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真爱你》 楔子 【楔子】 「来嘛,威廉先生,我们再喝一杯。」灯红酒绿杯觥交错的应酬场合里,受过训练的酒店女公关一杯杯地劝进。 「再喝、再喝。」威廉一脸醺醉,愉快地左拥右抱。 古震逸深黑的眸里锁着嘲讽,冷眼看着来自美国的大客户被猛灌迷汤,却乐在其中的模样。世上任何男人似乎只要碰到娇媚的女人都会没辙,不过这个「定律」可不适用于他! 古震逸向来只在意订单,这些逢迎谄媚的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可供交易的商品,是毒物,只要给她们钱,她们就会负责把他的客户驯服,上亿元的订单就等着入袋。 「古总经理,您怎么光抽烟,一杯酒都不喝啊?」艳光四射的公关经理一手搭上古震逸的肩头,暴露的胸波还猛往他身上磨蹭。 「只要你的手下把我的大客户搞定,这就是你的。」古震逸佞笑,将一张五万元的支票塞进她手里。 公关经理顿时心花怒放,媚声说:「我亲自帮你搞定。」说着她朝威廉走去,直接坐上他的大腿,大胆地诱惑他。 古震逸口中呼出一缕轻烟,打心底蔑视,愈经不起利诱的女人,他愈乐于利诱,那会令他有报复的痛快感。 烟雾袅绕中,他深邃如海洋的眸底承载着恨意,但没有人能探知他的内心世界,没有人知晓其实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女人! 第一章 【第一章】 微风拂来初夏的信息,暖阳洒下温和的光芒,美丽的玫瑰迫不及待地钻出草丛,向世界宣示她的存在。 何诗雨双手托着可爱的下巴,美丽的唇轻声叹息,晶璨的眼眸百无聊赖地望着图书馆窗外的景致。 暖风吹得她柔亮的长发飘扬,也吹翻了桌上那本被她遗忘的参考书。高三快毕业的她志不在读书,也不在意考不考得上大学,其实也没有人叫她一定得考上大学。 从小成长在富豪之家,父亲何峻东是赫赫有名的vani电子公司董事长,虽然母亲很早就去世,但父亲对她保护及疼爱从不虞匮乏。 日子过得太平顺,无风无浪,她不需要任何努力就能锦衣玉食,差奴使婢……但这些不是她想要的,她常幻想自己长出一双羽翼,可以飞去看看不同的人生境界,远离现实中太过平淡的一切。 「诗雨,梦游啊?」蓦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头,令她回神。 「是啊!你迟到了。」何诗雨没有否认,恬淡地对方琪儿一笑,方琪儿是她同班的死党,假日两人常约在图书馆k书。 「你来得正好,我想问你这个习题——」诗雨拉着方琪儿坐了下来。 「书不是人读的,管它什么αβ,我现在只想去吃蛋塔。」方琪儿打断诗雨的话,不以为然地一笑。 诗雨这才发现方琪儿竟是「空手到」,一本书也没带。「你还有心情说笑,再不读一定考不上大学。」诗雨认真地警告。 「坦白告诉你,我领了免考金牌了。」方琪儿小声地说。 「伯母不逼你了?」真令人惊讶。 「是啊,我重生了!阿门。」方琪儿夸张地在胸口划个十字。 「那你要做什么?」诗雨问。 「打工啊,在一家咖啡馆当服务生。」方琪儿神情轻松地说。 「噢!好吧,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也只能尊重你。」诗雨因少了并肩作战的人而感到失望,「这样吧,为了庆祝你的重生,今晚我请你去看电影。」 「今晚?不行,我有个任务。」方琪儿一手掩在嘴边说。 「什么任务,说得那么神秘?」诗雨不解地问。 「给你这朵温室的小花开开眼界。」方琪儿探看宁静的四周,随即撩起衣袖,露出上臂的一株紫玫瑰刺青。 「这是什么花?蔷薇还是杜鹃?」诗雨轻轻抚触那个图案。 「噢!我的大小姐,这是一朵紫玫瑰!瞧你连什么花都弄不清楚,我看你还是别跟我出来混了。」方琪儿一掌拍在额头上。 「原来是玫瑰花,早说嘛!」 「这可不是普通的玫瑰,这是玫瑰帮的帮徽。」 「你加入帮派?」诗雨瞪大了眼睛,兴奋地问。 「是……是啊!」方琪儿觉得诗雨的反应很令人意外,至少和「常人」不同。 「带我去,我也要加入,求求你。」诗雨立即请求。 「什……什么?」方琪儿惊讶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地。 「我想要一个刺激的、不同的人生。」诗雨吐露心事。 「真……真的吗?我以为你只是能在家里绣绣花、养养猫的娇娇女呢!」方琪儿脸上混杂着难以想象及无法相信,表情古怪到了极点。据她对何诗雨的了解,她不只是何家宝贝的娇娇女,性情也温和,善解人意,有说不完的优点,是集完美于一身的女孩,而她优渥的「人生」可是令所有人羡慕不已呢! 「我不是,真的,我以人格保证,我真的不想再过这么平凡的人生了。」诗雨认真地说。 「你的人生若叫平凡,那我不就叫贫苦了!」方琪儿苦笑。 「带我去嘛!」诗雨苦苦请求。 「这朵紫玫瑰是我出生入死才得来的。」方琪儿珍爱地抚摸刺青,并不认为诗雨办得到。 没想到诗雨那双无邪的眸却更加雪亮,而且充满期待。「我想,那一定是我要的。」 「你确定吗?」方琪儿犹疑不决。 「百分之百地确定!」诗雨很肯定。 「好吧,不过你得保证我这么做不会被伯父打死。」方琪儿冒着冷汗说。 「我不说,你不说,谁会知道呢?」诗雨睁着无邪的眼眸。 方琪儿考虑了许久,再度在胸口划个十字,才勉为其难地说:「既然你这么说,好吧,等会儿跟我去见大姐大。」 「谢谢你,你真是我的好姐妹。」诗雨喜滋滋地抱着方琪儿,很想和她一样获得「重生」! 方琪儿暗吁了口气,只希望诗雨别后悔。 夜,像一层神秘面纱笼罩着繁忙的都会,月牙儿高挂在天边,悄然地看着阡陌纵横的世间。 何诗雨手中握着一支钢笔,神情紧张地背诵着方琪儿传授给她的「开场白」,茫然地徘徊在车站出口,望着过往的匆促脚步及一张张冷漠的、无表情的面孔。 今晚是一大试炼!她必须在茫茫人海中选出一个俊美的金主,先以美色诱惑他,再掏光他的金钱,然后一走了之,且将搜刮而来的「收获」,当作「入会费」贡献给帮会,如此一来才能正式加入玫瑰帮。 她认为这是欺骗性质的援交,但玫瑰帮的大姐大说,入帮的姐妹们都得先「耍弄男人」,过得了这一关才算有胆识。 诗雨相信自己有胆识,但在道德的尺度下,她开始怀疑这真的是她所要的刺激吗?她是不是太好玩了,太异想天开了? 那位大姐大看来美艳逼人,但绝非善类!若是她临时打退堂鼓,不仅是让方琪儿没面子,说不定还会遭受私刑。 她说什么也不能出卖朋友,是她苦苦要求方琪儿带她入帮的,事到如今硬着头皮也得照帮规做。 就在诗雨内心矛盾,陷入天人交战之时,有个西装笔挺的高大男人从她眼前走过,朝车站而去。 她怔了一怔,心底一颤,有个奇异的感觉从她心头泛起,她直觉这个男子将是她今晚的「猎物」! 他似乎完全没有看见她,但她却将他看得相当清楚,他是个十分英俊出众的男子,昂着坚毅的下巴,双眸炯然,一身酷劲。 她想立即追上他,可是双腿却不争气地猛打颤……还是逃吧!回家去过她平凡无奇的日子,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多幸福! 不!她不能出尔反尔违背朋友,她不能当只缩头乌龟;她不是想寻求刺激,见见不同的世面吗?这下机会来了…… 诗雨鼓起残缺的勇气,追上那男子,拿出钢笔,说了开场白:「先……先生!你的东西掉了。」 古震逸没有伫足,睨了叫住他的女孩及她手上的钢笔一眼,冷淡地说了句:「不是我的。」很快地便走进车站。 糟了!他说不是他的,这下该怎么办? 诗雨紧张得再也想不出来该怎么说,眼巴巴地看着他渐行渐远买了票进了站台,当下她跟了过去,掏出零钱也买了票进站台。 站台上人山人海,她深怕一闪神他就会消失,幸好他高人一等,在汹涌的人潮中不难发现他,她穿梭在人群中朝他走去,终于她就要接近他了,可是列车正好来到,蜂拥的人潮下了车阻拦了她的去路及视线,当她好不容易穿越人潮,他却已不见踪影。 第二章 他去哪儿了?或许她该庆幸他不见了;可是不知为何诗雨心底居然有说不出的失望,在人海之中,他就像一颗闪耀的星辰那么引人注目,令她蓦然悸动!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际,却发现他就在前一节车厢的入口处正准备上车。希望之光重新在她明媚的双眸燃起,她拨开人群走向他,可是……她该跟着上车吗?他要去哪儿呢? 她无法踌躇,因为人潮已将她带往车上,车厢里像挤沙丁鱼似的,而她就和那冷酷英俊的男子紧临而立,她开始不安且担忧,她从未搭过地铁,出门总是由司机开车代步,但她担忧的究竟是未知的下一站,还是自己和他靠得如此近呢? 车子开动了,车厢上除了人们交谈的声音及车子滑行在轨道上传来的机械声响,她还清楚地感受到一股陌生且强烈的男性气息,那气息不断侵入她的意识,提醒她和他就近在咫尺。 她悄悄地抬起眼瞅他,发现他有双冷傲且深黑的眸,他直视着另一个方向,并未发现她正看着他,而她也就大胆地盯着他看个不停,他的轮廓好深,高挺的鼻梁如同王子般尊贵,宽而有型的唇冷漠地抿着,他堂堂的相貌就像小说里描述的男主角,令她看得入迷。 蓦地,他调过视线朝她看来,诗雨猛然心悸,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对上了他那冷淡却深幽的黑眸。他英气逼人的气势,令她不知所措地红了脸。 古震逸不经意中发觉两道温柔却璀璨的光芒,原来是方才那女孩。 她看似一只小绵羊般稚嫩无害,但那只是表面,女人都是女巫的化身,随时替换着不同的面具。他的目光冷冷地瞥了她三秒,随即轻蔑地移开了。 诗雨愣住了,他慑人的寒冻目光就像瞬间要将世界冰封似的,令她止不住地猛打颤。 她该继续和他周旋下去吗? 坦白说她不敢,她很害怕!可是不知为何她却深深陷落在他所制造出的……冰天雪地的情境里。 「湖岩站到了,下一站是北站……」广播宣告了目前的所在地,车子也停了下来,刹那间的离心力使得诗雨手足无措地扑到他的胸膛。老天啊!出糗了! 她心底猛拉警报,很想「立正站好」,可是下车的人潮拼命地推挤,新的人潮又拥上,她紧张地抓着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希望自己别像随波逐流的小鱼被大浪冲走。 终于,人潮平息了,车子再度往前开。 「拉着上面的环把。」诗雨听到一声极低沉、磁性,却不怎么和善的「命令」。 是他在对她说吗? 她一抬眼发现自己竟紧抓着他的领带,而他的表情简直是冷到零度以下。 「对……不起!」诗雨猛然放开他的领带,他别开脸去,像是生气、更像是懒得理她,而她则默默地看着顶上的环把,那些环把老早被占满了,没她的分,她只能暗自祈祷自己别再出糗。 就在她祈祷后不久,「神迹」终于出现了,那个冷漠的男子竟让出他的环把,她正想感谢,但他已走到人潮尽头。 广播再度响起——「北站到了……」诗雨才惊觉他是要下车了。而她家不就在这里吗?她拼命地钻出人潮,紧随着他,车一停,她猛地一头撞上他的后背。天啊,好硬的背! 古震逸回头发现又是那女孩,想必她也要下车了,老实说他真受够了她,今天若不是车送去保养,他是绝不会在尖峰时刻搭地铁的。 「对……」诗雨想道歉,但他像一阵冷酷的风,在车门开后快速地离去,她跟着下车,一路盯着他挺拔的背影,却不知要如何再向他开口。 终于步出地铁站,昏黄的街灯中他缓步在红砖道上,她心慌地跟着,像只小老鼠明知猫儿危险却已没有退路。 古震逸敏锐地察觉那女孩似乎从上车到现在一直跟着他。他不想搭理她,却不得不给她个警告,他绕过街角等候她。 诗雨发现一闪神他竟不见了,急急到路口逡巡。 「你跟着我做什么?」这声寒冷的问话,像冻人的风拂向诗雨,诗雨瞪大了眼睛,发现他倚在橱窗上,双手交叠在胸前,神情像黑豹般无情且冷静。 「我……我想……这支笔可能……是……」她舌头打结,笨拙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说过,这不是我的。」古震逸直截了当地回复她。 「其实……我……」她怕他转身就走,偏偏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 「说清楚。」他的语气就像上司在命令一个败事有余的下属。 「我想问你……可不可以……援助我……」在他犀利的目光下,诗雨恨不得立刻转身逃走。 古震逸锐不可当的眸眯成一线,原来这女孩对他是有意图的。 「援交吗?」他漆黑如墨的眸放射冷光,将她从头到脚地「扫描」一遍。 诗雨眼眶发热,双腿打颤,心跳失控,好不容易挤出一丝如同蚊蚋的声音说:「是的。」 古震逸嘲讽地扬起唇角,黑眸冰冷地瞧着她;女人有时戴着温柔的面具,有时戴着媚惑的面具,但取下面具后却同样都是蛇蝎。 「要多少?」他面无表情嘲弄地问。 「几千块吧!」诗雨语无伦次地说。 「刷卡还是付现?!」他恶意讽刺。 诗雨困惑地瞅着他,灼热的双眼波光颤动,强忍住心底不断涌出的委屈。「当然是付现。」 古震逸看着她那双波光闪烁的眼睛,心想隐藏在其中的,肯定是一缕邪恶的灵魂,但任他如何探究,她却只是一副楚楚可怜、欲哭无泪的模样。 看来是遇到对手了,他向来乐于「利诱」女人,尤其是假装圣洁的女人。 「成交。」他低沉地说出这两个字,她心惊莫名,脑子昏乱到了极点。 三流的旅馆中。 老旧的空调发出嗡然响声,空气中充斥着未散去的烟味及香水味,窗帘是乱没格调的酒红色,灯一亮就像置身在红灯户般令人心惊胆战。 诗雨望着这一切,完全后悔自己当初想脱离平凡的念头,蓦然他从身后搂住她,惊吓得她全身颤栗,急切地想脱逃。「你要做什么?」 「你这么问,不是太奇怪了吗?」古震逸钳着她的腰,邪邪地一笑,在她的颈项间烙下一个嘲讽的吻,他之所以选择这间三流的旅馆,是为了要羞辱她,阻街女郎只配在阴暗的角落出卖灵魂。 他冷漠的唇拂过她洁白的下巴,很快掳住她粉嫩的唇瓣,试图掀开她的假面具,但她却浑身僵直,青涩而被动。 他并不喜欢这种假装,大手不客气地扯开她的衣,探索她的身子,一触及她的肌肤,才发觉她柔软如绵,细滑如丝…… 诗雨对他轻佻的吻及抚触感到极度心惊,她想奋力抗拒,但意识却清晰地提醒她,她该快点完成任务,否则后果将会难以收拾。 「你……去洗个澡好吗?」这句「台词」是她惟一可以得逞的关键。 「当然。」他不疑有他,这正点的女孩不期然地引发了他的高度兴致。 「快点,我……等你。」诗雨心乱如麻地转过身子面对他,伸出颤抖的手指解他的衣衫,她知道此刻自己该面带微笑,纵使她很想哭。 第三章 古震逸冷眼看着她一副着急的模样,竟莫名地懊恼起来。 「剩下的你自己来好吗?」诗雨背过身,将他的西装外套及领带白衬衫一件件地挂在一旁的衣架上,不敢去看他矫健的男性裸身。 古震逸懒懒地瞥着她娇弱且颤抖的背,她何苦假装? 有胆出卖自己就该认分,女人全是蛇蝎的化身,他在心底冷眸,解开皮带将裤子一并扔到她肩上,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震动了诗雨心灵,她终于忍不住地流下泪;但此刻怎是容她流泪的时候,她该有下一步的行动啊! 她倾听浴室里传来的水流声,很快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开始「收集入会费」。 她搜索他的西装裤,发现皮夹里有现金一万元,三张信用卡,信用卡上的签名是——古震逸,想必就是他的大名。 她取走了现金,收好他的信用卡,将皮夹放妥,进而搜索西装外套,口袋里有一只古董怀表,将之打开发现透明的设计竟可观看到表心精致的构造,而时间正好是晚间八点,她闭着眼睛将怀表的长链子挂在自己的颈子上。 够了吧!该走了,她深呼吸,走向房门,轻声开锁、关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搭上计程车,失神落魄地回到玫瑰帮,方琪儿正在门外苦等着她。 「诗雨你可回来了。」方琪儿迎上前来,看见她脸上的泪痕,急急地抱住她。「你还好吧?」 诗雨神色恍然地点了点头,疲惫地说:「不过是丢了初吻,真是惊险万分。」 「噢!」方琪儿除了遗憾,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入内后,诗雨向大姐大呈上入会费,虚缈地问:「我可以加入了吗?」 大姐大任蝶衣看着诗雨手上的钞票,狂野地笑了起来。「你真行,来人啊,给她绣一朵最美的紫玫瑰。」 诗雨垂下双肩,此时她居然无法判断自己是否真的想要那朵紫玫瑰。 她让方琪儿陪着进了刺青室,一位姐妹已备好工具。「来吧!小妹妹。」 诗雨心情复杂地坐到指定的椅子上,伸出纤白的手臂,在简单地消毒后,尖锐的针扎进她的肌肤,难以忍受的疼痛直像刺进她的心底一般,她没有哀叫,任凭痛觉扩散,直到再也挺受不住这惊心动魄的一夜,她晕了过去。 浴室里,古震逸关掉水龙头,结束了嘈杂的水声,他并未梳洗,只是立在镜子前定定地看着自己。 那双充满恨意的眼,是他的吗?也许他不该被恨意蒙蔽了双眼,乱了原则。外头那女孩看来确实很无辜,像是真的有什么难处才会出此下策。 他不该把对莫雪莉的恨意也加诸在她身上,不该毁了她。女人是蛇蝎,但她或许是个例外,就当是救济一只无助的猫儿,给她钱叫她走人吧! 他旋转门把开了浴室的门,进了卧房,却让一室的空荡给震慑住了。她不在里头,他下意识地朝门口走去,发现门锁已开启,她离开了! 他一箭步地抓来衣裤穿上,本能地想取出怀表看时间,这才发现古董怀表已不翼而飞。难不成还有别的东西不见?他取出皮夹,果真他的现金全被搜刮一空。 瞬间,一把冷火在他心底焚烧,双眸喷出青焰。 那女孩不只是个骗子,还是个偷儿!而他竟差点同情了这个小骗子…… 他握紧拳头,指节发出咯咯声响,暗忖最好别再让他遇到,否则绝不轻饶她。 绝不! 【第二章】 四年后…… 又是一个夏季的开始,偶尔吹来的夜风,教人感觉慵懒。 诗雨房里点着小灯,她身着睡衣,安静地倚在窗边,怀抱着一个装满细巧玻璃珠的饼干盒,仔细地用线将它们串连起来,珠子有透明的,也有彩色的;她想,串成珠帘后垂挂在窗边一定很美。 在这堆宝贝珠子中间躺着一只古董怀表,不时发出计时声响,那声音很细微,但在宁静的夜里听来却分外清晰。 诗雨放下手中的珠串,取出那只漂亮的怀表,将盖子打开来,凝视透明的表心,转动的齿轮令她看得入神……当初她竟忘了把这只表交给大姐大当「入帮费」! 自从四年前她加入玫瑰帮被父亲发现后,父亲就开始对她严格了起来,不但逼她考上大学,还阻止她和方祺儿往来,且极力阻断她和玫瑰帮的牵扯,甚至还专制地为她订了婚。 她的未婚夫叫施文栋,是施氏化学工业未来的接班人,除了富有还一表人材,温柔体贴,目前在美国攻读硕土,等他一回来她就得结婚。 但她并不想结婚,她才刚大学毕业,人生道上还有许多没有体验过的新鲜事呢! 她并不是不喜欢施文栋,很多时候她都希望自己能当个称职的未婚妻,好好地爱他;可是,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心底总会出现一道冷冷的身影,而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朝那身影飞奔而去。 那是她此生的秘密,永远不可告人,这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令她心悸的夜,那冷冷的唇,无情的吻和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 她隔着衣袖轻抚藏在底下的紫玫瑰,自从刺了这朵紫玫瑰后,她就不再穿无袖的衣服,然而她从不后悔拥有它,只是对这只古董怀表的主人充满无限的歉意。 「小姐,老爷请你到书房一趟。」房门外传来女仆的叩门声。 「好,我马上去。」诗雨将古董怀表放回饼干盒,离开窗台,套了件睡袍便上楼进到书房,轻盈地走向她帅气英挺的父亲何峻东。「爸,找我有什么事吗?」 何峻东的目光从桌上的文件移到诗雨可人的小脸上,对她笑了一笑,虽已年过半百,但他成熟潇洒极具男性魅力。 「诗雨,你成天在家闷不闷?」何峻东问。 「还好。」这令你放心不是吗?诗雨体恤地在心底笑。 「爸爸有件要紧的差事要交给你。」 「什么差事?」诗雨好奇地问。 「我把vani电子总公司名下所有的股份都过入你名下,让你出任董事长,那你就不再是无业游民了。」何峻东笑说。 「爸,你在开玩笑,我怎能当董事长?我读的是家政,和电子业一点也没有关联。」诗雨十足惊讶。 「怎么不能?那是一份不错的差事啊!上下班都不需打卡,只要坐在办公室里在公文上签名,很轻松。」 「那你呢?你怎么不再出任董事长?」 「我想退休了,而你长大了,总不能老待在家里,多出去见见世面对你有绝对的好处。」何峻东宠爱地将诗雨拉到椅子扶手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可是我根本连工作经验也没有!万一把你的跨国公司弄垮了怎么办?」 「一开始你又不管事,只管学习,公司大小事都由我最信赖的总经理hanks负责,你不必担心。」「hanks?哪一国人啊?」诗雨怪叫一声。 