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神护夫》 楔子 【楔子】 「什么?下凡接受考验?」 司甄甄傻眼的瞪着眼前三位师父,头戴官帽,一身官服的中年男子,是为「福神」;做员外郎打扮的中年男子,是为「禄神」;最后一位高额白髯的老人,则是「寿神」,三人便是世人所谓的「福禄寿」三神。 「师父,不是只要在天庭认真学习五百年就能位列仙班?怎么我好不容易媳妇都快熬成婆了,您才突然告诉我得下凡接受考验,考验不过就不能成仙?」 云雾缥缈的天庭里,司甄甄正对着三位师父叽叽喳喳的抱怨,心里有种被骗上贼船的感觉,她辛苦了五百年,向三位师父学习驱邪、招福、招财进宝等能力,本以为终于苦尽甘来,没想到考验根本还没开始。 「唉,甄甄丫头,师父们也不是存心隐瞒你。」福神也显得很无奈,「这是咱们天庭的规矩,不到考验来临时,是不能事先透露这一关的。」 禄神及寿神在一旁猛点头附和,他们不是故意不讲……呃,也可以算故意啦,就怕一开始把话给讲明,修行五百年却不一定能位列仙班,还得通过考验,她便不会向他们辛辛苦苦的学习修行。 话说这个司甄甄原本是村长之女,长得甜美可人,遗传了她爹热心助人的性子,没想到在一次调停兄弟吵架纷争时,意外被发狂的马匹踩死,年仅十八便香消玉殒,实在可惜。 因为她连续三世都是积德行善的好人,有机会位列仙班,死后便被招引来天庭,成为门神学徒,她原本想门神也不错,她记得那些天仙门神都穿着很漂亮的衣裳,谁知她师父竟是福禄寿三仙,而且还得要通过最后考验,才能成为带给人们福禄寿的「三星门神」之一。 司甄甄又气又恼,但到了这个节骨眼,她能说不吗?要不她这五百年来的辛苦就白受了,因此她也只能咬牙接受考验,无论考验到底是什么。 「唉……」她忍不住叹口气,为免再度上当受骗,这次非得问清楚不可,「真的只要过了这个考验,我就能升格为神仙?」 「没错!」福神非常笃定的点头。 禄神及寿神也跟着点头。 「不会有第二关、第三关、第四关等等的其他考验?」 「你放心,绝对没有,就只有这一个。」福神信誓旦旦的回答。 「那好吧,我的考验是什么?」 「咱们不能告诉你。」 「嗄?」司甄甄再度傻眼的呆愣住。他们要她接受考验,却又不告诉她考验是什么,到底是不是在耍她呀? 「在你下凡后,得自己找出到底什么是你的考验,然后圆满解决它。」 「可是……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又怎么知道什么才是我的考验?」她非常苦恼的皱起一双秀气柳眉。要是弄错了怎么办? 「师父只能给你一个提点,一切但凭直觉行事。」 「嗄?」这种提点,有提跟没提还不是一样﹗ 「咱们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你就赶紧下凡去,别再浪费时间了,去面对你的考验吧。」福神话一说完,寿神就拿起拐杖,在她前方的地上轻点一下。 司甄甄脚下瞬间开了一个黑色大洞,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摔入黑洞里,笔直地往下掉。「啊——」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她会掉到什么地方去?她喊救命有用吗? 「甄甄丫头,祝你好运呀……」福禄寿三神在洞口上笑着朝她挥挥手,目送着她越掉越深,直到再也见不到身影。 司甄甄继续尖叫。好运她根本不敢想,只希望自己别遇到太多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此次下凡,恐怕多灾多难…… 第一章 【第一章】 「哎哟!好痛……」 司甄甄感到自己重重一摔,终于停止坠势,浑身上下又痛又麻,有好一会都使不上任何力气来。 怪了,她在天庭已有五百年感觉不到痛意,照理来说,她身为灵体,早已失去人类的五感,又怎会突然间有了痛觉? 「喜儿有反应了?」 「她刚才哀号了一声!快﹗快去告诉王爷……」 耳边传来不只一位陌生女子说话的声音,但司甄甄始终无法顺利睁开眼,瞧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只能继续在黑暗中挣扎,直到全身痛麻感逐渐退去,她才有办法慢慢睁开眼,但身体依旧无法施力。 她到底怎么了? 一睁开眼,她就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里,床边有个面生的年轻姑娘,是丫鬟打扮。那姑娘看到她苏醒,开心的说道:「喜儿,你已经昏迷不醒一个月,谢天谢地,你可终于醒来了……」 喜儿?司甄甄困惑的眨眨眼,随即意会过来是怎么回事,她肯定是附身在一位叫喜儿的姑娘身上了。 那原本的喜儿人呢?她运用神力感觉到,这个身子内除了她的魂魄之外,还有另外的一魂一魄留存着,那应该就是喜儿的魂魄。人应该有三魂七魄,这个躯壳少了二魂六魄,才会昏迷不醒一个月,直到她暂时附身才因而苏醒过来。 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才会让这个喜儿的二魂六魄散去,只剩一魂一魄在身上? 她再试着动动手脚,发现还是无法使力,这具身躯因为昏迷一个月已经变得太虚弱,看来一时半刻是恢复不了正常了。 「喜儿,你别动,御医说你伤得很重,还剩一口气已是万幸,现在好不容易才清醒,还是多休息得好。」那位姑娘好心劝阻道。 御医?能够请得动宫中御医……看来,她是来到了不得了的地方。 对了,她刚才似乎听到其他丫鬟提到过「王爷」,该不会…… 此时,房门被人从外猛力推开,两名男子一前一后冲进来,没过多久就来到床畔。 司甄甄瞧着先一步到达的男子,他看起来非常出色,大约二十六、七岁,身穿暗紫虎纹锦锻衣裳,腰间挂着碧玉坠饰,一身气势尊贵非凡。那浓密飞扬的剑眉、深黑锐利的瞳眸与略薄却有形的嘴唇,塑造出一张俊逸非凡的脸庞,浑身更散发出一股傲然之气,可以想见他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而在他后头的,是一名看来刚毅木讷的男子,安静不显眼,想来应该是他的随身护卫。 她傻愣愣的直盯着前头男子瞧,被他强大的气势给彻底震慑住,久久回不过神来,脑中只想着一件事——他真是好看! 她该说福禄寿三神待她还算不薄吗?让她一下凡间就见到如此「美景」,果真是赏心悦目…… 欧阳瑞紧蹙双眉,床上的冬喜儿醒是醒了,那眼神却让他感到非常陌生,单纯到近乎呆傻的神色,不该在她脸上出现,难道她摔傻了? 她可不能傻,他还等着她替他解开谜团呢! 「喜儿,你能说话吗?」 她试着动了动唇舌,半晌终于发出微弱且沙哑的声音。「……嗯。」 「还记得你和如妍是怎么摔下崖的吗?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他心急的询问。等了一个月,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希望能从她身上得到解答。如妍已死,现在也只有她能说出当时发生的事情了。 「什么如妍?摔下崖?」司甄甄满脑困惑,不懂他在问什么,不过她倒是从他的询问中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喜儿因为坠崖摔成重伤,才会三魂七魄掉了二魂六魄。 可这喜儿究竟是什么身分?眼前这个好看的男人就是王爷吗? 「季如妍,你所保护的人,难道你不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喜儿呀! 司甄甄顿时觉得头疼不已,她虽然暂时附身在喜儿身上,但对所有的事一概不知,甚至在她面前的这一群人,她没有一个认得的,想叫都叫不出名字来。 心慌了好一会,她灵机一动,开始演起戏来,抚着头大皱起眉,「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说什么?!」欧阳瑞瞬间脸色大变,不敢置信。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坠崖的事、你们到底是谁……我甚至……连我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既然她一下凡就附身在喜儿身上,那就表示她的考验应该和喜儿有关联,她势必还得在喜儿身上待一阵子,只要装失忆,也许就能掩饰她不是喜儿的事情。 欧阳瑞的脸色非常难看,对他来说,冬喜儿不管是失忆或傻了,都无法回答他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两者根本没什么差别。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人苏醒,怎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就算失忆了,他也要想办法将她的记忆给唤回来。 「快去告诉总管,要他到宫中请御医,本王要徐御医亲自过来看诊!」欧阳瑞朝一旁的丫鬟吼道。 徐御医是众御医中医术最厉害的一位,他相信徐御医会有办法唤起冬喜儿遗忘的记忆。 「奴婢遵命!」丫鬟急急冲出房间,不敢有任何怠慢。 「王爷请息怒。」欧阳瑞后头的古向安用平静无波的音调劝着。 欧阳瑞怎么有办法息怒?他已因为季如妍意外死亡被人骚扰了整整一个月,烦不胜烦,早已失去耐性。 但他也知在冬喜儿恢复记忆前,自己再心急也无济于事,只能拧着一双眉,脸色难看的在桌旁坐下,努力按捺住性子,不再说话,等徐御医前来看诊。 等了好一段时间,徐御医终于来到瑞王府,急急忙忙进到冬喜儿房内,都还没时间喘气,看到欧阳瑞在房内,他便赶紧躬身行礼,「王爷。」 「得了,不必多礼。」他摆摆手,只想赶紧处理冬喜儿的问题,「请徐御医看看喜儿的情况。」 「是。」徐御医来到床边,仔细诊视冬喜儿的情况。 在过来的路上,总管已经事先告知过他冬喜儿苏醒后的状况,也知道她失忆的事情惹得欧阳瑞勃然大怒,因此他特地注意检视她头上的伤口。 将她的伤势全都检查完一遍后,徐御医来到欧阳瑞面前,「王爷,冬姑娘身上的伤势大致都痊癒得差不多了,只要再继续调养身子,将虚弱的元气补足便没什么大碍了。」 「那她失忆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因为冬姑娘头上有伤,伤势还不轻,虽然伤口已痊癒,但很有可能脑中还有瘀血未清,阻塞血路,因此造成失忆。下官会再开一些活血化瘀的药,尽可能将冬姑娘脑中的瘀血给化开,如此或许就能恢复记忆。」 「或许?」欧阳瑞表情一沉,明显很不满意这种含糊不清的回答。 「王爷,人的脑袋不同一般,失去记忆这种症状,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有人短时间就能恢复,也有人得过好一阵子才能复原,甚至有人一辈子都恢复不了。这不是下官有办法控制的,能不能恢复记忆,关键还是在冬姑娘自己身上。」徐御医战战兢兢的回答。 第二章 这位瑞王爷后台可硬得很,他是现今欧阳太后最疼爱的侄子,因此狂妄任性、独断霸道,只要他看谁不顺眼,那个人就等着倒霉了。徐御医非常怕自己一个处理不好就得罪到欧阳瑞,成为下一个倒霉的人。 仗着有太后撑腰,欧阳瑞简直将皇宫当成自家后花园在逛,叫个御医出宫来看诊根本就不算什么,而和欧阳瑞同年的软弱皇帝,对他的狂妄行为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出大乱子,就什么事情都由着他。 欧阳瑞的双眉还是紧蹙着,没想到连徐御医都无法做出令他满意的处理,「难道咱们就只能被动的等?」 「或许王爷能给冬姑娘一些刺激。」徐御医努力给予建议。 「什么刺激?」 「告诉她从前的事情,或许某一件事能够刺激到冬姑娘,记忆就会恢复过来。」 欧阳瑞虽然非常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暂时接受徐御医的建议,「知道了,你去开药方吧。」 「谢王爷。」徐御医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是有惊无险。 御医退下后,欧阳瑞也不再多留,吩咐房中的丫鬟,「好好照顾喜儿,再有任何状况,随时来告诉本王。」 「奴婢明白。」 司甄甄在床上始终当个安静的病人,在等到欧阳瑞及护卫也跟着离开后,才轻轻松口气,暂时不再担心她附身的事会露馅。 这个王爷气焰太盛,恐怕不好相处,也难怪丫鬟们都战战兢兢的,就连从宫里请来的御医也是一样。 而她附身在喜儿身上,到底得面对什么样的考验呢?她目前还没有任何头绪,只能继续静观其变。 希望别太难呀…… 司甄甄借由冬喜儿的身体「苏醒」后,欧阳瑞就命厨子好好补补她的身子,务求能在最短时间内将她的身子给调养回原来的状况。 好几日下来,她除了喝药就是吃补品,没别的事可做,不过她也趁机从负责照顾她的丫鬟口中得知和冬喜儿相关的事情,终于大致了解状况。 这里是瑞王府,主子是瑞王爷欧阳瑞,他有权有势,英俊尊贵,但个性嘛……即使丫鬟不敢随意评论,她也大概能够理解,反正绝不会是和蔼可亲就是了。 冬喜儿和古向安一样,原本都是欧阳瑞身边的贴身护卫,从小就在瑞王府长大,只不过两年前欧阳瑞娶了宰相千金季如妍为妻后,就命冬喜儿转而保护王妃,变成王妃的贴身护卫。 贴身护卫?会武?司甄甄听了不禁冷汗涔涔,她一点武功都不会,要她出去打打杀杀,简直就是要她去送死。 她现在只希望在自己附身的这段日子里,不会遇到必须打打杀杀的情况,免得她考验都还没通过,就又在人间死了一回。 「王爷特地将自己的贴身护卫拨给王妃,肯定表示他很爱王妃喽?」坐在床上,司甄甄好奇的问。 「才不是这样。」丫鬟刻意压低嗓音道,「王爷和王妃的结合只因门当户对,王妃美丽是美丽,但心高气傲,常常说没几句话就和王爷吵起来,两人成婚后三不五时便会吵上一架。半年后,王爷便受不了另辟一院居住,放王妃独守空闺去了。你之所以会到王妃那儿去,是一开始两人还新婚燕尔时王妃主动讨的,这样若有事要出门也安全些。」 欧阳瑞因为性子任性妄为,树敌不少,大家畏惧他在朝中的势力,不敢明着与他对杠,只好背地里来阴的,因此欧阳瑞常遇到袭击,所以需要贴身护卫时刻保护,而季如妍担心自己会被牵连,才将冬喜儿给讨过来。 没想到就在一个月前,季如妍到京城近郊的山中寺庙参拜,照例由冬喜儿领着一群护卫护送,但两人迟迟没回到护卫等候的地方,当他们找到人时,她们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已一同摔到寺庙后的悬崖下,当他们救起人时,季如妍已气绝身亡,而冬喜儿还剩下微弱的一口气。 在冬喜儿昏迷不醒的这一个月,季如妍已入土为安,但因为她身分特别,不但是宰相千金还是欧阳瑞的王妃,因此她死因到底为何,不只宰相府要欧阳瑞好好给个交代,欧阳瑞自己也想知道,季如妍到底是不是被他牵连而遇袭身亡。 「所以你现在失去所有记忆,王爷才会如此恼火,因为除了你之外,再也没人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丫鬟解释道。 司甄甄心虚的眨了眨眼,「我……我会努力想办法恢复记忆的。」只怕季如妍的死因会永远成为一个谜团吧,除非还在她这个身子里的一魂一魄愿意开口说话。 她附身多日以来,曾试着要和体内的冬喜儿魂魄沟通,却没感受到对方有任何反应。 「对了,没想到你失去记忆后连性子都变了,和从前的你简直判若两人。」 「我从前是什么性子?」 「冷冰冰,非常安静,一点声息都没有,就像古护卫一样。」丫鬟顿了一下才又说:「不过我比较喜欢你现在的性子,很开朗,脸上始终带着笑,全身散发出一股暖意,令人很舒服,好像只要待在你身边就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似的。」 丫鬟也不懂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反正现在的冬喜儿已从冷若冰霜的薄命相变成笑脸迎人的福相,只要再把消瘦的脸蛋养得圆润一些,肯定看来更有福气。 「是吗?哈哈哈……」司甄甄除了笑之外也不知该回些什么了。 冷冰冰?非常安静?冬喜儿的性子和她完全相反,她想假扮也假扮不了,所以还是省下这个心,以自己真正的性情面对众人,免得到时画虎不成反类犬,更会令人起疑。 反正只要大家有疑惑,她一律推说自己失去记忆,谁又奈何得了她? 同一时间,欧阳瑞在书房里观看帐册,一名丫鬟紧张兮兮的进到里头,朝他弯身行礼。 「王爷。」 「有事?」他继续把视线放在帐册上,完全没抬头。 「宰相府又派人来了。」 一听到宰相府,他的双眉马上蹙起,显得十分不耐烦,「这回他们又派谁来了?」 这一个月来,宰相府早已派人上门多次,就为了问出季如妍的死因,提出的要求和来访的次数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也难怪会使人感到厌烦。 「这一回是王妃的哥哥亲自来了。」 「季哲刚?」欧阳瑞终于抬起头来,将帐册放下,「他现在人在哪?」 「奴婢已暂时将季公子请入花厅内等候。」 欧阳瑞起身离开书房,来到花厅里,坐在花厅内的季哲刚一见到他出现,马上站起身,表情凝重。 季哲刚和欧阳瑞差不多年岁,同样有着英俊的样貌,但欧阳瑞从一开始对季哲刚的印象就不好,因为季如妍嫁进瑞王府没多久,就习惯拿他和哥哥比较,总是嫌他不如哥哥对她的温柔体贴,她以为她婚前在宰相府哥哥是如何的呵护她,他这个做丈夫的就应该要比照办理,将她捧上天才是。 「之前是宰相府总管,现在换季公子亲自登门拜访,下一回,该不会就轮到宰相大人亲自出马了吧?」欧阳瑞冷冷一笑,刻意嘲讽道。 第三章 「瑞王爷,我不是特地来听你冷嘲热讽的。」季哲刚不想多说废话,直接导入正题,「听说冬喜儿已经苏醒,但却失去记忆,完全说不出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从哪得知这件事的?欧阳瑞微蹙起眉,非常不悦自己府内的事情泄露出去,到底是谁如此多嘴,这可是犯了他的忌讳。 「她的确已清醒,也确实失去记忆。既然你知道此刻的她说不出那日事情发生的经过,又何必在此时前来王府?你明知得不到任何答案。」 「还需要什么答案,如妍之所以会遇害,肯定是受到你的牵连,因你而丧命的。」季哲刚愤恨的说道,「她嫁给你两年,你非但没有好好对待她,最后还让她被你牵累而丧命……无论如何,咱们宰相府都吞不下这口气!」 夫妻间的情感好坏,旁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欧阳瑞不想多费唇舌向季哲刚解释,他要误会就由他去。 他只是无法容忍对方硬是要将季如妍的死因扣到他头上,非说是受到他的牵连不可。「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如妍的死真是因为受到本王牵连?」他毫不客气的回敬一句,「如果拿不出半点证据来,就闭上你的嘴﹗不要以为你是宰相大人的儿子,本王就会对你客气。」 「事情已经让你拖过一个月,你却迟迟没给咱们一个交代,今日无论如何你都得给个交代出来。」 「你说给本王就一定得给?」欧阳瑞冷笑一声,「连皇上都不敢这么对本王颐指气使,你当你自己是谁?」 季哲刚脸色一僵,但还是不死心,「所以你打算就这么算了,就让如妍死得不明不白,也让众人质疑你?」 「本王没说就这么算了,只不过在喜儿恢复记忆、真相尚未明朗以前,你们若要动本王的人,休想!」 宰相府三番两次要他为季如妍的死交代,还要他交出昏迷不醒的冬喜儿,只因他们认为喜儿护主不力,让王妃身亡,必须以命偿命,为主子陪葬。 荒谬!冬喜儿都已因主子而身受重伤,差点连命都没有,宰相府的人竟然还说得出要她以命偿命这种话?!王妃的命是命,护卫的命就不是吗? 「冬喜儿护主不力,本就该死,无论——」 「够了﹗」欧阳瑞毫不留情面的扬声制止他再说下去,「本王的人,只有本王能决定如何处置,外人休想干涉!」 他盛气凌人,丝毫没把自己看在眼里,季哲刚恼怒得咬牙切齿,万分不甘,却又拿他无可奈何,「欧阳瑞,咱们走着瞧!」 他猛地转身走出花厅,脚步却异常沉重,气愤的神色下藏着慌乱的心思,却没人看出任何端倪。 之前冬喜儿昏迷不醒,他日日等待她咽下最后一口气,过得心惊胆战,没想到她大难不死,还是醒了过来,虽然幸好她失去记忆,却也没人能够肯定她多久之后会恢复正常。 此人对他是个威胁,他必须要在她恢复记忆前想办法除掉她,以绝后患! 「哇……原来我长得这个样子……」 经过几日精心调养后,司甄甄终于能够下床,她第一次拿起镜子看着冬喜儿的样貌,感到新鲜不已。 冬喜儿有一张小小的瓜子脸,尖下巴,长相清秀,不过太瘦了,脸颊没什么肉,看起来就是那种红颜薄命相。 除此之外,她发现这个身子很有力气,毕竟是练武之人,但糟也糟在她还不太会控制它,这让她有些困扰。 此时突然响起有人开门进房的声音,司甄甄一转身,才见到古向安打开门,紧接着欧阳瑞也踏进房来。 她赶紧来到欧阳瑞面前,扮好下人的角色,有礼的躬身,笑意盈盈,「王爷。」 欧阳瑞眉心微微一蹙,对眼前笑容灿烂的冬喜儿非常不习惯,从前的她总是冷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和现在的她简直是天差地远,他不得不感到突兀。 认真说来,她不像失去记忆,反倒像变了个人,虽然外表依旧是冬喜儿,但浑身散发出的气质已迥然不同,和从前没有一丁点相像的。 从前的她绝不会有如此灿烂的笑容,周遭还似乎围绕着一股暖意,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亲近。 这样的改变太奇怪也太陌生,他不禁困惑她到底是怎么了,但眼前有更要紧的事得想办法解决,他只好暂时将对她的疑惑搁在一旁。「身子都好了?」 「嗯,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就跟本王出门吧。」 「出门?要去哪儿?」 「去寺庙后的悬崖。你始终没有恢复记忆,或许回到事发地点,能够刺激你的记忆,让你回想起一些什么也不一定。」 「喔。」司甄甄乖乖应答。虽然她明白这对她来说一点用也没有,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冬喜儿,但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照做就是了。 「那就走吧。」欧阳瑞率先转身离开房间,古向安紧跟在后,最后才是司甄甄慢吞吞的跟上。 她对瑞王府的环境还不是很熟悉,有大半的地方没走过,所以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后头,免得自己跟丢迷路。 为了能够快去快回,欧阳瑞一行人打算骑马过去,早已吩咐总管在前院备妥马匹,只要他们以及随行护卫全部到达就可以马上出发。 司甄甄原本没多想,以为反正就是出门一趟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直到她见到前院已经等候多时的马匹时,脸色瞬间刷白,全身发寒,两腿发软。 问题……可大了! 欧阳瑞来到自己的坐骑边,正要上马,却发现她仍站得远远的,脸色异常难看,似乎没有靠近的意思,不由得皱起眉,「喜儿,你还在发什么愣?快点上马,别浪费时间。」 虽然失去记忆,但应该会的事情还是会吧?骑马对她来说和吃饭没什么两样,应该是只要一碰到就能凭着本能上手。 「呃?」司甄甄从惊恐中回过神,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她慢慢的靠近马匹,全身抖得更厉害了。 不能怪她怕马怕成这样,因为她上辈子就是被马给踩死的呀﹗那份恐惧深深烙印在她心底,就算已过了五百年,对她来说影响还是非常大。 欧阳瑞纳闷的看着她那抖得不像样的身子,开始感到不耐烦,「冬喜儿,快上马!」 「呃?是……」她深吸口气,豁出去的伸出手,却不小心扯到马背上的鬃毛。 看着马儿突然之间转过头,脸在她眼前放大、放大、再放大,马脸几乎都快贴上她的脸,吓得她眼睛瞪大,全身僵直,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做出反应,就连呼吸也给忘了。 下一瞬间,马儿从鼻孔冲着她喷出一阵热气,她再也受不了的抱头惊叫出声,吓坏前院的众人。 「啊——」 再下一刻,她眼一翻、眸一闭、身体往后一仰,当着大家的面,很不争气的被马给吓昏过去了。 【第二章】 「奇怪?我这是在哪呀……」 司甄甄迷迷糊糊的走在一处黑暗空间内,前后都不见路,她纳闷的想着,自己才刚被马给吓得尖叫出声,接下来……接下来怎么了? 第四章 她处在这片漆黑的地方,想离开却也不知该怎么离开,情况简直诡异到极点。 忽然,本来只有她一个人的黑暗空间,冒出了另一个姑娘,那姑娘静止不动,视线一直瞧向前方,面无表情,像是一抹无所依归的幽魂。 她认出了那位姑娘——是冬喜儿!来到对方身旁,她开心的唤着,「喜儿姑娘?喜儿姑娘?」 冬喜儿没有回应她,视线依旧木然,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叫唤。她狐疑的偏头望过去,想知道冬喜儿到底在看什么,却什么都没有,一片漆黑。 正当她困惑不已时,四周的景色倏地变了,顶上降下白雪,眼前出现了庭院的景致,后方有一条长回廊,而庭院中则站着一个非常小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畏寒冷,努力拉开弓箭,对准前方绑在大树上的圆靶正在练习箭术。 司甄甄讶异的眨眨眼,只因那小姑娘的长相和冬喜儿极相似,只是较为稚气,难道……她进到冬喜儿的回忆里了? 庭院中的小喜儿使力撑开弓,花了好一会时间才瞄准箭靶,松手放箭,「咻」地一声,箭头虽插入了靶上,却不在正中心,只要再偏一些,就会离开圆心的范围。 她感到很气恼,喘出的气息很快凝成白色的雾气,可以想见天气是多么冷,她的双手甚至已经冻得红红的,指间也因为频繁拉弓而受伤,点点红痕沾染在弓弦上,而她却似乎浑然未觉。 休息了一会,她犹不死心,走上前将箭拔出,再回到原地继续练习。 