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掌中娇 上》 第1章 【正文开始】 前日已经立秋,但暑热还没消退,太阳依旧火辣辣地照着大地,连树枝都恹恹地耷拉着绿叶,鸟儿们都躲在树丛间乘凉,一时间院子里安静了不少。 乐笙院是魏国公府三小姐沈馨容的住处,院子四周栽种了许多的花树,春日鲜花满地,夏日绿树成荫,待到秋日金桂飘香,冬日还可以围炉赏雪,是整个魏国公府里风景最好最惬意的地方。 可见魏国公府里对三小姐沈馨容的宠爱。 屋子里依旧放着冰盆,消减了屋子里的暑热,竟是比外面凉快了不少。 有轻风从窗口吹进屋里,粉色的纱帐轻轻晃动。 沈馨容靠在榻上,渐渐地沉入梦乡,昏昏沉沉地做起梦来。 梦里面,宁王萧楚轩身着锦衣,腰扣玉带,长身玉立地站在沈馨容的面前,仿若一个踏月而来的翩翩佳公子。 他一贯严肃冷淡,无甚表情的俊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笑,笑容灿烂,极为迷人,似是干了一件极得意的事情一般。 就在沈馨蓉惊诧于以冷酷狠厉闻名的萧楚轩,也会有如此好看的笑容之时,萧楚轩忽然一动,飞快地出手,往她脖子底下一晃,就把她从小戴在身上的如意锁给取走了。 沈馨容惊觉有异,抬眼往萧楚轩手上看去,就见他手上拿着她的如意锁,不由脸色一变。 女儿家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他取走,那上面还刻有她的名字,这是万万不可的,沈馨容着急地叫道:「你快还给我!」 谁知萧楚轩不但不还,黑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大手把如意锁牢牢握在掌心中,反手藏在背后,好看的薄唇往上勾起一个笑弧:「你刚刚差点儿让坏人掳走,是我救了你,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这个如意锁就当是定情信物了。」 「你,你……」沈馨容急得面红耳赤,又羞又恼,情急之下冲口而出,「你见色起意,无耻小人,登徒子!」 萧楚轩微愣,嘴角边噙着的笑意渐渐沉下来,幽深如潭的眼眸中极晦涩地闪过一丝伤痛。 沈馨容此刻正是又气又恼,根本没发现萧楚轩的异样,她满腹委屈和怒火,愤愤道:「你虽贵为皇子,出生高贵,又有赫赫战功,被大周百姓尊为战神,我原以为你该是一个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君子,殊不知你跟那些想要对我意图不轨的宵小之辈也没有什么不同,你救了我,于我有恩,我本可以有许多的法子感谢你,我家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你却挟恩图报,要我以身相许,你如此行径,何以堪称战神?不过是徒有虚名!」 听到她一番满腔愤怒的指责,萧楚轩彻底黑了脸,背在身后握着如意锁的手紧了又紧,几乎要把如意锁嵌进肉里,手心里传来的疼痛才能让他保持最后的理智和清醒,清俊的脸上浮现出沉痛和忧伤的神色。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他哑然出声,上前一步逼近沈馨容,赤红着双眼盯着她。 萧楚轩本就是常年征战沙场之人,一身杀伐之气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练就,一旦气势外露,就犹如从地狱里走来的修罗,令人止不住胆寒。 沈馨容被他陡然外泄的气势吓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是那么一退,她没有看到身后的地面骤然间从平地变成了万丈深渊,她一脚往后踩空,整个人直直地坠落下去…… 沈馨容浑身一震,从梦中惊醒过来。 眼前迷茫了一瞬,沈馨容抬手捏了捏眉心,自从她重生回来之后,已经连续几日都在做这个梦了。 这原本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那是七夕节那日,她带着丫鬟红菱出门玩耍,路上遇到小偷趁乱偷了她的钱袋,她发现后着急去追,人潮拥挤中,她跟红菱被挤散。 她一个人追着小偷跑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当她发现情况不对想要退回去的时候,就被三个黑衣蒙面人拦住了去路,他们意图将她绑走。 在万分危急关头,是宁王萧楚轩出现救了她,宁王萧楚轩的武艺高强,几招就打跑了三个黑衣蒙面人,她也很感激萧楚轩的搭救,就说要报答他。 谁知萧楚轩却不是她想的那么正人君子,反而趁她不备拿走了她的如意锁,还要她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她一听这种要求就来气,又羞又恼,愤愤地骂他是见色起意的登徒子,并狠狠地斥责了他一顿,把萧楚轩骂得整张俊脸都黑了…… 思绪回笼,沈馨容幽幽叹息了一声,自从她重生回来之后,她已经连续几日都在做这个梦了。 同样的梦做一次还好,连续几日做同一个梦,让沈馨容不得不多想。 这个梦里的情形就像是一个警示,告诫她拒绝了宁王萧楚轩的求亲,她后面的路就是万丈深渊。 而事实上,在上辈子她拒绝了宁王萧楚轩的求亲,如愿以偿嫁给当了皇帝的晋王萧楚廷为妃之后,她也确实如同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痛苦一生。 回想起上一世经历的那些事情,沈馨容是满腹悔恨又痛苦自责,她要是早知道后来会发生的事,早知道自己的选择会是那样一个错误的决定,她或许就不会那样骂萧楚轩,不会那样误解他错怪他,也不会那样冷漠地对他了。 第2章 沈馨容的秀眉微微蹙起,她有点后悔这一世重生回来晚了一点。 如果她能早几日重生回来,她就不会在萧楚轩救了她之后说那样难听的话,也不会在萧楚轩第二日上门向父亲求亲的时候拒绝他,更不会恼羞成怒地说什么「萧楚轩那个伪君子,不过是徒有虚名之辈,她死都不会嫁给他!」的话了。 可现在距离她拒绝宁王萧楚轩的求亲已经过去好几天,也不知道是谁把她说过的话传扬了出去,闹得满京城皆知,并且还添油加醋地编排了一番,毫不留情地贬低宁王萧楚轩,把他说成一文不值,鸡鸣狗盗之辈。 这么一来,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她拒绝宁王萧楚轩求亲的事,也知道了她说的那些贬低宁王萧楚轩的话,她算是把宁王萧楚轩狠狠地得罪透了。 每个人都是有自尊心的,想宁王萧楚轩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她那么无情地伤害他,贬低他,把他的真心踩在脚下,无异于往他胸口上捅刀子,他心里该多难受啊! 沈馨容不由地就想起了上辈子在她死后,那个满头白发,孑然一身,孤零零地坐在大殿龙椅上的身影,心口就止不住地疼起来。 …… 丫鬟红菱端着酸梅汤从外间走进来,笑着跟沈馨容道:「三小姐,这是你最爱喝的酸梅汤,奴婢刚用冰镇过,喝一碗消暑止渴。」 天气太热了,沈馨容最爱喝酸梅汤,但父亲和大哥考虑到她的身体,严格规定她一日只能喝一碗,并要丫鬟红菱老老实实地遵照执行,哪怕沈馨容背地里央求红菱多给一碗,红菱也不敢多给她喝,每日里也就只有这么一碗冰镇酸梅汤。 沈馨容缓了一下难受的情绪,她不想让红菱看出来,脸上扯出笑容,伸手从红菱手上接过酸梅汤,垂头轻抿了两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带着冰镇过的清凉滑过喉咙,冰冰凉凉很是舒服。 「我前日说让你找人打听一下宁王殿下的消息,你可有打听到?」 沈馨容喝了酸梅汤,把碗放在旁边的小几上,抬眼看向身边的红菱,询问起交代红菱办的事情来。 红菱六岁的时候到沈馨容身边伺候,两个人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情同姐妹,沈馨容十分信任红菱,红菱对沈馨容也是忠心耿耿。 上辈子沈馨容入宫为妃,也是带的红菱进宫,她在宫中受宠之时,是红菱帮她打点好一切,后来父兄被奸人所害,她也失了宠,被打入冷宫,也是红菱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有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丫鬟,沈馨容觉得是自己的福气,她有重要的事都是交代红菱去办。 前两日,红菱得了沈馨容的吩咐,就出去找人打听了有关宁王萧楚轩的消息,忙点点头道:「已经打听到了,听说宁王殿下这两日出京办事去了。」 「出京办事去了?」沈馨容微蹙了一下眉头,又道:「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红菱摇摇头,道:「宁王殿下身份贵重,他的行踪不易打听到,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 沈馨容稍微一想也对,宁王萧楚轩身为皇子,为大周立下赫赫战功,手底下还掌握着数万大军,如果谁都能轻易地知道他的行踪,那他离死也不远了。 不知道萧楚轩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沈馨容也只能等着,她想要跟萧楚轩搞好关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也得见得到萧楚轩的人才行。 红菱却是不知沈馨容的想法,见她面露愁容,心中有事的样子,关切道:「三小姐为何会突然关心起宁王殿下的事情?」 沈馨容不好跟红菱说真实的原因,抿了一下唇道:「就是觉得前几日对他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又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添油加醋传得沸沸扬扬,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想着如果再见到他,就当面跟他道个歉。」 「三小姐何须给他道歉,奴婢倒觉得外面那些人骂他也没骂错。」红菱完全站在维护沈馨容的角度,为沈馨容抱不平道:「往日三小姐与他也并无甚交情,他才从边关回来不到半个月,就巴巴地跑到府上来提亲,知道的晓得他是一厢情愿,不知道的还不晓得会在背后怎么编排三小姐,说不定会说三小姐私下里跟他有什么,他也不替三小姐想一想。」 「再说了,皇子的亲事还得皇上同意,他提亲有用吗?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提亲?」 是啊,他为什么会来提亲呢? 沈馨容也很想知道萧楚轩来提亲的真实原因,应该不只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么简单。 她秀眉轻轻蹙起,难道是因为…… 萧楚轩出京办事三天,事情办完连夜赶回京城,入京已经是戌时三刻。 他带着护卫一路打马回到宁王府,在大门口下了马,抬手把缰绳丢给小厮将马牵到后院喂养。 管家忠叔出来迎接,快步走至萧楚轩面前,笑盈盈地道:「王爷回来了。」 第3章 萧楚轩「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跨进王府大门,吩咐忠叔让厨房准备吃食和热水,他办完事为了及时赶回来,今日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其它跟着他的护卫也都饿了。 忠叔连忙答应一声,道:「奴才这就去让人准备。」 萧楚轩挥手让忠叔退下,一路回到住处四方居。 四方居的小厮萧束端了点心茶水上来,恭敬道:「王爷这几日辛苦了,先喝点茶水吃些点心,饭食一会儿做好了就送上来。」 「放着吧。」 桌上放着绿豆糕,萧楚轩端起茶水喝了两口,缓解了喉咙的干渴,捡了两块绿豆糕吃了,稍微垫一垫肚子。 不一会儿,小厮萧良进来禀告,沐浴用的热水已经备好。 萧楚轩一向都不喜欢让人伺候,抬手挥了挥,让所有人退了出去。 房间瑞安静下来,萧楚轩起身去了浴房。 浴房里水汽氤氲,萧楚轩大长腿一迈,走到架子边,抬手脱下外衣。 一个金黄色的东西从怀里掉出来,萧楚轩飞快出手,在东西落地之前安然捞了回去。 摊开手心,赫然正是他从沈馨容那儿取来的如意锁。 思绪不由地回到七夕节那日,他在街上看到沈馨容追着小偷跑进巷子里,他当时就觉得事情有异,连忙跟过去查看,果然碰见沈馨容被三个黑衣蒙面人挟持,他当即出手相救,与三个黑衣蒙面人打了起来,几招之后,他警觉地发现那三个黑衣蒙面人都非等闲之辈,能派出这样的高手来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府小姐,可见幕后主使者绝不简单。 就是不知道在这看似繁华的京城里,到底是谁想要对沈馨容下手? 萧楚轩跨进浴桶里,靠坐在浴桶边闭目眼神,脑海里略过七夕节前后发生的所有人和事,一串可疑的名单从萧楚轩的脑海里一一浮现。 片刻后,萧楚轩睁开眼,黑眸深邃,似表面平静无波的大海,底下暗潮翻涌。 萧楚轩从浴桶里站起身,水珠顺着他肌肉结实的肩背滚落而下,他长腿一迈,跨出浴桶,抬手取下架子上的衣服穿上,迈步走出浴室。 「天一。」萧楚轩站在无人的内室里叫了一声。 屋里的烛火晃动了一下,一个黑影出现在萧楚轩面前。 天一躬身行礼,「王爷。」 「前两日让你去查那小偷和三个黑衣蒙面人查得如何呢?」萧楚轩走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淡声问道。 天一低垂着头道:「那小偷在第二日跟人发生口角被人当街杀死了,属下追查到那三个黑衣蒙面下落,带着人赶过去抓人,本想留下活口,谁知三个人都是死士,吞了藏在后牙槽里的毒药,当场死了。」 萧楚轩闻言俊脸一沉,他就知此事没那么简单,没想到竟然会是死士,果然大手笔。 「可查清楚了是什么毒药?」 天一道:「已经让毒物王姜湛看过,是见血封喉的一滴香。」 一滴香? 萧楚轩剑眉一挑。 别看这个名字好听,可真真是毒中之毒,见血封喉。 「一滴香本是产于南越国,要取南越国内一种稀少的植物为引才能制成,因此产量很少。这种毒药在前朝后宫曾出现过,后来我大周建国之初,就把这药列为了禁药,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可是它现在又出现了。」萧楚轩嘴角微微往上一勾,露出玩味儿的笑容,对天一道:「继续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是,王爷。」