没有兴趣知道这种事，不过好友就不一定了，很可能会好奇她和陆凊曦进展到哪里。 “你送了那么大束的红玫瑰到公司，闹到全公司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没有人会关心其他的事情了。”她是在抱怨吗？是，可是叫人听见了，只会觉得她在撒娇。 “我就是打算把事情闹得很大，让某个人知道，不敢再对你心存不切实际的念头。”因为她突然病倒，他吓坏了，也无心追究她为何陪沈亦白出席蓝氏基金会举办的公益活动，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放任此人不管。 “你干么对学长一直耿耿于怀？我的话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我再说一遍，学长真的只是学长，至少对我来说，我和他之间从来没有模糊的地带，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完了，她竟然觉得他这种充满占有欲的样子好帅！ 他把右手伸到她前面，中间三指弯下来，她见了扑哧一笑，戏谐的对他挑了挑眉，他怎么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举动呢？ 他不在意她的嘲笑，不肯把手收回来，她只好伸手跟他打勾勾。 “真好笑！”她对他做了一个鬼脸，他也回她一个鬼脸，她好笑的白他一眼，伸了一个懒腰。“好累哦，我们回去吧。” “我们是来倒数计时的，时间没有数完，怎么可以回去呢？”他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瓜。“我真是粗心，应该准备鞭炮的，我们可以在这里放鞭炮，打发时间。我记得以前你很喜欢放鞭炮，可是又怕得要命。” “现在又不是过年。”是啊，她很喜欢鞭炮绽放出来的火花，但又觉得那些鞭炮像怪物一样，不小心就会害人受伤。 “你的生日也是大日子啊。” “今天又不是我真正的生日。” “对我来说，这还是属于你的日子。”他低头看了手表一眼，接着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抬头看着她。“距离十二点只剩下十五分钟了，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答复了？” “……嘎？” “我不是用那束红玫瑰问你了吗？” 她恍然了悟。怪不得花店的小姐特别强调那束红玫瑰有一百零八多，原来就是这个目的。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一百零八朵玫瑰代表什么意思吗？” “……我不知道。”她不自在的撇开头，避开他的视线。 可他不容许她闪避，捧住她的脸，强迫她面对他。 “嫁给我吧。”他还是直接挑明比较干脆。 半响，她很无奈的叹了生气，“我们可以不要讨论这个问题吗？” 他的脸色微微一沉。“难道还是你认为我们的婚约是一个玩笑吗？” “我想爸爸定下这门婚约应该是一时兴起，可是或多或少怀抱了期待，他想看看他相中的人有多大的本领，所以才会给你戒指当凭证。” “我们现在没办法追究老爷真正的想法，但是当时我们两个都没有拒绝，这就表示我们都接受了这个婚约，不是吗？” “……是啊，如果我还是当初的姚子芊，今天我很可能二话不说的嫁了，可是现在的我有太多太多牵绊了，结婚这个包袱——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承担。”她凭什么嫁给他呢？他可以选择像蓝氏通运集团千金那样的对象，而她对任何人来说，代表的是一家子的重担。 说真格的，他没有奢望今天她会爽快的说“ok，我们结婚”之类的话，但是不能否认，他总是盼着发生奇迹，让他不必再提心吊胆……不过比起之前，现在她的态度已经明显改变了，至少她不再急于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也应该满意了。 “我早就说过了，结婚的事我可以不急，终究会等到你点头，但是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什么事？” “你会为我披上白纱。” “这是当然。” 唇角飞跃上扬，他又伸出手了。 她见状好笑的摇了摇头。“又要打勾勾了？” “这一次是我们两个人的约定，再也不能借口推说是某人一时兴起，约定当然要留下凭证。可惜现在我手上没有戒指，那只好退而求其次，改用拉勾盖印。” 略一迟疑，她爽快的伸手跟他拉钩盖印，反正这又不是白纸黑字有凭有据，当然没必要太计较了。 陆家的房子位于市郊，占地四五百坪，别墅内部走动若光靠双脚实在有点吃力，因此在每个角落备有电动脚踏车，方便大伙儿行动。只不过，陆凊曦还是喜欢靠着双脚，踩在每一条人行步道上。 对他来说，就算在别墅内走上半小时，一小时也是轻松愉快的事情，因为这里处处是风景——假山、小桥、流水、亭台……这种意境令人享受。相较之下，别墅通往市区的交通车令他非常困扰，每天从这里上下班至少浪费他两个小时，为了有效运用这些时间，他只好接受家人安排，同意由司机负责交通问题。 其实，他认为在市区另外安排住处比较方便，可是父亲为了母亲离家十八年，爷爷好不容易为了胃癌末期的奶奶软化下来接纳母亲，让他们一家三口回到陆家，父亲当然渴望弥补那段没有陪伴父母的日子，因此他这个当儿子的，自然也不好开口说要搬出去，只好继续忍受这种不方便的交通。 虽然三代同堂，爷爷和父母到也不会对他罗嗦，他何时出门何时回家从不曾过问，只是关心他要注意身体健康。 今天终于得到姚子芊的承诺，他心情特别好，虽然夜深了，实在不易制造声音吵人，他还是忍不住唱起歌来。 “你终于回来了。”陆母坐在住宅廊下左侧的躺椅上问道。 吓！他不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而是母亲竟然凌晨一两点了还没休息。“妈怎么还不上床睡觉？” “好多天连见你一面都很难，根本没办法跟你聊聊，只好等你回来。” “妈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如果需要当面跟我讨论什么事，我会尽快早一点回来。”他习惯性的给母亲一个拥抱，接着在旁边的躺椅坐下。 “你事业忙，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事业再忙，也没有妈妈重要啊。”他永远记得那段欠缺物资却幸福欢乐的岁月。父母一外一内，两人分工合作。爸爸负责帮姚老爷开车，赚取供应一家生活的薪水；母亲则担任姚家厨子，闲暇就专心教导他，不管课业还是待人处事方面都不马虎。 他也相信，若不是在当时刻苦的环境下成长，今日他也许只是个靠家族庇荫混吃的纨绔子弟。 “蓝琳也没妈妈重要吗？” “蓝琳？”这个名字出现的实在有点唐突。 “最近你不是老跟蓝琳黏在一起吗？爷爷还在取笑你们，说不定过一阵子就猴急的想跑去公证结婚了。” 前些日子那丫头却是老缠着他不放，可最近她彻底销声匿迹，为什么大家还会有这种感觉呢？算了，这不是重点。“妈认为我会喜欢蓝琳那样的女孩子吗？” “难道你们两个不是在谈恋爱吗？”陆母对蓝琳的认识只有外在条件，对儿子的了解却可以一眼就猜到七八分，现在的他现在正陷入热恋。 “妈怎么忘了我是有婚约的人了？” “妈知道你是个重承诺的人，可是那么多年了，如果再找不倒芊小姐，你也不用一直惦记着这门亲事，我相信老爷不会怪你。” “总有一天，我会带她回来见爷爷和爸妈。” “那蓝琳怎么办？听说她很喜欢你，这几天蓝爷爷为了你们的事情频频上门，想打探你的意思，看看能不能尽早让你们两个结婚。” 这会儿他不只是想皱眉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会不会太离谱了？“谁说蓝琳很喜欢我？” “这是蓝琳亲口说出来的。蓝爷爷相信凭他家孙女的魅力，绝对有本事虏获你的心。你爷爷为此也来问我，我们母子感情很好，我应该知道你的心意才对。” “妈怎么回答爷爷？” “我说，如果你对蓝琳有那个意思，绝对会告诉我，目前没有消息，想必还没进展到那一步，请爷爷别太心急了。” “那就对了，所以妈不要跟着爷爷他们瞎起哄，乱点鸳鸯谱，我和蓝琳绝对不会走到那一步。” “如果不是为了蓝琳，你最近在忙什么？”对陆母来说，儿子结婚的对象是谁并不重要，她只在意儿子是否得到幸福，当母亲的总想得到第一手消息。 “……我在忙一个能源方面的投资案。” “我知道你很忙，可是不至于连假日都早出晚归。”她最引以为傲不是儿子的工作能力有多好、多会赚钱，而是儿子懂得关心家人，周末假日都会跟家人吃顿饭，分享工作上的事情。 “最近朋友聚会比较多。”他勾着母亲的手臂站起身，一边送她进屋回防，一边低声向她保证，“妈不用担心，以后不要再为了这种事辛辛苦苦等到三更半夜，如果有好消息，我会第一个向妈报告。”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可是别让我等太久了。想想你爷爷，八十岁了，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的终身大事，你重承诺是好事，但也应该考虑情况……” 这种时候，陆凊曦很识相的用点头取代任何话语。唉，如果可以让姚子芊认真看待他们的婚约，又愿意跟他回家见爷爷和父母，就算他不催着结婚，也会有人抢着帮他“逼婚”的。 第六章 每个人都说她变漂亮了，像一个陷入热恋的女人，当然，她矢口否认，不愿意承认自己对那个男人的眷恋有多深、依赖有多深，可她自己心知肚明，她真的陷得好深好深了，每天盼着的就是两人下班之后相见的时间。 虽说他工作忙碌，下班之后两人可以共度的时间实在短暂，可是越如此，两颗心就越火热，不知不觉就会恋慕的贴在一起，噼里啪啦的火花滋滋作响，不小心就会蔓延成燎原的火势……就像此时。 “我们去公园散步吧。”没教情况失去控制，她应该庆幸他尊重她、珍爱她，可是这会儿她却只有失落感。如果他们是夫妻……天啊！她怎么可以有这种念头呢？ “你不觉得屋内很热吗？”瞧她还傻乎乎的坐在沙发上，他有些急了。 这个女人怎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见到她这副娇弱诱人的模样，正常男人都会兽性大发，硬是把她压在沙发上面……咳，难怪当初老爷动不动就恫吓，哪个男人胆敢婚前碰他女儿一根寒毛，他一定会棍棒打死那个人。 害他这会儿只能当个不正常的男人，忍耐地约束自己的下半身…… 想想也真好笑，十几年过去了，老爷的话他却时时刻刻都没有忘记，原来老爷对他的影响力，还真是惊人。 她振作的回过神。“如果有事要忙，你赶快回去吧。” 他一瞪，她竟然在赶他？！“我只是觉得屋内太热了。” “我倒觉得屋内空气流畅，是你心有旁骛、心浮气躁。”其实她没说的是，夏天到了，这个顶楼加盖的小公寓在不开冷气的状况下，真的比较闷热。 “是啊，我心浮气躁，那还不是因为你……”他懊恼的坐回沙发上。好吧，她胆敢挑战大野狼的底线，他就奉陪到底！ “我怎样？” “你真的搞不清楚状况吗？”他泰山压顶似的向她逼近，令她连连后退，最后背抵着沙发的扶手。“还是，你不介意被我当成夜宵吃了？” 她的脸瞬间变成一颗红通通得樱桃。“你……不要胡说八道！” “你真的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他眼神转为深沉，低柔的声音像一只爱抚的手，滑过她每一个毛细孔。“没关系，我来帮你上一课，保证……” “不用了！”她吓死了，连忙伸手挡住他，可是也太巧合了，两只手就正好暧昧的抓住那两个地方，她顿时傻了，不知道该收手还是继续抓着不放。 他怔了一下，随即饶富兴味的挑起眉，好奇她接下来如何收拾善后。 “大姐，我回来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在忙，我待会儿再回来好了。”说要离开，姚子浩却忍不住直瞪着眼前这幕经典的画面——平日总是高傲严厉的大姐竟然抓着陆大哥的“奶奶”……天啊天啊天啊！他应该拍照存证的，虽然不够香艳刺激，但用来威胁大姐绝对绰绰有余。 “姚子浩！” “……对不起，我知道了，我马上出去，你们继续做下去。”虽然百般不舍，姚子浩终究是移动脚步了。 “姚子浩，给我回来！” “是，请问大姐有什么吩咐？”姚子浩很乐意把缩到门外的脚步重新踏进来，继续用眼睛充当镜头，努力咔嚓咔嚓的将眼前的画面多几张下来。 “姚子浩，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大姐的手一直抓着陆大哥的‘奶奶’。”虽然是男孩子，但是当着两位“长辈”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还是挺让他难为情。 轰！姚子芊感觉自己当场被炸得面目全非。虽然那两只“贼手”终于反应过来的收了回来，但是“污名”已经留下了……她好想做一件很孬种的事情——直接昏死算了。 她怎么会如此粗心，竟然忘了自己双手还抓着人家的“奶奶”？！ “大姐，我不是故意看的，你也太猴急了，这种事情应该关在房间里……” “姚子浩！” “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应该看得那么浑然忘我，可是这场景太经典了，这辈子我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欣赏。真希望手上有一台照相机……” “姚子浩！” “我不是道歉了吗？大姐到底想怎么样？” “……你给我闭上嘴巴！”她混乱的脑子终于找到停止这场灾难的关键字。 陆凊曦终于忍俊不住的爆笑出声，这对姐弟实在太好玩了。 所以，当他和姚子芊两个人终于来到公园散步透气后，他的笑声还是无法遏止。 “陆凊曦，这不好笑，我的形象全毁在你手上了！”她已经可以预料情势会如何发展，待会儿她回到家，子钧想必已经听到这个精彩绝伦的故事，再过一天，可能连他们的同学朋友都会听到这个故事了…… 为什么这么悲惨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还好她再也不用参加家长会，否则她不要活了！ “这怎么可以怪我呢？又不是我叫你抓着我的‘奶奶’不放……” “不要再提那两个字了，如果你不想让我失控扭断你的脖子！” “你应该很庆幸，当时你是抓着上面，不是抓着下面。” 是啊，她应该庆幸了，可是现在真恨不得拿针将他嘴巴缝起来。 “如果你早一点跟我来公园，这种事就不会发生了。” 没错，是她的错，干么装模作样故作搞不懂状况呢？原本，她只是觉得很难为情，催他离开，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怎么知道会变成一场灾难？ 他突然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其实，你那个样子很可爱。” “你用错字眼了，是可笑……可恶，放开我啦！”她使劲挣扎，却是被他越抱越紧，两人仿佛连成一体，再也不分你我。 “可爱也好，可笑也罢，总而言之，人生就是应该充满笑点才有意思。” “如果制造笑点的人是你，我会举双手双脚认同你的说法。”