「中国人,他是公司里不可或缺的优秀人材,我最得力的部属,同时也是公司的股东之一。」何峻东笑道,「你也得为自己取个英文名字,这可是国际性的公司。」 第四章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披挂上阵了。」诗雨扬扬可爱的眉,「我本以为你只想让我快点嫁人呢!」 「谁说的,我才舍不得你嫁。」何峻东将她拥紧了。 「可是施文栋不是快回来了吗?」 「我打越洋电话问过他,他还要攻读博土,恐怕没那么快。」 「真的吗?那太好了。」诗雨天真烂漫地笑了起来,小脸熠熠生辉。 「瞧你高兴的,他没告诉你吗?」何峻东弄不懂女儿的心思。 「他最近很少打电话回来啊。」 「哦!我会警告他的,说什么也得关心一下未婚妻。」何峻东板起脸。 诗雨噗哧一笑,双臂圈着他的颈子笑道:「我一点也不care,说真的,我觉得当董事长也许比结婚有趣多了;而且我才不想离开你呢,快把你的董事长秘笈传授给我吧!」 何峻东被女儿逗笑了,伸手掐掐她的颊。「那就接招了。」 这一夜两父女愉快地聊着「董事长秘笈」,直到深夜。 半个月后—— 上班的第一天,诗雨自己开车到位在工业区的vani电子公司,这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到vani,没想到占地三千多平方的土地上有公园、有运动场,还有员工宿舍,一栋雄伟壮观的二十层的办公大楼,耸立其中。 开车技术不怎么好的她,小心翼翼地将车驶进停车场,停到董事长专用的车位上。 哔哔!突然有人对她吹哨子,朝她跑来,还猛敲她的车窗。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诗雨紧急地摇下车窗。 「小妹,这是董事长的停车位,你不该占用。」管理员伯伯不怎么客气地警告。 小妹?诗雨苦笑,她的样子真的像个小妹吗?今天她还刻意穿了成熟的套装呢!她并不想让老伯太过震撼,却不得不腼腆地说:「不好意思,我是新来的董事长。」 「啊——什么?!」管理员大惊失色,嘴角尴尬抽搐。「真是失敬、失敬!」 「别这么说,你记住我,以后就不用吹哨子了。」诗雨不端架子地说。 「是是是。」管理员打躬作揖迭声道。 车停妥了,诗雨背着皮包进入大楼,和许多赶着上班的员工一同搭上电梯,他们全都好奇地看着她这位「新人」,她则报以微笑。 「嗨,你到几楼?」伫立在电梯按键旁的高挑男子热心地为大伙儿按了楼层,也爽朗地问了诗雨。 「顶楼,谢谢。」诗雨礼貌地说着,看了他垂挂在脖子上的名牌一眼,他叫jack,头衔是海外行销部门组长。 「原来你是新来的董事长室秘书小姐。」jack竟径自替她冠上新职衔,诗雨耸耸肩,并未「指正」他,只是有趣地笑了起来。 同仁们一一地下了电梯,jack也在十二楼下了电梯,临走回退对诗雨说:「再见,美丽的秘书小姐。」 「再见。」诗雨恬静地点了头,电梯缓缓将她带往二十楼。 顶楼到了,灿亮的阳光洒在中庭的一个圆形水池,水池中央耸立着vani电子的企业形象标志。 董事长室和总经理室隔着水池遥遥相对。 爸说过,目前在公司中职权最高的决策性人物是总经理hanks,而她这个大股东兼董事长只负责在决议好的文件上签名,将来等她熟悉公司的营运情况,他会请总经理将一部分职权释出。 据爸爸说,这位总经理拥有公司的股份也不少,日前去了美国分公司视察,可能今天会归来,而且他精通六国语言,不只是公司中举足轻重、呼风唤雨的人物,更是外销企划强人,在业界饶富盛名。 相信她很快就会见到这位强人,现在她要进办公室去当董事长了,一会儿有许多事要忙呢!她恬静地笑着,进了那座令她好奇的豪华殿堂。 古震逸将车停入停车场,看了一眼董事长车位上那辆停得歪歪斜斜的雪白宾士,敢情这位新任董事长是宿醉未醒? 他下车搭了电梯上顶楼,一进办公室他的三个男秘书便端来咖啡及一堆堆比山还高的公文,开始报告一天的流程。 「欢迎总经理由国外考察归来,新任董事长今天就职,是位女性,芳龄二十二,大名是何诗雨,待会儿她将办个茶会,请各部首长在十点准时到她的办公室……」 古震逸漠然道:「报告些业务上的事。」 「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秘书不带任何情绪地说,「美商爱荷华今天来这里,设厂计划正周密进行中……」 古震逸端起咖啡,仔细聆听。 十点整,董事长室的议事厅中所有部门首长都到齐了,就差总经理一人。 「董事长很抱歉,总经理正在接一通重要的电话,很快就会过来。」总经理秘书礼貌地到董事长室报备。 「没关系,不急。」诗雨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面色和悦地说着,她正等着人事部门的小妹拿公司的中文名册给她。 很快地名册送到了,她顺手翻阅了各部门的人员名单,国内行销部经理叫陈仲琳,外销部经理胡伯恩……她看了名字又看看他们的面孔,用心地记住。 「总经理……」她搜寻总经理的中文名字……找到了,总经理是——古震逸! 这三个字像灼人的烈日,烫进她的眼底,直达她内心深处,令她心悸!就在这当口,她听到会议厅门口传来冷漠且低沉的声音:「很抱歉迟到了。」 她心脏失序地狂跳,不敢把脸从名册上抬起——为什么会是他? 不可能吧?也许是同名同姓? 但她怎能骗自己,他如同冷风的声音,教她想忘也忘不了。 噢!真的太教人意外了。她该怎么办?向他道歉会得到他的原谅吗? 诗雨缓缓从名册中抬起脸,苍白且虚弱地看向他——果真是他!那时常在她心头萦绕的身影!古震逸难以置信且震惊地瞪着他的「顶头上司」,她居然是……那个偷儿! 事隔四年她看来似乎成熟了一点点,但他从没忘掉那张精致的脸蛋,闪动着无辜的晶灿眼眸,还有令人深恶痛绝的行径。 他震愕地盯着她不安的眼神,胸口着了火,狂烧的热流不受控制地窜动,难道这又是她的另一个骗局? 「你……好。」诗雨在接触到他可怕的目光时,脸色霎时惨白,偏偏他的位置就安排在她的右手边,她真不知当他「就近」看着她时,她是否会昏倒。 「请……坐。」她嗫嚅地说。 古震逸没有回答,一脸森沉地走向离诗雨最近的一个位置,坐定。 「请董事长致词。」人事部的主管说了开场白。 诗雨站了起来,她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颤抖,但古震逸审问般的锐利目光,教她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怯懦。 她只好不断提醒自己目前的身份,她必须封锁情绪冷静地去面对众人,她深吸了口气,勉强自己微笑。「各位同仁好,我叫何诗雨,很高兴认识大家,希望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公司业务蒸蒸日上,如日中天。」 她的致词严重「缩水」,颤抖地举起桌上的茶杯向同仁致意,而所有人也都举起杯子,只有古震逸用质疑的、嘲讽的、审判的眸子公然羞辱她。 第五章 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但那么多双眼睛正看着她,她只好退着自己微笑,喝了那杯茶。当所有人都放下空杯子,她发现古震逸的茶水仍是原封不动。 「散会。」诗雨心虚地说,「请总经理留下。」 主管们鱼贯离去,冷清的会议厅似乎充满了肃杀之气,古震逸似乎也没有离去的意思,他缓缓由位置上起身,立在诗雨面前,高大的身影,冷凝的目光压迫得她几乎窒息。 「董事长还有别的指示吗?」他嘲讽地问。 诗雨悄悄地抬起眼帘,小心翼翼地迎视他的双眼,却仍让他锐利的锋芒伤透了心。 「对不起。」她诚恳地、虚心地向他道歉。 「为哪桩?」但他似乎是不领情,冷酷地睨着她。 他忘了吗?「如果你忘了,那就算了。」 这话才出口,他就狠狠地钳住她的手腕,凛冽地警告她:「不会就这么算了,你所欠下的,我一定全数追讨回来。」 「我……会还你的。」她并不想欠他钱,还有那只怀表。 古震逸的唇线划出一抹恶魔般令人惊悸的笑痕,亳不留情的手劲掐得她骨头快断了。「你说的。」 「是的。」她说,却在他眼底看见森冷的风,她来不及惊诧,他已将她扯进坚硬的胸怀中,无情的唇狂妄地掳住她的! 这就是他要追讨的吗?诗雨心底有说不出的惊惧,但她却没有推拒。 为什么不拒绝,甚至还为他心跳怦然?难道她下意识中,还怀念着他冷酷的吻?他分明只是在羞辱她啊! 「放开我。」她面红耳赤地挣开唇,眼中闪着泪雾。 古震逸攥紧了她的腰肢,在她耳边冷冷地说:「这不过是利息的一部分,而我十分怀疑你的身份以及你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诗雨诧异地推开他,瞅着他嘲讽的神情,他眼中的轻蔑及不信任着实令她难堪! 看来他并没有忘了她,而且完全当她是阻街的援交女。她没有辩驳,也无法辩驳,干涸的喉发不出一丝声音。 「我会查明你真实的身份,你最好安分点,否则我绝不客气。」古震逸森冷地警告,犀利的眸扫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去。 诗雨怔愕地看着他傲然挺立的背脊,他凛然的气势狠狠地重击了她心魂,令她一时无法回神;直到他甩上门,她身子猛地一颤,泪水竟无法遏止地滑下脸庞。 都怪她自己太天真,以为道歉就可得到原谅,而他看来不只是恨她,还十分鄙视她。 幸好她没有泄漏心底的情愫,否则她一定会羞愤身亡。 正要进会议厅收杯子的助理小妹,撞见新来的美丽董事长居然一个人在会议室里掉泪,她踌躇着不敢向前。「董……事长,我可以收拾了吗?」 「可以,麻烦你了。」诗雨急急取出手帕拭去脸上的泪痕,匆匆离开会议厅。 然而诗雨根本没时间沉浸在哀伤中,因为桌上不知何时送来了好多文件正等着她签名,她只好擦干眼泪,坐到董事长的宝座上开始工作。 一个上午诗雨居然签了上百份的文件,包括企划书、合约书、人事异动表……没想到签名也可以签到手指发酸。 其实这些文件都是经古震逸核准后才送到她这里来的,下意识地看向总经理栏里的签名,他的字如同他的人,俊秀中带着令人生畏的凌厉,看着看着,她失神地发起愣来。 另一端的总经理室里—— 古震逸一上午就像吃了火药似的,批完公文还把企划部的主管叫来削了一顿,秘书们个个严阵以待,默默地紧守工作岗位不敢做声。 直到中午放饭时间,三个秘书纷纷离开总经理室,在餐厅中才私下讨论。 「总经理今天好奇怪,难道是美国之行不顺利吗?」其中一人问了随行到美国的秘书。 「不会吧?!我‘瞄到’财务报表,分公司的营运很顺利。」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情绪向来不曾这么失控。」 「难道是新上任的董事长‘刁’他?」有人猜测。 「怎么可能,总经理可是公司的摇钱树,十分受到老董事长的器重,所有的股东们捧他都来不及了。」 「算了,谈谈你们的纽约行,有没什么新鲜事?」 「跟着总经理能有什么新鲜事,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不过我们在曼哈顿酒吧里,遇到总经理以前的同学,还有……总经理以前的未婚妻。」 「噢!怎么会那么‘注死’!算了,别提了,那可是总经理最大的禁忌。」 「知道就好。」 最后,还是没有人知道总经理的「失控」是怎么回事;也许,就只有古震逸自己才知道吧! 古震逸并未到餐厅用餐,他独自坐在办公室里闷闷着抽烟,心情低劣到极点。 他不该碰那个可恨的女孩,虽然那个吻只是个惩罚,却令他有说不出的矛盾,懊恼!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她居然是何老的女儿。 他想不透为何好端端的一个富家女,拥有最优越的生活条件,却还要那么作践自己?四年前她找上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必须弄清楚,即使她是何老的女儿,他也绝不任她放肆! 门外传来微弱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维,他熄了烟沉声道:「进来。」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一般职员,而是「董事长小姐」,她立在门边,脸色苍白,眼瞳无辜地闪烁。 「什么事?」古震逸面容紧绷犹如冰冷的雕像。 「我……刚刚去提款机领了一万元,请你收下,那个表……我明天带来,我放在……」她放在装珠帘的饼干盒里,但她无法再往下说,因为他深不见底的眸子盯得她好难受! 「你过来。」他道,口吻就像命令员工。 诗雨感到一阵昏眩,她气息微喘,心跳急骤,怯怯地朝他走去,把钱放在他的桌上,但他却看也不看一眼,只漠然问道:「你并不缺钱,为何需要援交?」 诗雨脑子轰然一响,涨红了脸,困窘地垂下头。「你无权过问。」 「是吗?」他猛拍了一下桌子,他恨透了她那副楚楚可怜的小媳妇模样,仿佛她才是受害者似的,他忍无可忍地低吼,「你最好别再惹我,把我问的解释清楚。」 诗雨吓坏了,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这么「大声」和她说过话,但她本能地自我防卫反问他,「你凭什么命令我?」 古震逸被惹火了,他立起身揪住她的衣襟,握紧拳头怒眸。「凭你是个小骗子。」 诗雨惊愕地望着他,泪狂涌上眼睫。「如果打我可以消你心头之气,那你就打吧!」 「你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不会狠狠地揍你一顿!」冷火在他的黑瞳中流窜。 「我没有那么懦弱。」她嘴上虽这么说,泪珠却不争气地滚了下来。 他死瞪着她的泪眼,愤然松手,背过身子下令:「你立刻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诗雨面对他严峻的背影,心底万般苦涩,他毋须动手,光用目光就将她鞭笞得体无完肤。「对不起,一千个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她含泪地再次向他道歉,转身奔逃而去。 第六章 古震逸一脸铁青地望着落地窗外,他虽痛恨女人,却不曾打过女人,对她更是下不了手。 她的泪令他触目惊心,令他心墙震动,老实说他不喜欢这些感觉,他从不被人左右情绪,但此刻,他竟再度因她而情绪失控,完全无法掌握自己。 愤怒的火花和矛盾的情绪在心头交错,他却不知要将那扰乱他心思的小女子置于何地。 正当他愤怒之际电话响了起来,他断然收拾起躁动的情绪回到座位上,接听。 「喂,震逸吗?」来电的居然是——何老,何诗雨的父亲。 「是我,何老怎么有空打电话来?」古震逸敬重地问。 「你刚回来,今晚请你到家里来晚餐,给你接风洗尘。」古震逸没想过何峻东会突然作出这样的邀请,心下只想婉拒,但何峻东又说:「还有些事要麻烦你。」 「别这么说,只要我办得到,自当尽力而为。」原本打算拒绝的古震逸,这下也不好说出口了,毕竟何峻东对他有知遇之恩,让他有一展长才的机会。 「那我们就晚上见。」何峻东笑道。 「晚上见。」古震逸挂上电话,抑郁地靠在椅背上,望着桌上的钞票陷入沉思。 诗雨奔回董事长室,趴在桌上痛哭,她真希望自己没有再遇见古震逸,日后她该如何去面对他?此刻她只想远离这里。 想着想着她背起皮包,走出办公室,搭上电梯直下一楼,奔向停车场,打道回府。 「小姐,这么早就下班了?」 诗雨才进家门,正在客厅擦拭古董银器的女仆好奇地问她。 「嗯。」诗雨未说分由草草点了头,心神不宁地问:「我爸呢?」 「老爷上午参加狮子会活动还没回来呢!」女仆说道。 「哦。」诗雨沉重地步上二楼,回到卧房,房门一开映入眼中的便是置于窗台上的饼干盒,她走过去,打开盒盖,从心爱的玻璃珠中取出古震逸的怀表。 幸好当初她忘了把它交给玫瑰帮的大姐大,否则一定无法追讨回来的,她心有余悸地将怀表收在皮包里,打算交还给古震逸!忽地宁静的房里电话铃声大作,教她吓了好大一跳。 是古震逸打电话来兴师问罪吗? 她心神摇摇欲坠地捂住耳朵,不敢接起电话,许久,电话铃声终于静止了,她恍惚地跌坐在床上,脑子一片纷乱。 「小姐,你的电话,姑爷打来的。」女仆在门外敲门。 是施文栋,不是古震逸! 诗雨松了口气,执起听筒,手指却仍止不住颤抖。「喂。」 「我未来的小新娘,你在做什么?」施文栋温柔的声音充满安抚的力量,为她不安的心灵带来一丝平静。 「我……我在……」她在做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定是在想我。」施文栋猜测。 她苦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我已经回来了,就在机场,你可不可以来接我?」 「什么?」诗雨有说不出的惊讶,「你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没有预先告诉我?」 「想给你一个惊喜啊!」施文栋笑道。 「我现在就开车去接你,你等我。」她用前所未有的热烈语气对他说,恍若此刻惟有他能解救她沉坠在谷底的心情。 「我会等你的,开慢点。」施文栋柔声叮嘱,乐于听到她迫不及待的语气。 「嗯。」诗雨挂上电话,奔进浴室里匆匆洗去脸上的泪痕,换了轻松的t恤及短裙,飞奔下楼。 正巧何峻东开大门正要进客厅,被匆忙的诗雨撞个正着。「爸……你回来了。」 「你怎么没在公司?急急忙忙要去哪里?」何峻东搂住女儿。 「去接施文栋,他回来了。」幸好有施文栋当借口。 「喔!那你回不回来吃晚饭?」何峻东问。 「我不确定。」诗雨耸肩。 「好吧,开车小心。」何峻东拍拍诗雨的背,目送她出门,原本他想告诉她晚上邀请了古震逸到家里来吃饭,正式介绍古震逸和她认识,日后在公司他便可随时关照她,但见她那么急着出门,就只好作罢。 看来今晚就只有他自己招待古震逸了。 【第三章】 晚间七点半,古震逸心情沉郁地来到何峻东的豪宅,他的住宅虽离何家并不远,同在一区,但他从未曾到过何家,今日若非何峻东主动邀约,他并不想来,更不想见到那个偷儿何诗雨! 「hanks,请进,请进。」何峻东本人竟亲自在门口迎接他,热烈地和他握手。 古震逸无法预知他如此慎重,究竟目的为何。「何老不必客气。」 何峻东领着古震逸进了餐厅,席中早已备好佳肴美喂,古震逸发现餐具只备了两套,想必何诗雨是不会出现了。 那只小猫躲起来了吗?他嘲讽地想,故作不经心地问:「令嫒呢?」 「她和未婚夫约会去了,可能不会那么早回来。」何峻东笑道,为两人斟上陈年白兰地。 原来那个小骗子已订了婚!古震逸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欢迎你归来,也感谢你为公司奉献的心力。」何峻东举杯。 古震逸有些怔愣地举起杯子,一时竟无法回神。「哪里。」 何峻东浅酌了一口白兰地,古震逸却一口仰尽,享受烈酒灼过空胃的疼痛感。 「其实邀你来,全是为了我那个宝贝女儿,她年纪尚轻资历浅薄,在公司还麻烦你多关照。」何峻东放下酒杯,说出目的,再度将古震逸的杯子斟满。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麻烦」,看来还真是个不小的麻烦。「董事长位高权重,应该是她关照我才对。」 「震逸,你实在太客气了。」何峻东笑了起来,「难道我还不了解古震逸这个商业奇葩对vani电子的意义吗?所有的股东都得靠你才能有口饭吃,就算大股东都要敬你三分。」 「何老言重了。」古震逸淡漠地一笑,情绪并未因受褒扬而波动。 「就麻烦你多关照小女了。」何峻东硬要把难题推给他。 「你放心吧!」他还真怀疑自己怎么会答应的。 「有你关照,我真的就放心多了。」何峻东释怀地说。 古震逸心底矛盾着,难道就因何诗雨是何老的女儿,何老对他有知遇之恩,于是他不得不网开一面? 「这个东西寄放在你那儿,若她在公司发病又忘了带,至少你那儿还有个备用的。」何峻东从一旁的椅子上拿了一个纸袋给古震逸。 「这是什么?」 「类固醇定量吸入器,诗雨有气喘病。」何峻东叹道。 那个偷儿有气喘病!古云逸不自觉地揪紧眉头。难怪何峻东如此护女心切,他直觉地伸出手接下那袋子。 「何老为何提前退休?」古震逸问。 何峻东面容有些僵,起身关上餐厅的门,回到座位上许久才沉重地说:「我患了肝癌,医生说我的时间大约就只剩三个月。」 古震逸难掩惊愕! 「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诗雨,公司有你在,我一点都不担心,但我担心那小丫头,我之所以那么早送她进公司,都是因为我的病。」何峻东语重心长。 第七章 「我可以感受到你的用心良苦。」古震逸眉头锁得更深了,原本冷硬的心忽地柔软了些。 「别受我的影响,咱们边吃边聊,说说内地设厂的计划进行得如何了。」何峻东乐观地拍拍古震逸的肩头,转变了话题。 古震逸无法释然,这顿饭着实令人难以下咽,而今晚的时间似乎过得异常缓慢。 终于时逾九点,古震逸正要告辞,客厅竟传来串串银铃般的甜笑,不一会儿餐厅的门开了,诗雨和施文栋相偕走了进来;两人脸上的笑容在见到古震逸时,不约而同地僵住了。 