「雪都下这么大了,你还在庭院里干什么?」 小喜儿弓才拉开一半,听到后头的声响,赶紧转过身来恭敬行礼,「王爷。」 少年时的欧阳瑞已散发出浑然天成的尊贵及傲气,他站在回廊内,微蹙着眉,似乎对小喜儿冒雪练箭的行为感到颇不以为然。 「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 「奴婢想尽快将箭术给练好。」她微低着头,不敢直视主子。 她是个孤儿,从小被带进瑞王府,因为根骨奇佳,适合练武而被栽培训练,以后好贴身保护王爷。 要不是王爷收留,她可能早就在外头饿死、冻死了,所以她很努力学习武艺,不想被赶出王府,再度无家可归。 因此对于王爷她是又敬又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做错什么会惹他气恼,令他开始讨厌她。 「尽快?本王只瞧见你快将自己给折腾死了﹗」对于她的认真,他不但不开心,只觉得她真是蠢,「本王有命令你得在什么时候就将箭术给练好吗?」 小喜儿摇摇头。 「那你如此心急是想做什么?连等雪停都不能等吗?要是不知情的人看见,还以为本王虐待下人,就算下雪也不准你休息,非得见你病倒才肯放过你。」 小喜儿没想到他会这么想,顿时感到惊惶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惨白着一张脸,继续站在下雪的庭院内,不敢妄动分毫。 「你这个小丫头……到底懂不懂本王的意思?」欧阳瑞没好气的大翻白眼,既然她听不懂,他就只好用命令的方式了,「快过来﹗」 她不敢违逆,马上迈开步伐走到回廊里,站在他面前,害怕得不敢正眼直视他,等着他再度责骂。 欧阳瑞对奴仆们畏惧自己的状况早已见怪不怪,他不经意瞧见她手上的斑斑红痕,眉心蹙得更紧了。 真没想到她蠢到这种程度,连早已受伤都不知道该停手休息。 「真是的﹗搞什么鬼?」他从袖袋中掏出一方白净帕子,甩到小喜儿手上,继续用命令的口气说:「将受伤的手包起来。」 「是。」她赶紧依言将手上的伤痕遮掩住,免得他越看越不舒服。 「在你手上的伤痊癒前,要是再让本王见到你练箭,你往后就不必再练了,直接离开王府,省得本王越见越心烦。」 不等她回答,他便转身离去,留下小喜儿一个人静静站在回廊内,瞧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低头望着手心的白帕,突然觉得身子似乎没那么冷了,一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暖意顿时盈满心头,一点一滴,慢慢驱散她身上的寒意,使她从胸口到四肢百骸都感受到了那一股温暖。 他的口气虽然强硬霸道不耐烦,让人感到心惊胆战,但仔细一想,他刚才所说的话听起来虽是在骂人,却有着几许关心,并非全然是不好的。 没想到他竟然会关心她……就算他只是纯粹看不惯,她还是很开心,甚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淡淡的笑意浮上嘴角,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觉得王爷其实并不怎么可怕了,或许是发现他原来也是有善良的一面,只不过不常让人瞧见罢了。 她会等手上的伤痊癒后再继续练习,往后也会更加努力习武,好尽快有资格待在王爷的身边保护他,成为对他有用的人,让他对她刮目相看。 她愿意为他做牛做马,只要他吩咐一句,她拼死都会去完成,绝不会让他对她失望。 成为他的贴身护卫是他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做到的事,所以她一定要努力习武,就算当护卫危险重重也不要紧,她不害怕。 除非她死了,要不然她一定都会站在他身边,竭尽心力地保护他;除非他不要她了,否则她绝不离开,这辈子只认定他一个主子。 他对她的好,就算只有这么一次她也感到满足了,毕竟他是主、她是仆,一生能有这么一次已是奢侈。 她将包裹着白帕的手掌轻握成拳,脸上笑意久久不散,对刚才发生的事回味再三,站在回廊上好久好久后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回到自己的房内,听话的暂时休息…… 司甄甄明白那是什么感觉,那是情窦初开的依恋。 因为欧阳瑞不经意的一个举动,让冬喜儿感觉到温暖,头一次被人关心,单纯的小丫头便动了心,从此之后,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人,只为他一人拼命。 她懂,并且感同身受。不知是否因她现在附身在冬喜儿身上的关系,她的感受特别强烈,内心也跟着激荡不已。 她甚至因此对欧阳瑞有些改观,觉得他虽然高傲霸道、任性妄为,却依旧有善良的一面,并不是全然不好的…… 从昏迷中慢慢转醒,司甄甄还深陷在刚才的回忆情感中,久久不能自己,直到睁开眼,发现一旁有个神情明显不耐烦的男人一直瞪着自己,她才猛然回神,赶紧从床上坐起身。 「王……王爷!」 「你可终于醒了。」欧阳瑞坐在床畔,板着一张脸,非常的不悦,「你哪时怕马怕成这副德行?」居然一见到马就吓昏过去?从前的她可是骑术高手,没想到一失去记忆就变成蠢蛋一个,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呃……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司甄甄结结巴巴,心虚的回答,「或许……是我脑袋哪里撞坏了,还没恢复过来,所以才会怕马吧。」 欧阳瑞轻蹙起眉。她之前始终都是以「奴婢」自称,摔坏脑袋之后,倒是开始会自称「我」了。 第五章 不过失去了记忆,难道连一些根深蒂固的习惯也会跟着改变吗?像是彻头彻尾换成另一个人一样? 内心的疑惑越来越多,他却也拿这种状况无可奈何,只能希望她赶紧恢复记忆,回归正常,免得他会被这变得有够蠢的她给气死。 「可以下床了吗?咱们还得去寺庙一趟。」 「什么?!还是要去?」司甄甄狠狠倒抽一口气,她不想再被马吓昏一次呀。 「废话﹗当然要去。」欧阳瑞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他真是怀念之前那个只要他吩咐一句,就能完成事情的她,比现在这个总是大呼小叫兼状况外的模样好太多了,「不骑马了,咱们改坐马车。」 「……是。」除了答应之外,似乎也没别的选择,因为她此刻可是人家的护卫,就得尽护卫的本分……咦?她这次下凡的考验,该不会就是代替冬喜儿保护欧阳瑞吧? 既然她会附身在冬喜儿身上,原因肯定和考验有关,而冬喜儿心心念念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保护欧阳瑞,就算因他而死也无怨无悔。 况且师父提点过,一切但凭直觉行事……她的直觉就是这么告诉她,她的考验绝对和冬喜儿及欧阳瑞脱不了关系。 这么一想,似乎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不管到底是不是,反正做了再说。但……她根本就不是当护卫的料呀。 「你还傻愣在床上干什么?」欧阳瑞都已经起身走到门边了,她却没跟上,转头见她还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真是忍不住火大,「快出来﹗别让本王再说第二次。」 「呃?」司甄甄被吼声吓得猛地回过神,赶紧掀被下床,不再迟疑,「是。」 她亦步亦趋跟在他后头,这回前院停着的是一辆马车,除了他们两人外,随行的古向安及其他护卫依旧是骑马。 见他先上马车后,她才小心翼翼的绕过马匹,进到马车内后大大松了一口气,暂时放下心来。 马车离开王府,往京城外的郊区而去,约莫两刻钟之后,他们便来到山中的一间清幽寺庙前。 这间寺庙香火并不鼎盛,人烟稀少,但季如妍若是出门参拜,一定是来这间寺庙,不去其他的地方。 司甄甄跟着欧阳瑞走下马车,进到寺庙内,古向安也跟在主子身旁,其他护卫则是在寺门前等候。一行三人向寺庙住持打过招呼便往后头走去,到达当初季如妍和冬喜儿坠崖之处。 悬崖在寺庙后头,并且隔有一段距离,从崖上往下望,深深幽谷让司甄甄一看便头皮发麻,害怕得忍不住往后退几步,就怕一不小心摔下去。 欧阳瑞看她苍白难看的神色,以为她受到刺激,终于想到些什么,赶紧问:「怎么?有回想起什么吗?」 她尴尬一笑,「没有,我可能还要再多待一会,好好想想。」 「那你慢慢想吧。」他可没那种闲情逸致陪她在崖边晒太阳,打算进到庙内休息,「等你想出什么之后再来告诉本王。」 「是。」 她目送欧阳瑞离去,古向安也紧跟在主子身旁,但就在走了一段距离后,他突然神色奇怪的瞧了她一眼,那疑惑探究的眼神让她心里发毛,好像他在怀疑她什么似的。 镇定、镇定,只要她不说,没人会知道现在占有这个躯壳的魂魄不是冬喜儿,也没人奈何得了她。 直到他们身影远离后,司甄甄才蹲在崖边,一个人对体内的冬喜儿魂魄低声喃道:「喜儿,一个月前你到底是如何和王妃一同摔下崖的?你告诉我吧,这样我才有办法给王爷一个交代呀。」等了好一会,还是没等到任何回应,她只好继续说:「王爷为了这件事情已经烦很久了,你若是不想让他再继续心烦,就赶紧给我一个答案吧。」 本以为抬出欧阳瑞,冬喜儿多少会有些反应,没想到是她多想了,冬喜儿没反应就是没反应,自始至终连理都不理她。 她又在崖边待了一阵子,苦恼着回去该如何面对欧阳瑞。她问不出答案,又不能随便捏造一个理由蒙混过去,看来还是只能继续装失忆,硬着头皮面对他的怒火了。 决定好之后,她起身离开悬崖边,回到寺庙内,找到在庙里客房休息的欧阳瑞。 「王爷。」她有礼的躬身。 「有想起任何事吗?」 「呃,呵呵……」司甄甄尴尬的笑着,没有回答。 欧阳瑞看她表情僵硬,不必再问也知道答案是什么。 他叹了口气。徐御医的建议他都做了,她却还是这副蠢样,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他到底还能怎么办? 季如妍的死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她一天找不回过往记忆,那根刺他便一天都拔不掉,会始终困扰着他……不行﹗他一定得想办法让她恢复记忆﹗ 既然刺激一次不够,他不介意再来第二次、第三次,非得刺激到她恢复正常为止! 「回王府。」 他从椅上起身,没好气的走出客房,一旁的古向安也跟着走出去。 司甄甄暗暗松了口气,她本来很担心他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坐上马车打道回府,马车内,她瞧他始终臭着一张脸,忍不住想,他若能多笑一些的话,肯定很好看,态度要是再温柔些,那就更好了,绝对能够迷倒众家姑娘。 欧阳瑞从刚才就一直感受到她毫不掩饰的注视,双眉于是蹙得更紧,冷瞪她一眼,「看什么?!」 「呃,抱歉……」她赶紧低下头,「我只是觉得,王爷要是能多笑一些那就好了。」 「哪里好?」他的嗓音明显透着不屑。这丫头失去记忆后连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竟敢无礼的直视他不放? 「当然好,笑能让一个人的表情变得柔和,让人看了觉得舒服,还容易招来福气哦,比整日愁眉苦脸的要好非常多。」她很认真的解释,同时给他一记灿烂笑容。 「福气?哼,本王不必笑就够有福气了,你的建议真是多此一举。」要他像她一样笑得像个蠢蛋?他才不做这种事。 「话不是这么说的,王爷——」 「小心,有刺客!」 下山的路走到一半,马车突然停下来,外头的古向安高声警告,下一刻,马车外就响起刀剑猛烈撞击的声音,而且不只一处,前后左右都有。 「刺客?」司甄甄一听,吓得马上往欧阳瑞身旁缩过去,还不自觉地抓住他手臂,神情异常害怕,「怎么办,有刺客,咱们会不会有事?」 「你问怎么办……本王才想问你在干什么?」他像是见到虫子爬上身似的,一脸嫌恶的甩着被她拉住的手臂,「冬喜儿,你是本王的护卫,刺客来袭你该做的事是想办法保护本王,甚至在危急时当本王的挡箭牌,而不是抓着本王的手,愚蠢的问怎么办!」 「什么?挡箭牌?!」她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这太残酷了,可以不要吗?」 「当然可以不要,那就拿出你的本事来,好好保护本王!」 「什么本事?」她一慌,便一古脑的把自己五百年来所学的「本事」全都招出来,「我只会招财进宝升官发财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让人好运连连万事兴隆六畜兴旺家家户户都平安健康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保护……」 第六章 「闭嘴!」这女人怎么净说蠢话! 「啊——」她忽然又惊叫一声。 欧阳瑞本想推开她,没想到她的力道比他更大,硬是将他给一并扯住往前倒,害他狼狈不已的扑在她身上,意外的是,下一刻,一柄长剑就从他原本所待之处的后方木板穿刺入内,要不是他被她拉倒,这时长剑肯定已穿胸而过,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长剑缩回车外,司甄甄手忙脚乱的将他给扶起,但她无法控制这个身子的力道,使力过大,硬是将他给狠狠的推撞到车厢木板上,「抱歉抱歉,我不是故——」 「唔!」欧阳瑞闷哼一声,后脑勺撞到车厢木板,痛得他眼冒金星,回神后却惊见另一柄长剑从她背后穿刺进来,横越她身旁,就停在他鼻前一寸之距。 要是她没把他给推到底,他恐怕已经被一剑穿脑了。 「啊啊啊——」看着停在自己身旁又尖又亮的长剑,她惊惧交加下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刀猛力一劈,竟然将剑身给劈断了,掉在车厢内。 她又吓得拎起断刃,不知该往哪丢,此时赫然有个陌生人掀开车帘想入侵,她下意识往前一丢,谁料断刃正中那人肩膀。 「啊!」那人往后倒下,随即摔下马车。 紧接着,原本停住不动的马车再度往前奔驰,而且速度异常的快,像是要甩掉后头追击的刺客。 「啊——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她吓得再度紧抓住他手臂,「马儿发狂了吗?咱们会不会冲出山路,跌到山崖下?」 痛……她抓人的力道真不是普通人有办法承受的,但欧阳瑞在经过刚才那场惊险的经历之后,已经暂时无力再对她大呼小叫了。 此时驾马车的人是古向安,其他护卫则在原地继续和刺客纠缠,以争取时间让欧阳瑞离开险境。 古向安在确定已经甩开刺客后,便赶紧掀帘询问,「王爷,您没事吧?」 「……没事。」他脸色微白,讲话有些无奈兼无力。 「没事了吗?」司甄甄知道危机已过,忍不住大大喘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会没命呢……」 古向安瞧见她竟无礼的拉着王爷衣袖,当下就要开口斥责,没想到欧阳瑞先一步阻止他。 「向安,不必多言,你专心驾车吧。」 「是。」既然主子有令,古向安将帘子放下,专心去前头驾马。 欧阳瑞神色复杂的瞧着她,刚才的情况,到底是一连串凑巧或该说是好运,才让她抓着他避开所有袭击,毫发无伤?还是她根本就是在扮猪吃老虎,故作惊吓慌张,其实却是游刃有余的巧妙领着他躲避攻击? 他真的越来越不懂她了,她的一切行为举止,在失忆后跟从前简直判若两人,那种感觉就像是躯壳还是冬喜儿,但里头的灵魂却已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一样。 司甄甄在彻底安心后,突然想到她刚才虽是误打误撞,却还是让欧阳瑞避过了袭击,便兴奋期待的问:「王爷,我刚才顺利达到您交付给我的使命了,是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说的是事实,他只好不甘不愿的轻应一声,「嗯。」 「太好了。」她开心的漾起笑容,觉得颇有成就感。 他瞧着她灿烂的笑颜如阳光般耀眼动人,那再纯粹不过的笑容,原本总是让他看不顺眼,此时竟隐隐牵动他的心,也奇怪的不再令他那么厌恶。 虽然他还是觉得笑得这么开心真的很蠢,但说实话……蠢得有点可爱。 他轻扯唇角一笑,拿她无可奈何,「真受不了……」 欧阳瑞的马车顺利躲过刺客袭击,平安回到瑞王府,没过多久,殿后的护卫们也陆续回府,平安归来。 这种事欧阳瑞遇多了,已经懒得气恼,直接将事情交给古向安处理,打算查出袭击他的人之后,再好好回敬对方一顿。 没想到一向少言的古向安这回却特地向他提出一个建议,让他不得不讶异。 「请道士过府?」欧阳瑞坐在自己院落的花厅内,一边品茗,一边讶异的挑眉,因为这完全不像是古向安会建议的事。 「是的,王爷。」古向安解释道:「喜儿的状况绝对不是失忆那样简单,属下怀疑她的身体已被其他魂魄侵入,才会出现如此截然不同的个性。」 他这阵子也有特地注意过冬喜儿,发现她不只个性和从前截然不同,连一些原本的习惯动作也不见了,若只是单纯失忆,照理说是不会变成这样子的,因此他才会大胆假设冬喜儿的身子已被其他魂魄侵入,从昏迷中清醒后和他们说话的不是原本的冬喜儿,而是不知从哪来的孤魂野鬼。 他曾经听过有人昏迷多日苏醒后也是这种状况,后来是请道士过来看,道士才将孤魂野鬼驱离被附身的躯体。 他负责保护王爷的安全,一心只顾念着主子,丝毫不敢马虎,要是现在的冬喜儿真被孤魂野鬼给附身,说不定哪时会对王爷造成威胁,甚至是危害性命,所以他不得不防。 欧阳瑞虽然也觉得现在的冬喜儿非常奇怪,却倒是没有往被附身这回事上头去想,因为他平时就不信怪力乱神之事,对古向安的说法自然半信半疑,「真有这种附身的事?该不会是坊间的传说流言吧?」 「王爷,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请个道士来瞧瞧,没事是最好,若是真有事情,也可早点解决,这样对王爷也安全。」 看古向安如此坚持,欧阳瑞也就随他去了,「嗯,那要找哪个道士来?随便找一个,就怕是专骗人钱财的江湖术士。」 「听说有位邱道士法力惊人,曾经收伏过不少妖魔鬼怪,颇有名气,只不过他居无定所,四处云游,想要找到他,必须花点时间。」 「那这事就交给你处理吧。」欧阳瑞干脆的指示。 「属下遵命。」 【第三章】 「哇……张大娘,你这是什么饼呀?好好吃哦……」厨房内,司甄甄开心的吃着瑞王府厨娘张大娘给她的圆饼。 这圆饼差不多和她巴掌一样大,一层层的外皮又酥又脆,中间则包着一层薄薄的、像是麦芽糖的甜馅,一口咬下去,甜馅和酥皮搭配得恰到好处,不会太甜也不会太淡,害她吃了第一口后就再也停不下来,嘴馋得很。 她在天庭已经五百年不知人间美味,这次下凡来,什么东西都吃得津津有味,每样都喜欢,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除了苦药例外。 张大娘见她吃得如此开心,还嘴甜的频频称赞,当然乐得很,脸上也跟着笑意盎然,「这是我家祖传的甜饼,外头可吃不到,喜儿姑娘要是喜欢,我有空闲时便做一些,让你当零食吃。」 「真的吗?张大娘你真是太好了﹗」司甄甄开心得都快飞起来了。 「这没什么,多亏你给我那些药草让我回去泡脚,膝盖多年来的酸疼状况真的减轻多了,我没什么好回报的,只好做些甜饼,希望能合你的胃口。」 冬喜儿自昏迷中醒来后,性子大变,从前府内仆人大家都不敢靠近冷冰冰的她,现在她人缘却变得异常之好,大家不仅都乐于亲近她,也很喜欢看到她的灿烂笑容。 第七章 只要她一出现,四周的气氛便会跟着转变,就算前一刻气氛再如何的糟糕或沉闷,都会在她加入的那一瞬间变化,她笑容的强大影响,几乎可以说是无坚不摧……呃,其实还是有例外的。 那例外就是欧阳瑞及古向安。 司甄甄听了张大娘的话,笑笑的没有回话。她只是见到张大娘膝上有病气缠绕,顺手将病气给化开而已,给张大娘的药草只是个障眼法,让张大娘以为真是药草的功效,免得让张大娘吓到,发觉她轻轻一碰膝盖,长年的疼痛就能淡去,大家若知道的话肯定会很惊讶。 虽然她现在是附身的状态,法力无法完全施展开来,但要驱除一点小小病气,对她来说还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 「喜儿,不好了!」这时,一名丫鬟急匆匆进到厨房内,「王爷在找你。」 「是吗?」她赶紧将手中吃了一半的甜饼给吞完,冲出厨房,「啊——惨了!」 冬喜儿原本保护的季如妍已死,司甄甄附身苏醒后,她当然又回到欧阳瑞身旁,和古向安一同保护他的安全。 但她真的很不习惯必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旁,或在他的书房、寝房外罚站,所以总是逮到机会就偷偷溜走,在王府内四处串门子,等开心了再回去。 反正不只她一个人是护卫,她相信自己暂时离开一会他也不会有危险,况且王府戒备森严,刺客很难闯入。 司甄甄心虚的赶紧回到书房前时,欧阳瑞正好从书房内走出来,古向安紧跟在一旁。 见到她出现,欧阳瑞马上冷瞪她一眼,非常的不悦。「冬喜儿,你又跑到哪去鬼混了?」 「奴婢肚子疼,去了茅厕一趟。」这一回她可终于记得改口自称「奴婢」了,这习惯养成还真是不容易。 「你最近倒是挺容易闹肚子的啊?」 「是呀是呀,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哈哈……」她只能傻笑。 欧阳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故意嘲讽她,她却蠢得听不出来,还煞有介事的回答,让他真是无言以对。 别人见他摆冷脸,可都是害怕得不得了,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事,就她不一样,每每傻笑以对,也不知到底是真傻还装傻。 要不是还巴望着她告诉自己季如妍的死因,他也不会对她脱序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恐怕早就把她轰出王府大门了。 「走吧。」欧阳瑞不再和她多说废话,转身就走。 「啊?要走去哪?」司甄甄不解的问。 「猎场。」 「嗄?」去猎场做什么? 虽然满腹困惑,司甄甄还是乖乖的跟出门,心想或许是欧阳瑞想去猎场活动筋骨,她只要善尽跟随之责就好。 结果没想到当她来到猎场之后,才发现一切和她所预想的根本完全不一样! 「什么?要……要我骑马打猎?」 猎场林子外的空旷草地上,司甄甄瞧着停在她眼前的马匹,双眼瞪得老大,冷汗直流,又有种想要直接昏死过去的冲动。 「骑马射箭本就是你的强项,本王见你失忆症状迟迟没有起色,就连原本会的本事也生疏了,只好想个办法让你重新熟悉熟悉。」 在还没确定现在的冬喜儿是否真被孤魂野鬼附身前,欧阳瑞决定还是暂当她是真正的冬喜儿,他无法忍受她一直这么笨拙下去,非得好好训练她不可。 另一方面,他也是想测试她,借此验证在马车上遇袭那一次,她到底真的只是因为好运才带他躲过一劫,还是故作笨拙想要掩饰些什么。 司甄甄光看到马就吓得脸色苍白了,要她骑马打猎,简直和要她的命没什么两样,她气虚害怕的回应,「这种事情……急不来……」 「你不急,本王可没太多耐性和你耗。」欧阳瑞瞬间板起脸,冷声命令,「快上马﹗就算用爬的你也得给本王爬上去。」 逼不得已,司甄甄只好硬着头皮走向前,一边颤抖一边试着想要骑上马,她异常笨拙的身手让欧阳瑞及随行护卫们看了都忍不住皱眉,因为那状况还真不是普通的惨。 她那外行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真是装的,那欧阳瑞只能说她的演技太好了。 好不容易,司甄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坐上马,却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就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会被甩下马背去。 接着欧阳瑞眼神往身旁护卫一瞄,护卫就送上一张弓及一袋箭到司甄甄身旁。 司甄甄瞧着弓箭,感到头皮发麻,她可从来没射过箭,连站在平地上都不知能不能射到目标了,更不用说骑在马上。 「还不快拿,」欧阳瑞不悦的命令,「念在你失忆,本王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抓到一只猎物,无论大小,本王都算你过关。」 「喔……」她苦着一张脸应答,硬着头皮接过弓箭。 「既然明白了,那就快走。」 「可是——」 「罗唆,没有可是!」欧阳瑞已经不耐烦了,直接猛拍马儿的屁股一下。 马儿嘶鸣一声便开始狂奔,吓得司甄甄一边尖叫一边死死抱着马脖子不放,就这么一路冲进林子里。 「啊——」 在欧阳瑞上马后,一行人就跟着也骑马进到林子里。欧阳瑞骑在前头,其他护卫跟在他身后,始终和最前方的司甄甄保持一段距离。 「啊——救命呀救命呀救命呀——」 听着前方媲美杀猪的尖叫声,欧阳瑞的眉头越蹙越紧,看这情况,他是不必指望她能猎到任何猎物了。 司甄甄的坐骑飞快往前跑,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她害怕的将马脖子越抱越紧,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气太大,已经快将马儿给勒死了。 马儿被勒得受不了,突然奋力一甩,司甄甄猝不及防的被甩飞出去。 众人错愕的看着她先是被抛飞到半空中,之后呈现一个大大的弧形栽入约莫一人高的草丛堆中,「唰」地一声彻底失去身影,就连原本不绝于耳的尖叫声也停止了。 一行人赶紧停在草丛外,纷纷跳下马。欧阳瑞依刚才她被马儿甩出去的力道看,这一摔大概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忍不住紧张起来。 没想到她连骑个马也能骑得让人瞠目结舌,他真是败给她了。 他急得疾声命令护卫们,「快!快去看看她怎么样了!」他不是要她来猎场丢了性命的,可不许她再有个万一。 护卫们本已要冲入草丛内寻人了,没想到草丛却在这一刻又出现司甄甄惊呼的嗓音,吓了众人一跳。 