天一行了礼,退入黑暗里,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萧楚轩又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才叫萧束传膳。 萧束带着人提着食盒进来,三菜一汤摆上桌,另外还给萧楚轩准备了一坛酒。 「王爷这些天辛苦了,喝点酒,解解乏,晚上睡得香。」萧束笑着道。 萧楚轩见萧束准备的这些,瞥了萧束一眼,到底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人,知道他的喜好。 「退下吧。」萧楚轩挥挥手,让萧束带着人下去,他一个人坐在屋里吃饭。 安静的房间里,烛火散发出橘红色的光芒,照在独自吃饭的萧楚轩身上,半明半暗之间,竟显出一丝寂寥。 饭后,萧楚轩又处理了一些事情,等到上床睡觉,已经是亥时末了。 他躺上床,刚一翻身,摸到贴身放置的如意锁,想起那天沈馨容又羞又恼,对他愤愤斥责的样子,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京中那些贬低他的传言,他早已听人说过,那些话对于他这个人来说都不算什么,更恶劣的话他也不是没有听过,他完全可以不在乎,唯独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他万般难受,犹如利剑穿心。 萧楚轩捏紧了手中的如意锁,手心里的疼痛让他克制着内心里的暴戾,维持着脑海里最后的清明。 第4章 他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了,她不喜欢他,他不怪她亦不会怨她,他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好好守护她就好了。 可是体内翻涌的血气,还是明确地诉说着他的不甘心。 这些天萧楚轩明明忙得不得了,身体早就已经很疲倦了,可是大脑还是非常清醒,脑子里都是沈馨容的影子,她的笑,她的怒,她的恨,一直纠缠着他,让他怎么也睡不着。 萧楚轩无奈地从床上爬起来,盘腿打坐,默念着静心咒。 只不过静心咒念了一遍两遍三遍,却是毫无作用,他根本无法静心。 破功的那一刹那,萧楚轩的眼前出现的还是沈馨容的身影。 他重重地叹息一声,翻身下床,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门外候着的侍卫立马上前,萧楚轩冷着脸摆摆手,「退下,不用跟着。」 「是,王爷。」侍卫规矩地退了下去。 萧楚轩走出四方居,一个人走在深夜的王府里,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王府后院的院墙边。 鬼使神差的,萧楚轩直接就从院墙上跳了出去,等做完了一切,他才回过神来自己干了什么,想干什么。 当一个人想干一件事,想见一个人的时候,简直就像是被施了魔咒,既然都已经做了一半了,人都已经出府了,萧楚轩也就没有了再回去的打算。 他索性一路沿着熟悉的街道快步走下去,很快就到了魏国公府外面,他熟门熟路地绕到魏国公府的后院,爬上旁边的一棵大树,顺着树干进了魏国公府。 …… 沈馨容睡到半夜里被热醒,借着丫鬟绿篱给她留的小灯,下了床到桌边喝水。 天气炎热,夜里也不见得凉快,沈馨容穿得单薄,身上只着一件红色的肚兜和轻透的衫子,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展露无遗,红色的肚兜裹着胸前饱满,鼓鼓囊囊的一团,腰肢纤细婀娜,盈盈不堪一握,再往下是笔直的双腿,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竟是刚刚地恰到好处,美丽诱人。 沈馨容端着杯子喝水,全然毫无防备,她的脸蛋儿白皙如玉,脸上的表情也是刚睡醒的天真懵懂,配上她惹火的身材,若是有人看到这样的她,怕是会忍不住流鼻血吧。 喝了水,沈馨容刚想走回去睡觉,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窗边,黑影重重之间,像是有人在那里。 「谁在外面?」沈馨容回过神来,轻斥一声,却不见丝毫害怕。 想她上辈子死后在宫里当了五年多的鬼,什么可怕的都见过了,也就淡定如常,见惯不怪了。 外间守夜的丫鬟绿篱听到内室里的响动,连忙跑进来,询问道:「三小姐,出什么事了?」 沈馨容径直走到窗边,探头往窗外望了望,只见深沉的夜色,忽然一阵轻风吹来,树枝发出轻微的声响。 没有人?! 沈馨容嘟了一下唇。 许是刚才没有睡醒看错了。 沈馨容抬手揉了揉眼睛,关上窗户,转身走回去,跟绿篱道:「没事儿,刚才是我眼花了,你去睡吧,我也去睡了。」 说着沈馨容打了个哈欠,手脚并用地爬上床,闭上眼很快又睡着了。 绿篱见她睡了,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躲在外面树上的萧楚轩,直到房里完全没有声响之后,才悄悄地离开。 …… 一夜无梦,沈馨容一觉睡到天亮。 这是她重生回来后第一次没有做梦。 前几日她天天晚上都梦到自己拒绝萧楚轩求情,得罪了萧楚轩,然后一脚踩空掉入万丈深渊,生生被噩梦吓醒。 难得有一晚上清闲,沈馨容睡了一个好觉,觉得这大概是个好兆头。 说到好兆头,还真是有意想不到的好事上门。 早饭过后不久,沈馨容就收到了静和长公主的请帖,邀请她明日去参加赏荷宴。 静和长公主是当今皇上的妹妹,虽不是一母同胞,但跟皇上感情很好,是以在京中,静和长公主也是很有脸面的人物。 静和长公主长袖善舞,在前朝后宫都能说得上话,能与静和长公主交好是好事。 沈馨容不记得上辈子静和长公主有举办过赏荷宴,但这个帖子既然发来了,她是肯定要去的。 沈馨容手指摩挲着帖子上的烫金字,就是不知道宁王殿下会不会去? 乐笙院环境清幽,到处花树环绕,有清风吹拂,带来阵阵花香,沁人心脾,很是舒适。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落在院子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馨容坐在窗边悠闲的看着书,这是前两日她整理她母亲吴婉秋留下的嫁妆时,找到的一套古籍杂记,上面记载了许多大周朝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还有一些关于农田水利、武器兵法、算术经商等内容,全套书总共四册,每一项内容一册。 第5章 如今沈馨容才看到第一册,就被作者风趣幽默的叙述手法吸引了,作者写作方法跟现如今外面有名的写作大家不同,他能把一件很枯燥的事写得简显易懂,生动有趣,在不知不觉中就吸引人看下去,沈馨容因此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是把它当成了一个趣味话本在看。 「这本书的作者梦语公子真厉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看他写的内容很有意思,想必人也应该很有趣。」沈馨容看到书里一段有趣的描写,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要是早生个几十年,说不得还能去见一见这个梦语公子。」 她这回要不是重生回来,想起母亲吴婉秋去世时留下的那些嫁妆,就叫人认真清点了一番,说不得这一回就跟上辈子一样,根本不知道她母亲给她留下了多少宝贵的东西。 红菱拿着扇子站在旁边给沈馨容打扇,酸溜溜地道:「三小姐要是早生个几十年,就可能见不到奴婢了。」 沈馨容闻言抬起头,伸手捏一捏红菱的脸蛋儿,眼眸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伤痛,笑着道:「放心,你这么好,我不会丢下你。」 上辈子两个人在宫里相依为命,这份恩情,沈馨容一直铭记在心,永远都不会忘,是以不管到什么时候,她也不会丢下她,永远都不会。 轻风吹动沈馨容耳畔的发丝,她抬手把发丝拨在耳后,又把红菱拉到身边坐下,从她手上拿过扇子,轻轻地摇着扇子给红菱打着扇,笑着道:「我们就是最好的姐妹。」 红菱受宠若惊,连忙要起身,沈馨容抬手一把按住她的肩头,让她继续坐着,笑眯眯地道:「坐着,别急。」 红菱无奈,「三小姐……」 正拉扯间,有小丫鬟进来禀告,「三小姐,二小姐过来了,说是来看看你。」 沈馨容的秀眉微微一挑,二姐沈馨丽反应还挺快的,说是来看她,怕是为了其它的吧。 「让她进来吧。」沈馨容弯唇道。 「奴婢去准备茶水。」红菱站起身道。 沈馨容点头,「去吧。」 红菱行了礼,退了出去。 沈馨容还坐在窗边的榻上没有动,抬眼看向窗外,就见一道红艳艳的身影从门口走进来。 在看到那抹艳丽的红色时,沈馨容眯着眼往天上火辣辣的太阳看了一眼,穿这么艳的大红色,跟太阳都有得比了,真是看起来都热啊! 「三妹妹。」沈馨丽进了屋里,看到沈馨容还在抬头望着窗外,便出声叫了她一声。 沈馨容像是才发现她一般回头,巴掌大的脸上露出笑,故意甜软着声音道:「二姐姐来啦,快坐。」 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没起身,只抬手示意了一下,让沈馨丽坐旁边的凳子。 连起下身都不愿意,感觉受到了沈馨容的冷待,沈馨丽心里有点不高兴,两姐妹平日里关系就不怎么亲近,沈馨丽心想着要不是有事求沈馨容,她才不在这大热天里过来乐笙院。 忍着心里的不高兴,沈馨丽缓步走过去,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又强扯起笑容,对沈馨容道:「三妹妹,前几日我得了两条手链,做工样式都很不错,上面还镶嵌了宝石,我想着我一个人也戴不了两条,便给你送过来一条,你可千万不要嫌弃。」 说着话,沈馨丽就让丫鬟把手链拿了过来,打开盒子放在桌上推至沈馨容面前。 沈馨容低头看了一眼盒子里的手链,敛了敛眼眸里的光,她有猜到沈馨丽会来找她,却没有猜到她竟然会给她送礼,还送这么贵重的礼。 「这怎么好意思了,二姐姐。」沈馨容露出一抹淡笑,抬手把盒子盖子盖上,顺手就把手链收了起来。 沈馨丽嘴角抽了抽,暗骂一声沈馨容可恶,那条链子很贵的,说什么不好意思收,那就别收啊!收了礼还说这种话,真叫人肉痛得很。 沈馨容装作没看出沈馨丽的表情,笑眯眯地跟沈馨丽闲扯着,「二姐姐,你这身大红色的衣裳真好看,红艳艳的很是惹眼,比太阳都要红了。」 沈馨丽没听出沈馨容话里深藏的含义,以为她是真的羡慕她的衣裳好看,炫耀般的开口,「这是我姨娘让锦绣阁的绣娘做的,花了不少银子呢!」 那倒也是,周姨娘确实有钱,娘家经商的,有个会赚钱的哥哥,银子不缺,就是这品味嘛,还是十几年如一日的俗气,半点儿没见长进,也不知道当初老夫人怎么就看上了她,抬进府里当了姨娘。 红菱端着茶水糕点进来,沈馨容端起茶杯喝茶,压下嘴角的笑意。 耳边还是沈馨丽不住炫耀她衣裳的声音,这衣裳用了什么料子,这花朵儿又绣了几天,这用的又是什么丝线,吧啦吧啦跟蚊子嗡嗡一般,吵得沈馨容脑袋都疼了。 沈馨容轻咳了两声,打断沈馨丽喋喋不休的话,轻笑着推了一下桌上的杯子,柔声跟沈馨丽道:「二姐姐,说了这许多话,喝点水吧。」 第6章 沈馨丽微微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刚才话太多了,炫耀得太过了,尴尬地清了一下嗓子,端起杯子喝水。 这时候,又有丫鬟进来禀告:「三小姐,大小姐来了。」 沈馨容连忙放下杯子,笑着对丫鬟道:「外面天气那么热,快请大姐姐进来。」 听她这说话的态度就知道,她跟大小姐沈馨雅关系亲密。 「是。」丫鬟连忙答应一声,转身快步走出去。 片刻后,沈馨雅从外面进来,她穿着月白色的衣裙,脸上也未施脂粉,清新淡雅,就跟她的名字一样。 「大姐姐快来坐。」沈馨容跟沈馨雅关系好,忙起身上前拉起沈馨雅的手在桌边坐下。 「大姐姐喝水。」沈馨容亲自给沈馨雅倒了一杯茶水。 沈馨雅柔美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手从袖袋里拿出一个香囊递到沈馨容面前,柔声道:「三妹妹,这是我前日做的香包,里面放了驱蚊虫的草药,秋日里蚊虫多,戴在身上可以防蚊虫。」 沈馨容拿起香囊闻了闻,味道淡淡的,很好闻,好像还有薄荷的味道。 「我喜欢这个香囊,谢谢大姐姐。」沈馨容笑着站起身,让沈馨雅把香囊给她挂在腰间。 沈馨丽见沈馨容和沈馨雅两人如此亲密,有故意冷落她的意思,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就是个驱蚊虫的香囊,百香阁里的香囊多的是,要什么样都有。」 听到自己精心做的香囊被嫌弃,沈馨雅脸色一僵,面露尴尬。 沈馨容见状,捏了一下沈馨雅的手心,看向沈馨丽道:「自家姐妹,不必计较这些,送的东西不在与贵重与否,而在于心意,外面买的香囊再好,也没有自家大姐做的好,我就只喜欢大姐姐做的这个香囊。」 沈馨丽被沈馨容的话一噎,脸色更难看了,但考虑到自己来此的目的,便忍着火气,直言道:「既然你说是自家姐妹,不必计较这些,那我就明说了,明日你去静和长公主府赴宴,我也要去。」 沈馨容挑挑眉,心中好笑一声,沈馨丽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忍不住说出了自己来此的目的。那她就看在她送了那么贵重的手链的份上,答应了她便是。 「好啊,二姐姐好歹送了我那么贵重的手链,明日你跟我去就是了。」沈馨容笑眯眯地道。 「……」沈馨丽整张脸都黑了,尽管现在沈馨容答应了会带她去参加静和长公主举办的赏荷宴,她也达到的目的,但她还是觉得亏了,而且有一种亏大了的感觉。 「你最好记住这是你答应了的事。」沈馨丽十分肉痛地瞪了沈馨容一眼,一甩袖子走了。 等沈馨丽走后,沈馨雅拉着沈馨容劝道:「你何苦跟她斗嘴。」 沈馨容满不在乎地道:「反正她也吵不赢我,而且谁叫她在背后说我坏话。」 说到这儿,沈馨容沉下脸,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查到证据,但她有个很强烈的直觉,她拒绝宁王萧楚轩求亲说的那些话,就是被她这个「好」二姐传扬出去的。 只不过沈馨丽这人太蠢,就凭她那脑子,根本不可能想到那些添油加醋贬低羞辱萧楚轩的话,她的背后肯定还有人指点,她就想看看到底是谁! 沈馨容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她先是在七夕节上被小偷偷钱袋,然后被小偷故意引到僻静的巷子里,接着就差点儿被三个黑衣蒙面人抓走,好在最后宁王萧楚轩救了她。 她总觉得她遇到那个小偷和三个黑衣蒙面人不是偶然,像是有人故意安排。 而萧楚轩救了她向她求亲,她不愿意,说了难听的拒绝的话,然后就被人添油加醋地传扬了出去,还故意贬低刚刚立了战功的萧楚轩,把他说成一文不值。 