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窝王子》 闲聊 季枫 写序难！难于上青天。 上青天只须花点钱买张机票就行了，可写序呀！那是无中生有，独对空白的萤幕、未知的读者自言自语，偏偏我又是个不擅言辞的人…… 原以为还能再拖延一阵，孰料这次的写序通知来得这么快，这么急，让人不禁联想起学校里常需要缴交的心得报告。 「可是，我什么想法也没呢！」 又不能就这么的在报告里从实招来…… 只得硬着头皮与各位看官闲聊两句了。 其实微笑王子的故事，原本该是写在裴谦裴大少之前的。 那阵子看了一部电视剧，对于笑起来会露出小酒窝，外加一排既白且亮的牙齿的男主角心生向往，温柔、体贴，有时候有点任性的小脾气，偶尔准备些幼稚但又温馨的小惊喜，原是想将这样的形象加诸在男主角身上，期许能因此为他增添点可爱的气质。 只是故事进行到一半时，适逢父亲过世，南下奔丧几日回来之后，微笑王子的笑脸突然变得模糊了，一时回想不起最初动笔时的感觉。 不得已，只好紧急征召原本预定担任出租情人店长一职，安瑞希的好友裴大少临时出任另一本书的男主角，就这么蒙混一阵。 万人迷形象，实际却从未热烈的喜欢过任何人的男主角；和一次也没有过正式恋爱经验的女主角夏雨霏，再次提笔写完这个故事的后半部，跟原先的设定竟是大相径庭。 其中最教人感到不胜唏嘘的是，我的微笑王子啊……不知不觉间又变成了傻蛋一枚，继上一本书的笨蛋二人组之后，这回又多了两位成员加入。 究竟是我个性里原本就潜藏着傻蛋的特质，还是恋爱中的男女不自觉就是会变得又傻、又颠呢？ 虽与预想的有所不同，但这也算是……别有一番风情吧？ 很喜欢故事里，安王子把礼物放在雪糕纸盒里送给女主角的那一段，虽然礼物的意义没有妥善发挥有些可惜，但这是我在炎炎夏日某一天放学的途中，在全家外面啃着雪糕时的突发奇想。 到底是在还没打开纸盒前，就先发现异样，还是会毫无怀疑的打开？ 打开之后呢？看到礼物的同时会不会噗哧一笑，踢一下身旁送礼的人一脚，笑骂着，「你白痴啊？」 诸如此类的幻想让我一直很想亲自尝试看看，可惜始终没有真的实践，就这方面来说，安王子也算是了结了我长久以来的心愿。 话说到此，发现篇幅好像已经差不多，可以收笔了——非是我混水摸鱼，只是既然每一本不可避免的都要写序，这次把话题都说完了，下次还拿什么出来瞎扯？ 所以啰！欲再闲聊，下本书再会~~ 第一章 会议室里，两个女人僵持不下── 年长的女人双手环胸，背倚着会议桌，表情严峻，看起来一点都无法予以通融；年轻的女人则是双手合什，半弯着腰苦苦哀求。 「弘姊，拜托啦！我知道妳人最好了。」 「不行、不行！说什么都不行！」被称为弘姊的女人瞪大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眼前这个可怜兮兮哀求的家伙，「妳明知道后天总经理就要回来了，在这种紧急时刻，每个人都严阵以待，就只有妳，夏雨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妳什么时候不选，偏要选明天最忙、最混乱的时候请假，妳脑袋里是在想什么呀？」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经理还不是偏偏选了后天，早一点或是晚一点来，不是都很好吗？」夏雨霏抱怨的低声嘀咕。 「妳说什么？」弘姊以高八度尖声的质问。 「哎哟！我不是故意要在这种时候丢下大家的嘛！」夏雨霏赶忙陪笑脸，「只是……这件事真的真的很重要，弘姊，妳就帮帮我吧！」 「哼！」弘姊不以为然的冷哼，撇开头，「我问妳，我们team的精神口号是什么？」 「团结、合作、同心协力……」夏雨霏瘪瘪嘴，没劲的回答。 唉！平时也没听谁在喊这个，就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搬出口号来压人。 「亏妳还记得啊！在总经理即将到来的前一天，妳丢下所有辛勤奋斗的同仁落跑，这样子叫作有团结、合作、同心协力吗？妳、妳、妳真是太可恶了！」弘姊愈说愈气，口水从她气愤的口中喷射出来，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弘姊，妳听我解释嘛……」她无奈的开口，偏偏不知该从何解释起，「哎哟！反正，我、我是整个部门里最无足轻重的小喽啰，少了我，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最后她半气恼、半埋怨的说。 这也算是实话吧？ 「无足轻重？妳觉得妳的工作很无足轻重吗？妳就是抱着这种散漫的心态在面对妳的工作的吗？」总算给抓到了她话里的把柄，弘姊并不打算轻易放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她百口莫辩。 「妳的工作怎么会无足轻重呢？打扫清理、维持环境的干净整洁，这将是总经理对我们部门的第一印象，哪里无足轻重了？」弘姊果然逮着机会就破口大骂，「在整个team最繁忙、最辛苦，每一位同仁都无条件加班，忙到连饭都没时间吃的时候，泡咖啡、递茶水、影印跑腿……这些琐碎事情的处理就显得更重要了，妳说，这是无足轻重的工作吗？」 「弘姊。」她只好装傻着撒娇，「妳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嘛！只是……」她偏头，僵硬着笑容，脑袋里拚命寻思该怎么解说：「只是，这件事关系到我的人生，妳知道的嘛！就是……女人的幸福啊！」 她边挤眉弄眼，边尴尬的假笑两声。 「女人的幸福？」弘姊终于冷静下来，怀疑的瞥向她，「而且一定要在明天完成？」 夏雨霏点头如捣蒜，深怕没有充分表现出事情的严重性。 「妳该不会……」弘姊放下环胸的双手，抚着下巴靠近她的脸，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难道……明天是妳男朋友生日，妳要帮他庆生？」 「不是啦！」夏雨霏失笑，摆了摆手否认，「男朋友的生日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能跟整个team的重要大事相提并论呢？」顺便拍一下马屁。 弘姊不死心，继续猜测，怀疑的瞇起眼睛，「那……明天是难得的黄道吉日，妳要偷偷去公证结婚？」 「别开玩笑了，我连对象都没有呢！」她心痛的在心里补充道：这一句是实话…… 「那么，就是去相亲了。」弘姊重新将身子后倾，继续环臂抱胸的招牌姿势。 「怎么可能？」夏雨霏故作震惊的搔搔头，「相亲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算我真的要去相亲，遇上部门的超级大事，这种无足挂齿的无聊小事当然也只能闪边站啦！」 她再一次澄清，「我可没有要去相亲！」 「都不是？」弘姊皱着眉头，左思右想。 女人的幸福啊……这句话怎么联想，分明就只能想得到这档子事上头…… 然后她一拍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弘姊恍然大悟的看着她，「妳是预约了要去夹娃娃吧？」 「弘姊？！」连她也吓了一跳，这算什么答案啊！「我连对象都没有，怎么可能冒得出小孩啊！」不满的抗议。 「那也很难说。」弘姊意有所指的将目光飘向她平坦的肚子，「也有可能本来是有对象的，只是……有了小孩以后，孩子的老爸不想认账，所以又没对象了。」她很满意自己猜测似的点了点头。 「弘姊！」这事可不能乱说，要是传出去了，她还要不要做人？ 「要请假也不是不可以。」弘姊又换回正经八百的表情，看着她说：「不过，在这种非常时期请假，对其它同仁总是不太公平，除非妳愿意做一点补偿……」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夏雨霏连忙答应，「本来，补偿……就是应该的嘛！我是真的对同事们感到万分的抱歉，我其实也很想要补偿的。」假意附和。 「妳真的这么想吗？」弘姊怀疑的瞟了她一眼，后者点头如捣蒜。 弘姊假咳了两声，才缓缓开口说道：「那么，连续三次、每次六小时的义务加班，妳应该没意见吧？」 「义务加班？！」夏雨霏瞪大了眼，没想到弘姊口中的补偿竟是这个。 「义务加班就是不支薪，也没有加班费。」弘姐不耐烦的解释，「既然是事关妳人生的重要大事，我想，这么一点牺牲，妳应该不会反对吧？」 「当、当然不会……」连续三次六小时，那不就要做十八个小时的白工？呜！想起来就好痛苦…… 「要是没别的事，妳可以走啦！记得把假单填一填，放到我桌上。」弘姊撇开头，不再看她。 青天霹雳！ 夏雨霏顶着头上的一团乌云，拖着沉重的步伐，龟速朝会议室门口移动。 不过…… 换个角度想，明天请假的事也算是解决啦！要是明天一切能顺利，搞不好她的未来就要焕然一新了！ 这么一想，十八个小时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思考妥当了，夏雨霏重新振作起精神，走到门口时还不忘转头对着弘姊做出加油的姿势，笑容满面的低声喊道：「团结！合作！同心协力！」 铃——铃——铃—— 「唔……」夏雨霏努力张开沉重的眼皮，但维持不到两秒钟。 她熟练的伸出左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一阵，用力「啪」的一声，按掉恼人的闹钟。 铃——铃——铃—— 八分钟后，懒人闹钟尽责的又响了一遍，夏雨霏下意识的再伸出左手，「啪」的一声，懒人闹钟再度暂时闭嘴了。 铃——铃——铃—— 啊！烦死了，不是应该八分钟才响的吗？今天闹钟怎么这么勤奋，时间都还没到，马上又响个不停？ 夏雨霏吃力的抬起左手，「啪」的一声……再「啪」的一声……啪！啪！啪！啪！啪！穿脑魔音还是不停。 这么说来，这次响的不是闹钟啰？ 她翻个身，这次伸出右手，在旁边的三层柜上又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嘈杂声音的来源。 「喂……」夏雨霏半梦半醒的接起电话。 「霏霏，我是小米啦！」电话的另一端传来阳光精神的问候，和她现在垂死的样子形成强烈对比。 「哦……」她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试图和重若铅块的眼皮再战两回合后，索性也不挣扎了，任由眼皮就这么任性的阖着，处在一种随时都会再度睡着的状态。 「你该不会还在睡觉吧？」她的死党之一——小米，惊讶的询问：「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耶！你不是应该在上班的吗？」 「我今天请假啦……」这可是她拗了好久，用未来十八个小时的辛酸血泪才换到一天宝贵的假期，不过，现在太累了，她实在懒得跟小米解释这么多。 「请假？为什么要请假啊？」小米疑惑道。 「嗯……今天是我生日嘛……」她终于伸手揉了揉眼睛，短暂的对话让她稍微恢复了一点点神智，眼皮也勉强撑开了两条细缝。 「生日跟请假有什么关系？」小米还是很疑惑，「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请假，然后跟我们姐妹淘一起疯狂庆祝一整天，对吧？」 「不是啦！」她搔搔头，半趴起身，「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更重要的事？！」小米在电话另一头夸张的大喊，「还有什么事比跟好姐妹一起庆祝更重要啊？而且你不是说，总公司的总经理这两天要来，你们部门忙得不可开交吗？你们主任怎么会答应你请假？」 小米不肯善罢干休的追问着，「快说喔！坦白从宽！」 以往生日都是三个好姐妹一起过的，这个臭雨霏，今年居然什么也没说，就偷偷安排了其他活动！ 该不会是瞒着好朋友，背地里交了一个男朋友吧？也不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嗯……就是……」夏雨霏话才说到一半，忽然像是被雷劈到似的猛然弹跳起来，惊叫了一声。 「怎么啦？」小米不明所以。 「你刚才说，现在几点了？！」夏雨霏愣愣的问。 「十一点啊！」 「十一点？！真的假的？」她哀号了一声。 「我干嘛要骗你？」小米仍是一头雾水。 「不会吧？！」夏雨霏惨叫了一声，「我、我、我……小米，我现在是紧急状况，晚点再跟你说喔！」 不等好友开口，她已挂掉电话，用力甩甩头，努力甩掉剩余的疲倦和头痛。 尽责的懒人闹钟，这一次，她彻底的关上它。 「真的已经十一点了……」她拿起闹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夏雨霏认命的起床，不敢再多拖延——她先上厕所、刷牙洗脸，然后坐在梳妆台前，准备开始打扮。 最先让她感到棘手的是那头又长又乱的卷发，该是绑上呢？还是放下？然后她很快就决定只要梳理整齐就好。她不擅长整理自己的头发，唯一会绑的发型就是马尾，而且很多时候连马尾也绑不好。 今天是重要的日子，她原本想一早上美容院去给人做头发，换个漂亮的样式，但显而易见的，现在她可没这美国时间了。 慌忙的换上前一天就准备好的衣服，夏雨霏站在镜子前端详了一会儿镜子里装扮好的人儿。 唉！和原来预想的真是大相径庭——就说那头乱发了，连化妆的时间都没有，只有草率的涂个口红，看起来一点也不慎重。 说起来，这都是因为昨晚啦…… 平常她十点钟就寝，最晚顶多十点半吧！要是没睡饱，隔天就会起不来，可是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很想在十二点整的第一刻祝自己生日快乐，许三个愿，也许吹根蜡烛，吃掉冰箱里特地准备好的小蛋糕。 总之，就该有欢乐和庆祝的气氛。 可是一个人的等待太漫长了，到了十一点半，她边看着电视，实际上却是在打瞌睡。 眼看还得再撑半小时，实在敌不过瞌睡虫的攻击，她说服自己，只在床上小小的瞇一下，就这么着，醒来时生日已经过了一半。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但她可没有更多的时间在这里怨天尤人。 夏雨霏穿上鞋子，匆匆忙忙走出家门，本想在马路边拦辆计程车，偏偏在这种紧急时刻，竟然连一辆小黄都没开过来。 她「啊~~」的惨叫一声，转身跑回去牵她的机车——小五十火马号。 唉！真是一切都不按照计划进行，不过算了，管不了那么多，夏雨霏戴上安全帽，坐上机车。 出发！ 第二章 「优质情人」是一家从事情人出租的店。 这个想法是她从报纸上付费征求一日男友的报导联想而来的，然后她花费了一番工夫，才在网路上找到了这么一家店。 据说服务好、品质优，最重要的是：它可不是一般人心里以为的牛郎店，这家店的宗旨就只是贩卖一个梦想、一段浪漫，或者一个甜蜜的约会。 这点可是很重要的，她想要的是一个甜蜜浪漫的生日，单纯深刻的约会，要是能让她感同身受，像真的陷入热恋那样，就真的是太完美了。 但牛郎店，至少在她的印象当中太复杂，不是她想要的。 好吧！这种店确实难免会让人想入非非，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已经是她从好几家类似的店里，浏览了许多留言，找到评价最好的了—— 昵称：小甜甜 超推「优质情人」的啦！它真的真的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牛郎店喔！我第一次是因为好奇和我朋友一起去光顾的，不过真的，好歹我也交过五、六个男朋友，但那次的约会真的是……只能说毕生难忘！好像又回到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少女。 昵称：baby 我也超推，我是朋友介绍去的，第一次去这种店超紧张，一般人都会觉得这种情人大概就是嘴巴很甜 ，会一直巴结你，可是我的那个情人不会，跟他相处起来很自然，一下子就放松了，也不会一直甜言蜜语很刻意，感觉好像是真的很甜蜜的男朋友。 昵称：蝴蝶蝴蝶生得真美丽 我那天的情人是贝克汉，不知道有没有人也是跟他？整个温柔又体贴，然后长的又帅，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大概也不过如此吧！我有一种自己是韩剧女主角的错觉…… 昵称：梦露 最重要的应该是：他会让你觉得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为了钱或其他。感觉他们待人就是很真诚，不是因为有钱才甩你~~虽然说现实是没钱就租不到，但是买一段浪漫嘛！最重要的是，过程中如果会让你一直觉得假假的、一直惦记着钱，那就玩不尽兴了。 昵称：蜜麻花 推！超甜蜜的，物超所值！ 昵称：小公主 我的经验跟楼上刚好相反耶！大概是我那个情人吧！第一眼看觉得酷酷的，有一种随兴的帅，可是后来真的在一起，也许他个性就真的这样吧！很漫不经心，当然也不体贴，我们逛街的时候他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在旁边嚼口香糖，好像路人甲，看了就觉得很…… 昵称：周嫂 应该是你刚好「遇人不淑」吧？我跟我朋友去感觉都还不错。你讲的那个该不会是冠希吧？他看起来就是痞痞的、旁若无人的样子，是我就不会想找他。 昵称：一颗西瓜 我也是去过三次了，三次都是不同的人，不过都很满意，各有不同的风格。话说我最最想约会的对象其实是总是站在门口，戴眼镜、绑马尾，招呼客人的那一位，就是店长啦！他也很帅耶！如果他下海，我一定会去捧场的！ 昵称：美女与野兽 店长真的很帅！ 昵称：找碴的！ 牛郎店就是牛郎店，装什么高尚！ 昵称：迷失的小白兔 现在产业那么多，讲求的是创意，什么都有人在卖，那卖一段甜蜜约会或出租个一日情人也没什么吧？有心人士硬要跟牛郎扯上关系也没办法。 总而言之，她就是看了好多好多类似这样的评论，有好有坏——当然，好的还是多过于坏的——然后她才决定要去租一个情人。 倒也算是慎重考虑过了吧？这件事在她心里已经犹豫、思考过很多次，打从她开始接触了这些资讯后，就反复想了很多，也幻想过，然后终于有个计划在心里慢慢成形。 不过，今天的目的地并非「优质情人」，而是在「优质情人」附近的7-11门口，这是她和强尼——也就是今天的约会对像——相约见面的地点。 夏雨霏一目的地，随意停好车，就赶忙冲向7-11。 7-11店门前一共有五个人，其中两个是对情侣，互相依偎着彼此，自然的就先被排除在外了；一个穿着汗衫格子短裤、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正站在一旁抽烟，夏雨霏皱了皱眉头，这个也可以排除了。 剩下的两个，一个靠在柱子上专心的查看手机，另一个则坐在7-11店前的小餐桌前看书，偏巧两个人还都是年纪相当的男生。 到底是哪一个呢？ 夏雨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懊悔不已。 怎么每次做事情都是这么莽撞？当初好歹也该留个电话的，不然，至少也该约定个相认的暗号。现在要是贸然上前询问，却发现认错人了，岂不是很丢脸？ 可是时间紧迫…… 她举起右手，看了看手表。 唔！迟到了十分钟……说不定强尼在联络不到她的情况下，等得不耐烦，早就先走了。 没办法，夏雨霏还是只得硬着头皮二选一。她深呼吸了两次，决定先询问正在查看手机的那个男人。 她向前跨了两步，正准备开口，恰巧7-11的电动门这时候开了，一个穿着粉红洋装，戴了帽子的女孩笑吟吟的往这边走过来，一手提着购物袋，另一只手拉起查看手机的那个男人的手，走了。 呼！好险！差点就丢脸丢大了。 不过这么一来，就只剩下在餐桌前看书的那个了。看他低着头，看不清楚长相，只是那么专注的阅读，看来一点也不像是在等人。 夏雨霏再次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请问，你是强尼吗？」她轻声询问，又怕打扰了这个人看书。 那男人抬起头来看她。 她原来还有些战战兢兢，但也就在这时候，瞥见了他用来当书签的那张名片，上面不偏不倚的印着「优质情人」四个字。 这下好了，应该算是确认身份了。 夏雨霏松了一口气，终于绽出笑容，「你是强尼对吧？我是……」 「夏小姐？」然后他开口。 「对、对，我就是。」这下她更确定他的身份了，幸好，「强尼」还没走。「真抱歉，我迟到了，因为……」 她扭捏的拉拉手，不知道该不该老实的告诉他自己只是因为睡过头了，就在这时，她又瞥见了手表上的时间。 惨了，刚才犹豫了一阵，又浪费了好几分钟，这下可真的是时间紧迫了。 她马上忘了方纔的尴尬，拉起「强尼」的手，匆忙跑向她的小五十火马号。 「夏小姐……」被她拉着手的「强尼」，另一只手还拿着未看完的书，张口欲言。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之所以会这么赶，都是因为我迟到的关系，不过有什么事等会儿我会再跟你解释清楚，现在要是不快一点，就一定来不及了。」说着，她拿起另一顶安全帽塞到他手中，顺便贴心的把他看到一半的书放进车厢里，然后跨上机车前座。 「等等……」这位「强尼」不死心，仍想开口说话，但再一次的被打断了。 「不能等！再等就来不及了。」夏雨霏抢过他还拿在手中的安全帽，手忙脚乱的替他戴上。「上车吧！」比了比后面的位置。 「强尼」看了她一会儿，正确的说是看了三秒钟，接着又看了看她的那辆小五十，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就被她赶鸭子上架似的强拉上车。 准备就绪，夏雨霏转动手把，「轰」的一声，以时速八十的飞快速度前进……这当然只是她的幻想，她的中古小五十，现在又载了两个人，时速有五十就不错了。 不过，她已经尽己所能的快速了。 十几分钟的车程后，他们来到一间入口人满为患的一家法式餐厅前，夏雨霏随便找了个地方停车，再次拉着「强尼」的手匆匆下车。 她挤过已经不成队伍的人墙，一边高喊着，「我有号码牌！等等，我有号码牌！」 他们奋力挤向前，总算见到前头的服务生，她的手还紧紧握着「强尼」，但头发和衣服已经是一团混乱。 夏雨霏狼狈的从皮包里拿出一张护贝过的精美号码牌，马上有服务生上前来领路，带他们上二楼的座位。 混乱的闹剧总算告一段落，「强尼」这个一脸莫名其妙的男子也认命的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不再试图解释了。 事情是这样的—— 真正的强尼得了肠胃炎，一整个早上都是上吐下泻，偏巧这天兵夏小姐在预约的时候没留下电话就匆忙挂断电话，再加上今天人手吃紧，店里根本拨不出人来通知夏小姐约会取消。 原本被拉来充当临时传声筒的，是和「优质情人」店长有些交情的裴谦，但他家的麻烦制造机稍早又闯祸了，裴谦赶着去带未婚妻收拾善后，只好没义气的把死党唤来代替他完成任务。 这就是为什么这位冒牌的「强尼」，现在会在这里的原因！ 他的任务本来是：代替强尼前来赴约，然后在见到夏小姐时，致上十二万分歉意，并且转告她，欢迎她直接到「优质情人」店里另外挑选合适的对象，或者等强尼病好了，择日再约。 无论如何，「优质情人」都对这次的意外感到十分抱歉，愿意以适当的折扣来弥补夏小姐这次的损失与不便。 他的任务并不包括充当强尼，和眼前这位夏小姐来个一日约会。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只是这位夏小姐，迟到了二十分钟不说，一出现就匆匆忙忙的把他给硬拉上机车载到这里来，一点儿说话的机会也不给他。 莫名其妙的，他和她就坐在餐厅里准备共进午餐。看她笑得阖不拢嘴，一副非常期待的模样，让他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解释起。 既然来不及解释，索性将错就错，反正今天他刚好没别的事要忙，而且也已没办法照原订计划那样带她回「优质情人」去另外选择对象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就看着办啰！只是这分人情，回头他一定要叫裴谦加倍奉还。 「嘿！幸好赶上了。」夏雨霏气喘吁吁，一屁股坐上椅子，就先咕噜咕噜的把眼前服务生刚端上来的柠檬水一饮而尽，「千钧一发，安全达阵！」握拳高举、雀跃的宣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强尼」大致环顾了一下周围——所有位置都坐满了人，没有空位；餐厅里现正播放的是轻柔的纯音乐，夹杂着嬉笑聊天声、小孩子的吵闹声，还有楼下努力排队的人的叫嚷声，让这间餐厅感觉起来比较像是速食店。 「这家餐厅有什么特别的吗？」坐在对面的「强尼」不解的提出疑问：「何必这么大费周章？」让她不辞辛劳的从一大群人当中费尽力气挤进来。 夏雨霏正喝着她的第二杯柠檬水，听了「强尼」的质疑，差点没呛着，「我上礼拜日一大早就来排除，排了快三个小时，好不容易才拿到号码牌的耶！」 她用夸张的语气，强调这位置是多么的得来不易。 「所以我更费解了。」他耸耸肩，「为什么一定要这间餐厅？」怎么看都觉得不怎么样。 「所以说，我很幸运吧？」夏雨霏开心的笑着说：「这家店新开幕，刚刚好这个星期做半价优惠的促销，而且，超幸运的！每天只有一百个名额，我居然还能拿到今天的号码牌。」 她张开双手，哇的一声，异常兴奋，「三十九号，刚好是我的幸运号码，说不定我真的要转运了。」 「强尼」单手托颔，看着她像小孩子似的手舞足蹈，脸上不自觉泛起似有若无的微笑，「这让你很高兴吗？」 「当然高兴啦！平常来这种店，一个人少说要五、六百块，可是今天呢！用一个人的就能让两个人都吃到大餐，你不觉得很棒吗？」夏雨霏笑得浑身乱颤。 「也许吧！」他耸耸肩，不予置评。 「是法国料理喔！我从来没吃过，好期待！」夏雨霏十指交合，靠在椅背上四处张望，无视那些嘈杂与骚动，状似非常满意。「强尼，你吃过法国料理吗？」好奇的探问，等待着答案。 「强尼」拿起玻璃杯啜饮了一口柠檬水，漫不经心的回答，「吃过几次。」 井底之蛙夏雨霏还以为别人都跟她一样孤陋寡闻的不知何谓法式料理，本来是希望他也没吃过，然后两个人一起期待上菜的，如今听到答案，她忍不住垮下了满溢兴奋之情的脸，不过随即又恍然大悟，用暧昧的眼光看着他，「说得也是，做你们这一行的，应该有很多机会吃到喔？」 花别人的钱吃大餐……这份工作还真是享受；哪像她做牛做马一整天，能吃个稍微高级一点的便当，配上一杯五十元饮料，就已经很奢侈了。 唉！这就叫做人各有命。 「强尼」又喝了一口柠檬水，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暗示。 不过她并不在意，开口又想问问题，「强尼，你……」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别叫我强尼了。」他苦笑着叹了一口气，状似非常无奈，「我叫瑞希，安瑞希。」 听她强尼强尼的一直叫，实在让他很不习惯。 「哦！」夏雨霏无辜的看了他一会儿，又恍然大悟了一次，「我知道了，强尼是你的花名对吧？」 花名？ 