「啊——有了有了有了——」 大伙错愕一愣,还来不及回过神,就见她头发凌乱的从草丛堆中挣扎着走出来,怀中还抱着一只一动也不动的小兔子,模样看起来非常狼狈,但是似乎……毫发无伤? 司甄甄花费了一番力气才从和她一般高的杂草丛内走出来,看到其他人后,兴奋的抓起兔子递到明显目瞪口呆的欧阳瑞面前,「王爷,是兔子,是兔子!」 他呆愣了好一会,才终于勉强回神,「那又如何?」 第八章 「是王爷自己说的,只要奴婢能抓到一只猎物,无论大小,都算奴婢过关。」她喜孜孜的补充,「奴婢刚才被马匹甩飞,还以为会没命呢,幸好草丛的草够多够厚,当了奴婢的垫背,然后奴婢还不小心压到东西,翻身一看,才发现是这一只兔子。」 换言之,藏身在草丛中的兔子没想到自己会天外飞来横祸,被她给压个正着,昏死过去,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变成她的战利品。 这样也行? 「哈哈哈哈……」一阵沉默过后,欧阳瑞突然一改错愕的朗笑出声,让众人大感不解。 她的运气之好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他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好运到这种程度,好像只要有她在,就总是能够逢凶化吉、有惊无险,而且她的福气似乎不但能保护自己,还能庇佑到她周遭的人,让其他人也跟着沾光。 古向安认为现在的冬喜儿是被孤魂野鬼附身,可他倒是觉得,依她的情况,被福星附身还比较像一些。 「王爷?」司甄甄困惑的轻蹙起眉,不懂哪里好笑。 狂笑过后,欧阳瑞终于平静下来,爽快地回答,「的确,本王说话算话,你过关了。」 「真是太好了!」她兴奋的漾起大大的笑容,只差没手舞足蹈的跳起舞来,「那这只兔子可以放生吗?」 「你要放便放。」区区一只小兔子,他才不放在眼里,带回去都还嫌丢脸。 「多谢王爷。」 司甄甄蹲在草丛边,轻摸了怀中的兔子几下,原本一动也不动的兔子开始有反应。别人只当是恰巧,却不知道其实是她用法力让兔子能够顺利苏醒,还给它健康的状态。 等兔子完全清醒后,她才将它放到地上,看它一溜烟的消失在草丛内,她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柔和不少,衷心希望它别再不小心被人给抓到。 欧阳瑞瞧着她温柔微笑的侧脸,心房又不期然的震动了一下,竟觉得她此刻的笑容十分美丽动人,害他迟迟舍不得移开视线。 比她更美的美人、更好看的笑容他都见过,但却不曾像此刻般,彷佛受到她的笑容感染,心也跟着隐隐悸动。 他到底怎么了? 欧阳瑞不解的轻皱起眉头,没想到现在变得奇怪的人不只有她,连他也是…… 在经过猎场的惊魂试验后,欧阳瑞已经放弃再想其他方式来刺激冬喜儿,明白揠苗助长只会适得其反,他也只能不再强求,一切顺其自然,慢慢等她恢复记忆了。 但如果她无法再恢复正常,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又蠢又拙的,那该怎么办? 本来依他的个性,他应该会无法接受,但在经过这阵子的相处后,他竟然觉得情况或许也没想像的那么糟。 从前的她太过一板一眼,太冰冷,没有引人注意的地方,他只当她是个普通的下人,除了吩咐她做事外,不曾再多留心她什么,几乎将她当成他背后的一道影子。 现在的她开朗又活泼,很难让人忽略,他的眼光甚至会不由自主追寻她的身影,想知道她此刻又在做些什么蠢事。 觉得蠢,却又想知道,他也明白自己的心思很矛盾,但她就是有种奇怪的吸引力,让王府内的仆人们想靠近她、和她亲近,而现在竟然连他也开始沦陷了。 真糟糕﹗但明知糟糕,他却依旧控制不了自己,只能继续的感到糟糕下去…… 「喜儿,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有你帮忙,我爹爹不知何时才有机会让那位大夫看病。」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你不必如此感谢我……」 欧阳瑞站在通往书房的穿廊上,见不远处的冬喜儿正和府中另一位丫鬟说话。 他轻蹙起眉头,问着身后的古向安,「那个丫头又做了什么?」 古向安虽然始终紧跟在欧阳瑞身旁,但其他护卫会按时告诉他府内所发生的各种状况,好方便他全盘掌控府内安全,所以欧阳瑞才会问他。 「听说那位丫鬟的爹身染重病,想要向城中一位医术高超的名医求诊,但那位大夫有个奇怪的规矩,想要求诊就得先抽签,抽不到允诊签,他就不看诊。」 这位丫鬟存够了钱,想要替自己久病的父亲请大夫看病,但去了好几回却始终抽不到允诊签,害她感到非常沮丧。 听说那名医的签筒内有一百支签,其中只有三支允诊签,每日去试手气的人多不胜数,但能抽到允诊签的人却寥寥无几。 而且大夫还规定,一人一日只有一次抽签机会,要是没抽中就只能明日再来。 当司甄甄听到丫鬟诉说自己的手气如何差时,马上自告奋勇替她抽签,没想到一抽就中,丫鬟的父亲终于能够顺利被那位大夫医治。 听完古向安讲述,欧阳瑞没好气的轻哼一声,「她倒是挺闲的啊。」 他知道她在王府时总是逮到机会就从他身边开溜,捺不住性子待在他身旁,所以他也不勉强,允许她在王府时不必时时刻刻跟着他,只除了外出时她还是必须跟随。 结果这样一来,她倒是乐得到处找事做,帮完一件又一件,忙得不亦乐乎,早忘了她是他的贴身护卫,而不是其他人有求必应的活菩萨。 「总而言之,你们有任何疑难杂症都可以来找我,不必客气,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司甄甄不改热心助人的个性,爽朗地大发豪语。 「那真是太好了,本王也有疑难杂症,不交给你办,你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浑身不舒服吧﹗」 「呃?」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揶揄嗓音,司甄甄赶紧转过身来,果然见到欧阳瑞和古向安正逐渐靠近中。 「王爷。」她和丫鬟同声行礼。 「冬喜儿,本王听说事情只要有你帮忙,没一样不成功的,是吗?」 「那是当然。」司甄甄非常有自信的回答,「只要事情交给奴婢,没有奴婢办不到的!」 不是她在自吹自擂,而是真的如此,只要她经手的事情,不管有任何问题都会迎刃而解,除了是她上辈子早已帮人帮出一套心得之外,她这五百年的修行可也不是修假的,她的法力让她做事总是异常顺利,没什么阻碍能奈何得了她。 「所以无论本王要你做任何事,你都有自信能够达成?」 「那是当然。」她又再次肯定的回答。 「很好……」 欧阳瑞突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让她看得忍不住冒出鸡皮疙瘩,颇有不好的预感。 「本王打算送人一床鸳鸯戏水被当成结婚贺礼,若是买现成的,好像表现不出心意……干脆就由你来帮本王绣一床。我想,这应该难不倒你吧?」 其实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他是存心找事让她忙的,谁教她偏爱让自己忙得团团转。 「什么?要奴婢绣一床鸳鸯戏水被?!」司甄甄惊呼出声,「等等等等,奴婢对女红——」 「你要拒绝?你刚才不是才说,只要交给你的事情,没有你办不到的,这么快就自打嘴巴了?」 司甄甄气煞无言,暗暗思考,她对女红不行,但她可以私下找其他人帮忙吧﹗反正只要能拿出一床上得了台面当礼送的鸳鸯戏水被,他应该就没话说了。 第九章 「那好吧,这事奴婢接下了。」她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跳下他特地为她挖的陷阱里,「所以王爷打算给奴婢多少时间准备这床被子?」 「十日。」 「嗄?」她有没有听错?「王爷,请您……再说一次?」 「就是十日。」欧阳瑞笑得万分恶劣,「你也明白,本王没有太多耐心,十日已是本王忍耐的极限。十日之后,本王就要见到一床精致的鸳鸯戏水被出现在本王面前,逾时,本王就当你此次的任务失败。」 看着她傻眼的表情,他突然觉得欺负她能让他心情愉悦,她那错愕的模样着实逗乐了他。 她爱忙,他就让她忙个够,但她只能为他而忙。他要用这床被子让她忙得焦头烂额,无心去理会其他人的事。 她是他的!不知为何,看见她为了其他人的事忙得忘了他这个主子的存在,他就忍不住想打断她,让她不至于忘了自己还是他的贴身护卫。 欧阳瑞任性霸道的用这种方式宣示自己的所有权,要她无论何时都挂记着他的事,谁都别想同他抢。 司甄甄不敢置信……十日?这分明是要整死她呀!就算是绣坊的绣娘们合力绣床被子,也得耗费一个月的时间,他要她十日就把被子交出来,根本就是存心想整她。 脾气差也就算了,没想到还这么恶劣,真是小人﹗他如此刁难人,就算是神仙也会发火呀! 「还有任何问题吗?」欧阳瑞笑笑的问,谅她不敢有任何问题。 「……没有。」 「那就好,本王期待十日之后你的表现。」吩咐完毕,欧阳瑞就转身离去,将问题丢给她苦恼。 果不其然,在这之后,司甄甄一有空档就把自己给关在房间里,再没时间理会其他人的问题。府内下人也不敢再找她帮忙,因为欧阳瑞已下令,不准再有任何人占去她的时间,谁敢违令,就等着被轰出王府。 这么做真的很恶劣,但欧阳瑞本就是任性妄为之人,想欺负一个丫鬟,不必有任何理由,只要他高兴就好。 然而古向安却觉得非常不妙,因为欧阳瑞不曾做过这种事,单纯的以欺负仆人为乐。 王爷对仆人从来只有役使的态度,高高在上,阶级分明,但他现在面对冬喜儿时,虽然依旧有王爷的架子,却少了一股不可侵犯的距离感。和她吵嘴,被她气得哭笑不得,甚至拿欺负她当乐子,界线没了却犹不自知,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他担心情况会往他不乐见的方向发展,毕竟现在冬喜儿还不知是被何方妖魔鬼怪附身,就怕王爷是中了什么妖术,才会突然间对她感兴趣,被她所吸引。 只不过古向安担心也没用,欧阳瑞做什么事,他都没有立场阻止,也阻止不了,只能在一旁穷烦恼。 整整五日,欧阳瑞的心情都特别好,只要想到冬喜儿正因为他交付的任务而苦恼不已,他就特别开心,之前她在苏醒之后总是害他气得跳脚,现在终于换他让她吃吃苦头了。 不知当十日期限一到,她却无法达成使命时,会如何哭丧着脸求他原谅?光是用想的他就感到有趣极了,真恨不得十日期限赶紧到来。 结果没想到才第六日,她竟然就「出关」了—— 「王爷,您瞧。」 书房里,司甄甄将一床大红色底配上五彩绣线的鸳鸯戏水被展开在欧阳瑞面前,请他查验,上头所绣的一对鸳鸯色彩鲜艳、活灵活现,只怕连御用绣坊内的绣娘手艺也没这么好。 欧阳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她只花五日就弄出一床被子?这怎么可能?除非她有千只手,要不然绝不可能! 他脸色错愕的指着被子问:「这真是你绣的?」 「那是当然,奴婢拼死拼活、日夜不休,耗费了整整五日才完成。」她有些心虚的回答。 这怎么可能会是她绣的,幸好她在天庭修行时和不少神仙都有良好交情,因此躲在房内偷偷恳求织女姊姊下凡来帮她忙。这一床被子,其实是织女姊姊帮她绣好的。 「王爷,奴婢相信将这床被子送出去,绝对不会丢王爷的脸面。」她喜孜孜的道,「这被子不但绣工精美、华丽耀眼,更重要的是奴婢还特地请求天上的织女星赐予祝福,让盖上这床喜被的新人能够白头偕老、恩恩爱爱,缘牵一生一世不断绝。」 这可不是她随意胡扯的,而是织女姊姊真将她的祝福一针一线绣了上去,这被子是有神力加持的。 只是欧阳瑞听了不但不见喜色,脸色更是沉了不少,恼火的命令仆人,「把被子拿出去烧了。」 「啊?」一旁帮忙展开被子的两名仆人错愕的面面相觑,王爷真要他们把这床精美的被子拿出去烧掉? 「什么?不能烧,绝不能烧!」司甄甄难掩激动,不解的问:「王爷,奴婢好不容易才完成王爷的要求,王爷为何要将奴婢的心血毁去?」 「本王说烧就烧,还需要什么理由。」她的话不经意刺中他心中痛处,什么白头偕老、恩恩爱爱,他才不信这种鬼话。他和季如妍之前失败的婚姻让他厌恶这些好听话,听在他耳里,就像是在讽刺他的失败。 他是个天之骄子,从小到大一帆风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独婚姻这件事让他栽了一个大跟头,冬喜儿那些话更令他难掩愤怒。 欧阳瑞瞪向还没有任何动作的仆人,「还愣在那做什么?拿出去烧了!」 「不能烧!」司甄甄马上扑过去将被子给抱住,死也不让织女姊姊的心血被人毁掉。 「喜儿,快放手。」 「不放不放不放,我死也不放!」 仆人们开始和她拉扯起来,但她的力气太大,两方竟呈现诡异的拉锯,两个男人力气竟然敌不过一个女人。 过没多久,仆人那一方居然败下阵来,手一松,来不及收回力气的冬喜儿便瞬间往后踉跄退了好几步,眼看就要抱着被子跌倒。 「啊——」 欧阳瑞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她冲着自己倒过来,他来不及闪躲,硬生生被她给撞倒,和她一同躺倒在地。一大床喜被将他们俩淹没在下头,场面顿时变得一团混乱。 「唔!」欧阳瑞忍不住闷哼一声,他堂堂一个王爷竟然成为一名护卫丫鬟的垫背,这还有天理吗? 「啊——对不起对不起——」司甄甄手忙脚乱的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才翻身坐起,却没想到……自己竟跨坐在欧阳瑞身上,那姿势看起来是说不出的暧昧。 「王爷,您还好吗?」仆人们赶紧将覆在他们身上的被子拉开,却在看到她跨坐在王爷身上的姿势时忍不住一愣。 欧阳瑞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人,他见到司甄甄压在自己身上,两人还被喜被半盖着身子,表情不由得错愕一下,但之后旋即勾起一抹笑,揶揄道:「怎么,你很想和本王白头偕老、恩恩爱爱,缘牵一生一世不断绝?」 「谁……谁想了?」 司甄甄瞬间羞红了脸蛋,从他身上挣扎起身,抓起被子就赶紧逃出书房,怕他又要命令仆人将喜被烧掉,也羞于见到他揶揄的笑脸。 第十章 「呵……」欧阳瑞撑坐起身,轻笑出声,原本的满腔怒火被她这样一搅和,瞬间消失无踪,尤其是她那难得害羞的神情,让他感到分外有趣,这是他之前从来不曾见到过的。 现在这个冬喜儿,比之前有趣太多了,她若是真恢复正常,或许他还会感到有些遗憾呢。 司甄甄一路急奔回自己房里,跑得气喘吁吁,满脸通红,但她早已分不出自己之所以脸红,是因为急急奔跑的缘故,还是因为……欧阳瑞? 刚才压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她居然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既害羞又慌乱,但……这怎么可能?她明明知道他是个高傲任性的家伙,又怎会对他产生好感,这不是在自找苦吃吗? 况且她即将成为神仙,只要通过考验就能位列仙班,神仙是不该沾染人间情爱的,她还没蠢到明知故犯,然后害自己五百年的修行全都白费。 「这肯定是错觉,应该是受了冬喜儿一魂一魄的影响,真正喜欢他的是冬喜儿,不是我……」她拼命摇头,用力否认,原本慌乱的心思终于安定不少,渐渐冷静下来。 肯定只是错觉,她不必自己吓自己,没事的……没事…… 【第四章】 皇宫御花园内。 欧阳瑞今日被皇帝龙豫钦召见,陪着他在楼台上下棋品茗,十分悠闲。 「阿瑞,听说你府里最近是鸡飞狗跳的,有趣吗?」龙豫钦在棋盘上放下一颗黑子道。他和欧阳瑞同年,模样斯文,但太过斯文看来就显得有些软弱无能,给人无法成大事的错觉。 「咱们俩来换换身分,你就知道到底有不有趣了。」欧阳瑞下了颗白子,两人在棋盘上杀得不分轩轾,难分高下。 「难得见你也有棘手苦恼的时候,朕真是万分好奇,想会会那位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龙豫钦笑得幸灾乐祸。 他们其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交情极深,龙豫钦刚登基时因为年轻,被朝中老臣看轻,想做一番大事却连连受到阻挠,他必须除去这些绊脚石,又不能和他们撕破脸,造成朝廷动荡不安,因此便和欧阳瑞合作,并且商请欧阳太后帮忙,由他扮白脸,欧阳瑞扮黑脸,在众人面前演起戏来。 他装得软弱无能,让老臣们疏忽轻视,以为他不足为惧,而他想除掉的人,就由欧阳瑞出面解决。 所以朝中传言欧阳瑞任性狂妄,仗着太后的宠爱作威作福,只要他看谁不顺眼,就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将那人给整死,这些其实都是他们刻意做出来的,而皇帝龙豫钦就故意装作拿欧阳瑞无可奈何,让朝臣们求助无门,就这么合作无间的慢慢除去阻碍朝政运行的诸多绊脚石。 欧阳瑞树敌众多,全是为了龙豫钦,但明知自己会变成众矢之的,他还是一口答应龙豫钦的恳求,不曾有过任何怨言。 「奇女子?」欧阳瑞轻哼一声,「应该是奇蠢无比的女子吧。」 「既然蠢,你又为何执意将她带在身边,而不是要她滚得越远越好,来个眼不见为净?」龙豫钦瞥了眼站在楼台下等待的身影,笑意更深了些。 为了说话方便,可以无所顾忌,楼台上只有龙豫钦和欧阳瑞两人,太监们及欧阳瑞的随从都站在下面等候,并没有上楼来。 而欧阳瑞带进宫的随从除了古向安之外,就是冬喜儿了。龙豫钦了解他的个性,不带无用之人在身边,所以他让「还病着」的冬喜儿一同进宫这件事,才会让他感到玩味不已。 欧阳瑞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她对我还有用处。」 「不就是等着她恢复记忆,告诉你季如妍是怎么死的。这样有需要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吗?」龙豫钦继续逼问,可不想让他如此轻易蒙混过关。 「反正有用处就是了。」欧阳瑞打定主意装迷糊到底。 其实在发生喜被意外之后的这几日,冬喜儿都刻意躲着他,让他颇不是滋味,所以只好以主子的身分逼迫她时时跟随,不容她逃避。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之前恨不得她滚得越远越好,但现在却无法忍受她主动避开自己的行为,简直矛盾之极。 瞧表哥难得出现困扰的神情,龙豫钦是好奇到极点,但欧阳瑞明摆着不想多说,他也不好再继续逼问,免得表哥恼羞成怒,「那么宰相府一直要你给个交代,你打算如何处理?」 季如妍意外死亡的事情对季宰相打击甚大,他整整称病了半个月才上朝,对于女儿的死因,季宰相不愿再追究,就怕越想越伤心,因此全交由儿子季哲刚处理。 瑞王府和宰相府联姻,其实是龙豫钦促成的,两边都是他目前倚重的人,所以他才希望两家结亲,让关系更稳固,对朝廷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可他没想到之后居然会发生这样不幸的事,而欧阳瑞和季如妍婚姻不睦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因此多少对表哥也感到有些歉疚。 「除了拖字诀,暂时也没其他好办法。」欧阳瑞神色瞬间黯下,显得若有所思。 古向安派出去的人已经查出上次袭击马车的刺客是受到季哲刚所指使,这让他想不透。他是迟迟没能给宰相府一个交代没错,但季哲刚有必要就派出杀手取他性命吗? 他总觉得事情并不单纯,似乎还有什么隐情,所以暂时按兵不动,看看季哲刚还想出什么花招。 又下完三盘棋之后,龙豫钦才肯放他走。 他离开宫门,坐上马车,见那个丫头又在迟疑着要不要上马车,忍不住不悦的沉下嗓恫吓,「冬喜儿,你还愣在外头做什么?还是你比较希望自己骑一匹马好刺激刺激?」 司甄甄一听到他用骑马当威胁,不敢再挣扎下去,赶紧走进车厢。她真的很不想再一次坐到马背上,那滋味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和欧阳瑞各坐一边,壁垒分明,眼神左飘右移、上瞧下看,就是不敢和他的视线对上。 她发现自己生了一种奇怪的病,一种只要和他视线对上就会开始脸红害羞的怪病,所以这阵子除非万不得已,她都尽量不看他,就怕又犯了病。 她明明已经努力告诫自己要冷静、保持平常心,但或许因为这个身子不是自己的,她根本控制不了那怦然心动的感觉,总是为他乱了套。 马车缓慢行走,车厢内陷入一阵诡异的宁静中,欧阳瑞见她又是那副逃避的窝囊样,一股无明火顿时烧上胸膛,打算好好的「整治」她一番。 「冬喜儿。」 「嗯?」她终于对上他的眼,但随即又害羞的将视线往下移,不敢看太久,转而盯着他的唇看。 喔……他的唇有棱有角的,真是好看……不行不行,看他的唇依旧会让她分心,那……那她再将视线往下移好了…… 「冬、喜、儿。」欧阳瑞猛地靠近,掐住她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抬起头和他对视,「你将本王当成什么了?妖魔鬼怪?连看也不屑看?」 「才……才不是这样。」她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不悦的他,「王爷是何等高贵之人,奴婢这种低贱的下人当然不能直视王爷,免得对王爷不敬。」 第十一章 「现在倒是懂得和本王说起规矩来了,那你之前怎么就不知道要尊敬本王?」 「之前……是奴婢病得糊涂,连规矩也忘了,请王爷恕罪。」 「想要本王恕你的罪?没那么容易。」他冷哼一声,摆明了就是要找她的麻烦。 「那……那王爷想怎样?」她被逼急了,本性又跑出来,语气也不禁有些冲,反正要杀要剐都随便他了。 欧阳瑞看着她气呼呼的表情,才发现她的样貌似乎有了些微的改变,以前是又尖又瘦的瓜子小脸,现在倒变成有些圆润的鹅蛋脸,而原本冷若冰霜的刚硬眉眼也变得温润柔和,让人看了亲切顺眼。 或许是因为她慢慢的改变,他才浑然不觉,直到今日仔细一瞧,和脑海中她过往的样貌互相比对,他才发现到其中的变化。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人家说相由心生,莫非是因为她的心境变得和过往不同,才连带样貌也慢慢变化,变得不再像从前的她? 他的脸庞太靠近,并且又一直盯着她细细打量,害得她又不争气的开始心头小鹿乱撞,很想将他一把推开。 但她不能,要是真的做了,不就马上自打嘴巴,既没规矩又不尊敬,不被他反过来讥讽那才奇怪。 但、但她真的快忍受不了,甚至听得到自己怦怦作响的心跳声,越来越强、越来越强,连身子都开始发热起来。 发现她脸蛋渐渐泛红,他倒是扬起一抹兴味十足的笑,故意问:「你在害羞?」 「我……我才没有!」她死都不会承认。 「若不是害羞,你的脸怎会红得像是猴儿屁股?」 她会因他而露出害羞神色,不就表示他正吸引着她?一意识到这件事,欧阳瑞的心情顿时大好,不介意自己被她「觊觎」。 司甄甄又羞又窘的伸手压住自己脸蛋,继续否认到底,「我这并不是害羞,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嗯?」 「只是……发烧!」她变得迟钝的脑袋终于勉强找出一个理由来,「是因为发烧,才不是因为你。」 还想继续狡辩?!「你发烧了?本王瞧瞧。」他毫不犹豫的摸上她额头,光明正大的吃起豆腐,脸庞又多靠近她几寸,近到已能感受到彼此呼出来的气息,情况暧昧至极。 司甄甄简直快晕倒了,他肯定是故意这么玩她的,分明是想见她出糗! 「你真的有发烧吗?本王怎么摸不出来?」 「我需要散热,我去坐马车前头!」不敢再和他一同待在车厢内,她宁愿和车夫挤在前头,看着马儿屁股心惊胆跳,也好过继续面对他心慌意乱。 欧阳瑞看她急急忙忙的逃出车厢,模样滑稽,忍不住狂笑出声,「噗﹗哈哈哈……」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捉弄她是件这么有趣的事?看着她手足无措的反应,就算他前一刻心情再如何不好,也能因她而笑了出来。 他越来越觉得,她即使变不回从前那个冷冰冰的冬喜儿也不是件坏事了,反正能保护他的人多的是,并非无法取代,但能让他感到心情愉悦,却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有办法的。 虽然已止住狂笑声,但他脸上的笑意却还是久久不散。他决定暂时不将她从马车前座抓回来,免得一次将她给逼到极点,她会承受不住。 马车又前行一段路后,突然间大大摇晃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人突然从车上跳下去一样。 欧阳瑞轻蹙起眉,不知道外头的人在搞什么。 过了一会,骑马随侍在马车旁的古向安才隔着车帘向他报告,「王爷,有状况。」 「什么状况?」 「冬喜儿突然跳下马车,冲到一旁的河边去了。」 欧阳瑞皱着眉,搞不懂她,「她冲到河边做什么?」 「刚才有个在岸边玩耍的小男孩不慎滑落河里,她一瞧见就不假思索的跳下马车,跳入河里救孩子了。」古向安非常冷静的回答,表现得事不关己,他的任务是保护王爷的安全,所以冬喜儿的死活他并不在意。 况且他对现在判若两人的冬喜儿一直心存顾忌,态度就更冷淡了。 「停车。」欧阳瑞没好气的命令道。原来是那丫头爱管闲事的新毛病又犯了,「情况如何?她会泅水吧?」 马车外的古向安停顿好一会,确认河边情况后才回答,「她识水性,孩子快被她给救上岸来了。」 那就好,幸好她还没蠢到自己不懂水性也一古脑的跳下去救人,反而让自己也成了需要被救的人,给别人增添麻烦。 等她上岸来,他非得好好训她一顿不可,她是他的护卫,是王府的奴婢,可她弃他不顾,尽管其他人的事情,这像话吗? 又过了会,古向安再次报告,「王爷,又有新的状况。」 「什么状况?」还没完吗? 「冬喜儿是将孩子给救上岸了,只不过她——」 「她又怎么了?」欧阳瑞已经快没耐性了,不懂古向安说话慢吞吞的到底在干么。 「她突然滑了一跤,又跌回河里……」古向安紧盯河边状况道:「似乎刚才为了救孩子花费不少力气,无力再游回岸上,被河水冲走了……」 「你说什么?!」欧阳瑞猛然掀开车帘往外望,神情满是担心,「那你还愣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救她?」 