诗雨有说不出的惊讶,难道他是来告状的? 她悄然探看父亲的表情,他正笑着,没有异样;她心虚地看向古震逸,他也正盯着她看,眸光深远得令她无法捉摸,但和上午他可怕的眼神相较,此刻竟然称得上「柔和」。 诗雨默默垂下眼帘,一颗心不自主地悄然怦动,因而没留心到身旁的施文栋脸色极不对劲。 「未来岳父,别来无恙。」施文栋迟迟才向何峻东问候。 「来,文栋,我为你介绍,这位是我公司最优秀的青年才俊古震逸。」何峻东热衷地介绍他们彼此认识。 「幸会了。」施文栋朝古震逸走去,想和他握手,但古震逸却只是端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盯着他那张桃花脸,完全不理会他悬着在空中的手。 毋须介绍,这家伙烧成灰他都认得,施文栋是他大学同学,不但有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更有张会哄女人的嘴,六年前甚至引诱他的未婚妻莫雪莉。 看来何诗雨那小骗子这次反倒被蒙骗了,她肯定不知道这家伙背着她和莫雪莉在纽约同居。 「何老,我先告辞了。」古震逸拎起纸袋,立起身打算离去。施文栋尴尬地收回手,何峻东将之看在眼底,心下感到奇怪,却没有道破。 「诗雨你送送震逸。」何峻东派了个差事给诗雨。 诗雨怔了一怔,感到唐突却又无法拒绝,然而古震逸却没有「麻烦」她的意思,他像一阵风刮过她的眼前,走出餐厅。 诗雨虽然万般不愿意,但在父亲的示意下,也只好小心地跟在他身后,而他根本没理会身后的她,径自开了大门,走进夜色中。 「请你……等我一下下,好吗?」诗雨局促地开口。 「什么事?!」他边问边开启车门,随手把纸袋放进车里,态度爱理不理。 「我想……」她本想说要拿怀表还他,但他突然转过身来瞥视她,夜色中他深沉的眸看来讳莫难测,教她一阵心惊,到嘴边的话变得嗫嚅,「请你……给我三分钟,我马上来。」 古震逸没有回答,直视着她急忙奔跑的背影。 诗雨很快进了屋,赶紧跑上楼,拿了他的怀表,立刻下楼奔到门口,双手奉上。 「这是你的,还给你!」她喘息,脸颊因奔跑而嫣红。 古震逸像是无视于她的「诚意」,神情漠然。 诗雨见他不理人,着急起来。「我只是偶尔取出来看一看,没有弄坏,真的。」 他仍不语,深深地瞥着她急忙解释,乞求原谅的模样,一颗坚硬的心,竟然被软化了。 「请你收下。」诗雨急得快哭出来了。 蓦地,古震逸伸出大手,握住诗雨的手,诗雨倒抽了口气,红唇因惊悸而微启。约有三秒钟的时间,他放开她,无言地坐上他的宾士车,倒车离去。 她茫然地立在风中看着他的车远去,任夜风扬起她的发丝,衣袂翩然。 为什么?他不要他的表吗? 她张开手心,神思恍惚地看着那只怀表,他的手劲使表的形状全烙在她的手心上,他为何不拿走…… 她在心底问着,却找不到答案。 古震逸开着车窗,单手驾车,任由风拂进车里,心绪里全转着何老的托付及何诗雨纤纤动人的影子。 也许人与人的心中都有一根通往对方心灵的天线,只是有时那天线蒙了尘埃,以致失去作用。经历了莫雪莉的背叛,他恨透女人,将所有女人视如毒物;如今他终于看清何诗雨,她和莫雪莉是截然不同的女子,她被保护得太过,她绝不是蛇蝎……她很可能单纯得像个傻子,否则当初怎么会那么做! 也许他该幸灾乐祸,施文栋那家伙会把她哄得团团转,骗走她所有的一切;然而他却同情起她的无知,他也不否认她绝色的美貌,飘然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他。 看在何老的面子上,他决定放何诗雨一马,恩怨一笔勾消;但他和施文栋之间的恩怨,能就这么算了吗? 对施文栋,他始终没有采取任何制裁,就算在曼哈顿酒吧里遇到他和莫雪莉卿卿我我,他也只是不屑一顾,连鄙视都觉得浪费力气。 但,这次他并不打算放过这家伙! 既然答应了何老要照顾何诗雨,那他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傻女孩落入恶棍的手中。 等着吧!施文栋,君子复仇三年不晚;待适当的时机他将全力出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古震逸的眉宇间有抹坚决的神采,唇边挂着极冷的微笑。 「要我留下来陪你吗?」晚间十点,施文栋仍逗留在何家,何峻东向来早睡,客厅里只有他和诗雨独处。 「不,太晚了,你一回来都还没回家探望父母呢,我不能自私地占有你所有的时间。」诗雨打从送走古震逸就神不思属,她忘不了他临走前凝注的目光,那深邃专注的眼神,强烈地震慑住她的心。 「刚才我和岳父闲聊,他说你已在vani上班,为什么我们在一起大半天,你都没有告诉我?」施文栋探问,目光隐讳着贪婪之色。 「不值得一提。」诗雨不经心地摇头。 「怎么这么说,你可是董事长。」施文栋可是很有兴致研究。 「那又如何?」 见诗雨感到烦躁,善于察言观色的施文栋,话锋一转地问:「古震逸是总经理不是吗?」 「嗯。」诗雨点头,光听到他的名字都会令她心悸。 「你得小心他,他可是只不折不扣的狼,专门勾引美丽的美眉。」施文栋说得煞有其事。 诗雨全身一震,诧异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说他?」 「我和他曾是同学,我太了解他了。」施文栋搂住诗雨。 「你和他是同学?!为什么方才他没有问候你?」对于两人的关系诗雨感到十分意外。 「他和我有仇。」施文栋大言不惭。 「什么仇?」 「他曾引诱我以前的女朋友得逞。」他乐于把龌龊加诸在古震逸身上,「我真怕他也会对你……」 不知为何,诗雨打心坎底抗拒施文栋的说词,却又无法不质疑,因为——古震逸确实在公司吻过她! 「你别多心。」她不能让施文栋知道。 「我知道你和别的女孩不同。」施文栋的唇靠向她的唇,想亲吻她。 「不!」诗雨却别开脸,「我想你该回去了。」 「我上次吻你已是半年前了,难道那么久没见面,你都不想我?」施文栋温柔地问。 「我想……只是……」只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很抱歉。」她低垂着头对他说。 第八章 「不,不要抱歉,你一定是累了。」施文栋执起她的手,轻言细语地安抚,这才发现她手中握着一只怀表,眼尖的他立刻看出那是一只价值连城的古董表。 「这表好漂亮,你在哪里买的?」他问,径自拿起来端详,眉飞色舞地笑问,「不会是要送我的吧?!」 「那是……一个朋友寄放在我这儿的。」诗雨说了个借口,不想伤了施文栋。 「你那位朋友一定很富有。」施文栋爱不释手地说。 诗雨不置可否地耸肩。「走吧,时间不早了,我请司机送你回去,你也好休息。」 大小姐下逐客令了,施文栋虽然感到不满,却也不得不走人,施家虽算富有,但和何家一比仍是矮了一大截,在何诗雨面前他就像只柔顺的绵羊,她永远是那个掌握皮鞭的主人,但有朝一日她的一切都将成为他的,到那时可就物换星移了。 他已拥有莫雪莉那风骚的尤物,再拥有何诗雨的财富,他的境遇可谓是众人称羡啊! 「好吧!那我走了。」施文栋把那只心仪的怀表「暂时」地还给诗雨,对她温柔地笑,骨子里却充斥着邪恶的念头。 送走了施文栋,诗雨心情低落地回到房里。 她不断提醒自己该一心一意地爱着施文栋,不该再想着其他人。 但施文栋虽殷勤,却总是表现得太过完美,无懈可击,像一场过于美好的梦,令人感到不真实。而那个「其他人」总是一次次带给她强烈的震撼,激起她内心无限的波涛。 她可以瞒骗别人,但她骗不了自己,她确实暗恋着古震逸,这些年来,他一直存在她的心海里,但现实令她不得不压抑这份情愫。因为暗恋上一个鄙视自己的人简直是人间的悲剧,她怎能拿着鸡蛋般易碎的自尊去换得他更多的轻蔑。 还是收心吧,把他的表还给他,然后忘了他! 她沉痛地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这么做。 翌日,诗雨并没有那么准时到公司,但当她进了办公室,总经理室早已送来满满一桌等着签名的公文。 她放下皮包,坐到位置上,没像昨天一样埋头苦签,而是翻阅过后得知文件的内容才签下名字,或许这么做很费时,但会让她感觉比较不像个签名的机器人。 她花了一个钟头才看了三份公文,其中一份还是美国分公司的传真,以英文撰写,她得用翻译机查单字。 就在她全心投入之时,总经理室的秘书却来敲门了。「董事长,请问您签好了吗?」秘书入内礼貌地问。 「还没呢!」诗雨摇头。 「哦。」秘书脸上的笑意有些僵,退了下去。 隔半个钟头后秘书又出现了。「很抱歉,董事长,请问签好了吗?」 「我才签了六份,怎么了?」诗雨不解地问。 「哦……」秘书突然支吾了起来,苦笑地说了句,「没事。」又退下。 不久后她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才执起听筒便听见古震逸不客气的询问—— 「请问阁下签个名要多久?很多文件今天就得执行,你要各部门等多久?损失你负责吗?」 损失?不!她担当不起。「我会尽快的,对不起、对不起。」 诗雨这才知道为什么秘书的表情那么为难,她迭声道歉,开始努力地签、用力地签。 十分钟后,有人敲她的门,她正好签完最后一份,吁了一口气。「请进。」 「好了吗?」古震逸亲自驾临。 「好……了。」诗雨一脸惊惶及歉意地说。 「以后请你快一点。」他语气十分公事化。 「是。」 古震逸「命令」完就走了,随后秘书来取走所有的文件,诗雨看着一扫而空的桌面,她感觉恍若经历了一场战争似的,忍不住累瘫在桌上喘息。 古震逸那一身的傲气及专业态势,使她相形之下显得笨拙,爸爸之所以放心地把事业交给他,可见是慧眼识英雄。 但她不该气馁,应该要向他学习,纵使他那么冷酷,而且命令人的神态有些伤人……看来她必须先练就一身钢筋铁骨,这样一来才不会那么容易受伤。 下午,午茶时间。 古震逸难得悠闲地点了根烟小憩,秘书送上茶水顺道报告:「总经理,罗氏电脑寄来请帖,罗董事长六十大寿,今晚七点设席凯悦。」 「去替我备一份大礼。」古震逸交代。 「是。」秘书领命,随即又问道:「罗氏也邀请新任董事长,要顺便帮董事长准备一份贺礼吗?」 古震逸停了一会儿才说:「把请柬交给我。」秘书将两份请柬都交到古震逸手上,退了下去。 古震逸看着红帖沉思了起来,许久才拿了何诗雨的一份离开办公室,亲自送达董事长办公室。他敲了半天的门,却无人应声。 她在做什么?打瞌睡?或者……突然发病? 这个想法令他紧急地打开门。幸好——她好端端地在位置上,没有发病却像在发呆,她在做什么?他带上门朝她走去。 诗雨正低着头认真地在查电子字典,替自己找合适的英文名字,她随性地脱下高跟鞋,戴上耳机,一手撑在额上,一手操作小巧的键盘,根本没听见敲门声,甚至没看见古震逸正立在她眼前。 「你在做什么?」古震逸轻叩她的桌面,诗雨看到桌上突然伸来的手,吓了一跳,椅子向后一弹,扯掉了耳机,也踢走了桌子底下的高跟鞋。 「是你!」诗雨美丽的眸瞪得好大。 古震逸低头看了一眼从桌底下「飘」出的高跟鞋,眸底尽是嘲笑。「需要请个助理吗?董事长室有助理的预算。」 「用……不着,我又没你那么忙。」诗雨光着脚站了起来,想绕到桌前去捡鞋子,却又不敢接近他。「我的意思是……我只是签名的机器,有没有助理无所谓。」 「哦。」古震逸扯了扯唇角,不置可否地把罗氏的请帖交到她手上。 「这是什么?」诗雨问道。 「罗氏电脑老董大寿,今晚七点在凯悦设宴,你我都得出席。」 「一定……要去吗?」她真正想问的是——她必须和他一起去吗? 「当然,罗氏的电脑组件都由我们供应,是我们的重要客户之一。」古震逸耐着性子解释。 「那……我要在哪儿等你?」诗雨低着头,面红耳赤地问。 「你不必等我,你只要准备一份礼物或礼金,自己进宴会厅就可以。」 诗雨觉得自己好像被泼了一身冷水,尴尬地说:「好吧……还有别的事要告诉我吗?」 「没了。」古震逸低声说,转身就要离去。 「慢点!」诗雨突然想到他的怀表,心急地叫住他。她很快地打开皮包取出怀表,跑到他面前阻拦了他的去路,一时竟忘了自己没穿鞋。 古震逸定住脚步,低头瞥她,目光扫过她细白的足踝。「有何贵事?」 「你的表。」诗雨拎着长长的表链红着脸说。 「送你吧!」古震逸不以为意地说。 诗雨错愕地直摇头。「不,我昨天才知道这是一只很昂贵的表,而且它本来就是你的,我不能留下它。」 第九章 「你已经留了很久了,不是吗?」 「施文栋说这只表价值连城,你怎会不要呢?」诗雨疑问。他淡然的语气令她听不出究竟是嘲讽还是当真。 施文栋?这个名字令他不齿!「你为何连名带姓喊你的未婚夫?」 「是吗?我自己都没注意到。」诗雨突然想到施文栋的提醒,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和他「保持距离」。 「你……爱他吗?」古震逸探问。 不,她爱的分明是眼前的他,但她怕的也是他。「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她星眸闪烁地看着他。「不信。」他不经思虑便答。 「为什么?」 「我不是来让你发问的。」他冷傲地阻断她的发问,高高在上的态势再次伤了她。 「那……我也没有必要回答你,我命令你把表收回去。」诗雨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敢这么跟他说话。 「你用什么身份命令我?」古震逸唇线微扬。 「董事长。」诗雨心虚又颤抖地说。 「省省吧!」古震逸面不改色地回答,步伐沉稳地离去,而他不以为然的神态狠狠地把诗雨击溃。 诗雨虚弱地伫立在原地,拼凑自己零零落落的一颗心。何必那么畏惧他,又何必傻气地暗恋他,他根本对她不屑一顾。 不是痛下决心要将他逐出心门吗?对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又何必一再为他而遍体鳞伤。 还是快将他自心里驱逐出境吧! 夜晚天空开始飘起细雨,一辆黑色宾士车驶向凯悦大门,诗雨身着优雅的雪白礼服,提着晚宴包缓缓下了车。 「九点来接我。」她交代司机,独自进到宴会现场,将礼金交给罗氏的接待员,也在签名簿上留下自己的大名。 「欢迎何董,我领您入座。」接待员毕恭毕敬地引领诗雨入席。 诗雨天使般出尘的美貌,像旋风一样席卷了众人的目光,同桌的单身男士们很快地递出名片向她自我介绍,诗雨发现他们都是电子业界的精英,颇有来头,顾及公司形象她也随和地和他们应酬。 然而她发现自己身畔的位置始终是空着的,这个位置未必是安排给古震逸,但她放眼看去却也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难道他不来了吗?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有人拉开了她身畔的那个座位。「古总经理,请入座。」 他到了! 诗雨并没有抬头瞥他,甚至没有打声招呼,但他一入座,无形的压力就强烈地直逼向她来;而古震逸似乎也没有和诗雨打招呼的意思,甚至正眼也没瞧她一眼。 许多同业耳闻他的到来,主动过来和他把酒寒暄,他忙着应酬,俨然成了宴会中的风云人物。 「古总经理震逸先生,你可来了,是哪个猪头把你的位置安排在这里?家父正等着你呢!」一位身材婀娜的美艳女子热情地拉走了古震逸,女子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还对他频送秋波。 诗雨默默地看着古云逸被那女子带往主入席,席间一位容光焕发的老者热烈地招呼他,想必那老者就是罗董,今晚的寿星。 古震逸被请「上坐」,那名艳丽的女子在他身畔的位置坐定。 诗雨的心不自主地绞痛了起来,她这才知道自己的决心彻底地失败了。 她无法将他自心上抹去,因为自从初遇那天起,他就已深深地烙在她的心底深处,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此刻,她甚至自私地想把他占为己有! 侍者为众人的酒杯注入上好白兰地,诗雨苦涩地将酒一口气喝干。 「何董真是好酒量。」坐她左侧的男士赞叹,侍者再度为她倒上酒。 诗雨没有回应,独尝浓烈的愁滋味。 开席后数不清的美馔被送上桌,众人把酒言欢,诗雨却食不下咽,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古震逸,看着他和众人有说有笑,看着那个美女在众目睽睽中笑倒在他怀里。 宴会到了将近尾声,台上的麦克风响起,那亮眼的美女优雅地上台去充当司仪。「欢迎各位嘉宾莅临,我是罗嘉嘉,谨代表家父感谢大家……」原来她是罗家的千金,难怪如此落落大方。 「……今天不只是要为家父庆生,更有个极具意义的活动需要各位热心捐献,家父一向重视弱势族群,因而成立一个专门救助孤儿的基金会,希望各位能慷慨解囊,共襄盛举,有心帮助这些孤儿成长的您,请将捐赠的金钱或者可转换成现金的物品放在侍者的托盘上……」 许多热心的宾客在宣布后立刻取出现金,也有人取下手中昂贵的钻表或钻戒。 当诗雨打开晚宴包,取出所有的现金后,发现古震逸的怀表正安静地躺在最底层,她将现金放到托盘上,迟疑地看着那只表,心头隐隐作痛。 「请等一下。」她唤住正转身要走的侍者,取出怀表放到托盘上,古董怀表的银制外壳在金属托盘上敲出一个微弱却清脆的声响,那恍若是她心门关闭的声音。 放弃了一个包袱,她该如释重负才对,然而她却感到严重的失落。 诗雨落寞地起身,黯然神伤地离席。 「震逸,你这个年薪千万,又家财万贯的富豪要捐多少呢?」罗嘉嘉取过侍者的托盘,嬉笑地递到古震逸面前。 「你需要多少?」古震逸大方地取出支票簿。 「唉,经济不景气,基金会愈来愈难生存了,当然是多多益善。」罗嘉嘉直截了当地说。 坐在古震逸右侧的罗父望着率真的女儿笑着摇头,对古震逸说:「这丫头一点也不懂得含蓄,总是有什么说什么,性格就像男孩似的,幸亏你们是大学同学认识得早,否则要她上哪儿去找像你这么优秀的人。」 「爸,你这么说好像有意把我嫁给古震逸似的。」罗嘉嘉嘟着红唇说。 「只要人家愿意,我连夜就把你嫁掉了。」罗父直率地说。 「这么急着把我赶出家门,哼!震逸别听我老爸的话,快签了支票啊。」罗嘉嘉娇嗔。 古震逸笑了一笑,对于罗父的心意只能心领,他泰然处之,开出一张七位数的即期支票,并且取出「一万元」现金。 当他正要将之放上托盘,竟发现他的古董表居然被置放在托盘上。 没想到他们竟不约而同地想抛去包袱! 他放下手中的支票及现金,下意识地望向诗雨,但她的座位却是空荡荡的。 她去哪儿了? 【第四章】 天空仍下着雨,黯淡萧索的夜色和金碧辉煌人声鼎沸的饭店形成强烈的对比。还不到约定的时间,司机不见人影。 诗雨漫无目的地走进??细雨中,雨雾洒在她的发、她的脸、她昂贵的礼服,但她不以为意,就像一个无心的人,失去情绪及感觉。 但她真的没有感觉吗?那又为何流泪?她伫立在红砖道上,仰望朦胧街灯下的雨丝,灼热的泪和冰冷的雨水交溶成心碎的苦涩。 那份苦却欲诉无从诉! 她是那么痴狂盲目地爱着古震逸啊!但他并不知道,也永远不会领情,在他的眼底她永远背负着骗子、小偷的罪名,永远不得赦免! 她低下头,将脸埋进冰冷的双手中,任风吹拂她的衣裙、任雨打在她身上。 第十章 蓦然间,有个沉稳的脚步声接近她,一把伞为她阻断了雨势。「为什么在这里淋雨?」 古震逸?为何是他? 诗雨抬起小脸,惊愕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眸。 「赎罪。」她幽幽地说。 「你何罪之有?」他一手撑伞、一手潇洒地置在西装裤里,神情有些漫不经心。 「我是个骗子、是个小偷,就连心灵都污秽不堪,这样你满意了吗?」她并没有大声尖叫,而是说得极轻、极虚飘,然而却像巨浪重重地打在古震逸的心坎上。 「不满意。」他话说得冷酷,但心底却为她的流泪而懊恼。 「我不该再出现在你眼前,但我也只能说抱歉!今后我会离你远远的,绝不污染你高贵的视觉,清高的灵魂。」诗雨说完立即转身离去。 古震逸不以为然地轻啐,伸出臂膀钳住她不盈一握的腰。「你要去哪儿?」 「那是我的事!」她推拒着他的手臂,但他却将她掳近自己,低头瞥她。「你喝醉了吗?」 「我没有。」她相信自己从没那么清醒过。 「我送你回家。」他欲将她带往停车场。 「不……不要,你放开我、放开我!」她不依地挣扎,但他并未放手。 「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我喜欢淋雨,用不着你管。」她只想离他远远的! 「我管定了。」古震逸不为所动,由不得她任性,两人就这么在雨雾纷飞的街头拉扯。 「放开我、放开我!」她狂乱地挣脱他的钳制,他却亳不留情地扯住她,蓦然间她柔细的衣料因他不留情的力道而扯裂了!裂帛声震动了两人,诗雨低头一看,手臂上的紫玫瑰已无法隐藏地曝现在雨中。 她慌忙地拉回碎裂的衣袖,但古震逸却早已被那朵紫玫瑰摄住了视线。她猛然转身,心虚地逃离他,任泪水在风中飞奔。 他扔了伞追上她的脚步,撑住她的手。「你不该淋雨,让我送你回家。」这是一声低沉且不容拒绝的命令。 「不。」她颤抖地摇头。 