「强尼」讶异的抬起头看她，乍听到这个词，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察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她搔搔头，干笑两声，「看起来，你不太喜欢你的花名喔……」 「强尼」这个名字确实是不怎么帅气，老实说，她一直就觉得「优质情人」这家店里每一个人的昵称，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俗气的喜感。 不过，强尼、强尼的叫久了，不知不觉的开始觉得这个称呼其实还满亲切可爱的，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可笑了。 「还好。」他笑了，似乎觉得用上「花名」这词很有趣，「我只是觉得强尼这个称呼不太适合我。」 「嘿！」见他没有生气，她也跟着笑了，「的确是不太适合，我乍听到今天的对象叫强尼时，还以为是有六块腹肌、身材很好的那种。」 她呵呵笑了两声，发觉自己又说错话了，赶忙澄清，「我的意思不是说你身材不好喔！只是，大肌肉嘛！你知道……」举起手臂比了个展示肌肉的样子，不过好像愈描愈黑了。 「没关系。」他又笑了，露出那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啊……真的好白喔！去拍牙膏广告的话，应该也没问题吧？ 再加上嘴角边那两个酒窝…… 夏雨霏一时迷惑在他的笑容里，她的脑海中好像闪过了一点什么，可是却捕捉不到。 话说回来，从见面开始，一直就是匆匆忙忙的，好像都没机会好好的打量他，这个男人，第一印象绝对称得上是好看的吧？不过再仔细瞧，好像有哪个地方怪怪的…… 夏雨霏单手托着下巴，瞇着眼睛仔细端详起来坐在对面的那个男人。 当初她鼓起勇气打电话到「优质情人」预约的时候，接电话的人曾询问过她，心目中理想的情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方便我们为您挑出适当的人选，才能给您一个愉快的约会。」电话那头的人如是说。 什么样子呢？再年轻一点的时候，她好像也曾有过一些不实际的幻想，不过时至今日——恰巧的就是今天——她都已经二十七岁了，暗恋过几个人，也许还跟某几个有过一点暧昧，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交往过的男朋友人数：零。 恋爱经验：趋近于零。 在现代，连小学生都交男、女朋友的情况下，她这样的人未免太可耻……也许还有一点可怜。 但不管怎么说，如果她曾有过任何憧憬和幻想，在时光的消磨中，早也已经灰飞烟灭。 太久了，她的心也沉寂太久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她破天荒的做了一件那么荒谬的事：租了一个情人！ 说起来，她就是想找到一些消逝的热情与悸动。 不过重点并不在这儿，她记得那时候，从一片空白的脑袋里，她很勉强的挤出了三个条件—— 第一，就是要长得比她高。 这大概是众多女生心里的一大条件，不过这条线索是根据她妈妈而来的，因为她妈老是念着—— 「我跟你们说，女孩子挑对象要睁大眼睛，不要挑那种比你矮的、还有比你小的。男人嘛！要是长得比你矮，站出去气势就先矮人家一截，甭说保护你了，能不能保护好他自己都是个问题；再说到年纪比你小的，你要找的是丈夫，不是儿子，找个年纪小的不会照顾你就算了，搞不好还得要你跟在背后擦屁股，当个老妈子，何必呢？」 她妈这么说的时候，每次都要扯到她那个遇人不淑的小阿姨，好像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小阿姨嫁了一个比她矮了两公分、小了九个月的丈夫，才导致她的婚姻生活郁郁寡欢、悲苦凄惨。 对于这个理论她一直都不予置评，只不过在长久的耳濡目染之下，渐渐的也变成了她价值观的一部分，好像跟个比她矮、年纪比她小的人在一起，真的是件很奇怪、会引人侧目的事。 她也想要求年纪，但又不想透露自己的年龄，只好作罢——听说「优质情人」里的男人平均年龄是二十七点七，还好，还在安全范围。 这么一来，她的条件就只剩下希望这个情人比她高了。 就这一点来看，安瑞希是合格的，事实上，他站起来时，比她料想的还高上许多，少说也有一百八吧？ 她的第二个条件，就是不抽烟。 这个条件，是根据她爸来的—— 她妈常说，爸什么都好，偏偏就只有抽烟这件事，怎么念就是不肯戒掉，即使在医生耳提面命了绝对不许再抽烟之际，她爸抵抗不了烟瘾的诱惑，这让她有理由相信，香烟是害她爸一命呜呼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么说起来，其实跟她约会的这个人抽不抽烟，她也未必看得出来，但起码别在她面前吞云吐雾。 就这一点看来，安瑞希也是合格的——他俩在机车上靠得那么近，她甚至没闻出他身上有一丁点的烟味。 她理想情人的最后一个条件，就是要有男人味。 这条件不是根据她妈，也不是根据她爸，而是小米—— 小米说，她就是因为没遇到一个有男人味、有男子气概的好男人，才会直到现在还一直是孤家寡人，不知甜蜜与心动为何物。 「霏霏，我在遇到我哈尼之前，也像你一样的浑浑噩噩；可是遇到他之后，我就知道了，这就是男人味。跟他在一起好有安全感喔！每一次看到他，心都跳得好快，每天和他腻在一起就觉得超甜蜜的。」小米用力的拍拍她的肩膀，「所以呢！你欠缺的就是一个有男人味的男人，让你能一见倾心、坠入爱河。」 「至少你还有交往过其他几个男生，比我好吧！」夏雨霏埋怨嘀咕。 「你是说，我以前交往过那几个『没有男人味』的男生吗？拜托！那种男生交往十个，跟一个都没交过是一样的！」小米夸张的回答。 「男人味啊……」夏雨霏叹了一口气，「可是太抽像了。」 「一点都不抽像！」小米将食指放在两眼中间，闭上眼睛，「只要用心感觉。」然后小米张开眼睛，拉拉她的手又说：「别担心啦！一旦遇上了，第一眼你就能看得出他有没有男人味了。」 于是，半信半疑的，这就成了她的第三个条件。 当初电话那头的人听了她的话，还呵呵连笑了好几声，害她尴尬得只差没挖个地洞钻进去，丢脸死了！ 但那个人也一再向她保证，强尼又高又壮，在很多女生心目中是超man的帅哥一枚，绝对符合她要的男人味。 问题就出在，别说没有小米口中那种一眼就看得出来的男人味，这个安瑞希……看起来和「超man的」三个字，好像一点也沾不上边—— 他有一头比女孩子还亮丽、柔顺的黑发，一直留到肩膀以上三公分处；浓密的刘海盖过眉毛，向右斜弯形成一道完美的弧度，一看就是特别让人设计过的发型；不太大的细长眼睛配上单眼皮，和一对长睫毛，挺立在中间大小恰好的鼻子，再加上那张含着一排既白且亮牙齿的红润嘴唇…… 差点忘了，还有唇边两个深陷的小酒窝。 小米常说她的审美观不怎么样，但就算是小米，一定也不能否认，这个安瑞希……要比五官端正再好上一些，算得上是……五官精致了吧？ 这忽然让她想到了「花美男」一词，似乎很适合用在眼前这个有点娃娃脸，稚气未脱的大男孩身上。 再看看他的穿著打扮，蓝白相间的t-shirt配上一条牛仔裤，几乎不用低头就可以确定他脚上穿的是一双运动球鞋，和时下年轻人的穿著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搭配没什么大问题，穿在他身上既合适，又好看，只是好看与否，和man不man应该还是没有直接关系吧？ 无论怎么看，他果然和「强尼」这个名字一点也搭不起来--他没有大块肌肉，反而看起来很斯文，他没有偶像剧里男主角的那种霸气和阵仗，说起来，就是个长的很师又很可爱的大学生。 大学生？！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她的约会对象，竟然是个大学生？！ 第三章 「哈啰！还有人在吗？」安瑞希伸出右手在她面前用力的挥了两下，「你都是这么不听别人说话的吗？」取笑着她。 她不擅长听别人说话，或者应该反过来说，她很擅长于渲染在自己的世界里，视旁人为无物。 瞧她一张嘴张得大大的，眼神呆滞的望着前方--刚巧她的前方坐的就是他--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她正是看他看得出神。 让女人盯着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不足为奇，只是很少有人像她这么大刺刺的打量，还有……研究？ 一般女孩还有些羞怯，暗地里偷看他，一旦目光对上了，又会紧张的赶快移开视线，不像她…… 他都已经笑着看了她好一会儿了，她却仍是那副出神的模样，完全的……嗯……无视他的笑容？ 也或者，她看的不是他？ 「哦，哦！你刚刚说什么了？」被抓包似的，她赶快挺起胸膛，揉一揉鼻子，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没、没什么啦！」她干笑两声总不能老实告诉他，她正想着他是个没有男人味乳臭未干的大学生……之类的事吧？ 她搔搔头，恰巧瞥见他背后墙挂着的一幅抽像画，赶紧伸手一指，「我在看那幅画，画得真好，好，好有感觉喔！」然后又呵呵假笑两声，蒙混过去。 「是吗？」安瑞希不明所以的转头，朝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一幅用奇怪圆形组合而的画。 他挑眉，半信半疑，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呼！好险！真是吓了一跳，夏雨霏在心里暗自庆幸着。 「我刚刚是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安瑞希重新将问题复述一次，「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不是吗？」 「所以，安瑞希是你的真名吗？」她有些疑惑，做这行的，会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顾客吗？ 「嗯。」他点头。 夏雨霏偏头考虑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回答，「我叫夏雨霏，细雨霏霏的雨霏。」 「细雨霏霏？真是个诗情画意的名字。」他又笑了，「那么，我就叫你雨霏了。」 「等等，别这样叫我，很奇怪耶！」她既紧张、又别扭的急道。 才刚刚认识就只喊名不加姓的，是不是有一点太亲呢了？更何况这么叫她的还是这个……小酒窝的王子，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闻言，安瑞希奇怪的瞅着她看了一会儿，态度正经的再度开口，「夏雨霏。」 「嗯？」然后她回应。 「夏小姐。」他又唤了一声。 「什么事？」这个人怪怪的。 他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男朋友都是这么叫你的吗？」 「男、男朋友？」不懂他为什么要忽然扯到这个，「我现在没有男朋友啊……」真是一针见血的戳中了她的痛处，让她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以前的男朋友呢？他们都是怎么叫你的？」安瑞希却还不肯放过她，像警察询问犯人似的继续追问她。 「我、我……」夏雨霏头垂得更低了，一双眼睛左瞄右瞟，就是不敢正视他。 呜……就是因为没有交过男朋友，才要找个假的嘛！ 这个人，干嘛莫名其妙就忽然直逼问她的个人隐私？虽说都过了这么久……就算有伤口也已经结痂了，但是一直戳一直戳，还是会痛的好吗？ 安瑞希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的心思，自然也就不明白她现在这副斗败的公鸡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最后，安瑞希放弃追问，他一摆手，「不管那些人是怎么叫你的，」他收起笑容，板着一张脸，「你刚刚说了现在没有男朋友对吧？」 「嗯啊……」这下换她莫名其妙了，她又说错了什么吗？ 「那我呢？」他指了指自己说：「我是什么？」 夏雨霏一进反应不过来，只能傻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人。 他是什么？不就是人吗？这是什么怪问题？ 安瑞希倾身靠近她的脸，「至少今天，我们应该是对情侣的，不是吗？」说着，又露出小酒窝的笑容。 放大版的小酒窝近在咫尺，她感觉自己在瞬间从脖子一路发烫到脸颊。 好刺眼哪！ 气气筒、气气筒……不对！应该是灭火器，灭火器…… 她伸手倒了一杯柠檬水，慌张的一饮而尽。 「还是，你其实想要一个更甜蜜、更亲诺的称呼？」安瑞希终于向后坐好，把他的小酒窝收好，换上饶富兴味的表情，「宝贝、甜心，抑或是……亲爱的？哪一个比较好呢……」轻抚下巴，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就叫雨霏吧！」她急切地大喊一声，引来四方关注，但人不察，「拜托！请你叫我雨霏吧！」 她夸张的举动再一次逗笑了他，这位小姐……还真有趣。 呼！夏雨霏却感觉到自己一下心跳都快停了，他刻意语气暧昧的这么叫她…… 不行，她的行事作风果然还是比较保守一点的，这种称呼……对她这种人可能不太合适…… 再说，换作是个性格开放的人，让小酒窝王子亲爱的、亲爱的叫上一整天……不！只消半天，也一定会因失血过多而虚脱的。 她追求浪漫，但更爱惜生命。 这顿午餐花了比料想还久的时间，客人太多了，上菜速度慢，服务品质也因此降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连餐点品质也和想象中的大有出入。 冷静下来之后，夏雨霏终于注意到四周嘈杂，混乱的情况了，这一切的一切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原以为……原以为会有个爱情电影里演的那样，轻松浪漫的午餐…… 好吧！这就是贪小便宜的后果，夏雨霏噘了噘嘴，认命了。 她又偷偷的瞄了安瑞希一眼，撤去太过稚气的娃娃脸，其实他真的长的还满帅的……有点像是韩剧里走出来的人物，而且不是配角喔！是韩剧里演男主角的那一种。 能和男主角共进午餐，算是赚到了吧？虽然是跟一个可能才十八、九岁的大男主角一起……那也算赚到了…… 唉！不行，一旦意识到他可能的年龄之后，她就一直没办法不去介意。 午餐在匆忙混乱之中，只能宣告失败了，不过还有一个下午，甚至晚上的时间，只要表现得当，一定能力挽狂澜的！ 力挽狂澜啊……没想到约个会，居然可以这么累人。 「所以。」安瑞希正拿起纸巾优雅的试嘴，随口问道：「下午，你有计划了吗？」听裴谦说，大部分女孩会先计划好整个约会的流程，朝理想中的约会情境迈进。 果不其然，夏雨霏拿出皮包，翻找一会儿，然后拿出一本便条纸，「喏！就是这个啰！」 她早就已经调查过也计划好细节了，一切都是为了确保今天的约会顺利，让她能有个甜蜜的生日，顺便也感受到恋爱的滋味。 只要能不再想起他的年纪！ 这一个下午，大致上都照着夏雨霏计划进行，只是……中间有一些小插曲……让这些计划象午餐一样，跟原来预期的有点儿不同-- 计划一：先去看一场名为「乌龟的家」的外国影片，据说很有意境，很有内涵，很有诗意，看了之后会很有感觉，会有很多想法，会想更珍惜身边的人。 这些评论也是她在网路上花了很多时间觅集来了。 如果说有什么事是一个做太孤单。两个人做刚刚好的，看电影是其中之一，她已经很久没上电影院看电影了。 而这部片确实很有意境，很有感觉，只可惜她没有欣赏的内涵。 才看了前半段，她就忍不住瞌睡连连，更糟的是，瞌睡打着打着，一不小心打到身旁安瑞希的肩膀上！ 等她猛然惊醒察觉了这件事，小酒窝王子只是对她投以一个迷人的可爱微笑，但这也已经免丢脸了。 这不是一部应该在约会时候的影片，失败！ 计划二：看完电影之后，他们来到一座付费溜冰场--她当然不会溜冰，但正是因为不会溜冰，才要选在溜冰场这样一个地方。 最近的一偶像剧，叫什么来着？ 男主角拉着女主角的手，带领她在冰上滑行，陪她一小步一小步的迈进，男主角在捏着女主角的手时，认真温柔盯着她的眼睛，深情款款的说道：「你把手交给我，我就负起保护你的责任，不顾一切。」 多么让人热血沸腾的画面哪！ 不仅如此，她还在好几剧韩剧里都看到了类似的情节，也因而得出以下的结论--热恋情侣感情升温的最佳约会地点，就是溜冰场！ 不过，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千算万算，她却忘了先算算男主角会不会溜冰。 碰巧的是，今天的男主角：安瑞希，是不会溜冰的那一个…… 虽然他嘴巴上说没关系，就当作是个有趣的体验，不过可想而知，男主角牵着女主角的手，一边引导，一边鼓励的浪漫场面是不可能看到了。 正确的说，他们谁也没能拉着谁的手引导，两个人都只是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慢慢练习向前滑行。 失败！实在是太失败了！ 「接下来。」安瑞希转过头来笑着看向她，问道：「计划三是什么？」 她的计划很有趣，打从一开始，那辆小五十、那顿午餐。 虽然并非没有跟女孩子一起看电影的经验，不过很少有人会想在约会时，看这种得了好几个大奖，却深奥又不知所云到会让自己睡着的影片。 她说她花了很多时间觅集资料，这才更让他觉得有趣。 还有到溜冰场时，当她听说他不会溜冰，脸上那种震惊与目瞪口呆的模样，逗得他忍不住哈哈笑--一个不会溜冰，也没有溜过的女人，在她的约会计划里竟然意外的出现了溜冰这个选项，这究竟是什么心态呢？ 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形容词，足以形容他对她一连串感觉，那就是：可爱。 可爱得让他忍不住直发笑，不是平常应付女孩子时那种温和却带点客套的笑容，而是发自的，真的觉得很愉快的笑。 「计划三……」她欲言又止，「还没想到……」夏雨霏尴尬的回给他一个苦笑。 本来她以为，经过前两项活动后，两人熟识度与亲密度会大增，到时就顺其自然，也许象真正的情侣那样，开心的聊天，边讨论接下来要做什么。 凭良心讲，安瑞希确实是个很好的约会对象，他温柔、有耐心，也很健谈，和他在一起时不会无聊。 虽然前两项活动有些失败，但其实还是很有趣的。 不过她就是没办法将他想象成男朋友，也许是因为他那张娃娃脸吧！让她无法忍住不去揣想他的年纪。 「既然如此，那就换我决定啰？」他征询她的同意。 之后他们取消了原来预定的另一家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换他骑着小五十火马号，载着她到附近的夜市去。 「夜市？」她觉得很疑惑，逛夜市不是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了吗？人挤人的，在这么特别的一天，她从没想过逛夜市这个选项…… 但安瑞希说，平民的约会，逛夜市绝对是主要选项之一，不用花大钱就可以找到许多乐趣。 他们捞鱼、射气球，一起吃蚵子煎和糖葫芦，也许他说得没错，这么平常的事，和特别的人一起做，就变得特别起来了。 以往她一个人，或是和小米一起逛夜市时--虽然，这种机会并不多，她们都不喜欢人挤人的感觉，顶多就是吃吃喝喝，边走边聊，绕过一圈后，买几样消夜，就打道回府了。 捞鱼呀！射气球，还是弹小钢珠，这些活动都是她以往自动视而不见的。 但跟他一起，夜市里能一块体验的事，他们全都一起做了！ 即使他捞破了五张捞鱼纸，却连半条小鱼都没捞起来，射了几轮气球，成绩也是惨不忍睹，但他似乎不认为这有损他男子汉的形象，还摆出不可一世的样子逗得她哈哈大笑。 这已算是三个约会项目里，最成功也最让人感觉亲近的一个了。 在这之中，她的心里也曾有过一些细微的变化，但在想起他可能的年纪之后，马上又消逝无踪了。 最后，他俩拿着便利商店买来的罐装咖啡，在邻近的公园里坐下，休息聊天。 一日约会也快接近尾声了。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陪了我一整天。」她抬头望向天空，却连一颗星也找不到。 「不开心吗？」他问，察觉到她一点点的落寞。 「不，玩得很开心。」她对他露出大大的微笑，「我只想得到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物超所值！」顽皮的对他眨眨眼，比了一个手枪的姿势，朝他的胸膛假装呯地开了一枪。 可惜安瑞希不吃这一套，他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低沉却富有磁性的嗓音问道：「别想这样就蒙混过去，不打算说实话吗？」 她犹豫的看了看他的脸，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跟想象中的约会有些出入……」 「你想象中的约会，是什么样子？」他又问。 她低头，踢了一下脚边的铝罐，「今天是我生日。」她答非所问。 「真的？」安瑞希很讶异。 「以往每一年生日，我都是跟死党一起过，可是今年，我想来点不一样的。」她笑，转过头去看他，「你听过这种说法吗？生日那天怎么过，未来的一整年就怎么过。」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接着说：「比如说，生日那天收到很多的礼物，未来的一年就会常收到各式各样的礼物，生日那天如果一直忙着工作，未来一年就每天工作，忙得没时间休息。」 「我没听过这种说法。」安瑞希笑着回答，「不过，要是你事先告诉我，至少我还来得及准备个生日礼物。」 「少来了。」夏雨霏朝他的手臂推了一把。「你又不是不知道优质情人的计费方式，买给我的礼物，到头来还不是要我自己付费。」 优质情人的付费方式是这样的，除了承担情人的费用外，所有的约会开销，全由承租人付费。 当然，在约会期间计算金钱的事未免太煞风景一般都会是在承租结束以后才清算的。 也就是说，今天的午餐费、溜冰入场费、捞鱼、射气球等各样经过她同意的活动，虽然都是安瑞希先付账的，但事后她必须连同承租费一起跟他结算清楚，把钱还给他。 她继续说下去，「以往啊！每一年生日，我都是跟好朋友一起过的，接下来的一整年呢！也都和她们腻在一起，所以今年，我才想租个情人，来场甜蜜浪漫的约会，搞不好会因为这样而转运，将至一个男朋友，未来一整年都甜蜜。」 她自嘲地一笑，「很好笑的理由吧？」 「就当作是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啰！」安瑞希喝了一口咖啡，「不过，该不会是我这个礼物的品质不太好，让你失望了？」 「不是啦！」看他介意的样子，她忍不住失笑，「我今天真、的、玩、得、很、开、心！只是，比较像跟朋友出去玩，少了那种……恋爱的感觉。」 恋爱的感觉？ 安瑞希皱起眉头，偏着头思考她的话。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女人还算有点办法的--打学生时代以来，他一直都是被票选班草、校草的那种人，收过的情书不计其数，帅，可爱之类的称赞不绝于耳。 确切的说，虽然这样听起来很自夸，但只要他一笑，许多女生就会为之疯狂，恋爱的感觉几乎只建立在想的一个微笑就够了。 这一整天，他自认很尽责的笑，倾听，有礼且绅士，努力扮演一日情人的角色，更何况他其实自以为今天的约会很成功呢！ 最起码，他玩得很开心，都忘了自己是因为意外而被迫担任这「一日情人」的职务的。 但她却说没感觉……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 「其实，问题应该是出在我这里吧！」夏雨霏忽然又开口说话，将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是我没把约会的事前功课准备好，才让今天的很多细节都没按照计划进行。」 她一肩挑起责任，决定实话实说，「老实说，到今天为止，我甚至没交过一个男朋友，所以对于一般恋人的约会模式，总是有点……」尴尬的搔搔头。 「真的？」这次换他惊讶了，转过来看她，见她手足无措，傻笑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又来了，安瑞希的终极笑容--白牙齿加小酒窝…… 闪得她睁不开眼睛。 「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笑啊……」他的让她显得更不自在了。「说起来，你，你也要负一点责任，就是，就是……」 她的眼睛左瞄右瞟的，就是不敢直视他，夏雨霏，夏雨霏！振作点啊！不过是个咧嘴笑，有什么好紧张的？ 她轻咳了两声，挺起胸膛，考量不去注意那个微笑，「就是你的脸啊！每次一看到你的脸，感觉就好像是跟弟弟出去玩，当，当然就没有恋爱的感觉嘛！」 「弟弟？！」不会吧？安瑞希终于收到起笑容，瞪大了眼睛。 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被说象弟弟，这可是在严重质疑他的，的……魅力，安瑞希瞪大眼睛望着她，深吸了几口气，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 从来没有女生，不，从来没有女人这么形容过他！ 「你该不会……还是大学生吧？」打铁趁热，夏雨霏干脆乘机提问一整天下来的疑惑。 「不是。」他正经的看着她，郑重回答。 「真的？」她掩饰不住喜上眉梢，好像心里压着一块石头一下子就放下了。 如果说大学毕业的话，就不可能像她原先猜想的那样，十八、九岁，或者二十岁了吧！「嘿！我还一直在猜你该不会是个大学生，做这份工作是工读呢！」 心中的大石头一放下，话匣就打开了，「你真是娃娃脸厚！而且皮肤看起来比女生还好耶！要是有人告诉我说你是个明星或模特儿，我也会相信。」 她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下去，「所以说，跟大学生约会的话，果然还有是有点夸张吧？毕竟我都已经当社会人士这么久了。」 也是，他应该真的就只是娃娃脸吧？害她一整天都有一种老牛吃嫩草，跟幼齿大学生约会的错觉，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一整天都没办法进入状况。 疑心病太重了，决定乘机再问清楚一点，让自己放心，「我在网路上看到，体质情人的男生平均年龄是二十七点七，所以你……」 「二十三。」他沉着脸回答，还在介意刚才她说他是弟弟的事。 「不会吧！」夏雨霏脸上的笑容在瞬间结冻，跳了起来，刚放下的石头又上心头了！「小了我四岁耶！」 她不自觉的自言自语，一不小心漏了自己的年纪。 「小四岁又怎样？」安瑞希不以为意的挑眉，「现在小四十几的都能交往了。」 「什么怎么样？」夏雨霏激动的转头看他，彷佛看见外星人似的，「四岁耶！