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妻不下堂》 楔子 【楔子】 那一年,她六岁,虽然早已到了与小朋友们玩乐的年纪,可因为身体不太好,所以一直没去过幼儿园;在父亲的疼宠下,她还不知道什么是悲伤,更不知道什么是死亡。 那一年,他十五岁,虽然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想法与抱负,可因为父母骤然逝世,所以一切只得归零;在那些所谓的亲戚的「关照」下,他懂得了什么叫作「人情冷暖」。 两个人的相遇并非必然,但就在那偶然中,却饱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上天注定。 第一章 【第一章】 「宁宁,起风了!快回屋里来吧,小心受凉了又要打喷嚏、吃药药。」 多年来一直担任白家管家的李妈,一边小心地看着锅里的汤,一边大声地提醒着白家男主人唯一的女儿。 「可是,把拔昨天晚上打电话回来,他说今天就可以回家的……」回答李妈的,是稚嫩的娃娃音,语含迟疑,却带了些许期待。 白家位于距离城市较远的一处小型别墅群,男主人为了让女儿能呼吸到新鲜空气、好好调理身体,不惜将原本地段甚好的宅子空置,转而购下此幢房屋,并在院子里栽种了各式花草。 而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此时正坚定地守在其中,一双灵动的大眼,紧紧地盯着铁门,生怕错过父亲归家的身影。 李妈见自己的提醒并未生效,又深知小女孩的倔强脾气一旦上来,便无人能劝,只得关掉炉火,转身上楼去拿了一件小外套,为盼父心切的小女孩披上。 小女孩搂紧娃娃,低声道谢,但眼睛一刻都没从大门上面移开过。 不知又过了多久,小女孩的脸上已经显露出失望与焦急。 就在她噘着嘴、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精致却不失耐用的花菱铁门缓缓打开。 「把拔!」 小女孩像个小火车头似的冲了过去,怀里还抱着洋娃娃,就给了走在前面的男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把拔!你终于回来了!」 白父疼宠地捏了下女儿可爱的脸蛋,又忍不住左右香了两记,这才拍拍女儿毛绒绒的小脑袋,示意小无尾熊下树,「宁宁,快来和你薄哥哥打招呼。」 小女孩被轻轻地放在地上,这才发现父亲身后跟了一名不认识的男孩子,年纪大约十来岁,长得很好看,就像会什么魔法似的,让人看到他就舍不得转移视线了。 见他闻声走向自己,小女孩的脸悄悄地红了,好漂亮的大哥哥…… 她攥住了父亲的衣袖,怯怯地藏了起来,只露出两只一眨一眨的眼睛,有些困惑、也有些害羞地瞅着男孩。 白父等不及女儿的主动招呼,不好意思地对一脸倦色、面容苍白的少年笑了笑,「宁宁比较怕生……」 「没关系。」少年微微点下头,敛起眼中因小女孩的精致面容而带来的惊艳神采,「白叔叔的女儿很可爱。」正处于变声期的他,并没有成为公鸭嗓一族,刻意压低了些许的嗓音,反而透着温润和缓的味道。 白父听他这么说,反倒更不好意思。 其实他这次能狠下心来,将喜欢黏人的女儿留在家中,独自前往英国,并滞留了长达半个月之久,为的就是参加薄氏夫妇的丧礼,以及处理后续的一些事情。 白父年轻时曾赴英国求学,孤身一人的他,家境平凡,远在异国他乡,难免会被一些看不起他的同学刁难;当时的薄先生就在学院里担任助教一职,对他十分照顾,经常留他在家吃饭。 正是这位亲切的助教先生,在他一生中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手,让他熬过了那段岁月,他才有了今天的这番成就。 可如今,一贯理性至上的薄先生,居然因第二任妻子的出轨,而选择与她同归于尽,只留下了与前任发妻所生的、尚未成年的儿子,来面对外界的异样眼光与指指点点。 这么不负责的作法,让白父多少有些不可思议,原来薄先生儒雅的表面下,竟藏着如此偏激的性格,就算是死,也要把心爱之人羁留在自己身边。 身为一个外人,他无权置喙这些家务事,而且他本人相当清楚,「爱情」一词,究竟能让人有多疯狂;然而丧礼上发生的事情,白父却瞧得明白,说穿了,不过就是薄家的亲戚眼红那点财产,却没人想收留可怜的、刚丧失幸福家庭的薄竞,甚至还有人提出要把他送往孤儿院。 薄竞这孩子都十五、六岁了,顶多再养几年就能独当一面,若真被这群亲戚送到孤儿院去,岂不教人笑掉大牙?再说,大家都有亲缘关系,孩子又刚经历了父亲的决绝赴死,何必再在他面前显摆那点人走茶凉的世态人情呢? 白父不忍心看着昔日恩人的独子,落得如此下场,便提议由自己出面抚养薄竞;可惜,这个决定马上就激起了所有人的反对。 反对的借口,无非就是怕他一个外人想侵吞薄家财产。 白父只觉好笑。 薄先生积蓄本就不多,生活也向来俭朴,再加上他乐善好施,凡有困难的学生,不论国籍或男女,只要让他发现,一定会尽力帮助;除了那间位于大学附近的房子,白父实在看不出薄家还有其它可供人图取的东西。 于是白父当下找到薄竞,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征求他的意见,毕竟这些事终究要薄竞点头答应才行,若他执意保护父亲遗下的房屋财产,白父自会努力协助他达成心愿。 其实白父早在参加丧礼时,便十分欣赏薄竞这个大气的孩子,经过几天的观察,他发现薄竞的性子,的确如他最初所表现出来的一样温和沉稳;每次大人们上演闹剧,他都站在门外冷眼旁观,彷佛他们正在讨论的不是自己,既不妥协、更不盲从,看来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 经过深思熟虑,白父觉得不能将薄竞继续留在英国,一来,薄先生逼妻殉情的行为,在当地造成了极大的轰动,对薄竞的影响很不好;二来,亲戚们知晓薄家地址,总会没完没了地跑来,用各种各样的借口纠缠薄竞。 因为并不确定薄竞是否愿意离开,跟自己回国继续学业,白父便就此事询问薄竞,没想到薄竞仅想了一会儿就同意了。 他说:「这里没什么可留恋的人事物,或许回国后会更好一些;至于房子,我想我以后没心情住在这儿了,卖掉就行。」 结果,在白父费尽心思地动用了多年来培养出的人际关系,四处奔走了几天后,最终成功将薄竞从那群叫嚣不断的亲戚手中抢了下来。 白父临时决意收养薄竞,为此花了不少时间,因心中惦念家中幼女,所以尽管还有很多手续都没来得及完全办好,他就带了薄竞,匆匆地踏上归国的班机。 不过白父并没有按照薄竞的意思,处理掉薄家小宅,而是请人定时去打扫屋子,无论心底抱有多深的怨恨,这里依然是薄竞出生地方。 结束了英国之行,重新站在自家院门外时,白父还在想,短短半个月内,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真是造化弄人。 悄无声息地轻叹一下,白父拉出躲躲藏藏的小丫头,试图与她沟通:「薄哥哥的把拔和妈咪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很久、很久都不会回来,所以他以后要跟我们一起生活,宁宁不可以这么不懂礼貌哦!把拔以前教宁宁的话,宁宁都忘记了吗?」 小女孩似懂非懂,只抓住前半句话,「像妈咪一样飞到天上去守候我们了吗?」 闻言,白父脸色黯淡了下来,「是呀,像妈咪一样……」 第二章 薄竞目露讶色。 从小在英国长大的他,并没有耽误国语的学习,以往在家时,父母也都要求自己用国语与他们交流,所以白家父女的对话,在他听来并无任何语言障碍。 让他惊讶的是,白父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妻女趣事,其言谈举止并没有特殊的地方,可从刚才的对话,再加上,白父已经能够与人分享妻女事迹的样子来看,白夫人应该已经去世很久了。 薄竞并没有听白父提起白家有另外的女主人,而远远地站在屋门边,向自己点头示意的中年妇女,无论穿着打扮还是气质年龄,都不可能是白父的妻子。 难道白叔叔一个人照顾这么小的女儿? 薄竞有点难以置信,不禁想起自己的父亲,他就是因为太怕寂寞,才在母亲病逝后不到一年就又娶了妻子。 正当薄竞敛眉思考的时间里,白父已经尽显商人本色,抓住机会,成功说服了女儿。 小女孩其实本就想与薄竞亲近,只是因为她鲜少与人接触,更从没见过像薄竞这般俊俏的少年,骨子里爱在生人面前害羞的毛病发作起来,令她有点不敢靠近薄竞。 经过父亲的解释,小女孩终于明白,这个漂亮的大哥哥以后就是家中的新成员,会像父亲这样同住一个屋檐下,可以天天见面、天天说话,而不是久久才见一次面,每次见面还需要装成小淑女的外人。 有了这层认知,小姑娘略显兴奋地拉着父亲的手,来到薄竞身边,自我介绍:「我叫白乐宁,白是白色的白,乐是快乐的乐,宁是安宁的宁,把拔说,取这个名字,我就会快快乐乐、安安宁宁地长大!」说着,她逐渐放开了起初的拘谨,朝薄竞露出了招牌可爱笑容,甜得几乎要刺伤他的眼睛,「薄哥哥可以叫我宁宁就好!那薄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呢?」 没来由的,薄竞在她甜甜的笑容里感到有些狼狈,艰难地掀唇吐出两个字:「薄竞。」 白乐宁皱了皱脸,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 薄竞随即想到白父曾说过,他的女儿才六岁,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从小养在家中,生怕她出门吹风受凉,或是被人传染上感冒之类的。 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不该用这么简练的回答,来答复一个连幼儿园都没去过的小孩子,不过白叔叔为什么没告诉他,宁宁的长相和性格这么容易引人禁不住想要疼她、宠她。 「厚薄的薄,竞争的竞,那个……薄荷糖吃过吗?其实就是薄荷的薄,念起来音调不一样而已。」薄竞尴尬地看了一眼白父,不知为何,在白父面前,他总有种心虚的感觉。 白乐宁显然不太追究他的名字究竟该怎么写,但薄荷糖却勾起了她的兴趣,「真的?薄荷糖?我好喜欢、好喜欢!」说着,她又放开了父亲的手,兴奋地问:「薄哥哥、薄哥哥,你以后真的就像把拔说的那样,会一直一直住在这里陪着宁宁?」 薄竞一时语塞。 什么叫「一直一直」?曾经的他认为,父母的陪伴也可以是长久的,想到前后去世的母亲与父亲,薄竞难免有些黯然。 但是他的情绪低落却被年纪尚小、不晓得生离死别为何物的白乐宁误解了。 小姑娘立即垂下眼角,泫然欲泣,「不可以吗?宁宁从来没有哥哥,很羡慕电视里那些有哥哥疼爱的妹妹,薄哥哥真的不可以做宁宁的亲哥哥吗?宁宁只有这么一个很小、很小的心愿,也不能实现吗?」 被一连串的「吗」给袭击的薄竞,不得不暂时放下双亲离去带来的悲伤,在白乐宁饱含泪光的谴责下,薄竞无语望天,心中长叹不已;说实在的,身为家中独子的他,从没有过哄小孩的经历,连普通小孩子都没信心应付得了,更别提是在白父有意无意的灌输下,深谙撒娇耍赖和黏人的白乐宁了。 一想到两人之间相差九岁,而眼前的白乐宁又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就有些头疼,该怎么说才能让她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像她的亲生哥哥一样毫无顾忌地宠溺她?毕竟他与她并无血缘关系,若养成了依赖的习惯,日后两人太过亲近,恐怕会招人非议。 但是瞧小姑娘的模样,恐怕他再不说点什么,就真的要水漫金山了。 「我也没说不可以啊……」 向来稳重的薄竞头一次感觉到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朝白父看去,做父亲的也许有什么办法稍微安抚一下白乐宁。 孰料,白父只是有趣地观察着两个孩子之间的互动,某个想法逐渐冒出头角,所以当薄竞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己的时候,他假装没收到信号,开始极目远眺起院外不知看过多少次的风景。 唔,把这么个一路上完全冷静自持的少年,逼到无奈求助也是件不错的功德啦!女儿,你加油!免得你薄哥哥因丧亲之痛,而忘了脸上该有什么表情了。 想到这里,白父又漫不经心地转头,对薄竞鼓励一笑,似乎是在为他打气,小子,到我家来的第一堂课,就是要会哄我家小丫头。 薄竞啼笑皆非。 一开始,白叔叔就曾直截了当地说过他是个商人,商人重利,出于对往昔恩人的报答,他会好好照顾自己,并让自己完成所有课业;不过另一方面,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精力,并非是完全无偿的。 他记得白叔叔当时是这么说的,原谅我也是个自私的人,我只有一个宝贝女儿,我总要为她先打算下来,万一她日后无心继承家业,偏偏又嫁得不如意,我这么个糟老头子,可没办法守她一辈子;如果你有心于此,那我愿意把一手创立的白氏交给你,好歹让她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我也就放心了。 薄竞同意了,他又不是笨蛋,这么便宜的事谁会拒绝? 而现在,看看和善地朝自己微笑的白父,再看看窝在自己身边貌似假哭、概不接受任何解释的小姑娘,薄竞不禁有种错觉,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落进这对扮猪吃老虎的父女手里,逃不出去了? 好不容易哄回了小姑娘的笑颜,薄竞一个头、两个大地顶着白父幽怨的目光,应小淑女之邀,牵着她的手一起进了屋。 原谅他实在无法严词拒绝,或是抗拒白乐宁的请求,尤其是当她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由下而上,小心翼翼地瞅着自己的时候。 不甘被女儿遗忘在脑后的白父,在一旁添油加醋,「宁宁很偏心喔,才有了哥哥就不要把拔了。」 只听某不孝女软声软调地抗议:「人家才没有,是把拔你想太多了!薄哥哥以后就像宁宁的亲哥哥一样陪着宁宁,这样把拔就可以安心工作啦!」 白父胸口正中一弹,禁不住要酸女儿,「还说不偏心,这就赶着让把拔去工作了,就不怕把拔累着?」 白乐宁说不过他,登时嘟起嘴巴,拒绝和吃醋中的父亲交流。 因来不及改造二楼的布局,所以薄竞被直接安排住进紧挨二楼楼梯的第一间卧室,隔壁就是白乐宁的房间,再过去则是白父的卧室;由于白父事先通知过了李妈,在薄竞进家前,他的房间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私人物品,等待他这个新主人来摆放。 第三章 下午,行李很快就被运送过来;在李妈和司机李叔的帮助下,薄竞将为数不多的行李搬进屋,然后坐在色调简单、又不显单调乏味的房间里,静静地打量起这个接下来可能会居住好几年的地方。 不一会儿,他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一颗熟悉的小脑袋探来探去,不断散发出「理我吧、理我吧、快点理我吧」的讯息。 于是薄竞决定从善如流,「宁宁吗?进来啊!」 他对这个可爱的小妹妹很有好感,打从心眼里想疼爱她,听说她比较怕生,但实际情况看起来,似乎不是这样;家里忽然住了个陌生人,想必单纯又爱撒娇的她,只会觉得好玩多过害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慢慢放松心态,像往常一般来去自如了。 白乐宁听到薄竞允许自己进房,一双眼睛再次笑成了弯弯的月牙,「薄哥哥,你在收拾东西?需不需要我帮忙?」 她才多大,能帮什么忙?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忍不住逗她,「那宁宁能帮我收拾什么?书,还是衣服?」说着,他拆开了其中三个比较大的纸箱子,里面竟全是厚重的书籍。 白乐宁只瞧了一眼,便开始愁眉苦脸起来,「啊?这么多……」不过她很快就转忧愁为崇拜,「这么多的书,薄哥哥都看过?好厉害!把拔说看书多的人最聪明了!」 薄竞闻言失笑,白叔叔究竟是怎么教育这个小女孩的? 就听白乐宁继续兴奋地叽叽喳喳:「以后等我上学了,也要多看书,一定要变成像薄哥哥这么聪明的人!」 不得不说,小女孩没道理的崇拜,确实让薄竞有种陌生的飘飘然感,他轻轻拍了拍白乐宁的脑袋,「宁宁想去上学?」 「把拔说,等过了年,我身体再好一些,就能去学校上学啦!到时候薄哥哥也要去上学吗?」忽闪忽闪的大眼里,充满了期待之情。 薄竞轻笑,「那是当然!不过,宁宁,我可都要上高中了,你才只是要上小学呢!」 白乐宁不高兴地嘟起嘴,「高中和小学差很多吗?不能一起上下学?」 薄竞挑眉,一起上下学?好吧,可以理解,据说小丫头没上过幼儿园,也没有熟悉的小朋友能在一起玩,相比其它同龄的孩子,是有些孤单了;白叔叔保护女儿的心思值得嘉奖,可他却间接让女儿失去了交朋友的机会,这真是……该怎么说才好呢? 薄竞埋头仔细想了想,「如果宁宁愿意的话,就先让白叔叔给你选一间小学,然后我在附近挑间高中念书,这样一来,应该就可以和宁宁一起了。」 白乐宁眼睛一亮,「耶!薄哥哥真好!我最喜欢薄哥哥了!」兴奋至极的她,忘了眼前这个少年与自己刚认识还不满一天,凑到他脸上亲了一大口,接着就咚咚咚地跑出薄竞的房间,一路叫着、喊着,直冲到楼下找她的亲亲爹地去了。 薄竞抬手摸了摸被宁宁啃过的地方,眼中含笑,这小丫头说风就是雨的性格,果然很像白叔叔;不过,她不是主动要帮自己收拾屋子吗?怎么转眼间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笑着摇了摇头,薄竞起身,看看窗外天色,决定还是自力救济,收拾完,也差不多该下楼去吃晚饭了。 不可否认,薄竞最初对白父的印象不深,只记得他在父母的丧礼上面色沉痛,且不太像是虚假的应付;后来无意中被白父发现他正身处困境,而白父又有意帮助,那时薄竞心中也存有不少顾虑,经过亲人的轮番轰炸,即使他再如何天真,也该知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了。 他也不是天性凉薄的人,只是家庭的因素,让他无法完全放开,在与白父进行过深谈后,他发自内心的关切,与有话直说的率性让薄竞十分钦佩,更别提现在又接触到怕生,却又总能逗笑自己的宁宁,还有淳朴善良的司机和李妈…… 这些都让薄竞觉得,白家的环境自在舒适,与在英国时并不相同。 尽管至亲去世的阴影,仍然笼罩在他的心头难以离去,但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忘记不久前发生在自己眼前的遗产纷争,和众亲戚的恶劣嘴脸。 当初放手一搏的决定是正确的,最起码他赌对了,不是吗? 薄竞抿抿嘴,收起有些飘远的思绪,着手将所有行李一一拆封,分门别类地安放在合适的位置,同时,他又为白父的细心而感动。 在这之前,他从未说过自己需要什么样子的房间,但这房间明显是刚打理过的,衣柜隐隐冒着新漆的味道,里面还贴心地放了两包除臭剂;不管是颜色的选择,还是屋内的陈设,大都不花俏、不鲜艳;靠墙的那几组书柜,不仅能把他从英国带来的所有书籍全部装进去,而且还大有空间,完全符合他的喜好。 薄竞再次庆幸自己的选择无误。 【第二章】 当天晚上,忙活了小半个下午的李妈,摆了一大桌的拿手好菜,卯足劲想让远道而来的新任家庭成员,好好吃上一顿,也顺便让他了解自己的厨艺究竟有多高妙。 当然,如果白乐宁肯捧着汤碗乖乖喝完,相信李妈会更高兴。 所以薄竞就在来到白家的第一次用餐中,有幸再次见识到了白父哄女儿的水平。 「宁宁乖,喝了汤就能把身体养好哦!」白父诈骗纯真儿童。 「把拔又在骗宁宁了,吃药才能治病!」结果乖女儿抵死不从。 「宁宁喝汤,把拔晚上就给宁宁讲故事。」老爸利诱之。 「宁宁是大孩子了,晚上睡觉不听故事。」女儿抗拒之。 听着这对耍宝父女的对话,薄竞送进嘴里的饭,有好几次都险些喷掉,但他依然保持了在英国学校养成的良好风度,眼睑一垂,专心吃饭,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不料,白父很快就把战火引到他身上,「今天薄哥哥刚来咱们家,宁宁不喝汤还要耍小脾气,会被薄哥哥当成不乖的小孩哟!」 薄竞无奈,他早说白叔叔教育女儿的方式有问题了,瞧,居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也不怕小丫头跟着他学。 尽管白父只是故意要吓唬、吓唬女儿,可白乐宁却上当了,她赶忙偷偷觑向坐在对面的薄竞,巧的是,薄竞刚逸出了一个无辜被牵连的笑叹;白乐宁再度误解,以为他已经在心中下了定论,当她是个不听话的坏孩子。 小姑娘泄气,瘪起嘴,认命般地捏起汤匙,一口一口干掉眼前那碗堪比十全大补药的浓汤,然后抬起头,一张小脸布满与她年纪大不相符的严肃,认真强调道:「薄哥哥,宁宁是乖孩子,不要听把拔乱讲。」 啊?宁宝宝居然说自己是「乱讲」? 白父眼神一滞,喃喃自语:「宁宁,搬出小竞你就投降了,可你们才认识不到半天,这让把拔很伤心啊……」 从现在的情形看,再不说点什么是不行的了。 薄竞终于放下碗筷,先安抚正闹情绪的小女孩,「就算宁宁不喝汤也是乖宝宝!另外……」他克制不住眼中笑意,看向白父,「我很抱歉,白叔叔。」忍住、忍住,千万不能笑场。 第四章 可惜他的忍耐只为他换回两枚硕大的白眼,白眼的主人,毫不意外地是某爱女心切的把拔大人。 而另一厢,得到肯定的小丫头,欢乐无比地举起胳膊作胜利状,「噢耶!薄哥哥最好了!」口号呼喊完毕,胜利小女神随即跳下座椅,一溜烟小跑步绕过桌子,来到薄竞椅前,「宁宁喜欢薄哥哥!