「可是属下是保护王——」 「本王命令你去就快去!」 「遵命。」古向安只好赶紧转身,冲到河边追人去。 「快点跟上!」 欧阳瑞焦急的命令车夫驾马,马车沿着河岸往下游的方向追过去,他看着冬喜儿在河中载浮载沉的身影,真恨自己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无法亲自下水去救她。 要是他识水性就好了,就不必等着其他人去救,这种煎熬真不是普通难受! 古向安沿着河岸追着冬喜儿跑,在终于拉近两人距离时纵身一跃,跳入河中,很快就抓住她的手,并将她拉往自己身边,然后开始往岸边游回来。 马车紧接着也追上他们,才刚停下都还没稳住,欧阳瑞就迫不及待的跳下车冲到岸旁,关心冬喜儿的状况。 司甄甄一被古向安救上岸就跪坐在地,不断地呛咳出声,她刚才不小心喝下好几口河水,难过极了。 「喜儿!」欧阳瑞在她面前蹲下,担心的摸着她脸蛋,「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咳咳……我……我很好……咳咳咳……没事……」她刚才明明很顺利将小男孩给救上岸了,没想到脚底却突然一滑,又落回河里,还被水流冲得大老远,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但在她滑落河里的那一刻,她看到有支短镖射入她脚边的土地里,若不是她先一步滑进河中,就会被伤到了。 有人要害她?可她根本没有和任何人结怨啊? 欧阳瑞根本不管她说好或不好,反正没给御医看过前,他全都当成不好。 就在古向安和车夫目瞪口呆下,他毫不犹豫的打横抱起她,快步回到马车上,并且吩咐道:「你折回皇宫一趟,去请徐御医过府来看诊。」 第十二章 「我……咳咳……我真的没事……」司甄甄吓坏了,第一吓是他居然就这么不避嫌的抱起她,第二吓就是他竟然又要叫徐御医出来看诊﹗ 她真的没事,她只是喝了几口河水,咳完就没事了。 「你安静就好。」欧阳瑞训完她之后,再度命令古向安,「你还不快去,愣在这做什么?」 「属下马上去。」古向安只好转身办事去。 司甄甄一身湿淋淋的被带回王府,就算她在马车上再三声明自己真的没事,还是阻止不了欧阳瑞执意一路抱她入府的举动。 她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内心的悸动也跟着无法控制,越来越强烈,对他的行为是既苦恼又忍不住感到有些……甜蜜。 好不容易,他终于将她给抱回房里,本以为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没想到他依旧紧张,命令外头的丫鬟道:「快去准备热水还有煮姜汤,动作快一点!」 「是!」丫鬟们急忙奔走,就怕动作太慢王爷又会不耐烦发起脾气。 司甄甄先是换下自己一身的湿衣裳,免得受寒,而在等待灶房烧热水的期间,徐御医已被古向安给快速请回王府,先帮她看诊。 她坐在椅上,任凭徐御医左瞧右看,又是搭脉又是探温的,忙碌好一会徐御医才终于停下来。 「徐御医,情况如何?」欧阳瑞紧张关切的问。 「请王爷放心,冬姑娘安然无恙,虽喝了几口河水,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要泡个热水祛寒,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徐御医恭敬的回答。 有了徐御医保证,欧阳瑞才安下心来,不再继续大惊小怪,吩咐其他人送御医回宫,让同是一身湿的古向安回去换下衣裳后,事情才暂时告一段落。 热水还没送过来,而他在安下心来后,总算有心思开始对她发脾气,「冬喜儿,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本王的护卫,该保护的是本王的安全,结果你却为了救一个陌生娃儿让自己差点遇险——哪有护卫是像你这么当的?」 幸好今日有惊无险,虽然她从昏迷中清醒后就一直很好运、很有福气,但要是再来一回,没人能保证她是否也会同样幸运。 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却又因为私心而矛盾的将她带在身旁,毕竟他也知道真正最会招来危险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还没完?司甄甄无奈的轻叹口气,认命听训,「是,奴婢下回会更小心,不让自己受伤的。」 对了,短镖的事她到底要不要讲?但……讲了又能怎样?或许是她误会了,或许是她把其他不知名的东西看走眼,误认是短镖……更何况她没得罪任何人,应该不会有人暗算她,越想越觉得是误会一场。 在没有确切证据下说自己遭到袭击,只怕引来更多不必要的混乱,她只是喝了几口河水而已他就紧张成这样,要是说了,不知他会过度反应到什么程度。 嗯……不妥,她还是别说的好,应该真的只是误会一场。 「你还想有下回?」欧阳瑞摆起臭脸,明显非常不满意这个回答。 司甄甄再叹口气,这个任性的王爷还真是很难伺候,「是,奴婢往后绝对会恪尽职守,绝不再随意做出不该做的事了。」 「你最好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他轻哼一声,不是很相信她的承诺,因为她太会出乱子了。 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要她给承诺,却又不相信?不过说实话……其实她也挺怀疑自己到底能遵守诺言多久不破功,不会又忍不住不分亲疏的热心助人下去…… 这样想来,他倒是很明白她的性子啊! 此时,仆人们终于将一只大木桶搬入司甄甄房里,紧接着开始在木桶内倒入热水,欧阳瑞不便再继续留在房内,转身准备退出房间。 「泡完澡,喝下丫鬟送来的姜汤后就好好休息,别再随意乱跑。」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管到这种程度了?虽然脑海里嫌他多事的碎碎念不断,但她心上还是泛起一股有些暖甜的感受,柔声应答,「是。」 得到她的回覆后,他才甘心离开她房间,准备回到自己院落换下也被她碰湿的衣裳。 但才走到一半,换过衣衫的古向安便急急由后追上他,「王爷,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纳闷的瞧着古向安难得有些微笑意的脸。 「属下刚才得到消息,派出去的人已经找到邱道士的行踪了。」古向安兴奋的报告,他等这一日可是等很久了。他相信只要邱道士来到王府,肯定能揭穿现在冬喜儿的真面目,而王爷也就会恢复正常,不再被现在这个诡异的冬喜儿所迷惑。 然而欧阳瑞的反应却先是一愣,之后的语气也非常平淡,「是吗?所以邱道士现在人在哪?」 「在距京城五日路程的小乡镇中。属下派出去的人已经请他往京城动身,估计再过三日就能到达。」 欧阳瑞轻蹙起眉,他先前之所以会答应古向安找邱道士来,是因为对冬喜儿被附身之事半信半疑,同时也希望她恢复原状,这样才有办法知道季如妍的死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实在受不了改变之后的她。 但相处至今他的想法早已改变,觉得现在这个冬喜儿的个性也没什么不好,已不希望她一定要复原。 况且若真是被妖魔鬼怪附身,他身边应该多少会出现一些坏事才对,可非但没有,他反倒觉得她带来了福气,屡次令他及旁人逢凶化吉,只要靠近她的人,似乎都多少沾染到一些福分。 连府中其他下人也这样觉得,所以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不过他更希望冬喜儿的性子改变是受伤失忆的影响,而不是因为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附身…… 古向安见主子沉思许久迟迟没有进一步指示,不由得纳闷,「王爷?」 欧阳瑞顿时回过神来。既然之前已经应允要让邱道士过来看看,现在反悔也说不过去,只好道:「本王明白了,就等邱道士三日之后出现再说吧。」 或许只是古向安多虑了,干脆就让邱道士来验证这件事吧。 【第五章】 三日之后,邱道士顺利抵达瑞王府。 他是一名留着落腮胡的中年男子,眼神锐利,像是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他的法眼,身上还散发出一股非常明显的凛然正气,让人不由自主便会相信他不是等闲之辈。 古向安将人带入花厅,欧阳瑞已坐在厅内等候。 邱道士拱手行礼,「王爷。」 「邱道长,劳烦你走这一趟了。」欧阳瑞表情平淡的说道。 「降妖除魔本是贫道的职责,并不麻烦。不知王府内状况有异的那名女子此刻在哪?」邱道士在来之前,便已透过王府派出的人大略知道情形,因此很快便进入状况,想要速战速决。 欧阳瑞朝古向安看了一眼,古向安便明白主子的意思,「邱道长,请随我过来,由我带你去见她。」 「好,咱们走吧。」 由古向安领路,他们很快便在王府后花园见到冬喜儿,当他们见到她时,她正和府中的其他丫鬟在聊天,笑得天真又灿烂,一点都不像会害人的样子。 第十三章 邱道士一见到她,眉心马上蹙起,远远观察她好一阵子之后便转身往原路走回去,脸色非常凝重。 古向安紧跟在后头,「道长,情况如何?」 「咱们回花厅后再说吧。」 在花厅内等待的欧阳瑞一见到他们回来,便迫不及待的问:「邱道长,你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吗?」 「禀王爷,那名唤做冬喜儿的姑娘的确有古怪。」 欧阳瑞的心微微一沉,也轻蹙起双眉,很不想听到这样的答案,「怎样的古怪法?」 「她身上的气不寻常。贫道瞧见冬姑娘本身的三魂七魄只剩下一魂一魄,另有一道魂魄并存在躯壳内,而冬姑娘之所以会清醒,是受到外来的那个魂魄影响。换言之,现在跟你们说话应对的,已经不是原本的冬姑娘了。」 古向安暗自欣喜,果然一切就如他所预料的。 倒是欧阳瑞越听脸色越凝重,没想到事情还是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了。「那么,外来的那个魂魄又是什么来历?」 「很遗憾,就连贫道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邱道士老实回答。 「什么意思?」 「那魂魄不似从前贫道所接触过的妖魔鬼怪、孤魂野鬼,带有明显的鬼气或魔气,她所散发出的气息很奇怪,贫道不曾见过,因此也无法界定她到底是何种身分。」那气息虽然怪,他却又感觉不到任何不祥,反倒非常纯净,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害处。 「但那毕竟是外来的魂魄,难保哪一日会突然有变化,咱们是否要有所提防?」古向安问道。 「的确该有所提防。」邱道士沉吟后续道,「她此刻没有害处,并不代表往后不会变坏,最好的处理方式还是得将附在冬姑娘身上的不明魂魄给驱除,毕竟那魂魄本就不该存在于冬姑娘身上。」 欧阳瑞有些犹豫了,不知该不该相信邱道士说的话,也不知该不该照他的话做,他不想驱除现在的这个喜儿,甚至有些后悔,要是早知情况会如此,当初就不该答应古向安去找邱道士。 不过若是她将来真的会有害那该怎么办?既不是原本的冬喜儿,那她真正的身分到底又是谁? 「王爷,贫道需要一日的时间去准备驱邪物品,一日之后,必定会替王爷驱逐掉府内的不明魂魄。」邱道士信心十足的回答。 欧阳瑞的眉皱得更紧了,他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为,就算再犹豫,还是只能让邱道士着手准备驱邪之事。 现在的冬喜儿既然有问题,他就不能继续放任她下去,免得哪日危害到他的安全……这也才是他该有的作风。 但是,明知自己这么做是对的,他心中的矛盾还是逐渐扩大,完全无法平息…… 隔一日,邱道士准备好所有的驱邪道具后,他就在后院内的空地上摆了一个小祭坛,准备在此处作法。 而古向安则带了几名孔武有力的护卫来到冬喜儿房门前,打算将她给绑到祭坛上。 「叩叩叩!」 「来了。」司甄甄听到敲门声,很快的便前来开门,看到门外神色凝重的古向安及护卫们,不由得纳闷,「怎么了?」 「马上将她绑起来。」古向安直接命令护卫们。 「是。」 「啊?你们到底在干么?」司甄甄错愕不解的看着护卫们飞快的拿绳索将她团团包围,俐落的缚得她动弹不得,「我做错了什么事?为何要绑我?」 古向安不想和她多说废话,继续命令护卫,「将她带到后院。」 「喂,放开我!你们怎么能这样……」 可不管司甄甄如何抗拒挣扎,她还是被护卫们硬拉出房,往后院走去。 一路上,丫鬟仆人们都不敢靠近,同样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一旁窃窃私语。 司甄甄被带到后院后,护卫们逼她在祭坛前跪下,压住她的肩膀,不让她有机会逃走。 她看见祭坛后站着一个陌生道士,神色凌厉的瞪着自己,忍不住心慌,看向四周想向欧阳瑞求救,却没见到他的身影,更是感到惶恐。 古向安绝对不会没有经过他允许便擅自做这种事,这表示欧阳瑞真的默许了这一切? 一想到此,她内心深处不由得冒起一股寒意,没想到前几日还那么关心她的人,竟会这么对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事,需要被人如此强横无礼的对待? 司甄甄以为欧阳瑞不在场,但其实他是站在暗处,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切。他内心的挣扎始终没有停过,越来越无法肯定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真要现在这一个冬喜儿被驱赶离去,就只因为她来路不明、有可能会威胁到他的安全? 那如果她根本就没有害处,一切只是他们多虑了,「她」被驱离冬喜儿的身子后又能到哪去? 是继续在外头飘荡,还是……就此魂飞魄散,天地间再也找不到? 邱道士开始焚香念咒,低沉的嗓音念着没人听得懂的咒语,檀香味渐渐在四周弥漫,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夹杂其中,不知到底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 念完咒后,他拿起摆放在祭坛上的一碗黑狗血,突然大喝一声泼在她身上,「何方妖孽?还不快快离开!」 「啊——」司甄甄吓得惊叫出声,腥臭的黑狗血洒在她身上,呛得她几乎不敢呼吸,又难受又害怕。 她附身在冬喜儿身上的事被发现了?这个道士怎么发现的?所以……欧阳瑞也已经知道她并非真正的冬喜儿了?原来是这样,他的态度才会不一样…… 不过她算是半个神仙了,所以一般的驱邪方法对她没有任何用处。 偏偏她也不能泄露自己真正的身分,因为考验尚未完成,只知道要是被赶走她就没戏唱了,因此无论如何都要否认到底,绝不能招认自己不是冬喜儿。 「我不是妖孽,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快点放开我!」她又开始挣扎起来。 邱道士难以置信的瞪着她,她碰到黑狗血,却一点事都没有?!这可是他降妖伏魔这么多年来从未碰过的事情。 一旁的古向安也面露错愕,没想到连邱道士都奈何不了她,难道她的能耐比邱道士还要强? 欧阳瑞见她被洒黑狗血后依旧安然无恙,原本沉重挣扎的心像是瞬间找到了出路,又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这一切或许全都是场误会,而这个邱道士恐怕也只是个四处行骗的江湖术士罢了,根本就不是真的有法力,只是想骗钱。 邱道士再从祭坛上拿起作过法的桃木剑来到司甄甄面前,神色凌厉,「我就不信你真有办法一直霸着这个身子不放,怎么赶都赶不出来﹗」他举起桃木剑往她身上砍下。 她惊惶的看着桃木剑即将落下,忍不住惊呼出声,「不要——」 「住手!」 欧阳瑞慌忙从暗处冲出来,阻止邱道士再继续行动,「够了﹗一切到此为止,本王不准你再伤害她!」 司甄甄一见到他出现,万般委屈全都化做泪水,止不住的滚滚滑落下来,「王爷……」 「你们还压着她做什么?」欧阳瑞愤怒的命令护卫们,「赶紧替她松绑﹗」 第十四章 邱道士着急的阻止,「王爷,万万不可心软,千万别被她哄骗了。这妖孽太过顽劣,但贫道也不是只有一种驱邪方法,贫道会想尽办法将她——」 「本王说够了,难道你还听不懂吗?」欧阳瑞厉声打断他,「黑狗血你也洒了,她一点事都没有,不就已经证实她是冬喜儿,而不是像你所说的被什么不明魂魄附身?」 「或许是黑狗血的力量不够强,贫道还可以——」 「好了﹗本王已经不想再听你解释,命令你就此收手!」 欧阳瑞强硬的态度让邱道士也跟着恼火起来,反过来质问他,「难道王爷不担心她终究会危害到你?」 「既是本王做出的决定,任何后果,本王当自行承担。」他不再犹豫的回答,「无论现在这个冬喜儿和从前的冬喜儿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是不是被附身,本王都不再介意了,本王就要现在这个冬喜儿。」 在刚才那一刻,他终于领悟,他想要现在这个开朗活泼的她,要这个会惹他又气又恼、哭笑不得的她,他不希望她回到过去那冷冰冰的模样。 一想到现在的这个她有可能会消失,他突然间感到十分害怕,他不想失去她,无论如何都想保住她。 不管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的性子是因为失忆,或是真的被其他魂魄附身,他都不管了,只要她能够维持现状,事实到底如何,他已经不想去追究。 谁都不准动他的冬喜儿,他再也不允许任何人动她一根寒毛! 司甄甄讶异的瞧着他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无法不感动,明知她有古怪,他还是选择相信她,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 她突然感到有些愧疚,但真相却说不出口,毕竟她的确不是冬喜儿,不值得他相信。 古向安没想到主子会做出这种决定,同样想劝阻,「王爷——」 「向安,你所该做的事就是服从本王的命令,其他的你不该踰矩。」欧阳瑞悍然打断他的话。 见主子态度坚决,古向安只好将没说出口的话全都吞回肚里。反正说了也是枉然,主子既然已下决定,便不会再改变了。 此时,司甄甄已被松绑,恢复自由身,欧阳瑞从地上将她拉起来,「邱道长,该给你的报酬本王还是会给,劳烦你跑这一趟了。」 「王爷,你会后悔的。」邱道士虽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口头警告。 「就算真会后悔,那也是本王的事,不劳道长费心。」 该说的话都已说完,欧阳瑞迳自带着司甄甄离去,将送邱道士出府的事交给古向安处理。 直到将她带回她的房门前,他才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此刻的模样。 她胸前净是暗红色的黑狗血,持续散发着血腥味,眼眶红肿,眼角的泪痕未干,看起来万般可怜,更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再落下泪来。 他忍不住懊恼,她会变成这副狼狈样都是他造成的,若不是他允许邱道士对她作法,她也不会被吓成这样。 「我很抱歉。」他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痕,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不该因为你的性子和从前不同就怀疑你,让你遭受这种羞辱。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就算她永远恢复不了记忆,他也认了,或许这就是上天巧意安排,让她变成现在这副开朗的个性,他才会突然间受到她吸引,感觉到她的重要。 他是第一次这么想要留下一个人,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他有种预感,若是错过了她,之后自己肯定会后悔莫及…… 司甄甄从没见过他以如此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低下头,免得自己的心慌意乱被看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欧阳瑞知道她又开始害羞了,不禁轻笑出声,但他没在这个节骨眼上逼迫她面对他,毕竟她刚才受到的惊吓不小,是该好好的休息,安定心神。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让她接受他的心意,并不急在这一时,为了得到她,他愿意耐着性子慢慢来,免得弄巧成拙。 「赶紧回房去打理自己,然后安心休息吧。」 「嗯。」他愿意主动放她进房,那是再好不过了。 她动作迅速的进到房内,将门关起,直到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暂时安心下来。 可惜放松没多久,她又开始苦恼了,他对她的态度丕变,对她越好,她越是无福消受,越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因为她终究会离开这个身子回到天庭去,和他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心,竟在这时些微的抽痛了,只要一想到自己终会离开他,她便感到万分不舍,甚至还有些难过。 不行﹗快点冷静下来,她不该为这种事难过的! 她摇摇头,努力甩掉这些不该萌生的情绪,牵挂越多,到了最后,她会越舍不得回去。 她早已不属于人世间,不能舍不得,她本就不该在这里,迟早都得回去的…… 邱道士对冬喜儿作法的事情,欧阳瑞下令府内所有人都不许再谈论,他不想听到有任何流言传出去,违令者赶出王府大门。因此众人嘴巴都闭得非常紧,绝口不提这件事,只是他们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奇怪,像是在怀疑她被附身之事到底是真是假。 幸好几日后,大家对她的芥蒂就慢慢消失,因为说实话,他们也都比较喜欢现在的喜儿,宁愿相信她的性子之所以改变是失忆所致,和什么附身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众人态度的微妙转变,司甄甄都看在眼里,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这段时间做人还算成功,他们才会如此容易的重新接纳她。 当然了,古向安依旧例外,现在他大概是整座王府里唯一还在怀疑她来历的人,始终对她有戒心。 不要紧,只要欧阳瑞不怀疑她,她也就不怕了。 不过说到欧阳瑞,他的改变倒是让她感到非常棘手苦恼,都快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咦?这……这难道是张大娘做的甜饼?」 司甄甄在欧阳瑞的书房桌上见到一盘眼熟的圆饼,不只饼的样貌很熟悉,连散发出的香气都让她感到怀念,闻到那淡淡的甜味,她的口水都忍不住快流下来了。 「本王该说你是眼睛利还是鼻子灵呢?」欧阳瑞轻笑一声。 「所以,真的是张大娘做的?」她眼睛瞬间一亮,肚子里的馋虫也跟着苏醒,好想马上拿块甜饼塞到嘴里。 她那嘴馋的样子太过明显,令他莞尔不已,这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爱吃甜食,「你要吃就拿去吃吧。」 「真的?可是这是王爷您的……」 「本王不吃甜食,你尽管拿去。」 「那奴婢就不客气了。」 她开心的漾起笑,完全没想到欧阳瑞吃不吃甜食,负责府内膳食的张大娘岂会不知道,又怎会帮他准备他根本碰都不碰的甜点。 其实,这甜饼的确是欧阳瑞特地命张大娘准备给她吃的,他偶然知道她喜欢张大娘做的饼,没有多想便命张大娘每日都准备,让她只要想吃就随时吃得到。 第十五章 他从没讨好过女人,也不知到底该怎么做,只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总之能讨她开心,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差错。 司甄甄嘴馋的马上伸手拿块甜饼往嘴里塞,露出一脸幸福满足的表情,像是吃到了什么绝无仅有的人间美味。 一边吃着甜饼,她一边偷偷瞄向欧阳瑞,只见他嘴角微勾带着笑意,正在翻看书信。就不知是信里的内容逗他笑了,还是她嗜吃甜饼的馋样让他觉得可笑? 先前他要是在书房内,都不爱别人打扰,有事才会唤人进来,所以她和古向安及其他丫鬟都是在门外待命,但最近他却一反常态,总要她跟在身边,就连在书房内,他也要她在他视线所及之处,她才因此这么跟了进来。 甚至他在她面前也多了不少真心的笑容,不像之前总会嫌她笨、蠢、呆,常露出一副受不了她的表情,就连笑也是嘲讽的笑。 现在这样的他害她真的好不习惯,得更努力把持住自己的心,不能因为他对她好就不小心陷入情感漩涡里,给自己带来麻烦。 她只能祈祷他是一时兴起,或是因为「误会」她被附身,叫邱道士来对付她而心生愧疚,近日才会特地对她好一些,等他的愧疚感没了,也肯定会恢复正常,拉开主仆之间的距离。 欧阳瑞的视线还是放在书信上,却突然问道:「你偷瞧本王是在想什么?」 「呃?」她没想到偷瞄会被他发现,一心虚,嘴里还没咬碎的饼块竟不慎被她给吞下,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她顿时被噎得忍不住咳出声来,「呜……咳咳咳……咳咳咳……」 「怎么了?」他马上从椅上起身,端起桌上的茶杯,「快把茶喝下,顺顺喉。」 她接过茶杯,一古脑的赶紧将茶喝下,好不容易才将卡在喉中的饼块吞到肚子里,「咳咳……呼……终于舒坦了,我还以为我会被饼给噎死……」她上辈子是被马给踩死,这一次下凡,要是因为贪吃甜饼而噎死了,不笑掉天庭众神仙的大牙才奇怪。 知道她已经没事,欧阳瑞也跟着松口气,却又忍不住气恼起来,「你是饿死鬼投胎吗?