你想想看，四岁的时候，我已经会满屋子跑了，而且……」 她偏头努力回忆，想当然耳，并未想起四岁时的任何事，「四岁的时候，我应该也已经会说话了吧？」 她皱起眉头，继续说下去，「在我会跑会跳会说话时，你才刚在医院里哇！哇！哇 ！哇……」夸张的学着婴儿的哭声，「刚从妈妈的肚子里溜出来，不是四天、四个月，而是四岁耶！」 她右手握拳，撑在下巴处，陷入自己的之中，「果然是很大的差距……」她被自己说服了。 「没有那么夸张吧？」安瑞希随着她站起来，「有很多事情，都跟年龄没有关系。」比了比她的个头，「又如说，你比我早生了四年，身高还是跟我差了一大截。」 「那是因为我是女生啊！」她不满的抗议，这算什么比喻？ 「可是什么时候出生，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他假装委屈的说道。 「也是啦！」夏雨霏又叹了一口气，颓然的坐回位置上，「这也不能怪你。」又补上了一句。 看碟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安瑞希的心情忽然也跟着沉落谷底-- 裴谦说过了，「优质情人」和牛郎店在本质上本来就有所不同，不是长得帅，或是陪个笑脸，温柔体贴就能了事，要如何让顾客沉浸在恋爱的喜悦中，完完全全的感觉自己正在恋爱，不虚此行，光那些是不够的。 也许他说得没错，如果打一开始就是真正的强尼赴约，或是他坚持跟她解释清楚，带她回「优质情人」另外选择对象，今天的约会或许就不会让她感觉这么失望了。 他确实该为今天的一日约会负责，只是，原因出在他的年纪，这点他很不能服气。 和她在一起时，他其实是乐在其中的--看她傻呼呼的，很容易大惊小怪的模样，看她原定计划失算，露出目瞪口呆的模样，都让他觉得好可爱，甚至一不小心竟然太认真了，他可是很少这样的。 两个人各自怀抱着复杂的心情，他们又言不及义的聊了一会儿，然后在安瑞希的坚持下，她只得答应让他骑着小五十火马载她回家。 「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家的。」她拿下安全帽，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他耸了耸肩，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护送女朋友回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女朋友的时间已经过了啦！」夏雨霏低下头，小声说道：「而且已经超过了半小时，还麻烦你跑这一趟，我很过意不去。」让他这么理所的称呼她为女朋友，总觉得很害羞。 「我们的约会晚了半小时开始，就当作是时间顺延吧！」 她苦笑，这是不等于暗示她早上迟到了嘛？夏雨霏轻吐了一下舌头，从皮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这是今天的费用，发票也附在里面了，你点一下吧！」 他仍只是微笑着看她，却没有一点要伸手接过的意思。 她莫名其妙的回看着安瑞希，约会已经结束了，这时不该是算清楚的时候吗？他心里有什么打算，她一时竟也猜不出来，索性自己拿出信封里的钱和收据，打算在他面前都点算清楚。 但他却伸手按住她的动作。 「你忘了吗？」在路灯闪烁的光芒下，他的微笑看来既蒙眬，又遥远，很不真实。「生日那天做什么事，会影响到未来一整年的生活。」 他放开手，继续说：「你的生日还有一个半小时才过完，这时候掏出钞票，就是承认用钱买了一天的谎言，也不是说，在未来的一年里，你会花很多钱继续买虚假的生活。」 夏雨霏先是一愣，而后笑了出来，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 她还以为他听了这些，会暗地里笑她傻，笑她不切实际，或者是觉得她幼稚白痴，但他现在看起来却是这么的……认真。 「你说得没错，当初我怎会没想到这些呢？」她搔搔头，为他还记得她的话而止不住笑，「可是，我总不能因为这样，就不付你钱吧？」 「也不是不行。」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抚了抚下巴，状似正在沉思，「如果今天的一切都是真的，就没有付不付钱的问题了。」 「咦？」她被他的话搞糊涂了。 「总之，先摆着吧！」他放下抚摸下巴的手，收回玩笑的神态，眼神专注的盯着她，「至少，等到我真的让你觉得物超所值的那一天。」 第四章 她依稀记起了一些事-- 他们家有四个姊妹，她排行老三，处在一种夹在中间、不大不小的状态：从小就特别容易受忽略、老觉得不被重视，尤其她又不是个擅长表现自己的人，上述的情况就因此更严重了。 但凡事总有些例外，在他们家里，起码每一个孩子在过生日这件事上是平等的，过生日代表着蛋糕，庆祝、还有，当一天公主。 在那一天，公主可以发号司令、可以有点任性的要求，当然，仍得在合理的范围内：但那一天，家人们会奉寿星为公主，寿星将是那一天里最重要的人。 「你的生日是怎么过的，未来的一年就会怎么过。」 原来这句话是从她家里传来的，还是她那个爱浪漫的老爸说过的话。 上了大学以后，离乡背井，她就再也没过过小时候的那种生日了：时至今日，少说也有七、八个年头过去了，她也就渐渐忘了这件事，直到最近，才忽然又想起了这句话。 这也不能怪她，人在失意，感到彷徨的时候，很自然的就会想寻求一些慰藉与依靠，即使那是迷信的，没有根据的，甚至只是个习惯、念头或者是一句话。 她记起来的事情还不只这一件，她想起了她妈妈的笑容--她妈笑的时候也有两道鸿沟似的酒窝，她的姊妹们都遗传了这项特质，唯独她。 小时候，她多羡慕，又嫉妒她们的小酒窝，曾经连续好几天，只要一醒来，两只小指头便用力按压住两颊间，努力的想压出个酒窝。 这计划想当然耳的失败了，还换来大家的耻笑。 她记得，那时她气鼓鼓的，双手叉着腰，用力一蹬脚，冷哼了一声，故作不屑的说：「酒窝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最讨厌长酒窝的人了！」 呵！小时候的她呀！怎会这么无聊，又带着点幼稚的可爱呢？ 说到酒窝，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脸--是小酒窝王子的笑脸。 其实，撇开年龄上的顾虑，现实生活中，要是真能和这样的人交往，感觉应该很不赖吧？ 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让人心跳加速，忍不住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铃--铃--铃-- 英俊又带点稚气的脸。 她明明不是那么花痴的人，只是近距离盯着他的脸瞧，有一瞬间，忽然心生出想伸手摸摸看触感的冲动…… 铃--铃--铃-- 温柔、体贴，他应该还是个很细心的人吧？从小地方就可以观察出来。 铃--铃--铃-- 而且，还会铃铃铃的叫…… 铃--铃--铃-- 恩……真了不起，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铃铃铃的叫的…… 咦？ 他会铃铃铃的叫吗？ 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是哪里呢？ 铃--铃--铃-- 吓！ 夏雨霏猛地弹跳起身体，每个月里，总会有几天，她是这么惊醒的！ 可是连续两天--偏偏又都是重要的日子--她居然又睡过头了？！夏雨霏急急忙忙的换了衣服，随意梳起两下头发，涂了点口红。 至于刷牙洗脸这档事嘛……还是把牙刷牙膏带到公司，再找时间偷偷溜到厕所里刷吧！ 她慌张的穿上丝袜，不小心拉破了个洞，也来不及更换了，然后穿上高跟鞋，三步并两步的往外跑，骑上小五十火马号，发动，催油门。 总经理要来的日子，老天保佑，可别让她又出状况了。 呼！呼！呼！呼！呼！ 夏雨霏从停车场一路跑，气喘如牛，加上烈日之下，早已汗流浃背，但她不敢稍作停留，喘了两口气，又急急忙忙的小跑步向前进。 好不容易搭上电梯，『登』的一声，四楼到了，她先整理了一下服装，顺了顺头发，深呼吸--觉得一切准备就绪了，才低着头快步走进办公室。 同事们都聚集在门口，似乎正在谈论着什么事。 夏雨霏二话不说，一进门就先来个九十度鞠躬，认罪自首，「对不起！真的真的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夏•雨•霏！」弘姐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传来，「你还记得要来上班哪！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弘姐用高八度的声音对着她吼道：「总•经•理•要•来•访•视•察•的•日•子！所有人都知道要提早上班，只有你，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居然还会迟到？！」 「对不起、对不起啦！」她紧张的绷紧了脸，忍住想伸手摀住耳朵，抵挡弘姐高分贝嗓音的冲动，努力表现出最愧疚，诚心反省的样子，「我--」 她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先瞥见了站在一边，笑容可掬、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在一群女同事中，万红重中一点绿，显得特别显眼，不想注意到也很难。 夏雨霏倒抽了一口气，下意识举起手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亲眼所见的事实。 安瑞希？！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安瑞希却只是咧着嘴，朝她露出大大的笑容。 说不惊讶是骗人的，这个偶然跟他萍水相逢，理应不会再见面的女人，居然这么突兀，这么戏剧化的跟他再次重逢。 也才不到一天的时间而已。但安瑞希的讶异一闪即逝，快到没人察觉，他换上一派轻松的微笑，再自然不过的挥了挥手，跟她打招呼。「雨霏，早啊！」一副跟她很熟稔的样子。 夏雨霏一脸的错愕，身旁的同事们亦然。 他们先转头看向安瑞希，然后又望向夏雨霏，径自在脑海中编织出无数个他俩可能的关系。 夏雨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顾不得旁人的眼光，她一把抓住安瑞希的手，匆匆将他拉出门外电梯口，又惊又怒的质问：「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察觉到自己的音量过大，她微微转头，看见同事们正用好奇又莫名其妙的眼光看着他们，赶紧压低声音，「这里是我的公司耶！你……」 接着她想到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我懂了，你是来拿昨天没拿的……」 「没拿的？」他仍旧笑着看她，原先还存着一点的讶异，因为她过于激动，震惊的表现忽然间全都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好心情。 夏雨霏快速的回头又瞄了一下身后同事的反应，然后歪了歪嘴，对他使眼色，「就是钱啊！」 她从牙缝里小声的挤出声音。「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 「不应该怎样啊？」 弘姐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冒出来，把夏雨霏吓得浑身寒毛直竖，她打了个冷颤，话也接不下去了。 「夏雨霏！你又在搞什么鬼？」弘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瞇起眼睛打量她。「迟到已经够糟糕了，现在你又拉着我们的新伙伴，在这里讲什么悄悄话？莫名其妙！」 说着，弘姐也不打算理会她，转头对着安瑞希温和的笑了笑，示意他和她一起回办公室。 安瑞希回头望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但此时夏雨霏的脑袋里装不进任何其他的讯息，她根本已是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她张大的嘴，充分表现出心中的错愕，而后傻愣愣的跟在弘姐的屁股后头走进去。 新伙伴？她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她记得……最近要到他们部门来的人，明明就只有总经理一个啊！ 夏雨霏抬起头，刚好与安瑞希四目交接，他还冲着她笑：一股不祥的预感窜入脑海，沿着脊椎窜过全身。 她像是被电击似的颤抖一一下，第二次倒抽一口气，「不会吧？」颤抖着一字字缓缓说出，「所以……你就是我们的……总经理？！」 天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 他们的总经理……他们的总经理……就是这个二十三岁，毕业没多久，还是个小毛头，脸上老是挂着小酒窝微笑，外带一脸稚气的……男人？ 而且，背地里还在「优质情人」兼差工作？！ 他们的总经理居然在出租情人店工作，还叫了强尼这种跟他一点也搭配不上的花名，这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最夸张的是，前一天，她才和总经理…… 啪！ 弘姐不客气的用手边的资料夹，毫不留情的往她的脑袋瓜上狠狠的砸下去，打断了她的思绪与慌乱。 「经你个头！」弘姐没好气的在她耳边大吼，「你有毛病啊？开会的时候不是说过，总经理都已经四十几快五十岁了，你觉得瑞希看起来像吗？」 同事们一旁发出碍耳的窃笑声，安瑞希也跟着笑出声，笑瞇了的眼睛直盯她。 夏雨霏捂着被打疼了的头，表情甚是委屈，「可是他……」 弘姐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戏剧化的深吸了两口气，明白的表现出对于眼前这个人的愚蠢已经感到忍无可忍。 虽然觉得很无辜，而且还有诸多的疑虑尚未解答，但情况不容许她开口多问，这点至少她还没白目到看不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 就在她低着头满怀忐忑与紧张的跨进办公室时，弘姐正准备将安瑞希介绍给大家认识。 安瑞希是今天一整天将留在部门里和诸位同事共事的新伙伴，当然，他并不是总经理，而是总经理的……恩……专属司机。 今天早上，就是他开车载着总经理过来的。 既然如此，那么，总经理人呢？ 稍早前，总经理确实很准时的来到分公司，也初步巡视了一下整个部门，但没多久便接到电话通知，有紧急要事尚待处理，因此又匆促的离开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总经理的转身司机呢？ 这个应该在总经理需要时，开车载送他到任何地方的「专属司机」，却在总经理因为「紧急要事」而匆忙离开时，留在这里和不相干的单位人员共事，难道都没人觉得这是件很奇怪的事吗？ 「哪里奇怪了？」同事a边检查指甲上的花样，边倚着墙边说道：「总经理要去的地方，瑞希又不知道路，与其到时候迷路耽搁更多的时间，让他留在这里帮忙，岂不是更好？」 「就是啊！」同事b附和，「总经理又不是不会开车，这点小事既然他能自己来，干嘛还要麻烦瑞希？」 瑞希瑞希的叫得这么亲密，明明才刚认识，却好像是已经认识了十几年似的，啧！这群人真是……色欲熏心！ 这么形容真是恰到好处！到头来，觉得这件事既奇怪又疑点重重的人，竟然只有她一个。 等弘姐介绍完毕，宣布解散以后，同事abcde便聚在一起，兴奋的谈论起今天早上的事-- 总经理虽然年近五十，但是保养得当，一看就知道，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个大帅哥。 现在？他的身材结实，穿着成熟正式；留了一点小胡子，有威严又不致太过冷峻；举手投足间皆散发出沉着、稳重的气质，让人不禁为之着迷。 至于安瑞希，一提到他，众人更是高谈阔论、七嘴八舌的抢着说话-- 他幼稚的娃娃脸、立体精致的五官、迷人的微笑和随性散发出的魅力，都是众人讨论的重点。 他就是会让熟女姐姐们疯狂的想凑上前去一把抱住，边大喊着「好可爱！快来让姐姐秀秀」的那种人。 「可是，他居然只是个司机。」同事c可惜的说道：「真是美中不足。」 「对啊！」同事d同样感到惋惜，「他的言行举止，明明看起来就是那么的从容、那么的有大家风范……要是有人说他是某个知名企业的公子，应该没人会怀疑吧？」 「确实很可惜。」同事a一手叉腰、扭了扭臀；另一只手则一拨秀发，用自以为娇媚的语气说道：「要是他的身价再高一点，说不定……我会把他当做目标呢！」 「哈哈！」同事b不以为然的讪笑，「拜托，你也不照照镜子，都三十好几了，瑞希怎么可能会看上你？」说完，毫不畏惧的迎向同事a凶恶的瞪视。 「说实在的，瑞希确实是太幼齿了。」同事e语气中一样流露出可惜之意。 部门里的女同事几乎都已是年过三十的淑女，一个二十三岁的小伙子对她们来说，就像是块看得到吃不了的嫩肉。「我们部门里年纪最小的是谁？雨霏，是你吧？」同事e回头随意询问，又尖锐的补了一句，「不过，也已经二十七了。」 众人瞥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职业、身价是个问题，年龄更是啊！ 怎么？躺着也中弹吗？！没事干嘛要说到她身上来？ 安瑞希太年轻，是她的错吗？二十七岁是她的错吗？ 别用一副「你别做梦了」的眼神看她好吗？她可不像她们，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没有心生一点点的非分之想，ok？ 话题扯到夏雨霏，众人才想起早上安瑞希亲切跟她打招呼，还有他俩独自到电梯口去说悄悄话的事。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的低调，假装自己是个透明人了，到头来却还是免不了被质问的下场。 于是同事abcde你一句、我一句的提问……直到弘姐高八度的吼叫声从背后出现，大伙儿才作鸟兽散，不情不愿的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就因为这样，这一整天她都处在一种神经极度紧绷的状态，除了分内的工作仍须如期完成外，还得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随时随地注意周遭的大小动静，一旦目标接近，无论当下正在忙什么，都必须放下手边工作，找借口迅速撤离。 那，万一目标距离过近，已经来不及闪避了呢？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遇上如此危急存亡的时刻，她也只得故作自然的装忙、装累、装作没看见！ 办公室不大，躲避工作实属不易，就连上个厕所都得像做贼似的小心翼翼，以免和他在厕所外碰个正着。 由此可见，这样的一天有多么的累啊！ 才一天，她就已经像是把三天份的工作，堆积在同一天完成似的筋疲力竭了，也幸好只有一天，要是天天都这样过，恐怕很快的她就一命呜呼了吧？ 「唉！」在走出办公室大楼的同时，夏雨霏边捶着僵硬的肩膀，边唉声叹气的自言自语，「诸事不顺啊……」 她并不讨厌安瑞希，毋庸置疑的，还对他很有好感。至于究竟是那一种好感，到目前为止，连她自己都还是一头雾水。 那天，在她家路口前昏黄的路灯光下，安瑞希收起一贯灿烂的笑容看着她。 就在那一剎那，她好像有那么一点理解了小说里形容的「被炽热的眼神盯着」究竟是什么感觉了，事实上，她被他看得浑身发烫。 直到我真的让你觉得物超所值的那一天。 那天，好像他就是这么说的。 不可否认的--虽然她其实也不想承认--一整天约会下来，反而是到了最后一分钟，她忘记了对他年龄上的顾虑，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租赁关系，也忘记了这只不过是假装约会的那一部分。 她的心跳好快，在那一刻，确确实实的感觉到心底涌起一股如水面涟漪般由近而远慢慢扩大的悸动。 他那么说，就好像他们还会有明天、后天，还会有以后似的。 他们当然不会有以后，她很明白，也没想过还要再跟他有任何瓜葛或纠缠--有那一瞬间的心悸，就已经是物超所值了。 虽然从没交过男朋友，但在很久以前，她也曾经有个喜欢的人，而且时间还长达五、六年。 只是远远看着也觉得心满意足，为了那个人而装扮，而害羞、而手足无措，或者是心跳加速、语无伦次，酸酸甜甜的感觉，在苦闷之中却又带点兴奋与雀跃；在不确定的关系之中还忍不住期待着未知的，充满可能性的未来。 这是她记忆中最忍不住期待着未知的、充满可能性的未来。 这是她记忆中最接近谈恋爱的感觉了。 曾几何时，那段初恋不了了之，当初热烈的情感也在时光的流逝中转淡了。 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过喜欢上一个人，或是为喜欢的人脸红心跳的感觉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忘记那种感觉是什么滋味，也开始担心这样的自己往后都很难再喜欢上任何人，而会孤老终生了。 然而，暌违了好久好久的悸动，是他帮她找回来的，诚如她原来希望的那样。 这样就够了，她在心底偷偷的对自己这么说。 他会在她的回忆里占有一席之地，在往后几年的生日里，只要想到这一天如梦似幻的经历，她的嘴角就会不自觉的上扬，露出一抹怀念的微笑。 这样就够了--她本来是这么想的。 谁知道，才过了一天…… 不！甚至连一天都还没到，安瑞希竟然从虚幻的梦境里走到她的真实生活中？！ 她应该觉得兴奋吗？幸运吗？开心吗？还是喜极而泣？ 不！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早上安瑞希挂着小酒窝对她挥手道早安时，同事们的眼光……包括弘姐！ 这倒也是，她和安瑞希，怎么看都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可他却表现出一副跟她很熟稔的样子，任谁都会猜测、起疑，这也是人之常情。 若今天来的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路人甲也就算了，偏偏安瑞希是个很容易就能攫住众人目光的人，在一群熟女之后总更是分外的显眼。 即使有年龄上的差距，有些女同事甚至早已嫁为人妻…… 「但是，把妹要把正的；男人当然也要挑帅的看，就算没进一步扑到、进攻的机会，瑞希是这么的赏心悦目，任谁看了都觉得心花怒放，会特别喜欢他、想跟他亲近，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这话是早上那群同事abcde七嘴八舌一阵后，总结出来的结论。 而她，这个即使是全部门里年纪最小，也仍大了安瑞希四岁，身材、相貌皆普通的小打杂，居然和安瑞希这么亲近？！ 众人当然不会轻易的放过她，只怕一找到机会，就会轮番逼问她和他的关系、相识的过程等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也或许……他们已经先问过安瑞希了？ 那……他会怎么回答呢？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胆战心惊，万一……万一一个不小心让分公司的同事们发现他俩的关系，那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又怎么在同事面前抬得起头？ 她是根本就混不下去了吧！ 他、他该不会已经说出去了吧？ 不不不！这又不是什么值得到处炫耀的事。 可是……说不定他会想顺便打个广告…… 天啊！光是用想的就让她一个头、两个大！ 夏雨霏整个人像是被乌云笼罩了，垂头丧气愁眉苦脸的走到停车位上，又慢吞吞拿出车钥匙，发动她的小五十火马号。 她心不在焉的转动手把，只是，发动了几次，小五十火马号发出哀哀低鸣，还冒了点黑烟，除此之外，一点要发动的迹象都没有。 这对她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啊！要疯了、要疯了！」她生气的用力一踹，手叉着腰，原来就已很烦闷的心情，现在变得更糟糕了。「都这种时候了，连你也要背叛我吗？」埋怨的握紧拳头对着小五十火马号的坐垫揍了两下，感到欲哭无泪。 叭--叭-- 就在这时，一阵喇叭声打断了她正卖力演出的悲惨世界，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要下车窗，驾驶正是那个害她一整天苦恼、郁闷的安瑞希。 「遇上麻烦了？要不要载你一程？」他笑，仍是好看得紧。 但在她心情甚差的此时，却显得有点碍眼，好像这一切的衰运，都是他的错。 「不用了。」夏雨霏撇撇嘴，语气不善，「我搭公车就好。」说完又踹了一下小五十火马号，双手插进薄外套的口袋里，一蹬一蹬的走开。 只是，才没走两步，她的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马上又回心转意了。 夏雨霏左右张望，确定了方圆百尺内没其他同事出没，便踮着脚尖，做贼似的咚咚咚咚小跑步到安瑞希车前，迅速打开车门，一溜烟坐上前座。 而这一连串的动作全是一气呵成，甚至还用不上半分钟。 她在前座半捂着脸，探头探脑的观察者周围动静，嘴巴上还不忘催促，「快开！快点开啦！」 完全将刚才高鼻子，高眼睛，一副很拽的拒绝提议，还有厚着脸皮自动上车这两档事给抛诸脑后。 也幸好安瑞希不介意，反而被她偷偷摸摸的偷儿样给闹得呵呵笑，脚一踩，如她所愿的开车向前。 直到驶过转角，确定进入安全区域，夏雨霏这才放下原本拿来挡住脸孔的包包，松了一口气。 万幸哪！要是被人发现她坐上安瑞希的车，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危机已过，正事要紧。 她伸手从皮包里掏出矿泉水喝了一口，状似不经意，「我同事好像都很喜欢你耶！」 「是吗？」他的嘴角上扬，为的不是她的夸奖，而是她那副极力想故作自然，却反而更显不自然的模样。「你的同事都很友善。」 「哦！对呀！」她搔搔头，接着说：「因为你长得帅嘛！所以她们都很好奇我是怎么认识你这个幼齿大帅哥的。」假咳两声，斜眼瞟他，随即飞快的撇开眼，努力装出不经意问起的样子，「她们没问你……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她之所以上他的车，为的就是这一桩--如果不趁早搞清楚状况的话，只怕今天一整晚，她都要失眠了。 「当然有啊！大家都追着问我怎么认识你的。「他完全配合她，一派轻松的回答。 「真的？」她的心猛地一紧，就知道这群三姑六婆不会轻易罢休的。「你怎么回答？」