所以,宁宁今晚要和薄哥哥一起睡觉觉!」 什么?这是怎么发展来的剧情? 白父如临大敌般地瞪向薄竞,好你个臭小子,才一来就抢走我家乖宝宝啦? 薄竞无言以对,白叔叔对女儿的教导,若再这样继续下去,以后绝对会出大问题! 唯有始作俑者,还在满脸单纯地认定「一起睡觉觉」,只是个毫无疑义可言的「小要求」。 一年很快过去,薄竞在白家的生活,渐渐稳定了下来。 在薄竞有意无意的招惹与努力下,目前他已经比白父更得白家小公主的欢心,这使身为老爹地的白父一方面很是欣慰,一方面却又很是切齿。 欣慰在于,他总算不用每天都严阵以待地拼命处理堆积如山的档案,在薄竞没来之前,宁宁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生病了,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哭着、喊着要爸爸陪,他必须昨好随时从纸堆里拔出来,并放下工作,急速赶回家中的觉悟。 切齿在于,如今薄竞和宁宁益发亲近,一天到晚把「最喜欢薄哥哥」挂在嘴边,有烦心事不和他讲,反而告诉薄竞;明明是做父亲的人,却总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女儿无情抛弃的老可怜虫,这让他情何以堪?他不满,相当不满。 薄竞对此倒是颇为满意。 这一年中,凡是他有空的时候,小丫头都会黏过来与他说话;基本上,宁宁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几乎用不着人操心,除了在家时喜欢撒点小娇、耍点小任性,但那也只是她用来强调自己存在的手段。 刚开始,薄竞只是觉得她傻乎乎的可爱,后来却慢慢发现,她其实很善解人意。怎么办呢?他好像已经喜爱上这个只对家人活泼调皮的小丫头了,可惜她还是个小孩子,等她真正懂得了什么是喜欢,那时候再说「最喜欢」这种话,才算有用。 刚在全国数学竞赛和物理竞赛上取得两个名次的薄竞,被批准不用参加期末考,所以,他比其它同学提前两个多星期开始享受假期生活,连期末复习课都懒得去上了。 从书柜里抽出一本杂志,他无意间再次瞄到别在柜门上的一张照片。 那是前不久,刚与宁宁在游乐园拍下的合照,照片里小丫头趴在他背后笑得灿烂,一只手扒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对着他的太阳穴,比出了个牛角的手势。 心情霎时愉悦起来,薄竞抿着嘴靠上床头,翻开杂志,一边漫不经心地浏览,一边默默计算着白乐宁的放学时间。 自从白乐宁上了小学以来,由于她长得可爱、嘴巴又甜,国小的许多老师都很关照她,同学们也喜欢和她相处;所以虽然上学对她来讲是个新体验,但她每天都高高兴兴地背着书包去上课,放学回家后,也高高兴兴地跟家人分享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白父虽然口头、心里,总是抱怨自己在乖女儿眼中的地位越见下滑,但每天繁重的工作量,让他确实没办法更好地照顾到宁宁,何况现在正是白氏建设的起步阶段,他不能放任不管。 小乐宁乖巧,也知道父亲的工作很重要,再者,她现在也有了能陪她吃饭、陪她说话的人,所以对白父并没有太多任性要求。 「宁宁都上学了,功课不会的话,可以问薄哥哥;爸爸不出差的时候,只要能每天回来和宁宁吃饭就好,还有就是,在公司不要累坏了喔!」自从白乐宁上小学后,在好友陈晓意的影响下,她终于纠正了「爸爸」两字的发音,并且坚定地抵挡住来自白父的反纠正。 女儿的话语教白父有喜有悲。 欢喜的是女儿果然贴心,他果然没白疼她一场;悲哀的是,自己居然连教女儿功课的时间都挪不出来,真是失职。 不过宁宁才刚上国小,学习根本不用紧张,功课也都算简单,薄竞那孩子的成绩十分出色,总不至于教歪了她;再说,以他女儿的聪明才智,上学读书什么的,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事实证明,白父的想法仍然太天真,在家里聪明伶俐的孩子,到了学校未必就能名列前茅;在学校八面玲珑的好学生,未必就能学习出色。 今天是佳悦国小发成绩单的日子,一年级生白乐宁,带着成绩单从学校回家的时候,沿途哭得一塌糊涂,直到进了家门还在抽泣。 耳尖地听到小乐宁的动静,本来半躺在床上看杂志的薄竞,扔开书就下床过去开门,然后毫不意外地在房门外,看到了一团小泪包。 「宁宁,怎么了?有人欺负你?」薄竞蹲在刚及自己手肘高的小泪包面前,轻轻剥开她捂住脸的手,「别揉,会伤眼。」 白乐宁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地抬起脸,朝薄竞伸出胳膊,要求抱抱,「薄哥哥,我的成、成绩……呜哇哇哇啊……」 啊,水漫金山。 薄竞并没犹豫,轻而易举地将白乐宁抱了起来,进屋让她坐在床边,耐心地等她哭声稍微小点了才问:「成绩怎么了呢?」 其实他心里有数,宁宁所读的佳悦国小环境轻松,期中测试,也只是交个涂鸦多于文字的观察笔记就过去了,如今期末考试的成绩已经发到每个人手上,想来是宁宁考得不如别人,小丫头心气高,八成是老师说了什么,才会让她哭成这样。 白乐宁吸了吸鼻子,眼看又准备着要淹死自己、冲走房子,薄竞的手覆上她的脑袋,安慰似的拍了拍,「考得不好?」 白乐宁只用一阵哽咽声,来回答了他的问题。 啊,不幸真被自己这张乌鸦嘴猜中了。 薄竞扶额,不敢让叹息逸出嘴角,这个时候,如果还叹气给她听,估计她会更难过。 「不好也没关系啊,念书这种事情嘛,一、两次考试算不了什么。」绞尽脑汁安慰中,「你才一年级而已,以后不懂的地方来问我,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考个好成绩……」 结果好话说了一箩筐,全像隔靴搔痒,白乐宁的情绪依然很糟糕。 费尽唇舌的薄竞彻底投降,干脆自己动手,从白乐宁半开的书包外袋里,抽出了一张疑似成绩单的东西。 他早看这个最像惹哭小丫头的罪魁祸首了。 打开之后粗略浏览一下,全部清一色优秀,没什么问……啊!不对,不是没有问题,而是大有问题! 薄竞不敢相信地抓着成绩单,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他抖了抖手指,特别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数学成绩没计算错吗?」谁来告诉他,这个接近零蛋的分数,究竟是怎么考出来的? 一语戳中死穴。 白乐宁瘪瘪嘴,眼泪再次掉落,「薄哥哥……呜呜……」 薄竞心疼地揽着她的肩膀,「乖宁宁,不哭、不哭,数学本来就不太好考,别哭了喔!」 第五章 白乐宁抹抹眼泪,「呜呜,大家都考九十几分,好多同学还满分了,连老师也说这些题目很简单,只有我,呜呜呜,全班只有我最笨,连加、减法都算不好!」 薄竞默然无语。 小学一年级的数学,确实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有几次宁宁问他类似「小红有一个苹果,小明有三个苹果」这种题目的时候,他看过她的数学课本,那简直……总之,各方面都显得很伶俐的宁宁,会考出个位数成绩,绝非「离谱」二字就能解释得了。 正这么想着,就听耳边传来哀怨无比的哭腔:「我是不是很笨?呜,大家都考这么好,还有人笑话我是呆瓜宁……」 咦,这就过份了,他们家宁宁,也就只有数学一项考得有一点点差劲罢了!谁敢这么说他的心头宝? 「宁宁是薄哥哥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子了,那些说宁宁是呆瓜的人,才是最大的呆瓜,宁宁别伤心了。」高帽子盖了一顶又一顶,薄竞不动声色地开始套话:「薄哥哥教你数学,让你以后分数比他们都高,让他们再也不敢说你是呆瓜!好啦,别难过了,来告诉薄哥哥,是谁这么没长眼,惹咱们家小公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白乐宁先抗议:「人家才没有一把鼻涕!」接着又忿忿不平地告状:「是坐我后面的那个家伙啦!他真的很讨厌、很讨厌,每次都拉我的头发,还有,他还会偷偷在我书包里塞虫子,说我长得像蚕宝宝……」 薄竞挑眉,洗耳恭听白乐宁细数对方的恶形恶状。 最后,白乐宁意犹未尽地以「反正就是个超级大坏蛋」为结束语,将欺负了她的后座,尽情批判了一遍。 「可是,宁宁……」薄竞慢条斯理地,顺了顺她额前散下的碎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些事情?」 白乐宁撇嘴道:「那是因为我们班这个月刚换了位子,我倒霉,抽签抽到现在的位子,以前坐我后面的是小意意,她才不会欺负我呢!」 「是这样啊……」薄竞一边放缓了语调,柔声安慰发泄过后,已然平静许多的白乐宁,一边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佳悦国小在期末考成绩发到各人手上后,会开一个小型家长会,原则上是要人人参加,白乐宁也不例外;偏巧白父这段时间正在处理一个并购案,分身乏术,连续好几天,都在不停地开会商讨,只能挪出点零散时间。 众所周知,参加家长会怎么也得需要一个上午,有时候还会把下午一起加进去计算。 「爸爸真的不能去?」白乐宁不死心地再次确认。 「呃,乖女儿啊,你最支持爸爸的事业了,家长会的话,小竞去也可以的……」白父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渐渐消失在女儿诡异的沉默中,他抹把心虚的汗,「哈、哈哈……让小竞去不一样吗?都是亲人、亲人……」 白乐宁失望地塌了肩,「哦。」 薄竞瞥了白父一眼,那神情明显是在指责他推卸责任。 公司忙并不是借口,以往他对女儿可娇宠得厉害,现在有人来接替他,就可以安心去投身事业,真不知他是该感谢白父对自己的全然信任,还是该顺便恩将仇报一下,把他的乖女儿直接拐跑卖掉。 薄竞早知道白父会因为最近在忙并购案子,而无法参加家长会,所以他等的就是白父把这项权力移交给自己。 于是隔天上午,当薄竞一路牵着白乐宁的手,慢悠悠地走进佳悦国小大门的时候,所到之处,每个人都在朝他们行注目礼。 白乐宁在学校是出了名的美少女,家境好、相貌好、人缘也好,本来就有很多同学认识她,而薄竞的俊俏和介于青涩少年与成熟男人之间的独特气质,则引来了好一阵议论;从低年级到高年级,无论男生、女生,都在猜他到底是不是白乐宁的兄长,连一些家长也被惊动,视线有意无意地探寻过来。 面对众人的目光,薄竞一概有礼响应,落落大方的态度,反而让有心窥视的孩子和家长们感到尴尬,纷纷掉转注意,不再追随他们不放。 白乐宁一路享受着被人注目的滋味,心花怒放之余,不由得摇晃着薄竞的手,笑嘻嘻地说:「薄哥哥,好多人在看你喔!」神态言语全是自豪与骄傲,好像快被看成稀有动物的人,不是薄竞而是她自己。 薄竞低头轻笑,伸出手指刮刮她红润的脸蛋,「不难过数学成绩啦?」 白乐宁吐吐舌头,「薄哥哥都说要帮我了,我还担心什么?」 两人说着,就走到了白乐宁所在的班级。 「小意意!」白乐宁朝教室外的好友招手。 班导老师正站在门外,和另一位家长谈着话,旁边穿着校服的女孩子,就是白乐宁在学校里交到的好朋友,陈晓意,因为插不上话,她此时正无聊地抓着辫子上绑的绒球玩。 听到白乐宁的招呼,陈晓意眼睛里一下子冒出兴奋的光芒,「小宁宁,你可来了!」顺着白乐宁被人牵住的手向上,又看到了薄竞,立即双手捧脸,夸张地大叫:「哇,小宁宁,他就是你哥哥?」 她这一叫,把班导给吓到了,年轻的班导老师回头,却见一位身材瘦削,略显单薄的俊秀少年,正礼貌地朝自己点头问好。 嘴唇微弯、笑容柔和,还有,眼睛好漂亮…… 班导几乎痴迷。 白乐宁却不乐意了,跟个女土匪似的,强行抱紧薄竞的半条胳膊,睁大眼睛,使劲地瞪向平时最喜欢的班导老师,生怕被人抢走了「她的」薄哥哥。 直到有人轻咳了一声,班导才慌慌张张地,想起自己该说点什么:「呃,请问你是……」这么年轻,应该是哪个学生的哥哥吧? 人矮心却不矮的白乐宁,压低了声音,接上班导的话:「老师只顾看薄哥哥了,根本就没发现我。」 陈晓意嘴巴一张,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薄竞憋笑憋得不行,可又不能不给那位年轻女老师面子,只好敲敲白乐宁的额头,转而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宁宁的爸爸有事抽不开身,所以让我来代替宁宁的家长,出席这次的家长会。」 话说得朦胧,意义倒也明确,反正他没承认自己是宁宁的亲生哥哥,至于旁人怎么想他和宁宁的关系,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何况他今天来的目的,并非家长会。 班导扶了扶眼镜,讪笑起来:「啊哈哈,原来是白同学的家长,你好,我是一年一班的班导,敝姓王,喊我王老师就好。」 陈晓意早蹦到白乐宁身边,趁大人们的对话还没完,她戳了戳白乐宁的肩膀,小声道:「喂,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哥哥?长得很帅喔!」 白乐宁臭美道:「那是当然的啦,薄哥哥很优秀喔,在他们班上功课可好了!」 陈晓意瞥瞥比自己高出许多的薄竞,继续小声跟好友交流:「把我们班导都迷住,这下你完蛋了,等开学的时候,你绝对会被高年级的那些学姐们缠死。」 白乐宁不太了解她的意思,「为什么?」 第六章 陈晓意人小鬼大地摇晃着脑袋,「她们想跟你哥交朋友啊!」 白乐宁大惑不解,「交朋友就交朋友,怎么我会完蛋?」 「笨!」陈晓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狠命地捏了白乐宁一把,害得白乐宁差点惊叫:「你干什么!」她吸气,压低了声音小小抱怨着:「疼死了!干嘛说我笨?」 「不说这个了。」陈晓意挥挥手,一副不跟笨人计较的样子,「小宁宁,放假了,要不要去爬山?」 白乐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班导和薄竞的对话,就暂时告一段落了,她为难地朝陈晓意说了句「我可能不能去」之后,就跟薄竞一起进了教室。 想当然尔,教室里早炸开了锅,从薄竞站在教室门外起,屋里的窃窃私语就没断过,因为班导、陈父和薄竞三人挡住了白乐宁,所以坐在教室里的同学,尽管伸长了脖子,也没看清薄竞到底是谁的家长;等他牵着白乐宁的手,一起走进教室后,班导才向大家介绍他。 一群小鬼头们,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原来是白乐宁的哥哥。 有女同学羡慕地小声嘀咕:「好幸福喔,白乐宁已经长得很漂亮了,没想她哥哥也这么帅,真厉害!」 出门前被李妈精心打扮过一番的白乐宁,与有荣焉地仰起脑袋,来者不拒地接受了所有的欣羡与嫉妒。 等众家长和孩子坐定位,开始了千篇一律的家长会,内容可谓乏味至极,有一部份家长没体验过,自然也没作好心理准备,一边难耐地听着班导巨细靡遗的学期总结和未来展望,一边摆着笑脸在心里狂呼,怎么还不说到我的孩子? 薄竞也是第一次参加家长会,不过新奇的感觉还没持续太久,他就把心思从班导的报告上,转移到后面坐着的母子身上了。 宁宁事先提过一回,家长会的座位,按学生在班里的座位来排,所以身后那个已经用牛眼瞪他瞪了半个小时的小男孩,应该就是宁宁口中常常欺负她的臭小子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班导终于把准备要讲的所有事情全都说完,班里每个孩子也都变着法子地夸奖了一遍。 「那么现在,就请各位有意参观校园的家长,到教室外走走,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就好。」 班导老师的话,让家长们如释重负般,齐齐吐出一口闷气,然后陆陆续续走出教室,在孩子们的带领下去参观校园。 【第三章】 刚出教室,陈晓意就在人群中眼尖地看到了白乐宁,她拉着爸爸小跑步过去,拍拍白乐宁的后背,等她一回头就问她:「要不要一起?」 白乐宁晃了晃薄竞的手,征询他的意见。 薄竞不急着回答,只笑问陈晓意:「你就是我们家宁宁常提起的小意意?」 哇,小宁宁真够意思,在大帅哥面前还常常提起她喔? 陈晓意大大咧咧地挽住白乐宁的胳膊,笑嘻嘻地自我介绍道:「宁宁哥哥好!我叫陈晓意,和小宁宁是班里公认关系最好的好朋友!」接着她就转身抱住自家老爹,「这是我爸爸!」 薄竞挑挑眉,对她笑了笑,朝陈父伸出了手,「您好,陈叔叔,上次您到白氏的时候,我们已经见过一次面了。」 因薄竞在各方面表现优秀,以他的成绩,也不用担心升学考试,所以新年刚过,白父就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学习了;他目前学习的,不是怎么经营一家公司,而是从基础做起,帮忙整理一些客户数据,顺便认识一下,经常与白氏建设合作的公司代表人。 陈父就是其中之一。 接下薄竞抛来的话头,陈父温和地笑道:「是啊,原想着今天在这里遇到的会是白先生,没想到却是你来了,白先生一定是在忙着并购的事情吧?」 薄竞笑而不答,陈父也不再追问,于是四个人凑成一组,各怀心思地往楼下走。 陈晓意拉着白乐宁,落后前面两个人几步,悄悄问道:「你爸爸今天怎么没来?真忙着工作了?」 白乐宁点头,「嗯,我还跟他生了好大一顿气呢。」 陈晓意表示了解,「我跟你说喔,本来今天是我妈妈来,可我爸爸非要跟她换,说什么去和某个人叙旧什么的,欸,那个人该不会就是你爸爸吧?」 陈父所在的公司前不久与白氏建设有些往来,两家的孩子也都知道一点,再加上白乐宁在好友面前,从不避讳提起自己爸爸的事情,所以当陈晓意听说,爸爸要代表公司去和白氏建设商讨合约时,她还特别指出自己与白乐宁不仅是同班同学,更是好朋友。 可惜白父这个人并不徇私情,即使对方的女儿与自家宝贝交情不一般,他也不会因此而改变态度,所以当陈父含蓄地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白父热情地招待了他,但却没有同意对方就进货份额上调五个百分比的要求。 陈父碰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心情自然不是很好,本来还想透过今天的家长会再试一次,不料白父工作繁忙没法到场。 白乐宁和陈晓意拉大了与前面两人的距离,直到双方能互相看得清楚,却什么都听不见的时候,陈晓意这才撇撇嘴,「我爸爸还没死心呢,你瞧他的样子,八成又想跟你哥套交情了。」 后面两个孩子嘀嘀咕咕,前面两个一老一少,则你来我往的无声过招,不一会儿,超过三科成绩高挂红灯的陈晓意,被班导老师逮走,陈父不得已也要跟着一起聆听班导训话,薄竞这才有时间牵回自家小羊。 只是小羊太惹人喜爱,还没走完半个操场,身边就围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孩子,薄竞不方便紧扯着她不松手,于是干脆放任她自由,自己则站在一旁守着。 然而,他的出色并不会让他被人忽略太久,几乎是他刚走到树下站定的同一时间,另外几个貌似刚满十岁的小女生,就兴冲冲地围了上来,问东问西。 薄竞挑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回答了,并不因为她们年纪小自己几岁,就装酷地摆出爱理不理的样子;他态度掌握得恰当,既不会给小女生们留下孤僻高傲的印象,又不会让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人,觉得自己受到了特殊重视。 小女生们见薄竞有问不一定答,并不健谈,与心中所想的那种阳光型大男孩有些差距,难免就退而远观,不敢靠前太多了;倒是有个大眼睛的小女生,很大胆地凑上前来问薄竞:「白哥哥,你有女朋友了吗?」 薄竞也不纠正她对自己姓名的误解,只简洁地回答:「正在等。」 小女生们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时,就听一阵清脆的嗓音甜甜地响起:「薄哥哥,我们走吧?」 白乐宁虽然忙着跟同学们说话,但她一直都在关注着薄竞,此时见这么多女生围着他,她心头忽然觉得大大地不爽,薄哥哥是她的,不相干的人靠边站啦! 这么想着,她两只手就像有意识似的,拨开面前的同学,冲到薄竞眼前,扔下这句话,就扯着薄竞要离开。 但有人偏不想如她的意。 第七章 「呆瓜宁,不许走!你给我站住!」 薄竞和白乐宁双双回头,看向那个跑得气喘吁吁的男孩子。 「你干嘛一看到我就跑?」男孩满脸别扭,恼怒地瞪着薄竞,「因为他?他是谁?」 向来走甜美路线的白乐宁脸色一变,凶巴巴地吼回去:「又是你!我才懒得跟你啰嗦!薄哥哥是谁关你什么事!」 薄竞抿嘴轻笑。 这一笑可把陆咏给笑急了,「你笑什么?」 「啊?」薄竞笑意清浅,有趣地打量起这个自他一进教室,便死死瞪住他不放松的小鬼,「我没笑什么。」 陆咏感觉对方好像在小瞧自己,「你是呆瓜宁的哥哥?」掩不住的醋味十足浓厚。 薄竞心下了然,果然是只上窜下跳的嫩醋坛子。 经过这半天来的观察,以及白乐宁在家时的描述,薄竞确定,这个还在用不甘与嫉妒焚烧自己的小鬼,对他家宝贝有好感,欺负宁宁不过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罢了。 但是,这小子不觉得以他现在的年纪吃醋,还有些嫌早吗?再者,用欺负小女孩的手段,来博取欢心的作法早过时了,他就不怕适得其反,让人家更讨厌他? 于是薄竞正了正脸色,向「小情敌」撂下了战帖,「如果我是宁宁的亲哥哥,恐怕早在听到你喊她呆瓜的时候,就已经用拳头招呼你了。」 