这感觉背后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不光是在针对她,还针对萧楚轩,像是故意要把他打压下去,让他这个大周战神成为笑话! 沈馨容越想越觉得事情不简单,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沈馨雅见状,不放心地道:「三妹妹,你可还好?」 沈馨容回过神来,对沈馨雅一笑,摇摇头道:「我没事儿,明天大姐姐跟我一起去参加赏荷宴吧。」 沈馨雅来此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只是她还没想好该如何开口,沈馨容就已经说要带她一起去了,她就知道她这个三妹妹是真心对她好的。 「多谢三妹妹。」沈馨雅十分感激沈馨容对她的体贴和照顾。 「自家姐妹,不必说这些见外的话。」沈馨容笑容坦然,拿起香囊道:「大姐姐,你给我说说这个香囊你是怎么做的……」 沈馨雅留在乐笙院,一直陪着沈馨容聊天,过了大半个时辰才离开。 等沈馨雅走后,沈馨容跟红菱道:「一会儿我们去正院跟夫人说下明日去静和长公主府参加赏荷宴的事。」 第7章 红菱皱了一下眉头,「三小姐真要带大小姐和二小姐去参加赏荷宴?」 带大小姐去她没什么意见,毕竟大小姐知书达理,温柔可亲,对她们下人们也很好,可二小姐就不一样了,二小姐为人嚣张任性,爱慕虚荣,看不起她们这些下人,说话也口没遮拦,带出去参加宴席,说不定会惹出事端。 沈馨容抬起手腕,晃了晃手中沈馨丽送的手链,镶嵌有各色宝石的手链衬得她白皙纤细的手腕越发好看,她把玩着手链上的红宝石,抿唇一笑道:「她好歹还送了我这么贵重的手链,我既然答应了她就会带她去,不然不带她去,我又怎么知道她跟哪些人来往,她又是听了谁的指使在背后搞鬼?」 红菱这下明白了,道:「是奴婢想得不够周到。」 「这只不过是我自己的盘算罢了。」沈馨容摆摆手,站起身道:「我乏了,先去睡一觉,等晚些时候再去正院见夫人。」 「是。」红菱应了一声,走上前帮沈馨容更衣,扶着她躺上了床,取下粉色的纱帐,才悄声地退出房去。 …… 沈馨容一觉睡了快一个多时辰才醒,红菱端来帕子温水重新给沈馨容梳洗。 满头乌黑的发丝像缎子一样披散在沈馨容背上,闪耀着如同黑珍珠一般的光泽,衬托着沈馨容白皙如玉的皮肤,更显得人妩媚娇柔,美不胜收。 「三小姐的头发真漂亮。」红菱拿着梳子给沈馨容梳着头发,铜镜里映出沈馨容姣好的容颜,淡淡的柳叶眉,一双灵动的杏仁眼,小巧挺直的鼻子,粉红的唇瓣不点而朱,简直就跟坠落凡间的仙子一样美丽,在红菱的眼里,她家三小姐就是这京城最美丽的人。 梳好头发,戴上珠花,而后是耳环,如意锁…… 红菱的脸色一变,急忙道:「三小姐,你的如意锁了?怎么不见了?」 她想起来了,她这几日都没有看到三小姐戴如意锁,那如意锁上面可是刻了她家三小姐的名字的,若是掉在乐笙院里还好,若是让有心之人拿走了,那事情可就不好了。 「这个如意锁就是定情信物了。」沈馨容想起了七夕节那晚,萧楚轩取走了她的如意锁,笑着对她说这句话的样子,那个时候的萧楚轩笑容灿烂,十分好看。 沈馨容不自觉地脸红了一下。 她见红菱很着急,到处翻箱倒柜的找如意锁,可她又不能明跟红菱说她的如意锁被宁王萧楚轩拿走了,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你别急,如意锁是我自己收起来了,我想着那是母亲送给我的东西,我要好好保管,便取下来放起来了。」 「如意锁真是三小姐自己取下来的?」红菱十分不放心,她一直负责管沈馨容的这些钗环首饰等,每一件都很贵重,可不能丢了。 「那当然啊,我自己取的如意锁还能不知道。」沈馨容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红菱见沈馨容这么说,也就当了真,心里松了一口气。 「行了,没事儿的,我们走吧。」沈馨容对红菱浅浅一笑,站起身慢步走出去,一路往正院而去。 此时正是傍晚时候,天还是热,但比起白日里已经消减了许多,太阳垂在天边,落霞余晖染红了西边大半个天空。 沈馨容走得慢,一路慢悠悠地像是随意散步,走了一刻多钟才走到正院。 走进正院里,沈馨容站在正屋门口,跟姜氏的大丫鬟夏荷道:「我来给夫人请安,请夏荷姐姐通传一声。」 沈馨容的生母吴婉秋是魏国公的原配夫人,七年前因病去世,魏国公跟吴婉秋感情深厚,在吴婉秋死后,魏国公悲痛不已,替吴婉秋守孝三年,他为了照顾好沈馨容他们兄妹,也一直不提再娶妻之事,后来是皇上给魏国公赐婚,魏国公推拒不了,才又娶了姜氏为继夫人。 只不过姜氏入门三年多快四年,一直都没有怀孕。 沈馨容跟姜氏的感情一般。 她记得自己的亲生母亲吴婉秋,那是一个美丽大方,温柔善良的女人,就连皇帝都曾夸过她心慈温良、秀丽贤淑。 在沈馨容的心目中,没有谁能比得过她的生母,是以沈馨容不可能认别的人为母亲,这也是她一直以来只称呼姜氏为夫人的原因。 夏荷打量了沈馨容一眼,面上看似恭敬,声音不咸不淡地道:「三小姐,夫人她身子不太舒服,现正在休息,你若是要给夫人请安,还需等一等。」 沈馨容在心里啧了一声,姜氏想让她在这儿等?她能来这一趟就不错了,她还想故意让她罚站,那也要她愿意站在这儿才行! 「哦,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了。」姜氏自己作,沈馨容才懒得给她面子,说完转身就走。 夏荷见沈馨容说走就走,连多等一会儿,让她去禀报的时间都不给,脸色沉下来,转身快步回了房里。 第8章 姜氏躺在屋里的黄花梨木镂空雕花罗汉床上,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看向夏荷道:「你可照我吩咐的说了。」 夏荷走上前,垂下头道:「奴婢照夫人的吩咐说了。」 姜氏端起旁边小几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那她人了?」 夏荷抿了一下唇,如实禀告:「走了,片刻未停。」 姜氏脸色一沉,低头盯着手中的茶杯,用力捏着茶杯的手指节泛起青白色,「沈馨容,这是你自找的。」 …… 沈馨容头也不回地离了开正院,手中拿着绣花团扇轻轻地扇着风,转头对红菱道:「你去打听一下父亲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去月洞门等他。」 红菱心领神会,应了一声是,快步走了。 路旁边就是沁芳亭,四周栽种着花树,正是休息纳凉的好去处。 沈馨容走进沁芳亭坐下来,慢悠悠地摇着手中的团扇,望着远处的霞光若有所思。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红菱就回来了。 红菱走进沁芳亭,小声地跟沈馨容道:「我跟国公爷院子里的小厮说了,他说他去找国公爷,最多两刻钟就回来。」 沈馨容轻摇着手中的团扇,轻风吹来她的声音,「那我们就在这儿等等父亲吧。」 ……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大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了,连街边的小贩都已经开始收拾摊子回家。 魏国公骑马走在回家的路上,行至半路,就碰见自家的小厮。 魏国公连忙唤住小厮,沉声问道:「跑这么快做什么?」 小厮忙上前道:「国公爷,三小姐找你有急事。」 一听是自家宝贝闺女找自己有急事,魏国公哪里还能想其它的,当即驾马,直奔回府。 沈馨容一早就在月洞门等着魏国公,这儿是必经之路,魏国公回府,就一定会经过这里。 是以当魏国公走到月洞门的时候,自然就碰见了沈馨容。 「容容,你找爹有什么事?慢慢说,不着急。」魏国公一见到沈馨容,当即就询问起沈馨容的事来,他让沈馨容慢慢说不着急,实际上他比沈馨容还着急,毕竟在他心里,天大地大,宝贝女儿的事最大。 沈馨容打量着魏国公,他身材高大魁梧,年轻的时候是个将军,曾带兵打仗,征战沙场,杀敌无数,但他却又不是一个普通的武将,他长相俊美,飞眉入鬓,是个迷人的美男子,哪怕他如今已年过四十,但依旧是个好看的帅大叔,还是一个爱护子女的好父亲。 「爹,我今日收到了静和长公主的帖子,她邀请我明日去参加赏荷宴,我想带大姐姐和二姐姐一起去。」沈馨容娇软着嗓音道。 魏国公一听是这么一件小事,当即就同意了,「你想带她们去,便带她们去就是了。」 亲爹果然是亲爹,也只有在亲爹面前才这么好说话。 沈馨容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甜甜地道:「谢谢爹,爹你最好了。」 魏国公得到自家宝贝女儿的夸奖,很是高兴,「明日去参加赏荷宴,可有什么想要的,爹送给你。」 沈馨容笑着摇摇头,乖巧地道:「不用不用,我没什么缺的,我娘留给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我根本就用不完。」 这话才说完,魏国公面上的笑容就淡了许多,他跟吴婉秋夫妻感情深厚,自从吴婉秋去世之后,他也差不多跟着死了。 看着眼前长得跟吴婉秋一模一样的沈馨容,魏国公心里就觉得难受愧疚,抬手摸摸沈馨容的发顶,声音低沉伤感,「宝贝闺女,爹让你受委屈了。」 沈馨容眨眨眼,漂亮的眸子里闪着光,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爹,你多虑了,我很好,我有爹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魏国公看着自家漂亮的宝贝闺女儿,伸手摸摸沈馨容的发顶,心中幽幽叹息一声,哪怕是为了这么一个乖巧漂亮的女儿,他也要努力活得久一点。 夜深沉,不知道从哪儿飘来几团浓云,遮住了银色的月亮,此时天上连星星都没有几颗,周围一片黑暗。 魏国公府里,一个微胖的身影,背着包袱,悄悄地从沿着院墙边的小路靠近侧门,贼眉鼠眼地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无人之后,才飞快地转身拔下门栓,就想打开门溜出去。 「姜嬷嬷,你这半夜三更的是想去哪儿?」 忽然间,四周光芒大盛,侍卫队长领着一队带刀侍卫,手中高举着火把,将姜嬷嬷团团围住。 「我,我家孙子病了,我回家去看看……」眼见着被十几个高大魁梧的侍卫围着,逃是逃不出去的,姜嬷嬷慌忙找着借口,背上冷汗已湿了衣裳。 「这话你去给国公爷说吧。」侍卫队长冷笑一声,抬手一挥,两个身强体壮的侍卫走上前,直接把姜嬷嬷架了起来,「带走!」 第9章 …… 正院里,姜氏交代完夏荷事情,刚躺上床准备睡了,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声。 姜氏皱起眉头,恼火地从床上坐起身,伸手捞起纱帐,扬声问道:「夏荷,是谁在外面闹腾?」 话音落地,外面却安静无声,没有人回答她。 姜氏心中疑虑顿生,连忙穿上鞋子下床,快步走出内室。 「这是……」一抬眼,姜氏就见两个侍卫押着夏荷跪在地上,魏国公俊美的脸上一脸阴沉。 「国公爷,这是怎么了?夏荷是我的大丫鬟,她是伺候我的人……」姜氏连忙往前快走两步,想要跟魏国公要人。 「把人带进来。」魏国公沉声开口,打断了姜氏的话。 姜氏回头看向门口,只见两个侍卫押着姜嬷嬷进来,手上一用力,就把姜嬷嬷按着跪在了地上。 「这……」姜氏面上露出吃惊的表情,忙朝姜嬷嬷走近一步,关切出声:「姜嬷嬷,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要回家看望生病的孙子吗?」 「夫人,老奴确实是要回家去看孙子,可走到半道上就被国公爷叫人给拦回来了。」姜嬷嬷低垂着头,一副又委屈又为难的样子。 「我知道了。」姜氏转回头去,用泛着水光的眸子看向魏国公,放柔了声音帮姜嬷嬷说话,「国公爷,姜嬷嬷是妾身同意她回家的,她家有生病的孙子需要人照顾,你就放她回去吧。」 「生病的孙子?」魏国公盯着姜氏,好笑一声,抬手从侍卫手上接过姜嬷嬷的包袱,伸手一摸就从包袱里摸出一叠银票,「探个病需要带这么多的银子?」 姜氏看了一眼魏国公手上的银票,强装镇定道:「这,这是我给姜嬷嬷让她给孙子看病的钱。」 「几百两银子?这么多钱,拿来看什么病?」魏国公往前逼近一步,他的气势强大,犹如一座大山压下来,「要花这么多钱治的病,大概也没什么好治的了,你说是不是,姜氏?」 话虽说得含蓄,内容却不简单,没什么好治的了,那就去死吧,他拿姜嬷嬷家人的性命做威胁。 姜氏额头上汗水一下子就滚落了下来,她手里捏紧了帕子,抖着声音道:「国公爷,那好歹是一条人命。」 魏国公看也不看她一眼,哼了一声,毫不在意地道:「那又与我何干?」 听到这般威胁的话,跪在地上的姜嬷嬷却是再也坚持不住,她家就只有一个宝贝孙子,那是她的命根子,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她也就不活了。 「国公爷,老奴家的孙子没有生病,老奴求求你不要伤害他,老奴是听了夫人的吩咐回姜府去送信。」姜嬷嬷慌了,终于扛不住压力说了实话。 「送什么信?」魏国公冷声道。 姜嬷嬷面对着魏国公的威压,担心着自己的孙子,她知道魏国公不是一般人,要对付她一家老小太容易了,她不敢再狡辩,老老实实地道:「夫人让老奴回去告诉姜老夫人,说三小姐对她不敬,她在国公府过得不顺心,让姜老夫人想想办法。」 「就这一句话?没有其它的了?」 「是,就这一句话,真的没有其它的了,老奴不敢骗你。」姜嬷嬷说完就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把她带下去,关在柴房好生看管。」魏国公烦躁地挥挥手,侍卫直接就把姜嬷嬷拖走了。 看着姜嬷嬷被拖走,姜氏心也跟着忐忑不安,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败露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说来就来,顺着脸庞而下,哭求道:「国公爷,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也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魏国公挑了挑眉,姜氏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沈馨容是他的宝贝闺女儿,是他的逆鳞,动他可以,动他的女儿可不行。他虽然长着一张帅大叔的迷人脸庞,但发怒的时候却也是相当的可怕,他盯着姜氏,说话的声音冰冷,犹如地狱来的催命符,「你身体不好,也无心管家,不如去城外的庄子上休息休息,庄子上凉快,也适合你养病。」 