「你最好配合点。」他冷峻地警告。 她摇头,他却像押着犯人似的,专横地把她拉往饭店前的停车场,将她塞进车里。 幽暗的车上,诗雨一身湿冷猛打颤,她瑟缩着自己就像只落水的猫儿般无助。「我已经向你道歉了,该还的也还了,我们还有什么瓜葛?」 「说过了,不接受。」古震逸发动引擎亳不迟疑地驶离,凛冽的口吻彻底打碎了她的「梦想」。 「那你到底要什么?」她苦恼地问。 快速行驶的车子突然驶向路边,猛地煞住了!诗雨不知所措地望向古震逸。 古震逸缓缓地、沉郁地侧过头,深幽的眼光投射在她湿透的发梢,缀着泪雨的小脸,扫过她颤抖的身子……她雪白的衣贴紧曲线,动人至极! 他何苦理她? 难道就为了何老的请托,或者真为了要逮个机会报复施文栋,还是他仍存着良知,无法放任她像朵柔弱的花在雨中垂死? 但——是谁让她情愿淋雨?是施文栋那家伙吗? 她看来伤心憔悴,惹人心疼,而天知道他到底要什么!他不只为她心情着火,身体也着了火! 「你不可以这么看着我。」诗雨痛楚地说。 「我不可以吗?」他沉声问,定定地瞥着她,情不自禁地倾身向她,掳住她的唇。 他的吻带着威士忌的芳香,轻柔却灼热,像天上柔软的雨丝一点一滴地渗透到她的心灵,如此温柔的侵犯竟教她有说不出的悸动,忘了脱逃,雨点不断拍打在车窗上,就像她的心正扑通地跳个不停。 坦白说,他一直没有忘掉她诱人的滋味,在任何时刻。 也许他想理会她的理由只有一个——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成为施文栋的人,因为她已拨动他的心弦。 「我说过将会索取你该偿付的。」他放开她的唇,深深地凝视她。 「你知道我有未婚夫,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必须忠于他。」诗雨慌乱地摇头。 「那你是不愿忠于你自己?」他犀利的话强烈地激荡着她心湖,恍若早已看穿她的心思。 「放过我。」诗雨哀哀地请求,害怕被他看穿,更怕自己守不住自己的心。 「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扣住她的腰,将她搂进怀中,俯下头再度吻她。这次他的吻来势汹汹,深切探索,充满占有的意味。 她该反抗!该对他亳无感觉,可是她却脆弱得什么也做不到。 为什么? 诗雨向自己索求解答,惟一得到的答案却如同他所说的——她不能违背自己,她爱他,情愿为爱出卖自己,就算他对她是无情的。 她也许永远无法碰触他绝冷的心,但她必须释出自己对他的爱! 默默地她任他吻着自己,悄悄地为他而心灵悸动。 「你要……在车上?」她挣开他的唇,心慌地问。 「那你想在哪里?」他低声问,声波竟带着温柔。 「我……」她不知该怎么回答,迷惑了。 他放开她,取了后座的毛毯给她,不再多说地将车驶离。 他突来的温柔令她感到吃惊,她抱着毛毯,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不知所措。 车子行驶中他们没有再开口,直到她发现车正开往家的方向,安心了许多,也许他良心发现,正要送她回家。 「你……有女朋友吗?」诗雨打破沉默,小心翼翼地问。 「我不是僧侣。」古震逸的回答简单明了。 「你和罗嘉嘉很熟?」她又问。 「没错。」 「熟到什么程度?」 「他父亲有意把她嫁给我。」 幽暗的车中,诗雨看不清他的表情,更听不出他的情绪。「你……会娶她吗?」这个问题令她隐隐心痛。 「考虑中。」他似是而非地说,将车开进一道镂花大门中,停在独栋的豪华别墅前。 「这是哪里?」诗雨心悸地看着这陌生的地方。 「我家。」古震逸下车为她开了车门,她却踌躇了。 「我想回家。」诗雨忽然红了眼眶。 「不,我要你留下。」古震逸断然地道。 「太晚回去我爸会问。」诗雨试着请出挡箭牌。 「你可以告诉他实情。」古震逸不为所动地直指事情核心,诗雨再也哑口无言! 「如果你不想增加‘利息’,最好快点下车。」他补充这一点。 诗雨颤抖地跨出车门外,无辜地瞅着他,泪滚了下来。 「要命!」古震逸霎时被她楚楚动人的模样摄住心神,他真想攥住她,将她压抵在车门上,狠狠地吻她。 但他没有,他用前所未有的耐性及温柔将她拦腰抱起,「护送」她上二楼宽广的卧房内。 他宽阔精致的房内结合了客厅及小酒吧,观景窗可将t市最美的夜景尽收眼底,但诗雨惴惴不安无心欣赏,她只感到紧张莫名。 但她为何要这么战战兢兢? 他既然已说了不肯放过她,表示她绝无退路,再心慌也没有用! 她径自松开毛毯,解开自己凌乱的衣,直到一丝不挂;解开发簪钿,任长及腰的发飘散而下。 古震逸一瞬也不瞬地看着眼前柔如梦幻的维纳斯,她恍若一颗璀璨的海珍珠闪动着不可思议的光芒,使日月星辰都黯淡无光。 第十一章 「我想……这是你所要的。」她说,浓密的眼睫低低地垂着。 「也许我要的,并不只是你美丽的同体。」他凝视那抹动人的光芒,没有轻易地触碰她。 「你的索求若太过分,也无法兑现。」她颤声地说,感到阵阵热力正由他的眼中放射而出,却没有勇气去面对。 「是吗?!」他将她搂进怀中,低头吻她细白的肩。「你在发抖,怕什么?」他低声问,不带任何嘲弄。 诗雨嫣红的唇微启,无助地凝望他深邃如黑夜的眸,他未说分明,只是再也无法把持地吻她,性感的舌缠住她的心神,动情地爱抚她水嫩柔细的身子,她蜜糖般的甜滋味挑动他的情涛,迫使他狂肆的吻急促席卷过她的颈项,一路吻下…… 「啊……」她双腿打颤,无所适从地红着脸喘息。 他被她软软的呢喃触动了心弦,迫使他像个小伙子般急切地想褪尽自己的衣衫,但他克制着那份冲动。 「别忽略了你该做的。」他在她耳畔低语。 「我该做什么?」她睁开水眸,迷蒙地问他。 他握住她的双手置放在自己的衣领,给她鲜明的指示。 她缓缓解开他的衣扣,眼睫低垂,深怕一不小心眼神会泄漏自己心底的情意及疯狂的悸动。 「你好像退步了。」她颤抖的手指像挑逗,缓慢得像恼人的厮磨,教他忍不住地调侃。 诗雨被他的语意狠狠刺伤,仓促地推开他,失落地问:「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古震逸将她拉回怀里,沉声对她说:「一个女人,我想得到的女人。」 「得到了以后呢?」她眼中蓄满楚楚的泪,像星辰不断殒落。 要命!他痛恨她流泪。「别哭,像我欺侮你似的。」 「难道你没有吗?」她的话透着酸楚。 「看来我们之间有一笔烂账。」 「你要我来,不就是要收拾这笔账吗?」 「我不想抱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做爱。」 「那就放我走。」诗雨话一出口,却换得他一声佞笑,将她紧紧钳在胸怀中。 「我是不可能轻易放过你的,你难道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古震逸英俊的面容扫过一阵冷风。 「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他傲然伫立,冷眼旁观她作践自己,但实际上坚硬的心,却又被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软化。 「够了。」 「不……不要!」 老天!不会吧,她竟是处女? 他俯视她羞红的小脸,痛楚的眼神,更触及床单上的丝丝落红…… 这下他可是连本带利一并追讨回来了!他嘲讽着自己的冲动,但已无退路。 「嘘,别怕。」他轻抚她冒汗的额,低声安抚。 「你……弄痛我了。」她咬着下唇,眼底满是晶莹泪光,无辜到了极点。 混账!他暗咒自己,懊恼不已! 「请你……轻一点好吗?我……只是……生手。」她生怯地向他请求。 他暗自喟然,倾下身用爱怜的吻说明自己心底的情愫,对她他早已无恨无仇,只想给她无尽的温柔呵疼。 「也许我该放过你。」他轻抚她柔润的唇瓣,凝视她眼中动人的无邪。 「太迟了。」她垂下眼睫,不想让他窥出她的羞耻。 「是太迟了。」他低下头吻她,心底有说不出的歉意。 她以为疼痛会持续,但他温柔的力道,如同美妙的厮磨,竟挑动她身子起了奇妙的感受。 就像在星河中旅行的微尘,染上了星光的炫丽与灼热,才发现自己的存在。 可是她毕竟只是闪亮星河中的过客,只能记忆住这份美好。 「还疼吗?」他低柔的语气像醉人的风。 她轻摇着头,星眼颤动,微乱的长发性感动人。 他不讳言她对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长久以来他对人世太过冷漠,冷漠到令他忘了什么是真情,于是连辨别的能力也一并迟钝。 他拥住她,将脸埋进她的香气氤氲的颈窝,极想理清自己的心绪。 「你怎么了?」诗雨伸出颤抖的纤指,抚触他厚实的背。 「没事。」古震逸抬起俊脸,唇边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诗雨瞥着那一闪即逝的笑痕,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竟不自禁地靠向他,吻住那抹令她迷惑的痕迹。 「原来你是会笑的。」诗雨纤细的手指轻抚过他的唇瓣,却不知自己的举动已然刺激了他雄性的本能。 「我又不是木头。」古震逸扣住她的手,希望她别再造次,否则他将再也克制不住自己。 「你只比木头好一点点,总是一脸冷酷的时候居多。」出其不意的,她梨花带雨的小脸漾出动人的笑靥。 「是吗?」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看,某种奇妙的电波在他们的眉目中传送,在空气中弥漫。 他淡笑,轻而易举地将她压在身下,不给她须臾喘息的空间,疯狂地领她一同飞进璀璨美妙的星河之中,让夜在浪漫中燃烧,天上的繁星也跟着痴醉。 一场温柔缠绵过后,古震逸仍将诗雨搂在怀里,他无法否认自己确实对她动了情,而她也知道自己对他的爱恋又更深一层,裸裎相贴的两人没有借助言语的表白,却都默默交出真心。 「告诉我,这是怎么来的。」古震逸轻抚诗雨臂上的紫玫瑰问。 「你会生气的。」诗雨长长的眼睫不安地眨动。 「说。」 「你在命令我吗?」诗雨问。 「没错。」古震逸答得干脆。 「你用什么身份命令我?」诗雨俏皮地瞅了他一眼。 「总经理。」古震逸爱笑不笑地说。 「好吧,报告总经理,这是……」诗雨边说、边悄然地钻出他的臂弯,她相信只要她说出,很可能引发一场风暴,她得逃得快一点。「……由于你的贡献,才使我顺利得到这枚永不磨灭的徽章。」 古震逸一把扣住她平坦的小腹,将她掳了回来。「说清楚点。」 「那年夏天,我偷走你的钱就是为了它。」诗雨含糊其词。 「你把钱拿去刺青?」他逼问。 诗雨困难地摇头。「我拿去贡献给玫瑰帮,那是帮规。」 「你加入帮派?」古震逸惊诧莫名。 「我很坏,对不对?」诗雨自己承认。 「你很笨!」古震逸瞪着她,「你爸知道吗?」 「知道,于是他逼我考大学,逼我订婚……」诗雨的话突然煞住,「订婚」这两个字令她愕然,也重重地敲进古震逸的心底。 他倒忘了,她是文定过的! 「为什么是施文栋?」他很想知道。 「因为施家和我家一直有交情,而且他对我很好。」这是实情。 「你爱他吗?」古震逸问,黑眸很专注。 「我爱……」你!诗雨开着玩笑,并没有把「你」说出来。 蓦然,古震逸放开她,恢复他一贯的冷漠,用他惯有的无情口吻对她说:「我送你回去。」 诗雨不懂他为何突然转变,悄声问:「你……不留我了吗?」 「嗯。」他用伤人的冷淡回复她,下床着衣,像风一样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我在车上等你。」诗雨看着他的背影,心底有份说不出的失落,她咬着下唇,默默地穿上自己半干的衣服,失魂落魄地离开。 第十二章 从上车到下车,他们没有任何交谈,就连诗雨道再见,古震逸也只是淡然点了头,没看她一眼便将车开走,留下她眼眶灼热地静伫在夜色中,看着他的车灯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走远了。」施文栋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诗雨身后,惊吓了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诗雨急急地低垂眼帘,不想他看见她眼中闪烁着泪光,匆匆走进门内。 「我来很久了,在屋里等闷了,出来透透气。」施文栋关上大门,随在她身畔问,「你回来怎么没让司机接你,反倒让那小子送你?」 「反正顺路。」她避重就轻地说。 「你忘了我警告过你的吗?」施文栋扯住诗雨的手臂,发现她衣袖上的裂痕,转而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被车门夹破了。」诗雨撒了谎,拉回自己的衣袖,经历了这么一夜,她无法再承受外来的质疑,而奇怪的是她很想远离施文栋,并不想像以前一样勉强自己和他亲近。 「什么车的门这么厉害?」施文栋平时柔和的眼色在黑夜中变得险谲。 「你怎么问这么奇怪的话?」诗雨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异于平常的无礼表现,但她无心去理会他的妒意,也许她累了、也许她突然发现自己不是无法爱他,而是根本不爱他。 「宴会早在九点半就结束了,现在已经十一点了,这三个钟头你和那小子去哪里?放我在这里空等?」施文栋忍不住兴师问罪。 「我不知道你要来,也没有要你等我。」诗雨不想辩驳,感到某种不寻常的灼热在脑门上狂烧,蔓延到全身,阵阵窒息感冲击着她。 「好,那我走。」施文栋用激将法,朝大门走去。 「施……」诗雨于心不忍地叫住他,想向他道歉,却突然一口气上不来,眼前的一切迅速没入黑暗中。 施文栋回首惊愕地奔回诗雨的身边,扶起她。「诗雨,亲爱的——」你不能死啊,你可是我的摇钱树!他在心底吼叫,也赶紧朝屋内大喊:「来人啊,小姐昏倒了……」 女仆们见状,慌忙地取来嗅盐及类固醇吸入器,而何峻东自始至终都立在顶楼书房窗边,看到了一切,他也连忙奔下楼来。 【第五章】 翌日—— 一天的开始,公司上下忙得不可开交,但送进董事长室的公文却迟迟没有下文,收发室急得跳脚却不敢声张,总经理却又忍不住发标了。 「你过去董事长室看看。」古震逸边看着电脑中的汇率变动,边向秘书下令。 秘书领命前去董事长室,很快又折返。「董事长不在办公室,好像没来上班。」 古震逸眉宇沉了一沉,他确实没有在今早看见她的车子。「拨个电话到她府上询问。」 「是。」秘书旋即回报,竟是——「董事长生病住院。」 什么?!古震逸的黑眸因诧异而变得分外深沉。 「待会儿何老会亲自过来代理董事长。」秘书又补充说明,但古震逸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动也不动地坐在位置上,内疚及自责在他的胸中搅扰。 「有没说是哪家医院?」他问。 「t大医院。」秘书说。 他一刻也无法停留地起身,取了西装外套,交代秘书们:「有事打行动电话给我。」急切地离开总经理室,驱车前往医院,惟一的念头只是希望看见她安然无恙。 医院中,古震逸问明了诗雨的病房,飞奔进入。 病房里静悄悄的,他眼见到那小人儿戴着氧气管,手上注射着点滴,一脸苍白地躺在病榻上,一颗心全揪住了。 守在病床旁的施文栋听见开门声,一回首见到「世仇」,愤而起身阻挡他向前一步。 「你来做什么?你到底带她去哪儿,她高烧未退,险些丧命你知道吗?」施文栋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指责。 「滚开。」古震逸正眼也不瞧他一眼,推开他朝诗雨走去。 施文栋气不过扯住古震逸的衣襟,警告说:「你别妄想接近她,她是我的!」 「那你有什么好紧张的?」古震逸轻蔑地弹开他的手,走向诗雨,静伫在她身旁深深地凝视她,她柔弱无生气的小脸像一朵凋零的花,令他心痛难当。 「看够了吧,可以滚了!」施文栋乱没风度地上前来驱逐,为了守住自己的「财产」,他可是会拼命的。 「急什么?怕我拆穿你的西洋镜吗?」古震逸纹风不动,冷冷地嘲讽他。 「你这家伙实在太过分了,她可是我的未婚妻。」施文栋恼羞成怒,握着拳头在古震逸眼前晃。「是吗?只要把你下三滥的丑事公开,难保结果会如你所愿。」古震逸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气势万钧地镇压住施文栋。 「你……你……」施文栋紧握拳头颤抖,在一旁「你」个不停。 隐约中诗雨似乎听见了古震逸的声音,她很想看清楚是否真是他,眼皮却沉重得睁不开,这一夜她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昏沉中只感到头疼欲裂。 「你最好别多嘴,诗雨很信赖我,你别妄想介入我们。」施文栋不知诗雨已醒,还在那里作垂死的挣扎。 古震逸根本懒得理会,他沉静地瞅着诗雨,发现她的眉儿动了一动,恍若即将清醒。「你感觉如何?」他轻执起她的手,倾身问她,虽得不到回应,却清楚地感觉她紧握住他。 「我叫医生。」古震逸沉柔地低语,按下床头的铃声装置。 「你干吗多管闲事!」施文栋上前来扯住古震逸,不满他逾越了自己的「管辖」范围。 「拿开你的脏手。」古震逸发出猎豹般嘶哑的警语。 施文栋气不过地扬起拳头,诗雨却在这时虚弱地睁开眼睛,害得他手腾在半空中。 「文栋……你在做什么?」诗雨眉头轻锁。 「诗雨,我的宝贝,你终于醒了。」施文栋乐于收起拳头,因为诗雨唤的是他的名,他睨了古震逸一眼,示意他闪一边去。 很快医生和护土来了,量了血压、心跳、温度后,满意地宣布:「情况总算稳定了。」 医生在病历上记录,开了口服药,对古震逸说:「请家属跟我到诊疗室取药单,然后到药局领药。」 施文栋脸色很难看地挤上前去,示意自己才是正牌的「家属」,医生只好转而对他重述:「请跟我来。」 但施文栋这一走才发现不对劲,这一来,他不是放任他们两人独处了吗?他的处境很危险,万一古震逸那小子乘机捅他一刀,那怎么得了! 他想踅返,但医生已走远,他不得不跟上前去,这下他真是自己害了自己。 病房里,诗雨和古震逸默然相对,沉静中有份情愫在眼波交会,虽然才短短的几天,他们却像早已相识了一世纪那么长。 多年来,他们虽彼此不相识,却一直默默地存在彼此的心间,似乎就等着跨越时空的藩篱再次相遇。 但一切已物换星移,不只相见恨晚,心的距离也很遥远。 「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诗雨心头有说不出的酸楚。 「我是不该理你。」古震逸忍住触碰她的冲动。 「那你为什么要来?」 「代表公司来探视你。」这是个冠冕堂皇的说词,话中隐藏着一丝莫名的疼痛。 第十三章 诗雨的脑门好似被敲了一记,既然他这么说,那么她又何妨戴起「董事长」的面具来面对他。「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我会再来探视你。」古震逸公事化地点了点头。 「不必多此一举,明天我就会上班了。」如此生疏的距离感令诗雨心底万般苦涩,也许她该向他说清楚,她爱的人其实是他;可是他总令她捉摸不定,她不敢轻易说出,害怕见到他眼中轻蔑的神色。 或许不说是安全的!至少保有自尊。 「那,我先告辞了。」古震逸坚毅的下巴异常紧绷。 「不送。」诗雨别开脸,痛苦地闭上眼睛,直到她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泪才无声坠落。 古震逸回到办公室已是正午,他并没有直接回公司,而是到海边去吹海风。他后悔自己一古脑儿地冲动跑到医院去探视她,明知她的心属于别的男人,他却全然无法克制自己去关怀她。 也许他该恢复像以前那样,对她恨之入骨,但他偏偏办不到!相反的,他恨起自己,因为他的疏忽,她才会病得那么严重。 「总经理,何老在董事长室等你。」秘书接下他的西装外套,向他禀报。 古震逸压抑未沉淀的情绪,往董事长室走去。 董事长室内,何峻东正端坐在位置上沉思。 「何老找我?」古震逸问。 何峻东点头,示意他坐下。「你去探望诗雨?」 「是的,她好多了。」 「我知道,文栋打电话来告诉我了。」何峻东若有所思地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淋了雨。」古震逸据实以告。 「这孩子有时真的挺任性的。」何峻东叹息,「震逸,我有件事要请托于你。」 「您尽管说。」他直觉是有关诗雨。 「当诗雨的义兄。」何峻东的「请托」远比上次的「麻烦」更复杂。「一直以来,我都很赏识你的工作能力,而我的日子所剩不多了,我希望收你为义子,在我走后,希望你在事业及人生的道路上多加扶持她,共同管理公司。」 古震逸心底的波涛转变成深不见底的漩涡,坦白说他不喜欢这突来的震撼。「她嫁给施文栋,就有人扶持她了。」 「施家是化学公司,文栋学的又是化工,和我们这行有很大距离,他总不如你内行。」何峻东明白地解释,表明何家义子的宝座非古震逸莫属,却对古震逸造成莫大的困扰。于情于理,他不能接受。 「很抱歉,我无法接受您的请托。」古震逸感到沉重。 