边问边下意识屏住气息，等着他告诉她--什么事都没有。 可他却只是一耸肩，满不在乎的答道：「实话实说啰！」 「什么？！」夏雨霏立时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惊声一叫，「你、你跟她们说了，我们是因为、因为那个才认识的？」 安瑞希微笑着皱起眉头，因她的音量过大而觉得耳朵有点痛。 真不敢相信，姑且不论他这么没义气把她抖出来的事，难道他一点也不在意让人发现自己在「优质情人」这种地方兼职吗？ 「我就知道，你这个没义气的家伙！为了打广告……居然出卖我……」她咬牙切齿的碎碎念。 「打广告？」这话让他感到有点困惑。 「就是！」夏雨霏恶狠狠的瞪着身旁的人，「你应该是有业绩压力吧？所以看我同事都这么哈你，就想乘机打广告，对不对？」 今天一整天，她忙得焦头烂额…… 不！是假装忙得焦头烂额，就是害怕有人问起她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问题，可千算万算，就忘了算到这一桩！反正、反正过完今天，他拍拍屁股就走人，留下她一个人面对…… 什么体贴、什么细心、什么温柔的……她统统都要收回来，这个臭安瑞希，王八蛋！ 出乎意料之外的，他回答说：「我没提到任何有关出租情人之类的事。」觉得她打广告一说很有创意，忍不住又笑了。 优质情人讲求业绩吗？这他倒是不清楚，毕竟那是裴谦的朋友开的店，他不算熟。 「真的？」这下换她一头雾水，又是那张眼睛、大嘴巴的蠢样，半信半疑的确认，「你没说我们是因为情人出租才认识的吗？ 「嗯，没说。」他保证。 闻言，她这才能松口气，总算又能正常呼吸了。「那就好。」又喝了一口水压惊，但马上想到新的疑惑，「可是你刚才是说跟她们实话实说了吗？那你的实话是……」 「我说我是你的前男友。」这话说得多顺口、多云淡风轻…… 「噗！」她那一口来不及吞下肚的矿泉水，和着口水，一股脑儿全吐在安瑞希轿车的挡风玻璃上！ 「咳咳咳……你、你、你……」她用力拍着胸口，被噎着了，一时说不出话，只能吹胡子瞪眼的指着旁边一脸无辜的小酒窝王子。 正好停红灯，安瑞希贴心的抽了两张面纸塞进她手中，而后又抽了两张，把被她喷得面目全非的挡风玻璃给擦干净。 总算止住了咳，夏雨霏气愤的质问：「哪里的前男友啊？你什么时候突然当过我男朋友了？」 「昨天啊！」他倒是很理直气壮。 「昨、昨天那根本不算好不好，那是假的！」 「不管怎么样，」他说，一点也不介意她口中的真真假假，「交往过的男女后来不在一起来了，不就是前男友和前女友吗？」 「这、这是什么歪理呀？」亏他说得这么正大光明。 她这头身材普通、相貌平凡，又比「大家的」瑞希大了足足三岁的老牛，居然尝过了安瑞希这株极品的嫩草？ 等明天上班，那群刀子嘴……更正！是锯子嘴的同事们，一定会联合起来严刑拷问，非把她锯得体无完肤方才罢休。 她真的会被他给害惨！ 看她烦恼地得几乎要把五官都挤在一块了，安瑞希只觉得有趣，但也有些于心不忍，这才总算跟她说实话，「其实，我只告诉你同事说，你是我朋友的朋友，见过几次面。」 夏雨霏仍旧皱鼻子、皱眼睛的瞪着他，这个人怎么一日三变？现在她到底该相信哪一个版本的说词才好？ 车子驶到她家巷口停了下来，安瑞希送她下车，同样是昨晚的那盏路灯，只是今天下班得早，路灯还没点亮。 夏雨霏瘪了瘪嘴，半信半疑，「你该不会又耍我吧？」 他耸耸肩，据实以告，「刚才是，现在不是。」 「那你刚才干嘛耍我？耍我很好玩吗？」闻言，她更加的气愤难平。 「很好玩，」他笑，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真真教人生不了他的气……就算有气，也立马就消了。「看你反应这么大，还老是有些奇怪的联想，一个人嘀嘀咕咕的，特别可爱。」 特、特别可爱？！ 夏雨霏见鬼似的，往后倒退一大步。 从来没有人这么形容过她，或者该说，从来没有男人这么形容过她，二十七年来，一个也没有！ 他竟然是第一个……第一个说她可爱的人，虽说可爱又分很多种，比如让人心动得想一把抱住的可爱，如他；或者是如小米和欧蕾常说的，她是蠢地可爱。 总之，那句可爱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是不同凡响，害她不知打哪冒出了一头小鹿，在心里这里撞、那里撞的，撞得她心跳稍微加速了那么一点点…… 「就算你奉承我也没用。」夏雨霏啧的一声，挺起胸膛，努力不去注意他那对光芒万丈的小酒窝。 妈妈呀！她是怎么搞的？这家伙可是比她小了整整四岁耶！ 在她能爬、能跳，已经开始牙牙学语的时候，他才刚从他母亲肚子里生出来耶！她的心究竟是在撞个什么劲？ 「今天一整天，你对我理都不理，连正眼也不看我一眼，所以我才想逗逗你。」他倾身向前，讨好的向她赔罪。「别生气了，我向你道歉？」 「把人家搞得晕头转向，才说要道歉，多没诚意。」她闷哼，撇开头，决不能跟他正视！ 「诚意呀……」他偏头一想，「不然，我请你吃饭？」 「吃饭？」她仰首，一不小心对上他的一双眼眸，赶紧又垂下目光。 「嗯，」他点头，酒窝陷得更深，「于情，好歹我们也当过一天情侣，即使分手了，总还留点情分；于理，这顿饭聊表我的歉意，怎么样？」 「用不着你请客啦……」她心虚的搔搔头。 毕竟，这一整天，是她先对人家不理不睬的，现在想一想，好像她更理亏--翻脸不认人。 安瑞希换个方式说服她，「昨天我义务陪了你一整天，难道你连一顿饭的时间都舍不得给我吗？」 「咦？」怎么话锋一转，她又成了个无情无义的人了？「也不是舍不得……」问题跟舍不舍得根本就没关系吧？ 「既然如此，我们就算是约好啰？」说完，安瑞希挥挥手，坐回驾驶座，不给她细想和拒绝的机会。 「这个人也真是奇怪……」目送他那辆本该用来载送总经理的轿车驶去，夏雨霏做下了结论。 突然又见到他的时候是很慌乱--慌的是，怕被人知道了她千方百计想请假，为的就是租个假情人来过生日，这么一来，他肯定会成为部门里众同事的笑柄。 可撇开同事不谈，私底下，她还真不讨厌他。 就这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一整天的气全都消了，反而还有一点……舍不得？ 总之，这一天的闹剧总算是结束了吧？她又该回归原来平静又平凡的生活。 至于那顿莫名其妙约好的饭局……谁知道？兴许只是他一时兴起，随口提议的吧！过后大概就忘得一乾二净了。 夏雨霏耸耸肩，不再细想，今天真是意外，但过了今天，他俩是真真不可能再有交集了。 第五章 安氏集团是国内知名五十大企业之一，其名下产业涵盖数种，在全台各地都设有分公司，夏雨霏所属的，就是其中一间分公司的小部门。 安氏集团的资金雄厚、形象良好，一直都在近几年来杂志票选【最想嫁入的豪门之家】中名列前茅。 安瑞希，正是安氏集团董事长的内孙--也正是现任总经理最小的儿子--名副其实的企业家第三代。 只不过接受杂志访问，或是在记者会上代表公司发言，在媒体面前露面的向来都是他的大哥安瑞麟和二哥安瑞俊，一般大众熟悉的是这两位安氏集团的豪门公子哥，将目光与关注的焦点都放在他俩身上，而他这个从没在媒体前露过脸的小弟总是乏人问津。 久而久之，一般大众也就很自然而然的以为，安氏集团继承人就只有上述两位而已。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姓的是安这个不常见的姓氏，名字又只和大哥、二哥差了一个字，却没人怀疑他和安氏集团有无关系。 毕竟谁会没事去质疑太阳从东边升起，或是公鸡不会生蛋之类自以为天经地义的事呢？ 有了既定的认知以后，一般人便不会再追根究底，甚至自动忽略了可能事有蹊跷的小细节。 如果在这时候又冒出第三个儿子，大概就是安总经理在外头偷生的私生子了吧？众人顶多作如是想。 夏雨菲的同事们就曾为了这一个巧合进行过极短暂的讨论，而后做出了【合理】的推断-- 「一定是瑞希可爱又讨喜，又刚好跟总经理同姓，让总经理觉得亲切又投缘，才破例任用瑞希担任司机的。」 某同事如此推测的时候，弘姐又跳出来大吼一声，「不要在背地里谈论老板的八卦！」 众人作鸟兽散，而这也就成了最终的定论。 说是破例雇用安瑞希，其实也真是没说错--否则他既非驾驶技术一流，也没有过人的认路本领，有哪个大人物会雇用这样一个大学刚毕业的的毛头小子来担任专属司机？ 大哥和二哥在总公司里都担任着举足轻重的管理职位，对公司的运作也很熟悉上手，事实上，他两个哥哥在还没毕业时就已一边读书、一边到公司学习相关业务、接受训练了。 只是他对这些向来没有兴趣，上头有两个哥哥顶着，他又是最小的老幺，爷爷特别宠他，任由他逃出国念书，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逼他。 有了爷爷撑腰，谁也拿他没辙了。 这才让他能像现在这样，在毕业即失业的这个年头，还能东晃西晃，悠闲的寻找自己的兴趣。 虽然他也明白，到头来终归是要回到安氏企业的、到至少比两个哥哥幸运一些，还有点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过他想过的生活。 就说吧！这会儿他正坐在咖啡店里，听着轻柔的纯音乐，边和半年前就挥别，忙里偷闲出来跟他喝杯咖啡的死党裴谦闲聊。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迷糊蛋女孩，好死不死的，刚好是你们分公司的职员？」裴谦兴味盎然的看着他的这个好友，不敢置信的问：「你看起来很高兴嘛！」 「迷糊蛋女孩？」安瑞希笑着，这个称呼还挺适合她的，「本来没打算要再联络，可还不到一天，她又那么戏剧化的出现在我面前；既然是老天爷的安排，我没理由不把握。」 「你想把握什么啊？」裴谦笑着摇头，「说得这么轻松，你呀！做一个出租情人还真是完全不及格，空有一张脸蛋。」 「这是对一个帮了你大忙的人该说的话吗？」他轻啜了一口咖啡，对好友的揶揄完全不以为意。 「我听说你连一毛钱都没赚回来，还好意思邀功？」裴谦取笑他，「出租情人就像一个好演员，演戏的时候要全然投入，下戏之后就要抽离情绪，回到现实生活，毕竟顾客和情人其实都知道，这段关系是虚假的。」 裴谦摆了摆手，「可是你，演戏的时候不够真，偏偏下戏之后又太当真，甚至连钱都没收就让她走了；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延续那天的约会，在真实世界中追求她吗？」 「不知道。」安瑞希说：「我根本没想那么多。」 「少来了，你的嘴都笑歪了。」裴谦又嘲笑他。 「我只是觉得她很可爱。」又想起那天，她拉着他匆匆忙忙挤过人群的样子。听说他不会溜冰时脸上震惊的样子，还有看电影看到睡着，醒来后一脸懊恼，尴尬的样子。「一想到她就觉得很有趣，所以多放了点注意力。」 「我看哪！你是不能接受她对你没感觉，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所以你想要兑现那天晚上说过的那句话，让她真的觉得你物超所值，是吗？」裴谦斜瞇着眼睛瞧他。 这家伙，从小就比他有女人缘，蜜蜂、蝴蝶的绕在身边飞习惯了，忽然来了一只不识货的小果蝇，才会让他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吧？ 安瑞希耸耸肩，没多做辩解。 「就算你真的成功了，让她觉得你物超所值、爱上了你，然后呢？你是要认真跟她交往，还是玩玩？或是干脆就这么算了？」裴谦如是说：「我劝你要想清楚了再行动，这可不是游戏，是人肉做的心，是真感情。」 「你这家伙，倒是教训起我来了。」他摆摆手，若有所思，「不谈感情，至少可以当朋友。」 「朋友？」裴谦忽然放下手中的杯子，一脸严肃的打量着好友的脸好一阵子。 别人也许不了解，但他是可清楚了-- 安瑞希老爱顶着那张百年如一日，甜死人不偿命的笑脸迎人，看来是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可天知道，他只是太习惯了被簇拥着众所瞩目的生活，才会养成拿笑脸去面对一切的习惯！ 永远不生气、不动怒的安家三少爷，那张笑容才更显客套，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远。 他向来不缺人关注，都是别人主动贴上来，他大少爷的选择向来只有合则来，不合则疏远，哪时候听说他主动想跟谁交朋友了？ 「干嘛这样看我？」安瑞希又露出微笑，「别说你爱上我了。」 「爱上你的话，我肯定是没有。」裴谦推了推眼镜又说道：「就怕你真的爱上她了。」 「我？」他提高音量，难以置信好友的推测。 「我建议你约她吃个饭。」裴谦又说。 「为什么？」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减少两个人的距离啊！」裴谦理所当然的这么说。 「为什么？」他再问一次。 「因为你现在很危险。」裴谦一脸正经的说……好吧！在他正经的神情之下，是还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危险？」他更不解。 「你从没被女孩子拒绝过，理所当然会想要扳回一城；不过这也没关系，现在的首要工作就是反过来拉近彼此的关系，一旦你不再觉得她是那么遥不可及的存在，就可以很轻易的厘清自己的感觉。」裴大少难得有点过于兴奋。 「什么啊！」安瑞希失笑，「真奇怪的理论。」 「不要被一时的迷惑牵着鼻子走了。」裴谦先是装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而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安瑞希看着一旁大笑不止的好友，笑着摇摇头，「不用你说，我早就约她了。」 别问他为什么，人和人之间不就是这样--对一个人感兴趣了，就会想进一步认识，不是吗？ 以前多的是别人对他感兴趣，只不过现在角色调换罢了。 他没想过要追她，也没想过不要追她。 确切的说，他们的认识也才不过一天，彼此对对方的了解可说是少之又少。 他觉得她很可爱、被她给吸引了，这是事实，但若是说到男、女之间的喜欢，追不追求、在不在一起，那是言之过早了。 他不想太早把话给说死。 只不过……能够再见到她，出乎意料之外的，竟让他前所未有的感到特别期待！ 叭--叭-- 甫踏出家门口，夏雨霏又听见熟悉的喇叭声，说熟悉，倒不是因为这喇叭声是同一辆车所发出来的，只是同样的场景，昨天下午才上演过，让她记忆犹新。 夏雨霏本能的回过头去搜寻声音的来源，就见一辆帅气的黑色摩托车朝她驶来，恰好停在她面前，机车上的骑士脱下全罩式安全帽-- 怎么又是安瑞希？ 「早啊！」他轻甩了甩比女人还柔亮的黑发，依旧是一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笑脸。 一大早的，那对酒窝，那双笑瞇了的眼睛，还有两片薄唇含着的那排既白且亮的牙齿，依旧尽责的闪闪发亮，令人一见便觉得有着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赫！她这是想到哪里去了？一定是没睡饱、没睡饱……精神不济、老眼昏花…… 「你、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小心结巴了一下，害她的心思差点露了馅。 「你呢？」他不答反问，还笑！ 「我？」她只觉得莫名其妙。「我当然是准备去上班啊！」真是明知故问！ 「所以喽！我是来载你去上班的。」他耸耸肩，「你的车不是坏了吗？既然昨天把你送回家的人是我，今天当然有义务再把你安全的送到公司，对吧？」好一个冠冕堂皇的说法。 这么耍无赖的行径并非他的风格，但不知道为什么，一遇上她…… 大概她性格中有些变扭，让他总会忍不住想要逗逗她，好看到她那装模作样的可爱表情。 再者，那天的约会结束后，若非他这么半耍赖的坚持送她回家，原来她也是不肯的。 「这算哪门子的歪理啊？」她撇撇嘴，恨不领情，「昨天之所以会上车，是为了确定你没乱说话；至于今天嘛……欠人情总是要还的，我可不想还到手软，所以呢！还是算了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搭公车就好。」 她高抬下巴，表情甚是骄傲，「今天闹钟一响，我就马上起床了，一丁点的时间都没有耽搁，这次一定不会迟到的。」 安瑞希闻言，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表，又抬头，扬眉看向她，「一丁点的时间都没耽搁吗？」 「嗯。」她很肯定的点点头--到公司所需的时间是十五分钟，今天她还提早了五分钟出门，这才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跟他闲扯。 安瑞希又看了看表，沉吟说道：「搭公车的话……恐怕还是要迟到的。」 「怎么会？」她一惊，赶紧掏出手机来确认时间。 没错啊！还有十七分钟呢！ 「公车又不是随传随到的，我来的时候才看见一辆公车刚走，下班车少说也得等个十来分钟。」他笑说着，是她愈缩愈紧的眉头，这颗迷糊蛋，肯定事先没想到这些。「况且公车会绕路，还要停靠站牌，可不像平时你骑机车那么快。」 「对厚！」经他这么一说，她才有如遭到当头棒喝。 昨晚睡觉前只记着不要赖床，却忘了把这些变数都算进去，闹钟也没调早一点，现在才出门根本是为时已晚。 一想到弘姐那狮子吼时张着的血盆大口，夏雨霏缩起下巴，垂下肩膀，由方纔还沾沾自满的模样，立时变身成一个缩头缩脚的小媳妇儿。 怎么办？ 接连着两天迟到……弘姐不把她大卸八块才怪！ 「喏！」趁她还苦恼不已时，安瑞希干脆直接把安全帽塞到她手上，伸手比了比后座的位置。 「再让你想下去，就真的要迟到了。」事到如今，他已经很习惯她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旁若无人的毛病。 「可是……」眼看着搭公车已是不可行，偏偏这附近又不好叫车，若不想迟到，就只剩下安瑞希的摩托车这个选项了，可她却还在迟疑。 前天她以为他终究是昙花一现、如梦似幻，过后就走入她的历史了，谁知道昨天他竟这么出乎意料之外的又出现了！ 那也罢，造化弄人，除了感叹世界之小，巧合之神奇外，她还能怎么办？这一次，他总该乖乖的走入历史了吧？ 不是梦，也没有巧合，这一大早的，他特地来到她家门前，为的就是等着载她去上班，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甘心就这样走入她的历史吗？ 那她呢？上了车，是否就表示她也默认他走进现实、走进她的生活之中呢？ 昨晚她左思右想，确定自己并不讨厌安瑞希，但不讨厌跟想要接近，甚至想要拥有，又是全然不同的两回事了，再者…… 哎呀！她差点给忘了，昨天一整天的胆战心惊是为了什么？不想图惹是非，可就这么大刺刺让他载到公司去…… 「放心吧！载着全罩式安全帽，就算有人看见了，也没人认得出我是谁。」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他笑着说。 说实话，她确实很容易被看穿，多变的表情把她的心思全部写在脸上了，让他光是盯着她的表情，也能从中得到许多乐趣。 「还有十四分钟，现在上车的话，还能确保你不会迟到；再晚一点，连我都救不了你了。」他仍旧是笑嘻嘻的。 夏雨霏闻言，又掏出手机对了一下时间，发现他所言不假--这……到底该让安瑞希走入历史，还是进入现实，她都还没想透呢！ 但一想到弘姐的河东狮吼……唉！不管了，先上车再说。 她手忙脚乱的戴上安全帽，跨坐上他的机车。 「幸好我今天有来，否则你岂不是又要挨骂了？」见她终于跨坐上车，安瑞希一双眼睛又是笑得弯弯，眉毛也是弯弯的。「话说回来，才认识第三天，先是告知了地址，现在连车也上了，你对其他男人也都这么没戒心吗？」 「啧！」夏雨霏不满的用手肘朝他的背顶撞了一下。 安瑞希想要的不过是一句否定的答案，但听在她的耳里，却以为这是在讽刺她的个性随便。 随便？对一个女孩来说，是多么严重的指控！因而让她连后果也来不及细想，就赌气的想马上翻身下车。 幸好安瑞希眼明手快，先一步拉住她的手阻止。「是我不好，说错话了。」回首朝她露出最最璀烂的一笑，想让她消气，「坐稳了，护送公主进城的马车就要出发喽！」 护送公主进城的马车就要出发喽！ 真是的，什么跟什么喔！她又不是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小丫头，这种等级的甜言蜜语，也妄想用来迷惑她？ 再说，当公主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比起在他车上短短的十几分钟，小时候每一年生日，她可是都要当足了二十四小时的公主才肯罢休的；有礼物、有蛋糕、有掌声和关注，全家人人都得喊她一声霏霏公主，那才叫过瘾。 嗯……好吧！把她当公主的男人，除了老爸，安瑞希还是第一个。 听说当今被人捧在掌心上的公主满街跑，许多人当上瘾了，还染了一身公主病，而她却得靠着他随口一句的玩笑话，勉强才沾得上边，未免也太可悲了。 说起来，第一次见面时还不觉得，原来他是这么个油腔滑调的人，还以为除去那张过分好看的脸蛋，他就只是爱笑了一点。 看来，他对其他女孩也是这么满口胡言的，应该是个高手…… 「夏雨霏，」平板的一声叫唤，却唤不回她的注意力。 也是，对一个男人来说，长了一副好皮相，又是做那一行的，不乘机流连花赏一番，也太可惜了。 「夏雨霏！」 直到弘姐忍无可忍，在她耳边大吼了一声，才把她吓了一大跳，手上的咖啡洒了一点，思绪终于从非现实中拉回来。 「怎么？我是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你已经加了第七匙糖了，是想腻死我啊？」弘姐又是招牌环臂抱胸的姿势，伸手推了推倒三角形的眼镜边框，恶狠狠的盯着她。 她只得低下头，连声道歉，重新泡上一杯咖啡。 这一整天，有意无意想起安瑞希的事，害她一直这么处在恍惚的状态中工作，同事们只当她是晚上落枕了，还是睡眠不足之类的，不以为意。 倒是昨天的事，鲜少有人再提起，这也不奇怪，安瑞希就是再帅、再可爱，对众人来说，仍旧只是个过客。 对她亦然…… 过客走了，生活还是要过！ 胸口涌上一股酸酸闷闷的感觉，是怎么了？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得知暗恋了好几年的学长交了女朋友的时候，那时她有点感伤、有点可惜、有点落寞。 所以说，她现在是在为安瑞希而感觉落寞吗？因他只是个过客，路过匆匆、不留痕迹，才让她觉得可惜吗？ 老实说，今天早上让他接送来公司时，她还有些胡思乱想，想着他会不会顺便连下班也一起…… 但她还没想完，安瑞希就直说了晚上有事，要她自己回家，并告诉她最近的机车行所在地，然后叮咛了几句骑车小心之类的话，连安全帽都没脱下，就这么呼呼的又骑车走了。 「唉！」夏雨霏放下手上的原子笔，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索性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 反常了！真是反常，本来就不受控制的脑袋，好像因为他而益发严重了。 「叹什么气啊？」 夏雨霏正胡乱想着，不该出现的声音突然从她背后传来，又一次吓了她一跳！怎么搞的？这两天她老是像只不断受到惊吓的小白兔般，跳来跳去的。 夏雨霏揉揉眼睛，定睛一看，过客……她还独自哀伤过客走得太急，这过客冷不防的竟又折了回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家伙，怎么老在让人出乎意料之外的时间和地点出现啊？ 安瑞希一耸肩，一派轻松自然的说：「事情要比预计的早处理完，就顺路过来啦！」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按理说，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超过一小时了，他们部门不盛行加班，下班时间一到，即使再拖磨，顶多二十分钟人就走光了，因此现在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 「是弘姐告诉我的。」他笑嘻嘻的说着，「她说，今天的加班是你在总经理来访前一天坚持请假的代价。」 「唔！」这回除了杏眼圆睁，她的一张嘴也配合的跟着圈成一个大大的o字型。「弘、弘姐没事干嘛跟你说这个？」 向来讨厌八卦，做事一板一眼的弘姐，竟然把她加班的事……甚至是加班的原因都告诉他了？他们不是昨天才认识的吗？什么时候混得这么熟了？ 这个小酒窝王子可真是不得了，连弘姐那样的一块铁板都能轻易攻陷，果然是个狠角色…… 相较于她的大惊小怪，安瑞希却是不以为意。 弘姐从年轻时就在总公司服务，跟着爷爷和老爸公作，由于做事认真负责，深受爱戴，一路晋升为得力干部之一。 三年前，弘姐健康状况欠佳，在总公司工作量大，压力也相对沉重许多，才请调到这个小部门来当个领导的小主管；爷爷原本是很反对的，强力劝说，慰留了她很久，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手。 总而言之，以前弘姐就常因公事而出入他们家，现在偶尔也会到他家一起吃饭，总是颇有交情的，要开口向弘姐探听有关她的消息，倒也不太困难。 「弘姐还说，今天是放你一马，不必加班到六小时，把资料整理完就可以回家了；认真的话，两、三个小时就能把工作做完了。」瞥了一眼桌上成堆的文件，安瑞希接着说：「不过看起来……你好像不太认真。」 她皱起鼻子嘀咕，「弘姐怎么什么事都向你报告啊？」要说不认真，罪魁祸首不正是他吗？让人捉摸不透，害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 安瑞希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又是一声轻笑。 她这副撅嘴、皱鼻子的表情还真是百看不厌，每见一次，都让他忍俊不禁；她咕哝、碎念的样子也是，这么可爱的一个人，却从没交过男朋友，可能吗？ 到底是在她身边的男人太没眼光，还是她本身的眼光太高了？如果是前者，那还无所谓；但若是后者……他呢？他进得了她的眼里吗？ 她还曾说过他感觉像个弟弟呢！ 裴谦随口胡说的一番话，竟让他开始思考起追不追求的问题来了，他从没追求过女孩子，以前交往的对象多是对方主动示好，甚至先告白了，他感觉不讨厌，就试着交往了。 心如止水，一直是他内心的写照。 到头来，最教他印象深刻的，反而是跟她假想的一日约会。 看着她计划不如预期时那副沮丧、懊恼的模样，在现实生活中，她好像确实也是个迷糊蛋，老是慌慌张张的。 习惯了女孩子在他面前可以想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她却不然，一点也感觉不出她的面具，连带的让他在面对她时也跟着便得轻松而自然，不必维持绅士温柔、微笑王子的形象。 其实，追不追求也不是他说了算，她看不看得上眼才是重点。 