而事实上,以宁宁的年纪,薄竞现在就开始吃醋似乎也有点儿早…… 陆咏使劲瞪他,恨不得要在他身上瞪出两个大窟窿,「我刚才问过我爸了,他说白氏建设的董事长,根本就没有儿子,你是哪里蹦出来的哥哥?你、你……」突然想起老爹常说的一个词,陆咏立即活学活用,「你其心可议!」 白乐宁气红了眼眶,「你再喊我一次呆瓜,我就真告诉王老师了!还有,薄哥哥才不是你说的那样,你污蔑好人!」 陆咏面对她的时候,与面对薄竞不同,竟然嬉皮笑脸地挤了挤眼,「你去说啊,我才不怕。」 又气又急的白乐宁,握紧薄竞的手,站在他旁边恶狠狠地盯着陆咏。 陆咏并不受她影响,转而像只被烧着了尾巴的小老虎似的,朝薄竞大呼小叫:「放开呆瓜宁的手啦!你又不是她亲哥哥,凭什么抓着她?还有,你凭什么来参加她的家长会?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薄竞故作沉吟状,有技巧地保留道:「问题太多了,恕我没办法回答,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能来参加她的家长会。」他弯腰,在陆咏耳边气死人不偿命地说:「因为这是我未来岳父的托付。」 陆咏牛眼圆瞪,眼睁睁地看着薄竞春风拂面般地,又朝自己一笑,然后将白乐宁带离操场。 等新学期开始的时候,陆咏却不知为何,连续两天没来上课,白乐宁的后座也连续空了两天;后来班导告诉大家,陆咏在暑假就办好了退学手续。 没过多久,白乐宁的后座就换了个活泼可爱的小女生,她无比庆幸着,也一直没去问陆咏好端端的为何突然退学。 再后来,包打听陈晓意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说是陆咏的爸爸、妈妈因为闹离婚,闹得不可开交,就把他扔给在国外定居的奶奶,让他到国外念书了。 「真遗憾,我跟你讲喔,我哥说了,我们班难得有希望可以培养出一个能跟你那薄哥哥抗衡的小帅哥,竟然还没来得及培养出来,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陈晓意咂咂嘴,一副「此乃天下第一憾事」的样子,如是对白乐宁说道。 也就在家长会过后,陈晓意才从自家老哥的嘴里,得知薄竞是他的校友,而且,薄竞在他们学校,确实很有点叱咤风云的味道。 不过白乐宁并不在乎这些小事,她在乎的是薄竞一招制胜的法宝。 自从家长会结束后,任凭白乐宁怎么明着询问、暗着敲打,薄竞就是不肯告诉她,用了什么法子让那个嚣张的陆咏,居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告诉我嘛,告诉我吧!」白乐宁麻花似的扭在薄竞身上,「人家很好奇呀!」 薄竞唇角微扬,文不对题地说:「小丫头,快点长大。」 宁宁,快点长大吧!我可是,一早就把你预定下来了…… 时间再度向前推移,一晃六年匆匆而过。 刚升上国二的白乐宁,身体开始发育,很多烦恼也随之而来,家里只有两名男性成员,很多话又不能跟他们说,特别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薄竞。 一想到薄竞,白乐宁放下跑遍许多地方才买着的、自认为最衬他气质的领带夹,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唉唉,薄哥哥竟然对她说,他想要的生日礼物,是让她做他的女朋友!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虽然她很喜欢他,也从小就希望长大了能当他的新娘,可是、可是……拜托,她才十三岁耶!薄哥哥这么早就想把她拐跑,会不会太急了呀? 白乐宁拍拍自己羞红的脸蛋,拿起经过千挑万选才相中的领带夹,拆开在店里已经包装好的盒子,犹豫了半晌,还是将一张歪歪扭扭地写着「愿意啦!」的小纸条,贴了上去,然后按自己的想法,重新把礼物又包了一遍。 嗯,其实她小了点也没关系,就像意意说的那样,薄哥哥已经二十多岁了,人又长得好,如果再不贴上专属白乐宁所有的标签,他就会被别人抢走了! 再说,国中交男朋友不算早,很多同学都谈过恋爱了,不差她一个!就连小意意也交过好几任男朋友了。 这么想着,白乐宁害羞地又红了脸,最后确定过衣服和发型都没问题,这才推开门,走出房间。 来到楼下,就见餐桌上整整齐齐地摆了三份吐司,父亲和薄竞都在,却没动过一口。 白乐宁捏紧了手里的礼物盒子,入座后脸色微红地小声对薄竞说道:「薄哥哥,生日快乐!」 已考上研究所的薄竞,正边看报纸,边同白父交流着最近通过的企划案,他对其中几处细节有些意见,所以趁白父还没去公司的时候提了出来;听到白乐宁的祝福,他笑着将报纸搁在餐桌上,别有深意地说:「宁宁准备好我想要的礼物了吗?」 白乐宁低了头,从薄竞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的耳根和后颈都变成了粉色,他知道,自己的生日愿望即将实现。 「原来又到小竞的生日了?呵呵,宁宁这丫头,也没提醒我一声。」白父笑着打趣女儿,「怎么,你薄哥哥今年还特别许了愿啊?该不会是你说了大话,结果现在却没做到,所以才一上来就底气不足?我记得你以前都直接跳到小竞怀里,又叫又闹的祝他生日快乐,非得把我们的耳朵都震聋不可。」 「爸爸就爱开玩笑!」白乐宁很没说服力地辩白着,将手里的礼物放在桌上,轻轻推向对面的薄竞。 薄竞捻起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并不急着拆开,只是满脸神秘微笑地把玩着上面的蝴蝶结。 白父倒也没怎么在意,只催促女儿:「快吃吧,小心上学迟到。」 第八章 匆匆结束早餐,白乐宁亲亲爸爸的脸,又退开几步,害羞地在薄竞脸上蜻蜓点水了一下,这才迅速地拎起书包,扔下一句「我走了,拜拜」,就头也不回地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了餐厅,连白父的「路上小心」都没听清。 「这孩子。」 白父笑叹,扭头却见薄竞不同以往的轻松愉悦表情,他想了想,恍然大悟,忍不住板起脸,「你小子!说吧,是谁先表的白?」 看女儿那含羞带怯的小模样,再结合小竞这副要笑不笑的得意劲,早发现他们之间有点什么的白父,如何能猜不出来其中奥妙?不过对于薄竞和白乐宁的感情,白父还是挺乐见其成的,毕竟薄竞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出色,这样的女婿人选,真的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听白父这么问,心里有数的薄竞正色回答:「昨天晚上,我先提出来的。」 小丫头从国小就不缺人追,虽然在自己刻意的引诱下,从没正眼瞧过其它男生,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身材开始变得玲珑有致,面容也越发娇美,有意对她出手的男生必定不在少数。 他年长她九岁,这个九岁的差距,虽让他有更成熟的心态来经营这段感情,可这差距同时也令他无法时刻守在她身边,赶走一切觊觎她的狂蜂浪蝶,他岂能不早作打算? 这回答让白父怔了怔,「咦,我还以为会是宁宁先沉不住气呢……」 出神地想了好一会儿,白父突然满面笑容地说道:「宁宁快国三了,别耽误她升学就好,反正我也不指望她能考上第一志愿,但高中必须要凭自己的能力去考;你一个已经考上研究所的人,学业也不是很重,没事就多帮她复习功课,良性交往什么的,我不反对。」接着又换了个问题,「小竞啊,快跟白叔叔说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宁宁呀?」 呃?良性交往还好理解,结婚这个就有点…… 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薄竞勉强镇定对答:「我考虑过了,等宁宁大学毕业。」 为什么事情发展的走向会如此诡异?这种时候白叔叔不是应该跳起来,先送他一顿老拳,然后才能平静下来,好好面对他这个即将偷走白家宝贝公主的大尾巴狼吗?怎么一下子就省略过程,直接跳到结婚上了? 幸而薄竞见过不少世面,这才没被白父诡异的思维牵着鼻子走。 于是白父更满意了,边拿起面前的吐司咬了一口,边下达身为未来岳父才能下达的指令:「宁宁没上大学前,不许你碰她一根指头。」 一向以优雅示人的薄竞,险些失控地喷饭,不过他还是因此涨红了俊脸,「咳咳咳……不用白叔叔说我也会这么做啊!」 课间,白乐宁趴在课桌上,无精打采地数着自己的手指头玩,才数到无名指,陈晓意放大的脸就凭空出现在她面前,「想戴戒指啦?」 白乐宁先被她突然冒出的脑袋吓了一大跳,接着又被她的话给吓得连忙四下张望,生怕被人听到。 陈晓意大咧咧地挥手,「回魂!预备铃早打过了,大家都去上体育课了。」 她们两个因为学校即将举行的圣诞舞会,而被班导派来的传令兵留在教室,随时候命,趁着这会儿班导还没来拎人走,陈晓意绕到好友桌前跟她先聊几句。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注定她们要成为交心好友,白乐宁和陈晓意一路从国小到国中,足有七年时间,一直都是同校兼同班,并且在接下来的高中,应该依然能当同学,因为她们已经商量好准备直升高中部,只要毕业考及格就成。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陈晓意不给白乐宁构思谎言的机会,「说,到底在想什么?还是……你家薄哥哥终于忍不住兽性大发,一口把你给吞肚子里去了?」 白乐宁一阵尴尬,「你说什么啊!什么兽性大发、吞肚子里去?乱讲!薄哥哥才不是那种人呢!意意,你才多大就整天满脑子都是这些黄色思想,肯定是你男朋友把你带坏了!」 陈晓意两手一摊,「阿城可纯洁了,牵个小手都要征求我的意见,这和你那个薄哥哥的做法真是天壤之别!我记得你很小的时候,牵手权就被他垄断了吧?」 白乐宁更尴尬了,脸红得跟苹果似的,「小意意你快闭嘴啦!你再说,我就不跟你玩了!」 「也对。」陈晓意摸着下巴沉思,「我到你家去玩过很多次了,你那只老竹马确实很能忍,一看就是闷骚人物,估计还能再撑个十年、八年也没问题,不过我们小宁宁这么可口,他真能忍得住不对你出手吗?很难啊!很难吧……嘶,疼!」 白乐宁收回狠掐了好友一爪的纤纤细手,忿忿然道:「你再说,我掐死你!」 陈晓意大笑,「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但她是个闲不住嘴的人,才没一会儿,就又扯到圣诞舞会了,「不意外的话,晚会还是我们主持,你猜男生那边由谁来和我们搭档?会不会是那个据说酿造了巨大轰动的帅哥新生?」 去年圣诞舞会,就是由她们这对新生主持节目,当时和她们搭档的是国二的学长,其中一位还在舞会开始后跟宁宁告了白,可惜被婉拒掉了;今年那两位学长升上国三,没机会再登台亮相了,就不知今年到底是新生加盟、还是老生凑数。 白乐宁觉得这种事情没什么可说的,「不是一年级的学弟就是二年级的同学,还用得着猜吗?小意意你啊,为什么一听有帅哥就两眼放光?当心你男朋友用醋淹死你!」 陈晓意口中的「帅哥新生」,饶是像白乐宁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的人,却也听同班女生议论过很久了。 看到好友的不动如山,让陈晓意假叹起气来,「坏了!宁宁,我发现你的幽默细胞越来越少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又闲扯了几句,忽然感觉教室门口有人,陈晓意从桌子上蹦下来,朝门外一看,登时拍手叫好:「哈,我就知道会是那个一年级的新生嘛!」 白乐宁好奇地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见一个制服上别着一年级胸徽的男生,正默默地靠在门边看着她们,站姿自信,衣着整齐。 见白乐宁和陈晓意都回了头,男生稍微欠了欠身,颇有大将之风地朝两人颔首致意,「学姐好,老师派我来请学姐们到办公室一趟。」中间停顿了下,「我是一年三班的徐星名,这次舞会就麻烦两位学姐多多指点了。」字正腔圆、相貌出众、不卑不亢,完全不像多数国中男生毛毛躁躁的样子。 白乐宁连忙站起身,在学校里每次学弟、学妹们的鞠躬,总让她觉得受之有愧,除了年纪虚长人家一岁之外,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炫耀的东西。 陈晓意戳了戳白乐宁,附在她耳边,表达了自己的惊讶:「居然没对着你流口水耶!」 犹记得去年的晚会,两位学长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视线全黏在白乐宁身上不可自拔,实在是她的容颜太娇艳甜美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会看得目不转睛,实属人之常情;而陈晓意的长相,则和白乐宁是截然不同的风格,清新自然又不乏青春活力,也引来了不少爱慕者。 第九章 如今这两朵国中部之花的视线,全投在徐星名身上,他的眼皮竟抖也不多抖一下。 【第四章】 白乐宁悄悄地又捏了陈晓意一把,走到门口后才发现,这个徐学弟身形修长,比自己硬是高出了一个头来,她不得不稍稍仰起脸,「徐学弟,有劳你来通知我们,你要是有事就先忙吧,我们稍后就去办公室。」 徐星名也不废话,只礼貌性地浅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开。 刚走出去没几步,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向对白乐宁道:「白学姐,如果你没有特别人选,那我诚心邀请你做我的舞伴,希望你能接受,谢谢。」话音落地,他就再次颔首为礼,脚跟一转,优雅离开。 陈晓意无声地吹了个口哨,「酷!怎样,我们的宁宁大美女要不要答应他?还是回家去跟你的老竹马商量、商量,然后再行定夺?」 身后安静了好半天,也没等来白乐宁的回应,陈晓意转头一看,却见白乐宁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两眼泛直。 「喂,你不会吧?」陈晓意猛地怪叫,「真被帅哥钩走魂魄啦?啧啧啧,完了,你家老竹马没戏了!」说着,她又敲敲自己的脑袋,「讲起来,怎么总觉得那个徐星名近看有点眼熟呢?」 「在你眼里,长相好的男生全都长一个样,当然觉得眼熟了。」回过神来的白乐宁推她,「还不快走?老师都喊我们过去了。」 陈晓意耸耸肩,没办法,谁她就是喜欢看帅哥? 其实不只陈晓意看徐星名眼熟,就连白乐宁也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尤其是徐星名的声音、气质,还有脸部轮廓,让她一眼望去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徐星名的微笑让她的心跳乱了序,更恐怖的是,他邀请她做舞伴的时候,她甚至手足无措、两颊滚烫。 怎么可能?她明明已经有薄哥哥了啊,为什么会心动?难道她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滥情女? 白乐宁咬着下唇,被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直到放学回家后也没提起情绪,早上送生日礼物给薄竞的羞涩,完全被心慌意乱打败,若非薄竞似笑非笑地坐到她面前,恐怕白乐宁还沉浸于自我厌弃之中。 从白乐宁迈进家门的那一刻,算准时间在客厅里等着她回来的薄竞,就发现到她的不正常了,而且他还注意到,这种异常并非来自于刚和自己成为恋人。 换句话说,小丫头见了他居然没害羞,异常得很。 抓紧时机趁白乐宁还没贺礼,成功偷得一吻,薄竞轻笑着逮住她惊呼后挥过来的小拳头,顺势将她带入怀中,「不是都答应要做我女朋友了吗,怎么还这么凶悍?」 白乐宁听到他说话的声音,瞪大了眼睛,忙不迭地抽回自己的手,然后两支手同时夹上薄竞的脸,指挥他换表情,「别笑!哎呀,叫你不许笑了嘛!好,眼眯一下!啊,不对,再睁大一点点!嘴巴!嘴巴别动……啊!」 末了,小丫头惊呼:「好像哦!」 薄竞扬眉,「像什么?」不会吧,他这小女友刚出炉就敢对他动手动脚了?从早上羞得不敢正眼瞧他,到现在与他近在咫尺却毫不在意,这才过了几个小时,为什么他有种翻天覆地的感觉? 只听小丫头还在惊叹,「真的好像喔!」 薄竞有耐心地诱导:「什么好像?」 小丫头呆呆地看着他,「徐学弟……」 「学弟?」薄竞这次是真的眯眼了,他改变方针,转面扬起手里的纸条,「丫头,我需要你的解释。」 白乐宁终于从迷障中走出来,想起早上自己通过传纸条的方法,同意了他的什么要求,这才有工夫害羞,「呃……」 薄竞自然不会留给她逃避的机会,扳开她捂住脸的双手,卑鄙地借助自身的优势,将白乐宁压倒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既然同意了就不许反悔,不然我就惩罚你。」说着,他先假公济私地作了示范,在想念已久的红唇上,重重地啃了一口,「像这样。」 白乐宁羞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呢喃了一句什么。 「嗯?」薄竞没听清。 「什么?」薄竞依然没听清楚,不过他有办法让这的见解,「再不说清楚,我又要惩罚你啰!」 白乐宁深吸了一口气,在他耳边叫道:「我说你是色狼啦!」 薄竞莞尔,「这样就是色狼,那以后我要对你做的事,还不把你直接吓晕了?」 白乐宁大力神附体般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薄竞,手忙脚乱地爬到了沙发的另一端,神情略带些戒备地看着他,「难道你真的像小意意说的那样,要兽性大发,把我吞了?」 薄竞挫败地扶额而叹,「你们这些孩子,平时究竟都在讨论些什么……」他也很想吞了她,可问题是她才多大点啊? 警报解除,白乐宁瘪嘴,爬回薄竞身边,把头轻轻地靠在他肩膀上,「明明是你先对我……」五指全部开工,狠命扭着老竹马的后背,「哼,赔人家的的初吻啦!」 薄竞不禁好笑地道:「初吻?我怎么记得某人八岁的时候,就把初吻栽到我身上来了?」 白乐宁不依不饶,「那个不算!」 薄竞举手投降,「好,不算、不算,那宁宁想用什么法子让我赔你初吻?」眼底浮上一抹坏笑,「在我嘴上吻回来?」 白乐宁一巴掌拍到他胳膊上,气鼓鼓地爬起身,眼里开始蓄水,「你欺负人!我不当你女朋友了!什么嘛,人家别的男生对女朋友都可好了,薄哥哥真过分,刚答应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薄竞连忙拉住白乐宁,把她重新按到自己怀里,紧紧地抱着安抚。 半晌后,他面色微窘,咳了几声才说:「宁宁,我只是……太开心了……」所以有些忘形。 白乐宁女王哼了一声,表示勉强可以接受这个解释。 薄竞再接再厉,「我道歉好不好?要不这样吧,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一个星期后的耶诞节,我这把老骨头舍命陪君子,回母校去给你当舞伴?」 白乐宁哼所,「都知道自己是老骨头了还去现眼,我才不要!」又想起徐星名,「而且,已经有人邀请我了,虽然我还没答应他。」 薄竞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刚才说的那个徐学弟?」 老男人的嫉妒心最可怕,这半天了,他居然还能记得自己刚才不小心说漏嘴的话。 白乐宁东张西望,心虚极了,她试图挽救,「不、不是……我开玩笑的啦!其实是……是人家要当主持人啦,不能跳舞……呃、不对……」 糟糕,她竟然忘了薄哥和自己是校友,对学校举办的圣诞舞会绝对知之甚详。 「亲爱的宁宁……」薄竞威胁地紧了紧锁在白乐宁腰上的手臂,「你越这么说,薄哥哥就越想去,要不这样吧,你告诉我那个像我的人是谁,我就考虑一下,要不要在平安夜晚上加班熬论文。」 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白乐宁在薄竞的坚持面前彻底阵亡,「徐星名。」说了也没什么,反正薄哥哥总不会跑到学校去打听这个人吧? 第十章 孰料,薄竞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我早猜是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咦?」 见白乐宁困惑地看着自己,薄竞解释道:「他是我姨家表弟,我们见过几次面,只是没想到他竟真的跑这里来上学,不过他已经有个口头定下来的小未婚妻了,邀你当舞伴,大概也就这么一提,不会有什么特殊含义的。」 薄母的妹妹,当年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与年纪相差二十多岁的教授陷入爱河,毕业后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嫁给了对方,一直没有回国。前些年因为丈夫去世,薄竞的姨母这才带着儿子回到国内,多年来与家人的紧张关系也得到了缓和,目前,他们母子就住在薄竞外祖母的家里。 可惜薄竞与外祖母家并不很亲,就他看来,当年父亲迅速重娶新妻后,外祖母不太高兴,而父亲闹出的殉情,更是连带着影响了老人家对自己的观感,父亲的丧礼甚至没有一个母亲的娘家人出席。 