「为什么?是因为施文栋和你有什么过节吗?」何峻东试探地问,恍若知道些什么。 「我和他的确有过节,不过那不关此事。」古震逸就事论事。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 「我……」他想直截了当地说他和诗雨之间的关系,但何老毕竟是他敬重的长者,且绝症缠身,他不能不顾及他的感受。 何峻东看出古震逸是有心拒绝,但有些体己的话他也藏不住。「我知道你们古家也是家大业大,但我向来爱才惜才,对你特别器重,更钦佩你完全不靠家庭背景,一个人留在这里奋发。这几年来,公司在你的许多策略下,业绩跃居同业之冠,不仅公司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失去你,在我的心底,我就把你当成儿子看待。」 何峻东突然叹息:「有时候我常想如果我有个儿子和你一样,那我就可以安心地放手了。」 古震逸心底有一丝感动及感激,但他仍无法答应。 「你再考虑考虑,在我有生之年,随时等着你的回复。」何峻东起身绕过办公桌,拍拍古震逸的肩,眼中的盛情教人难以推却,古震逸心底却另有坚持。 翌晨,诗雨准时到公司上班,她把放珠帘的饼干盒也带到办公室。 一早照例仍是埋首苦签那一「拖拉库」的公文,下午的时间几乎是空闲的。 她悄悄脱掉高跟鞋,打开抽屉取出饼干盒,开始在「空旷」的办公桌上做起「加工」,纤巧的手指灵活地串起那些彩色的玻璃珠。 每当她心情低落时,就想要串这些珠子,她可以在专注中忘掉烦恼。 幸好今天已过了大半天,那个令她烦恼的人都没有出现,他该不会不在公司吧?!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轻叩,她赶紧把一桌的珠子扫进饼干盒,以免被员工看到,可是这位「员工」似乎等不及,径自开门入内。 诗雨一抬眼,诧异地发现来者可不是一般的员工,而是高高在上的总经理大人!害她紧张中拨掉了好多珠子,珠子四散在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古震逸立在门边,满眼嘲讽地瞥着她,取笑道:「董事长真有闲情逸致。」 他似乎并不体恤她大病初愈,一双冷酷的眸像讽刺她是个不成材的败家女。 「有什么事吗?」诗雨故意装作无所谓地问,悄然穿上高跟鞋。 「我说过会再探望你。」他真的只是想看看她。 「谢了,我已经好了。」诗雨耸肩将饼干盒收进抽屉。 「如果你闲着没事,可以到各部门走走,不必一定要待在办公室。」 「谢谢你的提醒,还有别的事吗?」她学他昂着下巴支使人的模样。 「你不该闲着。」古震逸严肃地说。 「还有呢?」诗雨故意问。 「你吃药了吗?」 「我……」没想到他问了私人的事,而她也的确忘了吃药。 「记得按时吃药。」古震逸窥出她的想法。 「你干吗那么多管闲事?」诗雨不懂他为何一会儿挖苦她,一会儿又语带关怀,弄得她心思乱成一团。 「又是代表公司来慰问我吗?」她执拗地问,没想到他坚毅的唇线竟扬了起来,酷笑的模样令她困惑。 但古震逸没有回答,很快回归「正题」。「你自己分配时间,不要一直闲着。」他话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诗雨唤住他,鼓起勇气问道:「我可以到你办公室跟你学习吗?」 古震逸缓缓回视她,眼神炯亮。「当然可以,有上进心是件好事。」 「我并不想一直闲着。」她表明自己并非那么不上进,积极地问:「什么时候可以过去?」 「随时候教。」古震逸不假思索地说,离去时唇边挂着一个如假包换的笑容,可惜他背对着诗雨,诗雨并没有看见。 古震逸走后,诗雨一刻也没有停留地走出办公室。 她认为他说的对,她是该到各部门看看,虽然生平无大志,也不敢期待自己有朝一日能和他一样成为那么有power,能掌控业务和公司的营运的人,但她却也不想当个只会签名的机器人。 她搭电梯下楼,一层层地「巡视」。她发现这公司除了主管,员工们全不认识她,她所到之处最常听见的一句话是——「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但她只能回答「没事」。 就在她要搭电梯到业务部门时,在电梯里遇到了一个眼熟的男子,她记得上班第一天也和他共乘过电梯,他叫jack,是业务部的人员。 第十四章 jack正忙碌地翻着文件夹,发现进到电梯里的人是诗雨,便将文件合上再夹到腋下,盯着她看个不停。「我记得你,你是董事长室美丽的秘书小姐。」 诗雨对他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反正就当自己身兼二职。「你要回业务部吗?」她问。 「是啊,你呢?」 「我正想去业务部走动走动。」 「欢迎、欢迎,那会使我们部门蓬荜生辉的。」jack爽朗地笑着,顽皮地补上一句,「我们业务部的女生都是丑婆娘。」 诗雨被他给逗笑了。 电梯将他们送到业务部,门一开正好遇见业务经理匆忙地迎面走来,经理见到诗雨亲临显得有点讶异,但没忘了挂起微笑。「董事长,您好。」 「你好,我只是来看看,一会儿就走。」诗雨说道。 jack扬起浓眉,十分惊讶地看着「董事长」,忘了手中的紧急文件,直到业务经理提醒他。「jacx,总经理批准文新公司的折扣了吗?」 「搞定。」他做了个ok的手势,将文件交给经理,经理对诗雨点头示意后,又匆匆离去。 「原来你是董事长,真是失敬了,我不会因为擅自把你降级成秘书而被革职吧?」jack耍宝地比划了一把「手刀」横在自己脖子上,还调皮地吐出舌头。 「罪名不成立。」诗雨笑看他风趣的模样。 「多谢董事长,我回位置上去为公司卖力了。」他立正站好地说。 「你忙吧!」诗雨觉得他真是个幽默的人。 她在业务部走了一圈,看着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那种严谨的工作态度令她感到敬佩,却也感叹自己像个局外人,完全弄不懂他们在做些什么。 她悄然走出业务部,走到组装主机板、记忆体等等的无尘室,隔着玻璃窗观看生产线,工作人员个个身着无尘衣,专注地组装那些她从没见过的电脑零件。 她心底有说不出的感怀及落寞!她从小喝vani电子的奶水长大,却对vani完全的陌生,想想真是有些讽刺。 当下,她有了新的体悟,她不该只是签名,她必须学习更多的东西。她不能一辈子靠古震逸,万一古震逸被挖角了,或者另起炉灶,那她这个董事长就糗了! 她转身离开那道玻璃窗,回到顶楼,但她没有回到董事长室,而是去了古震逸的办公室。 秘书室的三位秘书首先见到她,一位秘书走出来礼貌地招呼:「您好,董事长。」 「我找总经理。」她像个实习生似的通报。 「请直接入内。」秘书为她开了总经理室的门。 古震逸的办公室有别于她办公室里轻松的气氛,这里显得十分严肃,她不禁战战兢兢了起来。她深吸口气走了进去,看见古震逸正在讲电话,说的是日语,他看见她,示意她稍候。 「董事长要咖啡或茶?」秘书问。 「不。」诗雨婉谢,径自坐到会客用的沙发椅上,秘书行个礼退回秘书室。 等了将近十五分钟,这通电话终于结束了,但新的一通又响起,这次古震逸以英语对谈,诗雨大约听出语意,他正在谈一笔大生意,大约三亿,对她而言是个天文数字,对方好像要求更低的折扣…… 就这样她又等了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又有一通电话,说的是法语。 诗雨看了看挂钟,还有两个钟头就要下班了,也许他一直会这么忙碌着,然而等人原来是这么累的一件事,且沉静的室内他低沉的声音听来如此悦耳,她竟忍不住靠在椅背上打起瞌睡,直到有人轻拍她的肩膀,她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让你久等了。」古震逸坐到单人沙发上。 「哪里,你日理万机,难得空闲。」诗雨坐正了身子,打起精神来对他说,「我想跟着你学习,向你请益。」 「你想学什么?」古震逸正色地问。 然而他的问题却问倒了诗雨,实际上她什么都想学,却又不得其门而入,只好保守地说:「我想知道公司的业务,产品的种类。」 「很好。」没想到古震逸十分诚恳,没有一点贬低她的意思。 「我可能会是个笨拙的学生,但我会全力以赴的。」她真诚说出自己的心声。 「我会尽全力地协助你。」古震逸愿意成全她,她绝不能再懵懂下去。「首先我向你说明公司所生产的商品内容,包括电脑硬体中所有的零组件,但遇有周边的通讯商品包括行动电话、电脑语音系统等,这些商品除了供应国内市场,更大量销售到全球。」 古震逸讲解完后立起身,走向一旁的柜子取了几份报表。「除了这些,你还必须会看公司的损益表和资产负债表,还有要清楚每天的汇率变动。」 诗雨充满感激地点头,很想看看他手中的报表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当他翻开财务报表,她发现那些财务报表并不认识她,但他耐心地为她讲解,分析每笔金额的由来及算法。 就这样他们在报表上耗了将近三个钟头的时间,早过了下班时间,但诗雨总算有了些概念。 「太感谢你了,让我请你一起晚餐好吗?」诗雨向古震逸说。 古震逸起身把报表放进柜子里。「不,谢了,晚上我有事。」他拒绝了。 「约会吗?」诗雨也跟着起身,立在他身后径自猜测,很想探知。 「差不多。」古震逸锁上柜子,回过头来说:「不过是跟客户。」 「客户?」诗雨如释重负,微笑了起来。「可以让我跟去吗?」 「这……」古震逸踌躇不决。 「我不会坏事的,你和客户应酬,我会安分地跟在你身边。」诗雨双眼雪亮地说着,很想去见见世面。 「你知道什么是应酬吗?」古震逸似笑非笑地瞥着她。 「请吃饭不是吗?」诗雨问。 古震逸嗤笑。「生意哪那么容易谈成。」 「那是怎么谈呢?」 「通常是投其所好,今天这位客户是日本格斯通讯的社长广泽,他最喜欢到有美女的地方,还有后续消遣活动。」古震逸据实以告,诗雨这才恍然大悟,大略可以明白他意有所指。 「我不能去开开眼界吗?」她红着脸请求,并不退却。「你可以告诉他我是你的秘书,我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只怕场面会让你见了胆怯。」 「其实我……不是那么胆小的人。」诗雨困难地说明。 古震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扬起唇角,敲定主意。「好吧!我七点到你家接你,我们一同到饭店去接广泽社长。」 「你真好!」诗雨心中一乐竟握住他的手,直到他投来一个奇异的眼色,她才发现自己孩子气的举动。 她匆匆放开他的手,羞赧地眨着眼睛,情意悄悄地流转。「晚上见。」她说完后,便像只轻飘且愉悦的小粉蝶儿飞离他的视线。 他盯着她纤细的背影,对她强烈的悸动只能默默收藏在心底。 【第六章】 晚间,诗雨梳洗后正在更衣,准备今晚的应酬,电话突然响了,她一手戴起珍珠耳环、一手执起话筒。「喂。」 第十五章 「喂,诗雨,是我。今晚我请你去吃饭、看电影好不好?」施文栋在电话那头提出邀约,但却来得不是时候。 「真抱歉,今晚我有重要的事呢!」诗雨不得不拒绝。 「什么事那么重要?」施文栋狐疑地问,有什么比他们难得的独处更重要吗? 「是公事。」 「这么晚哪还有什么公事?古震逸也参与吗?」施文栋猜忌。 「是啊,他是总经理。」诗雨没有瞒他的意思,但她不经意中强调了古震逸的头衔,令施文栋大为恼火。 「我看古震逸那家伙在假公济私,你不准去。」施文栋气呼呼地说。 「你不能这么批评他,也没理由限制我的行动。」诗雨难得地也生气了。 「你在护着他吗?」 「我没有护着谁,只是就事论事。」 「好,那我们退婚吧!」施文栋使出撒手锏,虽然这个极端的激将法十分冒险,但他相信单纯的诗雨会心软。 没想到诗雨竟对他说:「如果你有此意,我同意,我发现我们并不合适。」 什么!天啊,他真是弄巧成拙了。「不、不,诗雨你冷静一点,听我说,我只是不想古震逸那小子骗了你。」 「我没有那么容易受骗,难道你怀疑我的判断力?」 「不是怀疑而是……担心!」施文栋急于解释。 「我们还是退婚吧!」诗雨说着,突然感到整个人像是获得重生,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壮士断腕的魄力,但她相信这么做是对的,她早已失去对婚约的忠诚,她心底只有古震逸,她无法嫁给他。「我们的婚事是双方父母做主的。」施文栋请出王牌,急着挽回自己的错误。 「我会告诉我爸,也请你转告你父母。」诗雨简洁地说明,结束这通电话。 她如释重负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对施文栋她只能说抱歉,但这个结束绝对是正确的。她眸子里所流转的情意都只是为了古震逸,坦白说她不只是想去见见世面,也有期待约会的心情。 「小姐,总经理已在楼下等你。」女仆来到门口通报。 他来了! 「我立刻好。」诗雨不自觉地微笑,戴上另一只耳环,飞也似的下了楼。 在接近客厅时,隐约中她听到爸爸正和古震逸谈话的声音。 「就只剩三个月不到了,告诉我,你愿意吗?」这是爸爸的问话,是什么只剩三个月不到?诗雨很好奇。 「好吧!」古震逸这声回答听起来好沉重。 「你可以先告诉她,我也会找时间对她说明的。」 爸爸口中的「她」是指谁呢? 当诗雨翩然出现在客厅,谈话却霎时停止了,她发现古震逸和父亲两人的眉目之间竟有着同样的凝重,在见到她时又奇异地散去。 他们立起身迎接她,她敏感地嗅到空气中不寻常的氛围,但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观感。 「可以走了。」她轻盈地走向古震逸,今夜他一身笔挺西装,俊逸潇洒更胜白昼的他。 「去吧!小心地应对,今晚就看你们的了。」何峻东起身,目送两人相偕走出大门坐进车里。 「你和我爸在谈什么秘密?」车上诗雨试探地问。 「没什么。」古震逸发动引擎,倒车,驶出何家大门。事实上,他方才回复了何老,同意成为她的义兄。 也许他是昏了头才会答应这荒唐的提议,但面对一个生命只剩不到三个月的人,教他如何拒绝! 而他真能保证,从今以后他只护着她,看着她却不去触碰她吗? 能吗? 他深邃的眸一如黑夜,月光映着他心头的矛盾、愁绪,还有许多数不清的烦闷。 另一方面施文栋在懊恼不已的情况下夺门而出,驱车前往何家。 他没想到一向自诩是金头脑、懂得精打细算的他,竟犯下这不可原谅的错。 而要命的是那个何诗雨,才上了几天班整个人都变了,他本以为她软弱无能,只是个没主见的温室花朵,没想到她竟一反常态地主导这一切,活似鬼迷心窍。 车子疾驰在山路上,一到何家门房便告知诗雨已出门,而且是和古震逸那小子一起。 太可恶了! 既然古震逸那小子公然向他挑战,那么他说什么也要不择手段地抢回何诗雨。 杯觥交错的声色场所中,广泽社长几杯黄汤下肚,便色迷迷地搂抱酒店公关调戏,还醉言醉语地问古震逸:「古总怎么你的秘书这么年轻貌美,老实说你们有没有一腿啊?」 诗雨故作冷静地坐在古震逸身边,除了微笑就是猛喝果汁,不敢去看广泽的「色相」,也不敢和他说话;倒是古震逸场面见多了,不为所动,而她更发现古震逸的酒量出奇的好,和广泽喝了一夜的酒却千杯不醉。 「她的确是个美人儿,可惜名花有主。」古震逸像是说着场面话,其实却是心里话。 「管她什么名花有主,有花堪折直须折,今晚我做东开个派对,把你们送作堆,来,干了我们的酒。」广泽大声呼喝,满脸通红,向古震逸举杯,径自把酒喝得一滴不剩。 酒足饭饱后他站了起来,开始点名,指定三位中意的美丽公关今晚服侍他,当然这笔所费不赀的消费全算在公司的账上。 「他要开什么派对?」诗雨挨着古震逸小声地问。 「性爱派对。」古震逸漫不经心地说,像是此事不足为奇。 「真的要参与吗?」 「我会想办法脱身,你放心。」古震逸喝干了酒杯里的威士忌,熟知他的公关小姐都暗自惊讶,古总陪客户应酬从不喝酒,今晚不知为何破例。 公关经理送来账单,古震逸签了名,一行人离开酒店,回到广泽下榻的饭店。 一进房广泽像匹好色的豺狼,开始和小姐们玩起追逐的游戏,且兴致浓厚地要古震逸加入,古震逸却将他拉到一旁和他说起悄悄话。 没一会儿广泽就无趣地放过他和诗雨了。 「今天真的是大开眼界了。」走出饭店,上了车诗雨总算吁了口气,不过她感到十分好奇。「你究竟和他说了什么,他怎会同意放行呢?」 「我说其实你是我妹妹。」古震逸淡漠地说,隐藏所有的情绪。 「什么?亏你想得出来。」诗雨讶然一笑。 「你接受这样的新关系吗?」古震逸有意无意地问。 「不接受。」诗雨轻声说,幽幽地瞥着他。 「事实上……」古震逸发动引擎,欲言又止地说,「你父亲希望收我为义子,让我和你以兄妹相称。」 「什么?」不!诗雨诧异地睁大眼睛,想起出门前她听见他们的谈话,难道他们就是在谈论此事?!「你答应了吗?」 「嗯。」古震逸点了头,欲将车子开走,诗雨却伸手熄了引擎。 「为什么?」她问,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一颗心正凋零中。 也许这是一个最好的解决之道。古震逸只在心底说,并没有回答她。 「我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诗雨完全弄不懂,心底不断地旋绕着「为什么」三个字。 「这个他会亲口告诉你,至于什么时候说,我不知道。」古震逸晦暗不明的语意,令诗雨感到自己正走进一个黑色的深渊之中,她有个不祥的感觉!爸爸绝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做。 第十六章 「你明知我们不可能成为兄妹!」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难道你一丁点都没有在意过我的感受,我对你的……感觉吗?」 不在意绝对是骗人的,但……既然她爱着施文栋,那又有什么好说的,君子有成人之美,他会成全她追求的幸福,即使施文栋是他的仇人。 「或许吧!」古震逸轻描淡写地说着,再度开启引擎。 诗雨怔怔地望着他冷漠的侧脸,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街道旁闪烁的霓虹灯投射在泪光中形成天花乱坠的光束,她却再也看不见这世界的美好,她忍不住掩着脸哭泣起来。 车子快速行驶在街道上,车上除了诗雨令人心疼的啜泣声,就是古震逸的沉默。 他无法开口安慰,怕约束不了自己对她的感情,更不去看她一眼,怕自己的一颗心会疼得碎裂。 也许他不该再遇见她,也许阴错阳差,也许相见恨晚,总之所有过往的恩怨都必须划上句点。 他加足车子马力,在逐风的速度中回到,何家大门前。 「到了,下车吧!」他沉声说,却得不到她的回应。 缓缓地他掉过头瞥她,月光下她哭红的眼令人爱怜。 「成为我妹妹让你感到委屈吗?」古震逸似笑非笑的神情显得黯沉。 诗雨伤心地瞅着他,泪凝聚在眼睫上就要落下。 她知道自己无法埋葬对他的爱情,也无法接受这层新关系,她必须告诉他,上次她没有说完的话——「我爱你!」 古震逸蓦然一震!眸似炯然的火光乍现,「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感觉?」他深沉地问。 「从来没有改变!我爱的是你,虽然我们的初遇是个错误,但你一直在我心底,也许你从不原谅我所做过的事……但我是真的爱你,真的、真的……」她泪眼迷蒙地向他表白,哪怕什么也不能挽回。 「那确实是个可恶却又美丽的错误,但一切都来不及了,你和施文栋有婚约,而我也答应了你父亲。」 「我会请求爸爸取消一切,我爱的是你!告诉我,你也爱我……」诗雨心碎地请求。 古震逸心痛的眼拂过她扣人心弦的眼波,他确实爱她,但他怎能再轻易谈爱,既然同意了何老,就不该承认对诗雨的情感。 「爱是什么?不要被自己一时的感觉误导了。」古震逸绝冷的话,像寒风刮过诗雨的脸颊。 诗雨怔忡地瞅着他,心思纷乱到了极点。「难道……你真的是一匹狼,掠夺了别人的感情,就只是一走了之?」 「你没有理由妄下断语,下车吧!」古震逸不想解释。 「不,我不走,也不要你走!」诗雨心悸地伸出纤弱的手臂,圈住他的颈项,执拗地拥抱他,害怕这一走,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交集。 古震逸身子蓦然紧绷,直挺挺地任她倚在怀中。 「别像个孩子般任性。」他沉声告诫。 「我偏要!」诗雨抬起小脸,在月色下逡巡他的唇,毫无顾忌地吻他,她什么也不管,只想用行动告诉他,她的心属于他。 古震逸的心坎狠狠被她敲痛! 她满是泪痕的唇瓣无言却强烈倾诉她的情衷,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她内心深处的情感,但他能放任自己沉陷到她所编织的情网中吗?能接受她如潮水般动荡人心的爱情吗? 还是眼睁睁地将她拱手让人? 不!她是他的,她完整地属于他!更何况他爱她。 终于他伸出手拥抱住她,放任自己将她的爱收纳在心间、放任自己深情地吻她,情愿和她一同陷落在浩瀚的情海之中。 