姜氏当即被他的话吓白了脸,出城去庄子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说不定就会在路上遇到山匪,坠崖而亡,她不要出城,绝对不能出城! 「不不不,国公爷,我错了,我知错了,我以后不找三小姐的麻烦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安居在院子里,连门都不踏出去一步。」 「我求求你,就让我留在府里,别赶我去庄子上。」 「对,我可以去跟三小姐道歉,求三小姐原谅。」 「国公爷,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姜氏是完全慌了,哭得泪流满面,只想留在府里保命,什么都不敢想了。 魏国公微眯了双眼盯着姜氏,见她哭得形象全无,是真被吓怕了。 「不想去庄子上休养也可以,那就禁足吧,管家的事先交给杨姨娘。」 第10章 杨姨娘是沈馨雅的生母,她曾经是吴婉秋身边的大丫鬟,是吴婉秋活着的时候做主抬的人,一辈子都把吴婉秋当成她的主子,也是魏国公信任的人。 姜氏现在想的就是能保命就好,什么人管家都不是最重要的了,她流着眼泪,低低应了一声「是。」 …… 第二天早上,沈馨容起床梳洗的时候,才从红菱那儿得知姜氏被禁足的消息。 「夫人也是活该,谁叫她对三小姐不好!」红菱一边给沈馨容梳头,一边说着姜氏的消息,她不喜欢姜氏,听到她倒霉就高兴。 沈馨容一直安静地听着红菱说话,一句话都没说。 用过早饭,沈馨丽和沈馨雅就要过来跟沈馨容一起去静和长公主府参加赏荷宴。 此时,大小姐沈馨雅房里,刚得了管家权的杨姨娘正拉着沈馨雅的手,还如往常一样仔细嘱咐道:「你今日跟着三小姐一起出门,记得谨慎小心,照顾好三小姐,别让人欺负她。」 「我知道。」沈馨雅一脸乖巧,从小到大,杨姨娘都是这样告诫她要照顾好沈馨容,沈馨容是她的妹妹,她也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上。 「那你去吧。」杨姨娘摸摸沈馨雅的头,放她出了门。 另一边,二小姐沈馨丽房里,周姨娘正一脸严肃地跟沈馨丽说着正事,「如今姜氏被禁足了,杨姨娘拿到了管家权,虽然我们自己有钱,花什么吃什么不用看杨姨娘的脸色,但她现在毕竟管着家了,会咬人的狗不叫,我们最好不要跟她起正面冲突,免得吃亏。」 「姨娘,你烦不烦啊!」沈馨丽对着镜子打扮自己,根本无心听周姨娘唠叨。 周姨娘气得用手指戳了一下沈馨丽的额头,气道:「我这是为了你好!我虽然是老夫人做主抬进府里来的,但老夫人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你爹又不怎么来我院子里,我后半生就只能靠你了。你要是嫁得好,我以后也能跟着你鸡犬升天!」 沈馨丽对着镜子里艳丽的面容一挑眉,嫁得好,她当然要嫁得比所有人都好! 一会儿就要出门,沈馨容正在跟红菱交代事情,就听到小丫鬟进来禀告:「世子爷来了。」 世子爷就是沈馨容的大哥沈临风。 「大哥来了,快去请他进来。」沈馨容忙让丫鬟去请人。 片刻后,穿着蓝色金丝暗纹锦袍的沈临风从外面走进来,他身姿挺拔,玉树临风,与魏国公长得十分相像,是英俊的美男子。 沈馨容起身迎上前去,柔声道:「大哥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沈临风走近,俊美的脸上露出笑意,道:「我一会儿与你们一起去静和长公主府。」 「大哥也要去参加赏荷宴?」沈馨容微讶,沈临风从北疆回来之后一直很忙,今天怎么有空了? 沈临风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旁边的丫鬟,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沈馨容心领神会,忙摆手让屋里的丫鬟都退了出去。 「大哥,可是有什么事?」沈馨容在沈临风身旁的凳子上坐下来,漂亮的水眸望着沈临风。 沈临风点了一下头,郑重道:「七夕节那日,你出门遇到小偷,又差点被黑衣蒙面人绑架,我事后找人去查过,那小偷第二天当街就被人杀死了,另外三个黑衣蒙面人也死了。」 七夕节那日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沈馨容没有对外声张,只跟最亲近的大哥沈临风说过,但也隐去了宁王萧楚轩拿走她的如意锁的事情。 「小偷和三个黑衣蒙面人都死了。」沈馨容皱眉,她就知道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没成想果然如此。 沈临风沉着脸道:「这事情透着蹊跷,不像是普通的偷钱和绑架事件。而且昨日夜里姜氏还派姜嬷嬷出门去给姜老爷送信,虽然半道拦回来了,没让任何人出府。但今日你要出门,我总觉得这背后隐藏着什么,万事需小心为上,我陪你一起去静和长公主府。」 「好。」沈馨容一口答应下来,凡事小心为上,有大哥在,她就不害怕了。 一刻钟之后,沈临风便带着沈馨容、沈馨雅、沈馨丽三人坐上马车出了门,前往静和长公主府参加赏荷宴。 京都是大周最繁华的城市,宽阔的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店铺,店门前的招牌在微风中轻轻晃晃,穿着各色衣裳的百姓来来往往,街边的小贩大声叫卖东西、三三两两的行人互相攀谈着、说笑着,好不热闹。 马车行驶在路上,沈馨容抬手掀开马车帘子一角,看着街上热闹繁华的景象,露出轻松惬意的笑容。 然而她却不知道这些繁华热闹下面暗藏的凶险。 斜对面的茶楼上,二楼临街的窗户打开了半扇,一个身着深蓝色锦袍的男子站在窗前,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街道上的情况。 不多时,有一个侍卫模样的人闪身进了包厢,跪地禀告道:「王爷,前面的布店里藏了八个杀手。」 第11章 「留一个活口,其它都杀了。」萧楚轩冷冷地道。 「是。」侍卫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萧楚轩还站在窗户边,清俊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一直目送着魏国公府的马车平安驶过布店门口,他才收回视线。 处理完了这批杀手,他也该去静和长公主府参加赏荷宴了。 刚准备离开,萧楚轩就瞟到了后面街上驶过来的一辆马车,不由停住了脚步。 目光所及之处,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从后面驶过来,马车周围跟着一群训练有素的护卫,浩浩荡荡的架势,可见坐在马车里的人身份何其尊贵。 晋王萧楚庭抬手掀开马车帘子,就瞧见了前面魏国公府的马车,他抬手指向前方,问身边的小厮道:「你看那前面是不是魏国公府的马车?」 小厮的目力极好,他定睛往前面瞧去,一眼就认出了马车上的标识,转身回去,笑着禀告:「王爷,前面好像是沈三小姐的马车,我们要不要赶上去?」 闻言,晋王萧楚庭清俊的脸上露出别有意味的表情,当即道:「快快,追上去。」 「是。」小厮连忙就去催促车夫,急急地道:「快一点儿,追上前面魏国公府的马车。」 车夫得了吩咐,哪里敢有半分怠慢,当即就驱赶马儿,加快车速追上去。 马车飞快地往前驶去,眼见着就快要追上前面魏国公府的马车,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咔嚓一声响,马车猛地往旁边一倒,坐在马车里的晋王萧楚庭控制不住地往旁边一撞,脑袋砰地一声就撞在了马车厢上。 「怎么回事?」萧楚庭捂着撞疼的脑袋怒吼一声。 「车轮子坏了。」有人小声的禀告道。 「车轮子怎么会坏了?」萧楚庭气得不行,火冒三丈高,「出门不是刚检查过?」 是啊,刚刚才仔细检查过,还包了铁皮的车轮子怎么就坏了?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 萧楚庭捂着脑袋上的包,火大地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后面一看,果然就见坏掉的车轮子歪在一边,不由恼怒地对着坏掉的车轮子踹了几脚。 妈的,真倒霉,美人这下也追不到了,气死他了。 斜对面茶楼二楼的包厢里,萧楚轩居高临下瞧着萧楚庭那狼狈的样子,嘴角往上一翘,轻笑一声,转身下楼而去。 …… 静和长公主府里,到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白玉为阶,五步一景,十步一画,气派繁华,美轮美奂,犹如仙境。 荷花池畔,垂柳依依,清风拂面,吹动碧绿的池水,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亭亭玉立的荷花随风而动。 荷风阁里,人影憧憧,不时传出欢笑声,可见今日的赏荷宴十分热闹。 静和长公主与当今皇上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两兄妹感情深厚,当年皇上登基,还得过静和长公主的支持,皇上又待自家人十分宽厚,尤其对静和长公主这个妹妹格外宠爱,自从静和长公主的驸马死了之后,皇上怜惜静和长公主年轻守寡,便对她更是多加照顾,而静和长公主也心思灵巧,八面玲珑,交友颇广,在前朝后宫都能说得上话,如此,静和长公主在京中可算得上是一个风云人物。 走进荷风阁里,就感觉到一股凉风迎面而来,屋子的四周放置着大量的冰砖,散发着阵阵凉意。 沈临风带着沈馨容、沈馨雅、沈馨丽上前给静和长公主行礼。 「静和长公主安康。」 静和长公主三十有六的年纪,体态丰盈妩媚,保养得很好,皮肤白皙如玉,红润饱满,吹弹可破,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起吧。」静和长公主一抬手,免了几人的礼,面带微笑道:「坐吧。」 「谢静和长公主。」 沈馨容便带着沈馨雅、沈馨丽坐在左边女眷这边,沈临风则跟几个相熟的好友坐到了一起。 大周朝民风开放,男女大防也不如前朝那么严苛,像这种宴席,男女同堂,分席而坐便是可以的。 沈馨容坐下之后,察觉到有人在偷偷打量她,她便朝那边望过去,就见姜萍萍和林若雪、杨思雨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还不时朝她这么看上一眼,看到她看过去,几人立马住了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又有说有笑地谈论起湖水荷花来。 姜萍萍是姜氏的侄女儿,林若雪和杨思雨是她的跟班,姜氏跟沈馨容关系不好,姜萍萍当然也跟沈馨容关系不好,她们刚才在议论什么,沈馨容一猜就能猜到,左右不过就是她拒绝宁王萧楚轩求亲之事。 沈馨容觉得她们真的是够无聊的,就瘪了瘪嘴。 对面坐着的沈临风当然也发现了,他朝她担忧地看过来,沈馨容心对上沈临风关切的目光,便冲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第12章 此时她心下明了,现在当着静和长公主的面,她不好去找姜萍萍她们理论,但等到宴席散了之后,她有的是机会去找她们好好说道说道,也就不急于这一时。 后面陆续又来了一些宾客,沈馨容把四下里都打量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宁王萧楚轩的身影,心中不免失望,想他今日怕不会来了。 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静和长公主见人也来得差不多了,就准备宣布赏荷宴开始。 这时候,一声响亮的通传:「宁王殿下到!」 宁王殿下来了?! 最近京中诸多有关宁王殿下的传闻,他的出现顿时引起了众人的骚动,纷纷朝着荷风阁门口看去。 灿烂的阳光从荷风阁门口照进来,就见在金色的光芒中,一个身姿挺拔、玉树临风的男子,不疾不徐地从外面走进来。 他身着深蓝金丝绣暗纹的锦袍,腰系玉带,头戴玉冠,仿若一个翩翩佳公子。他在众人的注视中走上前,刀削斧刻的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强势逼人的贵气,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光。只那么一眼,就让众人不由地生出一种嫡仙下凡、战神在世之感。 萧楚轩目不斜视地走到静和长公主面前,弯腰行礼道:「给静和姑姑请安,今日听闻您这儿有赏荷宴,我就不请自来了。」 静和长公主与常年在北疆带兵打仗的萧楚轩没什么来往,交情更是谈不上。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萧楚轩,又颇有意味地朝旁边的沈馨容瞥了一眼,嘴角弯起一抹了然的笑,声音轻柔,「你能来,也算是有缘。」 八卦是世人的天性,哪朝哪代都一样,尤其是带点桃色的绯闻,更是能勾起人们谈论的兴致,现如今闹到满京都大街小巷都知道的拒婚传闻,一个是战功赫赫的宁王殿下,一个是如花似玉的公府小姐,两个人就这么相遇了,这得勾起多少人想看热闹的心思啊!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萧楚轩和沈馨容那点事儿,现下里两个人都出现在了静和长公主的赏荷宴上,不少人都有意无意地往他们两个人身上看,一副等着看八卦好戏的兴奋样。 其中姜萍萍就是最激动兴奋的那一个,她与沈馨容关系不好,在沈馨容手上吃亏几次亏,从来没占到过什么便宜,心里一直对沈馨容非常嫉恨。 现在好了,沈馨容那个贱女人,不但拒绝宁王殿下的求亲,还在背地里说那么多贬低宁王殿下的话,宁王殿下看到她肯定会很生气,说不定会狠狠地羞辱她一顿,让她以后都没脸见人。姜萍萍兴奋地想着。 一想到沈馨容会被宁王殿下毫不留情地打脸,以后再也不敢出现在人前,姜萍萍就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真是太爽了。 她时刻观察着萧楚轩和沈馨容的动静,就等着好戏上台。 前面,静和长公主和萧楚轩说了几句话,寒暄完后,静和长公主笑着让萧楚轩去旁边就坐,萧楚轩行了礼,转身回头。 来了来了,宁王殿下转过来了,他看过来了,众人脸上都是兴奋期待看好戏的表情。 谁知,萧楚轩只是拿淡漠的眼神扫过全场,目光未曾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哪怕是看到沈馨容的时候,也只是轻飘飘地一扫而过,半分多余的情绪也无,完全就是把她当成一个陌生人,甚至是视而不见,就当她是根本不存在一般。 这样冷淡的反应让在场的众人有些意外,期待的好戏根本没有上演,这让大家等着看八卦好戏的心思都歇了一半。 