不过这是第一次，他很想主动地亲近一个人，他不甘心就这样默不吭声的放任缘分溜走。 难道这就是心动？ 嗯……还有待观察。 「知道了你还没下班，我猜你大概也还没吃饭，所以去买了点东西过来探班。」收拾好思绪，他笑着举起两只手上的提袋，朝她走过去。 才一打开塑胶袋，一股浓烈的气味立时就飘散开来，夏雨霏高抬起鼻子一吸，「这是什么？该不会……是臭豆腐吗？」 她狐疑的看着他，「有谁会带臭豆腐来探班啊？」在办公室里吃臭豆腐，味道肯定久久不散。 「这家臭豆腐很有名，我排了二十分钟才买到的。」他边说，边细心的替她打开纸盒。 「话是这样说没错……」她仍觉得有些遗憾，虽然童话故事里没有写明，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时空背景调换了，带给公主的也绝对不会是臭豆腐。 而且还是装在纸盒子里，臭到出名的臭豆腐。 唉！她这是怎么了，脑袋里还盘旋着早上他的那句公主而不可自拔吗？ 夏雨霏才拿起竹筷，又闻到另一股有别于臭豆腐的气味，她再度抬起鼻子嗅了嗅，终于找出古怪气味的源头--另一个塑胶袋。 「这是什么？」目标锁定，她疑惑的指着塑胶袋里两杯内容物不明的饮料。 「怕你口渴，顺道买了饮料来。」他又为她插上吸管，「听说是用好几种药材熬制的，很健康。」说完把饮料递到她面前，又补上，「没有热量，喝不胖的。」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她勉强的干笑两声，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喝了一小口--就和闻起来一样，味道也是古怪异常。 这明显和公不公主的完全没关系了，一般人在这个时候，会顺道带上的应该是珍珠奶茶之类的饮料吧！ 想不到他这么的……养生。 「总之，谢谢你的晚餐了。」包含了臭与健康的晚餐……不管怎么说，终归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有男生特地为她送饭。 「这不是晚餐喔！」安瑞希说着，拿起另一盒臭豆腐，坐到她身旁，「两个人一起整理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整理好，到时再一起去吃晚饭吧！」 「咦？」这话的意思是……他本来就打算帮她的忙吗？」 「别发呆了，快吃吧！」他笑着补充，「先声明了，和你约好的那顿饭，可不包括这一餐。」 「你还记得啊……」还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 「昨天才说过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记？」他耸耸肩。 闻言，她抬起头看向他的笑脸，但很快又低下头，塞了两口臭豆腐藉以掩饰心情。 看他说得一脸认真，害她感觉怪不自在的…… 她很明白--她这只小癞蛤蟆，本来就没妄想过能吃上一口天鹅肉；可他为什么老是要做这些让人容易误会的事？ 害她的一颗心止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总觉得，总觉得他的所作所为，看来像是对她有点意思？ 但怎么可能呢？他可是小酒窝王子啊…… 第六章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会一声不响的丢下我们，是为了在生日那天，和出租情人去约会？」小米瞇着眼睛仔细打量好友的脸，想从她脸上看出是否有所隐瞒。 「是啊……」夏雨霏则是躺在沙发上，无力的瞪视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不过真看不出来，霏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耶！」夏雨霏的死党二号：欧蕾，开口发表自己的评论。 「是不像。」夏雨霏翻身在沙发上坐正，苦恼的哀声叹气，「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两个好朋友一五一十的报告过了。 「人长的帅，个性又好，可惜却是个司机。」欧蕾托着脸颊幻想着。 「可惜什么？司机也没什么不好啊！」小米摇摇头，接着说：「重点不在于职业，而是他究竟是不是个好男人，照霏霏这么说，听起来他还蛮有魅力的，不过……」 小米挑起眉毛，睨视夏雨霏，毫不遮掩怀疑的目光，「霏霏的眼光向来不太好，不知道这次的可信度有多少就是了。」 「职业怎么不重要呢？」欧蕾很不以为然。「虽然挑男人不一定非得要非富即贵，可是这个小酒窝王子平时就只是个小司机，背地里还兼差当情人，听起来……就是一副很缺钱的样子。」 「应该不会吧？」夏雨霏偏头一想，「如果他真的缺钱，那天就不会一毛不拿的就走了。」她发表着自己的想法。 「那就表示，他对你动了真心。」小米暧昧的看着她，「霏霏，说不定你这次真的转运了，准备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呢！」 「可是，要是他真的很穷怎么办？霏霏跟他在一起，肯定只有吃苦的分。」欧蕾提出疑虑。 「没那么严重啦！不过是谈场恋爱，增加点经验值，又不一定非得要结婚。」小米提出反驳。 「你这么说，听起来就像是在鼓励霏霏用玩玩的心态去面对感情，这样也没关系吗？」欧蕾提问。 「我才没有呢！谈恋爱的前提就是要付出真心啊！不然，这恋爱谈起来岂不是乏味得很？」小米马上开口替自己辩解。「我只是觉得，为了这种理由，平白错过一次惊心动魄的恋爱，不是很可惜吗？」 欧蕾摇摇食指，开口回应，「这就难说了，感情的事最说不准，万一霏霏真的陷进去了，却……」 「好了啦！」两个好友你一眼、我一语的辩论，当事人夏雨霏却一点兴趣也没有，只觉得心烦意乱，「他可是小了我四岁耶！」 「那又怎样？」小米很不以为然。「现在小四十岁的都在一起了。」 「你怎么跟他说了一样的话啊？」夏雨霏仍是垂头丧气，「就算这样，他的条件那么好，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这点倒是很难说。」欧蕾托着下巴思索道：「我是不知道他的条件有多好，不过偶然的相遇勉强还说得通，但之后又是接送，又是探班的，还帮你整理资料，你们才认识多久啊？除非他在耍你，否则，正常人都会觉得他这是对你有意思的表现。」 「我也这么觉得。」小米跟着附和，「男人都是很现实的，要是对你没兴趣，哪会这么大费周章的献殷勤？」 夏雨霏偏头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可能的啦！」 「唉！霏霏，你对自己太没有自信了，从以前就是这样，每次有人喜欢你，你总是不相信自己有这个魅力。」欧蕾如是说道。 「就是啊！这难道是暗恋学长太久的后遗症吗？」小米跟着附和。 夏雨霏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说归说，那是因为小米她们没见过安瑞希，所以不明白他俩根本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可是，欧蕾说得也没错，这样一个万人迷的小酒窝王子为什么要在她身上花时间、费心思？ 那一天的约会……姑且说是为了钱、为了工作，她尚能理解，可之后的这些呢？就只是他单纯的一番好意吗？单纯的发现她的机车坏了，所以帮了点「小忙」？ 「想太多也没用。」看她皱着眉头思索，欧蕾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其自然。」 「欧蕾说得对，愈是这种时候，愈是不要多想，胡思乱想是恋爱的大忌，尤其是刚萌芽的恋爱！」小米夸张的点点头，继续说：「听大师的话，管他是王子，还是青蛙，暂且都先当成普通人，做普通朋友吧！」 小米靠向前，搓揉着她的脸颊，「最重要的是，不要违背自己的感觉。」 「违背自己的感觉？」夏雨霏显得有些疑惑。 「是呀！如果觉得他是个讨厌鬼，就没必要强迫自己硬要跟他继续联络；但如果觉得他人还不错，相处起来开心、舒服，也没必要刻意疏离、逃避，这才是尊重自己的感觉。」小米如是说道。 「是这样吗？」她偏头，还是觉得有些困惑。 尊重自己的感觉……这话听起来比较像电视剧里的台词，太抽像而不切实际了。 老实说，对他的感觉，她自己也是一样一头雾水——跟他相处的时候，好像是开心的，但又掺杂了些疑惑和不安。 欧蕾进一步的询问过她，会想他吗？在空闲时，会忽然想起他吗？ 会！但这不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吗？ 一个人莫名其妙的闯入自己的生活之中，就像一池平静无波的水塘里，突然的投入了一颗石子，而泛起阵阵涟漪，岂不也是天经地义？ 小米说：开始没来由的想起一个人，这是恋爱的开始。 可她对他，应该不是那种想法吧？她想起他的时候，可没像偶像剧里害了相思病的女主角那样，还带着甜蜜羞怯的微笑。 那，她想见到他吗？ 不知道，没有特别想，但好像……也没有特别不想。 只是好几次被他在不该出现的时候，突然出现的行为给吓习惯了，所以偶尔会忍不住浮现出「说不定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或者是「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想法。 欧蕾说：这是她在意他的征兆，想着小酒窝王子会不会出现的同时，内心其实很期待他能真的出现。 唉！她俩就是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她给搞得一团混乱，说着说着，好像她真的很在意安瑞希似的。 这怎么可能呢？ 四年的差距呀！虽然她的两个好朋友异口同声的说恋爱靠的是感觉，非关年龄。感觉对了，管他隔了几个年头，一样轰轰烈烈…… 不过，一想到在她又爬又跳、牙牙学语时，他才刚从母亲的肚子里出来……就觉得这差距好像大了一点。 尊重自己的感觉呀…… 说来容易，但……他俩认识才没多久，要她对他有什么感觉啊？再说，他们两个人真正的交集也不过就只有那一天。 虽然，那一天发生了很多事…… 她想起了他再自然不过的牵起她的手，赶在红灯之前气喘吁吁的跑过马路；想起了在小吃摊上，他细心为她挑掉最讨厌吃的小虾米。 想起他因为她随口一句「好可爱的小熊布偶」，就在夜市摊贩前射了五、六轮的飞镖，技术糟糕透顶了，总算也抱回了一只最小的熊宝宝送给她。 还有在溜冰场上，她一个不慎的滑倒了，他不顾自己也仅是个初学者，伸过手来想拉住她，却让两个人一起摔跤了，她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两个人就这么愣愣的对望了几秒钟，直到他哈哈笑出声。 那天她只一味在意他的年龄，现在回想起来，假扮情侣呀！呵呵，还真像有那么一回事。 只是，这些都不过是他工作内容的一部分，若是当真了，岂不可笑？ 唉！别想了、别想了，不该想的想多了，只会更头疼。 夏雨霏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捂着脸，索性往后一倒，重新将整个人埋进柔软的沙发里，继续逃避现实。 眼看小五十火马号一时半刻是无法修好了，安瑞希也就顺理成章的当起接送她上下班的专属司机。 说实话，对于他的专车接送，她其实是怀抱着一点期待吧？ 咳咳……那是因为，能多睡半个小时、有专车接送，总好过一大早起来等公车、人挤人吧？ 助人为快乐之本，大不了改天换安瑞希坏了车，而她的火马号又修好了，她也是不介意舍车救人的。 那……跟他相处的时候，偶尔会感觉心跳加速又怎么说？ 唔……大概是她总会有那么几天逃脱不了睡过头、赶时间的命运，在时间紧迫，匆忙之间又跑又跳的，心跳不加速才怪！ 还有，她愈来愈少注意到他的年纪，有时候还会失神的直盯着他的脸瞧…… 啧！金城武出现在电视上时，她不也直盯着猛瞧吗？是女人谁不喜欢看帅哥嘛！没什么、没什么。 尊重自己的感觉是吧？ 既然小米大师如是说，尽管心里时不时的冒出了些质疑她存心的想法，夏雨霏也视若无睹，头一撇，撇开脑袋里那些混乱、嘈杂的声音，装傻到底。 只不过是交个朋友而已，没那么严重吧？ 话说回来，他俩的饭约整整拖了一个月——总经理的访视结束后，部门接到了一个大case，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加班是必然，更何况她还比其他人多了两次六小时的义务加班。 这么一忙，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她好不容易才终于抽出了个空闲的周末，偿还欠他的那一顿饭。 「哇！总算可以好好的放个假了；这阵子啊！我忙得跟头牛似的。」夏雨霏现正坐在小酒窝王子的机车后座上，开心的欢呼。 「牛很忙吗？」安瑞希笑着问她，不必回头，也想象得出她那副像是中了乐透头奖般开心的模样。 她应该是个容易知足的人，否则怎么任何一丁点儿的小事，都能让她欢天喜地、手舞足蹈？ 「嗯……」她歪歪嘴，装出认真思索的样子，「牛应该是很忙的吧！又要吃草、又要耕田的。」 闻言，安瑞希脸上的小酒窝更加深了。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不是总经理的专属司机吗？怎么看起来这么悠闲？专属司机应该是要在总经理身边待命，随时载送他到任何地方的吧？」 他耸耸肩，随意编了个借口。「总经理的司机不只一个啰！不需要我的时候，可以做自己的事。」 爸当然有自己的专属司机，那天载他爸到分公司视察，纯粹就只是心血来潮，顺便探望许久不见的弘姐。 「难怪你这么悠闲，还能兼职当出租情人……」夏雨霏噘着嘴巴低声碎念。 「嗯？」他没听清楚。 「没什么啦！」她急忙转移话题，「有钱人也真奇怪，雇佣那么多司机干嘛？又不是衣服，还要看场合跟心情更替搭配……」 夏雨霏撇撇嘴，忍不住好奇的又问道：「司机的薪水多吗？」当大财团总经理的专属司机，薪水应该不少吧？搞不好比她还多…… 「还好啰！」他微微一笑。 「嘿！说好了，今天你请客，可不许赖账。」提到薪水，夏雨霏像是想到什么大事似的，开口提醒他。 说起来，这一个多月的相处，跟他混得算是有点熟了，除了脑海里突然会冒出的那些奇怪想法外，相处尚称自然，没什么大问题。「你想好要吃什么了吗？」她可是很期待这一个月加班地狱后的第一顿大餐。 「法式料理。」他回答。「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 「法式料理？」夏雨霏惊讶一户。 他笑说：「生日那天，看你好像很失望，所以我打听到一家法国餐厅，既道地、又好吃，装潢、气氛都很不赖，你一定会喜欢的。」 「既道地、又好吃的法国餐厅？」夏雨霏迟疑的复述，「那种餐厅……一个人少说也要上千块吧？」 安瑞希耸耸肩表示无所谓，碰巧遇上了红灯，他停下来，等待后方传来惊喜、期待的欢呼声。 但等到的却只是肩膀上一记重捶！ 「你是傻瓜吧？」夏雨霏不以为然的啧啧出声，「你呀！就是花钱花得这么随便，才会这么穷。」 「我很穷吗？」他诧异的回头，很不解从什么时候他成了个穷人？ 「不穷吗？一边当司机，还要兼职当情人，如果不缺钱的话，干嘛过得这么辛苦？」她想起小米与欧蕾的推测，小酒窝王子……很缺钱？ 「其实，我不是靠这两样工作的薪水过活的。」司机是假，出租情人则是无中生有，虽算不上正职，他却是另有工作。「我在朋友的网路商店上贩卖自己设计的商品，虽然才刚起步，但慢慢建立了口碑，这个月开始赚了一点钱。」 「哇！」夏雨霏惊叹一声，「你还会设计呀？」 「嗯，大学的时候读的是相关科系，也很有兴趣，就想试试看啰！」 「原来是这样。」她点点头表示理解。 担任司机和出租情人的收入都没办法让他过活，靠着在网路上贩卖设计商品的微薄利润来养活自己……听起来就像电视上为了偿还嗜赌父亲债务，只好拚命工作赚钱、还债的可怜男主角。 「看来你是真的很穷喔……难怪要这么拚命……」她遗憾的叹了一口气，虽然只是个小职员，领固定的薪水，好歹她还过得下去，也存了点小钱，不必像他过得这么辛苦，她真该知足了。 没想到她下的竟是这种结论，安瑞希一笑置之，没再多做辩解。也许真是这撇去家族的背景与财富，靠他实力赚来的钱确实不算多。 「所以啰！」她又朝他的肩上用力一捶。「多辛苦才赚来的钱啊？省着点花，看你这辆机车应该还在贷款吧？为了耍帅而花掉这么多血汗钱，值得吗？」 瞥了一眼帅气的黑色摩托车，夏雨霏咽了口口水，喃喃碎念道：「这辆机车的钱，不知道能吃几个月的饭呢……」 「好几个月吧？」他扬眉猜测道。 机车是他在骑，但不是他买的，老实说，他不是那种为车而疯狂的人，也不知道市价如何。 「什么好几个月，说不定吃个一、两年都没问题了。」她却比当事人还激动，「就像你请我吃这一顿饭的钱，也够你生活好几天了，这叫浪费。」 她搔搔头，忽然察觉自己太激动，像是在对人说教似的，有些尴尬，「我也不是……我只是担心你，因为把你当成朋友，才会这么说的……」 「没关系。」他仍是笑笑。 因为这样，高级的法国餐厅变成转角的一间小面店，请客的人也因为夏雨霏的坚持而易主。 上次约会的钱已经全让安瑞希付账了，说要他请客是玩笑话，不管是为了耍帅而贷款，还是真如电视上演的那样，为帮家里还债而拚命，总之，既然知道了他的状况，她当然不好再凹他多花钱。 几百块也是钱，节省下来会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老板，再来一盘烫青菜，啊！猪肉也来一盘。」她招手追加点菜。 现在才注意到，安瑞希看来好像有点偏瘦？该不是平时把钱都省下来缴机车贷款，没好好吃饭吧？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安瑞希抬头看她专注吃面的样子，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那碗她拍胸脯保证了绝对好吃的汤面，无奈的轻笑了笑。 从不太自然的相处到现在，这一个月，他以为他们之间已有了很大的进展；他也担心过她仍是只当他是弟弟在看待，那么，他希望她能把他当成男人吗？ 不知道。 只是，一直心系着物超所值的约会，以为时机已经成熟了。 在梦幻的高级餐厅里品尝法式料理，观赏浪漫到无可救药的爱情电影，然后，几个礼拜前他报名了溜冰速成班，溜冰的功力还好，但牵着她的手在冰上滑行应是不成问题。 捞鱼、套圈圈，都加紧练习过了，甚至请了飞镖高手裴谦来教他射气球，期待这一次能射到最大的那只熊宝宝，让她抱回家。 裴谦说他太认真，他也仅是一笑置之。 想看见一个人开心的样子，想让那个人因为自己而展开笑颜，这种感觉他还是第一次遇上。 常常想起她，想着给她惊喜，想象她因此而兴高采烈的样子，忍不住的他的嘴角也跟着上扬。 不喜欢也无意要欺骗她，打从开始就是一场误会，本打算利用今天这个机会向她解释清楚的…… 但之后的活动，为了省钱，只得全部取消。 她替他着想，那么认真的担心他多花钱，这……教他怎么开口告诉她，他其实不是司机，而是财阀第三代，货真价实的有钱少爷？ 她的一番话也教她说不出口——他和裴谦一样，从小就不乏吃穿，贷款什么的他压根没想过，机车也不是靠他赚的钱买的。 虽然和朋友合作在网路上贩卖设计商品，可若不是靠着父母，寻常人家大概无法像他过得这么悠闲。 幸运的人是吧？幸运的恰巧出生于富贵人家，含着金汤匙，不愁吃穿、无忧无虑，他也不觉得这是什么罪过，但面对她……总希望他能更可靠一些。 花钱的活动进行不得，唯一能进行的活动只剩下到附近的公园散步、聊天。 「总觉得今天人特别多，好像还有很多情侣……」夏雨霏奇怪的四处张望。 「大概是因为，今天是特别的日子吧！」 「特别？」她不明所以的回头望向他，「哪里特别了？今天是你生日吗？」 他挑眉，似笑非笑的说：「我的生日有特别到让众多情侣都选在今天跑出来约会吗？」 「也是。」她搔搔头，「那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啊？」 安瑞希沉吟一阵，叹了一口气，「今天啊……是我和你吃饭的日子啊！」 「啧！」夏雨霏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这算哪门子特别啊？」一阵响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惊喜的朝天空一指，「嘿！有人在放烟火耶！」而后再自然不过的拉起他的手向前，想看清楚一点。 安瑞希低头看了看她握住他的手，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顺着她的脚步向前。 「真幸运，不花一毛钱就能观赏到烟火。」她得意的呵呵偷笑。 物超所值呀…… 虽然计划中的约会没有实现，但能看到她这副开心满足的样子，也是好的。 他俩并肩看着一连串烟火升空、绽放，过了好一会儿，夏雨霏转过头，状似不经意的探问：「和女孩子看烟火……你应该经验丰富吧？」 他摇摇头，仍盯着天上散放的烟火。「是第一次。」 「少来了。」她用手肘推了推他，「你看起来就是个经验老道的高手。」 「高手？」他扬眉，终于转过头来看她。 「不是吗？追女孩子的高手啊！」 「呵呵。」安瑞希闻言，轻笑出声，「说真的，我没有追求女孩子的经验呢！」 「这话听起来真刺耳，」夏雨霏皱了皱鼻子，很不以为然，「你是想说，都是女孩子倒贴你的是吗？」 虽然现实看起来，确实像是这么一回事……但自己这么说自己，也太自恋了吧？ 「还是说……你没交过女朋友？」她张大眼睛靠过去，心里竟然有着一丝期待。 但安瑞希一句话就粉碎了她的期待。「交过几个吧！」 「是喔……」 「算不上什么倒不倒追的，觉得感觉还不错，就试着交往了。」他一顿，语气中带着些许遗憾。「只是从没有过太强烈的爱情，所以多半女孩子觉得这段感情太有距离感，最后都是分手收场。」 安瑞希无可奈何的接着说：「大概是不像一般热恋的情侣那样，朝思暮想吧？」 感觉太淡了，淡到让交往过的女友无法忍受，多数女孩最后宁愿选择碰触得到的凡人，也不要待在身边却仍感遥不可及的微笑王子。 「喜欢一个人，基本上不就是想念吗？」她不解。 「也许，可能我的喜欢还算不上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吧？」耸耸肩，他反问：「你呢？」 「我？先前就说了，一个男朋友也没交过呀！」夏雨霏低头盯着自己的鞋说道：「说起来，我比你好了一点，有过恋爱，也有跟喜欢的人一起看烟火的经验。」 「哦……是吗？」 「嗯，是高中的学长，我暗恋了他六年，为了跟他读同一间大学，还拼了命的每天熬夜念书呢！」整个大学时代，青春最辉煌灿烂的时候她都恋着他，根本没心思去交什么男朋友。 「你没向他告白吗？」他问。 「想过啊！可是一直鼓不起勇气。」她叹了一口气，垂下肩膀，「他是个风云人物，多才多艺、又很聪明，开朗、活泼、口才好，还很风趣，很受欢迎。」 想起往事，她忍不住轻笑出声。「他一直对我很好，我们几乎每天都通电话，也一起过过生日、情人节，只是……从来都没真正交往过。」说完，她又沮丧的垂下肩膀。 「也许你该鼓起勇气试一次。」说归说，他心里却是一点都不想……不想她真的鼓起勇气开口去向学长告白……那明明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我也想啊！但真的很难……」她皱着眉头，「以前从来不曾在意过的事，外貌啊、身材或是个性什么的，忽然变得好介意，也开始注意到他身边那些更漂亮、条件更好的女生，害怕自己不够好，愈想就愈没自信，变得患得患失的。」 夏雨霏沉默了一会儿，苦笑说道：「留他喜欢的长发、附和他的话，大概每个女生都有这么一段傻里傻气的初恋吧？」 然后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打破僵局的同时，很突然的得知学长已经有女朋友了！ 梦碎了，他们之间也慢慢的渐行渐远。 「没自信又患得患失……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安瑞希在一旁喃喃说道。 「什么啊？」她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 「没什么。」他重新挂起笑脸。「其实你不需要怀疑自己，你很好，没什么比不过别人的。」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一见到他的小酒窝，方纔的阴霾好像在瞬间扫掉了一大半。 「我是说真的。」他说：「你很可爱。」 说得太认真，一双眼睛直直的勾着她瞧，瞧得她浑身不自在，熟悉的小鹿这会儿又不请自来的跑进她心里头乱撞了，搞得她的脸蛋又热、又烫。 怎么回事？上一刻她还在哀悼擦身错失的初恋，这下子却为他乱了心神，完全忘了方纔的惆怅。 「你、你干嘛啊？」她尴尬的别开眼，不敢继续对上她的视线。「随随便便对女生说这种话，很容易引起误会的，万一、万一我误以为你想追我……」 「如果是真的呢？」他收回专注的表情，再次露齿微笑，「如果我真的想追你呢？」 「什、什么如果？」她大声反驳，「感情的玩笑可不能随便开！」还说自己不是高手呢……啧！ 「我……」他正欲辩解，但…… 「你什么？」不等他说完，夏雨霏已气急败坏的打断他，「开这种玩笑之前，先回去照照镜子吧！」 端着那张韩剧里男主角才会有的脸蛋说想追她？当她是傻瓜吗？ 她觉得很懊恼，懊恼他开这种玩笑，更懊恼自己居然因为他的如果而心底起了波澜——如果、如果小酒窝王子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想追她…… 夏雨霏，清醒一点！想想他的那张脸，想想他的年纪……他们两个天差地远，她虽然爱做梦，但还不至于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只是……心跳怎么会愈来愈快？ 夏雨霏快步踱向前，逃跑似的想远离这个害她心跳失序的罪魁祸首。 第七章 心跳失控的约会终于接近尾声，一如往常的，他骑车送她回到家门前，巷子口的那盏微亮的路灯下，目送着她上楼、回家。 临走前，安瑞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从机车车厢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递给她。 夏雨霏睁大了眼，内心一闪而过的期待，有那么一下子以为他会拿出特别准备了的神秘礼物，到最后一刻才拿出来。 但是定睛仔细一看…… 原来只是便利商店里一支要价台币二十五元，再寻常不过的以纸盒装的巧克力脆皮雪糕…… 「这是……」是雪糕，她当然晓得。 不明白的是，此情此景，平空冒出来的一支雪糕是怎么回事？ 「傍晚来接你的时候，顺道在巷口便利店买的。」他笑得灿烂天真，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一直忘了拿给你。」 「是吗……」一手接过早已完全感觉不到凉意的雪糕，夏雨霏皱起眉头，「这么久了，大概已经融化了吧？」