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努力制造笑点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哦！” “是，我开出来的支票一定兑现，那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点奖励？” 她推开他，觉得他很好笑。“还没立功，就急着要奖励，你会不会太猴急？” “是啊，好像太猴急了。可是我有什么办法？一碰到你，脑子就不停使唤。你就大方一点，先给点奖励吧。” 不管她是否同意，他伸手勾住她的后脑勺，低头攫取她嫣红的小嘴。 “我在顶楼等你，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看着沈亦白传来的简讯，姚子芊犹豫着是否应该上楼赴约。陆凊曦没有出现之前，当她累得快窒息，以为自己会昏倒的时候，总会受到学长的简讯，学长会在顶楼准备好咖啡等着她。咖啡时间只有短短十几分钟，可是感觉就能获得充足的休息，结束之后，全身也灌满了工作斗志。 对她来说，学长是她的恩人，她不能接受他的感情，却无法跟他划清界线。 她低声请隔壁同事掩护一下，说她需要喝杯咖啡充电，便悄悄离开办公室，从安全门走上楼梯。 “我喜欢站在高处，站在高处可以怀抱更大的梦想。”沈亦白转头看着走过来的她，同时递了一杯咖啡给她。 她道了一声谢谢，喝了一口咖啡，眺望远方道：“我也喜欢站在高处，从高处望去，这个世界比较不会那么拥挤。” “可是，高处不胜寒。” “这样的高处还不至于太寒冷。” “是啊，可是却已经教我不得不战战兢兢，凡事都要计算得失。”他看着她的眼神转为忧伤。总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没想到，最后这反而变成一种限制。 她泰然自若的喝着手上的咖啡，假装不懂他的意思，自顾自的说：“其实不管身处哪个位置，想要做好事情，总要战战兢兢。” “这么说也对。” “天气越来越热了，未来的几个月，恐怕都不能上来这里喝咖啡了。” 他点了点头，突然切入主题，“我本来下定决心，除非你结婚，否则不会放弃你，可是你生日那天，看到陆凊曦送来的那束红玫瑰，我终于清醒了、认清楚了——我根本没有能力跟陆凊曦一较高下。他不像我，他没有太多顾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敢率性表达自己的决心。我没有他的魄力，所以早就错失抓住你的机会了。” 姚子芊敛下眉。如果学长从一开始就像陆凊曦一样蛮干胡干，她会接受吗？这个问题无法追究了，不过她很惊讶学长如此坦率，也松了口气。不管她和陆凊曦的未来如何，都不希望学长一直把心思放在她身上，这会让他错过真正属于自己的缘分。 “学长一开始就知道那是陆凊曦送来的花吗？” “对啊，虽然没有卡片署名，但我知道是他。” 张开嘴巴又闭上，这个时候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老实说，我很羡慕那个家伙的魄力，可是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有他这样的男人在身边，你在公司很难有低调太平的日子。” “……我想他以后会收敛一点。”她都已经保证学长不会对他造成威胁，他应该不会再做出这么嚣张的事情……可是，她心里怎么会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那就好，我不希望因为他带来的麻烦，迫使你不得不辞掉工作。” “我不会辞掉工作，我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 沈亦白夸张的吐了一口气。“太好了，如果因为那个家伙害公司损失你这个好员工，我一定会忍不住揍他。” “我也会警告他，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 喝着手上的咖啡，他好似在盘算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像是豁出去般的开口，“你还记得蓝氏通运集团的千金吗？” 略微一顿，她不太自在的点了点头。 “我老实向你承认，我一直有个自私的想法，认为如果她将陆凊曦从你身边抢走，我就没有竞争对手了，因此我刻意在你面前说了不少她的事情……这一定造成你很大的困扰，我很抱歉。” “学长用不着抱歉，因为即使学长不说我也会知道，陆家和蓝家的关系如此密切，除非我和陆凊曦从此不相往来，否则我迟早要面对蓝琳。” “我不清楚蓝琳对陆凊曦的态度，但是我有听到一个传闻，陆家和蓝家有意联姻。陆家目前未婚的孙字辈有三个，不过蓝琳的爷爷独独喜欢陆凊曦，因此商场上一直有耳语在传，陆凊曦是蓝家未来的孙女婿。” 这种事情总是叫人听了很不舒服，可是蓝家那位爷爷的反应并不奇怪，她父亲不也是如此吗？“长辈总是特别喜欢他。” “他是很有魅力的男人，朝气蓬勃，笑容亲切，除非嫉妒因素，不然很难讨厌他。” “是啊。”从认识陆凊曦这号人物的第一天起，她就见识他的魅力。 记得以前有一回，她坐车上课路过他家外面时，正好看到有个女生拿信和礼物给他，当时她真的是又生气又嫉妒——生气他如此受女生欢迎，嫉妒那个女生能如此大胆的向他表白。 她在别人眼中很嚣张，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实际上却懦弱的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面对。 “我说这个不是想增加你的压力和不安，而是想告诉你，如果认定他是你的幸福，不要因为环境遭到阻拦就轻言放弃。你最大的缺点就是想太多了，不只苦了自己，而且一点意义都没有。你必须学习一件事，爱情不是单方面的牺牲奉献，是要懂得为彼此付出。这一点，我相信陆凊曦一定认同我的说法。” 她的心被震了一下，学长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总而言之，我祝福你。”他向她伸出手。 温热的湿意涌向眼眶，她毫不迟疑的握住他的手。“谢谢学长。” 两个心意相投的人，接下来就等着弹奏结婚进行曲，这个道理很简单，可是，为什么他想跳到“接下来”的这一步竟然如此遥远？ 从饭店二楼往一楼的中庭看了一眼，陆凊曦忍不住自嘲的苦笑。有哪一个未婚夫像他这么悲惨？不能潇洒的陪着未婚妻参加同学会，还只能像狗仔一样偷偷摸摸跟在后面，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想起昨晚姚子芊提起今天晚上她要参加同学会，而且拒绝他当护花使者的理由，他也万般无奈—— “为什么我不能跟你去？” “你头上的光环太招摇了。” “我头上的光环太招摇了？” “我听子钧说你上过财经杂志，杂志上面不但对你的成就多有描述，还提及你的身家背景，陆集团的招牌实在太闪耀动人了，只要看过一次，保证会牢牢记住你。我的同学当中一定有人经常翻阅财经杂志，为了避免他们认出你这位大人物，害我成为参会上的焦点，你还是不要出现好了。” 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护花使者越显耀越好，她硬是跟人家唱反调……这个时候，他不由得想念过去那个抬着下巴看人的姚子芊，她绝对不介意自己成为焦点。 今天不能参加她的同学会，那倒也无所谓，可是如果因为他头上的光环太招摇，她因此迟迟不肯点头结婚，那怎么办？ “陆凊曦！”坐在对面的言御极突然朝他左肩打了一拳，他顿时回过神。“我正觉得奇怪，最近你应该忙着追老婆，怎么有时间找我出来喝茶呢？原来她今天正好在这里聚餐啊。” 陆凊曦别扭的扯唇一笑。“我一个人来这里喝茶太怪了，万一不小心被逮着，麻烦可就大了，所以请你增加我在这里出现的正当性。” “看样子，这个女人真的很难缠哦。”言御极笑得很开心。想当初他娶老婆的过程也很辛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话用在这种地方好像不恰当……无所谓啦，总而言之，经过苦难结出来的果子更美好。 好友那张笑脸实在刺眼，他没好气的送上一记白眼，纠正道：“不是难缠，而是考虑得太多，有太多牵绊。” “我看不管多大的麻烦，你都没有看在眼里吧？” “不管多大的麻烦，我都会想办法铲除。”他的话刚刚落下，手机就响了，当下第一个反应，他立即探头望向一楼的中庭——姚子芊正忙着听同学口沫横飞的发表高见，所以应该不是他泄露行踪，被她逮个正着。 “你不接手机吗？”言御极提醒他手机还在响。 差一点忘了。他连忙从西装外套的口袋取出手机接听。“我是陆凊曦……我在哪里？我不需要向你报告这种事情……我现在在陆园皇家酒店……太好了？这是什么意思……我跟朋友在二楼的咖啡茶苑……蓝琳！”手机切断了，他不由得皱起眉，这个丫头在搞什么鬼？ “蓝琳？”言御极饶富兴味的扬起眉。 “这个丫头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急急忙忙问我在哪里就挂断。” “她八成惹上麻烦，想找你帮忙。” 陆凊曦不禁皱起眉头。没错，那个丫头不会平白无故找上他，肯定又想利用他了。如果只是顺便帮个小忙，那倒无所谓，然而每次碰到她，他心里总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灾难会落到他头上。 “说曹操，曹操就到，看她的样子，这位小姐真的惹上麻烦了。”言御极一眼就看见从手扶梯跑上楼、忙碌地东张西望找人的蓝琳。 看到救星了，蓝琳立刻笑逐颜开的冲了过来，举手随意的对言御极“hello”一声，便一把勾住陆凊曦的手臂。“陆哥哥，你跟我来一下。” “你想做什么？”他一动也不动，总要先搞清楚状况。 “你什么都别问，跟着我走就对了。” “我不介意被你利用，但是，总得让我知道你在搞什么鬼吧？” “你现在跟我走，待会儿我自然会向你解释。”蓝琳故作亲密的靠向他耳边。 “现在只有你可以帮我了，我求求你，可怜我吧。” 虽然他不想惹上这个丫头，可是对人家的求救置之不理，也不是他的作风。 “我跟这个丫头走一趟。”他对好友交代了一声，便起身跟着蓝琳离开。 当他们搭上电梯，他就心生不妙了，果然，蓝琳最后带他来到一间客房面前，而且还拿出钥匙开门。 他赶紧扯住她的手，阻止她再往前踏进一步。“你可以先解释清楚现在的状况吗？” “陆哥哥，这里不适合说话，我们还是进去里面再说吧。”蓝琳硬是将他拖进房间，门一关，她马上雀跃的跳起来叫了一声“万岁”。 “你现在可以说清楚了吧。” “陆哥哥，我们先坐下来喝杯咖啡吧……好啦，你不要瞪我，我说。爷爷最近不知道那跟筋不对劲，又开始派保镖跟踪我，为了摆脱那个跟屁虫，只好麻烦你跟我进来这里。” 陆凊曦一点也不喜欢现在所得到的讯息，因为这种情况就好比掉入某摊烂泥里，而且不管他如何清洗这一身烂泥巴，都不可能洗干净。 “你老实招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我哪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如果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必躲你爷爷派来跟踪你的保镖？”他越来越不安了，这个丫头的态度明显有鬼。 “我……那是因为爷爷不给我交朋友的权利，他只准我跟那些大家闺秀往来，而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那些假惺惺的千金小姐。” “是吗？”他不了解蓝爷爷，但蓝爷爷应该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你不知道爷爷那个人有多势利。”蓝琳没好气的做了一个鬼脸。“不但看人家的家世，还要看人家有没有本事。以爷爷的标准来看，我根本交不到朋友。” “就算如此，你也不需要跟朋友约在这种地方见面，难道你的朋友这么见不得人？” “陆哥哥误会了，这里只是我易容的地方。” “易容？” “没错，换个装扮，在脸上身上玩点小花样，就可以混淆保镖的注意力，顺利从这里溜出去。” “那也没必要把我拖下水。” “你不出现，保镖就会紧盯这里，这种情况下就算我变装也很容易被抓包。” “也就是说，你是在利用我降低保镖的警觉性。” “嗯，陆哥哥实在是太好用了……我是说，爷爷就是喜欢我跟陆哥哥在一起，所以只能麻烦陆哥哥掩护我了。”蓝琳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算了，这又不是第一次，习惯就好。可他也知道这种习惯绝对不能让她养成，否则他的麻烦就大了。“我不介意掩护你，不过一旦危及我的权益，我一定会出卖你。” “我知道陆哥哥人最好了，绝对不会出卖我。”蓝琳根本不相信他的威胁。 “我话已经说清楚了，你最好不要试。好啦，我可以离开了吧？” “等下。”她的话刚落下，手提包里的手机就响起，她连忙翻出手机接听。 对方似乎传来什么好消息，她开心的点头说了一声ok，便匆匆结束通话。“陆哥哥可以离开了。” 终于可以甩掉这号问题人物了。陆凊曦忙不迭的转身开门离去，完全没想到今天的帮忙会给他惹来天大的麻烦。 虽然姚子芊一直没有追问陆凊曦和蓝琳的关系，但她相信他们之间没有涉及男女情事。是啊，当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如果她还怀疑他劈腿另外一个女人，这对他太残忍了，可问题是…… “子芊，我很不想告诉你这种事，可是……哎呀！不说出来，我会得内伤。” “什么事？” “我刚刚去化妆室的时候，因为那里正在清洁，我就去二楼的化妆室……” “你的废话会不会太多了？重点到底在哪里？” “好好好，我说重点，我在二楼看见陆凊曦了，他跟一个女人搭电梯去楼上，那个女人好漂亮，身材很火辣，不过最重要的是全身上下都是名牌，看得出来是千金小姐，我觉得那个女的有点面熟，好像在杂志上看过。” “……蓝氏通运集团的千金，蓝琳吗？” “蓝氏通运集团的千金……没错！就是她，最近在上流社会的社交圈非常活跃，所以杂志上不时可以看到她的身影……咦？你认识她？” “我见过她，陆家和蓝家私交很好。” “那陆凊曦为什么跟她来饭店开房间？” “这种事情不可以乱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爱听。老实说，我也很难相信陆凊曦会做这种事，我又不是没眼睛当然看得出来他有多么迷恋你，实在不认为他会背着你跟别的女人乱来，可是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又很亲密，好像是……” “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我也希望这是误会，但不能这样就算了，一定要弄清楚……” 姚子芊觉得这只是误会一场，说服自己不必追根究底，陆凊曦总有一天也会说清楚讲明白，可是好友昨天的话就像一根刺扎在她的胸口上，不会要她的命，却教她异常难受。 “我实在不想吵你，可是我不喜欢被你忽略，有什么事情比我还重要？”陆凊曦酸溜溜的伸手在她额头叩了一下。 她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他半晌。“……你不是要买咖啡吗？” 眉一挑，他举起手上的两杯咖啡，接着将一杯递给她。