没人和你抢,你也能吃饼吃到把自己噎着?!真是让人一刻都无法放下心。」 「若不是你突然冒出那句话,我也不会被吓到,然后不慎噎着呀。」她不平的辩解。 「你肯定心里有鬼,要不然怎会被吓到?」 被欧阳瑞一针见血点到要害,司甄甄顿时气虚起来,眼光左右游移,就是不敢看他。 「冬喜儿,看着本王。」他沉下嗓音命令,知道她又在逃避。 她只好硬着头皮面对他,努力保持冷静,但脸颊的红热还是泄露出她的害羞。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越来越悸动的心,只为他一人而混乱。 真的是因为冬喜儿的原因,她才有这种脸红心跳的反应吗?她已经分不清了。还是……其实从头到尾,就只是她司甄甄一人的情绪,跟冬喜儿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是从她附身到现在,冬喜儿几乎没有任何反应,虽然一魂一魄依旧留在体内,却也像是不存在一样。 难道只是她自己不愿承认,她其实早已对他…… 欧阳瑞看着她脸蛋又泛起红艳之色,那娇羞的表情似乎正散发出一股气息,引诱着他,希望他能够「欺负」她…… 他眸光一黯,原本想要说的话全都抛诸脑后,此刻他所想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不知她的唇嚐起来滋味如何?会像她所嗜吃的甜饼一样,甜甜的,让人一嚐就上了瘾吗? 他微哑着嗓音,低声喃道:「你的嘴角有饼屑。」 「真的吗?在哪?」她讶异的伸手想要摸向嘴角,但手才一抬起就被他给握住,没让她有机会摸到自己的唇。 「你自己瞧不见的,我帮你。」他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头一低,瞬间便吻上她带着饼屑的嘴角,伸舌含去饼屑,也嚐到了她唇上的滋味,果真如他所想的那般甜美。 那股甜淡淡的却余韵无穷,让他一吻上就舍不得移开,真想就这么一直吻下去。 他不吃甜食,但若是这样的甜蜜滋味,他很乐意一嚐再嚐,因她而上瘾。 司甄甄错愕的傻愣住,脑袋一片空白,嘴角温热的陌生触感深深震撼了她的心,害她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吻了她?他怎能吻她?!就算是欺负人也该有个限度吧,他怎能做出如此无礼的事情? 呆愣良久,她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心慌意乱的伸手推开他,不让他再继续轻薄自己。 欧阳瑞没料到自己会被推开,脚步踉跄了下,重心不稳差点就摔倒,「喜儿……」 她摀住红唇,头也不回像是在逃命似的飞快离开书房,早已顾不得她这么做和擅离职守没两样,完全忘了自己此刻的身分。 「喜儿——」 后头焦急的呼唤声声入耳,她却不敢回应,脚步依旧没停。 直到回了自己房里,她才停下来急急喘气,心头的狂跳却怎么也止不住,思绪跟着一片混乱起来。 不对,这不是欺负,是他对她有好感,甚至萌生了情意,才会做出如此逾礼之事。 但这是不该发生的,他不能喜欢她,而她,也不能对他动心。 除了她不是真的冬喜儿之外,最重要的是她的身分不容她沾染人世情爱,要不然就会犯了天庭的规矩。 她该怎么办才好?若是再继续和他相处下去,她有预感,情况会变得更糟,更难以收拾…… 【第六章】 欧阳瑞知道,自己一时的情不自禁肯定吓坏冬喜儿了。 她这次吓得可不轻,躲了他整整一日不见踪影,明明两人都在王府里,他却见不到她一面,那种感觉还真不是普通的闷。 他感觉得出来,她对他同样是有情意的,但为何又要避他如蛇蠍,像被他看上眼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感到非常不悦,凭他的身分,要什么有什么,就算命令她取悦他、替他暖床,她也该照办不误。 看来是这阵子他太过纵容她了,才让她越来越没大没小,连自己的身分都给忘记了。 不行,他得将她逮出来,不准她再继续逃避,什么「欲速则不达」的那些道理他都不想管了,他的耐性已到极限,再也忍不下去。 「向安!」欧阳瑞推开寝房大门走出来,脸色难看至极,「冬喜儿现在人在哪里?」 「属下不知。」守在门外的古向安语气平淡的回答。 「你会不知?」他冷哼一声,「本王将王府安危交由你掌控难道是假的吗?连一个人现在躲在王府何处你也不知,简直是辜负本王对你的信任﹗」 古向安表情微僵。他的确是知道冬喜儿此刻的行踪,只是不想告诉主子,不希望主子去找她。 「向安,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冬喜儿现在人在哪里?」 「……她躲在柴房内。」古向安只好老实回答。 「柴房?啧,还真是窝囊可笑。」欧阳瑞又气又恼,为了避他,她竟躲到柴房里去了﹗他真有这么可怕? 不再多说,他直接往柴房走过去,古向安则跟在后头。 第十六章 而躲在柴房内的司甄甄正坐在柴堆上,精神不振的连连叹气,「唉……」她能躲一时,却躲不了一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应该想想要如何才能让欧阳瑞对她不感兴趣,最好连看都不屑再看她一眼,这才是根本的解决之道。 她不能再被他的一举一动挑起悸动了,那样太过危险,次数多了之后,她肯定会陷下去。 「唉……」她忍不住又叹息一声,肚子同时传出一阵「咕噜」声响,提醒她肚子饿了,「法子该想,但肚子也该顾好,先吃点东西再来想好了……」当人就是有不少地方不便,饿了就得吃、困了就得睡,完全不像她在天庭时,不吃不喝无论多久都没有影响。 司甄甄从怀中的纸包内拿出一块甜饼,拜欧阳瑞之赐,现在张大娘每日都会做上一大盘甜饼,只要她想吃,去厨房拿就有,真是幸福到了极点呀。 她正要咬下手中的甜饼,却敏锐的察觉到柴房外有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且那脚步声急匆匆的又很用力,像是带着怒火…… 糟糕! 不必多想,她也猜得出来肯定是欧阳瑞找来了。她随手将甜饼塞回怀内,决定先逃离柴房比较要紧,她可不想在这尴尬的节骨眼上被逮住,又得硬着头皮面对他。 欧阳瑞迅速的抵达柴房,打开柴房门的一瞬间,恰巧就见到她欲爬窗出去的可笑姿势,他顿时愤怒的命令,「冬喜儿,给本王站住!」 「啊——」她一吓,手没撑好,人就从窗框上跌到柴房外头。幸好高度不高,而且她是屁股先着地,不过也够她痛的了,「哎呀!痛……」 她这样一摔,藏在怀里的甜饼也掉了几块在地上,滚得脏兮兮的,害她心疼得要死。做人不能这样暴殄天物,要不然下辈子会没得吃的。 欧阳瑞赶紧绕到柴房外头,终于顺利堵住她的去路,「冬喜儿,别以为本王最近比较纵容你,你就可以得寸进尺,屡次违逆本王的意思,连自己的身分都给忘了。」 到底是谁把身分给忘了,还吻一个身分比自己低贱的奴婢? 司甄甄摔得疼,脾气也上来了,很想这么回他,但终究还是忍住,免得他听了更加恼火。 见她皱眉吃痛的揉着屁股,那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令他原本的怒火稍减,他缓下脸色,朝她伸出手,「还起得来吗?」 「奴婢不敢。」她故意避开他的手,自己慢慢站起身,颇有赌气的意味。 这个丫头居然敢顶嘴?「你……」 此时,跟来的古向安注意到有只麻雀飞下来,啄食掉落在地的甜饼,结果那麻雀啄没几下就突然倒地抽搐,没过多久便一动也不动了。 「王爷,那甜饼有毒!」他连忙出声警告。 「什么?」 欧阳瑞和司甄甄同时看向地上的甜饼,惊见死亡的麻雀,她吓得赶紧把怀中剩余的甜饼全都丢出来。 幸好刚才他来了,她还没来得及吞下半口,才免于被毒死的下场。 他担心的捧着她脸蛋,就怕她是下一个中毒倒地的人,「你吃了没?要是吃了就快些吐出来!」 「别担心,我还没来得及吃。」她庆幸的摇摇头,吐了口气。 他暂时松下一口气,但依旧不敢轻忽,「向安,快把这些有毒的甜饼收起毁掉。」 「是。」 欧阳瑞心惊的紧皱起双眉,他吩咐张大娘每日做甜饼,是专为她而做的,他根本就不吃,而府中众人皆知此事,混入府里的刺客若想靠甜饼害他,那就是件可笑至极的事。 所以,在甜饼中下毒的人真正要害的是……喜儿? 「有人要害你。」他越来越不解,「你做了什么?为何有人想要你的命?」 「有人要害我?」她错愕的瞪大双眼,紧接着想起先前她落水时见到的短镖,低声喃道:「所以那短镖……真的是想射我?」 「什么短镖?说清楚点﹗」 「就……就那一日我跳入河中救小孩,之后……」事已至此,司甄甄只能一五一十将那日的事情告诉他,不敢再有任何隐瞒。 欧阳瑞听得是心惊胆跳,发生过这种危险之事,她却直到今日才告诉他?!「你当时为什么没有立刻告诉我?」 「我以为是我一时眼花误会了,毕竟我没有得罪过人,又怎会有人想害我?!」 他仍是非常火大,看这情况,她被盯住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之前她是在外遇险,现在对方的魔爪已经伸入王府内,她随时都有可能再发生意外,绝对轻忽不得! 「从现在开始,你就留在本王身边,别单独一个人,吃食也跟本王一起。」他绝不允许对方再有伤害她的机会,无论如何,他都会将凶手给揪出来! 「嗯。」现在情况非比寻常,她只能乖乖照办,免得再有意外发生。 「向安,去查这甜饼的毒到底是谁下的,将王府内的奸细揪出来。」 「遵命!」古向安虽然对现在的冬喜儿一直没有好感,但为了府中安全,也只得暂时放下对她的猜疑,先将危险的下毒者找出来再说。 只可惜,冬喜儿逃过毒杀的消息一走漏,府内一名进来仅半年的男仆就在当日逃出王府,分明是作贼心虚。 古向安带着护卫出去追捕,本以为能顺利将人给抓回来,却没想到王府外早已另有埋伏,那名男仆逃出去后没多久就被另一帮人给杀死。 男仆已死,古向安只好转而查看他遗留下的东西是否有任何线索,发现他带着离开的包袱内,有张面额极大的万利钱庄银票。古向安猜测这是主使者给的酬劳,便派人清查和这间钱庄往来的顾客名单,指使男仆下毒的幕后主使者肯定就在这里头。 几日之后,古向安便将名单交给欧阳瑞,「王爷,这里头就是万利钱庄的顾客清册,请王爷过目。」 欧阳瑞打开清册,其中不少人名已经事先用朱笔圈起,那大多是之前和他有过节的人。其他陌生毫无关联的名字,则没有任何注记。 他一页页的翻看,却联想不到哪个人欲谋害冬喜儿,和她另外有过节。 这些被圈起来的人,派人对他不利他可以理解,但没道理将目标摆在冬喜儿身上。 司甄甄就站在他身旁,看他脸色凝重,她也跟着蹙起眉头,内心始终感到非常不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会发生意外。 虽然她身上有福气庇护,却也难保每回都能顺利化险为夷,她不禁感到有些丧气,因为自己只能被动的被保护,什么忙都帮不上,连找出凶手的方向都没有。 很快的,清册已经被欧阳瑞翻过一半,却依旧没有任何头绪,他烦躁的将眉头越蹙越紧,却在下一瞬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名,顿时停了下来。 「季哲刚……」难道是他? 之前他一直以冬喜儿护主不力为由,要自己交出她来,好给妹妹陪葬,他似乎非常执着的一定要她死……难道是因为他始终不交人,季哲刚就索性暗中派人除去冬喜儿? 这样想来,他们坐马车遇袭的那一回,季哲刚真正想要杀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冬喜儿,只不过他们误会了对方的目标是他? 第十七章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但欧阳瑞就是有股强烈的感觉,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肯定就是季哲刚! 若是其他人,他大可毫不犹豫的好好教训对方一顿,让对方付出应得的代价,但这事如果牵扯到宰相府,他就不能轻举妄动。 皇上还需要靠季宰相稳定朝中的局势,他如果此刻和季哲刚大起冲突,也就等于和季宰相起冲突,这将引起朝中动荡不安,不会是他和皇帝所乐见的。 为了大局着想,在这件事情上,他不能再无所顾忌的冲动行事,只不过他也无法默不作声,当作完全没这回事。他还是得给季哲刚一个警告,让季哲刚因为有所忌惮而收手。 将清册阖起,欧阳瑞从椅上起身,吩咐古向安,「向安,马上备车,本王要去宰相府一趟。」 「是。」古向安随即转身离开书房。 「王爷,那奴婢呢?」司甄甄担心的问。 「你好好的留在王府内,等本王回来。」他当然不能让她跟去,就怕季哲刚一见到她又动什么歪脑筋。 「欧阳瑞亲自前来宰相府?」 宰相府内,季哲刚听到丫鬟来报,说瑞王爷已在前厅等候,指名要见他,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来者不善。 「是的,瑞王爷亲自前来,少爷见是不见?」 「见,怎么不见。」季哲刚冷哼一声,要是不见,不就显得他怕了欧阳瑞,才避不见面? 此时季宰相尚在皇宫内,所以只有季哲刚一人来到前厅见欧阳瑞。他一进到厅里便直接挑明了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瑞王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欧阳瑞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的喝着茶,面对季哲刚明显不善的口气,他轻扯嘴角,话中有话的回答,「本王以为,你心里有数才是。」 「王爷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那种兴致当你肚里的蛔虫。」季哲刚冷冷的嘲讽。 「你想当,也得看本王愿不愿意才行。」欧阳瑞将茶杯轻轻放下,「其实本王这回过来只是想提醒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这什么意思?」季哲刚的心狠狠颤了下,表面看似镇定,却暗暗心惊。 欧阳瑞知道了什么吗?不可能,那些事情他从未亲自出面指使过,欧阳瑞又如何察觉和他有关? 「前阵子本王府内出了一名奸细,想要毒害冬喜儿,虽然那名奸细死得太快,本王什么都还来不及问,但他倒是留了些有趣的线索。」 「什么线索?」 「他身上有一张万利钱庄的钜额银票,你可对万利钱庄有印象?」欧阳瑞笑笑的问。 季哲刚这下子更是心惊错愕,直冒冷汗,欧阳瑞因为万利钱庄这条线索而怀疑到他头上来了?不行,他不能自乱阵脚,要不然就会中了欧阳瑞的计! 「万利钱庄不就是京里第一大钱庄,京城里将钱放在万利钱庄的人不少,这又能证明什么。」 「至少能证明想要毒害冬喜儿之人,就在万利钱庄的顾客名单内。」欧阳瑞当然知道季哲刚绝不会承认自己就是主谋,也不意外他的冷静,「那份名单内到底谁对冬喜儿怀有杀意,本王心中已经有底,相信你也明白。」 「你想说要杀她的人是我?」季哲刚愤怒的辩驳,「欧阳瑞,别以为你身为王爷就能无凭无据含血喷人,故意诬陷我!」 「你大可不必如此气恼,本王说自己心里有底,并不表示本王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就一定是你呀。」 季哲刚暗自咬牙,如果不是怀疑幕后主使者就是他,欧阳瑞何必跑这么一趟来宰相府和他说这些事?他的态度早已非常明显! 「让本王想想,对方为了冬喜儿,总共做了哪些事……」欧阳瑞故意一一数来,「先是在山路上买凶杀人,接着又在河边用短镖暗算,再来就是在食物内下毒……本王不得不说,冬喜儿的运气实在好,也像是老天有眼,硬是不让对方的歹毒计划成功。」 季哲刚心惊胆跳,连其他两件事他也猜到了?若不是他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恐怕自己此刻早已无法继续安稳的站在这里了。 「之前的事情,没证据证明到底是谁做的,本王也就不再追究,但要是冬喜儿再遇险一次……」欧阳瑞的嗓音顿时沉下,脸色也变得非常冷厉,「无论有没有证据、无论那人背后有什么靠山,本王都会要那人付出代价,不惜一切!」 警告的话说完后,欧阳瑞不再多留,迳自起身离开宰相府,留季哲刚一个人全身僵直的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欧阳瑞是特地来警告他的,要他别想再继续对冬喜儿不利…… 季哲刚愤恨难平的咬紧牙关,他爹是当朝宰相,深受皇上倚重,欧阳瑞当真敢要他的命吗? 「欧阳瑞,别以为我会就此善罢干休!」 只要冬喜儿一日没死,他就一日不得安宁,他不会收手的,他一定要她死,无论得使出什么手段。 就算她福大命大,躲过他三次暗算,他也不信她永远都如此好运,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找到方法除掉她! 司甄甄担心的在瑞王府前厅内等着,等欧阳瑞从宰相府那里平安归来。 欧阳瑞出门前大致提了下他的推测,可她不明白季哲刚为什么接二连三要她的命,难道就真的只因冬喜儿没保护好季如妍?但冬喜儿再怎么说也因此受重伤,算是尽力了,怎能这样怪她? 想半天还是想不透,她也就不再去想了,只希望欧阳瑞此行能平安顺利,别出什么差错。 好不容易她等到欧阳瑞回王府,一看到他身影出现,她马上到他面前迎接他,「王爷,一切还好吗?季哲刚承认自己派人暗算奴婢的事了吗?」 「在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的情况下,他怎会承认。」欧阳瑞失笑,自然而然的握住她的手往书房走。 「那您去宰相府,不是去逼他承认这些事,又是做什么?」她正关心他在宰相府的情况,也就没注意他此刻牵着她手的小动作。 「是去警告他,让他有所顾忌,知道本王已在注意他。他若是不蠢,就会暂时收手,不敢再轻举妄动。」 除非季哲刚不要命或是蠢到无药可救,才会在明知自己已经被怀疑时继续出手,不怕把柄被人抓到。 听完欧阳瑞解释,司甄甄终于稍微放心,「所以说……奴婢暂时安全了?」 「应该吧。」 「那奴婢是不是就可以不必再和王爷寸步不离了?」她开心的漾起笑,「既然已经没有危险,那奴婢终于可以——」 欧阳瑞突然在渡桥上停下脚步,回头气闷的瞪着她,「你就这么希望离开本王身边?」她这句话,简直像在说待在他身边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一样,他真让她如此讨厌? 「主仆之间本来就该谨守分际,不是吗?」她不敢告诉他真正原因,只能这么回答他。 这几日,她和他一同用膳,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可是花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逼自己保持冷静,不为他悸动忘情。 可这么做好辛苦,她也不知道自己强装的冷漠还能再撑多久,幸好遇袭的事已暂时宣告无碍,正好让她有理由结束两人这段暧昧的关系。 第十八章 「本王不想听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本王想听的是你的真心话。」他知道她没有说实话,她越是逃避,只会让他越感到气恼,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开她。 「这就是奴婢的真心话,王爷要是不信,奴婢也没办法。」她又低下头,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冬喜儿,抬起头来看着本王。」 她犹豫挣扎,最后还是抬起头来迎上他的视线,她知道他很愤怒气恼,但她真的无法回应他的情感。她不行,也没有那个资格。 他所看到的这个躯壳是冬喜儿,不是司甄甄,她不能用冬喜儿的身分给他任何回应,因为她只是暂居在这个身子内,总有一日会将这个身体还给冬喜儿,无法陪伴他,而且她更不该沾染人世间的七情六欲,不能再和他有更多的牵扯了。 欧阳瑞看着逃避的她,已经不想再这么不明不白下去了,就是因为他没有明说,才让她有了一直装傻的借口,既然如此,他就不再犹豫的豁出去了,「喜儿,我对你……」 「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她吓得赶紧摀住自己的耳朵,转身开溜,不让他有机会将话说明白。 「站住﹗别想跑!」他一个箭步迅速的从后紧抱住她,「冬喜儿,我喜欢你,我要你留在我身边,陪我一生一世!」 他本以为自视甚高的自己,绝不会看上哪个女人,就连季如妍那种国色天香也无法让他真正倾心,没想到他就是无法抗拒的栽在她手上,被她所掳获。 他抗拒过、挣扎过,却是徒劳无功,一对她动了心,他也控制不了自己,慢慢将她的各种样貌全都印在心上,对她越来越眷恋,直到舍不得放手。 她的身分是否低贱、是否有资格配得上他,他都不在乎,他只想顺着自己最真实的情感,只知道他不想放开她,用尽一切办法也要将她给留在身边。 虽说因为上一段失败的经验让他厌恶娶妻这件事,但若给她个名分就能将她牢牢的锁在自己身边,他愿意再一次这么做。 他原本不相信什么一生一世的情缘,但现在却开始希望真有这么一回事,他盼望她的心里满满都是他的身影,长长久久,这辈子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果然还是说了!司甄甄心一沉,不知道自己该喜或忧,在他没把话讲明之前,她还可以装傻,假装不知道他对她有情意,继续和他打迷糊仗,可他一旦告白了,她就是想躲也躲不了,被逼着必须面对他的情感,必须给出答案。 可她怎能接受他的情感?除了拒绝之外,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喜儿,你若是担心自己的身分配不上我,那根本就不是问题,凭我的能耐,我想和什么人在一起又有谁能阻拦?」只要他想,没人阻止得了他。他可以给她新的身分、地位,虽然他根本觉得这些一点都不重要,但她若介意,他就会帮她改变这一切。 「不……不只有这样,」她艰难的试着开口,「王爷喜欢奴婢,那是您的事情,奴婢对您根本就——」 「你想说你对我没有半点情意?冬喜儿,我不是傻子,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慌意乱?那正是对我动情的反应。」 既然她在他面前已无所遁形,那她也不必再编谎言试图骗他,干脆豁出去的说,「就算我真的同样喜欢你、就算我的身分与你匹配,那又如何?咱们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的。」现在她是用司甄甄的身分在同他说话,不再是护卫冬喜儿,也就用不着用敬称了。 「为什么?」 「人能相守一生一世,是要有姻缘的,没那个姻缘在,彼此再如何的喜欢也没有任何用处。」 欧阳瑞忍不住哼笑出声,只因这理由荒谬又可笑,「你又怎知咱们没姻缘?」 「我就是知道咱们没有,无论你再如何处心积虑的想将我留在身边,到最后依然只会是一场空。」她的身分特别,和他当然没姻缘,只不过她无法明白告诉他原因,只希望他能就此打住,别再继续纠缠下去。 但欧阳瑞又岂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他又气又恼,不懂她明明对他有情,为何却非得拒绝他,不愿接受他的情感,连两人没有姻缘这种可笑的借口都拿出来。 偏偏她是他唯一在乎的人,他不想用王爷的身分硬逼她成为他的女人,他要她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 既然她说他们俩没姻缘,那他就想办法牵起两人之间的红线,要她心服口服! 他紧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门外走,「你跟我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担心的紧蹙着眉,不知他又想干什么。 【第七章】 司甄甄心绪纷乱,跟着欧阳瑞坐上马车离开王府,不知两人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 她偷偷瞧他,他的脸色很难看,似乎很生气,两人都不再说话,车厢内的气氛异常凝滞,令人很难受。 她紧蹙着眉,知道要他放弃自己不是件简单的事,但她不得不做,她不想他白白在她身上投注情感,最后却什么回报也得不到。 她很苦恼,不懂事情怎会演变成一团混乱,而她也身陷其中,惹得一身泥泞。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来到京城一间香火鼎盛的月老庙前,此处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听说这间月老庙的月老非常灵验,京城内许多未婚男女若想求姻缘,都会来到这里,请求月老帮他们牵红线。 马车一在庙前停妥,欧阳瑞就拉着司甄甄下车进到庙里,他厌恶人挤人的状况,不需要也从没来过这里,但为了她,他还是硬着头皮踏入人潮汹涌的庙里。 司甄甄没想到他竟会带她来这种地方,错愕的任由他拉着她走,「你带我到这儿到底想做什么?」 「都已经到月老庙了,你想我还能做什么?」他没好气的道,耳根微红,似乎有些难为情。 他拉着她来到专门卖红线的摊位前,靠着他那双凌厉的眼神及气势,吓得挤在摊位前抢买红线的男男女女让出一条路来,让他先买。 顺利买到一小綑红色棉线后,他继续拉着她来到月老庙正殿,正殿上摆放着一尊穿红衣、手拿红线的月下老人塑像,祂正笑盈盈的看着来参拜的善男信女,殿内香烟袅袅不绝。 接着他就在正殿里,当着月下老人及众多信徒的面拉住她的手,将红线一端绑在她右手的小指上,另一端绑在自己左手小指,然后紧扣着彼此被红线给缠住的手。 「你说咱们没姻缘,那好,我就请月老赐给咱们姻缘。要我减福折寿都不要紧,只希望月老能听到我的祈愿,替咱们俩牵起红线。」 欧阳瑞知道这么做很蠢、很可笑,连他自己都嗤之以鼻,但他豁出去了,只希望这么做能打动她,让她明白他的决心。就算他俩命中没有姻缘,他也会上天下地、排除万难,为两人求得一世的缘分,此生此世都不再分开。 