沈馨容的心里却是忐忑难安,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紧了帕子,她就知道她把萧楚轩得罪狠了,他这样无视她,怕是心里的气还没有消,也不知道她一会儿去找他道歉,他会不会理她? 对面的萧楚轩径直走过去坐到了旁边的桌子边,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一直轻抿着薄唇,看着奴婢送上来的茶水,竟是一眼都未曾往对面沈馨容的方向看过。 静和长公主嘴角微微往上翘起,玩味儿的目光从萧楚轩扫向对面的沈馨容,真是很有趣呢! …… 不多时,赏荷宴开始了。 三三两两的伙伴可以坐小船去湖心赏荷,也可以沿着荷花池畔散步,荷花池上修建有曲折迂回的游廊,一路走过去,能见到与湖中心不同的风景。 沈馨丽有自己的打算,她不想跟沈馨容和沈馨雅一起赏荷,就找借口道:「我去更衣,你们先去玩儿吧,一会儿我来找你们。」 沈馨容早就猜到沈馨丽会单独开溜,也不拦她,淡淡地道:「你去吧,我和大姐姐就在湖边走走,你一会儿来找我们便是。」 「那我去去就回。」沈馨丽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事,起身带着她的丫鬟就走了。 眼看着沈馨丽离开,沈馨容悄悄地跟身旁的红菱使了个眼色,让她去跟着沈馨丽,看看她跟谁碰面,又做些什么。 第13章 红菱心领神会,悄悄地跟了上去。 「三妹妹,我们到游廊上去走走吧。」沈馨雅看到大哥沈临风也被几个好友拉去聊天了,她便跟沈馨容提议去游廊上散步赏荷。 沈馨容正在偷偷观察着萧楚轩的动静,她想找个机会跟他说几句话,可他身边一直有人在,她一个女孩子也不好直接挤上去,只能焦急地在旁边等着。 「三妹妹,你在看什么?」沈馨雅见沈馨容心不在焉的,根本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便拿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沈馨容回过神来,睁着大眼睛望着沈馨雅,抿了一下唇道:「大姐姐,你刚说什么?」 「我说我们去游廊上走走。」沈馨雅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担忧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沈馨容不想让沈馨雅知道她的打算,连忙瑶瑶头说没事儿,面上扯出个笑容,「我也正好想去游廊那边走走。」 「那我们走吧。」沈馨雅伸手拉着沈馨容的手,一起出了荷风阁,向着游廊那边走去。 …… 萧楚轩刚应付完一个上前来攀谈的世家公子,眼眸一扫,就发现先前坐在对面的沈馨容不见了,他连忙起身,拒绝了又要来攀谈的世家公子,快步走出荷风阁,四下里寻找起沈馨容的身影来。 刚刚在荷风阁里,有那么多人在场,萧楚轩一直忍耐着,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实际上他知道沈馨容一直在偷偷看他,而且是一副有话要跟他说的样子。 他想知道她要跟他说什么。 萧楚轩跟着追出去,锐利的眼眸在四下里扫了一圈,终于在游廊上看到了沈馨容,她正跟在沈馨雅的身旁,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俏丽的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清风从湖面上吹来,湖畔的垂柳随风轻动,带来一阵清凉。 风吹动沈馨容的衣裙,耳畔的发丝随风轻舞,她抬手把发丝别在耳后,露出姣好的侧脸,诱得人很想伸手抚一抚那如玉的肌肤。 「雅姐姐,容妹妹,原来你们在这儿呀,让我们找得好辛苦。」吴灵儿带着好友谢芸和罗美莺过来找沈馨容和沈馨雅一起玩耍,吴灵儿是吴婉秋的娘家侄女儿,跟沈馨容是表姐妹,几人便都是朋友,关系一向亲密友好。 豆「刚刚怎么没有看到你们三个?」 豆「我们刚去逛了一下旁边的亭子。」 网「现在就我们一起玩吧。」 多了三个人,一下子就更热闹了,几人一边说笑,一边沿着游廊欣赏荷花池里的景色。 笑闹间,沈馨容不经意回头,一眼看到了独自站在荷花池畔的萧楚轩,他穿着蓝色金丝绣暗纹的锦袍,身姿挺拔,玉树临风,仿佛独立于世间之外。 沈馨容一直就在等一个单独跟萧楚轩说话的机会,此时见他只有一个人,连忙回头看了看沈馨雅她们,沈馨雅正和吴灵儿她们聊得开心,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用力抿了一下唇,沈馨容转身,连忙沿着游廊往回头,快步朝着萧楚轩而去。 萧楚轩就站在荷花池畔,一眼就看到沈馨容转身回来了,他微一思索,就想到了什么,瞬间转身,朝着旁边快步离去。 沈馨容看到萧楚轩转身走了,心下着急,连忙加快了脚步,跟着追上去。 前面萧楚轩走得飞快,连头都没有回一下,身后沈馨容紧跟不舍,半点儿不敢懈怠,只怕停下来就会追不上了。 就这么一人赶一人追,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园子的僻静之处。 沈馨容不管她怎么加快脚步,始终跟萧楚轩隔着一段距离,只能眼看着前面挺拔的背影,就是怎么也追不上前面的萧楚轩,实在是追得累了,她都快要泄气了,唯有最后一个法子了,便喘着气叫了一声,「宁王殿下请留步。」 萧楚轩听到她气息不稳,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委屈,便面上一沉,停下了脚步。 「你跟着我做什么?」冷漠的声音,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事先就预料到萧楚轩对自己的态度不会好,沈馨容也能坦然接受,想到京中那些伤人的传言,沈馨容觉得很愧疚,真心实意地道:「宁王殿下,京中那些传闻不是我说的……」 「我知道。」 沈馨容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那么聪明,当然知道那些话不是她说出去的,他不怪她。 但她还是觉得很愧疚,让他无端端被人贬低轻视,抱歉道:「对不起……」 话音还未落地,萧楚轩猛地转过身来,漆黑如墨的眸子深深盯着她,盯着这个让他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姑娘,身体里的气血在咆哮翻滚,要很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身体里的暴戾之气,维持着最后的一丝清明,而不是将她整个人拆开,看一看她到底有没有心。 第14章 对上萧楚轩深沉的目光,沈馨容不由浑身一震,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就听到萧楚轩用复杂难掩的声音道:「你就只想跟我说对不起?」 「你就没有其它的话要跟我说了?」 「我……」沈馨容张了张嘴,只觉得胸口难受,憋得人说不出话来。 萧楚轩双目泛红地看着她,然而等了片刻,也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 他的俊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痛,外露的气势十分骇人,强大的压迫力让人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般,气都快要喘不过来。 沈馨容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噩梦,心神巨震,垂在袖子里的手紧了又紧,强忍着才没有往后退开。 敏锐地察觉到她对自己的害怕和畏惧,萧楚轩整张俊脸沉了下去,像一块千年寒冰,又像是怕她会说出什么更伤人的话一般,他飞快地转过身去,背对着沈馨容冷声道:「算了,你不用说了,你走吧。」 说完话,萧楚轩不再停留,飞身一闪就不见了人影。 沈馨容眼睁睁地看着萧楚轩说飞走就飞走,她想追都追不上,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摇摇头,转身往回走。 这边其实萧楚轩并没有走远,他不过是凭借自己精湛的武艺,闪身到了一个大树后面,借树隐藏了自己的身形,这才没有让沈馨容发现。 他刚刚之所以会走,与其说是害怕听到沈馨容说出更令他伤心的话,不如说是他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暴戾的情绪,最后出手伤了她,故而才要逃离的。 只不过当他藏在大树后面,看到沈馨容情绪低落的叹息,无奈地转身离去,他又不由自主地往前踏出一步,忍不住就要追上前去。 咔嚓一声,旁边传来一声异响。 萧楚轩陡然回头,身形一动,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掠了过去。 树丛后面,姜萍萍刚想要逃走,萧楚轩就挡住了她的去路,一把闪着冷冽寒光的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宁,宁王殿下,求,求你,别,别杀我。」姜萍萍一个世家贵女,往日都养在深闺,连杀鸡都没看过,哪里见过这种架势,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双腿发软,一股热流从身下流出,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为何会躲在此处?」萧楚轩冰冷出声,带着杀气。 姜萍萍早就被吓破胆了,哪里敢隐瞒半分,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之前听说了你和沈馨容的事,刚才看到你们从荷花池那边一前一后走过来,我就猜想你们肯定有事,一时好奇,就跟了过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好奇,再也不敢了,宁王殿下,你就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 「那你都听到了些什么,看到了些什么?」杀气依然很重,只要她回答得不好,他手上的剑就能让她永远闭嘴。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关键时候,姜萍萍终于机灵了一回,全都否认了个干净。 「你最好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如果让我听到有关今日之事的一个字一句话,我就杀了你。」萧楚轩冷声警告,毫不留情。 姜萍萍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他说会杀她就肯定会杀她,绝对不会手软,便立即闭紧了嘴巴,用实际行动告诉萧楚轩,她绝对不会往外说半个字。 见她还算识相,看她那怂样也绝对不敢往外说今日之事,萧楚轩这才收了剑,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 沈馨容若有所思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刚刚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个跟萧楚轩独处的机会,结果话都还没有说上两句,他又冷漠地转身走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而且她已经为了之前的事情跟他道歉了,可他竟然比之前更生气了,恼怒的样子比起梦里面有过之而无不及,非常可怕,吓得她当时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就只想说这些?」 「你就没有其它的话要跟我说了?」 沈馨容停下脚步,脑海里回想起萧楚轩说的话。 那她应该跟他说什么呢? 总觉得他好复杂,话里有话的样子。 沈馨容想得头疼都想不明白,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她得好好想想才行。 一路都被这些事困扰着,沈馨容连去而复返就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萧楚轩都没有发现。 这时,一个穿着绿色衣裙的婢女走过来,蹲身向沈馨容行了一礼,道:「沈小姐,静和长公主有请。」 「静和长公主找我?」沈馨容回神,看向婢女,用眼神询问她。 婢女恭敬地回禀道:「静和长公主说想见见你,有话跟你说,请你过去一趟。」 沈馨容心想,既然是静和长公主要见她,她也不能不去,便对婢女道:「劳烦你前面带路吧。」 「沈小姐,这边请。」婢女转身,引着沈馨容往前面去。 跟在后面不远处的萧楚轩见沈馨容跟着一个小婢女走了,稍微犹豫了一下,也快步跟了上去。 第15章 沈馨容跟着婢女沿着花园的石径走着,石径两旁的花坛里栽种着各色各样的花朵儿,很是美丽。 只不过此刻沈馨容却是无心赏花。 「容容。」晋王萧楚庭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拦住了沈馨容的去路。 沈馨容看着眼前的萧楚庭,秀眉微不可察地一蹙。 沈馨容的母亲吴婉秋是太后的亲侄女儿,前些年吴婉秋还在世的时候,沈馨容也常跟着母亲吴婉秋进宫看望太后,偶尔也会在宫中住上几日,晋王萧楚庭是皇后的儿子,沈馨容跟他打小就认识,两个人关系还算亲厚。 只不过这都是沈馨容重生之前的事了。 「晋王殿下。」沈馨容屈膝行礼,垂眸盯着脚下,恭敬有余,态度比起以往相见却是冷淡疏离了很多。 萧楚庭此时只有找到沈馨容的欢喜,眼里是她美丽的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对他态度的变化,自顾自地道:「先前来的路上,我就看到了你的马车,本想让车夫快点驾车追上你,谁知马车轮子竟坏在了路上,我就只能又另外调了一辆马车赶过来。」 「马车轮子怎么会坏?」沈馨容心生奇怪,王爷出行的马车都是特制的,出发前也都会让人仔细检查一遍,这马车行驶在路上,车轮子坏得有点蹊跷。 萧楚庭温润如玉的脸上露出颇为苦恼的表情,「我已经让侍卫去查了,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可怕的是我的侍卫在街边拐角的布店里发现了七具尸体,都是一刀毙命。」 「难道有刺客?」