“我在这里已经坐了三分钟了，可是你的脑袋瓜太忙，完全没有闲工夫注意我。” “你干嘛不叫我？” “当然是希望你先注意我，怎么知道我一点吸引力也没有。”他像在抱怨又像在撒娇的嘟着嘴。 “我……我在想工作上的事情。”她撕开咖啡的封口，借着喝咖啡避开他的目光，不过这个举动只是突显她的心虚。 他歪头瞅着她，若有所思的说：“我看你精神不济，应该是昨晚没睡好，为什么没有睡好呢？有两种可能——第一，你太想念我了；第二，昨晚发生不愉快的事情。依我猜，后者的可能性居高，因为前者的话，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无论什么时候，你一通电话，我都会立刻飞到你身边，可是你没打电话。” “……你是侦探吗？” “如果是后者，那就表示昨晚的同学会发生不愉快的事，是吗？” 顿了一下，她摇摇头。“同学会怎么可能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如果不是跟同学会有关，那就是跟我有关喽？” “你……为什么觉得跟你有关？” “因为你一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牙一咬，她豁出去的问了，“昨天晚上你在做什么？” “昨天晚上我跟阿极去饭店喝咖啡……阿极就是言御极，如果你记得的话，你在蓝氏基金会举办的公益活动上见过他，当时他站在我身边，是我大学同学，我的好朋友，同时也是亚元创投的投资者之一。” “你真的跟他去喝咖啡吗？” 他从牛仔裤后方的口袋取出手机递过去。“你可以打电话向阿极求证。” 她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摇摇手。“不用了。” “心里有疑问，就应该解开来，不要搁着给自己添烦恼，摊开来讲清楚，说不定会发现那只是一场乌龙，或者是哪个环节弄错了。” “我心里有疑问，问你就好了，干嘛还特地打电话问你好友？” “ok，你问，我什么事都会一五一十向你坦白。” “我……有人看见了，你跟……一个女人去饭店开房间。”她说出口了，不过她的声音怎么抖得这么严重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他实在太开心了，唇角不由得上扬。“吃醋了吗？” “我……这是真的吗？”她想否认，可在他面前又藏不住情绪，只好赶紧转移话题。 “蓝琳不能算女人，她只是个没长大的黄毛丫头。” 她闻言不悦的皱眉，难道蓝琳在他眼中只是一个黄毛丫头，他就可以跟她去饭店开房间吗？“女人也好，黄毛丫头也罢，对你来说她就是异性。孤男寡女关在一间房，理智还会安分的待在脑子里面吗？”她努力让自己的口气没有一丝醋意，可瞧他眉开眼笑的样子，她就知道失败了。 “我是有未婚妻的男人了，绝不会招惹其他女人，尤其是蓝琳那种麻烦人物。而且我们两家爷爷是好朋友，他爷爷成天想设计我成为蓝家孙女婿，我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他无奈的叹了一声气，娓娓道出整件事情的经过。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她在饭店开房间，就只是为了在那里进行变装？” “我现在打电话给她，安排你们见面，你亲自向她确认这件事情。”他随即准备按下蓝琳的手机号码。 她见状慌张的抢过手机，还不放心地干脆将两只手藏到身后，不让他有机会碰到手机。“你别闹了！” “这关系到我的清白，才不是闹着玩。”他的表情应该很严肃吧？ “我相信就是了。” 这种态度实在令人不满意。“真心相信，还是嘴巴说说？” 神情一正，她很肯定的看着他。“我又不是不长眼睛，难道看不见你的付出、你的真心吗？我相信你就是了。” 他满意的笑了，可是下一秒钟，他的心脏又被吊到半空中。 “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为什么你们这么刚好会在那家饭店喝咖啡？” “……”这个问题真的考倒他了，怎么回答呢？难道实话实说，说他去那里监视她吗？绝对不可以。这样说她一定会闹别扭，而他就会死得很难看……谁来救救他啊？ 第七章 当一个人开始习惯被人宠爱，就会发现自己曾经拥有的生活本能降低了，举例来说——不再坚持亲自下厨。尤其在周末假日有人供应三餐的情况之下，如果可以避免走进厨房被油烟茶毒，谁还会勤劳的把自己搞的“油光满面”？ 然后，当生活本能降低，人也跟着变懒了，早上贪婪一会儿被窝的舒适乃人之常情，特别是放假的日子，没有闹钟的搅扰，即使让太阳kiss屁股也没有关系，这种感觉真是棒呆了！ “大姊，该起床了。”姚子浩几近粗鲁的将大姐拉了起来。 微蹙着眉，姚子芊有气无力的抬头看了小弟一眼，又开始摇头晃脑的打瞌睡，嘴里同时喃喃自语，“今天不用上班，不可以让我多睡一会儿吗？” “大姊，忘了吗？今天要去垦丁玩啊。” 垦丁……她瞬间惊醒过来。没错，她答应两个弟弟这个周休二日去垦丁游玩。为了这件事情，她还心疼得整整一个晚上无法入睡，偏偏某人超大方，愿意提供旅游资金，于是输人不输阵，为了争一口气，她这个一家之主就是在舍不得，也只能咬牙答应了。 虽然这些年过得苦了点，可是每年暑假，她一定会带两个弟弟出去踏青旅游。只不过目的地都是台北附近的游乐场，一天来回，不用花任何住宿费……她曾经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勉强了，父母都不在了，为什么还坚持拥有一家人欢乐时光？ “我们要搭几点的火车？” “我不确定时间，我已经把车票交给哥了。” 她闻言一瞪。“你也太夸张了，哪有人连出发的时间都不确定？” 姚子浩忍不住吐吐舌头。“大姊也不清楚啊。” “我……我是因为要上班，而且已经交代子钧全权处理了。”有人自告奋勇包办所有的事情，她何必辛苦的蜡烛两头烧呢？反正最重要的是钱，这一部分她早就算好了交给子钧，一个人经费一万元，超过的部分概不负责。 “那你至少开心一下啊，不闻不问，难道不担心被人家出卖吗？”他越说越小声，因为实在是太心虚了。 “什么？”她怎么好像听到“出卖”这两个字。 “没事，你赶快起床，吃过早餐就要出发了。” “我知道了。”她举起双手伸了一个懒腰，拉开被子下床梳洗。 当她用过早餐，检查过行李，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我们到底搭几点的火车？”她不在意几点可以抵达垦丁，只是看到两个弟弟还悠闲的盘腿坐在沙发上，完全没有出门的意思，她就觉得奇怪。如果来不及赶上火车，因此损失车票钱，她可是会受不了的昏过去。 “接到电话就可以出发了。”姚子钧随口道。 “……这是什么意思？”她的表情看起来一定很蠢，因为脑子真的打结了。 “这个……呃……专车嘛……当然要等到对方通知……”这时，姚子钧的手机响了。太好了，他可以暂时抛下这个问题。“你好……我知道了，待会见了。” 这种情况太诡异了，姚子芊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两个小子身上打转。“你们可以解释清楚吗？我们现在到底是唱哪一出戏？” “我们先下楼吧。”姚子钧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姚子浩紧跟在后，然后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拿起背包背上，接着一个帮她托行李，一个拉她出门。 她不是笨蛋，现在这种情况她用膝盖想就知道了，所以下楼出了大门看到陆凊曦，她一点都不讶异。“我们三姊弟的旅行，你干么跑来凑热闹？” 陆凊曦指示他们把她的行李交给司机放到后备箱，才笑盈盈的向她宣布，“他们两个觉得跟你出去旅游太无聊了，另外有更棒的环岛计划，因此将你转交给我。这一趟垦丁之旅是属于我们的爱之旅，开心吗？” “你说什么？”姚子芊头顶冒火了。 “大姊，谢谢你提供的旅费，我们保证一块钱都不会浪费，全部用光光。一个礼拜后再见了，掰。”姚子钧拉着姚子浩，赶紧溜之大吉。 “你们两个……回来……”看着一溜烟就销声匿迹的两道身影，她只能娇嗔的瞪着眉开眼笑的陆凊曦。“你是怎么收买他们的？” “我没有收买他们。” 哼了一声，他以为她是不懂算数的小孩子吗？“我提供的旅费够他们环岛旅行，这有可能吗？” “我没有收买他们，只是听了他们的计划之后，决定给予鼓励和支持。” “这还不算收买吗？” “好吧，你就当做收买好了，子浩即将步入人生的另外一个里程碑，躺在垦丁的沙滩上做日光浴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搭火车来一趟环岛旅行。” “……我不是说搭火车环岛旅行不好，只是他们两个不会照顾自己。” “他们已经长大了，从现在开始你应该放手让他们展翅飞翔、也应该为自己而活，享受属于你的人生。”他推着她坐上车。 没错，她应该放手让他们展翅飞翔，可是……习惯为他们打理、习惯为他们操心，一时之间很难适应他们不再需要她了。 不知道父亲是否早有预感母亲会丢下他们跑走，当他病倒的时候，并不是将两个弟弟交给母亲，而是托付给她，说她从此以后就得姊代父职。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意识到自己不单单是落难千金，还是两个男孩子的“父亲”，偏偏他们的年纪跟她有点小差距——一个相差五岁，一个相差七岁，正值需要父母特别关心留意的年纪。 她在他们身上投注了大部分心思，不知不觉当中，他们就成为她生命中无法分割的部分，就如同所有的父母亲，她也将自己当成他们真正的父母亲了。 父母总是无法接受孩子们长大了，这种心情她终于可以体会……或许她真的该学习放手，免得那两个小子有天会觉得她的存在很碍眼。 徜徉在蓝天白云下，躺在游泳池畔的躺椅上，手里握着一杯清凉的现榨奇异果汁，这种悠闲惬意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不过，这只是旅程的开始，沐浴过后，他们在现场音乐演奏的浪漫气氛下，享用饭店精致的晚餐。虽然只是喝了一杯红酒，两人却好像都醉了。 用过晚餐后，他们手牵着手漫步在沙滩上，不一会他们停下脚步，他在沙滩上画出一个大爱心，然后像个绅士郑重的邀请她跳舞。随着风声及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他们在这里翩翩起舞，尽管四周有数不清的“观众”，可是他们眼中只看见对方洋溢着幸福笑容的身影。 “你是不是常常跟女人跳舞？”她的口气听起来好像太酸了。 “我从来没有这样抱着女人跳舞。”他带着她转了一圈，她银铃般的笑声飘散在空气中。 “这怎么可能？” “小时候，我常常看到爸爸带着妈妈翩翩起舞，他们总是在夜深人静，没有人打扰时跳舞，那个不起眼的客厅因为他们动人的舞姿变成了闪闪发亮的舞台，好美好浪漫。从此，我就觉得跳舞是一种亲密的肢体交流，如果不是关系亲近的两个人，怎么可以共舞呢？” 唇角不禁上扬，她放松让自己完全依偎在他胸前。 记得以前，有一天院子里也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一只小白猫，她兴奋的追着那只小白猫，追着追着一不小心脚步绊了下，整个人竟然扑向坐在树下看书的他。当时他已经像个男人一样，有着宽厚结实的胸膛，她就趴在上面，当下满面羞红，心儿怦怦怦的狂跳，怀疑自己很有可能就此昏倒在他怀里……念头一转，她的心跳又开始失去控制。 清了清嗓子，她赶紧找个话题转移思绪。“这里真是太奢侈了，如果那两个徐小子知道他们错过什么，肯定后悔死！”她暗暗下定决心，等他们环岛旅行回家，非要向他们炫耀一番不可，让他们嫉妒又后悔。 “你怎么还惦记着他们？”陆凊曦伤脑筋的摇摇头。 “我……不是，只是……只是……”她只是一时不察脱口而出，这不就是“父母”的心情吗？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哪有可能一下子就改掉呢？ 他停下舞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有你的享受，他们有他们的乐趣，你们的生活方式再也不一样了。” “我们是一家人，怎么可能生活方式不一样呢？” “虽是一家人，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生活方式不见得相同。” “……如果不是被工作折磨得筋疲力尽，我也喜欢搭火车环岛旅行。”过去的生活虽然清苦了点，却能体会到平凡中的快乐。 因为出门必须跟人家挤公车、搭捷运，她看见市井小民努力生活的面貌；因为生活费有限，采买食物用品必须比较评估，从此享受到购物比价的乐趣……若非如此，她的生活大概就会少了许多唾手可得的快乐。 “你不必这么辛苦的为工作劳碌。”以前的她，巴掌大的脸儿略带丰腴，粉粉嫩嫩，像是童话故事里面的小公主；现在的她，那张脸儿还是巴掌大，却清瘦的教人心疼。 “这怎么可能？就算我有一点点小存款，那也只够他们两个读书，又不是机器人，哪有不吃不喝的道理？” “我可以养你。” “……我又不是没手没脚，干么让你养？”她不由得将手从他掌中抽回来。 “我不想你太辛苦，我们结婚，我就可以养你了。” 她懊恼的搔着头。“你不是不急，这么老爱扯到这个问题？” “我是不急，可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们还是赶快结婚。”虽然看到她吃醋他很开心，可是蓝琳就像一座火药库，动不动就引爆一颗炸弹，让他疲于奔命，万一下回误会来不及澄清，一场灾难就免不了了。 “我不是说了，我相信你，蓝琳对你来说只是个麻烦人物。” “正因为她是个麻烦人物，我认为预防更胜于事后的解释。”一旦他结婚，就不会在卷进蓝家祖孙之间的战争。 如果今天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她会举双手赞成，可是……“这个问题我们回去再慢慢讨论。”她不想破坏现在轻松惬意的度假气氛。 “为什么不让我名正言顺照顾你？” “你不要老是把我当成过去那个千金小姐，我比你想象的还要能干，不但可以照顾自己，还可以照顾两个弟弟。”她不自觉的抬起下巴，瞬间，那个骄傲的姚子芊又回来了。 “我只是想照顾你、守护你，为什么故意扭曲我的心意？” “……如果这是你要结婚的理由，我不需要。” 他真的生气了，因为他认清楚了，真正阻止他们在一起的原因是她的自尊心。“你真的一点改变都没有，还是像以前一样骄傲、别扭！” “……对，你不知道吗？不管环境如何变幻，骨子里面的本质仍无法改变，如果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我，那就请你离我远一点，免得被我活活气死！”她气冲冲的转身走回饭店。 陆凊曦用力往沙滩上踢了一脚。他真是猪脑袋，怎么把一个好好的假期搞成这样子呢？没错，她是骄傲、别扭，不过正因为那份没有被苦难磨损的骄傲，才让她依然是他心目中那个别扭又敏感的小公主。 有时候他会想，当初的她若不是这个样子，大概也不会吸引他。 每一个女孩子在他面前总是温柔可人，极尽努力讨他欢心，唯有她与众不同。虽然她那副样子总是令人皱眉，却又没办法讨厌她，因为在她的骄傲当中，他看到了一份坦率、一份执着。 如果她变得温柔顺服，不再有棱有角，那就不是姚子芊了。 这些他老早就知道了，不过他一直相信是子钧和子浩牵绊着她，没想到根本是那该死的自尊心作祟！ 