但默默传递情意的两人,并没有发现施文栋的车停在街角,他打从诗雨出门就等到现在。 街灯下他们缠绵的镜头令他触目惊心,怒发冲冠,也点燃了他心底早已蠢蠢欲动的妒火,他再也不想坐以待毙,因为他有足以引爆战争的理由。 他缓缓将车驶出街角,停在离他们约三公尺的后方,眼神充满诡谲,疯狂地踩油门,火速冲向他们! 轰然一声巨响,彻底破坏了沉寂的夜,打散了一对互许情衷的人儿。 车子因碰撞而剧烈震动,千钧一发之际,古震逸敏捷地将诗雨护在怀里,自己的背却撞击上方向盘,两人同时惊愕地望向车身后,发现肇事的是施文栋的车! 「下车。」古震逸对诗雨说,两人这才分开。 车后已严重凹陷,而撞击他们的施文栋瘫倒在方向盘上,引擎盖尽毁。 「他竟然这么做!」诗雨惊诧地看着昏厥的施文栋。 「这家伙!」古震逸啐了一声。 何家的大门匆匆开启,何峻东及一群仆人走了出来,看见损毁的两辆车及车里的施文栋,全诧异不已。 「怎么回事?」何峻东看了看诗雨,又看了看古震逸,得不到回音,紧急向仆人下令,「快叫救护车。」 「是。」仆人正要领命前去。 「用行动电话较快。」古震逸沉声制止,取出电话替施文栋叫了救护车。 没一会儿救护车来了,施文栋躺在担架上被送上车,何峻东关心地随行,但诗雨却陷入两难之间,踌躇地望着古震逸。 「诗雨快上车,震逸留着善后。」何峻东明确地指示,诗雨再也不得不收回视线跟上车。 车内的施文栋其实仍清醒着,他忍住胸口受创的疼痛,在心底冷哼,对古震逸的多管闲事并不领情,但从何峻东的关注语气听来,他相信自己的苦肉计已发挥效果。 等他「醒」来,他会要求何峻东立刻把诗雨嫁给他,他这个猎人必须一枪打散他们这对痴梦鸳鸯!哈哈……他就即将坐拥vani电子的大好江山及何诗雨这个贱人。 他会好好处置她的,等着吧! 医院病房里,经过诊疗施文栋已然「清醒」,而他的父母在接到通知后也抛下应酬赶来。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施母看见身上缠着纱布的儿子心疼得不得了。 「只是肋骨挫伤,需要住院治疗,没什么大碍,都怪我没看清前方有车。」施文栋虚弱地解释,说得像是「纯属意外」,心底却得意的不得了。 「还说没什么大碍,你长这么大几时受过这么大的伤害。」施父宠爱独子是出了名的,他恨不得能代子受伤。 「都是我不好……」诗雨责备自己,心神不宁地看了看施家父母,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从出事到现在父亲一直都板着脸,她从小到大极少看见他这样严肃的表情,除了她加入玫瑰帮那次……是否一向敏锐的父亲看出了事情的端倪?他知道她爱的不是施文栋而是古震逸? 「不,是我不好!」施文栋充满感情地说着,有意替她挡驾,且朝她伸出手。 诗雨有几分心软,但她不能过去,那并不是她想要的依归,即便长辈们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施文栋放下手,用温柔的眸子呼唤她,骨子里漫烧着阴怒之火。 既然这丫头这么倔,那他就更该快刀斩乱麻,他可是有备而来。「岳父请答应我出院后立即和诗雨结婚。」他向何峻东提出要求。 不!诗雨在心底呐喊,她明明和施文栋说过要解除婚约的,他为何还要这么说。 第十七章 此时她听见父亲答道:「也好。」 这个简短的两个字令她的世界立即暗沉了下来,白昼和黑夜再也没有分野。 她不接受,可是她能当面拒绝,让父亲在施家父母面前丢脸吗?她能吗? 她再也听不进他们还说了些什么,只想远离这沉重的压迫感。 回程,何家司机来接人,天空飘着小雨,夜空的阴霾映在车厢中,气氛有些诡异、有些阴郁,更有些说不出的苦闷。 何峻东一脸若有所思,诗雨则望着窗外。 「待会儿记得打通电话通知震逸,施文栋没事了。」何峻东说。 「嗯。」诗雨无心地应着,想着该如何向父亲说明自己不想嫁给施文栋的理由。 家到了,大门外损毁的车已被拖走,古震逸也已离去,除了夜风,方才的一切犹似一场梦。 「早点休息,明天还得上班呢!」何峻东下车对诗雨说道。 诗雨望着空荡荡的大门,古震逸的消失,令她感到孤军无援。千言万语全化成丝丝痛苦,她匆匆下了车,进了屋里,奔上楼将自己封锁在一个伤心的绝境。 何峻东善于观察的双眸,沉静地看着爱女伤痛欲绝的背影,当下决定跟她摊开来谈。 他进了屋子,缓步上楼,径自开启诗雨的房门,见她跪在床沿泪流满面,心中有难以言喻的不舍。 但谁没有年轻过,又有谁不曾为情伤神? 他拉了把椅子坐到她的身畔。「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震逸?」 诗雨惊诧地抬起泪眼迎视父亲睿智的眸。「你一直都知道的,是吗?」 何峻东摇头。「我并没有那么先知先觉,而是从今晚你们看着彼此时的眼神窥知的。难怪我要收他为义子,他显得那么勉强。」 「你为什么要收他为义子?」诗雨弄不懂。 「因为……」他只剩三个月的生命,这句话如骨哽在喉头,他无法轻易向心爱的女儿吐露。「有他一辈子辅佐你,是你的福气。」他选择隐瞒病情。 「既然你那么信任他,对他委以重任,为何不干脆把我嫁给他?」 「你和文栋有婚约在先。」 「我要退婚!我已向施文栋说过我要退婚,今晚的事绝不是意外,是他蓄意妄为的。」 「你要为震逸而悔婚?」何峻东震惊。 「我并不爱施文栋。」诗雨老实告诉父亲。 何峻东面色凝重地摇头。「震逸在职场上是个难能可贵的强者,但在感情上,他不是你能托付终身的对象。我听文栋说,他曾为了一个吧女放弃相恋多年的女友,但最后和那个吧女也不了了之,从没对谁负起过责任。」 诗雨心湖振荡,纤弱的身子也不禁微颤。 「别再想震逸了,他并不适合你,你该好好对待文栋,等他身体康复,你们就结婚,你有个好归宿,我也能安心。」这是何峻东仅能为女儿做到的,至少在有生之年看见她找到幸福。 「为什么要帮我安排一切?」诗雨沉痛地问。 「因为我是那么爱你啊!」何峻东轻抚诗雨的发,关爱的眼神像天上最柔和的月光。「去洗个舒服的澡,然后上床睡觉。」他慈爱地催促,拭去她脸上的泪,拍拍她的肩,拉着她站起身,陪她到浴室门口,方才离去。 深夜,诗雨无法成眠地坐在窗前,细数垂挂在窗边的珠帘,不知为何原本悦耳的珠帘声,现在听来却是空洞的。 风拂乱了她的发丝,雨声无限凄迷。她不该再想着古震逸,却又无法阻止自己想他…… 或许她该去找他,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心底有没有她…… 但她有什么理由去找他? 她苦涩地望着夜空,双足不受控制地离开房间、离开家……像一朵忧怨的云,飘浮过天上凄冷的雨,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古震逸的家门前。 四下杳无人烟,从镂花大门望进去,他的屋内一片黯沉,而她这才恍然惊觉自己竟不由自主地一路走到他家。 雨仍下个不停,她浑身湿冷颤抖着,任凭雨淋,脸上的泪和天上的雨溶合成数也数不清的凄楚,汇流进心底像刀割般难受。 回去吧!他不会要你的。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大门上的灯亮启,门也开了,古震逸一身黑衣,一脸黯沉,不可思议地瞥着她。 「真是你!为何站在这里淋雨?」若不是他就立在窗边抽着闷烟,根本不可能留意到门口有人。「想问你一句话……你爱我吗?」她颤抖地问,完全抛去自尊,将自己赤裸裸地呈现在他眼前。古震逸一颗心被她凄楚的眼神揪紧了,更被她炽热的感情灼疼了。 当他以为和钟爱的人儿失之交臂而一夜无眠,上天却又将她送到他眼前,教他如何能再拒绝?也许爱情是盲目的,却也因勇于承认而伟大,一旦承认,他将会抛下身段为她阻挡一切风浪,自私地将她占为己有。 「我爱你。」他低沉热切地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立即温暖了她冻如寒霜的心。 「抱我。」她请求。他亳不迟疑地将她寒凉的身子紧密拥在怀中,任她身上的雨和泪沾湿他的衣服。 「不要放开我。」她颤抖地呢喃。 「绝不放手。」他更拥紧她,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的魂魄之中。 「嫁给我。」他柔声在她耳畔说。 「这是真的吗?你向我求婚?」诗雨惊悸地抬起泪眼,朱唇颤动地问。 「你必须是我的。」古震逸坚毅的眸子除了深情,就只有对她的万般难舍。 「我已经是你的。」泪脆弱地落了下来,却不再寒冷而是灼热及渴求,引爆他心底的悸动。 「你湿透了。」他沙哑地低语。 「收留我。」她踮起足尖在他耳畔说。 「说过了,绝不放手。」他倾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穿越庭院进了屋里。 【第七章】 柔软的大床上,他用精壮的体魄,灼热的温度将她苍白的肌肤催化成暖暖的艳红色,热力十足的吻烫进她的心窝,两个裸露且交缠的肢体像一幅美不胜收的画,无言地诉说着彼此心底的热情及渴望。 他怜爱地吻她,呵护般的深情如丝丝细雨透进她的性灵深处,大手轻轻抚触她柔美的曲线,记忆住她的细致动人。 她清楚地感受自己正像宝贝般被捧在手心细细呵护,除了无限的感动,更希望他永远不要停止对她的疼爱。 两个热烘烘的身子难分难舍地相拥,在喘息中亲吻对方,并不想离开彼此。 「天一亮我就登门提出我们的婚事。」古震逸柔声说。 「嗯!」诗雨欣喜地点头。 「睡在我的怀中。」他轻抚她纤柔的背,让她恬适地倚在他的臂弯中。 宁静的深夜,他们都不舍得睡去,只默默地感受彼此的存在,共同守护着得来不易的爱情。 天色微明,古震逸轻轻移开臂膀,将好不容易入睡的诗雨放到柔软的枕上,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她却仍醒了过来。 「你要去哪里?」诗雨睁着大眼睛,害羞地问。 「去帮你找件衣服,乖乖在这里等我。」古震逸轻吻她细致的脸颊,穿上睡袍离开房间。 第十八章 诗雨用被单裹着自己,坐在床上等待;很快地他踅回来,手上多了一套米色洋装。 「起来穿上,我们去你家。」他把洋装放到她怀里,目光落在她浓密的眼睫上。 「这是谁的衣服?」诗雨低头看着那衣裳。 「我妹的。」古震逸俯视她,目光一刻也无法移开。 「你把她叫醒了吗?真不好意思!这时间你的家人一定都还在睡梦中吧?」诗雨抬起小脸,和他四目交接,这才发现他眸光灼热地注视着自己。 「我家人都住在国外,一年才回来一次。」古震逸移开目光,深知自己并非只想看她而已,他走向衣柜取出白衬衫及西装,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原来只有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诗雨这才明了。 「快穿上衣服吧!」古震逸背对着她说。 诗雨瞅着他紧绷的双肩,突然有个大胆的顽皮念头,她悄悄卸下被单,溜下床走向他的身后。「我穿好了,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古震逸不疑有他地转身,却看见身后站着一个全身泛着光华的雪白精灵,她一丝不挂,却显得那么无邪,然而他被那诱人的无邪挑起无限的渴望。 「敢骗我。」他臂膀一伸,紧紧将诗雨掳进怀里。 「为何不敢看我?」诗雨轻声问。 「怕被你引诱。」古震逸老实地说。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那么有君子风度呢?」诗雨红着脸想钻出他的怀抱。但他却将她搂得更紧,大手惩罚般的抚过她的纤腰落在她浑圆的臀上。 「所以你才敢这么试炼我?」古震逸眯着眼问。 「不……不敢!」 「是吗?」 「曾有人警告我,你是一匹狼,要我远离你!」诗雨怯懦地说。 「哦,那你为何不远离我?」古震逸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牵动唇角恶魔般的酷笑。 「我并不想相信,但那是真的吗?」她探寻他深奥难懂的眼神。 「什么真的、假的?」他反问她。 「施文栋说你曾抢了他女朋友,却又为了一个吧女放弃她,是吗?」诗雨小心翼翼地问。 古震逸蓦然推开她,双手定在她的肩头,盯着她的双眼说:「听着,他正好说反了,他才是始作俑者,那女人不只是个女朋友,而是我未婚妻,事发之后我一度消沉,恨透女人,除了这样其他都是他自己编的谎言,如果他再乱放话,我绝不饶他。」 原来是施文栋说谎,仅片面之辞,她便相信了古震逸的话,不疑有他。 诗雨凝视他炯然如星的眸子,她明白自己为何会相信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从不曾任意闪动,即使它冷酷无情、即使它温柔深情,流露的都是真性情。 「我从不觉得你是一匹狼啊!」诗雨温柔真挚地和他四目交接。「你分明不是四足动物。」 古震逸笑了起来,重新将她搂入怀中。「说得真妙。」 诗雨伸出手臂圈住他的颈项,在他颊上印上一个轻吻,但他的疼痛岂是一个吻就能解决。 他捧住她的小脸,深深地吻了她,无论如何他都要争取到她。 晨曦中,古震逸开着他另一辆保时捷跑车和诗雨回到何家。 车才刚驶近何家大门,却发现门外停着一辆救护车,管家和仆人跟着推单架的医护人员跑了出来。 古震逸和诗雨一同见到躺在单架上的人是何峻东,诧异不已地煞车,同时飞奔下车。 「怎么了?我爸怎么了?」诗雨原本飞扬的心情在见到脸色发黄、一动也不动的父亲,恍若晴天霹雳,顿时有如陷入地狱般的痛苦。 「小姐,老爷才刚要下楼用早餐,却突然昏迷了!」管家一脸慌张地说。 「为什么?现在要送到哪家医院?」诗雨眼中涌上惊慌的泪雾。 「到s大医院,他有病历在那里。」古震逸镇定地说,没理会诗雨疑问的眼神,火速拉着她跟着搭上救护车。 一路诗雨忧伤地执着父亲的手轻轻抚触,也许是父女连心,她可以感受到他病痛不轻。 「为什么你知道?」她不解地问古震逸。 「你爸一直没有向你说明吗?」古震逸眉心锁着两道刻痕。 诗雨摇头,伤痛地问:「告诉我好吗?」 「他患了肝癌,医生宣布时只剩三个月寿命。」古震逸拥住诗雨的肩,希望这残酷的消息不要将她击溃。 诗雨颤抖地落泪,完全难以相信相依为命的父亲将要离她而去!她跪倒在单架旁哭泣,自责自己一点也不知情,悲恸不已。 「别这样……嘘!心爱的……」古震逸深知她小小的肩膀无法承受生离死别之痛,但此时此刻他就只能用全部的爱,悉心安慰她。 急诊室外,等待像煎熬般难耐,在诗雨以为自己即将无法支撑下去之时,总能感受到古震逸沉默却充满力量地在一旁支持着她。 「如果我爸再也醒不过来,怎么办?」诗雨无助地问。 「他一定可以,你要这么相信。」古震逸坚定地握着她冰冷的小手,给她坚强的信念。 诗雨信任地点头,仿佛自己是陷在噩梦中的精灵,而他是惟一能救赎她走出黑暗的希望之神。半个钟头后,主治医生掀开帘幔走了出来,诗雨双腿颤抖地站了起来,古震逸扶持着她,自始至终提供自己强壮的臂膀。 「你是何老的独生女?」医生问。 「我是。」诗雨点头。 「他已醒了,但下一次不保证可以醒得过来,在最后时刻你可为他安排住院,在安宁病房可得到妥善的照顾。」医生说完随即离去。 诗雨怔了一怔,忍住满眶的泪水,深吸了口气对古震逸说:「让我单独进去见爸爸。」 古震逸拥抱她、给她力量,诗雨拭了拭眼泪,坚强地走了进去,但她强装的坚强在见到身上插了无数管子的父亲时仍溃不成军。 「爸!」她奔到他的病榻,泣不成声。 「诗……雨……」何峻东虚弱地唤着爱女。 「为什么从不告诉我?」 「怕你会……伤心。」何峻东眼眶灼热地说。 「原来你要我继承公司、要我嫁给施文栋,全是因为你的病是不是?」 何峻东点头。「我惟一的……希望……是你在我有生之年披上嫁纱,等文栋出院……希望来得及。」 不!诗雨心底发出呐喊,可是那声音却在她瞥着父亲充满希望的眼神时哽在喉中,无法吐露。 而此时,施文栋的双亲得到消息也到医院来探视,除了何峻东的病况,婚事就成了他们谈论的重点。 「峻东,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诗雨的。」施父感慨地说。 「是啊,凭我们两家那么久的交情,我一直当诗雨是自己的女儿般看待。」施母抱住诗雨,爱怜不已。 「那我就放心了。」何峻东叹道。 诗雨怔怔地望着父亲及未来的公婆,心如万蚁啃蚀,却失去应有的痛觉。 不知何时施家父母走了,诗雨心灰意冷地走出帘幔,却见不到古震逸的踪影。 他走了吗? 为什么?难道他因此而不要她,决定将她拱手让给施文栋了吗?! 一帘之隔,他肯定是听见了所有的谈话,可是他怎可不问过她的想法。 第十九章 心碎的泪湿了诗雨苍白的脸颊,父亲的希望和她捧在手心的爱情完全不相容,她却只能逼着自己走向命运安排的绝境…… 三天了,诗雨日夜都寸步不离的守着父亲。 她强颜欢笑将眼泪往肚子里吞,生怕父亲病情恶化,不敢将自己的心思吐露,只能在父亲熟睡时,望着窗外的天空,悄悄将孤独无依的心寄托给天上的云。 古震逸不曾来过,他不再给她安慰、不再理她,她怪自己没有能力推翻既定的命运,心底除了抱歉,还有无尽的苦涩。 她很想和他谈谈,但她还有什么立场找他呢?病房的门突然开了,诗雨赶紧拭去眼中的泪,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内心的脆弱。 「小姐我给你送晚餐来。」管家轻声地对她说,将晚餐放在桌上;却发现中午送来的饭菜仍原封不动。「小姐,你这么不吃不喝身体怎么受得了!」 「我吃不下。」诗雨摇头,问道:「家里有没有接到打给我的电话?」 「有,文栋姑爷打来问老爷的病情,他说自己出院后会来探视老爷。」管家回复。 诗雨失神地聆听,忍住悲伤地说:「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管家摇头,关注地说道:「小姐,让我留下来吧!你一个人太辛苦了,真担心你累出病来。」 诗雨摇头,不知为何她有个念头,她倒宁愿随父亲而去!「我没什么。」她淡然地说。 管家喟然,打道回府。诗雨一个人安静地坐在父亲身畔,看着父亲憔悴的容颜,心底随父亲而去的念头不断地扩散…… 翌日,何峻东坚持要出院,诗雨依顺父亲的意思,办了出院手续回到家中,并请特别护士二十四小时照顾父亲。 「有特别护士在,你别老守着我,等会儿文栋过来,你们一起去选购婚纱。」何峻东躺在休闲椅上建议着诗雨。 「好。」诗雨没有违背父亲,她回房去梳洗,下楼等待施文栋。 外表看来她仍是完美的何诗雨,其实她的灵魂早已被刨空,剩下的只是个空荡的躯壳,甚至再也流不出泪来。 施文栋神采奕奕地来到何家,见诗雨坐在客厅沙发中,径自坐到她身边亲吻她的小嘴。「问候我美丽的未婚妻。」 「你好了吗?」诗雨没有表情地问,仿佛说话的不是她自己。 「我完全好了。」施文栋欣喜自己即将人财两得,最重要的是,何峻东就快死了,很快地,他不只能成为何家姑爷,也会成为何家的老爷,这真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对了,我该去探视岳父,你等我。」施文栋又吻了吻她,轻快地上楼去,约一刻钟后他神情愉悦地下楼来,拉着诗雨外出选购婚纱去了。 婚纱公司里,诗雨草草选了一件剪裁简单的丝绸婚纱,连试穿的欲望都没有,倒是施文栋兴致勃勃地试了几件进口的全新大礼服。 订下礼服后,他心情大好地带着诗雨到最昂贵的法式餐厅吃法国菜。 当侍者为他们打开大门,迎面走出的竟是古震逸和罗嘉嘉。 「哦哦!瞧瞧我们遇到了谁?」施文栋刻意定住脚步,趾高气昂地将诗雨搂近自己,像宣示她是他的所有物。 诗雨抬起没有半点神采的眸子,对上了古震逸那双冷漠的眼,他神俊的模样依旧却面如寒霜,恍若无言地在嘲讽她,她的心情在飘雨,云雾漫游过她的双眸,她再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感到他像一阵风从她身边拂过,不说一句话地离去。 空气中隐约还遗留着罗嘉嘉身上的香水味,刺激着诗雨飘摇的灵魂,但施文栋已大剌剌地将她带进餐厅。 诗雨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她木然地入座,更坚定了自己所选择的结局。 「我真怀疑古震逸和罗嘉嘉有一腿,不过听说他们快订婚了。」施文栋胡扯,说着没有事实根据的事,他煽风点火的目的,只是想瞧瞧诗雨的反应。 但说也奇怪,诗雨居然连眉头也不皱一皱,这般的亳无反应倒是大快人心,他立刻改口,龙心大悦地说:「我真是个胜利者,即将娶得世上最好的老婆。来,为我们自己干杯。」他点了上好红酒,还请来小提琴手在桌边现场演奏,歌颂自己辉煌的战果。 但诗雨封闭起心灵,阻隔了悦耳的乐声、阻隔了所有的知觉,她默默地喝下桌上那杯红色液体,恍若杯中物不是酒,而是她的泪。 「看来,这回我又输了!」罗嘉嘉坐上古震逸的车后,忍不住无奈地叹道,「何家千金不只是个绝色美人,她那一身灵气和你这冷酷恶魔简直是绝配。难怪你会爱得这么惨,但从方才她看你的眼神,我发现她也爱得很惨烈。」 