虽然隔着纸盒摸不出来，但却是可想而知。 「是啊！」他很是可惜，「但就这么丢掉，又觉得太浪费。」 「好吧！」她举起还拿着雪糕的手朝他挥了挥，「我先上楼了，骑车小心。」 夏雨霏上了楼，从上往底下望，确认他骑车离开。 而后，她才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手上还拿着的雪糕，融化了冰棒……就算重新再冰回冷冻库里……应该也已面目全非了吧？ 既然是小酒窝王子送的礼物，还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有种舍不得就这么丢掉的感觉…… 夏雨霏叹了一口气，随手将雪糕放进冷冻库里。 转身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妥，她摇摇头，叹口气，无奈的折返回来，从冷冻库里重新拿出雪糕，直盯着纸盒上的图样愣的瞧了好一会儿。 「先是臭豆腐和中药汤，然后是融化了的雪糕，这个安瑞希……还真搞不懂你。」夏雨霏对着雪糕盒喃喃自语，「今天还开了这种玩笑……」 有那么一下，她以为他是故意恶作剧，才会把一支常温下放了好几个小时的雪糕送给她，但看起来又不像……真的只是单纯的忘记了。 忽然她想起暗恋了好多年的学长—— 那个总是可以跟她说上好几个钟头的电话，为她唱一首歌、陪她说傻话，就像安瑞希一样，常把如果、或许和说不定老是挂在路边的人——学长虽然对她很好，但又给她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像是若即若离、捉摸不透。 也因为这样，当学长意外的记得她的生日，在午夜十二点整当第一个祝她生日快乐的人，她因此而惊喜万分，整个人像是要飞起来似的，飘飘然。 那时候她是真心的以为学长对她也有些意思，加上周遭的朋友们暧昧起哄，让她一直相信着，两情相悦最终总是会走在一起的吧？ 事后回想起来，除了一句生日快乐，学长从没给过她什么；若即若离的反面其实就是她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一讲好几个钟头的电话，每次都聊得好开心，像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似的，她以为他也一样的乐在其中，但在很久以后回想起来，发现几乎每一次的电话，都是她打过去的。 她还记得，她总会为了学长随口一句「等我电话」，就守在电话前，期待一整个晚上，他没打来，她只是笑笑，告诉自己，学长本就是这种健忘的人。 她也相信学长不是故意的，就只是单纯的忘记了。 只是从这些小小的单纯里，就能看出一个人有没有心——当局者迷，她才会一点都没注意到！ 自以为是……以为证据看来是那么的明显，对方跟自己是有一样的感觉，当她意识到这些，忽然觉得好丢脸——以前的自己像个花痴似的，总是自作多情！ 这种丢脸还是别再来一次的好。 「也不是说一定要什么贵重的礼物……」但若真要追一个女生，至少送的绝不会是一支融化的雪糕吧？ 离开学长后，她才惊觉竟然没有可以留作纪念，代表这段回忆的任何东西。 「哎！」夏雨霏用力甩了甩头，将脑袋里曾经失恋的悲苦记忆全给甩掉。「不知道融化的雪糕吃起来是什么口感，希望不要太恶心。」 说着，她着手撕开包装，冷不防一张小卡片从里头滑落，夏雨霏疑惑的拾起—— 收到你答应今天一起共进晚餐的简讯时，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 但转念一想，迷糊如你，大概还没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就算这样，也谢谢你愿意陪我共度这个夜晚。 情人节快乐！ 瑞希 「情人节？」夏雨霏的脑袋还是懵懵的，「今天是情人节吗？」抬头看了一下桌历，与情人节已经绝缘好几年了，她早习惯了自动忽略这个节日，原来今天是七夕啊！ 纸盒里放着的不是融化的雪糕，而是另一个雪糕大小的盒子，里面装着一条手链。 是一条银色的手链，由一个接一个的小小太阳串成，小太阳正中间还镶着橘红色的水晶珠子。 她一怔，低头望着一颗颗小小亮光的太阳。 是怎样？ 方纔自怨自哎了这么久，还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初恋，一支融化了的雪糕提醒她别又重蹈覆辙、自作多情，从小地方就能看穿一个人的真心，她提醒着自己。 但雪糕忽地却变成了一条手链…… 这让她才刚整理好的思绪，一下子又被搅得全都混乱了！ 「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闻言，吧台里正煮着咖啡的一双手，僵硬的停止动作。 裴大少转过头，一脸狐疑的盯着在台前侧身坐着，单手托腮，眼光不知飘向哪儿的好友安瑞希。 「你是说，迷糊蛋女孩吗？」最近为公司的事情忙得团团转，没有即时关切迷糊蛋女孩的最新动态，但眼下这情况会不会发展得太快了一点？ 「我记得……你好像还跟她出去吃过饭？怎么？没有因为距离接近了而理清自己的感情吗？」 「理清啦！」微笑王子嘴角一勾，露出耀眼的笑容，「我觉得自己更喜欢她了。」 「不会吧！谁要你理清这个啊？我是要你察觉自己的一时冲动，然后适时候收手。」裴谦嘀咕着，转身继续冲泡咖啡。「所以呢？你向她告白了吗？」 「还没。」安瑞希说：「算是……一点点暗示吧？」 「结果呢？」裴谦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似的，拉长了耳朵继续追问：「她兴奋、开心的跳起来了吗？」 他俩从小一块儿长大，他是最了解安瑞希对女孩子的魅力的，这么多年在里微笑王子的称号可不假，安瑞希的微笑背后伴随而来的便是众女孩的尖叫声，所到之处，雌性动物为之风靡。 哪时候看过他为了谁而这么耗费心神？追求对他这死党来说还真是很新鲜的事呢！ 「没有。」安瑞希收起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夹杂着懊恼的神情，「她叫我……回来照照镜子。」 裴大少的手第二次僵硬了，他掏了掏耳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转头对上好友的眼睛，后者点了点头，确认讯息无误。 「原来如此啊……」裴谦恍然大悟，「我就想着，这世上怎么可能还会有雌性动物能无视你的美貌，原来是这样啊！」 「怎样？」安瑞希挑眉，疑惑的望向他。 「迷糊蛋女孩不只是个性迷糊，少根筋……」裴谦缓慢而坚定的说道：「她的眼睛……好像还有点毛病吧！」 他提早了十分钟到，而她竟也很有默契的提早了十分钟下来。 除此之外，如同过去那一个多月，每天载她上、下班，似乎已是理所当然了。 隔了个周末，再见到他还是让她觉得有点尴尬，一时间不知开口该说些什么才好，索性低着头，匆匆道了个早安，跨上机车后座，来个眼不见为净。 不看他的脸，应该比较不会紧张吧？ 安瑞希耸耸肩，没有提到手链的事——她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她没问及手链上太阳的含义，她是理解了，还是不理解？ 算了，裴谦劝他先缓下来，别着急——太急了，就怕会吓跑她。 「患得患失、怀疑自己，担心不够好，不能达到她的标准，」昨天的咖啡店里，王子安瑞希突然有所感而开口，「谈恋爱就是这种感觉吗？」 「看来，你比想象中陷得更深。」裴谦瑞上咖啡，回答道：「你说的那些应该是暧昧不明，或是单恋的人比较容易出现的症状吧？」 单恋啊…… 苦中带甜，对他来说是很新鲜的体验。 「对了，这星期五排了休假，不必来接我。」照例在不靠公司太近，太显眼的地方放她下车，夏雨霏将安全帽递给他时，忽然想起这件事。 「休假？」他问：「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哦……」她搔搔头，避开他的眼神，语带模糊的说：「就是……办点私人的事情。」 「是吗？」安瑞希了解的点了头，「不过你的机车坏了，没有代步工具不是很不方便吗？总经理出差，星期五整天都不在，我可以当你一整天的专属司机。」说完又露出可爱笑容，期待的望着她。 「不用了啦！」夏雨霏撇撇手，「离我家很近！几步路就到了，要什么专属司机啊？」 她干笑两声，「也不是什么多重要的事，不用麻烦到你……」 「不麻烦啊！」他笑着说：「等你办完事，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顺便约会……这主意听起来好像很不赖，安瑞希因此笑得更灿烂了。 「哎哟！」她再次搔头，很为难的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其实……我是要去相亲啦……」 相亲就相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会这么难为情？加上对像又是他，就更让她难以启齿了…… 「相亲？」果然，下一刻小酒窝王子的招牌酒窝没了，瞪大了眼睛，错愕的看着她。「你要去相亲？！」 「是啊！」她再次避开他的目光。 明明他俩什么关系都没有，要干嘛是她的自由，根本毋须报备；但不据实以告，她总觉得心虚，像是刻意欺骗他似的。 「都什么年代了，相什么亲啊！」安瑞希很不以为然，「你又不是没人要。」 「我是没人要啊……」她噘嘴嘀咕。 「谁说的，我……」他瞪着眼睛假装生气，实际上心里确实也很不想让她去赴约。「你真的要去吗？」 「你这是干吗啊？」小酒窝王子出乎意料之外的反应过大，让她心里……呵呵，泛起了一点点不该有的开心，「都已经约好了，怎么可能爽约？」 「你不怕吗？」他撇撇嘴，倾身向前。 「怕什么？」 「怕我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就把你从相亲对像眼前带走？」他瞇起眼睛，「这样更丢脸了吧？」 闻言，夏雨霏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为他的话而喜滋滋——就算是玩笑吧！女孩子还是爱听这种话。「干嘛故意害我丢脸啊？」 真想象不到，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也有这般耍无赖、闹小孩子脾气的一面。 换他撇开头，既然知道了他的心意……她应该是知道了吧？又这么大喇喇的他面前直言要去相亲，她是在试探，故意要他吃醋吗？ 不管怎样，喜欢的女孩子去相亲，谁听了都不会觉得舒服。 「是我妈私自决定的嘛！要是随便爽约，害她没面子，她一定会把我给大卸八块……」夏雨霏笑着解释。 「你没跟伯母说明你的想法吗？」他问，不想听她连推辞也没有便一口答应了，好像在这件事情上，完全没他置喙的余地。 「说啦……」她叹了一口气。 说是说了，但，该说些什么呢？ 接到电话是在前天她和安瑞希共度情人节的那一天—— 晚上九点多，她正坐在床上，怔怔的盯着那条小太阳手链直看，电话突然响了，以为是他打来的电话，她手忙脚乱的接起手机—— 「喂，雨霏呀？我是你妈啦！」电话那一头，老妈熟悉的声音响起，「怎么声音听起来慌慌张张的？你该不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正巧被我给逮到吧？」 「哪、哪有啊！」瞥了身旁的手链一眼，有着一点点心虚。 「没有就好，我打电话来是想问你，你不是还有年假没休吗？」 「嗯，好像还有两天吧！」 「那正好，你们公司的那个案子也刚结束，这星期五人你就排个休假吧！」 「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么突然？」 「是大事。」电话那头的声音神秘兮兮的。「我帮你安排了一场相亲。」 「相亲？」她也一样的错愕，「妈，你这是……干嘛啊？我哪需要什么相亲？」 「不需要？」声音转趋高调，很容易听出其中的不满之意。「你大姐嫁了好几年，孙子都生两个了；你二姐呢！去年也订婚了，就连比你小了三岁的小妹都有个稳定交往的男朋友。」 夏母一顿，语气更严厉。「夏雨霏，就只有你！别说什么订婚、结婚的，二十七岁了，连个男朋友的影子都没生出来过，还敢跟我说你不需要？」 「妈，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我不想听，有没有对象一句话。」夏母有备而来，来势汹汹。 脑中一闪而过安瑞希笑瞇了眼睛的脸，夏雨霏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摇摇头，「没有……」以势压人，她老是只有被母亲压得死死的分。 眼看占上了风，夏母又回复温和的语气，软硬兼施。「雨霏啊！做妈的岂会害自己的女儿？我当然知道你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交男朋友，不过这个人哪！年纪比你大了一点，长的高，个性好，工作稳定，收入也很不错。」 夏母咽了口口水，好声劝说：「别人我不敢保证，就这一个，你见了一定会大吃一惊，他比你想象得到的任何对象都还要好。」 「妈……」 「别忘了啊！是这个星期五，详细的时间、地点、我再传简讯给你。」说罢，夏母毫不迟疑的挂上电话。 撇去老妈提及象时，脑中闪过他的这件事，夏雨霏大致叙述了一下那天的情况，摊摊手，表示无可奈何。 「原来是这样啊……」安瑞希听完，皱眉点了头。 他很少皱眉头的，因为皱眉这动作和微笑的表情难以兼顾。 「知道啦！不会破坏你相亲的，交换条件是让我载你过去？」他顽皮的一笑。 「看来这顿饭……势必你一定会跟相亲对像一起，但我也许还有机会占到下午茶的位置？」 他俏皮的样子逗笑了她，尴尬与难为情也因为他的认同而不自觉的卸下了。「真拿你没办法，我知道了。」说完挥挥手，目送他离去的背影。 在他背影之后，夏雨霏低下头，伸出左手轻抚着被薄外套给盖住了的银色手链，「搞不好……这次是真的……可能吗？」 第八章 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个相亲实在不该去赴约，但碍于在老妈的魔爪之下，只得乖乖妥协。 情人节之后，他俩的暧昧持续加温，不得不承认，若非安瑞希，也许她不会这么排斥这场相亲。 这几天她老是想着，倘若…… 倘若他并非玩笑，而是真的对她有好感……那她呢？当初信誓旦旦说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小她四岁的大男孩，可她的心却动摇了。 尝过爱恋却从没交过男朋友的女人，和有过好几任女朋友却不曾真正动过心的男孩，这样的组合还真是…… 就某种层面看来，他俩都不算谈过真正的恋爱，搞不好恋爱经验值也同样低得可怜。 恋爱经验愈稀有的人，在谈恋爱时，就愈容易陷入胡思乱想的境界。 所以第一次尝到心动滋味的王子安瑞希同样跟她一样，在雾里摸索、前进，既喜又忧。 独处时，会忍不住在脑海里无限重播在一起时的景象，时而傻笑，揣测着对方一举一动背后可能有的想法，此乃深陷暧昧之中的男、女都必经历过的一段。 管你是王子，还是青蛙；天鹅或是癞蛤蟆，恋爱在动了心的人面前，全都一视同仁。 她还有一个烦恼的点——相亲时该是怎样的穿著？ 穿件小洋装甚或是套装，怕安瑞希会觉得她太慎重，像是很期待这次的相亲似的；要是穿t恤加牛仔裤，又显得太随便了，不够礼貌。 不想要相亲，却很期待与他的下午茶之约，她想要在他面前装扮得……漂亮一些。 哎呀！上次为某个人烦恼着穿着打扮，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相亲的地点约在她家附近一家平价的小餐厅，走路的话要十五分钟，乘坐安瑞希的机车则只要五分钟。 「真不想放你进去。」接过安全帽，他由衷的说出想法。 「干嘛呢！」夏雨霏轻推他的肩膀，「都到这里了，还说这种话。」 「就是因为近在咫尺，才更抗拒啊！」 「啧！真是。」她吐了吐舌头，「怎么说话愈来愈油腔油调了？老是把这种不正经的话挂在嘴边。」 「怎会是不正经？我是真心的。」安瑞希一脸无辜样。 夏雨霏叹了一口气，「谁会老是把真心挂在嘴边说个不停呢？这样反而更教人分不清楚是真、是假。」 「我是怕你不知道我的心意。」若不是她老把他的话当作玩笑，他何必要一直强调？ 「心意可不是靠嘴巴说了算的。」这种暧昧不明的话，她以前也听过很多了。 安瑞希叹口气，「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她看了一下时间，「有什么话，下午茶时间再详说罗！要迟到了，我先进去啦！」见他一脸的不甘愿，夏雨霏忍不住笑了，「只是见个面，说两句话而已，搞不好用不到半个小时呢！」 说完朝他挥挥手，转身走进餐厅里。 跟她相亲的人据说会穿蓝白相间的衬衫，戴了一副粗框眼镜，他会坐在二楼靠窗边的位置。 进了餐厅，夏雨霏左顾右盼，很快的在角落窗边找到符合上述条件的目标。 耸耸肩、叹口气，她迈步向前，朝目标走近。 「不好意思，我是……」她走近，与目标四目相交的那一瞬间，到嘴边的话便接不下去了。 那人抬头朝她一笑。「好久不见。」 相亲的对象就是他没有错，只是…… 夏雨霏在原地呆呆的愣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从嘴角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学长？！」 安瑞希在餐厅对面的露天咖啡座点了一杯冰咖啡，等待熟悉的身影自餐厅大门口出现。 原以为很快就能结束了，可是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等到第三个小时，他开始有些焦躁不安——是个什么样的人，会让她花那么多的时间？ 也罢，多点时间也好，让他理清头绪，把事情自头至尾好好的整理一遍——裴谦要他别轻举妄动，务必仔细的想清楚了再做打算，但他以为他已够清楚自己的感觉了，从没有过的在乎和想念，不正说明了一切？ 眼下重要的问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的告白该怎么进行？他想认真、确定的让她明白，他可不是在说笑。 另一个不得不正视的问题……关于他的身份，也该是向她坦白的时候了。 好几次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真想不到他也会有这么困窘的一天。 缓慢的时间又过了十分钟，夹杂在另一群人当中，等待已的女主角终于自餐厅门口现身。 她低着头、垂着肩，显得很无精打采。 「雨霏。」趁着绿灯，发瑞希小跑步过马路到她身边来，脸上堆着笑容，「怎么这么久？我差点都要……」然后察觉了她的异状，「你怎么啦？」 「没什么，」她摇摇头，「只是忽然觉得有点累，今天的下午茶……改天好不好？」 安瑞希走到她面前，严肃的望着她。「是不是相亲的对象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 「没有啦！」她又摇摇头，不是显得有气无力，「从头到尾，我们只是面对面坐着聊天，其他什么都没做。」 「是吗？」她的脸色看来不太好，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还是……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夏雨霏勉强挤出一笑，还是摇头，「我想到附近走走，透透气。」 因此，安瑞希陪着她散步到附近的绿园道上，两人都沉默不语，谁也没开口，只是并肩漫步走着。 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虽然无法想象出这场看似再普通不过的相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不开口，他也体贴的不强硬追问。 先让她静一静吧！想找人倾诉的时候，她自然会开口。 又这么过了十来分钟，夏雨霏忽地停下脚步，幽幽开口，「今天来的那个人……是我的学长。」 「学长？」安瑞希瞇起眼睛顿了一下，试探问道：「你是说……初恋的那个学长？」 「嗯。」她仍旧垂着头。「就是他。」 好久不见。 想不到会是我吧？吓到你了吗？ 「你……还好吧？」安瑞希同样感到意外，任他一路上已猜测过各种可能，也想不到竟会是这一种——在这时候突然出现的初恋……会不会太戏剧化了一点？ 「没什么好不好的，只是太突然了，一时无法反应。」她说。 吓到了，她怎么可能不被吓到？换作是她以外的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不知所措的吧？ 一下子，回忆突然一窝蜂的涌进脑海中，先是错愕，等她反应过来，就是…… 嘿！你看起来一点也没变，和印象中还是一模一样。 没变啊……学长也没变啊！ 皮肤黑了一点，换了一副新眼镜，原本稍长的头发，现在理成一个小平头，除此之外，她还认得出他来。 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假如有再见面的一天会怎么样？ 既熟悉、又陌生，这个曾经让她废寝忘食、念念不忘的男人，一句再平淡不过的好久不见，一个久违到让她都快起不起来的笑容，回忆突然一窝蜂的涌进脑海中，教她先是错愕，等她回过神来，兴起一股想哭的冲动，好像在每个下一秒钟，眼泪随时都会掉下来似的。 世界真的很小，是吧？ 没想到你妈和我的姑姑竟然是国中同学，还一直都保持联系。在偶然聊天的时候他们发现了我们是学生与学妹的关系，才促成这场相亲。 我刻意请伯母帮我保密，别让你事先知道相亲的对象是谁，想给你一个惊喜，但你看起来，似乎比较像是受到惊吓？ 她是受到惊吓了，在她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就…… 或许是因为曾经暗恋了好多年，一直痴痴喜欢着他的人是她，在他面前，她就已先输了一半——她无法像学长那样的若无其事，再自然不过的侃侃而谈；毕业后少说也有四、五年没联系了，在他面前，她却依旧抬不起头。 「雨霏，」身旁的安瑞希这时候开口，「你在哭吗？」 「我没哭。」夏雨霏倔强的别过头，不想让他发现在眼眶里确实闪烁着泪水。 安瑞希吐了一口长气，「你还喜欢他吗？」 「不喜欢了。」她说：「就算曾经有过再多的喜欢，都已经过了那么久，早就全部淡忘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为了他而哭？」 「都说了我没哭！」她转身，老羞成怒的对他吼道，但那双眼睛却是不争气的泄了自己的底。「对对对，我就是哭了，我就是想哭，怎样？不行吗？」 臭安瑞希，怎么就这么不懂看脸色呢？她努力忍着，忍忍忍！好不容易忍到现在了，他怎么就不死心，硬是要揭穿她？ 「刚断了联络的那两年，我偶尔还会梦见他，梦见在网路上偶然搜寻到他的部落格，一篇疑似为我而写的文章像是在向我道歉。」她说着，硬锁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或是梦见我在茫茫人海中搜寻他的身影，差一步就找到了，却始终看不清楚他的脸……」 「我是那么的喜欢他，花了六年的时间，眼里一直都只有他一个，」她一顿，哽咽的接下去，「可我也花了同样多的时间，好不容易忘记他了，一直到现在，几乎不曾再梦见过他，也很久没再想起跟他有关的往事，我以为自己已经彻底的把他给忘记了。」 听说，你还是单身，没有对象？ 我也是，出社会之后，又交过两任女朋友，但工作太忙，一不小心就分手了。到现在，我当孤家寡人已经一整年喽！ 「他已经是过去了。」安瑞希伸手按在她的肩上。 「他不是！」她显得有些过于激动。「他现在我面前了不是吗？多少次我想他想到快疯了，我想听他的声音、我想知道他的消息，如今他就在我的面前呀！不是作梦。」 「可是你已经不喜欢他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我不知道……就算回忆都模糊了，但一见到他，好多感觉全都一拥而上，我很想哭，却不知道为什么。」 离开学校好几年了，很多事都记不清楚，要不是姑姑提起，想到你，才又忽然想起年轻时候那段青涩岁月。 那时候无忧无虑，还干过很多傻事，有过不切实际的梦想，记得吗？ 说实话，很多事我已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时候你常会打电话给我，我们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 「他已经是过去了。」他又重复了一次。 「你不懂！」夏雨霏摇摇头，「像你这种人，长的帅、条件又好，从来乏爱慕者，你怎能了解我的感受——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的感觉，你怎么可能了解嘛！」 倾注了多少心思与感情的初恋，怎么可能用一句已经过去了就能轻描淡写呢？ 就算都过去了，再见到他……她也不可能心如止水。 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还能再见面，这也许就叫作缘分？ 「谁说我不了解？」他说着，跨上前一步，低头吻上她的唇瓣。 他出乎意料之外的举动，初恋、学长、眼泪……全因他的一个吻而变得烟消云攻，只让她感到脑袋一片空白。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心神，用力朝他的胸膛一推，硬是将他给推开。 「你、你做什么？」夏雨霏本能的伸手摀住嘴巴。 他、他刚刚……他刚刚把他的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是这样的吧？ 也就是说，他刚刚吻了她？！用他那两片柔软的，含着两排既白且亮的牙，旁边还有一对令为着迷的小酒窝的嘴唇吻了她，是吗？ 虽然还没有到伸舌头的地步……但是、但是当两个人、四片嘴唇相交时，不只是单单的贴上来而已，好像……还有一点点「互揉」？ 「对不起。」微笑王子的招牌笑容尽失，从没这么狼狈过。「我……」安瑞希深吸了一口气，拨开挡住视线的刘海，感到很是懊恼。「我想当你的太阳。」 吻了人以后，没头没脑的突然出现这一句话，夏雨霏也听蒙了，她该回答些什么呢？ 「一直下雨的人不会快乐……我想当你的太阳，在你不想下雨时，为你放晴，只是没想到这么难。」夏雨霏还愣愣的看着他，他别过头，又吐了一口长气，「心爱的女人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哭，我想安慰她，止住她的眼泪，但果然还是太难了。」他说得艰难。 「安瑞希……」她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心爱的女人？他刚刚……是这么说的吧？ 「抱歉，我从没这么失态过。」微笑王子将双手插进口袋中，转身背对着她，「我想静一静，今天你先……自己回去吧！」 