原本是一个浪漫美好的夜晚，可是他们两个却背对着背，睁着眼睛到天亮。 早上起床，两人匆匆梳洗过后，用过早餐，便checkout离开饭店返回台北。 一路上两个人都像闷葫芦，因为一夜无眠，精神不济，再加上各怀心事，当然没有心思谈天说地，还好有司机开车，至少可以确保他们行车安全。 回到家，看到子钧和子浩在家，她却也没用心思问清楚他们为何在家，拖着行李回房间，便疲惫的倒在床上睡觉。 半夜醒来，她泡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感觉到肚子饿了，便进厨房找食物果腹。 “大姊，晚上我买了一堆卤味，放在冰箱里面。” 姚子芊的脚步紧急刹车，往后退到靠近客厅的地方，转过头，瞪着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姚子钧。“请问一下，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家里？” “姚子浩那个小笨蛋，竟然连今天是几月几日都搞错了，车票日期也跟着定错了。”姚子钧咬牙切齿，可是事实上，他很庆幸闹出这样的笑话，否者这会儿他也不会在家里。 稍早大姊回来的时候，竟然对他们视而不见，他就觉得不太对劲，连忙打了电话给陆大哥，他们相约出去喝咖啡，来了一段men''stalk，他终于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长期以来，总是大姊在照顾他们两个弟弟，现在也该轮到他这个弟弟为她做点什么了。 “车票日期订错了？”她的唇角抽动了一下。 “对，我们延后三天，星期二早上出发。”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她喃喃自语的再度迈开脚步走向厨房，从冰箱取出姚子钧说的卤味分在两个餐盘里面，再冲了一杯热奶茶。 回到客厅，她将手上的托盘摆在茶几上，盘腿坐上沙发，像是饿了好久似的埋头猛吃。 “大姊是不是很埋怨爸爸妈妈？”姚子钧突然丢出一个教她想不到的问题。 怔了一下，她装作若无其事的吃着迟来的晚餐。 她不回答，他只好自顾自的说：“如果我是你，我会埋怨，爸爸怎么可以丢下我独自面对未来？妈妈怎么可以丢下我一走了之？当我从天上摔落谷底时，他们应该守在旁边扶持我，给我力量，怎么可以抛弃我呢？” 她握在手上的筷子缓缓地放下，转而拿起旁边的奶茶喝着。 虽说生死不由得人，可是爸爸在那个时候跟这个世界说拜拜，难免让她始终摆脱不了那种被抛弃的感觉，不过，她告诉自己没关系，爸爸抛弃她，还有妈妈，怎知可悲的是，竟然连妈妈也狠心的抛弃她……他们都不要她了，在她最害怕无助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好痛好痛…… “他们对你真的好可恶，不但抛弃你，还丢下那么重的担子给你。” “我也很庆幸他们把你们留给我，没有让我一个人孤单的面对未来。” “是吗？大姊的梦话……” 梦话……她懂了，原来早在梦中，她就泄露了真心话。 “对不起，刚开始确实有抱怨，可是后来真的觉得你们是支持我的力量。” “大姊是不是很害怕再一次被抛弃？”他没有等到她的答复，接着又道：“你一定不知道，有一段日子我也好害怕大姊会抛弃我们，晚上经常不敢睡觉，半夜跑去偷看大姊，确定大姊没有丢下我们跑走了，我才会安心会床上睡觉，夜里，我们经常可以听到大姊说话，当时不懂，渐渐长大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大姊跟我们一样害怕被人家抛弃。” 略微一顿，她泰然自若的道：“没礼貌，怎么可以偷听人家说梦话？” “陆大哥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 “……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困住、阻止你打开心扉接受感情的原因，并不是我和子浩，而是埋藏在你内心深处的害怕——害怕再一次被抛弃。” 是啊，她害怕，害怕再一次被抛弃，若是再来一次，她可以熬过来吗？她没有把握，索性更小心防备自己，以免对任何人产生依恋。 虽然老早就坦然面对自己，她的心为陆凊曦这个男人动摇了，可是她一直紧守着某条界限——绝不可以对他产生贪念，不可以有一丝抓住他不放的念头。 因为牢牢记住那条界限，所以面对他的“求婚”，她只能想办法闪躲，这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情，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当他说要照顾她、守护她的时候，她感觉心脏好像被重重一击，顿时，她明白自己错了，原来那个贪念早就在心田种下了。 当你爱上了，你的心就会自然生出贪念。而且比起结婚，她的野心更大，她渴望得到的是他的爱。 “大姊，不单是你，包括我和子浩，我们都应该从过去走出来了，其实人真正应该害怕的不是被人家抛弃，而是自己抛弃了自己。” 这个她懂，不管身边有多少人可以依靠，若是自己抛弃自己，谁也救不了。 “子钧，你长大了。” 他没好气的送给她一个白眼。“我早就长大了。明年我就要从大学毕业，如果现在你想嫁人，我绝对不会阻止。” “你不用瞎操心，我还没有嫁人的打算。”今天就算他们彼此相爱，但他们可以结婚吗？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家人的事。陆凊曦可以坚持遵守当初的婚约，可是陆家其他的人却不见得能够接受她，若是两方意见不合，一场家庭战争势必爆发，这绝不是她想见到的结果。 “大姊真的狠心让陆大哥继续等下去吗？”他对陆大哥真是充满同情，如果今天陆大哥没什么钱，大姊为了不让人家说她势利眼，肯定二话不说就嫁了……可怜啊，世界上的女人这么多，这么陆大哥偏偏碰上一个怪咖呢？ “说不定有一天，他会感谢我没有死缠着他不放。” “可是据我所知，陆大哥恨不得你带着我们两个巴着他不放。”陆大哥还计划送他出国深造，完全以姊夫的姿态自居了。 不过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来，否则他会被大姊冠上“出卖”的罪名。 “那是因为……算了，这个你不懂啦！”陆凊曦对她是基于责任感，万一有一天，他遇到心动想要紧紧抓住的女人，她岂不是误了他的幸福？ “我哪里不懂？其实早在爸爸为你们定下婚约时，你们的未来就注定缠在一起了，这个叫什么呢？……对了，姻缘天注定。” 她空出一只手拿沙发上的抱枕丢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编爱情故事？” “我不是在编故事，难道你没有这种命中注定的感觉吗？” “我没有。” 姚子钧看了她半晌，伤脑筋的摇着头。“大姊，你这个人太实际了，严重缺乏浪漫的细胞。” 她不客气的瞪了一眼。“如果我不实际一点，我们姊弟三个早就饿死了！” 干笑了几声，他呐呐得道：“这么说也对，老大总是比较实际。” “你废话少说了，这些东西交给你收拾，我去睡觉了。”她双脚落地，像个幽魂似的起身飘然而去。 收拾……看着茶几上那片混乱，姚子钧忍不住苦笑。虽然他们乐于帮忙做家事减轻大姊的负担，也知道如何将食物放在瓦斯炉上加热，可是唯独处理饭后餐具这类的差事，大姊坚持不让他们插手，她总是说男孩子做事草率，碗盘永远洗不干净…… 看样子，今天她真的心情很乱。 没关系，不过是两个餐盘、一双筷子加上一个杯子，总不至于难倒他吧？ 开了一天的会，陆凊曦累得只想躺下来睡一觉，因为姚子芊的关系，昨天晚上他又失眠了，现在只想变成一滩烂泥滚上床，不要动、不要想。 可才刚刚走出会议室，秘书就急忙上前向他报告，蓝琳正在办公室等他。当下他真想转身闪回会议室，这个丫头来这里干么？ 不管什么事，他又不可能甩掉她，还不如直接面对她丢出来的问题。 蓝琳一看到陆凊曦走进办公室，便一声不响跪了下来。 虽然这个丫头是一座火药库，他还是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这是干么？” 蓝琳搓着两只手，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慌张神情看着他。“陆哥哥，现在只有你可以救我了，求求你，救救我吧，否则我死定了！” 他的眼皮开始不安的跳动。“你又惹出什么麻烦？” “我……我有你的小baby了。”蓝琳的声音几乎含在嘴里，这种不实的指控当然不能说太大声。 “……你说什么？”他差点反应不过来，认为自己八成是听错了，两个连牵手关系都没有的男女怎么蹦出一个小孩？ 咬了咬下唇，蓝琳豁出去的道：“我有小baby了，为了保住baby，只能谎称是你的孩子，所以蓝家人现在都知道我肚子有你的小baby了。” “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扯出这样的谎言？！”这是陆凊曦第一次这么激动，拳头都已经举起来了，无奈他偏偏下不了手，因为眼前的人是女的，而且肚子里面还有小孩子。 “如果不推给你，爷爷会打死我。”蓝琳越说越理直气壮。 “纸包不住火，这种事不可能隐瞒一辈子。”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看到爷爷那根会打死人的棍子，我吓都吓死了，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看到爷爷的棍子会害怕，那就不应该惹出这样的麻烦，你又不是未成年少女，不懂得保护自己，难道不知道生孩子是一个责任的开始吗？” “我想要他的小baby嘛！” 揉了揉太阳穴，他令自己先冷静下来，然后走回办公桌后面坐下，深吸口气开口问清楚，“小baby的爸爸是谁？” 蓝琳自动自发站起身，拉过一张椅子在办公桌前坐下。“我在美国的同学。” “他知道你有孩子吗？” “他不知道，因为我一直不愿意带他回家见爷爷和爸妈，他一气之下就跑回美国了，直到前几天我才证实怀孕。” 这个时候陆凊曦差点脱口说出“太好了”。是啊，他真的觉得松了一口气，这种情况显然不是一夜情或是负心汉那类的事情，麻烦不至于太难收拾。“你应该立刻通知他，带他回家见蓝爷爷和蓝爸蓝妈。” 略微一顿，蓝琳不安的低着头扭绞手指。“那个……我现在连他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为什么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因为……他生气了，不愿意接我的手机。”这真是令人难为情。 刚刚还松了一起口气，这会儿他又觉得脑门像被炸开一个洞，头痛死了！眼前的情况充满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这个丫头显然还没有提及重点。“你能不能完整的把事情说清楚？不要我问一句，你回答一句，这是在浪费时间。” “前一阵子他跑来台湾找我，因为他无法忍受跟我分开，希望正式拜访我的家人，向我家人提亲，可是我一直不敢带他回家，而且每次见面都遮遮掩掩，他一气之下就跑回美国，不跟我联络，也不接我的手机，现在就算想告诉他孩子的事，我也不知道上哪里找人了。” 从她回国后到现在的一切举动，这一刻他全部想明白了。“你为什么不敢带他回家？他家境不好，担心蓝爷爷反对吗？” “他家境不错，问题在于……呃……他的肤色。”她的头越来越低了，好像恨不得贴到地上。 脑中电光一闪，他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了。“他是黑人吗？” 她懊恼的抬头一瞪。“他的肤色只能称为咖啡色，重点是他又高又帅又man，你根本比不上他。” 若非麻烦缠身的感觉真讨厌，他一定会爆笑出声，都这种时候了，这个丫头还可以跟他计较这种事，真是了不起！“无所谓，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人，然后带他回家向蓝爷爷请罪。相信看在肚子里宝宝的份上，蓝爷爷最后还是会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还有，你不要让蓝爷爷找上我，我绝不会帮你隐瞒。” “你不可以抖出真相，你一定要帮我挡下来，要不然我一辈子不理你！” “我不在意。”他很庆幸自己制止力惊人，没有放声大笑，要不然这个丫头一定气炸了。 她最好一辈子都不要理他，省的他老是被这种莫名其妙的麻烦袭击，就算没有被她整死，也会被她气掉半条命。 “不管啦，你一定要帮我，如果爷爷知道真相，他很可能会打死我！” 这倒不假，他很清楚蓝爷爷是个多爱面子、多强硬的汉子，一旦得知真相，而且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孙女搞的团团转，肯定会暴跳如雷动手打人。得不到他想要的孙女婿也就算了，竟然还蹦出一个语言不通的黑人……这个黑人恐怕也是他老人家无法忍受的事情。“如果我掩护你，蓝爷爷就会逼我负责。” “这一点陆哥哥可以放心，我已经向爷爷说清楚了，我们是因为多喝了几杯才不小心发生意外，在还没确认你对我的心意前，我绝对不会利用这个孩子绑住你。只要你坚持下去，我就有时间找人。” 放心？他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现在他只有忐忑不安的感觉。“你倒是很聪明嘛，麻烦全丢给我，如果我被蓝爷爷的棍子打死，你不会觉得内疚吗？” 她不好意思的干笑。“怎么可能呢？陆哥哥这么厉害的人，绝对有办法应付我爷爷，而我呢，只会把事情越弄越棘手。” 沉吟片刻，他做了一个决定。“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 “什么一个礼拜？” “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找人，一个礼拜之后，如果我挡不住了，真相就会抖出来，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不讲道义。” “一个礼拜太快了，每一次闹别扭，他就会故意躲起来让我找不到，以为这样我才会体会到他对我有多重要。”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比较好，这个男人这么听起来想个没长大的孩子？算了，反正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把他的资料给我，我请美国的朋友帮忙找人。” “陆哥哥真的要帮我找人吗？” “我会尽力。”但愿他可以在一个礼拜之内找到人，安然度过这几天。 因为姚子芊，他的心情本来就很乱了，这会儿又蹦出这么一件事情，难免感觉很不安……是啊，只有他那位骄傲的小姐不再闹别扭，他就不会这么不安了，问题是，如何让这位小姐跟他站在同一阵线？ 第八章 姚子芊背靠着床，双脚曲起坐在地上，两手环抱着膝盖，目无焦距的看着前方。 陆凊曦误会了，她不答应结婚，全是为他着想，不是自尊心作祟。 没错，刚开始确实有自尊心的成分，觉得自己利用一个玩笑婚约绑住他，实在太卑鄙无耻，尤其知道他出身于那么大的财团，她更不想让自己变成一只滑稽可笑的麻雀。 