与薄竞一起生活了七年多,白乐宁对这些陈年往事也隐约有所了解,现在听他讲起徐星名是他表弟,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原来他有未婚妻了,原来自己不是被他吸引,而是被他身上与薄哥哥相似的地方吸引。 紧张的神经松懈下来后,白乐宁不由暗自庆幸,好在她实话实说了,不然这么优秀的薄哥哥,真当了自己的舞伴,那接下来一年半的时间里,同学们绝对会把她当成囚犯一样天天审问。 想到这儿,白乐宁禁不住眉开眼笑,「薄哥哥,我告诉你了,你也要信守诺言!那天我会尽量早点回来,和你们共同度过平安夜的!」 薄竞面上不说,却笑在心中:丫头,去年我一边忙着赶毕业论文,一边又要准备考研究所,错过了当你舞伴的机会,你以为今年我还会犯同样的错误吗? 第二天,白乐宁在学校礼堂里,协助学生会干部布置舞会会场时,再度见到同样被抓过来帮忙的徐星名。 一年级这边有徐星名,二年级这边有白乐宁和陈晓意,这三个人即使穿着最简单、最平常的学生制服,也像加倍发光体似的,往那一站,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也能吸引众多目光。 不过学生会的诸位,可没那个闲情一直关注着他们,最初的小小轰动过后,所有人都开始继续忙手上的事情。 终于白乐宁趁大家都忙得团团转、根本没办法分神注意的时候靠近徐星名,郑重其事地拒绝了他的邀请,「徐学弟,对不起,我的舞艺很差,恐怕不能用胜任你的舞伴。」 徐星名神情飘忽,隔了一会儿才淡然回应道:「白学姐以后喊我星名吧,反正早晚会成一家人,不用客气。」 白乐宁咬紧下唇,拼命按捺住叫嚣着要涌上脑门的血液,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这个看似为人冷漠的学弟给调侃了,莫非他也知道自己和薄哥哥的事情?不然怎么冒出这种话来? 紧锣密鼓的舞会准备工作开始进行,一个星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平安夜很快就到了。 在此期间,白乐宁拒绝了无数深长、同学和学弟的邀舞,反正去年她没跳,今年也没差。 礼堂后台的化妆室里,陈晓意一边调整着刚刚载上的假发,一边招呼旁边的学妹,帮她把礼服拉链拉上。 等没人的时候,陈晓意悄悄地问起正在化妆的白乐宁:「你家那口子真的不来?实在不行你就答应徐小子的邀请吧!」 她已经从白乐宁嘴里套出她和薄竞的新关系,同时也知道徐星名和薄竞是表兄弟了,对此她的反应很直接,「我就说我看他眼熟嘛!」 虽然有些不齿薄竞毫无新意可言的老旧追女手段,但陈晓意总也要为好友着想,毕竟没有舞伴的白乐宁比较危险,请便哪个男生,都能强行把她拖到舞池里大跳特跳,这就是没有护花使者的悲哀,去年还是自己靠着只练过几天的空手道,把她从人群里挖了出来,最后两人双双藏在礼堂后台的小夹层里,才躲过一劫。 今年恐怕就不乐观了。 陈晓意早听说那些被拒绝的男生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一展身手,而她刚因为要陪男朋友,所以没办法再像去年那样顾着白乐宁。 「要不然,我把我哥叫来?有胜于无嘛!」陈晓意打一个响指,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好!我这就联络他,让他快点过来护花……」 「哎,不用了!」白乐宁拉住她,「这怎么可以呢,你哥也有女朋友要陪着一起过平安夜,别打扰他们约会了。」 陈晓意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化妆室外有人敲门,「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喔!」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陈晓意只得和白乐宁一起打开门走出去,在上台之前,她千叮咛、万嘱咐道:「抓准机会,就赶紧躲进我们去年藏身的那个夹层吧!虽然挺冷的,但也好过被一群男生瓜分了!」 白乐宁点头连连。 谁知这话,被站在她们身边同样等待登台的徐星名听到了,他指了指帘幕,面无表情也对白乐宁说:「我们新生都知道你们两个去年藏在哪里,反正表哥就在外面,你也不必躲了。」 白乐宁愕然。 校长的圣诞致辞正好在此时结束,挡在台上的帘幕拉开,她赶忙调整出甜美笑容,和另外三名主持人一起亮相。 舞会前半段是各年级筛选上来的节目,借着节目的表演,白乐宁躲在后面,小心地趁着一闪一灭的灯光寻找薄竞。 结果不费吹灰之力,她就在临时支起的席位上看到了他。 第一排?薄竞哥哥为什么坐在第一排? 陈晓意为她解开了这个疑惑,「你忘啦?你那们薄哥哥可是咱们学校的‘荣誉校友’,会议室展览窗里摆的那些黄的、白的、纸的、布的、有一半可是他的功劳啊!你想,他这样的人回母校来,校长能不给足他面子吗?」 白乐宁无力呻吟,「就怕他弄得人尽皆知,所以我才不敢让他来啊!」 陈晓意怪道:「有这么优秀的男朋友不好吗?干嘛藏着?该拿出来炫耀就该炫耀,别这么小家子气好不好?」 白乐宁有气无力地挥手,「你不明白。」主要是他们两人的年纪相差太大了,她怕啊! 「我真不明白。」 陈晓意整理一下裙摆,晃晃悠悠地和另一个男主持人上台报幕去了。 接下来的几次报幕,白乐宁每上台一回,就能感觉到薄竞的视线,紧盯着自己不放,她满头大汗地结束最后一句属于自己的台词,逃也似的拎了裙摆就跑掉了。 可她今天注定要大出风头一把,因为不甘寂寞的校长再次跳上前台,在一片嘘声中得意地说道:「大家先别忙着喝我倒彩,要知道,就算你们让我登台两次,我还不见得能上来呢。」 骚动更大了,其中还夹杂着嘻嘻哈哈的笑闹声。 薄竞轻巧地站起身,从容迈上前台,走到校长面前。他刚在灯光下与众人打了个照面,台下的学生马上就安静了。 第十一章 校长得意洋洋,「瞧,不是让你们先忙着喝倒彩吗?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校有史以来成绩最高、获得大赛荣誉最多、不遗余力地将会议室展示橱窗挤满奖杯和奖状的传奇毕业生,薄竞!」 台下「哇」声一阵盖过一阵,不知是哪个女生先喊了「好帅」,接着礼堂内就轰动了,数不清的叫喊声充斥着整个大厅,男生们兴奋激动,有些甚至要求这位传奇学长讲讲自己的读书经验,女生们则更倾向于询问类似「有舞伴吗」、「能和我们跳支舞吗」这样的问题。 薄竞摆了摆个安静的手势,悠然一笑,「今晚可能要让各位失望了,我来的初衷并不是像这被老校长当成欣赏植物,摆在这里供大夥儿娱乐。」略显为难的语气让台上、台下笑声一片,场面轻松。 陈晓意刚在后台,狠命扯住临时都会逃跑的白乐宁,嘴里咕哝:「那你来是干什么的?」 像在回答她的问题似的,薄竞接着甩出了个大炸弹,「其实我是以一个最简单不过的身份来参加母校的圣诞舞会。」台下学生自动安静、等待他揭晓谜底。 白乐宁挣扎着,苦苦哀求陈晓意:「快放我走!我要躲起来……」 徐星名默默地看她一眼,直接把她从陈晓意手里扯了过来,押着她上了前台,往薄竞怀里一塞,然后功成身退,逍遥自在去了。 此时薄竞话音刚落:「因为我一生当中,仅次于母亲重要的女孩子就在这里,我来的目的,就是要陪她跳一支舞。」 舞会开始后,薄竞在众人灼热的视线中,安之若索地牵起白乐宁的手,翩翩起舞。 「你不是说你不来吗?那你论文怎么办,不管了?」白乐宁一边跟着薄竞的步子旋转一圈,一边小小声抱怨:「这下你可害惨我了!」 薄竞无辜道:「我没说我不来,我只说我会考虑,论文的话,再找时间慢慢写就是了,反正也不急着交。」 白乐宁为之绝倒,「你、你阴险小人!」 薄竞并不辩解,只笑着带她又转一圈,躲过有心窥视他们互动的男女学生。 国中部之花竟然有了固定男友,而且还是这么优秀的薄学长,这让男生们未免有些沮丧。 薄竞带来的混乱久久不息,男生酸溜溜地讨论薄竞再如何出色,配白乐宁毕竟还是有嫌老了,而女生则手捂胸口,幻想着下一个被薄竞拥在怀中的女孩子,将会是自己。 但薄竞和白乐宁只跳了第一支舞就退出了礼堂。 面对有些躁动的人群,陈晓意叹道:「高招,实在是太高招了,居然借校长之名到母校给情敌下马威,顺便给宁宁安上‘薄竞所有’的大牌子,狡猾啊!瞧,连校长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徐星名听到了她的感慨,不以为然地说:「听说他从小就黑心肠,没肚量,算起来,到现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陈晓意当即用一个假摔,表示出自己心中的震憾,「嗄?你没搞错吧?可宁宁每次都说那家伙对她有多好、多容忍,舍不得对她真发脾气,在家都让着她、宠着她的……」 徐星名见陈晓意惊讶到如此地步,便送她一句「少见多怪」,又发现她并没有和男朋友跳舞,心中明了,不由讽道:「怎么,又和男朋友分了?」 陈晓意脸一抬,「劈腿被我逮住了,哼,有胆劈腿就要作好觉悟!」 徐星名挑挑眉毛,过了一会儿才黯然伸出右手,「正好我没舞伴,你不希望被一群男生追得没处躲藏吧?」也就是说,咱俩凑合凑合,免得各自倒霉被围剿。 陈晓意无奈,虽然很不想和这个千年不化冻的人形大冰块共舞,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于是淑女地将手搭上他的肩膀,同时不忘提醒:「先说明,我这可是委曲求全,万一有人问起来……」 徐星名冷道:「不用你说我也会主动澄清,我还没脑残到跟陈学姐这么特别的女孩子交往。」 陈晓意为之气结,噎了好半晌后才恨恨地说:「其实,你们表兄弟脑子都有点毛病吧?」 【第五章】 被陈晓意誉为「脑子有毛病」的薄竞,牵着白乐宁刚一走出礼堂,就轻车熟路地将她带进礼堂后面的小树林,准备从学校后门离开。 白乐宁身披长外套,晕头晕脑地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薄哥哥舞跳得这么好,以前都请谁当舞伴?」 薄竞沉思片刻,给了个让她暴躁莫名的答案,「没办法数。」 他们学校的圣诞舞会,看似可以随便邀人当舞伴,但私底下不成文的规矩则是,无论男女,只要被邀请的一方,还没明确表示过有喜欢的人,一旦接受对方邀请,那就等于是同意与对方暂时交往,直到新学期开始或是更久。 白乐宁一想到曾经有女生红着脸,与薄竞一起跳舞的场景,就觉得自己睫毛膏好像涂太多了,弄得眼睛生疼。 「花心!」她气呼呼地扔出两个字,评点薄竞当年的「轻浮」行为。 薄竞明知道小丫头这是醋劲大发了,偏就不解释,任由她误会去。 白乐宁横冲直撞地走了一会儿后,发现身边的男子,并没有如预期那样嘘寒问暖,不由得更加委屈,想着、想着,眼泪就冒出来了,「我不做你女朋友了!」 薄竞从白乐宁披着的外套里找出一条围巾,小心地为她围好。 白乐宁赌气般地扯下围巾,往他身上一丢,「我不理你了!」 就听晚风里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吧,「因为从来没有,所以才没法去数。」 白乐宁显然不能接受这个解释,她拒绝让薄竞帮她重新围上围巾,闷着头就向前冲。 薄竞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耐心十足地劝道:「宁宁乖,你冻着了我会心疼的。」 「你才不心疼!」白乐宁泪眼汪汪地揪着薄竞的衣袖,像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似的,把头蹭进他怀里,「就因为我们交往了,你就可以欺负人吗?为什么你总喜欢欺负我?我怀念以前那个对我很温柔、很温柔的薄哥哥……」 薄竞捧住她的脸,爱怜地亲了亲她的头发,「你要适应现在的我,原来那样只是对待小妹妹的态度,你能明白其中的差别吗?」 白乐宁摇头,「我不想明白!我只知道你对我不好了!我不要和薄哥哥做恋人了行不行?薄哥你快变回原来的样子吧,行不行、行不行?」 一连串的「行不行」,喊出的却是一个半大孩子的心声,没道理的任性撒娇,代表着她才十三岁,不懂他的复杂心思。 太早吗? 薄竞拒绝承认自己的心急,只强硬道:「看着我!告诉我,你是真心不想和我在一起,那我马上放下白家的一切,回英国去再也不回来了!」 他卑鄙地用这种手段威吓白乐宁,让她不能不面对自己的感情。 白乐宁抬起脸。 远处礼堂外的灯光投射到他们身边,薄竞眼中熠熠生辉,像是要刺透她的心脏。 第十二章 白乐宁眩晕了,她感觉薄竞的眼睛忽而变成一汪池水、忽而变成一簇火苗,漩涡般让她无法抗拒,险些掉进这股令人沉醉、令人折服的重重迷障。 白乐宁慌乱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只能逃避,可她又舍不得薄竟离开,她离不开他啊! 「不许走、不许离开!」她只能蛮横地叫喊着,虽然她晓得一旦他下定了决心,是谁也拦不住的。 薄竟深深地看进她的眼中,「不想让我走吗?你有什么理由把我留下呢?」 白乐宁更慌,「不走好不好?我、我……」她狠心咬牙,「我刚才说的不是真心话,我喜欢薄哥哥,不想和薄哥哥分开……薄哥哥,我不任性了好不好?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别去英国,别去……」说着说着,她就想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听过白乐宁这番表白,薄竟惊喜不已,但他没有显露在脸上,只略显激动地重新将他一生的至宝揽回胸前,紧紧锁住,「这可是你的选择,既然你舍不得我走,想和我在一起,那你就要适应我的改变。」 白乐宁揉掉眼睛里的泪花,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不确定地问:「如果我能乖乖听话,薄哥哥就真的不去英国了吗?」 她一直都知道,当年父亲并没有把他在英国的房子卖掉,而这些年来薄竟的表现也充分证明了,没有白家,他一样可以活得精彩,她心底也有深深的恐惧,怕他就此一走了之,她还是个孩子,而孩子往往都是最没安全感的人。 薄竟以吻封住她的不安,「只要你接受我。」 得到了他的保证,白乐宁全身终于松懈下来,却又不知所措地,任由着他在自己唇上肆虐。 感觉到怀中小人儿的温顺迎合,薄竟清楚,他又一次取得胜利了,而且这次还关乎他一生的幸福。 至于过程……不要问他过程如何,因为他只想享受结果就好。 几后年。 c大校园的某处林阻下,两名风格迥异的美女在拉锯着。 「宁宁,我的好宁宁!去嘛,去吧、去吧!」 「不去!」态度坚决。 「去嘛、去嘛!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就不能帮我这一回吗?我都失恋好几次了,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孤家寡人度过余生?」软磨硬泡。 白乐宁迟疑不定,「不行……」 「去吧去吧!只是吃个饭、唱唱歌而已啊,为什么不能去?明天就是周末了,今晚狂欢一下啦!」 不用怀疑,这两位美女正是百般不愿参加联谊白乐宁,和百般想要参加联谊的陈晓意;本来白乐宁名花有主,不用联谊,但陈晓意宣称自己一个人去心理没底,非要拉着死党一起。 白乐宁想想,也怕好友这点小酒量,一喝多就乱说话,只要勉为其难地说:「我打电话问问薄哥哥。」 陈晓意震惊了,「有没有搞错啊!你现在是二十岁不是十岁欸!这种小事也要打电话报告吗?」 白乐宁叹道:「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们家的门禁有多严……」 陈晓意义愤填膺,「我当然清楚!可是你总不能被你家那只笑里藏刀的老竹马,给拴着不放吗?狗还有散步的时候呢!就你成天的归家心切,比狗还忠心耿耿!」 白乐宁不满了,「陈、晓、意!你闭嘴啦!再、再说,薄哥哥才不老,他年轻有为!」 「够了吧你!」陈晓意不屑地瞥她一眼,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不是白当的,白乐宁那点小能耐,她可是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了,至于那个阴险狼诈的薄竟大奸商,她更是知之甚详。 「也就你把他当块宝,要我说,你简直就是恋父情节,居然真的喜欢他喜欢了这么多年!我原本还以为,你早晚会被外头的花花世界洗脑,重新选个好男人,没想到,你痴心不改,痴情一片,这都多少年了,还吊死在他那棵黑透了心的老树上,那家伙到底施了什么法术,莫非床上功夫一流,教你欲罢不……」 「闭嘴!都说让你闭嘴啦!」白乐宁尖叫着,虽然知道附近没人偷听,可依然扑过去,扯住了陈晓意的嘴角,又气又羞,「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你再说,我就不陪你去联谊了,我可是好心要帮你忙,你却这么说薄哥哥,我要生气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陈晓意的嘴巴功夫,也跟着一起越来越厉害,企管系第一毒舌女加美女非她莫属,在她面前,白乐宁这个中文系第一系花,也只能甘拜下风,靠扯她的嘴,才能阻止她继续大放厥词。 「而且薄哥哥有很多女人喜欢的,我这么孩子气,总怕他会变心……」白乐宁见陈晓意不再说那些让她脸红心跳的话了,这才放下手,难掩失落地喃喃自语。 「啧,杞人忧天!」陈晓意闻言愣了一会儿,复又笑着用自己的方式鼓励好友,「你家老竹马,奉行了十来年的光源氏养成计划,可容不下其他来历不明的女人插足,这点你就放一百万个心吧!」 白乐宁红了半天的脸,最后才在陈晓意的提醒下,拿出手机,跟薄竟确认今天晚归的事情。 只响了两三声,电话就接通了。 刚听到一声温柔的「宁宁」,手机就被陈晓意抢走,「薄大哥吗?啊对对对,我是陈晓意,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天我和小宁宁有点小事要忙,小宁宁可能会晚些回去……啊?你说什么?哈哈,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嗯嗯——没,我没敷衍,我哪敢敷衍您呢……好吧,我招!就我不是刚失恋吗?想再找一个解解闷……哎呀,那是我没碰上您老人家这么优秀的人才,没办法,只好一直这么瞎凑合着……哎?你这话可冤枉好人了,我什么时候带坏过宁宁啦?对吧,薄大哥你也知道的,我就是这么够意思……安啦!大帅哥,我尽心尽力地帮你为小宁宁赶走过多少苍蝇了啊!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小宁宁少一要汗毛的……啊?不会、不会,我发誓我今天绝对不喝酒了!我说真的……什么?喔。好!」 长长的一串话瞎掰下来,陈晓意赶紧把烫手山芋扔给白乐宁,「你家竹马要你听电话。」 开玩笑,再多说几句,她就可以直接升天去觐见上帝了,薄家哥哥的气势真是一年比一年强劲,这会儿,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好像随时都可能阴险地站在身后朝她吹风。 白乐宁接住陈晓意扔过来的手机,「薄哥哥?」 薄竟清冷的声音透过听话筒传来:「宁宁,陈晓意找你去吃饭?以前不都在中午吗?」 白乐宁捂住手机,走到一旁,「薄哥哥,只是去吃个饭,没别的。」 她和意意都不敢说,这是多人聚会型的联谊,不然薄哥哥会变得很恐怖,然后会对她…… 收起脑海中不该在这个时候回忆的事情,白乐宁放柔了噪音,征求薄竟意见:「我能去吗?」 另一端,薄竟疲惫地捏捏太阳穴,但噪音却分毫不透半点迹象:「那好,你去吧,别让我等太晚就是了。」 电话那头静默了好久,才轻轻地传来白乐宁的声音:「……嗯。」 第十三章 收起手机,白乐宁在原地站一会儿,才消下脸上微微的红晕。 真是的,薄哥哥干嘛非要说那么暧昧的话?什么别让他等太晚之类的…… 陈晓意在她背后一拍,「同意没?」 白乐宁转过身,低着头,把脸藏在好友看不到的地方,说道:「同意了。」 结束了与薄竟的通话,陈晓意的胆子也壮了回去,现在见着乐宁这样,陈晓意就看不惯了,斜眼瞅她,「瞧你这小媳妇样,多没出息!早被人家吃干抹净了吧?」 白乐宁的脸上快滴出血来,恨捶她,「再多说一句,我就跟你绝交!你也别想让我陪你去什么联谊!」 陈晓意立刻收起所有的嬉皮笑脸,严肃正经地拍胸脯保证:「我以人格担保,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我绝对不说一句有关你和你家老竹马的事了!」 接着,陈晓意就表达出自己的诚意,跟期末考试前疯狂背书似的,把联谊的所有男性成员,通通介绍了一遍,末了还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管外面什么样,总也要先看看才行。」 白乐宁瞥她一眼,不置可否,「哦,我晓得的,总也要帅才行。」 陈晓意嘿嘿地笑了起来,哥俩好地搂住她的肩膀,「那当然了,还是小宁宁最了解我的喜好!t大男生虽然精英居多,不过也是有名的‘长相荒凉’啊,我可不想捡根枯草回去。」 「什么枯草、野草的……」白乐宁忍不住笑了起来,「薄哥哥也是t大毕业的。」 陈晓意摇头晃脑道:「荒凉,那才叫真正的荒凉,都被你采走了,他能不荒凉吗?」 白乐宁佯怒,「刚才不是还说不再提我跟薄哥哥一句了?这会儿怎么又说啦?」 陈晓意举双手投降,「老爷饶命!实在是老爷您自己不小心先说出口的,跟小的没有丝毫关系呀!」 白乐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对她耍宝的行径彻底没辙了。 两人说笑着来到学校门口,却见老熟人站在门外,拿着手机不知在说些什么。 「星名?他怎么来了?」白乐宁诧异地看向陈晓意。 