「决定帮我了吗?」古震逸眸光深沉地问。 「既然你已经请我吃这么贵的法国菜,我会慎重考虑的。」罗嘉嘉莞尔一笑,但很快地她收起玩笑,正色地说:「你放心吧!我会亲自到美国帮你把莫雪莉带回来,让施文栋灰头土脸,我们四人同学一场,雪莉又是我多年的好友,既然六年前你们分手,她选择施文栋,那施文栋就没有理由负了她。」 「这施文栋还真是狼心狗肺,想双脚踏两条船,方才见了我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罗嘉嘉指责,对施文栋「感冒」到了极点。 「那就先谢了。」 「哪里,如果你和何诗雨有结局,那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罗嘉嘉美丽的红唇扬起一抹淡笑。「怎说?」 「以免我自己夜长梦多啊!」说着她自己倒爽朗地笑了,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打开皮包摸索出一只黑丝绒的小袋子。「差点给忘了,这个还给你。」 「什么东西?」古震逸接了过来打开,袋里竟是他的古董怀表。 「那天晚会后,我点收捐赠发现这只表,如果我没有看走眼,这个清朝的古董表是你们古家的家传宝物,我见你从大学时代就带在身边的,不是吗?我没有变卖,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觉得好奇怪,当时我就站在你身旁,怎么没有看见你捐这只表呢!」罗嘉嘉诚恳地物归原主,却也感到费疑猜。 古震逸没有回答,沉默地凝视那只怀表,时空之门将他带回四年前,他初遇诗雨的那个夜——也许从她偷走他的表开始,时间便锁住他的感情,直到她再度出现;他不曾向她要回这只表,因为随着光阴的流转,他对她的爱已无法遏止。「这个表其实具有特殊意义,而且价值不菲。」 「什么特殊的意义?」罗嘉嘉问。 「这是古家先祖的定情之物。」古震逸说道。 罗嘉嘉好意地从他指尖取下怀表,妥善地为他放进上衣口袋里。「幸好我没有变卖,你该好好为你心爱的人儿留下来。」 「谢谢你。」 「哪里,谁叫你是我同学,又是我爱慕的人。」罗嘉嘉半开玩笑地说,两人相视一笑。 车子很快地驶离餐厅,餐厅的景象在后视镜中缩成一小点,但古震逸的心全系在诗雨憔悴的模样上。 坦白说他真想狠狠地把施文栋揍一顿,然后带着诗雨私奔。但顾及何峻东的病情,他无法下手。 第二十章 这些天他经过深思熟虑,想到罗嘉嘉和莫雪莉的交情,决定请她大力相助。 只要莫雪莉这个重要人证出现,施文栋的谎言便将不攻自破,公理自有评断。 等着吧!他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儿,落入恶棍的圈套中。 不到最后关头,他绝不轻言放弃! 午后的天气阴阴的,和屋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气氛一点也不搭调。 何峻东的病情突然稳定很多,像是回光返照,精神大好地亲自下楼督导婚礼的筹备工作,且拟好喜宴名单。 诗雨看着父亲那么欣喜地忙碌着,更加无法破坏眼前美丽的虚幻。 她落寞地走出大屋,走出这场红色的梦魇,孤零零地在街上游荡,她漫不经心地走着,不知自己走了多远,一回神发现自己居然来到地铁站。 人潮来来往往中,她似乎看见自己和古震逸的影子,那个令人脸红心跳的夜历历在目。 她摇摇头甩掉自己的迷思,失神地走进地铁站里,随意买了一张车票,上了车,任由车子将她送到不知名的下一站。 她随着人潮下车,在街道上闲逛,直到她发现一家小药局,她走了进去,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只手提袋,装着满满的安眠药。 只要父亲一走,这些安眠药就派上用场,她将不着痕迹地离开这不值得留恋的人世。 曾经她的人生有梦想、有欢笑,如今梦想破灭,欢笑不再!她的珠帘、她未完的梦,还有她的爱都将随风而逝。 但她当真不留恋吗?那又为何掉泪呢? 也许她还有个心愿未了吧!她多么想见古震逸最后一面。 虽然相见不如不见,但只要见了这一面,就了无遗憾了吧! 她伸手拦了计程车…… 【第八章】 下班前的vani电子仍是那么忙碌,所有作业仍循正轨运作。 诗雨低调地进了公司,进了电梯,按了灯键,靠着墙角站立。电梯停在五楼,两名员工走了进来,径自按了十楼的灯键,在等待时低声交谈:「听说老董事长患了肝癌,已病入膏肓了。」 「新来的董事长好像挺无能的,真令人感慨。」 「老董的女儿衔金汤匙出世的,哪能干得了什么大事。」两人不以为然地说着,完全无视于诗雨的存在,更不知她正是那个「老董的女儿」。 电梯门在十楼开启,他们走了出去,静谧的空间里诗雨难过不已。 到了二十楼,她出了电梯走在长毛地毯上,只感到自己那么不踏实,直到进了董事长室,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她忽然有所觉悟。 她这个无能的董事长是不该拥有这么完善的办公殿堂,她抚触董事长的宝座,这曾是爸爸坐过的椅子,他辛劳了大半生,打下了电子业的半壁江山,轮到她却只是个虚位。 都怪她觉醒得太晚! 她坐到椅子上,忍不住趴在桌上泪流满面,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墙上的挂钟敲了五点的下班钟响。 下班了!但对她而言却是永远的结束。 她拭去泪,安静地走向门口,临去前不禁回首环顾办公室最后一眼,恍若是最后巡礼,当视线落在董事长办公桌时,她转过身,崇敬地朝那位置深深一鞠躬。 虽然她曾想在这个位置上努力,但一切都太晚了! 她走出办公室,朝古震逸的总经理室走去,可是到了门口,她却提不起勇气敲门。 她凭什么来打扰他呢?他就要和罗嘉嘉订婚了。 还是回去吧!默默地把对他的爱恋收藏在心底深处,当她在黑暗的另一个世界孤独无依时,还有一份思念可寄托。 她将永远记得他给她的承诺、记得他爱她。 她凄凉地走向电梯,等待电梯将她送回原点,但电梯门开了,她却无法走进去,因为她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里头,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眉目间闪过一丝诧异。 「你终于来了。」古震逸走出电梯伫立在诗雨眼前,瞅着她满是泪痕的小脸,心不禁揪疼了。 「为什么是终于?!这表示你曾期待我的出现吗?」诗雨低喃问道。 「当然。」这个肯定的词语,再次触动她的泪腺。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理我了。」她忧伤地诉说。 「错了,我很想理你,进来。」古震逸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的办公室,扔了手中的文件,关上门,上锁,将她深拥在怀中,用充满爱怜的吻对她说明自己疯狂的思念。 诗雨手中的袋子因错愕而掉落在地,她慌乱地推开他。「你疯了吗?你不是和罗嘉嘉订婚了?」「谁说的?」古震逸眉头紧蹙。 「施文栋。」 「该死的,他到底要说多少谎话才肯善罢甘休。」古震逸低吼。 「你……和罗嘉嘉……没有订婚?」 「当然。」 「可是你们约会不是吗?」 「你以为那天我和她在法国餐厅约会?错了。」他低语,揽住她。 诗雨不再问了,当她凝视他深情的眼眸,她愿意相信他,她放任自己倚进他的怀抱中,无言地将埋葬在心底层的爱源源不绝地向他倾泻。 「为什么连一个电话都不肯打给我?」她问。 「你又为什么不打?」他也问。 「我怕你不会原谅我的软弱,因为我完全无力阻止这场婚事。」 「不,我完全知道你的处境,所以不想用我的爱加重你的烦恼。」 「告诉我该怎么办?」泪水刺痛了她的眼。 「别担心,还有一线希望。」古震逸轻轻抚去她颊上的泪。 诗雨知道他只是在安慰她,但她情愿相信那是真的。 她多么希望可以就这么倚偎着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纵使命运无法改变。 「爱我。」她踮起足尖圈住他的颈子,心碎地吻他,这个吻像最后的话别,染着世上最深刻的哀愁。「今后我将是别人的女人。」 古震逸被她眼中的绝望刺痛,相同的痛苦在两人眼中默默传递。 「你永远是我一个人的。」他低语,捕捉住她素细的唇瓣,深切地吻她,吻到她心碎。 别离的暗潮在冥冥之中泛流,诗雨解开自己的衣扣,任衣衫滑落在足踝边,身子贴进他的胸怀,想在诀别前,真切地再次拥有他。 古震逸拥紧她雪柔般的身子,心被震裂了! 她不让他多想,纤指拦下他的颈背,邀他吻她,期盼他灼热的吻烙在自己冰冷的肌肤上,让她知道此刻自己为爱而活着。 他没有让她失望,柔情的吻像天上的雨,从她纤白的颈子滑向她胸前细腻的肌肤,温柔的舌交缠住她的心神,爱抚她纯洁无瑕的性灵,释放自己深切的渴望。 她在他怀中颤抖喘息,微乱的长发性感款摆,苍白的小脸在热情中转化成美丽的酡红,她的眼中盛着绵远的深情,当爱神的箭刺穿自己,她亳无保留地交出性灵,她对他的爱惟天可表。 夜幕低垂,室内渐昏暗,两个没入黑暗的剪影紧密相拥,仍不愿分离。 「真希望你一直这么抱着我,可是我必须回去了。我外出太久,爸找不到我会心急的。」诗雨沉溺在古震逸宽阔的怀抱中低诉。 第二十一章 古震逸轻揉她的发,放开她,拾起她的衣,温柔地为她穿上。「我送你回去。」 诗雨轻轻摇头。「我还是自己搭车吧!施文栋会来,他会借题发挥。」 正在整装的古震逸顿了一顿,紧握拳头,指节咯咯作响。他恨不得亲手宰了施文栋那个混账。「别生气,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诗雨轻柔的话像一阵和风,她握住他坚硬的拳头,温柔地化去他的愤怒。 但古震逸敏锐地察觉这句话似乎别有涵义,他开了灯,直视她的眼。「什么意思?」 突来的光线令诗雨急于回避,回避光源也回避他比光源更灼烈的眼神。 「告诉我。」他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小脸,凝重的眼神烫进她的心。 「只要你记住,我永远都爱着你!」她幽幽诉说,泪水掉落在他的指尖。 他抚触她的泪,被那热腾腾温度灼疼了手,也灼疼了心,整个人开始感到不安。 为什么他觉得这句话这么不寻常?他心底的不安又是怎么回事?「你瞒着我什么?」 「没有!」诗雨闪烁的眸不自觉溜过地上的袋子,全身颤栗。 古震逸犀利的眸研究般的扫过她迷惘的神情,落在那只袋子上,他倾身拎了起来。 「不!」诗雨颤抖地抢了过来,惴惴不安地抱在怀里不肯给他。 「那是什么?」古震逸神情一凛。 「没什么,你不要看。」诗雨苦苦请求,眼底的凄凉不言而喻。 「不,交到我手上。」古震逸不容置喙地命令。 诗雨猛摇头,瑟缩在门边,古震逸大手一伸夺过袋子,撕裂,里头跌落了数不清的片装安眠药。惊诧在他心底扩散,眉宇霎时灰暗,椎心的疼痛在他深邃的瞳仁里满溢。 诗雨惊悸地瞪大眼眸,当她看见他眼中的泪影,整颗心都纷乱了。她慌乱地抱住他屹立的身躯,悲恸难当,深深地自责。男儿有泪不轻弹,她却使他落泪。这比什么都令她难过。「对不起……对不起……」 「你竟然想自杀?」古震逸嘶哑的声音像来自黑夜的焚风。 「对不起!」诗雨泪流满面,颤抖的双足跪倒在地上。 许久,他重重地喟然一叹,蹲下身将悲愤的她拥进怀中。「我不会任你做傻事,你该相信事情仍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婚礼就在眼前了!」 「在婚礼之前,施文栋的谎言将被拆穿。」 「他……有什么谎言?」 「他和我以前的未婚妻莫雪莉在纽约同居多年,罗嘉嘉和莫雪莉是多年好友,我请她亲自到美国把莫雪莉带回来,好拆穿施文栋的假面具。」 「原来他是个伪君子,为什么你从不告诉我?」 「有些事用说的并没有用处,何况你父亲很看好他,只有事实能说服你父亲把你嫁给我。」 「你说得没有错。」诗雨的心终于因他的话而踏实了,不再是一缕轻飘的魂。 「千万别动傻念头。」古震逸摇撼着怀中的她。 「不会了。」诗雨抬起眼眸,幽幽地瞅他,小脸就像大雨过后初绽放的玫瑰,获得新生的喜悦。 「给我一个保证。」古震逸要求。 「以爱为担保。」诗雨轻抚他的颊,情深深、意浓浓地吻他,他释然地回吻她,心中的惊涛骇浪在她的柔情中得到平息。 深夜,古震逸静坐在书房里,等待罗嘉嘉的越洋电话,她已见过莫雪莉并做过一番深谈,想必很快会起程回来。 电话铃响了,古震逸刻不容缓地接起。 「呜……震逸……」电话那端竟传来罗嘉嘉颤抖的呜咽声,情绪明显失控。 「怎么了,嘉嘉?」古震逸严阵以待。 「雪莉她……死了!」 罗嘉嘉泣不成声,一阵寒意自古震逸的背脊蹿升。 「嘉嘉,把话说清楚!」 「她自杀了!」罗嘉嘉啜泣,试着稳住自己的情绪,却控制不住地直颤抖。「昨天我一到纽约就找她,本来她还开开心心的,一听施文栋要另娶他人,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今天我从饭店到她的住处,她的住处已被警方封锁不得进入,我看到渗出门外的血,一地的血……呜……是我害死了她,是我……」 「嘉嘉别激动,警方会调查清楚,你现在人在哪里?」古震逸喑哑地问。 「我在雪莉的住处外等她的父母,他们两老将从旧金山赶来……行动电话快没电了,我会再和你连络……」罗嘉嘉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断讯了。 古震逸紧握着电话,一种粉身碎骨的创痛击向他的身心。 害死莫雪莉的人,是他!是他!未挂上的电话发出嘈杂的空响,但他听不见,沉痛已将他包围;于情于理,他都该亲自到美国一趟,不能让罗嘉盖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他重新拨了一组号码,他必须告诉诗雨……但,他该怎么对她说?不,他不能告诉她,不能将她推入绝境。 他骤然放弃这通电话,离开书房,准备赴美负起道义责任。 一星期后—— 婚礼的早晨,天气阴雨绵绵,天空灰涩涩的,完全看不出上天对这场婚礼的祝福。 一早诗雨沉住气让女仆为她上妆、梳头、戴上白纱,心底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莫雪莉的出现。 但婚礼在即,莫雪莉真会回来吗?她真怕到时候施文栋的戒指往她手指一套,莫雷莉仍没出现,那她该怎么办? 唉!她过于患得患失,都快发神经了!于情于理莫雪莉应该会出现,除非她一点也不在乎施文栋。 她感到有些奇怪,接近婚礼的这一天施文栋都鲜少出现,她虽然乐得清闲,却也怀疑,这不像他紧迫盯人的作风。 「诗雨,我美丽的女儿,你准备好了吗?」何峻东进到房里来。 「快好了,爸。」诗雨定了定神,望向镜中的老父,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今早父亲的气色不佳。 「我坐在这儿看你。」何峻东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怜爱地看着诗雨,从小到大他最珍视的宝贝莫过于她,虽说舍不得她嫁人,却也衷心希望她拥有幸福,他相信施文栋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好了,小姐。」很快地女仆为诗雨戴好头纱退了出去,房里就只剩他们父女俩。 「来,让爸看看你。」何峻东正想从沙发椅上起身,突然身体一阵摇晃。 「爸!你怎么了?」诗雨跑过去,担忧地扶住父亲。 「我……没事。」何峻东深吸口气,站直了身子。「我们还是快点上教堂去吧,所有的亲朋好友全都到了。」 「可不可以不要去……」诗雨心底有诸多的担心。 「这怎么可以,别孩子气了。」何峻东拍拍诗雨的手背,安抚她的情绪,忍住病痛挽着她走出房门。 教堂里座无虚席,何家及施家的亲朋好友都到场观礼,古震逸和罗嘉嘉也都出席了,但他们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两人心情沉重,神情十分严肃。 典礼开始了,诗雨挽着父亲的手,缓缓走进教堂,地上长长的红毯令人晕眩,施文栋像个不真实的幻影站在红毯尽头等她,但她一点也不想继续前进。 第二十二章 她迟疑的眸子在面纱下,找寻古震逸的踪影——发现他就坐在角落,也正看着她,那双坚定从容的黑眸,给她无限的勇气。 她深吸了口气走向圣坛,暗自在心底祷告,她绝无意亵渎神圣的教堂,只想求万能的主帮她把这场没有爱的婚礼作废。 她缓步轻移,故意拖延时间,足足像是走了一世纪那么久才到达神父的面前。 她从面纱下望向施文栋,惊诧地发现他两眼遍着血丝,像是好几晚没睡觉似的。难道这个婚礼让他忙到彻夜未眠吗? 他对她笑,但那笑意好僵硬,一点也不像他平日自信的模样。 神父要众人起立唱圣歌,教堂里响起悠扬的乐声,诗雨边唱、边回首,仍想着莫雪莉为何还不出现? 圣歌结束了,神父领着新人在神的面前念着誓言,在这一刻诗雨慌张了,为什么没有一点动静? 「如果有人对他们的婚姻有异议的,请在此时提出,否则请保持缄默……」神父说着婚礼上千篇一律的词藻,虽然深知这句话是多余的。 教堂里好安静,没有人敢出声,在这神圣的一刻,就算发出打呵欠的声音都会引起争议。 神父环顾全场点了点头,正要宣布他们结为夫妻,蓦然间教堂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许多真枪实弹的警员,从两侧走道包抄而入,团团将施文栋包围,惊动了全场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神父怔愕地问,施文栋的父母更是惊愕万分地走上前来质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位高阶警官偕同两名联邦干员走上前来。「有件在纽约豪华公寓发生的预谋杀人案,经过证人的供词及多方搜证,发现施先生涉嫌重大,请务必协助调查。」 「什么谋杀案,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你们别乱说!」施文栋挣扎,对神父说,「快宣布我们成为夫妻!」 神父看着眼前的局势,吓坏了。 「快啊!」施文栋急躁地吼了一声,但神父并没有回应。 此时观礼的亲朋好友们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这令施文栋及他的父母面上无光。 就在警方执法欲将施文栋带走之时,施家父母上前拦阻,理直气壮地问:「我儿子究竟犯了什么罪?」 「我何罪之有!」施文栋也挣扎大叫。 高阶警官取出两张放大照片,展示在施文栋眼前。「这位中国女子叫莫雪莉,是和你在曼哈顿区同居多年的女友,二十日上午被发现陈尸在你的豪华公寓内,经过解剖,她身上残留大量化学药剂,这种化学药剂混在酒里无臭无味,死者就是饮下含有大量药剂的酒而身亡的。」 「她一定是自杀的,和我无关!」施文栋脸色泛青,激烈辩驳。 警方又取出另一张照片。「这个名叫法拉的金发吧女,你可认得?」 施文栋在看见照片中的人时脸色大变,头一低,矢口否认:「不,不认得。」 「她是你的另一名同居女友,她住布鲁克林区,当日下午她慌张地流连在你的宅第外被捕,而且已出面指证,是你教唆她到实验室拿化学药剂,潜进屋里放到莫雪莉常喝的酒内,还教唆她写了一封假遗书,经过字迹比对,那确实不是出自莫雪莉本人,而这个化学药剂全世界只有你个人研发,也只有在你的实验室才有。」警方说得施文栋百口莫辩,双腿一瘫,施家父母大惊失色,所有亲朋好友面露轻蔑纷纷离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施母痛心疾首,揪着施文栋的衣襟问。 「我……」施文栋欲言又止,整个人像消了气的球,所有的意气风发已不复见,那天莫雪莉不知从哪儿得知他要在这里娶妻,疯狂地打电话和他大吵,威胁他若不娶她,她就自杀;这个婚礼对他的未来多么重要,绝不容她胡来,一气之下才会干脆来个一了百了,法拉那吧女一直知道莫雪莉的存在,也嫉妒她,莫雪莉却不知法拉这号人物,他欺骗法拉将娶她为妻,教唆法拉在她的酒里下毒。 「回警局去说吧!」警方收队架走瘫软在地的施文栋。 在场的亲朋好友几乎全走了,罗嘉嘉也暗自离开,就连神父也摇摇头莫可奈何地离去。 空洞的教堂里,诗雨百味杂陈地望着古震逸走向自己。 「我真是错看文栋了!他的私生活居然如此复杂,我被他口蜜腹剑的斯文模样给蒙骗了,原来他是这么不可靠的人!」何峻东眉头紧蹙,面色沉重地坐在位置上叹息,直到一双璧人一同出现在他的面前。 诗雨跪到父亲的跟前,轻柔地执起父亲的手。「爸,但你没有看错另一个人,那个人确实是职场中的强人,而我更发现他对爱情是执着专一的。」 「很抱歉,我无法接受成为你的义子。」古震逸庄重地说出自己真切的恳求,「请把诗雨嫁给我。」 何峻东看看诗雨又看看古震逸,完全被他俩眼中流露的深情给震慑住了。 