可是渐渐的，她恋上他的宠爱、呵护，有他守在身边的感觉像是待在幸福的天堂，好美好美，她真的好想一只这样子下去…… 她手敲着脑袋瓜，她何必想那么多呢？不去想他会不会像爸妈一样抛弃她、不去想他是不是爱她、不去想他遵守婚约会不会引爆家庭战争……总而言之，放任自己抓住他，现在也不会闹得这么不愉快了，她的心情也不会这么低落。 叹了一声气，她终于转身爬上床，虽然一点睡意也没有，但明天还要上班，不睡觉她肯定精神不济，这种情况下，工作很容易出问题……突然，一股熟悉的气息从背后靠近她，她身体本能的一颤，缓缓转过身，看到半跪在床沿的陆凊曦。 “你……你……” 他坐上床沿，将她拉起来，然后紧紧搂进怀里。“不要再折磨我了。” 不是在做梦，这是她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度……过了一会儿，她娇嗔的推开他，用力在他的胸前捶了一记。“这句话因该是我送给你的。” “我哪有本事折磨你？”他真希望自己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左右她的喜怒哀乐，这样他的心也会踏实一点，不会老觉得飘飘荡荡没什么安全感。 “你以为我都不在乎吗？你生气，我也会紧张啊。”她越说越害羞，脑袋瓜也跟着越垂越低。她怎么会脱口而出这种话呢？这么一来，他会不会看穿她的心？如果知道她爱他，他会不会很有压力？ 他的唇角因为愉悦向上飞扬。“是吗？你也会紧张吗？” “当然，难道我是机器人，没有神经吗？” “你也会紧张，那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他笑得阖不拢嘴，她不禁懊恼的一瞪。“你很开心对不对？” “这是当然，原来你也可以感受到我的心情了，怎能不开心？” “我……”她觉得自己应该向他解释什么，可是这会儿还真不知从何说起。 他伸手遮住她的嘴巴。“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们找个地方喝咖啡吧。” “……” “我听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他左看看右看看，皱着眉。“你会不会觉得这里太热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喝咖啡吧。” 她推开他的手，这下子他不会听不清楚了。“我说，现在很晚了，如果你对咖啡不会太挑剔，家里有即溶咖啡。” 五分钟之后，他们一人手拿着一杯咖啡站在阳台上。 这明明是最便宜的即溶咖啡，此刻她却觉得又香又浓又纯。“你干嘛三更半夜突然跑来这里吓人？” “原本我是想等到明天下班再来找你，可是越想越不安，最后还是跑来了。虽然姚子钧说你早就上床睡觉了，我还是想看看你再走。”他靠过去，两个人的额头用力一撞，令她吃痛的倒抽一口气，瞪他一眼，不过他一点也不在乎。“今天晚上可以听你说话，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谢天谢地！” 眼前的陆凊曦带了点孩子气，和往常截然不同，她直觉的反应，“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没事，只是遇到麻烦了。” “什么麻烦？” “又是蓝琳惹出来的麻烦……”他仔仔细细道来蓝琳捅出来的娄子，不明白现在又是什么样的情况。虽然他已经打越洋电话请美国的朋友帮忙找人了，可是他想那个人若有心躲藏，别说一个礼拜，就是一个月都找不到人。“我给蓝琳一个礼拜的时间，可是真的找不到人，我也不可能跑去蓝家告状，这事还是让蓝琳亲自向蓝爷爷说明比较恰当。” 如今终于确定蓝琳的心不在陆凊曦身上，姚子芊可以说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对于这位小姐惹出来的麻烦，她却也不能苟同。“她会不会太胡闹了？怎么可以拿这么严重的事情扯下漫天大谎呢？” “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我也没办法，只能祈求找到人之前，我可以挡住所有的指责和攻击，没有被大伙儿一气之下强行押上结婚礼堂。”他忧心忡忡的眉头深锁，好像真的很担心自己会被人家五花大绑送上结婚礼堂。 “……他们不会这么做吧?” “根据我的判断，明天蓝家就会开始逼婚，如果我迟迟不肯答应，再来就轮到我爷爷上场，他老人家可就不会对我太客气了，很有可能限我三天之内给蓝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要不要干脆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对她挑了挑眉。“你是建议我‘畏罪潜逃’？” “这不能说是 ‘畏罪潜逃’，你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除了肇事者，没有人知道我是无辜的受害者。” “那怎么办？” 他就是在等她这句话。“只能你跟我回家见爷爷和父母。” “什么？！” “我们有婚约在先，只有你出现，他们就不能轻举妄动，硬逼着我娶蓝琳，这么一来，我们就有时间寻找那位黑人……不对，咖啡色先生。”他不是故意耍宝，实在是不记得那位咖啡色先生的名字。 “……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尽管他三番两次提及结婚的事情，可是她不曾想过见他爷爷和父母……虽然陆爸陆妈对她来说并不是陌生人，不过所处的背景环境和过去不同，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们……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子？结婚的问题都还没有达成共识，又丢出另一道难题？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去娶别的女人吗？”这好像在威胁……无所谓，这种时候他可不能再客气了。 略微一顿，她语带不安的道：“你不会真的娶蓝琳吧？” “情况一旦失去控制，事情的发展就不是任何人可以决定。” 没错，这就好比有些集会游行的场合，说是和平，却也无法控制的多少会引发冲突。按照他的说法，蓝琳找不到人，是绝不会向家人坦白，而他也不能说出真相，在旁边的人不断敲锣打鼓起哄逼迫的情况下，他能够不投降吗？ “我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需要想想看。” “我了解，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 “什么？一个礼拜……”她不确定一个礼拜是否够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我能够支撑一个礼拜就很了不起了。”他强调的用手指比了个“1”。 没办法了，她只能点头道：“我知道了，就一个礼拜。” 说好一个礼拜，可是人生不停有意外上演，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的脚步，一个礼拜还没有过完一天，纪吟娟的出现就让姚子芊体会到陆凊曦所谓的失控。 “你干嘛不说一声就跑来了？我只有准备一人份的晚餐。”姚子芊今晚只简单煮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没关系，反正现在我也没胃口。” “怎么了？” “不急，你先吃晚餐吧。”纪吟娟摆了摆手，自顾自的走到沙发坐下，还不时握着身旁的背包，看得出来她此刻心情沉重。 这情景实在令人不安，姚子芊当然是匆匆解决晚餐，端着两杯冰镇茉香绿茶便来到客厅。“你可以说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纪吟娟直接从背包取出八卦杂志递给她，还是好友自己看比较清楚。 一看到那本杂志的封面，姚子芊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蓝琳戴着墨镜，一副见不得人的身影出现在上面……难道是上妇产科检查被逮到了吗?这个念头瞬间从脑海掠过，她就看到照片的旁边写着——“蓝氏通运集团千金未婚怀孕？” 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她故作镇定的翻开杂志阅读内容，蓝琳果然是在上妇产科检查的时候被偷拍到。可是真正教她傻眼的是接下来的报导，传言蓝琳肚子里面的宝宝是陆凊曦的孩子。 既然提到陆凊曦，免不了要介绍这号人物，因此再往下全是他的篇幅——他的身家背景、他在事业上的成就，当然，还包括他傲人的财势。 “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不太清楚。”虽然知道好友不会大嘴巴到处宣扬，可是这种事从她嘴里说出去，她岂不是成了爱说三道四的广播站？ 纪吟娟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静？那个女人有陆凊曦的孩子！” “你不要这么激动，这只是传言，并没有证实。” “无风不起浪，传言不可能毫无根据。” “杂志上的报导不需要看得太认真了。”她阖上杂志，尽管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 看到这种报导还是教她不舒服。 “小姐，你清醒一点，人家都拍到了，你怎么还会认为杂志上的报导不用太认真？还有，你应该还记得上次他跟蓝琳去饭店开房间的事情吧？”纪吟娟真想拿东西敲醒好友的头。虽然说陷入爱河的女人没有理智可言，但事实都摆在眼前，还盲目的护着对方，这实在太离谱了。没想到理智至上的姚子芊也会变成这样的人！ “那件事情是误会，他是为了帮她躲避蓝家的保镖才陪她上楼，一会儿就离开了。至于杂志上的报道，我并没有否认蓝琳怀孕的事情，可是，孩子到底是谁的根本不确定，难道你希望我跟着传言鸡飞狗跳吗？”若非清楚好友的每一句话都是出于关心，她一定会失去耐性下逐客令。 纪吟娟突然发现自己无言以对。是啊，如果今天好友急得跳脚，她一定会理性的劝好友冷静下来，不要因为一个传言就把自己的心情打乱……如今情况正好相反，她是不是太紧张了？ “我知道你替我担心，可是真的没有这个必要，陆凊曦还想尽快安排我见他爷爷和父母亲呢，是我拿不定主意，不敢面对他的家人。” “这是真的吗？” “真的，如果现在我打电话给他，答应跟他回家，他肯定开心死了！” “那你现在立刻打电话给他啊。” “你别闹了，我现在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等你有心理准备是什么时候？你不要把人家气跑了，真的娶了蓝琳，到时再来后悔，那就来不及了。”纪吟娟这一次直接拿沙发上的抱枕砸人，好友的脑袋结构真是令人忧心。 “陆凊曦绝对不会娶蓝琳。” “就算陆凊曦有意安排你见他家人，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顺利进入陆家大门。”这个陆凊曦的家世背景实在太张扬了，不免教人担心好友的未来。 她无所谓的耸耸肩。“如果不属于我，那也没有办法。” 纪吟娟受不了的猛翻白眼。“你怎么这么消极呢？不要忘了，你们早有婚约，这就是你最强的武器啊。”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女人会不会太累了？一会儿担心这个，一会儿担心那个，她都快搞不清楚这是谁的终身大事了。 “你在笑什么？”纪吟娟真不知道应该佩服她，还是为她捏一把冷汗，她怎么还可以这么轻松呢？ “你不觉得你操太多心了吗？这个要担心，那个也要担心，这不是很辛苦吗？如果陆家不承认我和陆凊曦的婚约，我就是一直烦恼也没有用啊。” “是啊，可是难免会担心嘛……哪像你对自己的事一点都不操心。” 她不是不操心，而是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没力气了。 纪吟娟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等一下，如果蓝琳肚子里的宝宝不是陆凊曦的，那是谁的？” 这个女人的思绪会不会太跳跃了？“……这个我怎么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吗？”纪吟娟抚着下巴，越看越觉得有鬼。“你好像很确定她肚子里面的小孩跟陆凊曦没有关系，这是为什么？” “……如果她肚子里面的宝宝真的是陆凊曦的，他早就跑来向我说对不起，要我还他自由了。” “你对陆凊曦会不会太有信心了？” “如果一个男人经过十三年还来寻你，你会质疑他是个三心二意的男人吗？” “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他对你的确很有心。”略微一顿，纪吟娟不死心的又绕回来原点，因为这实在是太令人好奇了。“那蓝琳肚子里的宝宝到底是谁的？” 姚子芊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无奈的苦笑。她也希望那位黑人……不对，是咖啡色先生赶快出现，要不然，他们真不知道这团混乱要如何收场。 虽然很清楚蓝琳肚里那个小宝宝的来源真相，可是一连三天没有陆凊曦的消息，姚子芊还是免不了心烦气燥，庆幸的是两个弟弟一看到杂志上的报道，便匆匆结束行程返回台北，守在她的身边，不然这种“孤军奋斗”的感觉真是教人无助。 陆凊曦此刻想必正陷入可怕的围剿当中，片刻不得安宁，可是他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没办法给她电话，至少传个简讯，好让她知道现在的情况吧。 这几天她根本不敢接触任何报章杂志，就怕自己动摇，可是公司处处可以听闻这则八卦的后续报导，记者们争相围堵陆凊曦，他始终保持沉默，不愿意对此事做出回应，因此各种揣测甚嚣尘上。 有人说蓝琳根本没有怀孕，只是用这种手段逼婚；有人说蓝琳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陆凊曦的……满天飞的猜测，证明人的想像力无远弗届，无中可以生有，死的可以说成活的，太可怕了！ 她始终体会到陆凊曦所谓的“失控”有多强大的威力，蓝琳龟缩在家里不敢见人，当然也不会道出实情，而大伙儿只能将矛头对准陆凊曦，不难想象他的日子有多难熬，偏偏此时她又不能守在他身边，这种感觉真是挫败。 “大姐，我肚子好饿，我们去夜市吃宵夜吧。” “对啊，明天周末大姐不用上班，我们姐弟三个好久没有去夜市了，今天就去狠狠大吃一顿吧。” 姚子钧和姚子浩根本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一人一边强行架着她来到夜市。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有胃口呢？她来这儿不过是帮两个贪嘴的大男生付钱，不过，是总比闷在屋内胡思乱想好多了。 “大姐，我要打弹珠。” “我也要打弹珠。” 瞪着那两只伸长的手，她觉得很不可思议。“你们两个还是小学生吗？” “这是来夜市的乐趣之一，跟年纪没有关系。” “没错，我会帮大姐换一个泡泡糖。” 