陈晓意神秘兮兮地说:「要不是有他这个‘t大镇校之宝’在此,你以为我能这么顺利就联系上t大那边的人吗?你也太抬举我的社交能力了。」 白乐宁沉默了一下,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徐星名挂断电话后,回头便看到白乐宁和陈晓意二人已距离自己不远,他扬了扬眉毛,不动声色地等在原地。 「嗨!徐小子,你来得挺早啊!」陈晓意松开挽着白乐宁的手,率先打招呼:「都联系上了没?」 徐星名不冷不淡地说:「能联络的,我都帮你联络过了,他们去不去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也不能左右;另外,我强调过很多次,不要喊我徐小子,我比你还大几个月,称你为学姐,只是因为我回国后,中间耽搁了一年课程而已。」 陈晓意笑嘻嘻的不为所动,「徐小子你越来越没劲,真不晓得你老婆怎么能忍受你这么多年。」说着,她越过徐星名,边走边挥手赶人,「别杵在我们学校门口啦,小心造成交通堵塞,你可以成功身退了,有女朋友的家伙,不在我的狩猎范围之内,什么时候你老婆终于想通要把你踹掉,让你恢复单身,我再考虑是不是收了你!」 徐星名冷道:「下辈子也不可能。」然后他深深地看了白乐宁一眼,「你也要去?」 白乐宁有点为难,「我不能放意意一个人去联谊,上次她……」她欲言双止,最后还是决定保守好友一喝酒就化身亲吻狂人的秘密,转而拜托徐星名帮她瞒住薄竟。 徐星名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纸包不住火,夜路走多了,早晚会遇到鬼,我能帮你的也只有绝口不提,你还是好自为之吧。」一旦被表哥发现他的亲亲宝贝居然瞒着他去联谊,恐怕十张桌子也不够他掀。 白乐宁有苦难言,全部化作心中长叹,我也不想瞒着薄哥哥,可是这种事情如果不瞒着他,他会抓狂的! 临走前,徐星名良心建议道:「你们不是订婚了吗?把你的订婚戒指先拿出来戴上比较好。」 白乐宁会意,连忙将戒指从项链上取了下来,套入左手无名指。 虽然白乐宁信誓旦旦地承诺要陪好友同进退,但当她坐在嘈杂的包厢里,第十次看表的时候,她已经忍不住想不顾义气地弃陈晓意而逃了。 从刚才吃饭时起,这群男男女女就按各自的喜好分配位置,有的人还瞎起闹,想把她们两人分开,幸好陈晓意够朋友,硬扯住她,塞在身边的座位上,这才让她幸免于难。 辛辛苦苦地熬过晚餐,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了,谁知兴致高昂的另几人,强烈建议去唱歌,点了点人数,发现加上陈晓意和白乐宁,不多不少正好七个,于是数人头的那个男生,抽出手机又叫人来。 「凑足八个好,成双成对嘛!」 白乐宁表示自己想先回去,六个人也可以凑成双,却招来一阵反对。 「哎,怎么可以先走呢,还没散谁都不许走!我那朋友马上就过来了,说起来,他长得可真不赖,和学妹很配的啊!」一个留着小短发的男生,笑嘻嘻地挥动着手机,「我都打过电话了,学妹再走很不给面子喔!」 陈晓意也拉着她不放手,「你敢把我丢下不管?那我到了ktv就点酒!」 白乐宁无奈,只好跟着大队人马,转移阵地到附近一家ktv。 包厢里有人唱歌、有人乱舞,还有人叫来不了少酒水,烟味没过多久也弥漫开来,白乐宁被薫得够呛,一直到被要求高歌一曲的时候,还在反省着自己今天是不是太好说话、太容易被人说服了? 当麦克风传到她手上的时候,白乐宁讶然,稍稍挺起后背,尽量提高噪音:「我不太习惯唱歌……」实际情况是她五音不全。 「唱一首而已嘛,别推三阻四啦!」递给她麦克风的男生,故意蹭到她身边借酒发疯,想吃她嫩豆腐,「来联谊都是开开心心地玩,你不要说话、也不唱歌,这样很不合群欸!联谊不就是交朋友吗,不说话、不玩乐怎么交?」 白乐宁躲闪不及,眼看快被人摸到肩膀,陈晓意终于良心发现,挺身而出,保护好友,「拿开你的手,碍到我视线啦!」说完她又毫不客气地指出:「你们t大不是向来标榜自己有素质、有教养吗?毛手毛脚的干什么?把罩子放亮点,她可是我们学校的系花,要不是我们关系好,她才懒得来跟你这种人联谊呢!」 男生恼怒道:「系花?要不是听说你们长得有点姿色,你以为我们就愿意来联谊了?」说着就想越过陈晓间的防线,继续去抓白乐宁。 陈晓意哪容得他放肆,当即与他缠斗起来,吓得白乐宁直往门边躲,边躲边叫:「意意!意意小心左边!」 另外三个男生听到这边的动静,赶紧过来劝解:「好了,阿克,你喝多了,说什么胡话呢!来,到这边点歌,别满嘴酒味臭到人家小妹妹。」然后他们一左一右,把那个满脸怒意的男生架开了。 第十四章 先前称呼白乐宁为小学妹的短发男生抱歉地对她说:「阿克平时不会这样的,他最后也是——呃,失恋了,所以你千万别介意啊!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酒品不行……」 白乐宁惊魂未定,「学长,对不起,我能先走吗?」 「当然可……」 男生看她这样,怜惜之情顿起,正想答应她,但是「以」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包厢门那边传来一阵慵懒的嗓音:「那可不行,你还不能走。」 有了刚才不愉快经历的陈晓意,马上防备地护在白乐宁身前,「你是谁?」 这男生走进包厢,只瞥了陈晓意一眼,就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了白乐宁身上,当他看到白乐宁手指上的戒指时,眼睛里的神情很快就变了,「呆瓜宁,你居然真的订婚了?你才多大啊?」 这声「呆瓜宁」唤醒了白乐宁沉睡已久的记忆,她抖着手指,指向这个又高又壮的男生,「你、你是那个、那个……陆咏?」 没办法,当年的回忆太不美好了,简直可以说是一场恶梦,虽然两人同学不满一年,其中坐前后位子也才只有一个月,但陆咏的可恶,就是给白乐宁留下了很深、很深的印象;因为打小就被人当成掌上明珠的白乐宁,从没遇到过这么截然不同、无耻,不断以欺负自己为乐的人。 「正解!」陆咏拨开陈晓意这个人形障碍,咧嘴笑出一口白牙,「呆瓜宁,我回来了。」 白乐宁没好气道:「你回来不回来关我什么事!」 短发男生见他们似乎是旧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甚至不解拍陆咏的肩膀,「来这么晚,自罚三杯吧!」说完就悄悄朝他眨眨眼,「刚才不是不乐意吗?如何,碰到你初恋情人了吧?」 陆咏笑道:「谢了,洪深长,改天请你吃饭。」 短发男生满意地点头,又朝白乐宁意有所指地暧昧一笑,顺手把自己相中已久的毒舌女给打包拐走,因此陈晓意尚不在状态里,就被人拖离白乐宁身边。 闲杂人等,一律围住在对面的沙发上,而白乐宁所在的角落里,只有她和陆咏两个人。 陆咏紧盯着白乐宁的手指,「你什么时候订婚的?」 可恶!被当年那个嚣张到极点的老男人给捷足先登了! 【第六章】 他回国后只调查了薄竟在白氏建设的工作能力,却没注意研究他的私事,记得那堆资料里,确确实实标明薄竟已经订婚,可他就是没去仔细看那个未婚妻是谁,真失算! 白乐宁哼道:「我什么时候订婚也不关你的事!」 陆咏转转眼珠,忽然了悟,「我明白了!哈哈,算起来,你那个哥哥今年也该不小了,年纪大的男人总怕小女朋友跑了,所以才急着拿这种没用的东西把你套牢?」 白乐宁大怒,「你懂什么?不许乱说!」 没错,她高中毕业后就和薄哥哥订了婚,早就早了点,可她完全出于自愿,绝对没有任何人强迫她,更没感觉自己被套牢;相反的,要是不把薄哥哥抓紧点,以后万一他结婚时,新娘却不是她,那她才要伤心死呢! 陆咏讨了个没趣,讪讪道:「生什么气,不就是我猜中了,需要恼羞成怒成这样吗?」话一转,「订婚了还来联谊,你未婚夫肯定对你不好,不如趁早换掉算了。」 白乐宁正想再说些什么话反击,就听身边传来一阵柔和的铃声,她拎起手提包,三、两步迈出包厢,接了电话。 「是我,宁宁。」 「薄哥哥!」刚才一听到熟悉的铃声响起,白乐宁的心情就已经变好了,电话那头似乎有汽车鸣笛的声音,她有些惊讶,「你还没回家?」 「加了几个小时的班,现在还没到家。」包厢外的走廊上很安静,薄竟的关怀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傍晚风刮得挺大,现在好像有点降温,李妈刚才打电话说你也没换件衣服,我这就开车去给你送外套,你在哪儿呢?把地址告诉我。」 白乐宁咬着嘴唇报出地址,又停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呢喃:「薄哥哥,我想回家了……」 手机那头静默了一下,薄竟坚定的声音,透过电话钻进白乐宁的耳朵:「等我,很快。」 白乐宁挂断电话又进了包厢,逮住时机就跟陈晓意说出自己要先走了,正好陈家大哥也刚给妹妹发了简讯,让她周末回家陪父亲出去走走,两人讨论后,准备撒退。 为了礼貌起见,陈晓意和白乐宁向众人一一告别,还不太想早点散的几个,则在包厢里继续唱,因此派了代表送她们出门叫车。 「这就走啊?」陆咏站在那个被他称为「洪学长」的短发男生身后,阴阳怪气地问道。 洪学长则问陈晓意:「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然后他又以学长的身分,对陆咏说:「你送送白学妹。」 陆咏刚要开口,机灵的陈晓意就抢过了他的话,对那位洪学长说:「其实宁宁今天真的只是陪着我来凑数的,学长你看她手上的戒指,那可是如假包换的订婚戒指!她老公这会儿就快到了,我坐她老公的车走就行!」 话音刚落,就听清冷无比的噪音,在她身后凉飕飕地响起:「陈小姐客气了,既然陈小姐有心情跟外人唱歌、跳舞,还带着宁宁一起胡闹,那鄙人这辆小车,恐怕真坐不下您这尊大神。」 陈晓意猛地打了个寒颤。 随着年纪的增长,白乐宁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体弱多病,禁不住一点风吹草动了;在她考上大学后的第一年,白父就以「家里三人上班、上学都不方便」为由,重新粉刷装修原先的房子,一起搬了回去。 从白家的新家到c大附近的ktv,车程大约需要二十多分钟,但薄竟却只用了十分钟就出现在白乐宁面前,这绝对是她们始料未及的。 陈晓意慌慌张张地转身,「那个、那个……我可以理解的,真的,我们没参加联谊……」越描越黑。 薄竟冷笑,「不用解释了,我一看就知道都是你怂恿的。」说着,他就越过陈晓意,走到白乐宁面前,展开臂上挂的西装外套,仔细为她披上。 陈晓意愁眉苦脸,糟,这下子可真惹毛这个小心眼的老男人了。会被他扒掉一层皮的!啊,以后他肯定不会再让小宁宁和她一起玩了,怎么办咧?她还想再多坐几次他那辆拉风跑车啊! 洪学长上下打量薄竟,只觉得他的气质确实像个社会菁英,而且还好像有一点点面熟,只可惜ktv外的灯光五颜六色地照来照去,根本就看不清五步开外的薄竟,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毫无疑问了停在不远处的跑车,车型线条相当流畅自如,目测价格不会太低,估计也是个有财人士。 但听完薄竟的话,洪学长就觉得他不太厚道了,「这位先生就是白学妹的未婚夫?如果不方便的话,我来送陈学妹回家就好,不用麻烦你了。」 陈晓意直觉拒绝接受他的好意,「我才不要坐别人的车回家,放着不要钱的顺风车不坐,我浪费那个闲钱干什么?」 第十五章 洪学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也拿她没办法,毕竟两人刚刚认识,他要想给陈晓意留个完美印象,就不好插手她的决定。 倒是白乐宁有办法安抚薄竟。 她直接扑进薄竟怀里,仰起头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亮出自己手上的戒指,「薄哥哥,我有很乖地告诉他们我早被绑牢了,所以你别生小意意的气,她不是故意的,我们顺便把她送回家吧,她哥已经在催她早点回去了。」 薄竟盯着她手上戴着的戒指,满意地抿抿嘴,反手抱住她的身子,借着灯光的忽明忽暗,悄悄低头咬了她耳垂一口,「回去再收拾你。」揽在她腰间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在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游移抚弄。 白乐宁把几乎冲到嘴边的惊叫,拼命压回嗓子,被他逗得喘息起来,「别!别……有人……」 薄竟又搂了下她,这才抬头,直直看进对面男子的眼中。 站在ktv门外阴影里的陆咏,从薄竟刚一露面就高深莫测地审视着他,薄竟扬眉与他对视后,他才慢吞吞地站到灯光照到的地方。 薄竟早发现有人正挑衅地审视着自己,但他并没有幼稚地瞪回去,只是面色平静地从他脸上一扫而过,然后轻轻抚了抚白乐宁被风吹得有些发凉的脸庞,随即看也不看陈晓意一眼,「想早点回家就别吐在我车上。」 因为白乐宁的求情,薄竟又不忍心让未婚妻为别人担忧焦急,所以之前有好几次,他都开车送过陈晓意,但是陈晓意的酒品实在太差,坐在车上不是又哭又叫就是又喊又跳;上回她倒不笑不闹了,谁知走到半路,她居然吐在他车上!害得他和宁宁手忙脚乱地收拾了很久,陈晓意倒好,吐完了倒头就睡,睡得跟死猪一样沉,根本不晓得自己干了什么坏事。 酒量这么浅,偏偏还逢酒必喝,让人头疼。 确定白乐宁坐稳并系好安全带后,薄竟也不管陈晓意是不是有上车,直接插上钥匙准备启动。 「哎!等等,还有我呢!」陈晓意不敢磨蹭,连忙自己打开车门挤进后座。 眼看佳人毫无留恋地离去,洪学长右手无力地捶了下左手手心,小声嘀咕:「嘿,看来只好以后再邀晓意了。」 转头见陆咏神情复杂地站在一旁,他禁不住好奇地问道:「小陆,你认识白学妹的未婚夫?」 「何止认识……」陆咏扯出一抹浮在表面的笑容,「那可是个名人。」 「名人?」洪学长开始在脑中搜索。 果然是名人吗?难怪他一开始就觉得面熟。 「不用想了,他就是白氏建设董事长的养子,薄竟。」 陆咏的话,让洪学长醍醐灌顶之余又扼腕不已,「薄副总裁!前几天学校里才刚请他来办了场对新生的小型演讲,我还旁听了呢,怎么今天就没认出来?你不知道,他可是我们t大曾经的知名人物,这种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发光,简直可以媲美大功率日光灯了……」 陆咏没心情听洪学长的絮絮叨叨。 目送跑车在夜色中甩了个尾之后,绝尘而去,他在心中默念,薄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你抢走我当年喜欢的女孩子也就罢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妄想并购我父亲留给我的陆氏企业;不过既然我已经从美国回来,那我就不会让你继续得逞,我要让你事业、爱情双受挫! 绕了个弯,将陈晓意送回陈家,薄竟重新发动车子,朝相反方向的白家驶去。 一路上,车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白乐宁偷偷瞥向薄竟。 薄竟目不斜视地关注着路面情况,缓缓开口:「我脸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白乐宁忙不迭地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就是什么都没有才奇怪,按薄哥哥的脾气,被他发现自己跟着意意去联谊,而且还撒慌骗他只是简单的餐聚,他的脸色会变得很难看、很难看,然后用很婉转的语气表示自己很不满,直说得她无地自容、保证不敢再有下次。 可今晚,他竟然一直固定成面无情的样子,不生气也不说话,这也难怪刚才小意意吓得不吭一声,一到家门口就跳出车门落荒而逃,连「谢谢」和「再见」都忘了。 想到薄竟的说的那句「回去再收拾你」,白乐宁就觉得大事不妙,怎么办,薄哥哥是不是气坏了,连训人都懒得训了?她现在跟他回家,会不会被就地正法啊?那她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成功降火呀? 怯怯地又偷瞄了薄竟一眼,她开始在心中盘算,如果自己主动色诱,能不能稍微让他消消怒气,反正以前她也干过不少类似的事情,而且战绩可以说是辉煌的。 就在白乐宁认真地思考着「色诱」的可行性时,薄竟依然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从开始到现在,除了必要地关心几句白乐宁是不是累了、是不是冷了、需不需要把暖气开强一些,其他切中重点的话他一概不提。 尽管如此,白乐宁还是没有猜错,薄竟确实正在气头上。 他一边仔细地观察着路况,一边心头小有不爽,白叔叔人在新加坡考察,小丫头今天晚上在外面吃饭,他因为家里没人而强迫自己守在公司加班,劳神劳心忙了几个小时,才把明天的工作提前处理完毕,原本想着,这下可有时间陪小丫头好好地过一个周末了。 谁知道,打电话回家,李妈却告诉他小丫头还没回去,担心她被冻着,他特地开车要给她送衣服时,却从电话里听出她想尽快回家的意思,结果连衣服也不拿了,掉转车头就直奔她说的地方,反正他身上的西装可以无条件贡献出来,自己冷不冷无所谓,关键是小丫头心情不好,想早点回家。 最后呢?最后他发现他的丫头竟然在跟别的男人联谊!更不爽的是,她还真给他联出了个情敌来! 薄竟越想越火大,若非最后一丝理智在控制他,他绝对会马上开车掉转方向,回去把陈晓意的骨头拆散。 但他不能,也不可能这么做。 薄竟无奈地自嘲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在与自家小未婚妻的互动中,除了必要的魄力外,哪方面不是他主动谦让着她?毕竟宁宁年纪小,很多地方还没办法更成熟、更理智,他这个可怜的老未婚夫,只好勉为其难地帮她把不足补满。 同样的,成熟还代表着,不能轻易把幼稚展现给外人看。 但他自有一套本事,可以将情绪通过另一种方式,转达给他的亲亲未婚妻。 回到白家,薄竟将车停在车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下中控锁,把身边的人儿困在这一方小小天地里。 白乐宁不安地挪了挪坐姿,刚想说什么,就被一股温热的气息包裹住了,接着,薄竟的嘴唇覆上了她的眼睛,舔着她的眼皮; …… 第十六章 …… 自从两人甜蜜订婚后,忍耐已久的薄竟,就迅速地突破最后界线,将白乐宁的身心一并收归襄中。 虽然因顾及白父的想法,而无法光明正大地同眠一室,实际上,他们每晚都睡在一起,白父也应该能猜得到这点;但女儿都心甘情愿被人家套牢了,那还不如当个开明家长,少管儿女情事。 所以,旁边住的那对老夫妇想回老家安度晚年,南下前准备将房子转手卖掉,因此白父索性买下这栋房子搬了过去,然后又打通两家之间的院墙,以便平时两边往来。 目前,薄竟和白乐宁依然遵守着表面的规矩,各自拥有各自的房间,不过两间屋仅有一墙之隔,谁睡谁的床,差别也不太大就是了;就连每天专门负责收拾打扫和作饭的李妈,也很自觉地没有过问他们的房间使用状况。 【第七章】 听到薄竟这么问,白乐宁不禁飞了个折眼给他,「我哪回不是被拐到你床上?」 …… 第十七章 …… 好不容易从情欲刺激中解脱,白乐宁确实累极了,上下眼皮不停地在打着架,听到薄竟前半句话,她打个小呵欠点点夭,知道只要自己一说身子难受,薄竟就肯定会放过她,所以毫不意外自己能躲过他恐怖的晨起欲望。 乖乖地钻进被子,等薄竟为她压好被角后,忽然又探出一颗发丝凌乱的脑袋,细声细气地说:「薄哥哥,人家要亲亲。」 这么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 薄竟好笑地在她脸上一边各打一个口水印子,白乐宁这才心满意足地咕哝了句:「早安,薄哥哥。」 这是他们两人多年来形成的惯例,因此无论有什么争吵,绝不会过夜继续到第二天,只要正式的早安吻一落,那就代表着前一天的不愉快,可以一笔带过。 等白乐宁的呼吸逐渐绵长后,薄竟才下床走到衣柜边,找出干净的居家服套上,准备下楼去给小丫头作一顿可能会被当成午饭吃掉的早餐,聊表歉意。 对于昨天的失控,最好的弥补措施,就是尽量拿出诚意哄小丫头开心,不然她一定会赌气三天不理自己。 这可不行,因为接下来可就是性福生活,和谐美好的周末了啊! 当白乐宁再次醒来时,太阳已经快升到中天了。 嘟着嘴,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一步一步熬煎地走到洗手间,找到前几天放在这边的洗面乳和漱口杯,先冲了几把脸,才一点一点地挤出牙膏,慢慢地刷起牙来。 刷完牙,拿起梳子梳了几下头发,然后再带了浑身的酸痛,缓缓跨出洗手间,在衣橱下面的小抽屉里,翻出属于自己的干净内衣裤换上,又从上面拉扯出一件过大的男工睡袍裹到身上,紧紧地将睡袍带子围在腰上,系了个硕大的蝴蝶结。 这一系列动作,白乐宁全都是半闭着眼摸索完成的。 由此可见,她到底在薄竟房间里度过了多少个夜晚,又是多么熟练于早晨在他房间醒来后梳洗换衣的过程。 白乐宁转身,撞进一堵熟悉的肉墙。 「唔……」她爱娇的揉揉鼻子,扬起脸声音黏糯地抱怨:「薄哥哥,你撞疼我了。」 「是吗?那可真是对不起。」 薄竟亲昵地吻吻她的鼻尖,笑着牵了她的手,将她领出房门。 他算准这个时间小丫头该醒了,所以打算上楼看看,没想到她还是比自己预计的要早起了,既然她已经梳洗过,不如现在就直接下去,把已经迟到了几个小时的早餐消灭掉。 「好香!」白乐宁被薄竟牵着,一手在鼻前猛搧,眼睛闪亮闪亮的冒着「我饿了」的光芒,「好香啊!薄哥哥你准备了什么,是烤面包吗?怎么这么香?」 薄竟点点她那翕动不已的鼻翼,好笑地看着她那副馋猫样,「蜂蜜面包和果汁牛奶,已经快到中午了,先简单吃一些垫垫胃。」 小小头有睡懒觉的习惯,不管前一晚是不是有双人床上运动,只要第二天早上没课或者假日,她总能一觉睡到近十点。 