他的眼神异常认真诚恳,深深表达出非她不要的决心,再加上他愿意放下身段、抛开面子来到月老庙求姻缘,做尽他从前不可能会做的事,饶是心肠再硬的人也无法不被他感动。 第十九章 司甄甄既震撼又动容,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她并不觉得自己好到能让他牺牲到这种地步,他平时不都很精明,怎么此时却傻得可以? 虽然傻,却还是深深打动了她的心,让她无力再抗拒他,狂烈情潮涌入她心里,她的心完全被他霸占,再也容不下其他。 但她真的可以接受他的情意吗?她真的好想好想顺从自己内心的渴望,却还是跨不出那最艰困的第一步,为了他彻底放下一切。 她有太多顾忌了,什么时候得离开、什么时候得把身体还给别人……这些都不是她所能掌控的。 她的身不由己将她给紧紧捆绑住,越是挣扎,那捆绑的力道就越强,让她越是难捱。 「喜儿……」 拜托﹗别用如此柔情的嗓音唤她,这只会让她的心墙松动得更厉害,无法招架。 她该怎么办才好?有没有谁能告诉她,她应当怎么做…… 正当司甄甄陷入前所未有的犹豫挣扎时,她见到月老的灵体从正殿塑像飘了出来,落在他们身旁,像是在看什么好戏般的左瞧右看,看得她异常尴尬,不知该如何反应。 「丫头,瞧你所散发出的气息……你应该是下凡接受考验的准神仙吧?」月老问道。 「……嗯。」她眼光左右飘移,勉强应了一声。 只有她一人看得到月老,可不能随便乱回话,不然可会被其他人当成有毛病的。 「喜儿,你怎么了?」欧阳瑞纳闷的看她似乎有点心神不宁,关心的问。 「既然是,你就别再继续和这男人搅和下去了,七情六欲是成仙成神的大忌,要是沾染了,肯定会对你有所阻碍。」月老又说。 她也知道呀,但她就是挡也挡不了,能有什么办法?她苦笑了下。 「而且这个男人的新姻缘快出现了,你再这样搅和下去,会对他的新姻缘有影响。」月老张开左手,马上变出一本姻缘簿翻开,「让我瞧瞧……哦,是梅家姑娘啊……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时机已经成熟了。」 他有新姻缘?司甄甄的心顿时沉下,像掉入又深又冷的寒潭里,又冰又刺痛,有苦难言。 明知道自己和他没有缘分,但真的听到他的新姻缘即将出现了,她却无法控制的心酸痛楚,还是看不开、放不下。 难道……这才是她下凡真正的考验?情关难过,这自古以来就是个棘手难题,总是让人左右为难…… 「丫头,我奉劝你别再继续和他牵扯不清,免得坏了他这段新姻缘,快刀斩乱麻对你和对他都好。」月老语重心长的劝道。 每个人的姻缘在一出世时就已定下,除非遇到强大的外力干扰才会出现偏差,而月老的工作,就是确保每人的姻缘都能按照既定的方向进行,要是出现偏差,也要在造成影响前赶紧导正,免得乱了后续发展。 司甄甄的出现,对欧阳瑞而言就是一种外力影响,为免乱了他接下来的姻缘,月老不得不开口叮嘱,好防患未然。 司甄甄心里苦涩,不知该如何应答,原来她不但不能接受他的情感,还会害他的新姻缘出现状况,这对她来说真是件讽刺又难堪的事。 欧阳瑞见她始终没有应答,脸色反而越来越难看,一点都没有欣喜感动的表情,也开始心急了,「喜儿,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敞开心房接受我,别再排拒我?」只要她说的出口,就算上天下地他也会办到,就怕她什么都不说,一个劲的抗拒到底,半点机会也不给他。 他不懂,接受他的情意到底有什么困难,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给他一个肯定的答覆?她的心里明明有他,也同样牵挂着他呀! 司甄甄见四周来参拜的香客纷纷将视线转往他们俩,看起热闹来,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下继续和他讨论这件事,只好率先往大殿外走,「咱们回去再说,好不好?」她的心思纷乱,根本无法回答他任何问题,只好能拖多久算多久,彻底当个缩头乌龟。 欧阳瑞知道她又在逃避了,虽然又气又恼,却也只能赶紧跟出去,他一样不想让其他人看热闹。 两人坐上马车往回程的路上走,又陷入沉闷的气氛中。 司甄甄低头瞥见他们手上的红线还交缠着,感到心痛又刺眼,她偷偷将自己小指上的红线给解下,怎知欧阳瑞下一刻却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像是在和她赌气,也像是正用行动告诉她,她能解得了红线,却甩不开他的执着与深情。 她轻叹一声,拿他无可奈何了,只能任由他紧紧握着,不再试图挣扎。 回程的路走到一半,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古向安隔着车帘向欧阳瑞报告,「王爷,前方有人正在举行抛绣球招亲,许多人都挤在路上,车子很难过得去。咱们是要绕道走,还是跟着人潮慢慢前行?」 前方路旁架起了一座高台,用许多红布条布置得喜气洋洋,听说是京城富商梅员外帮自己的闺女办招亲,得到消息的众多未婚男子此刻全挤在高台下等着接绣球,希望能捡个现成的乘龙快婿做一做。 若是要绕道,得绕好长的圈子,有些麻烦,而此时前方路上虽然人潮汹涌,却也只有靠近高台的两侧人较多,慢慢走还是过得去的。 欧阳瑞听了古向安的说明,回答道:「无妨,就慢慢前行吧。」 「是。」 司甄甄不想继续单独和他待在车厢内,想要找个借口出去,便倾身向前,掀开车帘,「抛绣球招亲?我想出去看看……」 「谁准你出去的,」欧阳瑞掐紧她的手,就是不放开她,「你想看也不是不行,将帘子掀起来,但不准离开我身边。」 他就是不肯放过她是不是?她气恼的回瞪着他,「你……」 「哇——」 此时外头拥挤的人潮突然同时发出惊呼,一颗大红绣球就从高楼上飞射而下,众人连忙伸手抢夺。 但那绣球却像是长了脚似的,在众人头顶弹跳,越跑越远,有人抓到了,却又在下一刻被其他人打飞,换下一个人抓到,又会出现碍事者将绣球打得更远,几番转手就是没人能够顺利抢到绣球。 大家正看得目不转睛,怎知绣球突然高高飞起,就这么不偏不倚飞入欧阳瑞他们的马车内,滚落在欧阳瑞脚边。 他和司甄甄都错愕的看着这颗意外飞入的绣球,真不知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莫名其妙。 「就是你了!」梅员外急忙从高台上走下来,穿过拥挤人群来到马车边,就怕人跑掉,「你娶妻了没?要是还没娶妻,你接到我家闺女的绣球,就得将她给娶回去,不得反悔!」 他那个不肖女儿总爱和他作对,他帮她挑的对象,一个个家世都很好,嫁过去肯定不愁吃穿,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硬是要办什么抛绣球招亲,谁接到绣球她就嫁谁,无论对方是达官贵人或地痞乞丐都不要紧,她就是不愿意接受他的安排。 明知女儿是和自己赌气,他想阻止却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拿自己的幸福来冒险,一见到绣球掉入马车内,他顿时大松一口气,因为这辆马车四周有护卫跟随,来人肯定非富即贵,身分绝对匹配得上自家女儿,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车内的人认了这门亲事不可。 第二十章 「放肆!」古向安大喝出声,伸手挡住梅员外,制止他继续靠近,「咱们主子岂是你能够随意命令的?」 「但你们收了我家闺女的绣球,就该负责到——」 「向安。」欧阳瑞在马车内冷冷开口。 「主子?」 「将这绣球给丢出去。」他连碰都没碰一下,也懒得理梅员外说了什么。 「是。」 「等等,你们怎能不认帐?」梅员外气愤的道:「在场那么多人都见你接到绣球了,你却反悔不娶,这是要咱们梅家的面子往哪摆?」 「你说我接到绣球?」他哼笑出声,「是绣球自己滚到我脚边的,我连碰都没碰一下,怎能说是我接到?该不会贵府小姐生得奇丑无比,嫁不出去,才要用这种手段逼人娶她吧?」 「你说什么?」梅员外气得七窍生烟,「你这个——」 「等等,」司甄甄讶异的突然插话,「请问一下,府上是姓……梅?」 「是呀,梅花的梅。你有什么问题?」 这个男人的新姻缘快出现了……让我瞧瞧……哦,是梅家姑娘啊……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时机已经成熟了…… 司甄甄猛然想到,刚才月老曾经提过,欧阳瑞的新姻缘是位姓梅的姑娘,难道就是这梅员外的女儿? 姓梅的人并不多,所以的确有可能,而且刚才要不是她将车帘掀开,绣球也不会如此恰巧的滚入车内。 这不就表示一切都已注定好,欧阳瑞势必会和这个梅家搭上关系? 丫头,我奉劝你别再继续和他牵扯不清,免得坏了他这段新姻缘,快刀斩乱麻对你和对他都好…… 不,她不能坏了他的新姻缘,她该反过来帮他才是。他要是错失这段姻缘,不知往后还有没有缘分呀…… 「王爷,接了这个绣球吧。」她强逼自己漾起笑容,就算这么做会让她痛苦不已,「这绣球既然如此凑巧的滚入车内,那就表示您和这位梅姑娘肯定有缘分,她才是您真正的姻缘。」 欧阳瑞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她明知他对她的情意,却依旧开口要他娶别的女人……她到底有没有心?!「冬喜儿,你竟然——」 「王爷?」梅员外错愕的一顿,才想到自己刚才太过心急,只顾着问对方有没有娶妻,却忘记问身分,「您……是王爷?」 「怎么,知道本王是王爷了,你还敢高攀这门亲事吗?」欧阳瑞火大的咆哮,「本王欧阳瑞,婚事岂是你这平民百姓可以左右的﹗」 「欧阳瑞王爷……」梅员外脸色瞬间刷白。 欧阳瑞在京城内的名声大得很,但他之所以有名,都是来自于他的任性跋扈、作威作福,大家可都忌惮得很。 「王爷请恕罪!」梅员外赶紧跪地求饶,「草民有眼不识泰山,不慎冒犯了王爷,请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草民一马吧。」 「那抛绣球招亲一事……」 「只是意外、只是意外,当然不算数,请王爷不必放在心——」 「不,本王改变心意了。」 「啊?」梅员外抬起头,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不只梅员外错愕,就连古向安、司甄甄也都是一脸讶异的神情,不敢相信欧阳瑞刚才说的话。 「本王决定了,就和你们梅家结这门亲事。」欧阳瑞话虽然是对着梅员外说,但眼神却紧盯着司甄甄,「反正王妃已逝,府内也不能一直缺少女主人打理,既然有人说这就是本王真正的姻缘,那本王怎能放过?」 司甄甄表情一僵,更是心痛难受,欧阳瑞分明就是在和她赌气,才会突然间改变心意答应这门亲事。 可就算他是因为赌气而答应,她也该为他开心才是呀,但她的心却好痛,完全无法接受他即将和另一个女人共结连理的事实。 梅员外一脸惊恐,不只因欧阳瑞的身分太高,高到他不敢高攀,另一个原因也是怕女儿嫁过去,下场会和前王妃一样,因为王爷树敌太多而受牵连,到最后死于非命。 虽然王妃的死因始终没有一个确定的说法,但大家都谣传肯定和王爷结怨太多脱离不了关系。 「王爷,草民不敢高攀……」 「本王决定之事,你敢拒绝?」欧阳瑞断然命令道:「过几日等本王有空闲,就会和你商讨婚事,你现在可以回去等消息了。」 梅员外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这桩婚事,但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只觉得心惊胆战。 梅员外垂头丧气的离去后,马车继续向前,回到王府,一进府里,欧阳瑞随即松开司甄甄的手,扯掉自己左手的红线,率先走下马车,完全不理会她到底有没有跟上来。 司甄甄赶紧跟下马车,走在他背后,他对她突然冷漠起来,让她心慌意乱,还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她好怕他真的不再在意她了。 没一会,走在前头的他突然停下脚步,她也跟着止步,下一刻,就听见他异常冷漠的声音响起。 「冬喜儿,从此刻开始,你不必再跟在本王身边了,你爱在府内做什么本王都不管,随你去。」 他完全没有回过头,说完话之后便继续往前走,而她则留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热泪盈眶。 心好痛……原来被人拒绝疏远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可她不能追上,因为只要一迈开步伐,就会前功尽弃。 很好,这样很好,她不断说服自己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而她会如何已不重要,只要他好,那就好。 反正她总有一日会离开他,到时就能眼不见为净,只要看不到,心就不会再继续疼痛了…… 「奇怪,怎么不知不觉间天就已经暗下了……」 司甄甄困惑的走在王府内,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才会有种一转眼天色就暗下的奇怪感受。 怪了,明明是同样的王府,为什么今晚感觉特别不一样? 对了,是因为廊上挂着长长一排的红色灯笼吧,这些灯笼出门前本来没有,是哪时挂上的,怎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好像是正在办喜事一样……」 她纳闷的到处走,看到丫鬟们忙碌的来回穿梭,不懂天都已经暗下了,她们还在忙些什么? 正好有一名丫鬟从她身旁经过,她趁机开口询问,「请问一下……呃?」 奇怪的是,丫鬟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她,脚步不但没停,还连瞧都没瞧她一眼便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她停在原地,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却在此时看到冬喜儿独自一人默默经过,同样像是没有瞧见她。 一见到冬喜儿出现,司甄甄才恍然大悟,「我又进到冬喜儿的回忆里了?」 既是回忆,她搞不清楚状况也属正常,于是她赶紧追上冬喜儿的脚步,想要知道她到底要到哪去。 冬喜儿站在一条穿廊旁的树丛内,站定之后就不再移动,静静的等待。 她在等什么?司甄甄站在她身旁,纳闷的一同等着,希望答案能够快一点出现。 第二十一章 没多久,穿廊上出现了欧阳瑞的身影,他身穿大红喜服,牵着头盖红巾的新娘缓步经过穿廊,往新房走去,后头跟着不少同样穿得喜气洋洋的丫鬟。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俨然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 司甄甄突然明白了,这是当年欧阳瑞迎娶季如妍为妻的时候,他们俩肯定才刚拜完堂,即将迎接美好的洞房花烛夜。 她心痛的瞧着他们俩慢慢经过眼前,下意识的咬住下唇,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眼眶中浮起不甘的泪水,却硬是忍着不让它落下。她怕只要落下第一滴,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控制不了自己的泪水。 她转头瞧向身旁的冬喜儿,发现一向冷若冰霜、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冬喜儿,此刻却也痛苦的紧皱起眉,无声落泪。 冬喜儿陪伴在欧阳瑞身边多年,总是在一旁瞧着他、偷偷恋慕着他,这一份说不出口的情感始终在她的心里累积,一年又一年,早已深得无法化解,这一辈子只认定他一人。 就算只能当他的护卫、奴婢,就算他永远都不会正眼瞧她,只把她当成一个下人看待,那也无所谓,她始终以为只要能待在他身旁,能时时刻刻见到他,就已经够让她感到满足了。 结果没想到,当真正面对他娶妻的事实时,她自以为的满足瞬间崩溃了,只要一想到有个女人即将成为他最重要的伴侣、他将被这个女人给独占,无论是身或心……她内心的不甘顿时激烈地挣扎而出,又怨又恨。 但……她没资格怨,也没资格恨,只能偷偷的躲在这里默默流泪,将对他的所有爱意继续隐藏在内心最深处,永远不见天日。 她既是奴婢,这一辈子都只会是奴婢,他永远是她的主子,她不该有任何妄想,不该以为他终究会注意到她,对她另眼相看,甚至是……喜欢她…… 她没那个命就该早早认命,免得自寻痛苦、自找罪受。 冬喜儿说不出的酸楚深深牵引着司甄甄的心,让她感同身受,终于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原来,亲眼见到自己所爱之人迎娶其他女人,是如此沉痛心碎的事情,几乎令人无法承受。 而眼看欧阳瑞又即将再次另娶他人,司甄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也不知她能不能像冬喜儿一样,将对他的情感深深埋藏起来,不敢再有奢望。 他的情感,她要不起,却又矛盾的不希望他将眼神放在其他女人身上,就此不再对她有挂念,彻底将她抛在脑后,不再眷恋…… 【第八章】 过没多久,欧阳瑞即将续弦的消息便传遍京城,到处都有人谈论,百姓们所谈论的,不外乎就是在看到季如妍这个前例之后,怎么还有人敢让自家闺女嫁给欧阳瑞? 瑞王爷有权有势是一回事,但要冒着性命危险嫁过去当个风光王妃又是另一回事,难道就不怕没命享福? 而梅家也在一夕间成为百姓讨论的对象,即将嫁到瑞王府去的梅家小姐梅素英,当然也顿时成为名人,甚至还有人开起赌盘,赌这场婚事到底会不会成,而梅素英又能安稳的当多久瑞王妃? 「瑞儿,你这……真是胡闹!」 太后所住的庆祥宫里,欧阳太后正坐在前殿,气恼得觉得自己就快要犯头疼了,只因欧阳瑞竟连自己的婚姻大事也拿来随意玩弄,不当一回事,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甚至是一意孤行。 梅家只是个普通的富有人家,地位跟欧阳家还差得远,也难怪身为欧阳瑞姑姑的太后会如此气恼,在听到消息后,就连忙将欧阳瑞给召进宫,打算好好的训他一顿。 而龙豫钦也坐在一旁,同样颇为头疼。一边是宰相,一边是欧阳瑞,都是他重要的左右手,现在左手和右手快打起来了,他自然感到棘手。 欧阳瑞恭敬的站在太后面前任由她训斥,表情凝重,始终不发一语。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确太莽撞任性,但他就是忍不住和冬喜儿赌气,故意答应和梅家的亲事,就算他对梅素英一点兴趣也没有。 从以前到现在,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手的,偏偏就是冬喜儿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令他非常的不甘心。 所以他才会如此冲动,故意要气冬喜儿,只希望能激出她的真心,让她伤心嫉妒,然后做出挽回他的举动。 只要她开口叫他不要娶,他会收手的,只要她愿意开口的话…… 「季如妍的事尚未解决,你怎么还有心思招惹其他姑娘?季宰相听到这件事后可气得不得了,说他们家闺女屍骨未寒,你就急着要续弦,无情无义。」 丧妻续弦本身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偏偏季如妍才死没几个月,欧阳瑞就打算另娶新妇,这才让季宰相为自己的女儿抱不平。为了安抚季宰相的怒气,龙豫钦承诺会找欧阳瑞谈谈,才会和太后一同在庆祥宫内会见他。 「如妍并未替侄儿生下一儿半女,侄儿另娶他人好延续欧阳家香火也是迟早之事,难道季宰相想要承担欧阳家无后的罪过?」欧阳瑞语气平淡的反问。 「至少等个一年半载再来做这件事,比较不会让人说闲话,季宰相到那时也无话可说了,这点道理你会不懂吗?」太后不是不准侄子续弦,只不过要他缓一缓,别把事情做得这么难看,留给宰相府一点面子。 「侄儿明白了,在如妍过世未满一年前,侄儿都不会再有进一步动作。」 「你能明白就好。」太后松了口气,这么做,多多少少也能给季宰相一点交代。 「所以……你还是打定主意要娶梅家姑娘?」这下换龙豫钦好奇的问。 前一回见面时,他还在怀疑欧阳瑞对自家护卫冬喜儿有兴趣,怎么才多久不见就突然说要娶梅素英,前后差异这么大? 「这件事情,微臣有微臣的打算。」他的话仅止于此,摆明不想多说。 「好吧,既然你有打算,朕就相信你自有分寸。」龙豫钦不想太过强硬的逼迫他,知道这么做只会令他唱反调,反倒不好。 「不成,哀家对梅素英的身分有意见,她顶多只能当妾,要成为当家主母还不够格。」太后又出声反对。 「太后,难道微臣前一次的婚事还不够让您明白,只为了对方身分而成亲,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欧阳瑞自嘲的轻笑一声。 「这……」太后表情一僵,「感情是可以婚后再来慢慢培养的,不试过又怎知不合?」 「的确,不试过又怎知不合——但为什么非得冒这个险不可?何不在一开始就不管对方的身家背景,只娶自己所爱之人,这样就不会出现不必要的怨偶了。」 先前他之所以会答应和季如妍成亲,一方面是龙豫钦的建议,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没对哪个姑娘动心过,不觉得有哪个女人能让他看上眼,反正已到该成婚的年纪,听人说季如妍是个倾城绝色,家世又好,配得上他,也就轻率的应下这门亲事。 但在经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后,要他再次娶个自己一点都不爱、没有感觉的人当妻子,那是不可能的事了。所以无论太后有什么意见,他都不会理会。 第二十二章 思及此,他也不由得暗自苦笑,如果太后知道他真正喜爱的人是冬喜儿,身分比梅素英更低下,不知会被他气成什么样子? 他的终身大事,他已不想再被人左右,不管是皇帝或太后,都无法强迫他娶他不喜欢的女子。 太后的脸色依旧难看,却还是试图扭转他的想法,「瑞儿,你……」 「母后,这事不急,咱们可以之后慢慢再来商讨。」龙豫钦适时缓颊,帮欧阳瑞说话,「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让他早些回去休息。」对于他的上一段婚事,龙豫钦始终感到愧疚,所以这回倾向于帮他,也算是给他的一种补偿。 欧阳瑞逮到机会能够离开,当然没有犹豫,马上躬身行礼,「多谢皇上,微臣告退了。」顺利离开庆祥宫后,他马上将太后的训诫抛在脑后。 坐上马车,往回府的路上走,他独自一人在车厢内,心情始终沉闷。 这几日他刻意疏远冬喜儿,对她表现得异常冷漠,他不确定她有什么感受,但他很不好过,却还是只能强逼自己冷落她,希望能借此激出她的情感,要她因为他的疏远而心慌意乱,主动求他别再不理她。 他的骄傲自尊全都曾经为她放下过,只求能得到她应有的回应,但一再受挫后,他只能转而改变态度,反过来刺激她,希望能有突破性的进展。 怎知这几日她对他的冷淡竟没有任何反应,不为所动。她越是没有动作,他就越心烦意乱,生怕就算这么做,也无法激出她对他的真实情感,那他该怎么办? 她到底要他如何做才好?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还能承受这种煎熬痛苦到什么时候…… 一回到王府,欧阳瑞才刚踏入大门,总管就急急来到他面前,有礼的躬身,「王爷,梅姑娘亲自上门来找您了。」 「她来找本王做什么?」他不解的微蹙起眉。 之前他虽然对梅员外说过会另找时间商讨婚事,但其实他尚未有任何动作,甚至连梅素英长得是美是丑都不知,没想到她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小的不知。梅姑娘说没见到王爷就不打算回去,所以小的暂时让梅姑娘在偏厅等候,王爷见是不见?」 「见,当然见。」他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梅素英是怎样的女人,并且……他偏头瞧了身后的古向安一眼,「向安,随便找个理由将冬喜儿引到偏厅来。」 「呃?」古向安微蹙起眉,不懂主子特地这么吩咐是想干什么。 「你照做就是,不必多问。」 「属下明白了。」古向安越过主子,开始去寻找冬喜儿的踪迹。 欧阳瑞很快来到偏厅外头,从门口一看,就见一名年轻姑娘带着一个丫鬟坐在厅内等候,神色自若,看不出有丝毫紧张。 她的长相清丽,看起来似乎是个颇有胆色的姑娘,虽然没有季如妍美艳,却也算是中上之姿的美人。 一见欧阳瑞进到厅内,梅素英马上站起身,和一旁的丫鬟一同行礼,「民女梅素英,参见王爷。」 「找本王有事?」 「当然有事。」梅素英毫不畏惧的直视他,「民女想请王爷改变心意,拒绝这门亲事。」 欧阳瑞讶异的微挑眉,她的话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绣球是你抛的,既然抛了,不就做好是好是坏都得嫁的打算,怎么现在倒跑来主动毁约了?」 「民女自知高攀不上王爷,所以只好来恳求王爷改变心意。」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不想嫁人,举行抛绣球招亲只是为和父亲赌气,盼望父亲能够妥协,别再逼她嫁人。 一直到了抛绣球那日,斗气的父女俩还是没完没了,两人一样倔,都不退让,她一气之下就真的把绣球给丢出去、不管后果了,没想到居然会让欧阳瑞这个大人物给接到。 为了这桩婚事,她爹终日忐忑不安,几乎快愁白了头发,就怕她嫁过来福还没享到反而惹得一身危险。她看到父亲的担心终于感到愧疚不安,要是自己不赌气丢出那颗绣球,也就不会有接下来的麻烦出现,自己惹的祸要自己收拾,她只好硬着头皮上门来请欧阳瑞改变心意。 「攀不攀得上,不是你说了算,而是由本王决定。」 梅素英不解的紧皱起眉,「王爷真的打算和民女成亲?民女不懂,民女到底哪一点让王爷看上眼,非结这门亲事不可?」 她不明白他这种身分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上她?