她要泡泡糖干什么？她现在的脸肯定扭曲得看不出原貌，不过，她还是将身上的零钱全部掏出来给他们。 当他们坐下来打弹珠的时候，她只能无聊的发呆，想东想西，想着想着，有人送了一块鸡蛋糕到她的嘴边。 这一路上两个宝贝弟弟老做这种事，她习惯了，伸手推开，可是这个家伙不放弃，又把鸡蛋糕递过来，她不再拒绝的张口吃了。 吃着吃着，她突然发现一件事，那两个小家伙还坐在前方打弹珠，那么，刚刚是谁喂她吃鸡蛋糕？！ 她全身寒毛一竖，忽然便有人从后面圈住她的腰，当下她的心脏因为惊吓过渡几乎停止跳动，可是一股熟悉的气息随即迅速在她四周聚拢，怔了一会儿，她慌忙的转过头……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陆凊曦对她咧嘴一笑。 “你……你……” “我只是想测试一下你的警觉性，没想到这么糟糕，连看一眼是谁递来的都没有就吃了，你不怕人家下毒吗？”他转而握住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开始缓缓前行。 “我还以为是他们两个……等一下，他们两个还在打弹珠。”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打弹珠的两个弟弟。 “不用担心他们，他们比你还清楚现在的状况，很快就会跟上了。” “原来你事先跟他们两个串通好了？” “子钧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有多悲惨，不管走到哪里都被记者围堵，想见你一面实在很困难，于是建议我利用这个方法，我想到从来没有跟你来过夜市，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就接受了。” 姚子芊慌张的东张西望。“现在会不会有记者在跟踪你？” “三天了，他们对我的注意力已经降低了，而且离开公司的时候，我让司机在街上乱绕一通，就算有人跟在后面，也早就甩掉了。” 这会儿她完全放松了，忍不住娇嗔的对他抱怨，“你一直没有消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害我好担心哦。” “太好了，你开始会担心我了。”他嘴角高高的扬起，真的很开心。 “你故意不给我消息？” “这三天对我来说简直天下大乱，好想听你的声音又怕听了忍不住跑来找你，不小心让记者发现你，所以，我只好向子钧求救，让他传送你的消息给我。” “那个小子竟然瞒着我？！太可恶了！” “我故意让他瞒着你的，总要让你担心一下啊。” “你……”她懊恼的举起另外一只可以自由行动的手，朝他的胸膛一锤。 他疼痛的倒抽了一口气，眉头紧皱。 “很痛吗？”她左手的力气没这么大吧？ “痛，怎么会不痛呢？你竟然对我下手这么重！”他一语双关的道。 “应该的，谁教你欺负我！” 这是在抱怨吗？听起来根本是在撒娇嘛。 “好好好，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他飞快的靠过去亲了她一下。 她惊愕的瞪大眼睛，他却像是偷摘邻居芭乐成功的小孩子，开心的笑了起来，她用眼神又用手想制止他，可是一点功用也没有，他越笑越开怀，连四周人群的目光都忍不住被他的笑声吸引过来。 这几天面对众人的指责逼问却什么都不能说，他快要抓狂了，这会儿可以在心爱的人身边、可以放松心情喘口气，他当然不想再压抑自己，想笑就大声的笑。 “你笑够了没？” “没有，我这几天真的闷坏了。” “好吧，等你笑够了，你再告诉我，那位咖啡色先生有消息了吗？” 笑声总算止住了。提起那个咖啡色先生，陆凊曦很无奈的摇头，“那位先生真的很会闹别扭，完全没有跟家人联络，我现在已经开始从他朋友身上下手，但愿可以尽快找到他。” 是啊，她也只能期待尽快找到那位先生，否则按照眼前的情况发展，真的不敢想象后果。 “你们两个不累吗？不要一直走，这样子我们根本没办法吃东西。” “就是啊，我们肚子可是很饿！” 一直默默跟在后头的两个人终于受不了的发出抗议了。 完全忘了这两个小子，他们只好赶紧停下脚步，回头满足小子们的口腹之欲。 这种全家公审的情况虽早在陆凊曦的预料当中，可是眼前的阵仗会不会也太大了？为什么整个家族的成员，包括曾孙辈的孩子们都来了呢？ 还好，陆家有个家规——一家之主在场的时候，其他人都必须当哑巴。 这么一说，必定有人觉得很奇怪，既然如此，这些人干么来这里凑热闹呢？这是陆家的规矩，遇有重大事情，家里每一个成员都要参与。 这不是很搞笑吗？又不能发表意见，怎么参与呢？说穿了，爷爷不过是想借机让陆家每一个成员聚集互动交流，讨论完正事之后，喝杯茶，聊聊天，一家人的感情才不容易散了……看来维系一个大家族真是不容易。 他好像离题了……拉回来。总而言之，他的事又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有必要把所有的人聚在一起吗？那么多人围着他一个，感觉真的不太好。 而且何止不太好，他不得不说，眼前的情况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威胁”的感觉，爷爷无疑是想利用人海战术逼他就范。 “爷爷，这种事我们祖孙俩关起门来讨论就好了，有必要把大伙儿都找来吗？”他很庆幸自己还可以笑吟吟的面对这个场面。 “我要大家评评理，陆家有这样的子孙吗？把人家的肚子弄大了，竟然还不愿意把人娶回家……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是酒后乱性，不是出于自愿的，是吗？这个我不管，我们陆家人不会推卸责任，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要负责收拾，即使是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发生的，你也不能说事不关己。” “如果是我的责任，我绝对不会推卸。” “这么说，你答应结婚了？” “我是说，如果是我的责任，我当然不会推卸，可是这件事情……我想还是等到爷爷知道真实的情况之后再来讨论。” 陆老爷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又气得恨不得扭断某人的脖子。“你这个小混蛋！你不是说要负责吗？” “爷爷真的确定那是我的责任吗？” 略微一顿，陆老爷子眼神转为锐利。“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蓝琳在知道我有婚约的情况下，还让这种事情发生，这不是摆明她在设计我吗？” “那又如何？这还不是你自愿被人家设计。” “我对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印象。” “你说什么？！”陆老爷子两眼暴凸，真教人担心他会扑过去宰了陆凊曦。 旁边的人纷纷绷紧神经，准备冲过去挡在中间，大家都知道老爷子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子可是非常宝贝，这其中有对他的亏欠，也有对他的赞赏。 当每个孙子出入都有专人名车接送时，这个孙子却跟着人家挤公车上学，害他受尽委屈的爷爷难免心疼、愧疚。终于回到陆家了，当爷爷的渴望补偿他，他却不愿意享受陆家的光环，依然自己搭公车上下课，后来出国留学，他也只拿了一包象征性的红包，接下来完全靠自己的本事。这么聪明能干的孙子，试问有哪个爷爷不引以为傲呢？ “我没有印象。” “废话，喝醉酒怎么会有印象？” 这还真是教人哭笑不得！他强忍着道出真相的冲动，温和的表示，“爷爷忘了我早就有婚约的吗？” “不要老跟我提那个婚约，人在哪里你知道吗？以为我不晓得你这个小子在打什么歪主意吗？这个婚约已经变成你的挡箭牌了，想跟我讨论这个婚约，可以，先把人带来见我。” “爷爷好像认为我找不到人。” “蓝家已经放话了，后天星期一早上十点，他们会发布新闻稿宣布你和蓝琳的婚事。你有办法在这之前找到人吗？”陆老爷子挑衅的对他扬起眉。 陆凊曦闻言也紧皱着眉。真是麻烦，蓝家的人比他想的还要心急。 “爸，对不起，可以让我跟小曦私下沟通一下吗？”陆母忍不住上前柔声道。 陆老爷子一向不喜欢晚辈在这种场合插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可是终究点头同意了。他对这个温柔体贴的小媳妇一直带着很深的愧疚感，当初若非老婆病入膏肓，让他决定放下所有的计较，接纳这个出身平凡的小媳妇，他永远不知道她是最乖巧、最孝顺的好媳妇。 陆母向众人行礼告退，陆凊曦悄悄松了一口气，跟着母亲进入书房。 “我可以知道你坚持不娶蓝琳的理由吗？”陆母很了解自己的儿子，若是他的责任，他绝不会推卸，现在这样就表示其中必定有不方便说明的原因。 “我不爱蓝琳。” “当初你接下姚老爷的戒指，我就知道你对子芊小姐的心意了，不过时间一晃就是十三年，又听说你跟蓝琳小姐走得很近，还以为子芊小姐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可是当你说，你一定会带子芊小姐回来见我们，当下我就明白了，除了子芊小姐，你的心容不下任何女人。”陆母充满骄傲的摸摸儿子的头发，拉整他的衣服。“这一方面，你跟你爸爸一个样，特别死心眼。” “除了子芊，我不会跟任何女人结婚。” “子芊，你找到她了？” 他苦笑的搔着头。“我总是瞒不了妈。” “既然找到她，为什么不带回来？” 他无奈的从头源源本本道来，子芊明明是个弱女子，却比男人还骄傲好强，现在好不容易借着蓝琳的事让她松口，愿意考虑跟他回家见爷爷和父母，蓝家却抢在一个礼拜的期限之前打算发布新闻稿？老天爷还真爱刁难他。 陆母笑了，充满怀念的道：“子芊小姐还是子芊小姐，一点改变都没有。” “是啊，可是我的麻烦大了。” 陆母安慰的拍了拍儿子肩膀，“我来跟爷爷沟通，想办法让蓝家多等三天，可三天后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带子芊小姐回来。你应该了解爷爷的个性，没有见到人，他不会相信你真的找到人了。” 两眼瞬间发亮，他开心的点点头，可是又免不了担心。“蓝家会让步吗？” “如果承诺由你发布新闻稿宣布结婚的事，他们为什么不让步呢？” 对啊，若没有取得他的同意单方面发布新闻稿，这总是太冒险，万一他不认账怎么办？所以蓝家势必会妥协，但是相同的，子芊也务必跟他回来见爷爷。 事情变成这个样子，真是令人讨厌，可是看着母亲，陆凊曦又觉得好感动。“妈不怪我不负责任吗？” “我相信自己的儿子，不管做什么事情，你一定有理由。” 他激动的伸手抱住母亲。“谢谢妈。” “傻孩子，妈妈只有一个想法——只要你幸福，妈妈会全力支持你。” 虽然不能说出实情，但是他可以保证，“妈放心，我绝对不会令你失望。” 第九章 看着手上的报表，姚子芊的心思却停留在昨夜。 昨晚，陆凊曦突然跑来找她，吓了她一跳，因为他们明明约定好了，在她做出决定之前，他不会靠近她的住处一步，就怕还有记者不死心的紧跟着他，等着挖他的新闻。 明白他必定是有急事不得不见她一面，可得知蓝家不惜单方面发布新闻稿逼他就范，而如果她想阻止，最慢必须在后天一早跟他回家见他爷爷和父母时，她一时之间真的慌了。 虽知自己没有多少时间犹豫不决，她还是没做好准备，也许她一直私心期待可以在时限之前找到那位咖啡色先生，她就可以继续拖延下去。可是这会儿情况完全失控了，她真的觉得不知所措，怎么办？ 这个问题很可笑，除了赶在蓝家发布新闻稿之前，跟陆凊曦回家见陆爷爷和陆爸陆妈外，她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当然没有。可是，她的心就是不确定。 “姚子芊，经理找你。”有个同事走到她旁边，拍了她一下。 怔了一下，她点头道了声谢谢，起身离开座位，走向沈亦白的办公室。“请问经理找我有什么事？” 自从他们成为公司的同事后，这可以说是她第一次堂而皇之的单独见他，当然，学长不可能无缘无故在众目睽睽下请她进办公室，但她心里头就是有些不自在。 沈亦白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同时将右手边的报纸递给她。“看你的样子，我猜你八成还没看过今天的早报。” 不祥的预感顿时跳上了心头，除非她上报，否则学长没理由叫她看报纸……低下头一看，她不禁发出呻吟——她跟陆凊曦在夜市甜甜蜜蜜的样子怎么会上报呢？不但如此，连昨晚他去她住处的时候也被拍照了。 原来如此！难怪今天进公司的时候，不时有人对着她窃窃私语，还有几个比较熟悉的同事试图跟她攀谈，可是她心事重重，没有心思跟人家闲聊，当然也没机会细想这种奇怪的现象从何而来…… 天啊！说不定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上报了，唯独她这个当事者还在状况外……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学长是光明正大的以主管的身份请她进办公室了解情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蓝琳会变成他的未婚妻，而你成了第三者？”沈亦白是真的关心她。 “我没办法解释，只能说蓝琳跟他没有关系。” “虽然传言满天飞，但我相信蓝琳跟他没有关系，但是你呢？为什么你会沦为第三者？”他没有办法不心疼她。愿意退出，是因为以为那个男人是她的幸福。 “……是我到现在还不敢面对陆家的长辈，陆家的长辈并不知道他已经找到我了，因此没有办法对外公布我是他的未婚妻。” “为什么不敢面对陆家的长辈？” “我不敢确定……当初的婚约真的可以算数吗？” “如果当初的婚约不算数，他何必千辛万苦找到你？” 是啊，这真是一个傻问题，那个婚约对他若只是一个玩笑，他何必寻寻觅觅？ 而她，又何必一直小心翼翼珍藏那枚戒指呢？ “我好不容易放手，如果你不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幸福，我会很难过。” “学长……” “你爱他吗？” 顿了一下，她害羞的点了点头。爱呀，怎能不爱呢？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如此包容她、宠爱她的男人了。 “既然爱他，就不要让他被冠上劈腿的恶名。” 她感觉自己的心被重重一击。是啊，为什么她都没有替陆凊曦着想呢？“大家都认为他劈腿，为什么学长相信他是无辜的？” “他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吗？我呢，相信直觉。” 唉，如果他的家人也可以对他这么有信心，这会儿他就不会受到逼迫了。 “好了，不要让别的女人有机可乘，我相信他非常抢手，今天就算没有落到蓝琳手上，明天你也会遇到其他的竞争者。”沈亦白故作轻松的对她挤眉弄眼。 她忍不住轻声一笑。“学长会不会太抬举他了？” 他讪笑的对她挑眉。“你真的不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她又不是没见识过陆凊曦的魅力，她若不要，肯定有满坑满谷的女人抢着接收。 “你啊，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愿坦率面对自己的心，不觉得这样很辛苦吗？