而且爬起来后,还会喊着头晕头胀不肯吃早餐和午饭,结果不到下午就又饿得眼冒金星,在冰箱里乱翻腾着找能吃的东西,等差不多饱的时候,晚饭就要开始了;可想而知,接下来她又会拒绝晚饭,因为一个下午的零食,已经把她的肚子填满了。 一天三顿饭,被她打得七零八散,一旦食零食充饥,就不肯坐在餐桌边;当初薄竟发现她这个坏习惯的时候,可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慢慢把她矫正过来。 最好的办法就像现在这样,强迫她一早起床,就先吃些她感兴趣却又不至于撑着的小甜点,等到午饭的时候,已被挑起食欲的她想不吃也难,这样好歹也能保证两次正餐可以按时。 对此白乐宁自己倒没什么太大感觉,反而是白父几次观察发现了未来女婿的心细如发,这也是他能放心将女儿交给薄竟的原因之一。 下楼之后,白乐宁一边走到桌前乖乖坐好,一边睁大了眼睛,看着薄竟把焦香酥脆的面包放到自己面前,又倒好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果汁牛奶。 「好幸福哦!」 白乐宁心满意足地送给薄竟一抹甜蜜笑容,然后低头慢慢地享用起这份专属于自己的早餐。 薄哥哥真贤慧,她边吃边想,禁不住偷偷朝坐在身边的薄竟看了过去。 嗯,居家服外面还套着围裙呢,果然是贤妻良……哦不对、不对!应该是叫贤夫良父?咦? 白乐宁停下了啃面包的动作,如果薄哥哥要做父亲的话,那孩子岂不是…… 全身登时爆红,她赶紧使劲拍打自己的脸蛋,「我在想什么啦!」 薄竟见她好好的忽而呆呆地傻笑,忽而愣愣地出神,忽而又像个小傻瓜似的,自己打自己的脸,嘴里还念叨着「我在想什么」这样的话,于是靠近她低头问道:「宁宁,怎么了?」 白乐宁连忙解释:「没、没!什么都没有!我绝对没在想我们的孩子……」慌乱中,一不小心还是说漏了嘴,她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手里,自觉无颜见人,「啊啊啊!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呀?好丢人!」 薄竟实在忍俊不禁,伸出手,言不由衷地,安抚起这只把脑袋塞进沙子里的可爱小鸵鸟,「宁宁想要我的孩子?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是说,宁宁嫌我不够努力,这么多年都没让你成功怀孕?」 「不是啦!」 白乐宁哀号了一声,然后就打定主意不理薄竟了,无论薄竟怎么笑着引诱她说话,她都不肯把脸露出来。 好不容易,白乐宁肯稍微将脑袋拔出来一点,却见薄竟正看着自己,仍是一脸的笑意盈盈,她顿时又羞又恼,大发娇嗔:「还笑!再笑我就不理你啦!」 「好好好,我不笑你了。」薄竟抿嘴,眼里浓浓的宠溺怜爱之情不容错辨,「快吃吧,吃完了我帮你……上药。」 「你!薄哥哥你好过分,人家这回真不理你了!」一句「上药」,又勾起了白乐宁的敏感神经,搁下只喝了几口的牛奶,她起身直接冲上楼梯,奔回自己的房间,把头塞进被子里不肯出来。 薄竟简单地收拾好餐桌后,拿着药膏来到白乐宁的房间外,推开房门,他首先看到的,就是小鸵鸟正栖息在深色的大床上,脑袋一拱一拱的,好像冬眠的小松鼠。 「宁宁。」刚一出声,松鼠宝宝拱得更厉害了。 薄竟笑叹着走上前,把白乐宁从被子里捉了出来;白乐宁低垂着头,就是不肯抬眼看他。 不肯看他吗?那好,其实这样更方便。 第十八章 薄竟把打开盖子的药盒放在床边,自己也跟着坐到床上,手一伸,就掀开了白乐宁身子上穿着的宽大睡袍, …… 「你真的很坏!坏蛋!」 来自亲爱宝贝的指责,让薄竟苦笑,「是,我是坏蛋。」 「老坏蛋!」 某老坏蛋爽快承认:「是,我是老坏蛋。」 再接再厉,「我讨厌你!」 这就不对了吧? 薄竟一把拉过心爱的小丫头,轻吻着她的双颊,「不许讨厌我,不然我就去英国不回来了。」 白乐宁撇嘴道:「留着这话骗小孩子去,我才不信你呢!」 薄竟叹息,「真的?」 白乐宁细数他的罪状:「从国二开始,每次不听你的话,你就爱用这个来威胁人家,都听了不下一千遍了,哪回也没见你真买机票到英国去,连都没去过一回!而且啊,人家每一次和你……那个的时候,你把人家弄哭了,第二次的时候还说什么要是不肯给你,你就伤心难过,一伤心难过就要回英国去,你比我大九岁耶!怎么可以这么幼稚,用这种理由威胁我啊?」 薄竟喷笑,「是吗,我居然说过这种话?」 白乐宁十分认真,「当然有说过!」 薄竟笑道:「小傻丫头,那是哄你的!你可知道你那回哭了好久,把我给吓坏了,结果你休养了好几天,还不肯让我碰你一下,我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啊!」 白乐宁怒,「你欺骗纯洁少女!」 薄竟笑,「现在还纯洁少女?早被我吃过无数次了!」 白乐宁更怒,「无耻老色狼!」 薄竟大笑,「宁宁宝贝实在太美了,我若对着你再不色,你可要没地方哭了。」 白乐宁总也说不过他,只好气恼地用力捶打着他有胸膛,「油嘴滑舌啦你!走开,我累了,再睡觉!」 薄竟干脆地躲在床上,顺便把她拉到自己怀里,「睡吧,我陪你一起睡。」 「不要!」白乐宁更干脆地拒绝,「你会偷袭我。」 薄竟正经八百地对天发誓:「我绝对不会偷袭你。」 白乐宁将信将疑,看了好半天,发现他确实没有要偷袭自己的意思,这才安心地躲回床上盖好被子,同时不忘补充:「你说好的,不能偷袭我。」 薄竟点头,朝她伸出一只胳膊;白乐宁抓住他的胳膊,在他怀里寻了个最安稳的位置,渐渐进入甜蜜的梦乡。 事实证明,薄哥哥的话根本就不能当真。 白乐宁抱着课本,蹒跚地爬着教学楼那并不太高的阶梯,边费力地攀爬着,边气呼呼地甩甩头发,决定自己以后再也不相信他的慌言了。 什么保证,什么不偷袭!她还没睡饱一觉就被弄醒了,先是一串湿吻,然后又不由分说地挤开了她的腿,硬是把她给…… 虽然她后来也很舒服没错啦!可问题是,这一切全都是在没有得到她同意的情况下进行的呀!最可恶的是,某吃饱喝足的家伙居然告诉她:「我没偷袭你,我这是光明正大地袭击你。」这样的话他也有脸说! 她究竟是发了什么疯,竟忘了天底下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男人在床上的承诺,尤其是她家老色狼的承认! 白乐宁越想越生气,恼怒地将所有过错全都推到薄竟身上。 看来,她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最后是怎么尖叫着、抱着未婚夫的肚子,让他不许停了。 因为被迫和某薄姓色狼,滚了整个周末的床单,虽然休养一个晚上,显然不能让不知阵亡过几次的白乐宁恢复体力。 拖着依旧有些沉重的身体,她艰难地在教室里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准备等教授开讲就补眠。 就读企管系的陈晓意,因为星期一早上一、二节没课,所以跑来旁听文学史,顺便打探军情。 「先别睡!我问你,你家老竹马没发火吧?」陈晓意压低声音,鬼鬼崇崇的样子十分可疑,「没说我什么吧?」 被打断了好眠的白乐宁朝天翻个白眼,「没,他什么都没说。」她家老色鬼是没发怒「火」,可却把欲「火」全发到可怜的她身上了。 白乐宁掩唇,偷偷打个小哈欠,趁 教授不注意的时候,又爬回桌上,「别喊我了……我都快困死了……」 陈晓意贼头贼脑地凑过来,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捂着嘴无声狂笑,几乎憋岔了气,「你、你们,噗……你们这两天干了多久的好事?噗哈……」她拼命忍耐,终于把差一点就蹦出嘴巴的笑声,给咽了回去,「呼呼,真激烈。」 白乐宁顿时睡意全无,「什么?」不过她不忘压低声音。 陈晓间没回答她,只从包包里换出一个小镜子,然后示意白乐宁转个方向,「自己看!」 白乐宁只瞧了一眼,脸蛋就红得跟火烧云似的了,她急且短促地「啊」了一声,扔下镜子双手蒙脸,拒绝去听陈晓意的怪笑。 原本她耳垂下的颈侧,有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点子,这个地方、又是这种颜色和形状,旁人不用多想,也该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了。 白乐宁只觉无颜见人,以前他们偶尔也有失控的时候,但薄哥哥一直很留心,从没在她身上容易被人瞧见的地方,留下过一丁点痕迹;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她迷迷糊糊,也没多朝镜子里看自己披头散发的样子一眼。 难怪薄哥哥帮她整理头发的时候,一脸诡异笑容,还特别嘱咐她不能绑马尾! 手忙脚乱地把头发全都拨回原位,白乐宁一边匆匆忙忙地往后看,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一边小声警告陈晓意:「不、不许告诉别人!」 「告诉别人什么?」就听陈晓意在她耳边幸灾乐祸,「草莓啊?熟透的草莓?这么多熟透的草莓啊?」 白乐宁暗地里狠掐她腰上的肉,羞得抬不起头来,她决定回家之后就没收薄竟手里的房门钥匙,并且强制他一个月不许和她同床! 【第八章】 等老教授宣布下课、颤巍巍地离开教室,白乐宁一跃而起,拉着还在暧昧偷笑的陈晓意,飞奔出教室,生怕那张大嘴巴,无遮无拦地泄露了她的秘密。 陈晓意没防备白乐宁突然来这么一手,被拉着跑出了教室,才想起来这是某人在害羞,怕自己把她的丰功伟绩昭告天下,于是忍不住狂笑起来,方才在课堂上的隐忍,这下终于有了爆发的机会。 第十九章 乱笑一通后,陈晓意想起一件事,「啊,对了,宁宁,你还记得咱们唱歌时碰到的陆咏吗?他是陆氏企业的小开呢!」 陆氏企业?白乐宁自言自语:「这个名字……好像最近在哪里听过……」 陈晓意满不在乎地说:「再怎么样也不如你家的白氏建设有名,说实在的,我挺佩服你爸,他早就看出你不是经商的料,还给你找个这么厉害的老公,让你后半辈子吃香喝辣不用愁;我爸怎么就没这能耐呢?唉唉,瞧你家老竹马多厉害、多威武啊!白氏建设的薄副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白乐宁嘿嘿直笑,没说明薄竟原本只是她家老爸为了报恩,从英国带回来的故人之子,才不是什么专门捡回家,充当接班人的路边小卒子。 就听陈晓意在一边念叨着:「我记得那个陆咏以前总欺负你,现在想想,他该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不是都说男孩子为了引起喜欢的女孩的注意,总爱用欺负的手段让她注意自己吗?」 白乐宁满头黑线,「小意意,你是看电视剧看多了,还是看小说看多了?拜托,如果有个男生从一开始就欺负你、扯你的头发、抓你的辫子,还常常嘲笑你、挖苦你,喊你是呆瓜,你会喜欢上他吗?」 陈晓意闻言立刻目露凶光,「敢?看老娘不毙了他!」 白乐宁点头,「既然这样,那还有谁会用这烂手段,欺负喜欢的女孩子?」 陈晓意斜眼瞧她,「你又不是男生,你怎么知道他们不用?」 白乐宁结舌了半天,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先不说他对我的感觉……你从哪里得知陆咏是陆氏小开的?国小只同学了一年,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变化这么大,要不是他那句‘呆瓜宁’让我印象深刻,我可真认不出他是谁呢!」 陈晓意靠近她,神神秘秘地小声道:「那个姓洪的告诉我的。」 「啊?」白乐宁一头雾水,直到接受好友意有所指的目光,才恍然大悟,「啊!洪学长?他?可是我没发现……等等,莫非你们……」 「你和你家老竹马大滚床单的这两天,我们已经去约过一次会了。」陈晓意撇撇嘴,「纯洁的,绝对没限制级动作,就我问什么、他回答什么,他想泡我,所以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白乐宁尴尬地低头,「什么嘛,亏我还愧疚得不行,觉得你刚失恋,这两天一定不好过,谁想到你居然……」 陈晓意撩撩发丝,风情万种,「我是谁?会因为失恋这点点小事就一蹶不振?笑话!走,我带你去喝咖啡!」 「后两节课不上了?」白乐宁依稀记得陈晓意说过,他们系上的英语教授是个年轻的老古董,专爱找她麻烦。 「谁管他!」陈晓意突然涨红了脸,忿然指天,破口大骂,「就让那该死的混帐家伙,把我英语当掉算了,我才不怕他,我和他不共戴天!什么狗屁教授,混蛋,人面兽心的混蛋!」 白乐宁一阵讶异,陈晓意是爱玩了些,平时也口无遮拦惯了,可白乐宁从没见过她对哪个人这么反感,甚至连粗口都爆出来了;要知道,她这位好友虽然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骨子里其实是个很传统的人,绝对尊敬师长,在外人面前,也一直是乐观开朗又仗我的好形象,除了比较常换男朋友。 以往白乐宁和陈晓意同校又同班的时候,就算有某些老师做了过分的事情,也没听她像今天这般反应激烈,顶多也就发发牢骚、抱怨几句罢了。 如今日白乐宁虽听她知里大有玄妙,却又碍于好友突如其来的莫名怒火,只得暂时压下心里的疑惑,顺从地和翘课的陈晓意一同离开学校。 衷心希望好友不会真的因此而被当掉一门极为重要的必修课。 谁知道,刚到校门,就碰上了陆咏。 白乐宁对他没好感,于是采取视而不见的方针,刚要绕过他走开时,她的胳膊就被陆咏抓住了。 「呵,呆瓜宁变成瞎子了吗?」陆咏痞痞地一拨头发,拽着白乐宁的手劲道不小。 白乐宁几次挣脱不了,低叫道:「放手!」 陈晓意见陆咏这样子,忍不住出声力挺好友,「陆咏,你干什么啊?放开宁宁,没看到她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吗?」 陆咏「哧」了一声,倒也松开了手。 白乐宁揉揉胳膊,不想跟他有太多牵扯,所以只瞪他一眼,就拉过陈晓意准备离开,但陆咏再次挡到了她们面前,仰着脸问:「你们接下来没课了吗?要不要我请你们去坐坐,当作老同学叙叙旧?」 陈晓意抢在白乐宁开口前说:「得了吧你,谁跟你是老同学?还叙旧,你能叙出个什么旧啊?我记得,我们和某人只同班一年不到的样子,而且当时……」她特意顿了顿,「当时某人还是个脑袋又大、又丑的小鬼头,欺负人家女孩子的时候,还流鼻涕呢!」 白乐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真有流鼻涕啊?」 陈晓意煞有介事,「当然,我记得很清楚!」 陆咏脸色青白交替了好一会儿,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没上前用拳头招呼陈晓意,他深深吸了口气,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难为你还能记住,不过……」他强调,「我已经大学毕业了,比你们还早了一年!」 陈晓意夸张地大惊小怪起来,「真的假的?哈哈,宁宁你说好笑不好笑,原来国外这么简单就能拿到文凭?早知道我也该出国一下,说不定像我这样的,也能拿个什么双料博士!」 白乐宁拉了拉陈晓意的衣服,示意她少说几句,她们犯不着故意去招惹陆咏,何况对方的脸色已经很差了,万一他真要动手,她们虽然有两个人,未必能占上风。 接收到好友的提示,陈晓意潇洒地挥挥手,赶苍蝇似的赶着陆咏,「我们还有事情要先走,再见,陆、学、长!」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尤其大声,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挑衅。 谁知陆咏却不理会她的挑衅,只转身白乐宁,高深莫测地笑,「你那个未婚夫叫薄竟?我要是没记错,他以前还参加过你的家长会,你和你爸爸都很相信他吗?呵呵,一个男人要想有成就,最好的办法就是透过女人吧?你就不怕……他侵吞了你们白家的财产,然后发展属于他自己的事业?」 白乐宁张了张嘴,但不知为何,想说的话已到了嘴边,她就是说不出来。 她想起前几天爸爸在饭桌上说过的几位业界熟人,好像当中也有一个是引狼入室,被女婿吞掉了所有股份后,又和他女儿离了婚。 当时爸爸还笑着地薄哥哥说:「小竟,你不会是这种白眼狼吧?」 白乐宁原本只把这件事当笑话听的,可现在看陆咏说得这么笃定,她禁不住要疑惑了,莫非爸爸那时候说这件事是为了提醒薄哥哥?或者,是在提醒自己?不对,薄哥哥不是那种人!那么陆咏的话究竟是怎么回事?爸爸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第二十章 眼看白乐宁神情游移不定,还夹杂着不少疑虑,陆咏知道目的应该已经达成一半了,于是最后扔下一句「有什么疑问大可以来问我」后,就笑着朝她们道了别,两手插进口袋,痞子味十足地成实在八字步离开了。 陈晓意回神,受惊似的拍拍胸口道:「夭寿哦!那臭小子好端端的,干嘛笑得那么阴险?」 想了想,她又对白乐宁说:「别听他的啦,他那是小人心态,你才不会中他计!我觉得,薄竟虽然人是狡诈了点,可能力确实不错,他没必要图你家公司啦!而且要不是他,你家的白氏建设能发展到现在这样吗?」 「我知道,不过就是有点担心……」白乐宁喃喃自语着愣了好一会儿神,突然坚定地对陈晓意说:「我当然相信薄哥哥,可陆咏会说这种话,一定是我爸爸他们公司里,有人乱造薄哥哥的谣,然后才传到他耳朵里的!不行……意意,我要去一趟我爸公司,不能陪你去喝咖啡了!」 陈晓意猛一拍她后背,「哎,我早清楚你就是个有丈夫、没朋友的家伙!好啦,去吧、去吧,我才不拦着你呢!」 因为周一白乐宁只有两节课,所以她招了一辆车,就直奔白氏建设大楼,也不必担心上课迟到。 自从上了大学,白乐宁的闲暇时间比往常更多了,平时她没课又不用和陈晓意一起行动行,常常跑到白氏建设,缠着薄竟跟她说话,或无聊地东走走、西逛逛,打发时间。 反正白乐宁自认自己也不是那种拼命学习的好学生,功课什么的,只要低空飞过就好,对此,薄竟和白父的要求都不高。 也正是这样,白氏建设一楼大厅里的服务台接待小姐们,早就认识了白乐宁,同时也都知道,她已经和那个帅得没天理的副总裁订完婚了,两人还很恩爱的样子。 浪漫的爱情,人人都爱听也爱传,因此喜欢八卦的接待小姐们一旦有空,就会把这些事情拿出来抖一抖,顺便分享一下自己的最新心情。 「我跟你说,我们白氏的那个小公主,长得好看也就罢了,毕竟好看的富家千金很多,可她的命也很好!」接待小姐闲闲没事,见整个大厅都没几个人,更没人在注意这边的样子,忍不住对着新来的后辈,燃烧起了八卦之魂。 新的迷惑,「命好?」她是新来的,才上班第一天,还不是很明白前辈的意思。 前辈乙接话问道:「我们薄竟、薄副总裁你知道吧?」 薄副总?她当然认识!而且不公公是认识,她简直是太认识了! 新人立即点头,满脸梦幻,「好帅、好年轻……昨天他还对我笑了耻!我、我差点就被电晕……」 前辈甲理解地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孩子,薄副总对每个人都会笑,那是因为他跟陶副总不一样,不走无情男路线啊!」 前辈乙亦拍了拍新人,为她鼓劲,「多听些前辈们的经验之谈,这样你就不会被薄副总笑晕过去了。」 听停了一会儿,前辈甲就继续八卦,「不过你也不用想太多,我们薄副总死会了,瞧见没,他手上一直戴着一款限量版铂金戒指,那可不是装饰品,而货真价实的订婚戒!让他死会的人,就是我们白氏建设的小公主啦。」 新人眨眨眼,「这么年轻就死会了啊?莫非是因为副总想借裙带关系……」 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在业界能爬到像薄竟这样的位置、达到像他这样的水准,确实算十分年轻了。 前辈乙立即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澄清:「新人不懂就不要乱说!薄副总对白小姐很死心塌地的,要我说啊,这天底下简直就没有人能比薄副总更痴情、更专一了!不然怎么说小公主命好呢?人家不仅家境好、长得漂亮,还能过上这么个痴情专一的青梅竹马未婚夫,让人想不嫉妒都难啊!」 新人也好奇了,「咦?青梅竹马?那薄副总和白小姐应该很早就……」她话未问完便被打断了。 眼尖地看见不远处有人即将迈入大门,前辈甲当机立断道:「这些以后你做久了自然就会知道,现在,有人来了!」 前辈乙闻声,迅速与前辈甲同时整装起身,从三姑六婆的嘴脸,一下子变成了气质高雅的最佳微笑,嘴里不忘柔声招呼:「欢迎来到白氏建设!请问您找谁?」 新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前辈们川剧变脸术,惊讶之余佩服不已。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和前辈一样露出自己对镜练习多日的微笑时,就听耳边传来甜美的嗓音:「你们好!请问薄哥哥不在楼上吗?」 一抬头,却见一位二十岁左右、学生打扮的漂亮女孩,正站在柜台前,用和声音一样甜美的笑容看着她们。 她是谁?新人一头雾水地扑向两位前辈,谁知她的前辈们,却朝她悄悄地挤眉弄眼,还用口形说了三个字:「小公主。」 啊,原来她就是薄副总的未婚妻!果然很年轻也很漂亮,气质也很好!这么说来,真的很配薄副总,不过她年纪会不会太小了些?记得薄副总可都二十九岁了吧?如果从年纪上来讲,好像和陶副总更相衬一些。 