沈馨容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这一点,马车轮子坏了,还有死掉的七个人,怎么想都像是有刺客要暗杀。 萧楚庭沉着脸点了一下头,再看向沈馨容微蹙的秀眉,接着又开心地笑起来,「容容还跟之前一样关心我,我真高兴。」 听得这话,沈馨容却没有多高兴。 上辈子,她识人不清,单纯的以为像萧楚庭这样温文尔雅、面如冠玉的男子长得好看,她和他自幼相识,两人关系亲厚,他又待她极好,甚至为了能娶她不惜跟皇后闹翻,她就以为他是她命定的良人,执意在他登基称帝之后入宫为妃,一心只想一辈子与他相伴。 可是宫廷深深,一入宫门深似海,等她真的跟他在一起,她才知道,她选的这个人,在华丽的外衣皮囊之下,不过是一个软弱无能、猜忌多疑、陷害忠良的伪君子,肮脏得跟深宫里污秽不见阳光的沟渠没有什么两样。 在经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她得以重生回来,当初鲜活的内心已枯,早已对萧楚庭这个人死心,更谈不上什么关心。 沈馨容并不想与萧楚庭多谈,提步准备离开。 萧楚庭见她要走,连忙跟上,温润如玉的脸上带着笑意,「容容准备去哪儿?是不是去见静和长公主?我也正好要去跟静和姑姑请安,便与你一起吧。」 沈馨容瞥了萧楚庭一眼,她本不想让萧楚庭跟着,奈何萧楚庭脸皮厚,还一副笑脸,寸步不离地走在她身边,而沈馨容碍于他王爷的身份,知道不宜在路上跟他争执这些,便也不理他,由他要跟便跟。 身后不远处,萧楚轩一路跟来,看到萧楚庭跟着沈馨容一起往静和长公主的清雅居去,盯着他们背影的目光越发深沉。 有婢女带路,沈馨容和萧楚轩很快到了静和长公主所在的清雅居,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殿里,向坐在上首榻上的静和长公主行礼。 静和长公主打量着一起出现的两人,饶有兴趣的问:「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过来?」 「在路上遇见的。」萧楚庭温润如玉的脸上一抹好看的笑,十分招人喜欢。 原来如此。 「坐吧。」静和长公主也没有深究的意思,抬手示意两人坐下。 话音刚落地,外间有婢女进来禀告:「宁王殿下来了。」 静和长公主闻言,随即想到什么,丹凤眼瞟过殿里的萧楚庭和沈馨容,这事越发有趣了。 「让他进来吧。」 婢女应了一声是,转身出去通传。 少倾,萧楚轩从外面进来,静和长公主正在吩咐婢女给沈馨容和萧楚庭上茶,萧楚轩深邃的目光从沈馨容面前扫过,恰见一个粉衣服的婢女拿着杯子在给沈馨容倒水,沈馨容正好也渴了,端起杯子就要喝。 「别喝,有毒。」下一瞬,就见萧楚轩一个箭步冲上去,快如闪电地打翻了沈馨容手里的杯子。 打翻的茶水泼在桌上切好的水果上,新鲜的水果瞬间变成了乌黑的颜色,众人见状俱是脸色一变,茶水果然有毒。 萧楚轩察觉到倒水的婢女有异,一手扣住她的肩膀,哐当一声一把匕首从她袖子里掉出来,萧楚轩手上一用力,直接卸掉了她的胳膊,接着是她的下颚骨。 只听得咔擦一声响,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16章 更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的是萧楚轩接下来说的话。 「她是刺客,行动失败就想要自尽,我卸了她的胳膊和下巴,以防她想要自杀。」 「不知道她是受了何人的指使要毒害沈三小姐,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最好小心谨慎一些。」 「今日静和长公主府举办赏荷宴,来府里的宾客众多,现下赏荷宴也才进行到一半,就出了毒杀之事,如果大张旗鼓的查找凶手,实在有损静和姑姑的颜面,我建议此事先不要声张,派人先暗中盯着所有的宾客,如果发现有异之人,再抓起来审问也不迟。」 「至于这个婢女,先把她绑起来,拖下去慢慢地审。」尾音上挑,带着让人不明觉厉的狠戾。 萧楚轩吩咐完,又看向坐在上首的静和长公主,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无形之中又觉得他让人畏惧。 「静和姑姑,我这样的安排还妥当吧?」萧楚轩询问静和长公主意见。 事情已经发生了,静和长公主也不能说这样的安排不对,这甚至是最好的安排,她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她的宴席上动手,这是在狠狠打她的脸。 「来人,把这贱婢绑起来,拖下去好好地审问。」静和长公主很生气,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活得不耐烦了,「其余事宜,都照宁王殿下说的办。」 一声令下,立马就有人上来把下毒的婢女拖去了偏殿审问。 听到隔壁不时传来的惨叫声,晋王萧楚庭看了看自己桌上放着的茶杯,一阵心有余悸,还好刚刚没有喝茶,要是真喝了一口,那他就会没命了。 萧楚轩把萧楚庭的小心思看在眼里,漫不经心地道:「你的杯子里面没有毒,不必惊慌。」 「我哪有惊慌?」萧楚庭慌忙反驳,只不过说出口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萧楚轩轻扯了一下嘴角,也不与他多说。 「宁王殿下,谢谢你救我。」沈馨容刚才被突然发生的状况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死里逃生,沈馨容万分感激萧楚轩的救命之恩。 萧楚轩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复杂,似有许多话要说,但到最后万般言语也只是化成一句话,「第二次了。」 他说的是这是他第二次救她了。 沈馨容默然,她知道她又欠了他一次,他每次都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这救命之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好在萧楚轩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太为难她,也没有向她当场就要什么报答,这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静和长公主走过来对沈馨容道:「今日在我这儿出了这样的事很是抱歉,我已经让人去寻你兄长过来,你可先去旁边的殿里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我再派人护送你和兄长回家可好?」 「我都听静和长公主的安排。」沈馨容当然觉得这样最好,回想起自己差点儿被人毒死,她心里还是很忐忑不安,有自家兄长陪在身边,她也能安心一些。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沈临风就被人找来了,他在得知沈馨容差点儿出了事后,担心得不得了,急慌慌地一路奔过来,在看到平安无事的沈馨容后才放心下来。 「容容,你可还好?」沈临风满头都是汗,紧张地打量着沈馨容,可见他的担忧。 「我还好,大哥放心。」看到沈临风,沈馨容就不害怕了。 静和长公主道:「沈世子陪着沈三小姐去隔壁坐坐,先休息一下。」 「多谢静和长公主。」沈临风跟静和长公主行了礼,带着沈馨容,跟着静和长公主安排的嬷嬷去了另一边的偏殿休息。 等沈馨容和沈临风离开后,萧楚轩对静和长公主道:「静和姑姑,我有个建议,今日之事,在荷花宴结束之后,你进宫去亲自跟皇上说明此事,并请求皇上派大理寺负责彻查真凶,这也是静和姑姑一个自证清白的好机会。」 坐在旁边的晋王萧楚庭听了,灵机一动,也跟着道:「宁王说得有道理,父皇一向疼爱容容,把容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现下有人要对容容下手,父皇知道了只怕很生气,静和姑姑是知道父皇的脾气的,最好还是在父皇知晓此事之前,亲自去跟他说明为好,以防龙颜震怒。」 静和长公主沉默着没有说话,她在心中思索着进宫去见皇上说明此事的利弊,皇上疼爱沈馨容的事不是秘密,京中多少人都知道,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皇上疼爱沈馨容的真正原因,而她却是知道那个秘密的。 最近整个京都不怎么太平,静和长公主也听到过一些消息,她原本想置身事外,没曾想竟有人胆大包天地要拉她下水,好在今日沈馨容在她府里没有出事,但如果沈馨容出了事,皇上只怕连她都会一并狠狠惩治了。 虽然现在事情没有发生,但她要是隐瞒不报,如果事后被皇上知道了此事,只怕也会怪罪与她,说不定还会怀疑她与真正的凶手有勾连。 第17章 但她若像萧楚轩说的那样亲自去跟皇上说,再让皇上派大理寺彻查凶手,她少不得要被皇上责骂一顿,但这也是她向皇上自证清白,把主动权交到了皇上的手上,撇清自己与毒杀事件关系的机会。这样做能争取到皇上对她的最大信任,即便后面沈馨容再发什么了什么意外,那也与她没有太大的干系,皇上会相信她的。 静和长公主在心里很快有了决断,京都水太深,她有些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有些触碰到她底线的事却不会允许。 「我晚些时候就进宫去见皇上。」静和长公主到底还是个聪明人,她想要长长久久做她的长公主,享受万般尊崇,富贵人生,有时候是要有些取舍的。 「静和姑姑想明白了就好。」萧楚轩知道,静和长公主是个聪明人。 「今天还是多亏了你,不然就出大事了。」静和长公主之前跟常在北疆带兵打仗的萧楚轩没有多少来往,交情更是谈不上,但今日这事之后,她和他的关系就不同了,「以后你常来我府里玩吧。」 「多谢静和姑姑。」萧楚轩起身行了一礼,十分恭敬。 晋王萧楚庭坐在旁边听完静和长公主和萧楚轩说的话,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眼巴巴地望向静和长公主,「静和姑姑,那我该怎么办?我是绝对不可能害容容的。」 当时沈馨容差点被婢女下毒的时候,萧楚庭也场,他也是有嫌疑的。 静和长公主在心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晋王萧楚庭好歹是皇后的儿子,她得卖皇后面子,不能真让晋王萧楚庭也牵扯了进去,便道:「一会儿你跟我一起进宫去见皇上。」 晋王萧楚庭明白这是静和长公主要帮他,连忙顺着道:「好,我一会儿都听静和姑姑的。」 这边商量好了对策,隔壁负责审讯婢女的嬷嬷进来汇报:「人晕过去了,死活不肯说出幕后主使的是谁,再这么继续审下去,只怕会熬不住。」 静和长公主早就料到要想问出真正的幕后主使者不会那么容易,她摆摆手,让嬷嬷先退下,转头看向萧楚轩道:「这件事要麻烦宁王殿下了,一会儿我跟晋王进宫见皇上,你就直接把人送到大理寺去。」 萧楚轩眼皮子跳了两下,继而就明白了静和长公主这个用意,遂点头道:「好,我负责把人送到。」 「如此我便放心了。」静和长公主把重任交给萧楚轩,站起身幽幽地道:「我也该去前面主持赏荷宴了。」 好戏才刚刚开场,还得接着唱下去。 静和长公主换了一身更华丽的衣裳,去了前面主持赏荷宴,席间宾客云集,却没再发生什么意外,负责在暗处观察的暗卫也没有再查到可疑的人。 一直到赏荷宴结束,宾客们陆陆续续告辞离开,都再没有事情发生。 清雅居里,沈馨容跟着沈临风也准备离开,两个人刚从偏殿里走出来,就碰到站在院子里的萧楚轩。 「宁王殿下。」沈临风带着沈馨容上前行礼。 萧楚轩目光清冷地打量了沈馨容一眼,好心提醒道:「回去路上多加小心。」 沈临风对萧楚轩之前无缘无故上门提亲之事有意见,现下得知他又救了沈馨容,心情很复杂,道:「我会保护好容容,多谢宁王殿下关心。」 萧楚轩便不再说话,只沉默着瞥了沈馨容一眼,目光深邃复杂。 「告辞。」沈临风带着沈馨容再向萧楚轩行了礼,便一路向着门口走出。 沈馨容跟着沈临风走到门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见萧楚轩还站在那里,一双深邃的眸子还深深地望着她。 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她提着裙摆跑回去。 「大哥,你到前面去等我,我去去就回。」沈馨容一路跑回萧楚轩面前,抬起头,仰望着眼前比她高出许多的萧楚轩,声音清脆:「我有话跟你说。」 清雅居环境清幽,院子里种有许多高大的树木,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萧楚轩和沈馨容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馨容站在萧楚轩的面前,仰望着比她高出许多的男人,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让她不禁觉得他比往日更高大了一些。 「宁王殿下,我有话想跟你说。」沈馨容声音清甜的道。 萧楚轩对上她明亮的眸子,眸子里映出他的样子,不由心头一颤,她想说什么? 「说什么?」萧楚轩面上镇定地问。 「宁王殿下,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沈馨容回想起刚才她离开时萧楚轩看她的眼神,她竟从脑海里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她不由地又想起萧楚轩之前问她的话——你就没有其它的话要跟我说了? 她最开始以为这是萧楚轩在问她求亲之事,但事后想起来,她才发现应该不是这样,萧楚轩的话里藏着深意。 第18章 但是沈馨容却不知道,她这一问,却让萧楚轩的呼吸一重,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捏紧,心中不禁猜测:难道她都想起来了? 「我刚刚离开的时候,发现你的眼神有点熟悉,感觉像是见过的,我们以前是不是真的见过?」沈馨容微蹙眉头,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十分苦恼。 萧楚轩看着沈馨容皱着眉头的样子,就想伸手把她的眉头抚平,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张了张嘴:「我们……」 「容容,三皇兄。」晋王萧楚庭从旁边的回廊上走了过来,他的出现打断了萧楚轩还未出口的话。 看到萧楚庭出现,萧楚轩只好住了嘴,没再继续说下去。 萧楚庭打量着沈馨容和萧楚轩,心里闪过一丝不悦,温润如玉的脸上露出笑来,「容容,你刚不是说要和临风一起回去了?怎的还会在此?」 