终究要面对，何必逃避呢？” 她自嘲的一笑。“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懦弱，老爱逃避。” “现在知道也不迟啊！你应该试着相信自己所爱的人，相信他可以保护你，如果他没有这个本事，你趁早看清楚他有多么不值得信赖，那也是好事。” 对啊，一次又一次的被“抛弃”，令她对人的信心变薄弱了。 “人生真的很短暂，想太多，不过是浪费宝贵的时间。”沈亦白将早就准备好的请假单递给她。“好了，我给你三天的假期，彻底解决这件事情再回来上班。还有，建议你趁记者还没找上公司之前，赶快回去。” 看着他，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只能化成一句，“谢谢学长。” 离开经理办公室，她办好请假手续，完成工作上例行性的交接，便匆匆返回家中。 她走进房间，从书桌左边最后一格抽屉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盒子，执起那枚熟悉的金戒指。 独立照顾两个弟弟初期，虽有高中导师帮忙，在台北找到便宜的落脚处，可是三个人仍然需要生活费，不得已，她只能狠心将父母每一年给他们做纪念的生日金饰全部变现，唯独这个戒指，她就是无法割舍。 每当身心疲惫，怀疑自己能否坚持下去时，她就会取出这个戒指，好像在提醒自己，绝不能让陆凊曦看到她这么没出息的样子。 除了需要照顾两个弟弟，一路支撑她的可以说就是这枚戒指——这枚让她拥有期待，又怕受到伤害的戒指。 不管父亲以何种心态订下他们的婚约，一开始，她对他是有期待的，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那一天却不知道何年何月何日才会到来，接下来千金小姐变成麻雀，就算还残留一丝期待，也总是忧心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也许陆凊曦是对的，真正阻止他们在一起的原因是她的自尊心。 如同学长所言，人生真的很短暂，难道要放任她的自尊心继续浪费他们宝贵的时间吗？她确实想太多了，如果为她的犹豫不决而失去幸福，她一定会后悔。 陆凊曦“劈腿”上报的消息在蓝家掀起狂风巨浪，这种时候发布新闻稿的事当然是无限期延长，如今蓝家只想要一个完美的解释。 陆凊曦虽然承诺二十四小时之内给予答复，可是他的心却七上八下。子芊会答应跟他回家见长辈吗？他们的“绯闻”都上报了，她的身份等于摊在阳光下，可他又不愿意借着这事来逼迫她。 正当他伤透脑筋时，她居然来电了，决定跟他回家拜见长辈们，他一直悬在半空中摇摇晃晃难以安稳的心终于归位。 一取得子芊的同意，他立刻向家人宣布，隔天一早便带着她回家见长辈。 闹出那么大的新闻，姚子芊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陆家的人肯定不会欢迎她，可出乎意外的是，陆爷爷虽然称不上笑容可掬，但也没摆臭脸。 陆爷爷仔细询问她现在的生活状况，两个弟弟多大岁数、分别就读哪所学校、什么科系等，也要她找个机会带弟弟来家里坐坐……最后，当然就是关心他们的婚事。若蓝琳的事可以顺利解决，他希望他们可以立刻结婚。 也许是太紧张了，当她向陆家的长辈们告辞时，已经头昏脑胀，累得想直接瘫在床上，若非不容许自己在人前示弱，说不定两脚早就发软了，走不到停车场。 “我一直很担心陆爷爷会讨厌我这个‘第三者’……” 陆凊曦突然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她吓了一跳，慌乱的转头看向正准备帮他们开车门的司机。 司机见此情景，立刻识相的转身走到一旁，背对着他们。 “你在干么？”她还是觉得不太自在。 “真正应该担心的人是我吧，你知道这几天我的心情比坐云宵飞车还忐忑不安吗？真的好怕你不同意，最后我被逼得不得不娶蓝琳。”她有母亲这个有力的靠山在爷爷面前说尽好话，爷爷对她只有赞赏，怎可能刁难？况且经历过父母的事，爷爷对于孙媳妇的要求早就没有过去的势利了。 “我知道啦，你先放开我。” 他百般不愿的放开她，可是右手却仍紧握她的左手不放。 她莞尔一笑，由着他了。 “我们的绯闻已经上报了，蓝家不会挑在这个时候逼你发布新闻稿？” “他们只是暂缓发布新闻稿，如果蓝琳不说出真相，他们还是会逼我跟她结婚。” 这倒是，绯闻是一时的，可结婚却是一辈子的事。“那位咖啡色先生至今还没有消息吗？”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在想，说不定他没有回家，而是飞到其他的地方，我们才会一直找不到他。” “难道你没有向航空公司查证他是否搭机回美国？” 对哦！他懊恼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我怎么忘了确认这件事？” 略一沉吟，她提出自己的想法，“如果蓝琳所言属实，他只是闹别扭，故意躲起来不让她找到人，也许，他根本没有离开台湾。” 他闻言点了点头。“没错，确实有这个可能。” “如果他还在台湾，事情就好办了，一旦看到杂志上的报导，得知蓝琳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他一定会出现。” 摇着头，他可没有这么乐观，果真如此，这位咖啡色先生早该出现了。“我想他对中文的认识程度有限，除非无意间看到封面有蓝琳，否则应该不会注意八卦杂志上的报导。” “你确定吗？” “这件事我可以向蓝琳求证，可是我想，他至少听得懂中文。”现在想想当初蓝琳带他“开房间”的时候，接到的那通电话应该是那位咖啡色先生打的，也许是为了不让他察觉对方是外国人，蓝琳当时使用的中文。 “这么说，若是蓝琳可以透过媒体报导向他喊话，那么，他就会知道发生什么事，当然也就会出现喽！” 媒体报导……陆凊曦快速转动思绪，一个好主意在脑海成形。“我可以发布新闻稿，澄清你不是第三者，而是我早就有婚约的未婚妻，这不只间接否认我和蓝琳的关系，咖啡色先生也能得到讯息。”这真是一举两得的好方法。 “这样对蓝琳不好吧？” “谁是孩子的父亲，却是媒体的揣测，我们两家至今并未证实。” “可是这么一来，你等于是在蓝家人脸上打了一巴掌，不难想像蓝琳的爷爷会有多生气。他老人家会不会一气之下教训蓝琳？” 虽然他不想再顾虑别人了，可是总不能危及蓝琳，伤到她肚子里的宝宝。“这件事我会先徵求蓝琳的意见，只要她答应，我就这么办了。” 顿了一下，她不安的问:“如果蓝琳的事情顺利落幕，我们真的要结婚吗？” 他闷闷不乐的挑起眉。“你还是不想嫁给我吗？” 她取出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下面的戒指，摸着那枚戒指道：“我想，当爸爸将这枚戒指交给我的那一刻，就注定我们的一生了，只是……子浩未满二十岁，我怎么可以丢下他？”回想当初母亲丢下他们姐弟三个的时候，她也未满二十岁。当时她恨死了，如今她怎么可以像母亲一样做出如此可恶的事？ 他再一次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你是不是想到你母亲？” 怔了半晌，她呐呐的道：“我干么想一个不要我们的女人？” “不管她多么狠心无情，总是你的母亲，你会想她也是人之常情。” 她不悦的推开他，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他。“我早就当她死掉了，干么想她？” 这个骄傲的女人哪会承认自己想念那个抛弃她的母亲？“好吧，你不想她，不过相同的事不会发生在你身上，因为我会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让我们既可以结婚，又可以照顾他们，这样可以吗？” “这怎么可能？” 眉一挑，他故作恼怒的捏着她的鼻子。“你应该对我更有信心，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可另外一件却是大事。我想还是最好先警告你，现在我们的绯闻上了报，你恐怕不方便继续留在原来的公司工作了，不如先来亚元创投，待在我身边好了。” 她不以为然的撇了一下唇角。“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你以为这是我的私心吗？这是良心的建议。不然，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打什么赌？” “我打赌你在那里熬不过一个月。如果我赢了，你就来我身边。” 不过是短短一个月……可是，她干么跟他打赌？ 看她犹豫不决，他当然要挑衅一下。“你是不是不敢跟我打赌？” “……为什么不敢？我跟你赌了！”她主动伸手跟他打勾勾。开玩笑，她怎么可能连一个月都熬不过去呢？ 人真的不能太自以为是，短短一个礼拜，姚子芊就学到一个教训——绝不可以随便跟人家打赌。 在昨天他正式向媒体发布新闻稿，声明她这个人人眼中的“第三者”是他早有婚约的“未婚妻”后，这会儿她头顶上不但有一圈光环，而且还是五彩缤纷耀眼的那种，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家注目的焦点。 有人艳羡，有人嫉妒，各种揣测和传言纷纷出笼，他们如何认识、又是如何订下婚约的……版本一大堆，全都是“山寨版”，真是太了不起了。 这只能怪陆凊曦太过“粗心”，没有仔细交代他们之间的故事，当然留给别人无限想像空间。 她原来就是一个很骄傲、很在意别人眼光的人，面对众人的窃窃私语和议论纷纷，就像许多芒刺在背，怎么受得了呢？她至今没有抓狂，已经很了不起了，这种日子她有可能熬上一个月吗？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毫无信心。 看这样子，她辞掉工作是必然的结果了，可是无论如何，她都要熬上一个月。因为如果待在陆凊曦身边，她享受到的“关爱”不是更可怕吗？ 不过，就算她可以熬上一个月好了，可是往后她可以找什么工作呢？她已经上过报了，再也回不到过去的低调平凡……真是烦死人了！ 虽然快烦死了，但是不能否认，现在的她超级幸福，不再抗拒自己的心，任性的去爱一个男人，享受他无尽的宠爱，真的很快乐。 “你干么买那么多东西？”看到陆凊曦手上一大堆购物袋，姚子芊忍不住皱眉，他每天来这里都是大包小包，难道她家这么贫穷，需要他大量运送物资吗？ “昨天抱你的时候，发现你瘦了一圈，你应该进补了。”他一一将购物袋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有点心类的蛋糕、手工饼干、布丁果冻；有补品类的燕窝、四物饮、冬虫夏草；还有熟食类的卤牛肉、油鸡、烤鸭……最重要的是装在保温瓶里的麻油腰花。 “你当我是母猪吗？”因为心烦，这几天她的胃口很差，这会儿看到那么多食物，她只有不舒服的感觉。 “这个麻烦腰花是妈亲自下厨为你准备的，你不吃，她会难过哦。” 既然是未来婆婆准备的，当然不能不领情……惨了，她竟然自动自发的以陆家媳妇自居了……她边吃边叹息，可是说真格的，这妈妈的味道真是太美味了！ “好吃吧？”他从茶几上的面纸盒里抽出一张面纸，轻柔的擦拭她的嘴巴。 她娇羞的一笑。真是太好吃了，忙到她没有时间回应他。 见保温瓶剩下一堆姜片，他满意的点点头，同时宣布好消息，“咖啡色先生出现了。” “真的出现了？” “他还算得上男子汉大丈夫，昨天一看到报导，立刻打电话联络蓝琳，今天大概会拜访蓝家的人，顺道上蓝家请罪。” “太好了，这下子你的误会可以洗清了。不过，蓝琳的爷爷应该气炸了吧？” “蓝爷爷终究会接受现实，孩子总要有爸爸，等他老人家心情平静下来，一定会打电话向爷爷致歉，爷爷就会讨论我们的婚事。” 对哦，她都忘了，蓝琳的事情一落幕，他们的婚事也就浮上台面了。 “我们要不要过两年再结婚？至少等子浩满二十岁。” “我不是说了，我会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 “你找到了吗？” 他神秘兮兮的做了一个噤声手势，表示时候到了自然会宣布。接着，他从旁边的公事包里取出一个长方型的纸盒子递给她，示意她打开。“这是迟来的礼物。” “迟来的礼物？”她好奇的打开盒子，取出用泡棉保护的陶瓷娃娃。 “这原本是当年我离开你家那天准备送你的礼物，可是一直等不到你，我只好带着它离开。” 她摸着陶瓷娃娃，想起他离开的那一天，因为骄傲得不想让他知道她的在乎，因为害怕在他面前流泪，她跑去躲了起来，躲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将自己的脸埋在胸前和双膝之间用力的哭，哭到两双眼睛肿得像核桃，哭到睡着了。 直到天黑，因为始终见不到她的人，全家总动员寻找她的下落，才终于找到躲在花园角落大榕树后方的她，当时她已经有发烧的迹象了。 还记得当她被唤醒的那一刻，她问爸爸，“陆凊曦离开时有没有留话给我？”爸爸说没有，然后她就生了一场大病。 “当时我有一句话要连同这尊陶瓷娃娃送给你——你等我，我会让你成为最漂亮的新娘子。” 缓缓抬头看他，她眼眶不知何时盈满泪水。“你……那时就下定决心了吗？” “不知何时开始，你就变成我的责任了。” “……我不是任何人的责任。”掩不住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她不要只是他的责任。 “你真是个小傻瓜，如果不是将你放在心上，你怎么会变成我的责任？”他靠过去在她唇上轻柔一吻，“我爱你，我的公主小姐。” 她怔怔的看着他，很难相信刚刚听到的告白。 瞧她这副傻不隆冬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他又忍不住靠过去亲了一下，“我爱你，骄傲别扭的姚子芊小姐。” “……你一定有喜欢被虐的倾向。”天啊，她到底在说什么？ 轻快的笑声扬起，他一副可怜兮兮的说：“是啊，真是伤脑筋，我好像有被你虐待的倾向，那你是不是应该对我好一点？” 这一刻，她的心再也没有疑惑了，无论有多少难关挡在前头，她都要成为他的妻子。 他将她手上的陶瓷娃娃放到茶几上，双手捧住她的脸，倾身靠向她，可是当两人的唇正好贴上的那一刻，他的手机响了。刚开始他根本不想理会，不过她坚持地推开他，也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正了正自己的思绪，他取出手机接听，“我是陆凊曦……是，请问有什么事……我可以知道你见她的理由吗……好，时间地点确认之后，我会再通知你，再见。” 她看着他收好手机，虽然好奇，却不想失礼的问个不停。 他像是在考虑什么似的陷入沉思，过了半晌，终于面对她好奇的目光。“你母亲的朋友想见你一面。” “……我母亲的朋友想见我？”若非坐在沙发上，只怕她已两脚发软瘫在地上，但她的骄傲迫使她力持镇定，冷笑的勾起唇角。“这不是很好笑吗？为什么？她都不要我了，何必见我？” 他没有纠正她，想见她的人不是姚夫人，而是姚夫人的朋友。他握住她略带冰凉的手。“不用担心，不管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她不发一语的偎进他怀里，一种不知所措的无助笼罩心头。 为什么消失那么久之后又出现了呢？她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知道她有陆凊曦这样的大靠山，所以决定回到她身边扮演母亲的角色，得到好处吗？ stop!stop!她很想高声大喊，叫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了，可是心情真的很乱，太多太多的问题涌上心头。 日子总算安稳了，为什么她要出现扰乱她的平静？ 第十章 姚子芊想了好久，真的要见她吗？她不想再跟那个抛弃她的人有任何牵扯，可是不见，那些问题又会一直留在心上，一辈子纠缠她不放，所以……她不能不见。 这一路上，若非陆凊曦一直紧握她的手，她很可能早就化成一座雕像，僵硬得不清楚自己要去哪里、做什么事情。 下了车，他低声在她耳边提醒，“放轻松，你要见的是你母亲的朋友。” 是啊，真是好笑，她干嘛这么紧张？这个人是为了她母亲找上她，不代表她母亲，何必搞得好像要上战场？ 进入日本料理店，他们在服务生的引导下走进了一间包厢，她看到那个自称她母亲朋友的妇人，有那么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双方先打招呼，再自我介绍，姚子芊终于记起来了，这位妇人是她母亲的好朋友——林阿姨。 点好餐，姚子芊便迫不及待想弄清楚对方的来意，可是这位林阿姨一点也不急，一直聊过去的事情，说什么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总而言之，全是一些无意义的话题，实在让人搞不清楚这位林阿姨的目的何在。 服务生送上餐点，他们一边用餐，一边继续先前的话题，姚子芊开始怀疑这位林阿姨根本是来骗吃骗喝，只不过陆凊曦没有喊卡，她也不想表现得急躁没风度。 好吧，就当这位阿姨是来骗吃骗喝好了，不过是一顿饭，何必那么计较呢？这个念头刚刚从她脑海掠过，林阿姨就开口了。 “我找你很久了，可是姚家的亲朋好友都不知道你们姐弟三人的下落，一直到上个礼拜，我在报纸上看到你和陆凊曦先生的新闻，接着又在电视媒体上看到你们的报导，终于确定你是怡人的女儿，于是想办法透过关系打探到陆凊曦先生的手机号码。我想只要联络到陆凊曦先生，就可以见到你。” 人家都开口了，她当然可以光明正大的问了，“请问林阿姨找我有什么事？” 林阿姨打开随身的皮包取出一封信，递给她。“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信。” “……我母亲留给我的信？”她怔怔的接过信。 “她想说的话都写在信上，你回家再慢慢看。” “……她有话直接对我说就好了，为什么要写信？”她实在不懂。 “她离开你们不到半年就过世了。” 姚子芊完全傻住了。怎么可能？过去这么多年她竟然在恨一个死人…… “姚夫人怎么会过世呢？”陆凊曦再次握住她的手。 “她处理姚老爷的丧事之后，觉得自己身体也不对劲，到医院检查得知是肝癌末期，为了不让自己变成女儿的负担，她决定隐瞒真相当个抛儿弃女的母亲。那段时间她都住在我那里，临死之前，她将这封信托付给我，叫我无论如何要转交给你。”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姚子芊的心好痛好痛！ “我劝过她，一家人无论如何都应该在一起，我也会帮她，可是她说，她要死得有尊严，拖拖拉拉变成女儿的负担，这只会让她的日子变得更痛苦更难堪。”林阿姨看着她手上的信。“这些事她在信上应该都有交代。”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她喃喃自语的摇着头，为什么母亲总是这么自以为是？难道不知道这比抛弃还要令她伤心难过吗？猛然之间，她突然想到自己也是如此，老是将自尊心摆在第一位，从来不问人家心里作何感受……他们两个还真是像极了。 “不要怪她，她真的很爱你，经常说你是她这一生最大的骄傲，两个弟弟交给你，一定会受到最好的照顾和教育。” “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太可恶了，真的太可恶了……我不会原谅她……一辈子都不要原谅她……“她用力咬着下唇，阻止自己失控的哭出来。” 陆凊曦见了心疼不已，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 她的脸贴在他胸前，过了一会儿，一阵压抑的啜泣声响起。 “你应该感到安慰，她从来没有抛弃你们。” 过了大约十秒钟。她叽叽咕咕说了一串正常人听不懂的话。 “你就不能对自己坦白一点吗？知道你们从来不是她的负担，她并非有意抛弃你们，你应该比任何人都开心吧？” “……” “你不会恨她的，因为今天换成是你，相信你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 “好吧，你不会，因为我一直守候在你身边，你不会面临这样的选择。” 停了数秒钟，她又叽叽咕咕的说了一串。 “我答应你，绝对不会早你一步离开这个世界。” “……” “我说话算话。若还是不相信，回去之后白纸黑字写给你。” “……” “我知道了，我还要盖章签名才可以算数，是吗？” 这一回，她轻轻点头回应，可是那张被泪水浸湿的花猫脸依然不敢抬头见人。 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林阿姨莞尔一笑，这会儿终于可以安心了。“怡人最骄傲的是女儿，最烦心不下的也是女儿。她临死前还在唠叨，如果子芊为了两个弟弟不结婚怎么办？如今看到你不但承认当初的婚约，还这么疼爱她的女儿，她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我代替她向你说声谢谢。” “林阿姨，可否请你带我们去姚夫人的墓地？” “当初我就近帮她挑了桃园山上的墓园，只要你们的时间许可，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过去。” “那就麻烦林阿姨了。” 我的宝贝女儿，千言万语，只有一句话——对不起！ 发现自己肝癌末期，是没有多少日子的人，我顿觉得世界一片黑暗，天崩地裂。可是我没有多少时间悲叹自己的命运为何如此凄惨，因为我还有三个孩子。 仔细想了一夜，不愿拖累你们，我做出一个很残酷的决定——当一个被孩子们唾弃的母亲，丢下你们一走了之。 我敢作出这样的决定，那是因为我相信我的宝贝女儿，你一定会全心全意代替妈妈守护子钧和子浩。 你是不是觉得妈妈很自私？是啊，当妈妈的就是这样，为了孩子的未来，只能用自以为是的想法去处理，不自私一点，真的没办法。等你将来成为一个母亲，或许就能理解妈妈的心情。 我知道你是个勇敢的孩子，不管日子多苦，都会咬着牙熬过去，除非死亡，不然黑暗总会过去，黎明总会来临，然后，你要寻找自己的幸福。这是妈妈最深的牵挂，不希望你为了子钧和子浩误了自己的青春。 我的宝贝女儿，记住，妈妈这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必须选择“抛弃”你们，请你原谅妈妈，还有，你们一定要幸福喔。 离开山上的墓园、送林阿姨回家后，陆凊曦买了两杯咖啡，带着姚子芊来到住处附近的河滨公园。 此时天色已暗，他们坐在台阶上，遥望着基隆河。 “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干嘛老是为难自己？”陆凊曦心疼的看着她。 “我干嘛哭？”她想哭，可是她知道，妈妈不喜欢她哭泣。 “因为你想哭啊。” “……我不想。”她骄傲的扬起下巴。 “好，不想就不想，你高兴就好。”他纵容的揉了揉她的头，然后从一旁的纸袋中取出咖啡，拿一杯递给她。 喝了几口咖啡，她仿佛在自言自语的缓缓道来，“当她留下一封信离开的时候，我真的恨死她了，不是因为她选择逃避责任，而是她怎么舍得不要我？她总是说，我是她和爸爸最疯狂最浪漫的爱情记忆，她生命中最珍藏的一段记忆，那她怎么可以抛弃我呢？” 他没有说话，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只要扮演聆听者的角色，静静听她说故事。 “我真的好笨，如果我稍微动一下脑筋，就会察觉到其中一定有问题，找到妈妈的朋友，发现妈妈病了，她的人生最后一段时间就不会那么孤单……”一想到妈妈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她就心痛不已，而那时候，她竟然还在憎恨她、咒骂她？！ “你不要自责，当时发生那么多事情，你根本没有心思想那么多。姚夫人留信给你，只是想解开你心里的结，医治你心里的伤痛，不是想增加你的罪恶感，你应该明白她身为一个母亲的用心。” “我懂，可是……”她还是很自责。 “与其自责，还不如幸福过日子，这才可以安慰她在天之灵。” 她点了点头，对他扬起灿烂的笑容。“是啊，我一定要幸福过日子。” “那就赶快嫁给我吧。” 这个男人真是叫人不皱眉也难。“我又不是不嫁给你，只是总要找个可以兼顾到子钧和子浩的方法。” “等一下，我有一样东西给你。”他从西装外套的口袋取出两幅钥匙，其中一副交给她。“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结婚礼物。” 她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单从这副钥匙的重量就可以猜得出来，这份礼物不是普普通通的东西。“……是什么结婚礼物？” “我在公司附近买了两间公寓，位于一层楼，对门而居，公寓所有权人分别是我和你，我名下的公寓是我们结婚后平日居住的新房，而你名下的公寓则交给子钧和子浩管理。” 她怔住了，难道这就是他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各自拥有独立的生活空间，而你又可以照顾到他们的生活起居，这不就是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这么说也对，不过……“你不是一直住在家里吗？” “很早以前我就有意在市区找个住处，每天来往郊区和市区上下班真的不太方便，结婚以后，如果继续浪费时间在交通上面，我哪有时间陪老婆？这件事情我已征得爷爷和爸妈的同意了，唯一的条件是，我们周末假日必须在家里陪他们。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希望我们明年就可以给家里添个娃娃，增加点热闹的气氛。” 她娇羞的红了脸。“陆凊曦爷爷和陆凊曦爸陆凊曦妈把我当成母猪吗？” 两眼闪闪发亮，他喜孜孜的斜睨着她。“如果你不想工作，只想待在家里当母猪，我可是举双手赞成。” 她生气的举起右脚往他左脚狠狠一踩。“我才不要在家当母猪！”即使她被迫到亚元创投，在他的保护下工作，那也比无所事事的待在家里强多了。 他吃痛的倒抽了一口气，一副很委屈的模样对她撇了撇嘴。“好好好，我骄傲别扭的公主小姐，随便你想当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开心就好。” “这还差不多！”她歪着头靠在他肩上。“我好像从来没问你，为什么会爱上我这么骄傲又别扭的人？老实说，我觉得自己实在不讨人喜欢。”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你面就落在我心上？” “我知道了，原来是你眼花，错把没礼貌地野丫头当成宝。”唇角上扬，她轻柔的道：“以后，你要继续有耐心的教导我学会关心别人心里的感受，我不想像妈妈一样留下太多遗憾。” “好，你记得不要跟我闹别扭就好了。” 轻风徐徐，她突然坦率的道出珍藏在内心深处的告白。“陆凊曦，我爱你。” “……你大声一点，我听不见你说什么。”他还以为想从这个骄傲的女人口中听到“我爱你”这三个字，比登天还难。 “我爱你，陆凊曦。”她真的很爱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你在大声一点，我还是听不清你说什么。” “我说啊，陆凊曦，遇见你，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一件事情。还有我爱你，超级无敌爱你！”这一次她几乎用吼的，这下子不会再听不见了吧？ 不过，她实在很爱面子，话一说完，便故作若无其事的坐直身子，然后举起手上的咖啡，优雅的慢慢品尝。 “我也是，我爱你，超级无敌爱你。”他笑得很开心，也学她若无其事的举起手上的咖啡，惬意的细细品尝。 *欲知言御极如何娶到他可爱又有趣的未婚妻，请看花园系列1438指婚之一《富贵夫妻》 ----------------------------------------------------------------------- 豆豆小说阅读网推荐： 艾佟【指婚】系列在线阅读： 指婚之一《富贵夫妻》 作者：艾佟 http://.dddbbb/html2/94240/index.html 指婚之二《玩笑婚姻》 作者：艾佟 http://.dddbbb/html2/95075/index.html 关于书名 《玩笑婚姻》完稿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佟的心境早就从这个故事抽离好久，而且《玩笑婚姻》是写时装，一时之间教佟写后记，还真不知道如何下笔，而且又是在短短的两三天之内…… （仔细想想，佟每一次写后记，好像都可以找到写不出来的理由，这足以说明一件事，人真的很会找藉口。） 看到《玩笑婚姻》这个书名，想必有人会误会以为这是发生在结婚以后的故事，其实到最后一个章节，男女主角都还没有结婚，这是不是有一点欺骗的嫌疑？因此一开始，佟原本打算将书名取为《玩笑婚约》，可是思来想去，佟又觉得《玩笑婚姻》更符合这个故事的意境，最后还是以《玩笑婚姻》定案。 （虽然有时作者取出的书名并不一定完全配合内容，但是佟会尽可能配合内容，这样才会名符其实嘛！”） 这几天冷气团来袭，气温像溜滑梯一直往下走，每天只想赖在床上，尤其刚刚完成古装的稿子，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佟似乎改善不了写古装的压力），全身的精力好像耗尽了，更是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相较冬天，佟还是比较喜欢夏天，佟可以耐热，但是超级怕冷，韩流来袭，不管穿多少衣服，还是觉得很冷，特别遇上下雨，更是冷飕飕的，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玩笑婚姻》的出书日期正好是2010年最后一天，迈进新的一年，佟在此祝大家新年快乐。 回头看了一眼，这篇后记好像有点短，可是至少没有闹出空城计，但愿下一篇的后记不要老是赶在最后一天，下次再聊了。 ----------------------------------------------------------------------- 豆豆小说阅读网推荐： 艾佟【指婚】系列在线阅读： 指婚之一《富贵夫妻》 作者：艾佟 http://.dddbbb/html2/94240/index.html 指婚之二《玩笑婚姻》 作者：艾佟 http://.dddbbb/html2/95075/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