新人正在脑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就听甲前辈笑咪咪地对小公主说:「白小姐,薄副总现在可能已经准备开会了,不过任特助也在楼上,请白小姐先上楼,我们这就联系副总办公室,让任特助为您安排……」 白乐宁本来就担心她这么早来,会遇上薄竟开会,现在听接待小姐这么讲,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们了,我自己上去就好,不要再耽误任特助工作了。」 「白小姐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另一位小姐放下电话,笑着对白乐宁如此说道。 等白乐宁走后,先前那个为她打电话,通知楼上副总办公室的小姐吁了一口气,这才对依然呆呆地看着电梯门的新人说:「瞧见没?她就是我们白董事长唯一的千金,白乐宁,如何,很漂亮吧?」 另一位则补充道:「也不知见过她多少回了,每次都这么有礼貌,完全没因为自己是董事长千金而瞧不起我们,董事长家的家教真好!」 然而,此时此刻,新人的脑子里却只有一个疑问,「那个,你们不觉得……我们薄副总有点老牛吃嫩草吗?」 这么年轻甜美的小姑娘,薄副总也能下得了手? 这么年轻甜美的小姑娘,薄学弟也能下得了手? 同样的疑问,任杨也有,身为薄竞的大学学长,如今已是白氏建设副总裁特助的任杨,几乎每个星期都会见到白乐宁至少一次,而每见到白乐宁一次他心头的疑问就加深一层。 真怀疑他这个大学期间,从没和女人闹出过绯闻的学弟,究竟是怎么把人家拐骗到手的,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在任杨的眼中,芳龄二十的白乐宁,不施粉黛、穿着打扮也无意朝熟女的方向发展,经常是一身简单大方的连身裙,或者清爽简单的裤装,头发除了散开就绑成高高的马尾,在背后甩来甩去,怎么看都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和薄竞那种商场狐狸站在一起,实在不太搭调。 第二十一章 但薄竞就是有本事,能让这种不搭调,硬生生变成十分搭调,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大家最先注意到的,往往不是他们在年龄上的差距,而是他们登对的外表,和令人羡慕的青梅竹马的浪漫爱情。 面对坐在沙发上,像个小学生一样稚嫩乖巧的白乐宁尽管任杨心里有无数个想法,而且他本人其实也算「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典范,但他仍旧保持着不动声色,只拿出了职业化的笑容,「白小姐,薄副总正在浏览稍后开会所需的资料。」轻轻地,将秘书小姐刚榨好的新鲜柳橙汁放在白乐宁面前,「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冯秘书,她会替您解决。」 即使知道这位副总特助已有心爱的妻儿,对她笑也是出于基本的礼貌,可任杨不笑魅力无敌、一笑惑人心智,白乐宁对此还是有些不太自然。 她稍微侧下脸,小心躲过这位极受众家美女追捧的任特助,无意中散发出来的电波,「我说过多少次了,任杨哥喊我乐宁就好。」 任杨了解地点点头却依然故我,并没有因她的坚持而改变称呼,「白小姐请先等一下,副总应该快看完所有资料了,离开会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我想他可以与您说几句话。」 白乐宁连忙摆手,「不、不用!让薄哥哥忙就好,我在这里等……」 「不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会议。」任杨技巧性地截走了她的话,「副总出席也只为了表示重视而已。」从口袋里掏出巴掌大小的记事本,翻了翻,「上个礼拜进度超前,和陆氏高层的交涉也告一段落了,副总今天的行程,只有早上两场会议和下午一场聚餐,所以白小姐不必顾虑太多。」 白乐宁腼腆地笑,却又想起刚刚听到的名词,「陆氏?哪个陆氏?」 还能有几个陆氏?任杨将心头一伙巧妙地掩饰在敛下的眸子里,「是公司即将收购的陆氏企业。」 「那陆氏是不是有个叫陆……」 白乐宁还没问完,办公室的门就打开了,薄竞边往外走,边看着手里最后一张图表,「任特助,这份图表后面的备注名称有点问题,趁现在没开会赶紧让冯秘书改掉,重新列印出来。」 在公司,薄竞习惯直呼任杨的职位,不过私底下,他和这位大学时代的学长关系很好,待他亦兄亦友。 任杨上前接过他手里份量不轻的纸张,又低声提醒道:「白小姐来了。」 白乐宁在薄竞出来时便已起身,但她的眼睛却不敢看他,因为她现在只要看到薄竞的脸、听到薄竞的声音,就会自动在脑海中回忆起,不久前刚刚发生过的种种让她脸红心跳的事情。 薄竞闻声抬头,看见白乐宁的那一瞬间眼神就柔了下来。 任杨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他这个学弟当年在大学时绝对是个名人,甚至曾获得了「笑面杀手」的称号,只因为他极难变脸、一年四季都微笑自如,外貌出众、言谈举止还透着一股说不出有多迷人的优雅,可偏偏又能把话说得斩钉截铁,让人不敢触其锋芒。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薄竞场下的最着名的事迹,莫过于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系花的追求,甚至连对方自愿献身都不屑一顾,还劝人家说女孩子要自重 ,直接让那系花泪洒当场,从此再不与男生接触。 现在想想,当时发生的事情,总觉得一些不合理的问题都有了解释,应该是他早就心有所属,所以才老僧入定般,不近女色。 任杨的思绪飘的很远,但薄竞却没给他让思绪飘得更远的机会。 匆匆说了几句稍后可能要讨论的细枝末节,薄竞吩咐道:「会议延后十分钟,让主管们先认真研究下手头资料。」 任杨略一点头表示明白,接着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好所有零散的资料,在桌上整理好后仔细放入资料夹;他轻松地单臂抱起资料夹,朝白乐宁礼貌地颔首告辞:「白小姐,我先离开了。」 白乐宁连忙也向他道别:「任杨哥再见!」 任杨稍微分神,又看了那位貌似很想亲自赶人的顶头上次一下,这才转身推开通向走廊另一段的办公室门,心情愉快、脚步更轻快地离开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贴心地为两人关好门,免得有不识趣的人,跑进去打扰这对接下来将要上演卿卿我我戏码的爱情鸟。 【第九章】 任杨刚消失在门板后面,薄竞就迫不及待地揽过有些抗拒的白乐宁,在她脸上留下一串绵绵密密的轻吻,最后来到她的唇角,舔开她的红唇,钻进她口中,与她的丁香小舌纠缠。 …… 白乐宁听出他的话里未竟的含义,不由瞪了他一眼,「你快拍死你脑子里面那些精虫啦!我是真有事情要问你!」 薄竞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下已然高高支起的小帐篷,觉得这真是无妄之灾,明明眼看着就能得手了…… 白乐宁焉能不知他脑中在遗憾什么?她示威性踩了薄竞一脚,却没真踩痛他,「薄哥哥你到底听不听?」 薄竞两手一举,「好好好,你问,我听着呢。」 熟练地翻了个白眼,白乐宁从随身包包里拿出小镜子,确认过自己仪表没有问题后,这才埋头想了几秒钟。 斟酌了一下用语,他决定先从最简单的问题入手,「陆氏企业是最近我们要收购的公司?」难怪她从陈晓意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有点耳熟。 薄竞道:「这家公司有财政上面的问题,目前没有确定要吃下来,不过董事会还是希望能扩大一下公司的规模,所以收购时迟早的事,怎么?」他笑看向白乐宁,「小股东,终于开始关心自家公司的发展了?」 白父身为开创白氏建设的领袖级人物,手握公司过半股份,前几年白乐宁考上大学的时候,白父转给女儿百分之三的股份,因此白乐宁也算股东之一了,虽然每次的股东大会她都参加,但毕竟年纪太小,又是门外汉,所以她一直都坐在角落,安安静静地不插一言,偶尔有疑问也都是回家后,私下找白父或者薄竞求证。 第二十二章 向来秉持混过去就好的白乐宁,此时竟然忽然问起公司的事情,让薄竞确实有些意外,只见白乐宁神色认真,一字一句道:「薄哥哥,爸爸相信你,所以放心把公司交给你管,陶伯伯和爸爸是多年的老朋友,当初爸爸一手缔造了白氏建设,和陶伯伯两个人费尽心血,才让白氏站稳了脚跟。」 薄竞脸上的笑意微退,「小丫头,你究竟想说什么?」 他知道最近有些不好听的话,在悄悄传播着,小丫头不会轻信了那些话,就跑来责问自己吧?那他做人也太失败了,居然会被心爱的女人质疑。 就听白乐宁继续道:「说心里话,我也很相信你,我从六岁起就喜欢上了你,也许你觉得无所谓,但别人不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可能像我和爸爸那样对你全然信任……告诉我,董事们最近有没有为难你?」 薄竞扬眉,有些惊讶她会这么问,「怎么说?」 白乐宁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挽着他的胳膊,小声道:「陆氏小开刚才去学校找过我了。」 薄竞故意往别处猜,「宁宁真是容易招蜂引蝶,都订婚了,还有人追到学校去表白?还是他打听到你是董事长千金,所以想找你求情?」 他会这么说也自有依据,白乐宁为人低调,不喜欢接受独家专访,更不喜欢暴露在媒体面前,除了学校和家,她去的最多的地方,也就是白氏大楼,而白氏上下的员工们,早就被告诫过不能随便泄露公司老板的家属情况,所以在学校,很多同学还不清楚,她就是白氏建设的董事长千金,顶多也就觉得她家好像蛮有钱的样子。 「那个陆咏没跟我告白,更不可能是找我来说项,他只叫我小心你私吞公司股份,另起炉灶。」他着重强调「另起炉灶」这个词。 「唔?这可真是个新鲜事。」薄竞摸摸下巴,觉得有必要纠正小未婚妻的视点了,「你也这么担心吗?我想我可以拿出证据来证明我的清白。」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是清白的,不然还会把这些事告诉你吗?」 白乐宁跟看呆子似地看着薄竞,然后竟老气横秋地长叹一声。「爸爸前几天也跟我们说过类似的话,我现在觉得,爸爸那时在提醒我们,要注意公司里那些不好的流言蜚语;陆咏知道这些,有可能是他在故意挑拨离间,但更可能的是,他也听到了什么风声,我不知道这样的传闻究竟从何而来,可一旦这些话传到董事耳朵里,被他们误会了,那该怎么办?对公司影响不好也就罢了,反正事情听一听就算了,只要公司没亏损,怎样都好办;但是这些话会让你形象受损,没人为你解释!不行……这绝对不行,我不想让你别人当成投机犯嘛!」 薄竞才听白乐宁说到被董事误会,就扶着头闷笑不已,随后等白乐宁说完所有的话,并眼巴巴望着他时,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伸手将白乐宁揽进怀中,薄竞爱怜地啄吻着她的嘴唇,一下又一下,「宁宁你啊,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他的宝贝在担心他受委屈呢!有了这层认知,教薄竞如何不得意、如何不窃喜? 「人家跟你说正经事,别笑了!」白乐宁却不知道薄竞心里在想什么,还以为他笑话她不自量力,要插手他的公事,「你很烦耶,再笑我就不管你了!」 薄竞克制着满怀的笑意,又在她唇上使劲啄了一口,「好了,时间到了!我该去开会了,小福尔摩斯就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吧!流言蜚语我倒是不怕,可万一你想太多,想得长出白头发了,我就心疼了。」语毕,他松开白乐宁,整整脸色就走到门边。 「哎!你……」白乐宁追上他,想让他给自己一个安心的理由。 薄竞回头轻笑道:「宁宁,只要你还爱着我、相信我,我就不会让任何负面新闻,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要担心,就像以往那样相信我吧!」 相信是一回事,担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白乐宁相信薄竞有解决困难的能力没错,可偏偏他的话并没有让她完全放心。 坐在副总裁办公室外的小会客室里,白乐宁忽而拧眉、忽而扁嘴、忽而皱鼻、忽而挤眼,随后,她就按耐不住起身,在屋里转了几圈,觉得自己实在无事可做。 既不知道会要开到什么时候,又不想继续呆呆地守在这里等下去,于是她决定到公司各个楼层去「探视」一番。 即使掌控的股份是最少的,她每年好歹也从公司分了不少红利,拿了钱就该办事,何况白氏还是父亲一手创建的公司,凝聚了他多年来的心血,她这个做女儿的,总也要关心一下自家的企业。 再说。目前公司里大概也有不少关于薄竞的传闻,且不论收购陆氏能否成功,单就薄竞被陆咏说成那样,白乐宁就相当不满,心里有了疙瘩。 什么裙带关系、什么忘恩负义。 依薄哥哥的能力,哪可能在爸爸的公司里被人说得这么难听?薄哥哥从小就是优等生,在学校里受人追捧惯的,功课好、能力强,完全可以打拼出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再不济,他也能选择一件跟白氏没有过多关系的公司,然后充分展现自己的才华。 若不是……若不是为了没用的她,薄哥哥才不必委屈自己,在白氏建设让别人指点,还被说成是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 白乐宁越想越难过,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沮丧了好一会儿,白乐宁才想到这里是薄竞的办公室,外面还有两个没去参加会议的秘书,要是自己的声音太大,传到门外,她们随时都有可能进来探询。 怕被人瞧见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她赶紧从包包里掏出棉质,擦掉眼里的泪水,暗暗自我振作了一下,白乐宁想借其他事情,转移自己的低落情绪,于是她推开门,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顶着一对兔子眼,慢慢走出会议室。 薄竞的办公室位于白氏大楼偏高些的楼层,有时也会有人坐电梯经过,特助秘书们的办公桌,就设在正对电梯出口不远处的小型办公室里,从这里到其他楼层,势必要经过她的视线。 今天当班的是冯秘书和另外一位白乐宁不太熟悉的女秘书,二人现在并没有做在她们的办公桌旁,白乐宁猜她们可能是一起到化妆室去补妆了。 任杨跟着薄竞一起到会议室去开会,特助秘书们不在桌旁,虽然白乐宁因此而无法留下讯息,说明自己要去哪里,但这样其实更好,也省得有人当报马仔,先打电话下去,注意提醒各个部门小心接待董事长千金。 白乐宁四下一张便条纸,在上面写了「我去微服私访」六个大字,然后把纸条塞进薄竞办公室门内,就当自己报备完毕。 接着她弃电梯不坐。反而走楼梯,决定到下面去好好调查。 因为年轻、也因为这几年施行的一些政策,薄竞的出现曾惹过不少议论。 第二十三章 虽说他的很多决策时正确的,可人无完人,当中也有一小部分宣告失败了,那些看不惯薄竞年纪轻轻,便从主管做起的人,总喜欢抓住这些失败的例子诽谤他,打击他,若非白父和陶总的鼎力支持,恐怕薄竞也升不到现在这个位置。 即便如此,依然还有为数不少的老主管们在抱怨,尽管他们明知道自己的能力确实比不上薄竞,只有年纪和阅历还有失败的次数勉强能打败他。 不过年轻一些的主管们,则更愿意相信薄竞的成功,只是因为他抓准了机会,而这个所谓的「机会」,就是白乐宁。 因此,当午间休息时,几个刚过而立之年的主管们,便不约而同地凑在一起,聊着、聊着,就从股市行情扯上了副总薄竞。 「薄副总跟我们年纪也差不了多少,要不是靠着他那董事长丈人,现在大概也和我们一样蹲在茶水间里喝咖啡、聊聊期货,哎,人长的帅就是吃得开!」 「可不是,要是我也长的像他那样,大概早就把陶总都挤下去了。」 「噗!阿功,你别大白天的说梦话好不好?你以为牛郎脸是每个人都能有的吗?再说陶总只有两个儿子,远的那个不提,只说近的这个,你打算用什么去勾搭陶副总?去做变性手术吗?」 「你们厚道点,少说几句!想想看,陶副总也是靠着他爸爸上来的,大家靠谁不都一样?其实薄竞这个人我挺佩服的,这几年算是他带着我们吃香喝辣的,钱包鼓鼓;要我说的话,靠裙带关系往上爬,也比那些只会放空话,不会做实事的大少爷们强多了。」 「话不能这么说吧?就他那个位置,随便换个有点本事的人都能坐,谁知道他不是天天回去找他老丈人取经学习,把白董事的那点撇步全使出来了。」 「你就知道他取经啦?」 「那你又知道他不取经吗?」 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了,最先发话的那个主管连忙居中调和:「小声点!你们当这是自己家呢?万一被人听到了……呃!白、白小姐……」 已经摆开架势,准备辩论的另两位主管,闻言连忙回头,全都跟断电了似的结结巴巴起来:「啊,白、白小姐,您、您怎么、怎么来了?」 气的头疼的白乐宁站在茶水间外,恨恨地瞪着里面那三个吓得浑身发抖的家伙,白乐宁实在没有料到,自己这心血来潮的巡查,竟真的就逮住了混乱造谣的人呢,她不明白,薄竞有什么可供别人指责的地方? 难道没有出色的家庭背景,升职快一点就不行了吗? 看着那三个簌簌发抖的主管,白乐宁觉得有些话她必须要讲明:「我不叫‘白白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直接喊我的名字好了。」 「不不不,我们怎么可以直呼您的名字呢……」 「为什么不能?」白乐宁胸膛剧烈起伏,她仰起头,瞪视他们,「你们都可以在这里说薄哥哥的闲话,为什么就不敢当面直呼我的名字?我又不是你们的上司,只是个靠着董事长老爸,耀武扬威的黄毛丫头罢了,有什么好害怕的?」 白乐宁的语速又快又急,声音也大,还没说几句,就把在茶水间附近的人全吸引过来了……大伙儿一瞧,喝!这还了得?董事长千金大发雌威,在力挺未来老公呢! 资历稍老写的员工都清楚,他们的董事长千金总是笑眯眯的,一副长不大的孩子样,无论在公司里见着了谁,都会甜甜地跟对方打招呼,没想到现在她竟然杏眼圆睁,对着几位主管怒目相向,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啊! 大家悄无声息地围在附近听动静,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帮那三个主管。 就听白乐宁一个人在大发宏论:「你们不是都很有意见吗?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全发泄出来,虽然我是个对公司经营没有太大贡献的小丫头,但我起码也还是董事之一,公司员工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告诉我也一样,不该在背后偷偷议论;不管你们说的是真是假,在没有证据之前都是诽谤!万一你们今天说的这些混账话,传到其他公司老总的耳朵里,让他们误认为我们白氏的副总,不是靠女人就是靠老爸,那以后还有谁敢和我们合作?」 有道理、有道理!旁边的听众们全受教地点起了头,赞同白乐宁的观点。 正当大家听得起劲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嗓音熟悉的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众人一惊,连忙齐齐回头,来者正是引发董事千金变脸的话题中心任务,薄竞。 大家不由在心中哀叹起来,薄副总啊、薄副总,你未婚妻正说到兴头上,我们也都正听得起劲,您老人家什么时候过来不好,为啥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凑热闹? 本来薄竞并不知道白乐宁的去向,会议结束后,他和另外一位副总各自回了办公室,但他却没看见白乐宁的踪影,问过两个留在秘书室的秘书,他们都摇头表示没有看到白小姐。 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白乐宁留下的纸条,薄竞顿时啼笑皆非,微服私访?他还皇帝出巡咧! 不过薄竞清楚白乐宁不可能走的太远,顶多也就是在公司里转转,顺便跟大伙儿交流、交流感情,所以他吩咐任杨下午再慢慢整理会议记录,然后就去寻找他的未婚妻了。 才找了两层楼,他刚一出电梯,就看到茶水间那边似乎出了什么问题,一大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人群里甚至还有高高低低的训斥声。 薄竞眉头一皱,马上就发出了刚才的疑惑,但他的问题无人敢答,只招来一阵诡异无比的沉默,他很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二次问话,终于让人群有了动作,大家全后退一步,里面的声音刚好也传了出来:「……这样不仅会让大家不团结,还对公司的未来发展不好,只懂八卦的家伙!你们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豆腐渣呀!」 随着这声娇叱,薄竞终于看到了他的小未婚妻,只见白乐宁胸脯一起一伏,洁白无瑕的雪颜此刻涨得通红,「以后再让我听到无视他的努力,只说他靠裙带关系,那我就让爸爸把你们请走!白氏建设部需要搬弄是非的小人!