说完他迈开步伐，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望着他的背影，望着他气愤的踢了路边的铝罐一脚，还低声咒骂了一句—— 「该死！」 第一次看到永远挂着笑容的小酒窝王子，居然生气了？ 「小米，你帮帮我吧！」已经完全不知所措的夏雨霏小姐此刻心烦意乱，让她烦恼的不是初恋的学长，而是那个成天挂着一对小酒窝的安瑞希。 「我能帮你什么？他说了喜欢你，还吻了你，这不够清楚吗？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你对他是否也有意思？」小米拍拍她的肩膀，耸耸肩，「这点我就帮不上忙了，我又不是你，怎会知道你喜不喜欢他？」 「我自己也不知道啊！」她叹了一口气。 「那么，你就好好想清楚吧！」小米在一间小书店里打工，幸好现在人不多，才能一边排书，一边听她这个脑袋已打了几十个结的好朋友诉苦。 「我想了，可是还是一团乱。」她的一张脸因烦恼而纠结在一块。 「那你就更仔细更仔细，好好的再想一遍吧！」 「什么嘛！这跟刚才的建议还不是一样？」她埋怨，她都这么苦恼了，号称恋爱经验丰富的大师级人物小米怎么就不能正经一点，帮她一起想想办法？ 「霏霏，我老实说吧！」小米排上了最后一本书，转身面对她说道：「其实呢！我一直都对你的那个学长很感冒，从学生时代，他对你就一直暧昧不明，净做些让人误会的事，然后突然交了个女朋友，就把你给踢到一边去。」 「他只是不喜欢我……」 「才不是！他的所作所为，让身旁所有人都以为他对你有意思，结果咧！一句只把你当成妹妹，这是什么跟什么嘛！要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神经兮兮的，不敢相信真的有人会喜欢上你，一直担心是自己会错意。」小米撇撇嘴，「小酒窝王子明示暗示得这么清楚了，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我已经知道他的意思啦！只是不懂……」 「不懂他为什么喜欢你吗？这问题你已经钻牛角尖过很多次了。」小米双手叉腰，决定今天一定要点醒这个老是疑神疑鬼的死党。「我也不懂你怎么会喜欢那个自以为是的学长那么久，爱情嘛！要是全让你懂了，岂不是可以当情圣却了？」 「唉！」她仍是很沮丧，「小米，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小米蹲了焉，在她身旁坐下。「你知道学长最为人唾弃的是什么吗？」她说：「明明知道你的心意，还故意跟你玩猜心游戏，他什么都不表示，就任由你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 「……」 「你呢！现在对小酒窝王子做的正是同样一件事。」小米逼近，直盯着她说：「他对你示好，你全盘照收，可是呢？卡片、情人节，还有那条手链，你一句话也不说，任由他猜测，是不是跟学长的作为很像？」 「我……」 「霏霏，你的感觉只有你自己才知道，要是你也喜欢他，就去跟他说个清楚；或是不喜欢，也跟人家讲明白，别让他在你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 「小米……」 「跟我撒娇也没用，感情的事我可帮不了你，最终要怎么做，还得要你自己想。」 就因为这样，原本令人期待的开心下午茶时间，她一直左思右想着这件事—— 因为喜欢的人在意的是另一个男人，甚至为他而哭，小米说，安瑞希的反应可以理解，是吃醋吧！也觉得生气，但主要是气他的无能为力。 心有点揪着，有点酸酸的、苦苦的，想着下午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学长在她心里好像一下子变得渺小了，午餐时在饭桌上说过的话也已模糊不清。 我想当你的太阳，在你不想下雨的时候为你放晴。 她低头把玩着那条银色手链，终于想起了太阳的典故—— 那天下着大雨，即使穿上了雨衣也还是免不了一身湿，安瑞希送她到家门的屋檐下时，她嘟着嘴抱怨着。 「下雨天还真讨厌！」边说她边脱下雨衣。「雨霏雨霏，细雨霏霏，所以我一直搞不懂我老爸，怎会给我取这么个湿漉漉的名字？他难道就希望自己女儿的一生永远都下着雨吗？」 「雨水能冲刷烦恼，带来希望，我倒是觉得这名字挺好的。」 「是吗？」她耸耸肩，「一直下雨的人是不会快乐的，适时的阳光照耀，人生才会更美好。」 一直下雨的人不会快乐…… 「原来，手链上的太阳还有这个含义啊……」要是她能早点联想到，会不会…… 「啊～烦死了、烦死了！」这整件事混乱不堪，害她愈想愈觉得头痛，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安瑞希啦！ 也没经过她的同意，就这么莫名的贴上来……夺走了她的、她的初吻，然后就一走了之，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要是他肯面对面的跟她谈一谈，也许她就不会这么混乱又不知所措了；尝试过打他的手机，却一直被转接到语音信箱，也不知他家里住哪…… 「对了！」夏雨霏一击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在包包里翻找了一阵，拿出一张名片。「就是这个了，差点忘了他在优质情人兼差的事，搞不好能在那里找到他。」 说完她匆匆跑出门，搭上计程车。 目标：优质情人，出发！ 第九章 铃——铃——铃—— 「唔……」夏雨霏稍微蠕动了一下身体，熟练的左手伸出，摸……再摸。奇怪，今天怎么摸不到闹钟？ 她又伸出右手，想在三层柜上摸索到手机…… 「哎哟！」却不幸的从沙发上跌了下来。 对厚，昨天从优质情人回来后，她就在沙发上等着等着，希望能等到他来电话……没想到居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昨天……上了优质情人一问，店长说强尼今天有上班时，她还小开心了一下，可谁会知道走出来的却是个有着六块肌，长得又粗又壮的陌生人。 「不是这个强尼吗？」店长偏头努力在脑海中搜索记忆，「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夏小姐吧？那天强尼身体不适，所以只好临时请另外一位代为通知……你指的强尼应该就是他吧？」 「那他人呢？」她心急如焚。 「这个嘛……他不是我们店里的员工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联络上他。」店长略带歉意地表示。 她这才知道，原来他不是强尼，也不是优质情人的店员，那么他到底是谁？ 夏雨霏揉了揉屁股，伸手从茶几上拿起手机。「喂？小米啊！我今天放假耶……这么早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啊？」搔搔头，还有点睡眼惺忪。 「那已经太阳晒屁股了，哪里早？不对，这不是重点，霏霏，不好了、不好了啦！」小米在电话的另一头大叫，「就是……哎哟！该怎么说呢？」 「嗯？」她还在状况外，一脸莫名其妙。 「我今天早上来上班……刚送来的三周刊杂志上，你和小酒窝王子……你和安瑞希接吻的照片被刊登在杂志封面上了啦！」 「什么？！」夏雨霏揉了揉眼睛，总算最后一点点睡意也全消了。「你、你说清楚一点，什么接吻的照片啊？」 「厚~~趁老板现在不在，我把内容印下来传真给你，你自己看啦！」说罢，小米挂上电话。 不一会儿，传真机传来了喀答喀答的声音，夏雨霏快步走过去，拿起小米传来从周刊上印下的资料。 富公子当众强吻，女职员委屈落泪？！ 偌大的标题先是教她一愣，由于是黑白影印，封面上的照片模糊不清，夏雨霏又再往下翻看内文—— 安氏集团是十大企业之一，其产业涉猎广泛，身价百亿的安氏贵公子们更是一直以来为人瞩目的话题，代表集团在媒体面前发言的，向来是安家大公子安瑞麟、二公子安瑞俊。 但你知道吗？安氏集团其实还有另一位鲜为人知的三公子：安瑞希。 身价百亿的贵公子？是在说……安瑞希吗？ 是那个司机兼情人，穷到三餐不继的安瑞希吗？ 有没有搞错？ 她快速浏览了一下，前文有很大篇幅用在介绍这位鲜为人知的安氏三公子的身世、背景，一直到了第二面，文章才开始叙述到接吻事件的经过—— 安氏三少与分公司一名夏姓女职员（以下简称夏女），一个多月前开始交往密切，除了每天贴心接送，更时常在下班后或是假日甜蜜相约，约会次数频繁，夏女不愿具名的同部门某同事指出，夏女与安家三少恋情高调，更借着这层关系，职位一路晋升，从打杂小妹一跃成为部门小主管，分公司众职员虽不平衡，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活生生跃上枝头，麻雀转眼变凤凰的最佳例子。 什么跟什么啊…… 夏雨霏的眉头愈皱愈紧——她什么时候变成了小主管？还有，她躲都来不及，什么时候高调过了？ 那个不愿具名的某同事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胡说八道的抹黑她？ 本周五，夏女背着安家三少与另一男子于餐厅内幽会，正当她兴高采烈离开餐厅时，却被安瑞希抓个正着，两人因此到附近人烟较少的绿园道上谈判。 双方爆发激烈争执，一度僵持不下，安家三少过于气愤，低头强吻夏女；夏女奋力推开，哭喊吵闹，而后安瑞希愤而离去，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三周刊更「贴心」的在旁边附上两人的比较图，包括学历、长相、身高等各项条件，还有许多不具名神秘人士透露的内幕。 周刊上还附上了几张照片，安瑞希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至于她嘛……虽然眼睛的部分被画上黑线，但熟人还是一看就能认出来。 据悉，安瑞希从学生时代便一直是风靡校园的风云人物，俊秀可爱的外表为他赢得了「微笑王子」的称号，根据安瑞希高中的某同学a表示，最疯狂的时期，微笑王子所到之处，便能见到一群女孩子跟在背后，或是尖叫，或是关注，抽屉里每天都能收到好几封情书，几乎跟偶像剧里演的一样夸张。 另一位不具名同学b则说道，安瑞希高中到大学时代交往过几任女朋友，皆是校花级的大美女，其中一位甚至在毕业后跨足演艺圈，如今已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同学b表示，除了发型有较大改变，安瑞希比学生时代更添了一分成熟，也更有魅力了，但看了夏女的照片，与他过去交往过的女友相差甚远，让人大呼震惊，几年不见，微笑王子的口味怎会突然变得这么令人匪夷所思？！ 尽管各方面条件差异颇大，号称脾气超好，永远笑容满面地安家三少，这回为佳人而打翻醋坛子，甚至当街强吻、拂袖而去，只能说，爱情的世界里是没有道理可言，万人迷也会有踢到铁板的一天。 整篇报导几乎都是用非常明显的字句，暗示她是多么配不上他，只不过……是籍着众不具名人士的口中说出来罢了。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整篇报导……根本没一句是实话啊！再说，她跟安瑞希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 还有他……他真的是安氏企业的小开吗？ 在她那么认真的劝他别乱花钱，细心为他节省的时候，这个身价上百亿的安家三少爷，心里肯定是觉得她很可笑吧？ 知道她最害怕的就是自作多情吧？ 不是才说喜欢她的吗？怎么这么对她……让她丢了这么大的脸，还无端承受那么多奇怪的指责，这家伙……这个罪魁祸首却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似的，连一通电话也没有。 才想着，电话在这时候突然响起了，夏雨霏紧张的接起电话，「喂？」 「是我。」熟悉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 迟疑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弘姐……你怎么会……」 「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平时高八度的责骂声不见了，弘姐的声音听来很平板。「今天不用来上班了，应该说，你现在是无限期被停职的状况。」 「咦？」夏雨霏错愕的惊呼，「为、为什么？」 「你没有看电视新闻吗？」弘姐说道：「那就去买份报纸吧！」 「弘、弘姐？」这无疑是对她投下了另一颗震撼弹。 弘姐的语气稍微软化了，「早猜到最近你可能是谈恋爱了，但没想到你竟然是跟他……」叹了一口气，甚是无奈，「罢了，你好自为之吧！等这件事情过去了，公司会再讨论是否让你复职的。」 无限期停职？ 难道是因为……因为那篇报导？ 可是，也不能这么突然就……这跟把她给开除了有什么两样？ 电话再度响起，她以为又是弘姐，沮丧的接起电话—— 「夏雨霏啊！你现在是安怎？隔壁的李陈妈妈跟我说，你被人性骚扰，还上电视了喔？」是老妈的声音。 「性、性骚扰？什么啊！」怎么一个比一个还夸张。 「不是喔？」电话另一端传来老妈和身旁不明人士对谈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又继续接话，「说是你被带到没人的地方，硬压在墙上强吻喔？」 「哪来的墙啊？」夏雨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而且……也不能算是强吻啦！」虽然那个吻……来得确实有点突然。 「不是？那你干嘛还哭？」 「我哭也不是因为他强吻我……」她皱起眉头抱怨道：「说起来都是妈害的，没事给我安排一场相亲，对像还是、还是……」 「唉！我偶然跟老同学聊天的时候发现，嘿！这个不就是你以前有拿照片给我看，还为了他哭得死去活来的那个什么学长吗？听说他现在单身，帮你牵线还不好吗？你不是爱他爱得要死？」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她嘟囔着，「不管怎样，至少你该事先告诉我相亲的对象是学长，这样我也不会……」也不会这么失态！ 之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不会发生。 曾经刻骨铭心的初恋，还是从未实现过的初恋……就算事过境迁，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又再一次见面，过往的记忆一下子全涌上心头，有几个人能无动于衷？ 「说到学长，那天你不是请假去相亲了吗？怎会突然跑去被人家亲？」夏母大声质问：「电视上还说你们交往快两个月了，当初问你有没有对象，你说没有，现在才突然跑出这个什么集团的少爷，还搞上电视，真是太夸张了，以后出门厚，我都不敢说你是我女儿了。」 「妈……」唉！事情愈来愈复杂了。一场相亲、一个吻……想不到事情竟然闹得这么大。 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呢？ 一夜之间，怎能在一夜之间，她的人生突然变得一片混乱？ 「看看你干的好事！」安总经理气愤的将杂志摔在桌上，和他面对面站着的，是这次无意却把事情闹得忒大的安瑞希。「给你自由，让你做想做的事，可你呢？强吻还吻到上报，还真行啊！」 「爸，」安瑞希表示抗议，「报导上写的那些根本不是事实。」 「一般民众才不管什么是事实。」 「我也不想管他们是怎么想的！」难得这样与父亲对峙，「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没必要向其他人交代。」 「我不是其他人，我是你爸！」总经理也火药味十足，「你的一言一行不只是代表你个人而已，还会影响到整个公司的形象。」 「爸！」 「不管怎样，」安总经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在媒体前从不提及你，一直保持低调；给你自由，也从没强迫你一定得到公司上班，到头来还是发生了这种事，经过这次的教训，你也该认清自己的身份特殊，一言一行都需要特别注意，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至于你，在整件事情结束前，你被禁足了！」 安瑞希还欲争辩，但安总经理不理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休息室，徒留他一个人垂头丧气，还有自始自终都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董事长——安瑞希的爷爷。 「哎呀！瑞希，你这样晃过来、晃过去的，把爷爷晃得都头昏了。」安董事长慈爱的一笑，拍了拍身旁的座位说道：「过来这里坐吧！哀声叹气的也解决不了事情，不是吗？」 安瑞希顺从的在董事长身边坐下，「爷爷，我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新闻报得那么大，她一个人肯定很慌张。」 「普通人莫名其妙遇到这种事，慌张是肯定的。」安董事长和蔼的呵呵笑。 「我看那报导上写的也不全是假话，看起来你很关心她？」 「当然在乎了。」安瑞希叹了一口气：「要不是我，她又怎会遇上这种事？」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安董事长暧昧的用手肘推了推他，「撇开这件事不讲，你还是很在意她吗？」 安瑞希没有回答。 「爷爷可是从小看你长大的，这点小事怎么可能瞒得过我的眼睛？来，跟爷爷说说，那个女孩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她呀……」相较于老爸的怒气，爷爷非但没有指责他闹出事情，反而还对雨霏异常关心、好奇，这让他稍稍卸了心防，偏头仔细一想，「她很迷糊，老是闯祸，做事莽莽撞撞的，不过，就是因为她既糊涂，又莽撞的个性，我们才会认识。」 安瑞希回忆着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嘴角忍不住一笑，和方才严肃的表情大相径庭。「她给人的感觉跟其他女孩不太一样，反应有点夸张是真的，但也很坦率、很单纯、很……」说到这儿，安瑞希脸上表情已是笑吟吟的，「我觉得她很可爱。」 「乖孙哪！」安董事长发出一声惊叹，「没想到你已经陷得这么深了！」 「是吧？」他也没否认，「裴谦总说我是一时的错觉，但回过神来，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我已这么在乎她，常想着她，刚刚道别又马上想见到她，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忍住不打电话给她；还有，即使厚脸皮，也要找出各式各样牵强的理由去接近她……」 他转头问道：「爷爷，这应该就是恋爱吧？」 「就是！」安董事长激动的一拍手，「你爷爷以前追求奶奶的时候也是这样，那年代可还没你们现在这么开放，每次都提醒自己要慢慢来，别急躁，可怎么办？想见面、想打电话、想得什么事都做不了。」 「爷爷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这不就是恋爱吗？」安董事长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 「不过，裴谦说，我们两个身份差太多了，不适合在一起。」 「裴家那小子？他懂什么呀！」安董事长啧啧两声，表示不以为然。「确实，身份、地位很重要，可不适合的两个人，就算家世背景再相称，总归是要分手的，反之，谁生来是没有差异的？爱与沟通，这才是维持爱情的长久之计。」 安董事长说得头头是道。「偷偷告诉你，你爷爷我年轻的时候可不输你，风靡全校呀那真是，大伙儿都说你奶奶是灰姑娘，跟我不相称，可这一路，我们不一直是恩恩爱爱，幸福甜蜜的？到现在人生过了半百，我才真的感叹，你奶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能娶到她是我三生有幸。」 安董事长咽了口口水，下了结论。「别用外表或是家世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要用心。」 闻言，安瑞希微微一笑，「不只家世背景，她还大了我四岁呢！」 「四岁有什么？现在相差四十岁的都在一起了，怎么？你都没在看新闻报导吗？」安董事长又是摇摇头，再度的不以为然。 「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他笑得更灿烂。 安董事长不舍得轻拍了拍宝贝孙子的肩膀，「你爸、妈从小就把你教成个小绅士，也不知是好、是坏？客套有礼，不失身份，却总是跟人隔着一道无形的墙；爷爷还从没见过你这样过，看着报导的时候第一次没露着笑脸，一脸的气愤样；提到她的事更是笑开怀，像个孩子似的。」感叹的叹口气，「你是真的很喜欢她吧！」 「嗯。」他不避讳的点点头。 然后，安瑞希一五一十的向爷爷报告了当天事情的实际经过。 「女孩子哭泣时，做男人的应该借出肩膀给她依靠，」安董事长如是说：「初恋嘛！不就是过去式吗？该安慰她时，你却要小孩子脾气的吃起醋来。」 说完用力敲了一下安瑞希的脑袋瓜，「丢人现眼哪！完全的丢尽了我们安家的脸。」 「我也很后悔，」安瑞希捂着挨了揍得脑袋，「只是当时，见她为了另一个男人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在乎他，我就……」 「说实话，这一回你的表现实在不好，」安董事长摇了摇头，「不过眼前有个补救的机会，现在呢！那女孩大概又慌又乱的，很需要一个保护她的人……」 安瑞希与爷爷的眼神交会，了解他的言外之意，却只是无奈的摊了摊手，「爸刚才宣判我被禁足了……」 「傻瓜。」安董事长笑着说：「你不是还有爷爷吗？」朝孙子顽皮的眨眨眼。「我帮你偷渡出去吧？」 闻言，安瑞希露出了这一天为止最灿烂的笑容，「谢谢爷爷！」 原以为事情已经到了谷底，谁知道深谷之后，竟还有更深的深渊！ 一整天，她窝在家里愁眉苦脸，欧蕾和小米打过几次电话来安慰她别想太多，这种八卦事，顶多几天、要不了一个礼拜就会退烧了。 大姐和小妹也来过电话，询问整件事情的详细始末；唯独当事者的男主角，别说是电话了，连一丁点儿的消息都不曾有。 她浑浑噩噩的在家里度过了大半天，要嘛守着电视新闻，要嘛上网观看网路上各路网友的想法与建议，而不看还好，这一看，心情更是沉入谷底，可又忍不住不看…… 直到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街口那盏见证了他俩每一次见面的路灯也尽责的亮起了，她才猛然惊觉自己一整天都还未进食，肚子早已忍不住咕咕作响。 她打开自家电冰箱，除了几根青葱，里头空空如也；再翻开橱柜，泡面、饼干等即时可吃的食物更是一样也没有。 她叹口气，一旦意识到了，便很难忽略那阵阵袭来的饥饿感，看样子只得到附近买碗干面什么的。 「不过……会不会有人认出我呢？」任何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登上杂志头版的寻常人，一定都会有这样的疑虑。 所幸，谎话连篇的杂志好歹还有一点良心，念及她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小老百姓，在眼睛的部位画了条厚厚的黑线，熟识的人：如家人、朋友，自然一眼就能认出封面女主角的真实身份，但为数众多，在一旁看热闹、瞎起哄的闲杂人等，大概不会知道吧？ 唉！一直以为被这么画着黑线登上报的大抵是些小偷、强盗一类的青少年嫌疑犯，想不到她也会有这么一天！ 臭安瑞希！烂安瑞希！王八蛋！臭鸡蛋！超级宇宙霹雳世纪无敌大笨蛋！ 没经过她的同意就突兀的夺去她的初吻，还吻得一点都不浪漫…… 欺骗她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司机兼出租情人，害她超丢脸的，以为他真的很穷，还一个劲地想帮他省钱。 还有，丢下一句「爱慕的女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甚至一句话……不！是一个字也没多解释，就这么转身离开，害得她满心胡思乱想，难以安宁，这一切的一切…… 都算了。 全都算了！ 好歹该在捅了这么个娄子的时候站出来吧…… 撇开那些复杂难解的爱恨纠葛不谈，光凭着「道义」两字，把她一个人丢着面对一切，甚至连一句解释也没有，一句道歉也不说，这样象话吗？ 啧！这个王八蛋，手机不通、msn也不上，还有什么来着？在优质情人工作更是假的，出事时，完全找不到人！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躲好了，别再让她给遇见，否则她一定会把他给…… 唔……肚子真的好饿……把他大卸八块是一定要的，但在找人算账之前，肚子得先填饱，才有力气报仇，不是吗？ 思及此，夏雨霏迅速的套上外出用的薄外套，用手指随意理了理头发，穿上帆布鞋，打算到外头吃碗面线。 说了这么多，噩梦的深渊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排除了会被路人甲乙丙丁给认出身份的疑虑后，原以为没什么可顾虑的，谁知道她踏出大门，没走几步路，便被几名奇怪的人给堵上了。 「夏小姐，终于见到你了，今天打你的电话一直不通，门铃似乎也坏掉了吗？我们在这儿等了你一整天呢！」一个绑着马尾的女孩率先开口，还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了后方的摄影机。 是记者？！ 小米和欧蕾都特别提醒过她了，所以她知道一早就有记者等在她家楼下，这一整天所有的电铃声她不加理会，不认识的电话号码也一律不接。 可现在天色都晚了…… 记者不用下班吗？不用回家吃饭吗？方纔她还在阳台前小心探望了二十分钟，确定了没人的，才…… 「夏小姐，三周刊今天报导了您和安氏企业公子安瑞希的恋情，请问是真的吗？」另一名短发的记者提问。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察觉摄影机正在摄影，她赶紧摀住脸，就怕电视台没有参周刊那么人道，将她的长相给公布出去，她可就真是……连买碗面线都困难了！ 老天爷呀！ 她活了二十七载，虽然称不上是个大好人，好歹也一直脚踏实地着，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更没想过要红，千万别用这种强迫的方式逼她变得众所周知啊！ 「报导上指出你和安瑞希交往了一个多月，被抓到劈腿另一位神秘男子，夏小姐，你没读过今天三周刊的报导吗？」绑马尾的女记者一脸的不以为然。 「我、我……」她还遮着脸，来人咄咄逼人的样子，教她好心慌。 怎么办？这时候她该怎么办才好？ 