况且他也不是自愿去参加抛绣球招亲,而是误打误撞接到绣球的,更没有理由如此坚持。 「反正本王自有理——」 此时偏厅外头出现了细微的脚步声,并且逐渐靠近,欧阳瑞一听到,马上打住话头靠近梅素英,状似亲密的搂住她双肩,微俯下身,像是要亲吻她。 他态度改变之快,吓得她忍不住挣扎。「你想做什——」 「乖乖配合本王,或许本王会考虑你刚才的恳求。」他低声命令。 梅素英虽然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却还是赶紧稳下心神,不再挣扎,就盼他能说话算话。 下一刻,司甄甄踏进偏厅内,顿时错愕得停下脚步。她看着眼前这一幕,欧阳瑞像是正要亲吻梅素英,却因她进来而瞬间停住动作,看来她很不凑巧的打断了人家的好事了。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又能够运转,赶紧漾起笑容尴尬的说道:「呵呵……真是对不住,奴婢不知王爷在此,不慎坏了王爷好事,请王爷见谅。奴婢马上离开、马上离开……」 她动作飞快的转身往外走,越过原本跟在她后头的古向安,就怕再慢一点脸上强装出来的笑容会崩溃,甚至在他面前哭出来。 他终于将心思转移到其他女人身上了,很好呀,这样很好……虽然她的心很痛,像是紧紧纠结在一块,几乎没法呼吸,但只要她咬牙忍着,捱过这一段,痛到极致之后就会麻痹,没什么感觉了。 欧阳瑞见她快步走出偏厅,想成全他和梅素英的好事,简直气坏了。 这不是他所想要见到的反应,他不要她的无动于衷! 「冬喜儿,站住!」 他抛下梅素英,急急追出去,紧抓住她的手,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逼她面对自己,愤怒的逼问:「为什么?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为什么你还是将自己的真心埋藏起来?你还真是能忍啊!」他要她生气、嫉妒,他想要听到她叫他远离梅素英,将内心真正的情绪显露出来,但无论他如何逼迫、给了她多少刺激,没用就是没用,他已经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奴婢听不懂王爷在说什么。」司甄甄继续强撑着笑颜,「那位应该就是梅姑娘吧?虽然奴婢没有看清楚她的样貌,但既然如此快就能令王爷倾心,肯定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能缔结这桩良缘,奴婢真替王爷高兴。」 「我不想听你说这种违心之论!什么良缘?我真正倾心的女人想尽办法拒绝我的情意,甚至还拼命撮合我与根本不爱的女人在一起——良缘到底在哪里我看不到,我只看到你的狠心绝情!」 第二十三章 「够了﹗你别再逼我了!」司甄甄再也忍受不了,激动的咆哮出声,「你要我怎么办?咱们就是没有缘分,不管你如何强求也是不会有结果的!」 「谁说咱们没有缘分?要是真没有,我俩这些年来的关系是什么?我又怎会对你倾心、被你所吸引,甚至到了非你不要的地步?」 「你只是一时糊涂……」 「我非常清楚自己在想什么、要什么。冬喜儿,我就只要你一个!」 「冬喜儿?」司甄甄自嘲的轻笑着,「欧阳瑞,你连自己喜欢上的人到底是谁都不知道,还敢说你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什么意思?」他不解的蹙起眉头。 「我根本不是冬喜儿。」强烈的痛苦令司甄甄再也无法忍耐,她忍不住坦白一切,希望他明白原因之后能够让他打消想要自己的念头,「其实那名道士说的没错,现在和你讲话的这个女人,不是原来的冬喜儿,而是占据她身子的外来魂魄,我真正的名字,叫做司甄甄﹗」 欧阳瑞大笑一声,「哈,你为了摆脱我,竟连这么可笑的理由都说出来了?!你以为我真会愚蠢到相信这种事?」 「我说的是真的,我不是冬喜儿,而是司甄甄,我只是暂时占据这个身子,为了完成某项考验,等时候一到我就会离开这个身体,而你所在意的这个『冬喜儿』也会跟着消失不见。到时,从前那个冷若冰霜的冬喜儿可能会回来,也有可能这个身子会继续沉睡,再也不会苏醒。」 欧阳瑞依旧不相信,只当她被逼急了,什么奇怪的理由都编得出来,「这简直是荒谬﹗胡扯!」 「到底是不是胡扯,等我离去的那日到来你就能验证了。」 「谁准你离去的?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都不能去﹗」他紧握住她的手,就怕她真的会不顾一切逃离王府,让他永远都找不到。 司甄甄神色黯然的苦笑。她会如此狠心吗?或许她在被逼到绝境后,真会这么做吧……一走了之,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抛得一干二净,再也不回头…… 「我的离开,不会是身子的离开,而是魂魄,到那时候……这个和过往截然不同,总是惹你生气、让你苦恼的冬喜儿就不复存在了,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欧阳瑞脸色慢慢凝重,因为他感觉得出来她是认真的,并不是在说谎骗他,顿时,一股没来由的慌乱从他内心深处窜起,让他惊慌又害怕,就怕她所说的话会成真。 她真的不是冬喜儿,而是什么司甄甄?她真的就像邱道士所说的,是霸占冬喜儿身躯的外来魂魄,而不是冬喜儿本人? 他到底该不该相信这些事?虽然有许多迹象显示现在的她和过去性子截然不同,但他还是宁愿相信她就是冬喜儿,是原本的那个冬喜儿! 「王爷,还有客人在偏厅等您,您不该冷落她太久。」司甄甄拉下他的手,笑得万分勉强,完全掩饰不了自己的哀伤愁绪,「奴婢就不打扰您了。」 欧阳瑞眼睁睁看着她转身离去,内心备受煎熬,面对两人之间越来越糟糕的僵局,他头一次感到无能为力,也觉得万分挫败。 「呵……」他自嘲的苦笑着,本以为凭自己的身分家世,一定是要什么有什么,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有些东西,就算他是当今皇上也不一定能得到。 他太看得起自己了,真是可笑…… 梅素英是个机灵的人,当她意外听到欧阳瑞和冬喜儿的争执,再加上冬喜儿出现前,欧阳瑞刻意对她做出的奇怪举动,她就已经猜出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瑞真正喜欢的人是冬喜儿,而他之所以会答应自己这门亲事,根本就是故意拿她来气冬喜儿,并不是真心要和她成亲。 这样的认知让梅素英另有想法,如果她能劝冬喜儿接受欧阳瑞的情意,两人不再赌气,自己不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到时欧阳瑞也会改变心意放过她、不再拿她来气冬喜儿了吧? 于是几日之后,梅素英又上王府来了。 「你想和喜儿说说话?」书房内,欧阳瑞不解的轻蹙起眉,「为什么?」 「若是我能劝冬姑娘接受王爷的心意,您是否就愿意不再提咱们的亲事?」 「这就是你打的如意算盘?」他哼笑一声,不讳言地承认,「连本王都办不到的事,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办得到?」 「王爷不试试看,又怎知民女办不到?」梅素英信心十足的回答,就不信他不答应。 欧阳瑞突然沉默下来,他对冬喜儿真的已经无计可施,既然梅素英想试,他又为什么要阻止,或许她的介入,会令局势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转折也不一定。 反正试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顶多是被喜儿再度拒绝而已,这一阵子她的拒绝难道还少过吗?「好,你就去见喜儿吧,本王倒要看看你的能耐在哪里。」 「多谢王爷。」顺利得到他的允许,梅素英笑着行礼后便退出书房。 欧阳瑞吩咐古向安领着她去找人,在府内寻了一圈,才发现冬喜儿在下人工作的后院内,正蹲在井边帮张大娘洗菜,神色看来有些憔悴。 梅素英对一旁的古向安笑道:「可以让我单独和冬姑娘说说话吗?」 「在下就站在这里,不会靠近。」 「多谢。」 梅素英一人来到她面前,脸上始终漾着笑,「冬姑娘。」 司甄甄抬起头来,颇为讶异有个陌生女子出现,随即猜出她的身分,「梅……梅姑娘?您来找王爷的吧?王爷不在这……」 「我是来找你的。」梅素英瞧了木桶内的青菜一眼,「我打扰到你做事了吗?我想和你说说话,我可以等你把工作做完。」 司甄甄怎么敢让即将成为瑞王妃的人等,当然是马上站起身,随意用衣摆擦干湿透的手,连忙说:「这暂时搁着不要紧,请问您……有什么事?」 「咱们边走边说,好吗?」 「好。」梅素英的态度始终温和,司甄甄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后院,来到王府花园内,走在前头的梅素英才转过身来,瞧着始终有些不自在的她,「冬姑娘,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想求你帮忙。」 「帮忙?奴婢能帮您什么?」她困惑的轻皱眉头。 「就是我和王爷的婚事呀。」梅素英故意轻叹口气,「唉,我一点都不喜欢王爷,却阴错阳差的快嫁给他了,我真的不想嫁给他,只能来拜托你——」 「你一定要嫁给他!」听到梅素英说不嫁,司甄甄既吃惊又着急,赶紧阻止,「你和王爷是有姻缘在的,你不嫁他,那谁嫁给他?」 难道真的被月老说中了,她的存在已开始影响欧阳瑞的姻缘,所以才会出现梅素英不想嫁的状况? 如果他的这段姻缘被她不慎破坏了,接下来他不知还有没有好姻缘?可能会就此孤单一辈子也不一定…… 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情演变至此,就算要想尽办法、用尽心力,她也绝对要撮合他们,即使这么做会让她痛不欲生,她也没得选择,因为这是她欠他的。 第二十四章 他对她的情意,她无法回应,只能转而帮助他和梅素英,以此回报他的错爱。 「你怎知我和他有姻缘?难道你是月老?」梅素英感到不解,也不懂她为何会出现担心的表情,好似自己不嫁欧阳瑞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总而言之……我就是知道。」 「但我倒觉得真正和他有姻缘的人应该是你呀。」她自己才是莫名其妙介入的那一个吧。 司甄甄焦急的摇头,「你不懂,我和他之间是绝不可——」 「小心,有刺客!」 古向安从远方传来大吼,瞬间吓了她们一跳。 此时,一个埋伏在一旁草丛内的陌生男子浑身杀气的跳出来,手握一柄短刃,快速朝她们俩挥来。 司甄甄第一时间伸手将梅素英用力推开,她有预感那个刺客是冲着她来的,她受伤不要紧,但梅素英绝不能有事。 「啊——」梅素英惊叫出声,下一刻人就栽到另一头的花丛里。 司甄甄回过头,瞧刺客来势汹汹的直朝着自己逼近,锐利的刀尖闪烁着刺眼光芒,她紧张得全身紧绷,心儿狂跳,双脚定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一次,她真的要死了吗? 【第九章】 欧阳瑞坐立难安的在书房内等着,希望梅素英真能带回好消息给他,但他越等越不安,恨不得偷偷过去看情况到底如何。 连他都改变不了冬喜儿的心意了,梅素英又有什么好办法?他一边怀疑她的能耐,一边却又希望她真能动摇冬喜儿的决心,可笑又矛盾。 呵,反正这阵子以来他不知已矛盾过多少回了,再多这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已经煎熬到快麻木了。 「王爷,不好了!」 一名仆人慌张的冲入书房,害得欧阳瑞也跟着紧张起来,马上从椅上站起身,「发生什么事了?说清楚!」 「有刺客……冬喜儿……流血了……」仆人慌得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还没头没脑。 「什么?!喜儿!」他焦急的冲出书房,才突然想到自己根本不知她现在人在哪里,又慌乱的回身揪住仆人的衣领,「她在哪?快说!」 「花园……」 得到答案后他甩开仆人,几乎是狂奔着往花园的方向冲过去。 有刺客伤了冬喜儿?!她流血了?有没有性命危险? 千万不要,他要她好好的活下来! 欧阳瑞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花园内,就见此刻花园一团混乱,许多王府侍卫压制着行凶刺客,从花丛中挣扎起身的梅素英苍白着脸站在一旁,而冬喜儿则和古向安蹲坐在人群之中。 见到她胸前一滩红色的血迹,吓得他的心狠狠一缩,更是加快脚步冲过去。 「喜儿,」他惊慌的蹲下身,将她身子扳正面向他,惊恐不已,「你受伤了?你撑着点,我马上命人去请御医……」 「我没事,我没伤到。」司甄甄赶紧解释安抚他,「这血不是我的,是古向安的,他代替我受伤了。」 就在刚才,刺客即将把短刃刺入她心口的那一刻,古向安总算赶到她身前,伸手替她挡下短刃,所以他的手臂受了伤,血水溅上她胸口,才会看起来像是她也受伤了。 一知道她安然无恙,欧阳瑞大大松了一口气,转而关心古向安的伤势,「向安,你还好吗?伤得重不重?」 古向安左臂受伤,此刻正用右手压住自己的伤口,脸色有些苍白,「属下没事,这只是小伤,回去包紮一下过几日就会好。」 虽然他对冬喜儿始终猜疑顾忌,但危急时刻他还是不顾一切的冲向前,努力保她安全,因为他明白,她要是受到一丝一毫伤害,王爷肯定也不会好过。 「不行,还是得请御医过来看看。」欧阳瑞即刻派人去请御医,也要人先扶古向安回房歇息,将伤口做简单处理,等待御医过来。 梅素英错愕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因为袭击冬喜儿的刺客,竟是她的车夫﹗ 原本的梅家车夫不是他,是前一阵子旧车夫发生意外受伤,她家才暂时找来这名新车夫,她真没想到新车夫竟是刺客。 就因为刺客以梅家车夫的身分进到瑞王府,才会被府中护卫给忽略,顺利得到袭击冬喜儿的机会,并且只差一点就成功了。 她惊讶不已,同时也惊魂未定,只能先跟着受伤的古向安一同被王府下人请下去休息。 在古向安及梅素英被送走之后,欧阳瑞将视线放回冬喜儿身上,再次确认她的安好,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哑声低喃,「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刚才看到血迹时,他的心跳差点就停止了,怕自己真会永远失去她,幸好她福大命大,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是有惊无险,没人有办法伤得了她。 要是她真的被伤了一分一毫,他肯定无法冷静下来,她若再度面临生死交关的险境,他不敢想像自己到底有没有办法承受得住。 她早已占据他所有的心神,他已经不能没有她,想要伤害她的人,他绝不能原谅,一定会要对方后悔莫及! 司甄甄静静的任由他抱着,没有抵抗,只因他拥抱自己的强劲力道让她明白他是如何的担心害怕,她心软了,舍不得将他给推开。 但她还能让他拥抱多久?连她自己都不知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个身子,当分别的日子到来时,她真有办法抛下他离开吗? 她暗自神伤着,这时却发现黑白无常出现在被压制着的刺客身旁,忍不住讶异的惊呼出声,「糟了,黑白无常出现了!」 「喜儿,你在说什么?」欧阳瑞纳闷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是黑白无常!」她心急的喊着,「快点阻止刺客,他恐怕要自尽了!」如果这次的袭击依旧是季哲刚主使的,那这名刺客就不能死,要不然他们就死无对证了。 「黑白无常?」 结果,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止,下一刻,刺客便吐出一大口黑红色血液,显然早已服下毒药,宁死也不会透露半点口风。 白无常看着手中勾魂册,开口道:「时辰已到,收魂!」 黑无常甩出手中的勾魂链,穿过护卫们缠在刺客身上,紧接着一收手,刺客的魂魄就从身子内被抽出,面无表情的被勾到黑无常身边。 同一时刻,刺客也当着众人的面断气了。 司甄甄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没想到白无常却将视线移到她身上,「冬喜儿的大限同样已至,将她残留在躯壳内的一魂一魄收回来。」 「收到。」黑无常手中再度变出一条勾魂链,甩了出来。 「啊?等等……」司甄甄感觉得到那条链子缠到她身上,一股强大拉力瞬间拉扯着她,她的魂魄硬生生被扯出冬喜儿的身子,和冬喜儿的一魂一魄一同被引到黑无常身旁。 欧阳瑞错愕的看着怀中人儿突然间闭上眼,倒在自己怀中,一动也不动,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喜儿?喜儿!」 第二十五章 他心惊的慢慢伸出手试她的鼻息,发现已经没有气息,他不相信的再探她颈间的脉搏,同样感受不到任何动静,他不死心的直接压上她心口,却依旧什么都感觉不到,没有就是没有。 她死了?这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她怎会突然之间断了气? 不﹗这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他绝不相信有这种事情! 黑无常见司甄甄的魂魄也一并被勾出,和冬喜儿紧紧相靠,于是朝司甄甄一个弹指,让她脱离了勾魂链,和冬喜儿彻底分开来。 「你是下凡来接受考验的准神仙吧?真是不好意思,可能是你和冬喜儿的魂魄栖身在同一个身子里过久,互相牵引,才会不慎被我一并拉出来。」 「黑白无常两位大哥,冬喜儿真的没救了吗?」她紧张的询问。 白无常点点头,「她的大限已到,咱们现在收了她还留存在体内的一魂一魄,紧接着还要再去她坠崖之处,将她出意外时被震散在那附近的二魂六魄给一并收回来,好回地府覆命。」 她转头瞧见欧阳瑞抱着冬喜儿的身子,神色震惊错愕,因此犹豫不决。 她是要赶紧回到冬喜儿身子内,还是趁着魂魄离体的机会,跟着黑白无常一同去凝聚冬喜儿的三魂七魄,好向冬喜儿问明坠崖那日的事情? 当她还在犹豫时,黑白无常已经准备离开了,这令她下定决心跟上去,「请等等,我有事要问冬喜儿的魂魄,请让我跟着你们过去吧!」她只能选择暂时让欧阳瑞担心一会儿了,只要她问到答案,一定马上回来,应该不会拖太久。 黑白无常心想司甄甄也算半个神仙了,是来凡间接受考验的,而冬喜儿很可能和她的考验相关,便没刁难她,她要跟就让她跟了。 司甄甄以灵体的姿态跟黑白无常来到当初冬喜儿坠崖之处,就见白无常口中念着收魂咒,最后朝崖底大声喝道:「冬喜儿,魂魄归位!」 崖底瞬间刮起大风,数道半透明的影子快速聚集到被黑无常用勾魂链缚住的冬喜儿一魂一魄身上,三魂七魄凝为一体后,原本毫无任何反应的冬喜儿终于恢复意识。 她看着黑白无常,再看看自己半透明的身子,顿时恍然大悟的喃喃自语,「我已经……死了?」 「喜儿,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问你。」好不容易等到冬喜儿有所反应,司甄甄当然不能放过,非得问出一个答案不可,「你和季如妍当初为何会坠崖?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你必须告诉我,我才能代替你告诉欧阳瑞,让他知道事件的前因后果。」 冬喜儿回想到那日所发生的事,原本冷若冰霜的脸庞终于出现些许情绪,只不过那情绪是……愤怒?「是季哲刚。他本来打算杀我灭口,没想到连自己的妹妹也害到了。」 「你说什么?」司甄甄错愕的瞪大双眼,「季、季哲刚?」 「就是他,因为他和季如妍的秘密不慎被我发现,才打算杀人灭口。」 冬喜儿记得很清楚,自从王爷和王妃开始分房后,王妃就经常出府来庙中参拜,但她每次过来参拜,都一个人进去庙里,要所有随从全都在庙外等待,不准进入,并且一待就至少半个时辰。若是单纯的参拜,根本花不了这么多时间,次数多了之后,便让冬喜儿察觉出事有蹊跷,猜测季如妍是在庙内和什么人见面。 坠崖的那一日,她第一次不顾王妃命令,偷偷跟踪她进庙里,发现王妃居然直接越过参拜大殿走到殿后,进到一间客房内。 她躲在门外偷听,果然听到王妃和一名男子谈话的声音,王妃不断向那名男子抱怨王府的事情,男子则耐心安抚,而两人言语之间多有暧昧,关系肯定不寻常。 难道王妃因为和王爷处不来,干脆就红杏出墙,每回来庙中,其实都是来和这名男子幽会? 这么一想,她气不过,非得知道这名男子身分不可,好回去告诉王爷,让王爷决定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于是,她偷偷推开门,想看清男子的样貌,却在将门推开一小缝后,看到让她不敢置信的画面—— 王妃果真正亲密的依偎在一名男子怀中,但那名男子……却是王妃的哥哥季哲刚! 她错愕的瞪大双眼,季哲刚溺爱妹妹的事早在王爷成亲之前王府众人便有耳闻,但她没想到的是,季哲刚对自己的妹妹原来不只溺爱这么简单,恐怕早已萌生不该有的不伦之情…… 「是谁在外头?」季哲刚听到声响,惊斥一句。 「呃?」冬喜儿恍然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太过讶异,不小心弄出声响,行踪也彻底曝光了。 季如妍见到是她,脸色立即大变,紧抓着季哲刚的衣袖,「大哥,不能让她活着回去,要是让欧阳瑞知道咱们就完了!」 他们想杀人灭口﹗冬喜儿闻言马上转身欲跑,她绝不让他们如意! 「别想走!」 情急之下,季哲刚抓住房内的花瓶朝冬喜儿砸过去,正中她后脑勺,她痛得趴倒在地,后脑开始流血,意识跟着涣散,眼看即将昏过去。 不,她不能昏,她得回去告诉王爷这件事,她一定要活着回去…… 季哲刚和季如妍紧张的来到她身边,想确认她是死是活,发现她还有气,季如妍惊慌的瞧向哥哥,「大哥,咱们该怎么办?她不能倒在这里。最好是毁屍灭迹,让欧阳瑞再也找不到她。」 季哲刚马上心生一计,「对了,庙后不远就是悬崖,咱们把她给推下崖去,让她死在崖底,如此欧阳瑞要找她也难。」 「那……那就这么办吧。」 他们俩是私下见面,不能让人知道,当然也不能找人帮忙,所以只能兄妹俩合力慢慢将半昏迷的冬喜儿给拖到悬崖边。 好不容易终于将人拖到崖边,兄妹俩正要一同使力将人给推下崖时,冬喜儿却突然之间瞪大双眼,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紧抓住季如妍的手,将她一并拉下崖陪葬—— 「啊——」 季哲刚惊恐的看着季如妍和冬喜儿一同摔下崖,脸色瞬间刷白,全身无力的颓然坐倒在崖边,脑袋也跟着一片空白。 许久,等终于回过神后,他当机立断赶紧离去,已经顾不得季如妍是生是死。重要的是,他一定得撇清关系,绝不能让外人知道他和妹妹之间的秘密。 最好两人都死了,死人是说不出秘密的,而他也就能全身而退,不必担心秘密有被揭发的可能。 司甄甄听完冬喜儿述说那日的经过,难掩震惊神色,难怪之后季哲刚会想尽办法害她。他就是怕她要是哪日恢复记忆,会将他的丑闻抖出来,让他在世上再也无容身之地。 白无常见冬喜儿已将司甄甄想知道的事交代清楚,便开口道:「咱们已经拖延不少时间,冬喜儿,你该随咱们回地府去了。」 「等等,让我再见季哲刚一面,」冬喜儿不甘心的恳求,「我的死是季哲刚一手造成的,要是不找他出口怨气,我无法甘心跟着你们回地府,我就是做鬼了也不饶他!」 第二十六章 白无常和黑无常对望一眼,显得有些苦恼,这种带有怨气的横死魂魄是最棘手的,要是处理得不好,魂魄身上的怨气越积越多,可是会变成威胁性极大的厉鬼,那时就更让他们这些鬼差头大了。 「两位大哥,你们就让她完成最后的心愿吧。」司甄甄跟着请求,她也知道带有怨气的魂魄很危险,但只要能让魂魄发泄出怨气,他们无所牵挂后,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你们还真是麻烦。」白无常无奈的轻叹一声,妥协了 在司甄甄的魂魄意外被黑无常一并勾出冬喜儿躯壳后,这具躯壳便再也没有任何魂魄栖身,陡然之间断了气,让欧阳瑞措手不及,他拒绝相信怀中人儿已经断气的事实。 「喜儿?」他轻拍她的脸蛋,不死心的唤着,「别吓我,快点睁开眼,告诉我你只是故意在吓我……」 但她依旧倒在他怀里,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脸颊上的温热也似乎正逐渐退去。这让他越来越心慌,强烈的恐惧笼罩心头,几乎逼得他喘不过气。 他不相信、他绝不相信﹗她会醒来的、肯定会醒来! 他将她的身子打横抱起,神情慌乱的咆哮出声,「御医来了没?快,快去将御医给本王唤过来!」 「是!」其中一名侍卫见主子神色有异,赶紧转身去催御医。 欧阳瑞将冬喜儿抱回她的房内,让她躺在床上,亲自替她盖上被子,就怕她身上的温度会继续散去。 「喜儿,你再撑一会……再撑一会……」他轻抚着她渐渐失去温度的苍白脸蛋,自顾自的喃喃说道:「等徐御医过来,你就能得救了……」 肯定只是有什么地方突然出差错,她才会昏过去,甚至忘了要呼吸。等徐御医过来,他绝对会找出哪里出了差错,然后将她给唤醒…… 她会醒的,就像上次一样,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她还是会坚持着最后一口气,终究会醒过来。 「王爷,徐御医来了。」 欧阳瑞见到徐御医出现,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徐御医,快!喜儿正等着你救命!」 「下官这就来了。」徐御医气喘吁吁的来到床边,没时间休息便直接帮冬喜儿诊脉,结果才一搭上她的脉,他瞬间脸色大变,再翻开她的眼皮、诊视她的瞳孔后,他表情更是凝重,也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松手放开冬喜儿的眼皮后,颓然的垂下双肩,没再继续诊视,心惊的看着欧阳瑞,不知该如何开口。 「徐御医,你怎么停手了?喜儿现在命在旦夕,正等着你救她呀!」欧阳瑞神色狂乱的质问着。 