你们要说我骄纵任性我也认了,反正我是董事长的女人,我爱娇纵也是我家的事……」 薄竞不等白乐宁把话说完,就上前牵住了她的手,对茶水间里的三人笑了笑,「好像事情是因我而起啊?乐宁年纪还小不懂事,刚才她说那些不中听的话,你们也别放在心上。」 听到他这番话,众人不禁开始为那三个倒霉蛋默哀,你们三个笨蛋,这回死定啦!撞到薄副总手里,等着被扒皮吧! 其实聪明人能看得出来,由于公司里老一辈的负责人,已经半隐退状态,除了个别几个特别喜欢忿忿不平的老董事,会插手重大决策外,平时的日常事务都是由副总们联手处理的;所以目前白氏建设的运转,主要是靠两位年轻的副总,其中看似脾气很好、实则要求甚多的薄竞,更是领军人物,想必以后就是白董事长的接班人了,傻瓜才会去招惹他! 第二十四章 因此公司里只有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捻虎须,如今被抓了个正着的这三个主管,估计会被当成箭靶,好让薄副总敲山震虎,借此警告其他四处造谣的员工。 那三人也不是傻瓜,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于是其中大胆的那个忙开口道歉:「我们知道我们错了!我们只是开个玩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可怜他们被白乐宁的怒火吓得,从刚才起就没敢吭声,现在总算有机会、有时间道歉了。 「你们还……」白乐宁出其愤怒,刚要再追加点什么,就被薄竞捏了下手,示意她不要再出言声讨。 反观被人泼了脏水的薄竞,竟还是一副有事好商量的样子,「既然对我有意见,大可以直接上楼找我反映情况,我这个人很开明,有什么尽管讲出来,我虚心接受就是了,何必弄得这么伤和气呢?我现在还有事要处理,你们三个……」 环视一遍,像是要把他们的脸全都牢记在心里似的,「去找一下陶副总,把各自的意见和建议都说说。让他也参详参详;好了,大家散了吧,快回去继续工作了。」 死定了!谁不知道他和陶副总的关系好啊?而且陶副总那整天面无表情、一副被人倒会欠钱不还的样子,落入他手上,那可真是…… 众人不敢再想,连忙如鸟兽般四散开来,忙各自的去了。 【第十章】 而薄竟则在三名祸从口出的主管欲哭无泪的目送下,不由分说地带着还想继续发言的白乐宁一起进了电梯。 「叮」的一声,电梯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一出电梯,白乐宁就试图把手腕解救出来,可惜未果,她踉踉跄跄地跟在薄竟身后,「薄哥哥……薄哥哥!慢点啊,我跟不上你!」 薄竟却不肯松开,径自拉着她朝自己办公室走去,边走边对闻声而来的冯秘书说:「去通知任特助,今天下午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冯秘书点头,安静地退回秘书室。 白乐宁依然在挣扎之中,「放手,哎唷,叫你放手啦……」后面的话结束在被关紧的办公室门里。 刚一进门,薄竟就将她按在门板上, …… 昏昏沉沉中,白乐宁听到薄竟在她耳边呢喃出让她最为动容的话语:「宁宁,我爱你!」 几天后,从新加坡回来的白父,听说了女儿在公司里大发脾气的事情。 鉴于老友陶总已经处理过这件事,而老友之子陶蔚然,也从中动了些小手脚,让那三个主管受到了相应的惩罚,所以白父倒不便于再行介入了。 于是他把炮口对准自家女儿,「宁宁呀,你怎么能在公司里说出那样的话来呢?什么叫‘我是董事长的女儿,我爱骄纵那也是我家的事’?我们家乖宝宝,什么时候也学会仗势欺人了?爸爸可不记得有这样教过你。」 白乐宁无声地朝天翻个白眼,「爸爸你要搞清楚,是他们先说薄哥哥坏话,我才这么教训他们的,又不是我有错。」 白父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装着糊涂的薄竟,打趣道:「就算不是你的错,也不能随随便便把‘开除人家’这样的话说出口,他们都是公司里不可或缺的人才,虽然口德是差了点,但那也是因为他们自视甚高,有些不甘心而已,一旦把他们开除了,他们心怀怨恨,反过来报复公司,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才不管咧!」 白乐宁牛脾气发作,也不拆父亲从新加坡为自己带回来的小礼物了。 「爸爸,您非但不帮着自己人说话,还不分青红皂白了吗?什么有些不甘心而已,他们那明明就是诽谤啦诽谤!他们说薄哥哥投机取巧,还说他靠脸勾搭上了董事长的女儿,还有……难听的话可多了,爸爸半句都没有听到,怎么可以一回来就先指责我?」 忿忿不平地发泄完毕,她一甩手里刚刚从礼盒里拿出来的新衣服,咚咚咚跑到楼上去,「砰」的一声,就关死了房门。 面对女儿突如其来的怒火,白父错愕了好久。 半晌后,他无奈地对未来女婿说:「小竟,你也不管管她,脾气越来越掘,才几天没见,居然连我都说不得了啊?」 薄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宁宁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们在一边看着就好,何必计较呢?」 白父大叹特叹,「她那些小毛病都是你宠出来的吗?」 薄竟笑,「爸,您就没宠她吗?」 白父一叹,强词夺理道:「我那是心疼女儿!现在她大了,我把她交到你的手上,你怎么不好好引导她?」 薄竟只管笑,却不辩白。 倒是楼上白乐宁的房门,「砰」一下子被打开,一颗脑袋从门里探了出来,「爸爸自己管不了女儿,还好意思说别人!」说完就又「砰」一下关紧了房门。白父吹胡子瞪眼,「反了!造反了!」 结果这边还没来得及瞪完不孝女,那边他自己反而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多半不会是自己女儿的错,但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总不能真让女儿养成了事事都靠老爸的习惯。 薄竟看他们这对感情极好的父女大斗了一回法,忍不住也笑着对白父说:「您就别怪宁宁了,说起来也是我做的不好。」 白父道:「现在讲什么都没用。」指了指女儿的房间,「小丫头不理我了,你说怎么办?」 薄竟从容起身,长腿迈向楼梯:「不用担心,到晚饭时她自然就会消气的,我这就去劝劝她。又不是什么大事,劝劝就好。」 听他这么讲,白父不由感叹道:「宁宁这丫头凡事都依你,又听不得别人说你半句不是,为了你,都敢和我大小声了!唉,她这差别待遇,让我很伤心啊!」 薄竟安抚完白父,换上楼去安抚他的小宝贝。 站在白乐宁的房门外,轻轻敲了敲门板,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试着转动门把,发现小丫头根本就没锁门,薄竟好笑在心中,却没表现出来,只打开门走进去,随手又把门关好了。 迎面飞来一颗枕头。 薄竟接住枕头,朝坐在床上,正生闷气的小丫头摊了摊手,苦笑道:「我也惹你了吗?」 「你今天没惹我。」白乐宁闷闷地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可你跟爸爸是一国的,哪回没一起声讨我啊?不用说,你现在肯定是来居中调和的。」 薄竟笑着上前,想把白乐宁从被子里拯救出来,可她就是死活不肯露脸。 「瞧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一生气就把头闷到被子里,像个孩子似的让人操心。」薄竟隔着被子拍拍她,「爸说的有道理,若不想因开除他们而为公司招来怨恨,我们就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过去就算完;宁宁,你那天还说是要为公司着想,今天就原形毕露了吗?脾气怎么变这么大了」 第二十五章 白乐宁将头从被子里探了出来,委屈地说:「人家这还不都是在为你抱屈吗?听他们那么说,我心里好难过!」 薄竟笑道:「这算什么,商场上比这更难听的传言多着呢,若你每次都计较,岂不是要先把自己气死算了?那些话当笑话听了就听了,何苦非要去纠正?你越纠正,人家传得越开心,不如就此罢手;等他们觉得没趣的时候,谣言自然就消失了,至于现在,你伸张正义也没用。」 白乐宁认真地说:「我做不到薄哥哥的大度,以后我再听到类似的话,还会去伸张正义,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 薄竟见她这样,忍不住将她压倒在床上,亲昵地用鼻尖点点她的脸蛋,「小丫头,我就喜欢你这股傻劲。」 白乐宁哼气,「我傻?人家说你是牛郎了耶!你都不生气,到底是谁比较傻?」 听出她话里的松动,薄竟又晓以大义,费了好一番唇舌,,才将小丫头劝得开心,然后同意在晚饭的时候跟父亲握手言和。 又过了将近半个月,白乐宁才渐渐不再提起这件事,但她明显比以往更注意一切与薄竟相关的传闻。 本来她还不太习惯常常往白氏大楼走动,然而好友陈晓意,最近则不知在忙些什么,几乎天天都见不到她的人影;有几次白乐宁主动联络她,都约好了碰头的时间和地点,可是没过多久她就打电话来,很抱歉地说自己临时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忙,没法陪白乐宁逛街、喝咖啡。 好友的异常忙碌,让白乐宁变得无所事事起来,所以现在只要家里没人,白乐宁就回去公司找薄竟或白父。 走动地勤快,让白乐宁的消息也渐渐灵通,比如说对陆氏的收购在董事会的认可和陶总等人的支持下,再次提上了议程;而一旦提上议程,有稍早前的努力铺平了道路,速度也就相对快了不少。 这天,白乐宁好不容易才和陈晓意碰了一次面,虽没问她最近在忙什么,但从好友的表情里也该知道,她是又谈恋爱了。 不过白乐宁总感觉好友这次的恋爱,与以往不同,好似添加了不少让她说不清的因素,不管怎么样,她都由衷地希望好友不要再失恋了,毕竟好友每回失恋都要大哭、大醉一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每回都陪她一起伤心难过很多天。 就当白乐宁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她抬眼一看,却惊讶地发现这个人就是陆咏。 只半个月没见而已,陆咏就由上次意气风发的模样,变成了如今颓废到不行的样子,倒也不是说他有多邋遢,相反的,他的穿着打扮依然透着雅痞的味道,只是他整个人的精神却萎靡了不少,让见过他慵懒贵气时的白乐宁有些不适应。 赶在白乐宁开口前,陆咏率先抢了发言权:「你未婚夫现在该满意了吧?」 白乐宁一头雾水了好半天才恍悟,陆咏是在说收购陆氏的事情,于是她好心告诉他:「薄哥哥说过的,你们陆氏是因为自己经营不善、资金周转不过来,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和我们白氏没有关系。」 陆咏低笑,他笑了好一会儿后,却突然变成疯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我们经营不善?和白氏没有关系?也只有你这么单纯的女人,才会相信那个男人的谎话!要不是他暗中使了手段,我们可能这么快就被收购吗?资金周转不过来?哈!原本再过不了多久,我们公司投在海外的资金就能调转回来了,可他薄竟做了什么?你问她做了什么?他落井下石!他居然敢!」 他一边狂笑,一边逼近白乐宁。 白乐宁连连后退,心觉不妙,却又无路可退,被陆咏逼到了墙边,脚下一绊,险些仰面摔倒。 陆咏眼疾手快地揽住了她的腰,趁势一带就将她带进怀里,低头就亲上了白乐宁的嘴唇。 白乐宁大惊失色,脑中空白一瞬间后,就迅速采取动作,被桎梧住胳膊没关系,她还有腿和脚,使劲向下一跺脚,狠命地给了陆咏一记大象踩。 谁知陆咏铁了心不放手,一面强吻着白乐宁,还把舌头强硬地伸进她的嘴里,一面又压住她的腿,让她无法继续动弹。 白乐宁大急,狠狠地咬了陆咏的舌头一口,孰料,即便这样,陆咏也没有放过她分毫。 只听一阵「喀嚓喀嚓」声过后,陆咏才松开白乐宁。 抹抹嘴上的血迹,陆咏扬了扬手里的手机,笑容相当得意,「有了这个,我就不信你那宠你宠上天的未婚夫,不乖乖就范!」 白乐宁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不想把自己脆弱的样子,展现在这个可恶至极的男人面前,她忿恨地扬起手,用尽全力朝陆咏甩了个巴掌,「无耻!」 陆咏侧身躲开,笑嘻嘻地说:「我是无耻,不过你的未婚夫也不怎么知耻啊!你想想看,如果我用这样的照片威胁他,他会不会停止对陆氏的打压呢?哈哈,真期待,你说,他看到这些你被我强吻的照片后,会有何举动呢?哈哈哈,只是用想的就让我兴奋!」 「是吗?可惜我不会勃然大怒,也不会就此一蹶不振,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 抚摸着白乐宁红肿的嘴唇,晚来一步、只听到陆咏最后几句话的薄竟神情阴霾,「你就是陆咏吧?原来陆氏企业的小开,已经堕落到只敢对女孩子下手的地步了!不过,如果我是你的话……」他冷冷地将陆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我会采取更极端的手段,而不是靠这种小小的威胁来达到目的。」 陆咏大小,「小小的威胁?我就不信你不在乎!更极端吗?好啊!如果我把这些照片送到杂志社,告诉他们,照片里和我‘热吻’的女主角,正是白氏建设董事长的千金,然后再编一段我们相恋,而被某人强行破坏的故事,你说他们会不会相信呢?」 白乐宁闻言从薄竟怀里挣脱开来,尖叫道「你这个卑鄙小人!」 陆咏好心情地爽快承认:「我不卑鄙能玩得过你身后那家伙?就算你名声毁了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未婚夫贪心不足,非要一口吞掉我父亲的陆氏企业!」 白乐宁转头,强忍泪水,她觉得自己好无辜,大白天的走在路上,也能被这种人给亲到,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被头猪无缘无故地啃了一下似的,又气又急却又没有人能帮她评理。 薄竟将浑身发抖、气得说不出话来的白乐宁搂回怀里,轻声安抚了几句,然后才冷冷的对陆咏说道:「陆先生,你方才的所作所为,已经构成性骚扰和诽谤了,如果你不想和我们在法庭上见的话,我劝你最好现在就识相一点,把手机里的照片删掉,我可以当作这件事从没发生过。」 陆咏嗤道:「我可不是傻子,你那话就留着骗别人去吧!」说着他就转身迅速消失在街尾。 直到他走后,白乐宁才终于嚎啕大哭起来,「薄哥哥!呜呜呜……」 薄竟长叹,「哭什么啊傻丫头,我都不在乎了,你还在乎什么?」 第二十六章 白乐宁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我就是……呜,就是难过嘛!」 薄竟道:「好了,我们回家去,再慢慢商量怎么对付那个笨蛋,别哭了,你一哭我就心疼得不行,好了好了,就算他真的把照片公开来,我也不会抛弃你的,别伤心了!」 白乐宁拿手背使劲地揉着嘴巴,简直想把嘴唇擦掉一层皮,薄竟拉开她的手,「不要擦,都快破了。」 白乐宁叫道:「破了才好!重新长出新的我才高兴!一想到我刚才竟然被陆咏那个混蛋亲到了,我就恶心得想吐!」 薄竟听她这么说,便在她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那我帮你消消毒?要等你嘴唇重新长好,那我就有很长时间没办法吻你了呢!」 一番连哄带劝,总算让白乐宁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但薄竟并没有因此而消气,在白乐宁看不到的角度,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盯着陆咏刚才离去的路口,心想,个人造业个人担,陆咏既然敢这么做,那就要有所觉悟,而且他会让陆氏垮得更彻底! 结果就在这件事发生后不久,陆氏企业就宣布破产。 白氏建设则高调表示,不再有意收购陆氏企业,而是转而去收购了另一家经营的还算不错的小型公司。 白氏建设痛打落水狗的做法,虽然让一些企业感到有点不厚道,但是在商言商,当大家得知陆氏其实已经是个空心囊的时候,也就可以理解白氏建设的选择了。 毕竟收购了陆氏,不仅要为他们留下的烂摊子善后,还得重新组合人力资源来使其恢复原本的规模,而且陆氏一些元老们,还未必肯接受人家的好意提携。 相较之下,收购一家好掌控的小型公司,反而有益于白氏建设的稳健发展,尽管比不上收购陆氏来得更快捷。 然而,除了薄竟、陶蔚然和其他极少数知情者外,恐怕没几个人能够知道,白氏建设副总裁们的翻云覆雨手,究竟在这场收购风波中作过多少怪了。 半年后,白乐宁大学毕业。 毕业典礼一过,就有一个害羞的大男生跑到白乐宁面前,酝酿了半天才终于闭着眼睛大喊:「白乐宁同学,我喜欢你!请你和我交往好吗?」 白乐宁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呃,这位同学,请问你贵姓?」她从没见过他呀! 男生赶紧说:「我叫王……」 陈晓意一巴掌拍到男生背上,「王同学是吧?不用说了,小宁宁有未婚夫,而且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现在告白,晚啦!」 男生沮丧地低了头,但没过多久就忽然又抬起头,疑惑地问:「白同学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夫?怎么么听人说过?」 陈晓意翻翻白眼:「你消息真不灵通,就跟你说啊,她未婚夫%」随便一瞧,竟让她一眼瞧到了目标人物。「唷,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就来了吗?」 白乐宁听到陈晓意的话,连忙回头,一束清新怡人的香水百合,出现在她面前不远处。 薄竟手捧花束,英俊迷人的面庞上满是笑意,与生俱来的优雅,和出众的外貌,令他所到之处皆惹起一片女生惊呼。 他看也没看白乐宁身边的男生一眼,只径自走到白乐宁身边,款款深情地在她脸上浅吻一下,「恭喜你。」顿了顿,他又以更低沉的声音,附在她耳边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嫁给我吧?」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小约定,白乐宁高中毕业与薄竟订婚时,他就说过,要在她大学毕业的那一天向她求婚。 而现在,白乐宁抿嘴偷笑,接过薄竟手里的花,朝他眨眨眼,「还早呢!」美丽的香水百合衬着她调皮的表情,让薄竟忍不住又在她唇上印了一吻。 白乐宁手里抱着花束,心花也跟着朵朵绽放,她仰首回吻薄竟,也在他耳边小声说:「回去之后你要正经地向我求婚,不许偷工减料!」 薄竟轻笑着环了他的肩膀。 就在他即将再次亲吻上白乐宁的嘴唇时,一道大煞风景的声音炸开:「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这里还有观众呢,限制级的请回家去玩,别荼毒我们的眼睛了!」 白乐宁闻言脸色大红,拿花束朝陈晓意砸去,「少说几句你会死吗?」 陈晓意哈哈大笑,转头对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的男生说:「瞧见没?我就说你没戏了,小宁宁是真的有未婚夫了,而且你根本比不过他,人家啊,可是白氏建设的副总呢!」 看那男生一脸窘迫,又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白乐宁抱歉地将项链上的订婚戒指拿了出来戴在指上,尽量放柔了声音对他说道:「对不起啊,都怪我因为怕惹人注意,就一直没有戴戒指,害你误会了。」 「啊?啊!不不!」男生连忙摆手,又傻乎乎地挠了挠头,「应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其实我有很多同学都喜欢你,只是不敢表白,今天本来就只是想要对你说出口,我都做好被你拒绝的打算了……啊哈哈,我在说什么啊!总之,就是恭喜你顺利毕业,也恭喜你找到了如意郎君!就这样,我走了……」 男生一脸落寞地离开后,陈晓意贼笑着,上下打量着薄竟和白乐宁这对情侣,「你们两个真造孽。」 拜托,她又不是耳聋了,哪可能听不到旁边那些小女生们在窃窃私语些什么?无非就是「哇,这个男人好帅啊」之类的。 薄竟但笑不语。 陈晓意打趣道:「怎么,这是求婚成功后的有恃无恐啊?居然连新娘子的闺蜜都敢不搭理了?到你们结婚的时候,小心我这个当伴娘的为难你!」 白乐宁作势要拧她脸,「你有乱讲啦!什么新娘、结婚、伴娘的,我还没答应呢!」 陈晓意摇头晃脑,「没答应?我把贺礼都准备好了,你居然还没答应?」瞥了眼某男人,她笑眯眯地挥挥手,「好了,我不打扰你继续你的求婚大作战了,加油吧!我等着当伴娘啊!我还又是,先走一步!」说着,她就潇洒地离开典礼现场。 陈晓意走后,白乐宁与几位平时关系不错的老师、同学一起拍合照,薄竟就一直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等所有合照都拍完,白乐宁一手抱花、一手揽着薄竟,缓步走向薄竟停在校门外的跑车。 上车后,薄竟不急着发动,而是拿开一路被白乐宁小心捧着的百合花放在一边,然后就先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两手转移阵地, ……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