他后悔听信施文栋的话,差点害了他们有情人无法成眷属。既然他们的情意那么真挚,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诗雨挑老公的目光比我精准多了。」何峻东笑着扶起诗雨,在主的面前将她交给古震逸。 阴雨散去了,阳光遍洒进教堂中,也映进了两人的心田,温柔的情愫在他们的眉目间流转,释怀的笑意在他们的唇边绽放,所有的风浪已成过往云烟。 【第九章】 一场如假包换的隆重婚礼在一个星期后举办,上午古震逸和诗雨在教堂接受神父福证后,中午就在vani电子的广场办喜宴,邀请全公司的同仁及其眷属参与盛会,席开三百桌十分壮观,古震逸的双亲及妹妹也从美国赶回来看看古家的儿媳妇,何峻东的喜悦更不在话下,现场欢笑声、祝福声不断。 而关于董事长和总经理结为连理的种种「传说」,也在员工之间传为佳话。 当古震逸和诗雨沿桌敬酒之时,诗雨发现了那日在电梯里议论着新来董事长无能的两名员工,他们好像对她没印象,但她却对他们记忆深刻,她发誓自己一定不会再这么「无能」下去。 新婚之夜的重头戏,新郎和新娘不被打扰地住进五星级饭店最高楼层的总统级套房,隔绝尘嚣,世界恍若只剩他们两人。 「记得你在公司给我看过的那些财务报表吗?」诗雨问着,在梳妆台前卸下发饰,任长及腰的发像曼妙的飞瀑垂在腰间,抬起足尖放在椅子上,轻盈的手指探进裙底剥下丝袜,柔细的肌肤一寸寸撩人呈现。 「记得。」古震逸立在床沿松开领带,目光随着她诱人的姿态流转。 「上班后,你一定要负责教会我。」诗雨放下光洁柔嫩的足踝;又抬起另一条修长的腿,剥下丝袜,她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没留心自己已吹皱一池春水。 「那有什么问题。」古震逸脱下外套,感到热血沸腾,异常燥热。 「你还得教我别的,什么折扣啦、订单啦、组件名称啦……我统统都想弄懂。」诗雨又取下耳环、项链等饰品,纤臂往背上伸,拉下小礼服的拉链,将小礼服从双腿间褪去,虽然她身上还有件雪白的丝质内衬,但一点也无法掩盖住她的美。 第二十三章 「还有,请你把一点点的职权让给我,如果有实际操作,我想会学得更快。」诗雨转过身将小礼服挂到衣架上。 古震逸干咳一声,无法漠视这令人血脉贲张的撩拨,心底的渴望一发不可收拾。 他走近她,从背后搂住她,性感地低语:「董事长老婆大人,需要在这时候谈论公事吗?连婚假都不肯给我?」 诗雨惊悸地回首,接触到他带着笑意的灼热眼眸,娇羞地低下头。「我只是很想弄懂。」 「我看得出你很有上进心,也保证一定免费开班授课负责教会你,不过,公司规定我们有一星期的婚假,今后请勿在私人的时间里谈论公事。」古震逸温柔地命令,笑着吻她的颊,热热的气息拂在她敏感的耳畔,惹她无限心悸。 「这是新规定吗?」诗雨红着脸问。 「没错,你得切记。」古震逸的吻移到她的颈窝,诗雨娇笑躲着他呵痒似的吻,扭动的身子却更刺激他的疼痛,他的大手不得不拥紧她的酥软的身子,将她「固定」在怀中。瞬间诗雨脸上的笑转化成惊悸,她完全可以感受到抵在自己身后的男性昂然。 她回眸,看向他深邃多情的黑眸,心慌意乱地说:「我会记住的。」 他淡然嗤笑。「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我们真的结婚了吗?」诗雨迷蒙地问。 「当然,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古太太,不是何小姐。」古震逸轻啄她的颊,大手不安分地移到她的颈项上。 诗雨的心湖为「新婚之夜」这四个字漾起波澜,而他落在自己颈项的手更使她的心狂跳。「你要不要先去洗澎澎?」她问。 「一起。」他低沉的耳语像夜风穿入她的心墙。 深夜他们身着睡袍在观景窗前看着璀璨的夜景,情话绵绵。 古震逸适时地取出一份别具深义的礼物,放到诗雨手中告诉她:「时间有多长,我对你的爱就有多深。」 诗雨看着手中的古董怀表,感到不可思议。「你怎么会有这个表?」 「罗嘉嘉发现后还给我的。」 「我以为你不想要,于是就……捐出去了。」 「这只怀表是古家先祖的定情之物,向来只给心爱的女人。」古震逸眸光深远。 诗雨怔了一怔,不好意思地闪动眼睫。「那当初我还真是偷对了。」 「是啊!」古震逸揪了她的鼻尖,「其实那天我注意到这个表在托盘上,但我想你既然不要,捐了就算了。」 「对不起,我并不知道它是那么重要的宝贝。今后我铁定会好好珍藏它,就像……」诗雨欲语还休。 「就像什么?」古震逸专注地凝视她动人的眼波。 「就像珍藏我们的爱情。」她轻喃,踮起脚尖吻他,好奇地问:「罗嘉嘉怎么知道这是你的表?」 「她是我同学,见过这个表。」古震逸解释。 「她真是难得的好人,我真的很感激她。」诗雨诚恳地说。 「会有机会的。」 「很久以前,我曾以为你会选择她。」 「哦!那么没自信吗?」他笑着。 「谁要你那么优秀,而我却那么拙!」诗雨丰盈的唇可爱地噘着。 「难怪你那么迫不及待要成为女强人。」古震逸心软地抚抚她的头。 「你怕有一天我会超越你吗?」诗雨天真地问。 「怕,怕得要命。」古震逸说得跟真的一样,两人相视大笑。 「时间不早了。」他柔声提醒。 「那就……上床吧,老公。」她羞怯地说着。 「乐意之至。」他展开怀抱,搂着她走向爱巢。 夜更深了,律动的床上仍飘扬着爱的乐曲,两个互许终身的人儿难分难舍地缠绵一整夜。 此情此景如同诗人所歌颂的爱情—— 你的爱在我眼中,在我心中,在我午夜梦回中,带来永无止境的欢愉。 何峻东端坐在盈满喜气的自家厅堂中,望着壁上各方送来的喜幛,内心除了喜悦,还有许多说不出的感怀。 「老爷,白律师来了。」管家领着白律师进门。 「让您久等了,何老。」白律师上前问候。 「咱们进书房再说。」何峻东起身,邀他一起进了书房。 书房中,何峻东和白律师谈了什么,无人得知,但当白律师离去,何峻东脸上却显露无限的轻松及释怀。 他端坐在皮椅上,看着书桌上诗雨和震逸宛如金童玉女的结婚照,心中除了无限的祝福,还有平静及安然。 清晨天空蒙蒙亮,诗雨就从梦中清醒,一个奇异的酸疼在心底深处漾开。 「怎么了?睡不着了吗?」古震逸感受到床微微一动也醒了过来。 「我梦到爸爸。在梦里我还是个孩子,他抱着我哄我入睡,隐约中……我知道他把我放在床上,用疼爱的目光看着我……这个梦好真实,就像刚刚才发生的。」诗雨说着,也不知为何突然一阵鼻酸。 「你一定是太挂虑他的病。」古震逸搂着她安抚。 「我好想爸爸……」诗雨泪水满眶地说。 「那我们就回去吧!」古震逸毫不考虑地说。 「现在吗?」诗雨睁亮泪眼,蓄满的泪滑落在枕上。 「当然,快下床去梳洗更衣。」古震逸淡笑,抚去她小脸上令人心疼的泪珠儿。 「你真好。」诗雨吻吻他,立刻下床去。 上午八点—— 古震逸陪诗雨回到何家,才一进门就看见管家满脸泪水急着在打电话,见到他们立刻就放下电话,奔了过来。 「小姐、姑爷,我正要打电话给你们呢,怎么你们就回来了!老爷他……他去世了!就在书房,我们不敢移动他。」管家哭着说。 诗雨闻言,双腿一瘫,站也站不稳地跪了下去,泪水再也止不住地奔流。刚刚那个梦……难道就是爸爸在向她道别? 古震逸单膝着地,难过地紧搂住诗雨,低声安慰:「别这样!你该表现出坚强的一面,让爸爸走得安心。」 「你说得对!」诗雨抹抹悲恸的泪,颤抖地站了起来。 「我们一同去看看他老人家。」古震逸体恤地说,扶持着诗雨步向书房。 书房的门是敞开的,父亲就端坐在椅子上,面容慈祥,恍若入睡,当诗雨看见书桌上她和震逸的结婚照,深知父亲临终前挂念的仍是她。 她的心好痛,可是为了让父亲走得安心,她不再像个孩子似的流泪,她跪了下来向父亲磕了三个响头,无言地诉说自己的感恩与悼念。 古震逸敛眉垂首,默哀致意,对何峻东除了敬重,更有无限的感激。 一星期后的上午,丧礼在庄严隆重的仪式下举行,许多政商名流及vani的高层主管皆到场致哀。 下午白律师来到何家,宣读何峻东的遗嘱,指名古震逸陪同诗雨聆听。 「我何峻东将所有名下产业包括宅第、天区、信区的精华土地及vani电子所有子公司包括神基、汉林、永达的股份过继在长女何诗雨及女婿古震逸名下,今后将由两人共同经营管理。 第二十四章 「关于vani电子总公司的股份,何诗雨持有比例不变,董事长职务不变,希望诗雨在事业上多努力向震逸看齐,也希望震逸辅佐诗雨,两人在事业及人生道路上相互鼓励,携手同心。」 「以上二位有异议吗?」白律师问。 「我没有异议。」诗雨欣然同意。 「我有异议。」古震逸并不同意,「我不能接受何家一半的产业。」 白律师并不意外,因为何峻东早意料女婿不会接受,他从公事包里取出一封信交给古震逸。「这里有封何老爷亲笔写的信,是留给你的。」 古震逸打开来,诗雨也凑过来一同看—— 震逸贤婿: 这些年来你为vani所做的努力,使vani跃升为业界龙头,在此我给予你最高的肯定及赞许。 早先我以为诗雨对你只是迷恋,没想到原来你们真是有情人,而我听信施文栋的挑拨,差点害了你们无法结为连理,在此也向你深深抱歉。 当你看到这封信,表示我已不在人间,但你我深知这一天会到来,虽然我很遗憾无法看见你和诗雨的未来,但我会在天上给予你们最深切的祝福。 关于何氏的产业,我执意过继在你和诗雨的共同名下,因为在我的心目中你不只是个「半子」,你的分量和诗雨是完全相同的,我将永远以你为荣。 千言万语难诉尽,不知贤婿可否体谅为父的心思。 古震逸深邃的眼中有难以描绘的感怀,但诗雨早已泪湿满腮。 「你答应了吧!」诗雨握住他的手,对他说。 古震逸终于点了头。 时光匆匆,转眼间已过了三个寒暑。 「这一季的营收大幅提升,为去年当季的两倍,如今政府开放内地八寸晶圆设厂,预计来年总盈收会创下新高……」 下午的高层主管会报中,风华绝代的董事长和精明练达的总经理各坐在长桌的一方,仔细听取各部门首长的报告。 三年来在古震逸悉心调教下,如今的何诗雨早已脱离花瓶形象,在公司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个人建议将盈余抽出一部分成立济贫基金会,除了更提升公司形象,也能实质帮助需要帮助的人,真正做到取之于社会、用之于社会。」诗雨在座位上侃侃而谈,一双充满感性及理性的明眸环顾着全场,脸上除了不变的美丽外,更增添成熟风采。 「附议。」古震逸对这个提案十分赞许,「让会计部核算金额的比例,立刻实施。」 「是。」会计部经理领命。 会报结束后,诗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连喝茶的时间都没有就忙着处理公务,直到下班前秘书进来报告:「董事长,明天星期六是总经理生日。」 诗雨惊诧自己居然忙碌到差点忘了。「谢谢你的提醒。」 「还有,罗氏新任总经理罗嘉嘉结婚,婚宴在星期日。」 「我会排入行程,记得帮我备份大礼,先派专人送达。」诗雨明确地指示,「还有别的事吗?」 「公司今年的旅游活动时间和地点都还没有决定。」年轻的专任秘书井井有条地将重要事项做成备忘录,一一向诗雨呈报。 「好,我会再和总经理商议。」诗雨点了点头,问秘书,「你希望今年的旅游活动去哪儿?出国还是在国内?」 年轻的秘书霎时脸红。「我……不知道。」 诗雨瞅着她脸红的模样,不禁想起以前的自己,她和悦地露出笑脸,鼓励地说:「好吧!把我交代的事办妥就可以下班了,周休假期愉快。」 「谢谢董事长。」秘书小姐行礼退下。 诗雨很快审阅公文,收好文具,心思全移驾到如何安排震逸的生日上。 到一流的餐厅吃烛光晚餐?不,前年去过了。 送礼物?他什么都不缺。 或许去度假?不,他不会同意的。想着想着诗雨突然想到了一个新点子。 她打开抽屉取出一只小巧的方形盒子,脸上尽是温柔甜蜜的笑,这个惊喜该是最佳的献礼了。她把小盒子收进公事包里,抬眼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她的总经理老公在做什么呢?难道待会儿还有应酬吗? 她一时起了玩心,拨电话捉弄他。「古总在吗?」她假装是酒廊公关嗲声嗲气地说。 「当然在。」古震逸立刻听出是诗雨在恶作剧。 「敢问古总,你忙完了吗?今晚要不要到酒廊吃晚饭?」诗雨把「回家」吃晚饭改成「酒廊」,肆无忌惮地开自己老公玩笑。 「别闹,我正和客户请电话,一分钟后再拨。」古震逸莞尔地说。 「是。」他们分别挂上电话,可是一分钟过后,诗雨再拨电话却是空响,难道换成他在恶作剧? 她打了他的行动电话,这下有回应了。「你在哪里。」她问。 「我在这里。」古震逸才回答,她办公室的门就开了,他提着公事包邀她一同下班。「回家吃晚饭吧,老婆。」 诗雨笑着挂上电话,放下盘上头上的长发,提着公事包,愉快地朝她英俊迷人的老公飞奔而去。 午夜,微风吹动了窗前的珠帘,声音那么令人悦耳,诗雨隐约听见那清脆的声音悠然醒来,发现大床上居然只剩她一人,心想震逸一定又是偷偷地自行加班去了。 她揉揉睡眼,穿上毛绒绒的室内拖鞋去到书房,果真他就在书房里挑灯夜战。 「怎么醒了?」古震逸看着门外睡眼惺忪的可人甜心。 诗雨走向他,拿走他的笔,坐到他腿上打了个呵欠。「不是说好了,私人时间不用在公务上吗?」「我在草拟你那个基金会的计划。」古震逸亲昵地环住她的腰。 「这么重视我的提案。」诗雨笑着吻吻他的颊,「可是我并不希望你累着啊!」 「我不累,反正有两天假。」 「可是这是属于我们的假日啊!」她偎进他宽阔的胸膛。 「放假想去哪里?」他笑着,喜欢她甜蜜的倚偎。 诗雨摇头,眼中有神秘的笑意。「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这么粘人。」古震逸揪了揪她红润的脸颊。 「你不喜欢吗?」诗雨娇笑。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来吧,老公陪你去睡觉觉。」古震逸边说、边抱着她起身。 「可是你得保证不会在人家入睡后就开溜呵!」诗雨吐气如兰地在他耳边「约法三章」,小手不安分地轻抚他的耳际,惹得他全身一绷,热流乱窜。 「我保证。」古震逸俯下头,高挺的鼻轻轻地厮磨着她挺秀的鼻尖。 回到房里他将她放在床上,但她的两手仍圈着他颈子不肯松开。 古震逸眯起眼,望着诗雨醉人的眼波,邪佞地一笑。「你的意图太明显了。」 「你知道我在邀请你……」诗雨轻声诱惑着,拉下他的头,亲吻他的唇。 「我总是逃不开你的诱惑。」他沙哑地低吟,大手探进她的睡衣底下。 「你想逃吗?」她的唇轻刷过他的眉心、他的鼻、他的唇、他线条坚毅的下巴,落在他的颈子上。「不。」他缓缓让身上的重力覆盖在她身上。 夜总是有那么多令人期待的惊喜,一对爱侣在彼此的怀抱中寻觅一次又一次的高潮起伏,执意要将夜燃烧得比白昼更璀璨。 尾声 【尾声】 翌晨,诗雨很早就起床,她没有吵醒熟睡的爱人儿,悄悄地进了自己的书房包装神秘礼物,再到厨房,烘烤了一个漂亮的蛋糕,准备为心爱的老公庆生,为了他的健康,她没有使用鲜奶油,只淋上一些蜂蜜让滋味更甜美。 她把自己完美的作品端上餐桌,忍不住用手指沾了蜂蜜放到嘴里。「好甜呵!」 「什么好甜?」蓦地,一双臂膀自身后而来拥住她,她回视,看着刮过胡子一脸神清气爽的老公。「你的古龙水味啊。」她笑着。 「胡说,是什么让我也尝一口。」古震逸轻轻在她耳边呵气。 「是这个。」诗雨指着蛋糕上金黄色的蜂蜜,沾了一点放到他口中,他轻吮她葱白的纤指,温热的唇令她脸上一阵臊热。 「确实是好甜。」他专注地凝视她美丽的眼睫,「我老婆真不是盖的,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外加有暖被功能。」 「真的吗?这真是最高的评价。」诗雨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自己动手做早餐?厨子呢?」古震逸问。 「这才不是普通的早餐呢!」诗雨在蛋糕上插上小蜡烛,取出自己备好的礼物,送到他面前。「祝你生日快乐!」 古震逸这才恍然大悟,他收下礼物,摇一摇包装精美却出奇轻盈的盒子,很有兴致地猜想里头装的是什么,但他猜不出来。 他坐了下来,把诗雨拉了过来,坐到自己腿上。「告诉我这里头装着什么?」 诗雨喜笑颜开就是不肯告诉他。「你自己拆开不就知道了吗?」 「噢!说得也是,不过自己拆礼物总是怕承受不了惊喜。」古震逸说着。 「原来世界上也有你古大老板承受不起的事啊!」诗雨像捉到小辫子似的乐坏了。 古震逸伸出食指点点她可爱的鼻尖,开始动手拆礼物,边拆边忍不住地问:「到底装什么,掂起来很轻。」 当他拆开缎带、包装纸,打开盒子,拨开填充物,里头躺着的竟是一个很小的盒子,中央有个「十」字,他取了出来一探究竟,不明所以地问:「这是什么?」 诗雨甜甜地微笑,眼底尽是温柔的光芒。「这是医院的验孕结果——我怀宝宝了。」 古震逸震撼得一时反应不过来,许久他动容地拥抱住她,深深地、紧密地,无言地诉说自己的惊喜。 「从今以后我的‘功能’又多了一项,养儿育女。」诗雨自豪地说,眼中却闪动着泪光。他的感受她完全能体会,结婚三年来他们都因她的气喘病而不敢轻易怀孕,直到去年完全没有复发,医生才宣布可受孕,但他们「努力」了一年,却一直没有消息…… 「这真是最轻却最贵重的礼物。」古震逸感动地说,「谢谢你。」 「严格地说来,宝宝是我们一起创造出来的,我也要谢谢你。」诗雨笑着,泪滑落在唇边,他立即吻去她的泪,吻住她香甜的唇,对她的爱就像无边的海洋。 「让我为你点上蜡烛吧,寿星。」诗雨软软地呢哝。 蜡烛点上了,红红的火光照耀着他们灼热的心田,诗雨轻柔地唱着生日快乐歌,接着古震逸也跟进了,两人的歌声中充满温馨及无限的喜悦。 周日晚间,古震逸偕同诗雨盛装出席罗嘉嘉的婚宴,敬酒时罗嘉嘉见到他们夫妻俩,脸上的笑意是那么的喜不自胜。她所下嫁的对象正是和她有多年情谊的私人秘书林文生,两人十分匹配。 喜宴后罗嘉嘉还特别邀请他们夫妻俩,一同到她和其夫婿新居一叙。 「我们住得好近,今后可要多来走动走动。」罗嘉嘉热情地邀约。 「一定会的。」诗雨发现她不仅人长得美,健谈还很热忱,两人很有话聊,而谈话间她问起了罗氏基金会,没想到罗嘉嘉竟说:「基金会快停摆了,经济不景气,筹不到基金。」 诗雨灵机一动,转而问正和林文生下棋的古震逸。「不如我们的基金会就和罗氏合作,以嘉嘉的经验一定可以做得有声有色。」 「可以。」古震逸没有意见。 「vani要成立基金会吗?」罗嘉嘉惊喜地问。 「是啊!」诗雨说。 「如果和你们的大公司合作,那基金会的救济工作一定可以延续的,这真是太好了!」罗嘉嘉喜出望外。 「那就这么说定了。」诗雨也十分欢喜。 一整晚两个女人积极地讨论基金会,两个男人悠闲地在棋盘上厮杀,真是有趣的画面。 一个月后—— 「东方罗氏基金会一成立,由古震逸出任名誉董事长,诗雨和罗嘉嘉担任总干事。 「东方」代表vani电子,且顾名思义就是纪念已故的董事长何峻东,而「罗氏」的名称也包含其中,两者并存代表两全其美。 成立的当天就发放施于孤儿院及贫户,真正达到基金会助人的宗旨。 在诗雨完成基金会的心愿后,公司的年度旅游也在决议后敲定到日本,但董事长却因总经理强制的「限制出境」命令,不得出游而心情郁卒。 「我虽然怀孕,并不表示我不能去旅行。」诗雨难得地在办公室里和老公「大声」说话,可能是怀孕初期情绪不稳定,容易火气上升。幸而总经理室隔音良好,且四下无人。 「可是《婴儿与母亲》说怀孕的前三个月,不宜做长途旅行。」古震逸振振有词,音量适中,只不过强调资讯是来自「可靠资料」。 「但我很想去啊!」诗雨仍不放弃。 「那就等你和宝宝稳定一点,我亲自护送你去旅行,好吗?」古震逸竭尽所能地安抚。 「你哪有空,一定是敷衍我的。」诗雨猛摇头。 「噢!宝贝,听着,我是说真的,你一定是工作太繁重了才会这么歇斯底里,我保证等你四个月后我一定放长假,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好吗?」古震逸耐心地说明,温柔地恳求。 诗雨瞅着他认真的眸子,在他的循循善诱下恢复了理智。「我真的是太歇斯底里了,竟忘了上班时间不宜谈私事。」 「不,不,宝贝,这是公事,有关于董事长的旅游计划。」古震逸努力解释的模样逗笑了诗雨。 「你真的对我很好。」诗雨动容地瞥着他。 「不对你好,对谁好呢?」古震逸温柔地拥她入怀。 「其实你给我的关怀,早已经胜过一句‘我爱你’所代表的涵义。」诗雨深深明了。 「因为我是行动派的。」古震逸性格地一笑,「不如请董事长批准我下午请假。」 「请假做什么?」诗雨抬起小脸问。 「我得陪我老婆出去散散心。」古震逸柔情万千地说。 诗雨心底装满甜甜的蜜糖,眼底写满依恋,轻言细语地低喃:「准假。」 她吻着他,办公室里载满阳光活力,还有他们要谈一辈子的恋曲。 他在心底说——缘来喜爱你! 她也在心底说——人生有你夫复何求!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孤男寡女之一《缘来认了吧》; 2、孤男寡女之二《缘来真爱你》; 3、孤男寡女之三《缘来动了心》; 4、孤男寡女之四《缘来在一起》。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