沈馨容知道萧楚庭这个人生性多疑,如果让他知道她和萧楚轩的事,他肯定会对萧楚轩不利,便连忙打了个哈哈,道:「我是要跟大哥一起回去,恰巧在此碰到宁王殿下,今日多亏了宁王殿下相救,我才没有出事,特向宁王殿下道谢。」 她回答得合情合理,应该不会叫萧楚庭怀疑才是。 「原来是这样,道谢是应该的,今日真的多亏三皇兄救了容容一命。」萧楚庭依旧笑容温和,一副颇为感激萧楚轩的样子,好似沈馨容是他的人一样。 萧楚轩淡淡地瞥了萧楚庭一眼,提醒他,「我也救了你。」 萧楚庭瞬间闭嘴,萧楚轩故意在沈馨容面前让他丢脸,他记下这一笔账了。 看萧楚轩和萧楚庭这关系,沈馨容就知道再待下去只怕会更不好,还是先告辞吧,至于她今天没有问到的话,只能下次再找机会问了。她便向萧楚轩和萧楚庭告辞,「宁王殿下,晋王殿下,今日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便与兄长回去了。」 说完沈馨容赶紧向两人行了一礼,退后两步,飞快转身,疾步朝等到院子外面的大哥沈临风奔去。 「大哥。」还没走近,沈馨容就开口叫了一声。 沈临风提步走上前,眼露关切,轻声道:「怎么了?」 沈馨容摇摇头,道:「没事儿,我们回家吧。」 说着就拉起沈临风的衣袖,要他赶紧回家。 沈临风一向疼爱沈馨容,都是她说什么就什么,现下听她吵着要回家,猜她怕是被今日之事吓着了,便也不耽搁,顺着她的意思带着她离开静和长公主府。 魏国公府的马车就停在静和长公主府大门外,两队侍卫等候在旁,其中还有静和长公主安排护送的侍卫。 沈临风把沈馨容带到马车边,伸手摸摸她的头,目光温和可靠,「上车吧,一会儿就能到家了。」 沈馨容乖巧地「嗯」了一声,提着裙摆上了马车。 马车里,沈馨雅和沈馨丽已经等了许久,看到沈馨容上了马车,沈馨丽不耐烦地咕哝了一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害我们等这么久。」 沈馨容差点被人下毒的事还是秘密,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沈馨雅和沈馨丽也只是知道静和长公主把沈馨容叫去了,但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沈馨丽觉得沈馨容肯定又从静和长公主那儿得了什么好处,毕竟周围的人一向都对沈馨容特别的另眼相加,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沈馨容只淡淡地瞥一眼沈馨丽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毕竟姐妹这么多年,她实在太了解沈馨丽了,不过她才懒得理会沈馨丽,沈馨丽越是想知道她去干了什么,她就越不告诉沈馨丽,憋死她! 「我累了,我要睡一会儿,大姐姐,到家了叫我一声。」沈馨容得意地冲沈馨丽挑了挑眉,伸手挽住沈馨雅的胳膊,把头靠在了沈馨雅的肩头上。 「你睡吧,到家我叫你。」沈馨雅温柔地摸摸她的发顶,伸手揽住她,让她靠在她身上睡得睡得舒服些。 「大姐姐,你真好。」沈馨容嘴角弯起一抹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把旁边的沈馨丽气得不行。 …… 在沈馨容跟着沈临风回家的时候,静和长公主就带着晋王萧楚庭进了宫。 到了乾元殿,经过通传,静和长公主和晋王萧楚庭终于见到了皇帝萧景曜。 「给皇兄请安。」 「给父皇请安。」 静和长公主和晋王萧楚庭恭敬地跪在地上,异口同声地道。 皇帝萧景曜放下手中的折子,抬眼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颇为意外地道:「你们两姑侄怎么会一起来见朕?」 静和长公主忙道:「是有重要的事要向皇兄禀告。」 皇帝萧景曜闻言一笑,语气轻松地道:「朕知道,今天你府上办赏荷宴,可是又得了几首好诗,几幅好画?」 「不是,臣妹进宫不是为了说这些的。」静和长公主赶紧说明进宫的缘由,「是出事了,皇兄。」 第19章 皇帝萧景曜微讶,「出什么事了?」 别的事皇帝萧景曜不敢说,但对于静和长公主这个妹妹,皇帝萧景曜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要不是真遇见了什么事,她不会跑到他面前来说这种话。 「今日在我府上,有人想要毒杀沈家三小姐沈馨容……」 「你说什么?」没等静和长公主把话说完,皇帝萧景曜的脸色就是一变,肃容道:「容容可有事?」 「容容没事,没有中毒,一切平安,皇兄放心。」静和长公主就知道皇帝萧景曜会动气,也不敢再耽搁,赶紧把事情经过一点不漏地说了一遍,「当时那婢女想要下毒,幸好被宁王殿下及时发现,当场抓住了那个下毒的婢女,但任由嬷嬷怎么审问,那婢女都不肯说出幕后的主使是谁,臣妹只好让宁王殿下把那女婢送去了大理寺。臣妹也自知御下不严,特向皇上请罪,求皇上责罚。」 晋王萧楚庭也赶紧道:「儿臣当时也在场,儿臣也有错,没有保护好容容,请父皇责罚。」 皇帝萧景曜静静地盯着静和长公主和萧楚庭,心里思索着,沈馨容差点儿中毒这件事,到底跟他们两人有没有关系? 与此同时,静和长公主也在思索着,她忽然想到什么,立即趴跪在地上,大声道:「求皇上下令,命大理寺严查此案,尽快抓住幕后的真凶。」 晋王萧楚庭见静和长公主这么做了,他也跟着照做,「求父皇下令,尽快抓住真凶。」 大殿里,光可鉴人的地砖映出两人的影子,皇帝萧景曜微眯了一下眸子,盯着下面的静和长公主道:「你可知道,如果朕下令让大理寺严查此事,你长公主府里的人也要查。」 「那就查。」静和长公主一咬牙,有人都把手伸到她的长公主府里来了,她想起此事来,夜里都睡不安稳,不如就让皇帝帮她查一查,同样也是让皇帝查她,只要能让皇帝对她放心,她也就能安心了。 「行吧,这事朕允了。」皇帝萧景曜盯着静和长公主看了一会儿,终于面容缓和了一些,静和长公主还算是个识相的,知道该怎么做。 「来人,传朕旨意,让大理寺严查此事。」 圣命一下,立即就有传旨太监去大理寺传旨。 「谢皇兄。」 「谢父皇。」 趴在地上的静和长公主和晋王萧楚庭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件事算是险险地过了。 「回去吧。」皇帝萧景曜挥挥手,面上有些不耐烦,拿起御案上的折子看起来。 「臣妹告退。」 「儿臣告退。」 静和长公主和晋王萧楚庭赶紧从地上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就要转身出去。 「晋王留下。」皇帝萧景曜忽然开口。 听得此话,晋王萧楚庭双腿一软,啪叽一声又重新跪在了地上,声音里有着颤抖,「父皇……」 「你不用害怕,朕只是有事要问你?」皇帝萧景曜即使不看他,也知道他是什么样子,心里有些不喜。 「是,父皇。」晋王萧楚庭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跪在地上,等着皇帝萧景曜问话。 皇帝萧景曜头也不抬地问:「你和静和长公主进宫向朕说明此事,是谁给你们出的主意?」 「是,是宁王的主意。」当着皇帝萧景曜的面,萧楚庭不敢说假话,一五一十地就把萧楚轩是如何建议静和长公主的事给说了。 皇帝萧景曜听完,放下手中的笔,对萧楚庭挥挥手道:「你退下吧,回去禁足三日,少在外面晃悠。」 萧楚庭一听,这么轻松就过关了,只是禁足三日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责罚,要不是这里是乾元殿,他高兴得差点儿忍不住蹦起来,连忙跟皇帝萧景曜告退,片刻不停地出宫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皇帝萧景曜站起身,迈步走到殿门口,望着外面广阔的天地,幽幽地道:「居然是宁王给静和长公主出的主意,听说他前些天去魏国公府跟容容还求亲被拒了,有点儿意思。」 候在旁边的大太监福公公低声道:「皇上的意思是……」 皇帝萧景曜回头,深沉的眸子闪过一道光,欲要开口又犹豫了一下,长久的等待之后,他最后还是改了主意,对福公公道:「你去朕的私库挑几样姑娘家换的东西送去魏国公府,容容她娘死得早,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朕总得护着她些。」 大理寺。 萧楚轩把在静和长公主府里抓到的婢女交给大理寺卿,亲眼看着大理寺的衙役把婢女关进看守严密的牢房里,回头跟大理寺卿道:「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要大人严查此案,希望大人能尽快抓到幕后主使,也好让皇上放心。」 「这是自然,下官定当全力以赴,尽快查到真凶。」大理寺卿拱手行礼,一副忠心耿耿为皇帝解忧的样子。 第20章 大理寺卿是个老狐狸,知道该怎么办,萧楚轩看了他一眼,转身提步往外走,「那本王就先回去了,如果查到什么消息,大人就直接进宫回禀皇上吧。」 「是。」大理寺卿恭敬地应道。 走出大理寺昏暗腐臭的牢房,闻到外面清新的空气,萧楚轩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只余几缕橘红色的夕阳还坠在天边。 「时候不早了,回府。」萧楚轩走出大理寺大门,随身亲卫还在门口等着,他走过去,从亲卫手中接过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骑马离开了大理寺。 一路回到宁王府,萧楚轩刚回到四方居坐下,喝了一口萧束送上来的茶,就听到侍卫进来禀告:「今天在布店抓的那个刺客愿意招了。」 萧楚轩放下茶杯,「他怎么说的?」 侍卫道:「他说要见王爷才愿意说出幕后主使。」 「想见我?」萧楚轩沉吟了一下,把手中的茶杯放下,站起身道:「那我就去见见吧。」 宁王府的后花园有一个座假山,假山旁边是一个椭圆形的荷花池,没有静和长公主府里的荷花池大,胜在从城外引了活水到荷花池里,流水源源不断。 假山的中间有一个可以穿过一人的空洞,空洞右侧有一块石碑,石碑上刻有「万物生」三个字。 萧楚轩抬手按了一下旁边凸起的一块石头,「万物生」石碑缓缓地升了上去,露出后面一个通道,萧楚轩提步朝通道里走去,通道里一路燃着油灯,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一处宽阔的地方,这里便是宁王府的地牢,靠墙边由铁栅栏圈出来的囚室,被抓来的刺客就关在里面。 萧楚轩让人打开牢门,铁质的门发出咣当的响声,推门而入,就见那刺客被铁链子绑住了手脚,半吊在牢房的中央,身上的伤口横七竖八,一条接着一条,鲜血染红了半身,奄奄一息地耷拉着脑袋,仿佛随时都会咽气。 「要死了吗?」萧楚轩淡淡开口,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刺客,他在战场上看过的血腥和死亡比这个残酷多了,眼前这点儿不算什么。 「没有,死不了。」被吊着的刺客嘴硬地道。 萧楚轩轻嗤了一声,偏头看着刺客道:「都愿意说了,何必还嘴硬,你要知道,只有我才能让你活命。」 刺客抿了一下干裂的唇,在思索萧楚轩说这话的可信度。 萧楚轩瞧出他的犹豫,微一挑眉,冷声提醒他,「你觉得除了选择我,你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是的,他已经别无选择。 刺客道:「好,我告诉你幕后主使是谁。」 「那就说吧。」萧楚轩微一挑眉,冷声道。 「你上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刺客看着萧楚轩道。 旁边的侍卫一听,厉声警告,「你最好别想耍花招。」 刺客扬声笑道:「我都被你们绑成这样了,还能耍什么花招?」笑完他眯起眼睛打量着萧楚轩,「难道你怕了?」 萧楚轩轻勾一下唇角,他从尸山血海里都走过来,见过的可怕的人事多多了,又怎会怕他一个刺客。 「你说吧。」萧楚轩走到刺客面前,微微低下头靠过去。 刺客盯着眼前的萧楚轩,目光闪烁了一下,压低声音,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了一个名字。 …… 魏国公府。 马车缓缓地从侧门驶入,又行驶了一会儿之后,最后在二门处停下。 丫鬟上前禀告到家了,请三个小姐下车。 坐在马车里的沈馨丽转头瞥了一眼沈馨容,见她还靠着沈馨雅睡得香甜,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不由心头又是一阵恼火,亏她这一路都在生闷气,原来人家根本就没在意过她,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沈馨丽站起身,憋着一股火气,掀开帘子下车去了。 待沈馨丽下了车,沈馨雅才轻轻推了一下沈馨容,唤道:「三妹妹,该醒了,到家了。」 沈馨容迷糊地睁开眼,双手揉了揉眼睛,一脸娇憨懵懂的样子软声道:「到家了?」 「嗯,看你都睡糊涂了。」沈馨雅笑容温和,瞧着沈馨容嘟着唇瓣,脸蛋粉粉嫩嫩,一副还没睡醒的娇憨模样,非常手痒的想捏一捏她的脸蛋儿。 沈馨容又揉了揉眼睛,终于清醒了些,咕哝道:「那我们也下车吧。」 沈馨容站起身,又去扶沈馨雅,两姐妹慢慢走出车厢,就见一只大手伸过来,是沈临风。 「谢谢大哥。」沈馨容笑容甜甜,伸出手搭在沈临风的手上下了马车,沈馨雅紧随其后。 沈临风站在沈馨容身侧,声音温和道:「我送你回乐笙院。」 今日才出了事,沈临风很不放心她,要把她看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第21章 沈馨容自然没有意见,点头应好。 从二门处,一路沿着甬道往前,穿过回廊,沈临风和沈馨容并肩慢慢走着,丫鬟红菱落后几步跟在后面。 「我一会儿去见父亲,把今日之事告知与他。」沈临风思考之后道:「七夕节那日你就差点儿被绑架,今日又差点儿被人下毒,我觉得这事不简单,还是得让父亲知道为好。」 沈馨容抿了一下唇,她之前只把七夕节的事告诉了沈临风,没有告诉魏国公,是不想魏国公太过担心,但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显然事情不简单,不能再瞒下去了,便点了一下头,同意了沈临风的决定。 「父亲身体不太好,知道了这些事,只怕又要为我担心了。」沈馨容秀眉微蹙,她上辈子没有遇到过这些事,也不知道这重生回来后,到底是谁想要她的命? 「容容,你不必多想,我和父亲都会好好保护你的。」沈临风伸出手,摸摸她的发顶,这是他最亲爱的妹妹。 「我知道。」沈馨容心中轻叹一声,就是这样她才担心啊! 沈临风把沈馨容送回乐笙院后才离开。 