夏雨霏想了想，决定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啊！瑞希，你怎么现在才来？」她老套的往远处一指，几个记者和摄影师都中了计，纷纷回头；趁着这个空档，她拔腿就逃。 「夏小姐，等一等啊！」记者们发现中计，不死心的在后面追赶着，「你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呢！」 她捂着耳朵不听，一刻也不敢稍停的狂奔。 这些背着器材、拿着麦克风的记者们似乎受过专业训练似的，跑起来一点都不马虎，锲而不舍的紧追在后。 她一边跑，一边不时回头确定两方的距离。 然后，一个拐弯，她弯进附近的一条小窄巷里，靠着对路径的熟悉，还有小巷里杂物的阻碍，终于勉强拉开了一些距离。 突然一只手自窄巷旁的两堵靠得极近的墙缝里伸出来，一把将她拉住，另一只手顺势摀住她的嘴巴。 夏雨霏吓了一跳，又是一阵挣扎，一边试图尖叫出声，「唔……唔……」 「是我。」 耳边传来刻意压低的熟悉声音，让她停止了挣扎。 这个宽度只够一人经过的夹缝里，安瑞希拉着她低下头蹲着，匆忙得移动附近的折迭纸箱盖在两人头顶上。 随后，他们的藏身处旁响起一连串奔跑而过的声响。 他俩紧紧靠着，一动也不敢动，屏住呼吸，话也不敢说一声。 而后，步伐折了回来，再度靠近两人。 「跟丢了？」一个男声说道。 「前面是三叉口，左右都没看到人！」这声音她认得，是那个绑着马尾，咄咄逼人的女记者，听得出来现在的她是又喘、又气愤！ 「怎么办？等一整天了。」另一个男声问道。 绑马尾的女记者哼了一声，「能怎么办？只好先回去了。」 说着，几个人又是咒骂，又是叹息的，不甘心的撤离。 离去前，短发的女记者突然回头，不甘心的大声说道：「夏小姐！您这样逃跑的行为，是否是默认了周刊的报导属实呢？明天我们可以以此据实报导吧？」 夏雨霏手臂震了一下，觉得很生气；但一旁的安瑞希则是轻轻的握住她的手。 之后一群记者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他俩维持紧靠着低头的姿势，又过了五分钟，确定危险已过，这才终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 「呼、呼、呼……」确定人都已经离开了，夏雨霏大口喘着气，现在的她真的太需要氧气了。 要命！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这么激烈的运动了，激烈的运动之后还得屏息以待，简直是折磨。 「你没事吧？」安瑞希关心的问。 等她终于顺过气来，看见一旁久违……违了一整天不见得安瑞希，一股怒火急涌而上，没好气的回答，「没事！」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你在生气吗？」安瑞希小心翼翼的询问，观察着她的脸色。 「哼！」她撇开脸，就是不看他——经过这一连串的事件之后，不生气的人才有问题吧？ 「生我的气吗？」佳人无语，他不死心的再问。 废话！不生他的气，难道是生她自己的气吗？ 如果他早点出现，她还不会那么气愤，都到了这种时候……连生气、咒骂他都懒了。 别以为在紧要关头出现，拉了她一把，她就会前嫌尽释，忘记他的欺骗行为，还有这一整天的不闻不问。 「你会生气也是应该的。」安瑞希苦笑的叹了一口气，「该解释的和该道歉的事有很多，不管怎样，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再谈吧！你肚子应该饿了吧？」 「才不饿！」她逞强道：「我要回家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雨霏。」安瑞希急忙握住她的手，「也许记者还等在你家楼下呢！」 果然，她的身子一僵，刚才的噩梦记忆犹新，那些记者…… 但随后，她想起了自己还在生气的事实——丢了工作，被家人骂到臭头，还成了人人不屑的劈腿女，他把她害得还不够惨吗？ 记者是可恶，但害她沦落到这个地步的，正是眼前的这个安瑞希！ 要这么容易的就妥协了，她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吗？ 夏雨霏决心不领情，甩开他的手，强压下心中对记者可能还在她家楼下守株待兔的不安，硬是挺起胸膛，逞强的向前走。 「雨霏。」他又唤了一声。 而她心头猛地一震，坚决这一次，她绝不能心软！ 「对不起。」他说：「对不起。」又说了一次。 她的脚步未歇。 「对不起，欺骗了你，还害你受到这么大的委屈，在该挺身而出的时候没有出现，也没即时告诉你实情，还有，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吻你，这些都对不起。」安瑞希温柔的嗓音自她身后响起，「但我说过想要当你的太阳，是真心的。」 她整个人一顿。 「说我喜欢你、爱慕你，也都是真心的。」安瑞希吞了口口水，只觉得脸颊发烫。「看到你为学长而哭时，我明知道该安慰你、听你诉苦，可是胸口像是被一把火烧着似的，又热、又痛！」 他说得好真挚，「我不知道他多高，长什么样子，个性如何，面对这样一个一无所知的情敌，我甚至无法比较，我觉得很不甘心，还因为他而第一次尝到了挫败感。」 她停了下来。 「雨霏。」他戏再说了一次，「我是真的喜欢你。」 第十章 老实说，真要老实说的话，在那个吻之前，她就想过也许…… 也许安瑞希对她真的有点意思，毕竟他是真的对她很好，好到超乎她认知内高高在上的帅哥大男孩对她这萍水相逢的「姐姐」该有的程度，再加上欧蕾和小米在一旁的附和与起哄，还有情人节的手链，他话中疑似的暗示…… 只是每一次这个想法在脑海中涌现时，最终她总会想起学长，想起漫长暧昧的暗恋过程-- 当初学长对她的好，不只是她，身边的朋友们不也觉得超乎好朋友该有的程度吗？言谈间不也曾有过「疑似」暗示的话语？ 可结果呢？ 她还记得在电话里，学长开心分享交了女朋友的事，还若无其事的说出一直以来只把她当成妹妹的话语，那一瞬间，她好像无法呼吸了，在电话的这一端，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深吸一口气，还得装出开心的声音恭喜，祝福他。 多苦闷哪！可想而知。 可对像换成是安瑞希…… 不是她的想象猜测，更非她自作多情，少了暧昧不明的困惑，或是怀疑，犹豫着是否只是言谈间随意的玩笑话，继前天那个让她迷惑，混乱的亲吻戏，他亲口说了喜欢他！ 现在是怎样？现在正在播放的是灰姑娘的戏码吗？ 在真实世界中，身份百亿又英俊潇洒的小酒窝王子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应该跟他天差地远，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现代版灰姑娘吗？ 这么说也不太对，好歹灰姑娘还有美色撑着，她可连一丁点能晋升为正妹的潜力都没有。 「我是真的喜欢你。」 短短几秒钟，安瑞希的话在她的脑袋里无限的巡回播放。 夏雨霏不自觉的转过身面对他，脸上现在的更是刚发现对中了威力彩的头奖，张着大嘴不敢置信的痴呆中奖人。 一时之间，她实在也不知该怎么办。 马上对奖，还是……再确认一次有没有对错号码？ 「我喜欢你。」贴心如他，又再帮她对了一次中奖号码，很确定她就是这一次的幸运得主。 安瑞希小心翼翼的向前迈进两小步，担心一下子靠得太近，佳人受惊，会转身逃跑。 而他的佳人还着痴呆发愣的状态。 「雨霏？」见她迟迟没有回神，安瑞希试探的唤了一声。 「什、什么？」终于将她给唤回魂了。「你、你、你说喜欢我？可是你……」 她双手叉腰，一副泼妇准备骂街架式十足，实际上气势却是弱得可怜，勉强只能算是充场面。 「我已经照过镜子了。」他很快的接话，以为她又要象上次那样，要他回家照镜子先，「老实说，还不是很清楚具体的问题出在哪儿……」 为免让她觉得不积极，他立刻又澄清道：「我已经和设计师绝好了下礼拜周末，让他帮我看看能否要把造型改一下，看起来成熟一点。」 他是真的非常重视她的感官与意见了。「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 「其实你也不必这样。」抽像她尴尬的搔了搔耳朵，「就算外表改变了，小我四岁的事实也不会改变……」老实说，最近她已经很少为他的外表而意识到年龄上的差距了。 「在年纪上做文章，对我并不公平。」他抗议，事实上，这个问题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年龄大小并非后天努力可以改变的，即使年纪比你小，我还是有自信能当你的依靠。」 身为一个男人，这不就是最重在的吗？ 有些男人即使虚长了几岁，也未必给得起？ 「安瑞希……」 「其实我原以为你对我也有好感，以为我不必着急，等时机成熟一点再说。」他自嘲地一笑，「但你的学长突然出现，让我一下子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原来的信心也一点一滴消逝了。」 「我……」他的样子教她好愧疚。 她对他有好感吗？这问题她想了很久，可是一直都没有定论，「我也不是讨厌你……」 忘了自己还生着气，她偏头思索着对他的感情，「我常想起你……可能还有一点点期待你的出现……反复在心里念着你说过的每一句话，自己一个人偷笑，还有……」 还有那个吻……老实说，她并不觉得讨厌。 安瑞希趁她想得出神，偷偷又向前靠近了两步。 「好像喜欢，但和当初喜欢学长时又不太一样……」她是真的非常非常的苦恼啊！ 尤其之前，她还能说服自己，安瑞希对她没有意思，别胡思乱想，但如今，撇开他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才会喜欢上她不说，他已经开诚布公自己的感情了，她也到了不得不确定自己想法的时候了。 「哪里不一样？」他问。 「学长嘛……象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望着的时候皎洁又明亮，想靠近，想拥有却是始终遥不可及，可是你……」她疑惑的看向他，「你明明该是更遥不可及的星星，却总在不可能出现的时候待在我身边。」 听着她的告白，安瑞希露出了笑容，「我不是星星。」 他温柔的说道，乘机再跨出两大步，终于如愿来到了她的身边，「我本来是想当你的太阳，但听你这么一说，突然不想了。」 他耸耸肩，「太阳更刺眼炙热，也就更遥不可及了，对吧？」 他极认真的思索了好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对了，我就当你家路口的那盏路灯吧！为你照亮黑暗，温暖而不遥远？」 说完又撇撇嘴，懊恼的说道：「可我不想象路灯那样，只当个在身后默默守护的男人……不然当雨伞好了？下雨的时候好歹能保护你不受雨淋……」 原本该更苦恼的夏雨霏，见他孩子气的认真思索起该当她的什么东西才好的模样，忍不住一扫烦恼，噗哧的笑出声来。 「嘿！」他害羞的一笑，「我实在是不太浪漫，对吧？」 「当什么不是重点吧？」她还是止不住笑，想不到平时自信满满的他，也有这么可爱傻气的一面，「你终于笑了。」松了一口气。 「谁，谁笑了？」又见到他的招牌小酒窝，她噘起嘴，别开眼，不敢正视他。 「你明明就笑了。」他把笑脸正对着她，「你笑的时候是最可爱的。」这一句话害她的脸颊又发烫了。 「也许你不能马上确定对我的感觉，但至少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搞不好你会发现我其实是个不错的人选。」见她终于消了一点气，安瑞希加把劲的说服着她。 「也说不定到最后发现原来是错觉，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她也不甘示弱。 「若是这样，我会放手的。」他收起笑容，认真的看着她。 而他专注的视线教她心慌，久违的小鹿又在这时候跑出来，在她的心底撞呀撞的，几乎可说是最激烈的一次。 「你，你干嘛呀？」她玩笑的推了他一下他的胸膛，干笑两声，藉此掩饰自己的尴尬与害羞。 「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就……」她抓了抓头，嘀咕着，「我会爬、会跳、会说话的时候，你才……」 「我才刚从妈妈的肚子里溜出来，对吧？」他帮她接完话。 「是这样没错啊！」她挺起胸膛，这是事实，总可以理直气壮了吧？ 「别再提起年龄了。」安瑞希苦笑着，「那已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你应该在乎的是二十年后我可以给你肩膀依靠，我可以照顾你，保护你……除了跑、跳和牙牙学语，我能做的比这些更多……」 「比如说？」他说得好认真，让她也感染了气氛，也跟着认真了起来，愣愣的问他。 「比如说……」安瑞希倾身向前靠近她。 愈靠愈近，头愈压愈低…… 咦？怎么好像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这、这……莫非小酒窝王子又想亲她吗？那岂不是他们第二次接吻了？ 夏雨霏尽管内心惶惶不安，仍是直觉的闭上眼睛，等待……还有点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二十年后的安瑞希会做的众多事情当中，最代表的一件…… 可她等呀等，那一吻却迟迟没有吻下来。 她偷偷将眼睛瞇起一条缝，就见小酒窝王子尴尬的，不知所措的搔了搔头，「雨霏，我……可以吻你吗？」 气氛正好的这种时候，不是该先亲了再说吗？就像上次那样啊！ 方纔乱撞的小鹿倏地消逝，发烫的脸颊也一下冷却了。 他这一问，到时候气势都弱掉了！ 小酒窝王子却只露出一个傻笑，「要是第二次没经过你同意就吻你，我怕你会生气。」所以才在紧要关头急踩了煞车。 夏雨霏瞇着眼睛斜瞅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答道：「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说完迈大步转向而去。 周刊报导的事最终还是被安总经理给压了下来，即便如此，满城风雨仍是闹了将近半个月。 对不相干的人来说，八卦就只是茶余饭后打发时间的一点小娱乐，过了风头，不消多久，新的八卦占据版面，旧的新闻便被遗忘得一乾二净了。 只不过对于当事人及其身边知情的人来说，发生过这一连串的事，可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淡忘的，也因为这样，也因为这样，重拾过往平静生活对于夏雨霏而言，还是有些技术上的困难。 撇开小米和欧蕾两个死党不谈，这半个月来，大姐、二姐、小妹和老妈打给她的电话，要比过去一年的总和加起来还多。 或是抱着好奇探听的心情，或者是象老妈那样，一出口便碎碎念个没完：加上几个较亲近的亲朋好友也纷纷来询东问西的，搞得她不得安宁就罢了，该怎么跟这些不相干的人解释清楚，还真是教她很伤脑筋。 另一个令她感到的是公司的同事们--无限期停职拜安董事长所赐，时间意外的短暂，很快她又回到工作岗位上了，只是原来东躲西藏，害怕被众人询问起她和安瑞希的，现在都大刺刺的闹上新闻了，便再也没有继续遮掩的理由。 弘姐曾经暗示过能帮她调到其他部门，甚至是到其他分公司去上班，但她在这儿也工作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多少有些感情，对这里的环境也很熟悉，实在舍不得就这么离开。 再说「夏」这个姓氏并不常见，突然的调到别的部门或是分公司，恐怕反而更引人疑质。 原以为公司同事们会照往常那样，巴着她询问杂志上报导的八卦，但不知是否被下过封口令，意外的没有一个人询问过这件事。 这本该是万幸，只是跟同事们在相处间，她总还是觉得有些无形的尴尬。 麻烦事挺多，倒也并非没有一丁点儿的好事--由于安董事长的力挺，他俩的恋情出乎意料的更顺利了。 说恋情是有些害羞，那天在巷子里，安瑞希明确表明了心意后，她总算没再多疑心是否又是她自己在耍花痴，自作多情，她也因此更能正视自己的感情，虽然嘴巴上说着无法确定，心却不争气的一点一点偏向他那一边。 至于气愤与埋怨，老实说，那天看着英俊耀眼的小酒窝王子，因她而摇身一变成为一个为爱而苦恼的平凡人时，她就已经完全气消了，尤其当他皱着眉，认真烦恼着不当太阳，该改当她的什么时，她还真是笑翻了。 现在想起来，嘴角忍不住还是上扬的。 就这样，她答应了他的追求，「勉为其难」让他以男朋友的身份自居，只不过经历了先前那么多事，安瑞希现要可还是在观察期，要是表现不佳，随时都有可能被她fire的。 在杂志事件过后的第五天，她接到一能电话，是学长唯一，也是最后一通打给她的电话。 杂志上写的那些是真的吗？ 学长一开口，便是询问这件事。 老实说，看到报导时，还没想过会是你……是看了报纸上附的照片，觉得有点像，又去超商买了本周刊来看，才确定是你的。 也许又是她的错觉，但学长在说这些话时，似乎有一点苦涩？ 真想不到啊……听说你还单身时，老实说，我心里是有点开心的。 直到看到了报导，确定报导中所说的人就是你的时候，真是百感交集，当初那个老是跟在身后学长、学长叫着的小学妹，现在居然心系着别的男人，真的……是有点不是滋味。 她静静的听，听学长依旧慢条斯理，不疾不徐的语调，听着他的苦笑。 不管怎样，我都祝福你，希望你过得幸福。 她没有哭，确切的说，连一丁点想哭的念头都没有，也许是因为这次她身边多了个人陪她一起面对初恋的伤口，也许是因为她的心里头住进了一个按时缴纳房租的新房客，旧的那一个就随他而去吧！ 这也是第一次，在面对学长时，她还能这么的镇定--没有心跳加速、没有思绪紊乱，心情也很平静。 但她感谢他，感谢他的祝福，让她能和自己的初恋好好说再见，放下过去的执着--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亲爱的旅客，我们即将抵达终点站--台南火车站，请收拾好您的行李，随身物品，本班车即将靠站。 客运司机的广播声将她从回想拉回到现实，夏雨霏轻耸了耸肩，不再多想，背起随身的轻便背包，准备下车。 她和安瑞希相约在家门口见。 原因是，自从上上个礼拜她和老妈坦承了和安瑞希交往的事后，老妈就就再也没间断过碎念。 「你是看上他的钱是怎样？我们夏家虽然不富裕，但也不需要靠这种方式趋附权贵！」 「妈……」 「妈你个头，前几天才说没在一起，现在莫名其妙就变成一对了，你脑袋有没有问题啊？忘了你小阿姨的借鉴吗？当初她就是执意要嫁给那个年纪比她小的烂男人，今天才会过得那么痛苦。」 「妈……」 「真不象话，就算年纪到了，再急也不是这么搞的，说你只喜欢学长，学长这不也给你找一来了，你却选了个毛头小子？」 「妈……」 「夭寿叫喔！要是你爸爸还在世，不知道会对你有多失望。」 就是这样，老妈根本听不进她的任何解释，前天更是勒令要她立马把安瑞希给带回老家--为了女儿的幸福，这次她要亲操宝刀上战场，会一会这个身份上百亿的财阀第三代安瑞希，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虽然她一再劝阻，要他等老妈的气消一点再说，他却执意不该让伯母等太久，就这么在这个周末，约好要回台南老家拜访夏雨霏的母亲。 应该要一起回来的，但她不想丢着公司的事，而他也刚好有场聚会，便好各自坐车南下，在她家门口集合。 下了客车，夏雨霏拿出手机拨了两通电话，都不见接通，料想他还在南下的路上，索性拦了一辆计程车回家。 才到家门，便听见老妈开怀大笑的声音。 笑什么？ 不是说了今天大姐、二姐和小妹都不会回来吗？照理说，现在家里该是只有老妈一个人，一个人也能笑得这么开心吗？ 夏雨霏耸耸肩。拿出钥匙打开门。 「雨霏？」客厅里正坐着的男人转头笑着跟她挥挥手。 「吓！」她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早到了些，本想在门口等你的，刚好伯母倒垃圾时发现，就请我进来坐。」他摆出一贯温柔可爱的笑容，「你到了，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打啦……」她还不明所以的搔搔头，「没有接嘛！」 「大概是刚刚瑞希在厨房帮我忙的时候打的，抽油烟机太大声，没听到啦！」夏母挥了挥手，表示是小事一椿，毋须加以追究。 「这样啊……」夏雨霏胶了鞋，走进自家大厅，「不过妈，你怎么跟瑞希这么的……」这么的和乐融融？ 老妈不是么讨厌他，还说要给他一点教训吗？ 「怎样？」夏母三八的挥了挥手，「你厚~~也真是的，女朋友是怎么当的，他对台南人生地不熟的，你还叫他自己过来！」老妈双手叉腰瞪着她。 夏雨霏一时瞠目结舌，看了看笑嘻嘻的安瑞希，再看看叉着腰替他讨公道的老妈。 也也也……变得太快了吧？「妈，你和瑞希谈过了吗？」 「谈过啦！」夏母开心地点点头，「瑞希他啊！主动帮我做家事，而且很健谈，说话又很幽默，跟他说话我都快笑死了！」 夏母对他是赞誉有加，「才一进门就提了两袋礼物，这怎么好意思？我也不是喜欢礼物啦！不过厚~~看得出来瑞希很会做人，很难得耶！这么年轻就这么懂事又有礼貌。」 「你还记得他很年轻啊……」昨天她因担心这场会面，担心得睡不着觉，但妈的转变教她压根无法置信，忍不住开口提醒她，「妈，他小了我四岁耶！」 「四岁又怎样？」夏虚构很不以为然，「你都没看电视喔？现在四十岁的在一起，还结婚了，才四岁，你是在紧张什么？」 「可是你不是说小姨……」 「你小阿姨那叫作遇人不淑！你想想看，她老公比她小九个月而已，算起来也还是同年，还不是很坏，还对你小阿姨拳打脚踢啊！这种男人喔！骨子里就是烂透了，跟年龄没关系。」夏母和蔼的转身面对安瑞希灿烂一笑，「我女儿就这样啦！都什么时代的人了，还这么古板？」 这顿饭吃得是异常和乐，从头到尾她都干瞪着眼，瞧着好和安瑞希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甚欢，期间趁着安顼希上厕所时，夏雨霏总算忍不住找老妈想问个清楚。-- 「妈！你怎么变得这么快啊？」她小小的埋怨，压低声音问道：「虽然你同意，我是很开心……但你也变得太快了吧？」 「快什么啊？」夏母自顾自的夹菜，不把女儿的抱怨和在心上，「你这次真的是捡到宝了，条件这么好的男生怎会喜欢上你厚？好奇怪喔！」 「妈！」不站在她这边就算了，还消遣她！ 「说真的。」夏母放下碗筷，正经的看着女儿说道：「妈看得出来，瑞希是真的很不错，我相信他对你是真心的，你要好好把握。」 「是，是吗？」突然正经的夏母，一番话让她听得有点害羞。 「不过，雨霏啊！」收回正经的神色，夏母神秘兮兮的挪动屁股坐到她身边，小声探问：「你有没有觉得啊！安瑞希长得有点像那个，那个韩剧里『一屋子的浪漫』的男主角呢？」 夏母满脸的雀跃兴奋，却教她听得一头雾水，「还好吧！」她是知道她妈很迷韩剧，工作结束之余最大的消遣和乐趣就是坐下来吃个消夜，看看韩剧。 但安瑞希和那个男主角……一点也不像啊！ 「像啦，像啦！」夏母用力的拍了两下她的肩膀，「真的很像捏，说话的语调也像。」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不过瑞希长得比较高，也比较斯文啦！」 「根本一点都不像嘛！」 「哎哟！」夏母暧昧的斜眼看她，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用手肘推了推女儿，「知道啦，知道啦！还是你男朋友最帅，好不好？」 这顿饭圆满的结束了，彼此又聊了一会儿，夏母上楼睡午觉，夏雨霏则负责尽地主之谊，带他到附近晃一晃。 「说真的，我不在的时候，你是跟我妈谈了些什么？她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被你给收买？」她偏头，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我和伯母之间的秘密。」他抿着嘴巴，笑得十分灿烂。 「啧！」夏雨霏瞪了他一眼，「什么秘密嘛！才交往没多久，你就对我有秘密啦？」 「嘿！你这个威胁是犯规吧？」他笑说着，负手向前，「那我透露……一点点好吗？」 「不要一点点，我想知道全部！」她耍赖。 「你这是得寸进尺喔！」说是这么说，他的脸上仍然净是笑意，「刚开始，伯母确实是很介意年龄的，我们聊了很多，大部分是关于你的事，还有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嘿！」她贼贼的一笑，「那你是怎么回答的？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这个问题，我记得之前回答过了你了。」 「我忘记了嘛！这么多天以前的事了，我的记性不太好……」夏雨霏装可爱推了推他的手肘「再说一次嘛！」 「不行。」 「说清楚一点，具体一点，也许我就记得住了。」这次换偷戳他的手臂，哎呀！看不出来 ，小酒窝王子原来还挺有肌肉的。 「不行，好话不说第二遍。」他扬眉，故作迟疑，「除非……你先告诉我你喜欢我的理由。」 「谁，谁说过喜欢你啦？」她环臂抱胸的别开头，打死不肯承认。 「那我就没办法啰！」安瑞希摊了摊手，无奈的摇摇头。 「小气鬼！」夏雨霏则在他背后咬牙切齿的碎碎念着。 「别说我不让你，要是你害羞说不出口，我倒是可以稍微让步。」这回换他微笑得贼兮兮的，那对深邃而迷人的酒窝看起来很不怀好意，「我们交往到现在半个月了，都还没有正式的……」 他将夏雨霏双手手指并拢，靠在一起碰了几下，表示……kiss。 「你疯啦？」夏雨霏瞪大了眼睛，耳根子又开始发烫，「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你不怕又被偷拍吗？」 「唉！」安瑞希露出失望至极的表情，「那就真的没办法了。」说完转过身背对着她，向前走了两步。 冷不防的，安瑞希突然又转过身来，低头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一下，而后高举着胜利的双手，又叫又跳的跑开。「我喜欢夏雨霏！」 幸好日正当头，这条街上的来人不多，但路上已有的行人，全都转过头看向他俩。 「我喜欢夏雨霏，因为她单纯、善良、天真、可爱。」他转向朝她喊着，一点也不害臊。「因为她是第一个让我心跳加速的女人。」 丢脸死了！丢脸死了！ 夏雨霏捂着脸，蹲在地上不敢见人，而后她站起来低骂了一声，握着拳头追上去，做势要揍人。 可她的嘴角不争气的上扬了。 罢了，上报导就上报导吧！反正她不偷、不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她问心无愧。 生日那天，在路灯下的一句话……真的是物超所值了。 只是亲爱的王子，再等一等吧！ 她还没做好准备，也还没适应呼吸的每一口都甜蜜的空气，那些肉麻的话，她还需要点时间打草稿，对着镜子练习一番。 为什么喜欢他的理由……请容小女子准备周全了再说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