「王爷,请……请恕罪。」徐御医只好硬着头皮说:「冬姑娘在微臣到来之前就已断气,已经……没救了。」 欧阳瑞的表情瞬间冷下,就连语气也是寒冷得吓人,「你再说一次。」 「冬姑娘……真的没……」 「本王要你救你就救!」欧阳瑞愤怒激动的揪住他的衣领,顿时失去理智,「本王警告你,要是救不回她的命,本王就要你陪葬﹗你最好赶紧使出浑身解数将她救回来!」 「王爷……您就是要了下官的性命,也改变不了冬姑娘已经断气的事实,下官真的是无能为力呀。」徐御医惊慌又无奈的回答。 「王爷,请冷静下来!」一旁侍卫见情况不对,赶紧上前阻止,免得徐御医真的跟着遭殃。 欧阳瑞控制不了已然崩溃的情绪,奋力将徐御医给甩开,咆哮出声,「滚!给本王滚出去﹗全都滚出去!」 徐御医及侍卫惊慌的快步离开,不敢再留下来。 欧阳瑞坐上床,将冬喜儿紧抱在自己怀里,痛不欲生的他心碎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滴在她毫无血色的脸庞上,就像她也跟着在哭泣一样。 他沙哑着嗓音,痛苦的低喃着,「你快回答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怎能如此突然的离他而去,用这种狠心的方式将他的心给撕成粉碎,逼得他几近疯狂,恨不得能马上随她而去? 她难道不懂,他的心早已被她给占满,她一死,他的心也跟着死了,又怎么有办法独活下去? 现在和你讲话的这个女人,不是原来的冬喜儿,而是占据她身子的外来魂魄,我真正的名字,叫做司甄甄…… 我只是暂时占据这个身子,为了完成某项考验,等时候一到我就会离开这个身体,而你所在意的这个『冬喜儿』也会跟着消失不见…… 我的离开,不会是身子的离开,而是魂魄,到那时候……这个和过往截然不同,总是惹你生气、让你苦恼的冬喜儿就不复存在了…… 他不想相信,但此刻脑海却无法控制的一直冒出她所说过的话,她说过自己终究会离开,但他却铁齿的始终不相信,只当她是在撒谎。 没想到……事情居然成真了﹗不管在这个身体内的魂魄到底是冬喜儿或司甄甄,都离他而去了,他什么都抓不到,什么也挽回不了,只能任凭她在他怀中继续沉睡,苏醒过来的机会越来越渺茫。 咱们就是没有缘分,不管你如何强求也是不会有结果的! 他不懂,互相喜爱的两人为何会没缘分?月老到底是怎么牵线的?他要的月老不给,他不要的月老却乱牵,他凭什么非得受这种摆布不可? 他不甘心,除了她之外,他谁都不要。是冬喜儿也好,是司甄甄也罢,把她还给他,快把她还给他! 「对了,那床被子!」他猛然回过神,朝外头大喊,「来人哪﹗有谁在外面?」 两名丫鬟急急忙忙的进到房内,害怕的躬身行礼,「王爷。」 「之前她把一床鸳鸯戏水被给收起来了,肯定收在房内某处,快点将那床被子找出来。」 丫鬟虽然不懂主子在这个节骨眼找被子有什么用,却还是听命行事,很快便在一个衣箱内找到折叠整齐的大红喜被。 「王爷,被子来了。」 欧阳瑞扯下原本盖在冬喜儿身上的被子,命丫鬟将喜被摊开覆在他们俩身上,将他们包裹在一起,之后又吩咐丫鬟离开房间,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既然你说你叫司甄甄,那我就改唤你甄甄吧。」他哑着嗓音,痛苦的在她耳边喃喃低语,也不管她到底听不听得到,「你不是说过,这床喜被你曾经请求天上的织女赐予祝福,让盖上这喜被的新人能白头偕老,恩恩爱爱,缘牵一生一世不断绝? 「那咱们现在一起盖着了,你是不是该赶紧回来,好和我白头偕老,恩恩爱爱,缘牵一生一世不断绝?」他一边喃道,一边又默默的落下泪来,「这都是你说的,所以你得负责实现,要不然你就是在骗我。没人能够骗本王,就算得追到阴曹地府,我也会找到你,向你讨回这笔债。」 他明知这么做只是缘木求鱼,但在完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就算再愚蠢、再荒谬的方式他也愿意尝试。他只盼望真有织女星庇佑,天上的织女能够怜悯他,替他带回他所爱的人,别让他抱憾终身,就此心死,了无生趣。 只要她能回来,要他拿什么代价换都好,他绝对没有第二句话。 第二十七章 怕只怕……就算他拿一切也换不回她,他唯一的恳求永远无法实现,注定要失去她…… 【第十章】 夕阳西下,夜色慢慢降临,宰相府的偏厅内,季哲刚听着他所雇用的刺客集团派人来回报的消息,几乎掩饰不了自己脸上的狂喜。 「你确定冬喜儿真的死了?」 身穿黑衣的男子点点头,「她的确已经断气,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这事再确定不过。」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季哲刚狂笑出声,压在他心中的一块沉重大石终于可以彻底放下。他不必再每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就怕冬喜儿哪日恢复记忆,揭开他的秘密,让他无所遁形。 欧阳瑞肯定没料到,在毒杀事件后戒备更森严的王府内,还是被他们找到方法让刺客潜进去。而这些他还得感谢梅素英,要不是她的关系,刺客也无法顺利伪装成车夫进入,只能说瑞王府还是太大意了。 黑衣男子离开后,季哲刚回到自己房内,神情一派轻松。他已有好长一段日子无法安稳入眠了,如今冬喜儿已死,相信他从今日开始就能夜夜睡得安稳,什么都不必再怕了。 他点起桌上的灯火准备更衣就寝,下一刻却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寒风,瞬间将灯火给吹熄。他讶异的瞧向窗户,发现窗户是关起的,再瞧瞧门,门也是关上的,又怎会有风吹进来? 「是我的错觉吗?」应该是吧。他没有多想,再一次将灯给点起。 没想到,灯火再度熄灭。 他终于感到不对劲,冷下嗓音问:「是谁在装神弄鬼?快出来!」 「季哲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股哀怨的嗓音幽幽回荡在房内,四周似乎也突然寒冷许多。 他忍不住冒出一阵鸡皮疙瘩,也开始有点心慌害怕,「到底是谁?别以为我会被吓到,快点出来!」 「季哲刚,杀人偿命……你会有报应的……」 「谁说我杀人了?别想含血喷人!」他心惊的看见窗户旁有个半透明的影子,室内明明一片昏暗,唯独那个半透明的影子散发着淡淡青光。 看清那影子的样貌后,他更是吓得冒出一身冷汗,全身虚软的坐倒在地,无力逃出房间。 「你……你……冬喜儿?」 「推我下崖的人,不就是你吗?」冬喜儿慢慢的飘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瞪着他,漾起一抹冷笑,「季如妍已经先到地府去了,怎能漏掉你?所以我来带你下去和她团圆了……」 「不……不要……」他吓得脸色惨白,伸手乱挥,却阻止不了她靠近。 冬喜儿伸出手,掐住他脖子,泛着青光的脸蛋笑起来异常诡魅,「季哲刚,纳命来吧!」 「啊——」 这一夜,季哲刚惊恐的喊叫声响彻宰相府,当府内下人听到惨叫声赶去一探究竟时,他早已口吐白沫的昏倒在地上。 丫鬟惊慌的跑出房,马上去请大夫过来,大夫却无法在他身上查出任何异样,对他为什么会突然口吐白沫的失去意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之后,他人是苏醒了,但却被冬喜儿的魂魄给吓破胆,从此疯疯癫癫,成为一个痴人…… 当黑白无常带着冬喜儿的魂魄去见季哲刚,好完成冬喜儿的心愿时,司甄甄同时也赶紧回到瑞王府,想要再度进入冬喜儿的身子内。 她没想到时间耗费得比她想像的要久,当她回到王府时天已经暗下,府内到处都点起灯来。 因为她此刻是以灵体的方式在走动,所以府内没有人看得见她,她在王府内寻了好一会,才在冬喜儿的房门外看到古向安的身影,猜测欧阳瑞和冬喜儿的躯体此刻应该在这间房内。 但奇怪的是,为什么房内一片黑暗,没有点起任何灯火? 除了古向安之外,王府总管也站在房门外,一脸担忧,「怎么办?喜儿的死对王爷打击太大,王爷会不会就这么……疯了?」 因为欧阳瑞就这么把自己和冬喜儿的屍身一同关在房内,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举动之疯狂,也难怪总管会如此担心。 「别胡说!」伤口已经包紮好的古向安紧蹙双眉,「王爷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件事,之后一定会恢复正常的。」说是这么说,但他内心其实也非常不安,就怕主子真的看不开,为了一个女人就此消沉下去,再也恢复不了了。 司甄甄听到他们的对话,担心得马上穿墙而过,进到房内。 房里一片漆黑,她来到床边,果然见到欧阳瑞紧抱着冬喜儿的身子,两人身上披覆着鸳鸯戏水被。 他感觉不到她回来了,所以视线一直放在怀中的人儿身上,也不知已经这个样子多久了。 「甄甄,你瞧,天都已经暗下了,你怎么还不回来?是今日天黑得太快,害你找不到路,所以才回不来吗?」 怀中的人儿已经没有任何余温了,但他还是紧紧的抱着,希望能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给她,让她再度暖和起来。 「那我命人将府里的灯全都点亮,彻夜不休,这样你总该能看到吧?你只要一直朝光亮处走,就可以回到我身边了……」 「王爷……」司甄甄心痛的瞧着这一幕,他的声音沙哑,又干又涩,该不会在她离开之后就一直对着冬喜儿的身子说话没停? 他怎会这么傻?傻得不肯放弃,几乎快被人当成疯子……他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吗? 不行,她不能让他再继续痴狂下去,她得赶紧回到冬喜儿的身子内! 「甄甄丫头。」 「咦?」正当她朝冬喜儿的身子倾身过去时,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叫唤声,她转过身来,讶异的睁大眼,「师父?」 是福神!祂怎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甄甄丫头,时候到了,师父来带你回天庭了。」福神笑咪咪的道。 「回天庭?」她不解的问:「我……通过考验了吗?」 所以她的考验到底是什么?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懂自己到底经过了什么考验。 「考验的事情,等回到天庭再解释吧,你现在跟着师父走就对了。」 「可……可是……」 「没有可是了,咱们走吧。」福神拉住她的手,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 司甄甄的灵体不由自主跟着福神开始往天上飘,在离开房间的前一刻,她低头瞧着床上的欧阳瑞,依依不舍,心中难受。 明知这一日总会到来,但在真正面对分别时,她还是有诸多不舍和放不下,对他依旧牵挂。 飘离王府越来越远,已经见不到欧阳瑞的面,她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混乱,挣扎与痛苦重重拉扯着她的心魂,让她几乎要发狂。 如果她就这么走了,他怎么办?他会不会继续抱着冬喜儿的身子,痴痴的等着她苏醒,甚至就此疯了也不一定? 她真的要回天庭吗?不,与其回天庭,她更想留在他身边,更想陪他一生一世…… 她骗不了自己,她放不下他,与他相比,位列仙班对她来说早已没有任何吸引力了,她真正想要的是他,她想要光明正大的和他相爱,不再有任何顾虑。 第二十八章 就算他俩之间真的没姻缘,那也不要紧,只要她能留在他身边,能时时刻刻见到他也就够了,有没有名分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要的就只是彼此的真心而已。 不行,她不能抛下他不管,她一定要回去才行! 「师父,」她蓦然朝上头的福神喊着,「我不回天庭了,我要回王府。」 「甄甄丫头,你这是在说什么傻话?」福神气呼呼的骂道:「就差那么一点你就可以位列仙班了,别胡闹,快跟师父一块回天庭。」 「我不回天庭了,我要回欧阳瑞身边!」 「甄甄丫头——」 司甄甄奋力甩开福神的手,身子顿时开始飞快往下坠,又重新回到冬喜儿房内。她已经豁出去了,不管这么做到底会导致什么后果,她只想依着自己的真心,回到欧阳瑞身边。 她奔到床边,往冬喜儿的身子扑过去,魂魄顺利进入冬喜儿体内,没有任何的阻碍。 就在司甄甄魂魄进入冬喜儿身子的那一刻,欧阳瑞似乎感到怀中人儿指头动了一下。他震惊的摸着她的手,想要确认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甄甄,你回来了吗?」她的手不再有动作,但原本早已冰冷的手指好像出现了微乎其微的温度。 他再度探向她的鼻息,发现竟有了微弱的呼吸,每个迹象都显示她活过来了。 「甄甄,你真的回来了吗?」他又惊又喜,赶紧搓着她的脸颊、双臂,希望她的体温能够快些恢复,清醒过来。 他就知道她不会这么狠心抛下他不管,她终究还是回来了! 过了好一会,司甄甄深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咳出声来,意识也跟着慢慢恢复,「咳咳咳……咳咳……」 「甄甄!」他欣喜若狂,轻抚着她越来越温暖的脸蛋,「谢天谢地,你终于活过来了……」 她睁开双眼,眼眶含泪,伸手回抱住他,无法不被他的痴情感动,「王爷……」 她的声音有些虚弱,抱着他的力量也很微弱,他既心疼又担心的哄着她,「你才刚醒,别说太多话,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不,我怕再不说,等会就没机会了。」她哽咽着嗓音说,「原本的冬喜儿大限已到,所以不会再回来了,而我本也该离开,但为了你违背命令跑回来,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留多久……」师父一定会再来的,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师父别再逼她回到天庭去呢? 「别走,别再离开我了!」欧阳瑞紧紧的抱住她,才开心没多久,又开始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告诉我,怎样才能将你永远留在我身边,要怎么做别人才抢不走你?」 他痛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只能心惊胆战的面对未知的将来,却无法做任何事。他的心已经受不了这种生死交关的折磨了,她要是再一次在他面前断气,他肯定会疯狂! 「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呃?」她一愣,只因他紧抱住自己的力道突然无预警消失,她还来不及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已靠在她的肩上昏迷过去,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王爷?」她担心的摸上他颈项,脉搏依旧强劲,那他为什么会突然昏过去?「王……」 「他没事,我只是让他暂时睡上一觉而已。」 司甄甄瞧着突然现身在床边的福神,心一惊。「师父,求求您,让我留下来吧……」祂肯定是来带她走的! 但她真的不想和欧阳瑞分开,就算必须因此付出惨痛的代价,只要她付得起,她愿意为他牺牲,不会有任何怨言。 要是她离开,他会承受不住的,她不能抛下他不管,害他接下来在悲伤痛苦中度过余生。这样就算她成为真正的神仙也不会快乐,她会永远懊悔不已。 她宁愿留在人世间,舍弃位列仙班的机会,只求能和他相守。 福神无奈的大叹口气,真是拿她无可奈何,「唉!甄甄丫头,只要你愿意舍弃人世的一切和我回到天庭,你就正式通过考验了,结果……你还是败在这最后一刻,情关……果然是难过呀……」 其实司甄甄此次下凡,真正要经历的关卡正是情关,只要她能割舍掉和欧阳瑞之间的情感,彻底斩断七情六欲,她就能通过考验,正式成神。 只可惜她还是无法觉悟,对人世间的留恋过深,将自己给缠住了。 福神刚才急着带她回天庭,就是怕她会意志不坚,毁了自己的百年修行,结果谁知还是阻止不了她的痴傻,一切前功尽弃。 「师父,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司甄甄将欧阳瑞紧抱在怀中,心酸的落泪。 毕竟她也跟在福神身边整整五百年了,让师父失望,她有种深深的愧疚感,对师父很过意不去。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爱情,辜负师父的期待,说再多抱歉都不够弥补,她只希望将来还有报答师父的机会。 「罢了罢了,你的情根太深,和人世间的牵绊过强,才会在天庭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人间来。」福神除了看开又能如何?现在硬是将徒弟带回天庭也于事无补了,她没有通过考验的事实不会改变。 「所以师父您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来了吗?」她隐含期待的询问。 「不让你留下来,你会甘心吗?」福神没好气的轻哼一声,「但你必须拿五百年的修行相抵,换这一世留在欧阳瑞身边的缘分,再度成为普通人。等这一辈子过完之后,你又得再入轮回,等哪一世又累积足够的福德,才有机会再上天界去。」 她原本的身体早就化做尘土,正好冬喜儿的身子能够让她依附,也不怕原本的魂魄回来讨。只不过,她永远无法以自己真正的样貌面对欧阳瑞,只能顶着冬喜儿的脸皮及身分继续活下去了。 「太好了……」她终于能够开心的漾起笑容,「不要紧,只要能和他相守,这五百年的修行我甘愿放弃,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她不必再担心他们会被硬生生的分开了,终于可以和他相守在一起,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拆散他们。 但她才开心到一半,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那……那他和梅素英之间的姻缘……」 「这你不必担心,我会去月老那里帮你说说,让月老改一改,就当是师父赠与你的临别礼物吧。」 人与人间的姻缘不是不能改,而是只要其中一人有改变,就会牵动到其他人,那改起来可会是个大工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月老是不会自找麻烦碰这种苦差事的。 但为了这个为爱抛弃一切的傻徒儿,福神只能去和月老攀交情,让月老帮梅素英另觅新姻缘,把欧阳瑞改配给祂这个傻徒儿了。 「师父,谢谢您,若还有机会在天庭相遇,我还是会拜您当师父,任您随意使唤的。」司甄甄感激得眼眶泛泪,由衷希望师徒俩还能有再见面的机会。 「再说吧,傻丫头。」福神一转身,身影就瞬间从房内消失,只剩声音还回荡在空中,「后会有期了。」 「师父,后会有期。」她开心的抹去眼角泪水,不管有期无期,福神以及禄神、寿神永远都是她师父,她绝不会忘记的。 第二十九章 福神离去后没多久,欧阳瑞也跟着醒过来,他撑起身子、抚着额头,意识还有些茫然,「奇怪?我是怎么了……」 「王爷!」司甄甄欣喜的紧抱着他,已经不需要再有任何顾忌,「我可以留下来,不必离开你了﹗这辈子,我都会陪伴在你身旁,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欧阳瑞虽然搞不懂情况为什么会突然间大逆转,却已无心想那么多,他同样兴奋激动的回抱住她,彻底安心下来,「太好了,这是你自己说的,绝不能食言。要是食言了,我上天下地都不放过你。」 「你放心,我会用往后的日子向你证明,我绝不食言。」她漾着幸福甜美的笑容和他紧紧的相依相偎。 直到夜深了,两人还是舍不得分开,贪恋着彼此的气息,一点都感觉不到疲累。 心满足了,便是最强大的力量,无坚不摧…… 一年后,瑞王府再度办起喜事,这回喜事的男女主角正是欧阳瑞及司甄甄。 虽然她在外人面前还是冬喜儿,不过她喜欢欧阳瑞唤她本名,因此最后,「甄甄」倒变成专属他使用的小名了,除了他以外,别人都不准这么唤她。 而欧阳瑞之所以过了一年后才正式迎娶司甄甄,是为了兑现对太后的承诺,在季如妍过世一年后再成亲。他这么做,已对季如妍仁至义尽,别人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让欧阳太后头痛的是,她没想到欧阳瑞最后竟是要娶自家的奴婢为妻,比原本的员外之女梅素英身分更低。她想阻止,但侄子的性子岂是会乖乖听话的,再加上皇上也明显偏袒他,表明只要他喜欢就好,太后也只能在一旁叹息,拿侄子的任性无可奈何。 季如妍坠崖而死的真相司甄甄最后并没有告诉欧阳瑞,毕竟她人已死,而季哲刚也变得疯疯癫癫的,两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了,多说无益。 她不想让欧阳瑞嚐到被背叛的滋味,决定就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她心底,永不提起。不开心的事就别再想了,只要接下来他们开开心心的过日子,那就够了。 两人成婚当晚,瑞王府热闹不已,来祝贺的人潮络绎不绝,整个王府前院闹哄哄的,不知得闹到多晚人潮才会逐渐散去。 「唉,房里好闷哦……」一身大红嫁衣、头戴凤冠的司甄甄不理会丫鬟的阻止,将红盖头掀起放在凤冠上,自己动手将窗户推开。 外头清凉的夜风吹入新房里,她感到舒坦不少。 「王妃,这么做不好呀。」丫鬟紧张的努力试着阻止,「这喜帕是要等王爷回来才掀的,王妃也不该坐在窗边,应该回喜床上坐好,等王爷回——」 「别担心,有任何事情我会挡着,他不会怪你们的。」这身又厚又重的嫁衣闷得她难受死了,不赶紧吹些凉风,她只怕自己会先被热死。 「可是……」 正当丫鬟继续试图阻止司甄甄做些会吓死她们的举动时,福禄寿三神也从天而降了,祂们就站在窗外,看着她此刻幸福的笑容,既欣慰又感到些许感伤。 「她过得很好,这样就好……」福神感叹出声。直到此刻,他还是很惋惜她放弃成仙之路,就只为了求得和欧阳瑞在一起的一世缘分。 更让祂苦恼的是福禄寿三星门神的缺,祂又得重新找学徒了。不知道下一个来递补的家伙,会不会也出问题,让祂再做一次白工呢? 「你在感伤什么?今日是甄甄丫头的大喜之日,咱们是下凡来祝福,可不是触她霉头的。」禄神没好气的瞪了正在拭泪的福神一眼。 「就是说嘛,快快快,快把你的泪给收起来。」寿神也催促着。 「是呀是呀,这是件喜事,我哭什么﹗」福神终于恢复正常,真心诚意的赐给司甄甄祝福,「甄甄丫头,我给你福气绵延,可以保你事事皆能逢凶化吉,并且庇荫身旁之人,大家都能托你的福,沾染福气。」 「虽然王府已经够财大势大了,但我还是赐给你的孩子同样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永远都不愁吃穿。」禄神紧接着祝福。 「我是赐给你夫妻俩健健康康的身子,长命百岁,能在人间过得尽兴。」寿神最后祝福道。 「咦?」原本和丫鬟说话的司甄甄话说到一半突然转过头,瞧向窗外,有些困惑的轻蹙起眉。 「王妃,怎么了?」丫鬟同样不解的瞧向窗外。 自从司甄甄放弃五百年的修行后,她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神鬼气息那类的东西全都看不到了。 但刚才那一瞬间,她却有股感觉,好像福禄寿三神正站在窗外向她说话……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师父们真的出现过,只是她现在见不到祂们而已? 「在看什么?」此时,终于从前头喜宴脱身回来的欧阳瑞从后环抱住她的腰,心情显得很好,「你这丫头真是大胆,不等本王回来就自己掀了盖头,一点规矩也没有。」 丫鬟见到主子回来,早已识趣的赶紧退出新房外,不打扰他们夫妻等待已久的洞房花烛夜。 司甄甄终于将心神从窗外拉回来,讨好的笑着,「那我再把盖头放下不就成了,王爷就别计较太多了嘛。」 「你可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还敢向我顶嘴,还当不当我是王爷?」欧阳瑞故意眯起眼瞪她。 她的大胆还不是被他给宠出来的?嘻嘻……「我当然不当你是王爷了。」 「那你当我是什么?」他轻蹙起眉,没想到她还真被自己给宠到无法无天了,已经不把他的王爷身分看在眼里? 她害羞的红起双颊,犹豫了一会,才娇滴滴的回答,「当然是……相公。」 这是她从前不敢奢望的事情,今晚终于要成真了,她好开心好开心。能够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和他白头偕老,就算要她再舍弃另一段五百年的修行,她也不觉得可惜,因为对她来说,和他之间的缘分才是最珍贵、千金万金都难换的绝世珍宝。 所以,她很感激福神,不但成全了她的心愿,还帮她向月老要来和他之间的姻缘。 「呃?」没料到她竟说得出这近似情话的甜言蜜语,欧阳瑞先是一愣,紧接着心花怒放,恨不得马上就将她扑倒,好好的疼爱她,「不错,这个答案我喜欢。」 他低下头,已经懒得理会盖头的问题,直接吻上她红艳的唇,贪婪的索求着她唇中的甜美,开始以实际行动来好好疼爱她了。 她虽然紧张害羞,还是柔顺的配合着他,毫不保留的给他所有想要的,将自己完完全全的献给他。她任由他恣意爱抚,一点一滴的慢慢将她占有,直到最后终于彻底与她结合…… 窗户关起,遮住房内满室春光,不容许任何人窥探。 而窗外的福禄寿三神,也早已欣慰地离去……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家有好神之一《财神抢妻》; 02、家有好神之二《门神护夫》; 03、家有好神之三《灶神讨夫》。 注2:本作品由豆豆小说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