沈馨容缓步走进屋里,丫鬟绿篱送了热茶上来,沈馨容端起白底青花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放下杯子,沈馨容招手让红菱上前,小声道:「说说今天在静和长公主府,沈馨丽都去见了哪些人?」 红菱四下里看了一下,确定没有其它人在,压低声音道:「奴婢跟了二小姐一路,最后看到她去见了户部尚书的女儿林若雪。」 林若雪?! 沈馨容了然地一挑眉,冷笑一声,「沈馨丽偷偷去见林若雪,而林若雪是姜萍萍的好朋友,姜萍萍又跟我一向不对付,你说她们见了面会说什么?」 红菱道:「说三小姐的坏话。」 沈馨容「唔」了一声,接着道:「可能还不止,说不定我那好二姐还会说一些别的,比如我拒绝了宁王殿下的求亲,比如我骂了宁王殿下是伪君子。」 红菱脸色一沉,「这么说,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真是二小姐传出去的?」 沈馨容思索了一下,道:「沈馨丽是一个,但可能还有另外的人。」 「怎么说?」红菱有点不明白,事情太复杂了。 沈馨容接着道:「你想想那些诋毁宁王殿下的话,宁王殿下才打赢了北陆鞑子回京,立下赫赫战功,正是名声大振,风光无限的时候,他这么厉害的人物,是不是会挡别人的路啊?那么是谁想要故意打压他贬低他坏他的名声?又是谁想要借此机会把他踩下去了?」 「这……」红菱想到有可能的人,不禁吓了一跳,忙拉了一下沈馨容道:「三小姐,快别说了。」 沈馨容看了一眼红菱吓白的脸,拍拍她的手,道:「没事儿,我瞎说的。」 这时候,院子里传来响动,沈馨容和红菱住了口,听到前来通禀的人说是宫里来人了。 绿篱快步进来禀告:「三小姐,福公公来了,说是奉皇上的旨意来给你送东西。」 「福公公在哪儿?」沈馨容问。 「在前院,国公爷和世子爷都已经过去了。」绿篱道。 沈馨容也站起身,跟绿篱道:「我先去更衣,你去跟传话的说一声,稍等片刻我就过去。」 绿篱行了礼退了出去,沈馨容拉着红菱去内室更衣去了。 红菱一边给沈馨容更衣,一边笑着道:「皇上又让福公公送礼物给三小姐,可见皇上对三小姐的疼爱。」 沈馨容却是面无表情,未见丝毫欢喜,「这也未必是什么好事,皇上看在我母亲的份上照顾我,疼爱我,把我当成亲外甥女儿看,但他的疼爱也是一种负担啊!」 「三小姐……」红菱心疼地看着沈馨容。 沈馨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宠我,那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被牵连的人是不是也会跟着倒霉?」 「外面传闻我骂宁王殿下伪君子,说他不配为战神,你说皇上知道了此事,会怎么看宁王殿下?」 「我现在才算看出来,散播谣言的人,好计谋啊!」 沈馨容换好衣服,带着红菱去了前院。 前院里,魏国公和沈临风正在跟福公公说话,福公公是皇帝萧景曜身边最得力的太监,在皇帝萧景曜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在身边,几十年陪伴的感情,风风雨雨一路走来,皇帝萧景曜对他的信任和看重非一般人可比。 沈馨容走上前,面带笑容,柔着声音叫了一声,「福公公。」 福公公笑呵呵地道:「老奴是奉皇上之命来给三小姐送东西的。」 在福公公的身后,跟着三个小太监,一个小太监手上捧着几匹布料,有云雾绡、素罗纱、云绫锦、妆花缎,都是上等贡品,一个小太监手上捧着一盒珍珠,颗颗圆润饱满,闪着耀眼的光泽,每一颗都有大拇指一般大,一看就很珍贵,最后一个小太监手上捧着的是一盒吃食,都是她去宫中时最喜欢吃的东西,可见选礼物的人很用心。 第22章 「有劳福公公专程跑这一趟了,这些东西我都很喜欢,这点儿小意思,福公公拿去喝茶。」沈馨容向身旁的红菱使了个眼色,让她把准备好的荷包塞给福公公,笑容甜美,让人见了就喜欢。 「三小姐,这使不得。」福公公推辞不收。 「福公公,这大热天的跑一趟太辛苦了,你要是不收,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沈馨容柔声劝说:「你就拿着吧。」 如此这般推辞劝说了一番,福公公才把荷包收下。 「天色不早了,老奴也该回宫向皇上复命了。」福公公便向沈馨容等人告辞,带着小太监走了。 沈馨容看着福公公送来的东西,吩咐下人道:「都送到我房里去吧。」 这些东西是皇帝送来的,她也不能拿去送给别人,只能通通都搬回乐笙院收起来。 魏国公看到沈馨容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笑容却不达眼底,分明不是真高兴,便叫上她道:「容容,陪爹爹走走吧。」 沈馨容眨眨眼,对上魏国公关切的眼神,点了点头,「好。」 通往后院的回廊上,夕阳映在院子一角。 沈馨容扶着魏国公走在前面,沈临风跟在后面。 魏国公侧头看着沈馨容,这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满心满眼都是怜惜,「我看你好像不开心?」 「没有啊。」沈馨容立马摇头否认。 魏国公了解自己的女儿,否认不一定就是真的,他接着道:「你大哥已经把你在静和长公主府里发生的事告诉我了,皇上这会儿送东西来给你,只怕也是已经知道了下毒之事,所以特意送东西来宽慰你,你把东西收着就是了,不用想那么多。」 沈馨容「嗯」了一声,眼望着远处的夕阳,没什么情绪地道:「我知道,皇上这是疼我,不疼我也不会有这待遇。」 魏国公听了沈馨容的话只觉心疼,道:「你长得不光像你娘,连性子都像她。」 沈馨容闻言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真的有那么像?」 魏国公看到她的笑脸,恍然间像是看到年轻时候的吴婉秋,叹息一声道:「像啊,太像了,就连你刚才说的话,你娘以前也说过。」 沈馨容嘟了一下唇,她娘实在太好了,她因为长得像她娘,所以太后喜欢她,皇上也喜欢她,周围好多的人都跟着他们喜欢她,也不知道他们喜欢的究竟是她,还是喜欢她像她娘。 魏国公看出沈馨容的情绪,伸手摸摸她的发顶,柔声道:「容容,你是我的女儿,不管发生什么,爹爹和你大哥都会一直护着你宠着你,你不用担心,我和你大哥会竭尽所能找出幕后主使,保你平安。」 沈馨容感受到发顶上大掌的温暖,看着眼前一脸慈爱的魏国公,眼角微微湿润了。 她有全天下最好的父亲和大哥。 「国公爷。」沈管家从前面匆匆赶过来,隔着一段距离站住,向魏国公禀报:「宁王殿下来了,说是有要紧事跟你说。」 魏国公一听到宁王萧楚轩来了,心情就有点复杂,前些天萧楚轩无缘无故地上门提亲,想要求娶沈馨容为妃,当时他就拒绝了,他娇养着长大的女儿,娇滴滴跟花儿一样,他才不舍得把她随便嫁人,更何况沈馨容也不喜欢宁王殿下,他当然尊重沈馨容的意思,把萧楚轩列为了不可来往对象。 可让魏国公没有料到的是,萧楚轩今天又救了沈馨容一命,如果不是萧楚轩及时发现,说不定沈馨容就中毒了,这救命之恩,恩重如山,如果萧楚轩再借此向他提出求娶沈馨容,他就有点不好拒绝了。 魏国公很苦恼,问沈管家道:「宁王殿下有没有说是什么要紧的事?」 「宁王殿下没有说。」这话也不是沈管家能问到的。 魏国公心里明白,宁王殿下要来,沈管家也挡不住,他转头看向身侧娇俏美丽的沈馨容,这是他的宝贝女儿,不是谁都能娶的,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只要沈馨容不点头不同意,他就不会答应宁王萧楚轩的求亲,谁来都不行! 「我去前面看看,你先回乐笙院吧。」魏国公吩咐沈临风送沈馨容回乐笙院,他便去了前院见宁王萧楚轩。 走到前院的花厅门口,魏国公停下脚步,抬眼往花厅里看了一眼,只见萧楚轩身着玄色的锦袍,腰间扣着玉带,头戴玉冠,长身玉立站在花厅里,欣赏着花厅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山水画。 「宁王殿下。」魏国公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迈步走进花厅,似笑非笑地道。 萧楚轩早就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直到魏国公出了声,他才转过身去,跟魏国公见礼,「魏国公。」 「下官看宁王殿下一直看着墙上这幅画,如若宁王殿下喜欢,下官可以送给你。」东西可以送,求亲的事免谈,魏国公在心里道。 第23章 「我其实不怎么懂画,也就是看挂在墙上的画意境不错,随便看看而已。」萧楚轩多少猜到魏国公的心思,魏国公爱女心切,他也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得罪了魏国公,后面就更不好办了,他也就不跟魏国公绕圈子了,直说了自己来此的原因,「我查到了想要对沈三小姐不利的人。」 魏国公神情一肃,「是谁?」 …… 通往乐笙院的石径小道上,沈临风陪着沈馨容慢慢地走着,两边的花丛里不时传来清淡的花香。 沈临风看了一眼身旁的沈馨容,猜测着宁王萧楚轩又来魏国公府的原因,问沈馨容道:「今天我们准备离开静和长公主府的时候,你跟宁王殿下说了什么?」 沈馨容想起自己跟萧楚轩说的话,下意识地不想让沈临风知道,便道:「我就是感谢他救了我,没有他及时发现,我就中毒了。」 「就这些?」沈临风似乎有点不相信。 「当然啊,不然呢?我还能跟他说什么?」沈馨容眨眨眼睛,左顾右盼地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幸好沈临风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他边走边思索着,忽然想到什么,看向沈馨容道:「宁王殿下这会儿来,可能是为了有人想害你的事情,说不定他查到了什么。」 沈馨容一听觉得很有可能,连忙道:「要不我们去前院看看。」 两个人正说到这儿,沈管家就从前面过来了,脚步走得飞快,到得近前就跟沈馨容和沈临风道:「国公爷让三小姐和世子爷去前院花厅。」 沈馨容和沈临风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着同样的猜测。 随后,沈馨容和沈临风就匆匆赶去了花厅。 花厅里,坐在上首的魏国公脸色有点凝重,见到沈馨容和沈临风到了,朝他们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上前。 沈馨容和沈临风走上前,向宁王萧楚轩和魏国公行了礼,魏国公就让他们在旁边等着。 魏国公看向宁王萧楚轩道:「宁王殿下,他们来了,你现在可以说了,是谁想要害我的女儿?」 萧楚轩抬眸看向对面站着的沈馨容,目光深邃复杂,开口道:「七夕节那天夜里,我在街上见到沈三小姐被小偷偷了钱袋,一路追着那小偷跑进了巷子里,我当时觉得不太对劲儿,就跟着过去查看究竟,然后我看到有三个黑衣蒙面人想要绑架沈三小姐。」 「当时我想救沈三小姐,就出手跟那三个黑衣蒙面人打了起来,双方一过招,我就发现他们不是普通的绑匪,他们武功很好,更像是有人特意安排的刺客。」 「几招过后,他们见打不过我就四散跑了,我考虑到沈三小姐的安全,担心是调虎离山之计,就没有去追。」 「当天夜里回府之后,我就派了侍卫去查他们的身份,结果那小偷第二天跟人当街发生争吵,被人一刀杀死了,而杀人的也畏罪自杀了。」 「另外那三个黑衣蒙面人,也在我的侍卫追查他们的时候,打不过服毒自尽了,而他们所中的毒是一滴香,这中毒药产于南越国,在前朝后宫出现过,在我大周建朝之初就是禁药。」 「我直觉此事有异,便继续让人查下去,说来也巧,我的人竟然找到了那个小偷的一个表妹,那小偷在死之前跟他表妹说要去督院街上的布店买布,我的人便跟着去了一趟布店,结果发现那布店里竟然藏有刺客,老板早已不知所踪。」 「我的人在布店抓到了一个刺客,他最后说了,是有人花钱请他们在那里埋伏,等沈三小姐的马车经过的时候出手杀人沈三小姐。」 「想杀我的人是谁?」沈馨容上前一步,看着萧楚轩问,想不到想杀她的人到底是谁。 萧楚轩看着她,心里很是心疼,这样好的姑娘,不应该被人这样一次两次的算计。 「刺客说,是魏国公夫人。」 萧楚轩的话音落地,在场的沈馨容、沈临风、魏国公俱是一惊,花厅瑞安静了一瞬。 「原来是她!」魏国公怒气腾地升上来,大手一掌拍在身侧的桌上,扬声道:「来人,去把姜氏给我绑过来。」 「等一下!」萧楚轩出声阻止,冷静劝道:「魏国公稍安勿躁,这件事还透着蹊跷,万一这是有人栽赃陷害,岂不是冤枉了魏国公夫人?」 魏国公此刻正在气头上,沈馨容是他的宝贝女儿,别人动他可以,动沈馨容绝对不可以,这涉及到沈馨容的安危,他没办法冷静。 「宁王殿下有所不知,姜氏完全有做这种事的动机。」 「她昨天夜里还派人出去送信,想要姜家帮她害容容,只是当场把人抓住了,没让她得逞。」 「这不就是了。」萧楚轩道。 魏国公沉着脸道:「可你刚才说了,今日在去静和长公主府的必经之路上,早有刺客埋伏,刺客也指认是姜氏指使的,可见她早就起了杀心,想要置容容死地!」 第24章 魏国公一想到沈馨容接连遭遇刺杀,就心疼不已,恨声道:「姜氏做出这种事儿……」 「爹!」沈馨容突然出声,打断了魏国公的话,她走上前,不疾不徐地道:「爹,女儿觉得这件事实在是透着蹊跷,虽然姜氏跟我关系一般,但我想她还不敢雇凶杀人。你先不要着急,不如先叫她过来问问,听听看她怎么说?」 沈馨容的声音柔软,像轻风一般,让人急躁的心都跟着平静下来,魏国公到底最疼她,一贯都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就连现下里这件让人恼怒大火的事,也能依着她的意思行事。 「容容,这件事关系到你,你有权做主。」魏国公看着沈馨容,他的女儿到底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用他护着的小姑娘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决断了。 沈馨容点了一下头,叫来沈管家,吩咐道:「你带几个人,去正院把夫人请过来。」 「是。」沈管家应了一声,带着人去了正院。 正院里,姜氏正在被禁足,自从昨天晚上姜嬷嬷被抓了之后,她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房间里坐了大半夜,白日里就望着院子门口,也不知道想望见什么,脑袋里空白一片。 当沈管家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姜氏看到一下子进来那么多人,还被吓了一跳,惊慌地从黄花梨木镂空雕花罗汉床上站了起来。 「沈管家,你带着这么多人过来做什么?」姜氏想拿出自己国公夫人的气势震慑沈管家,可是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气势不足,没有什么底气。 沈管家径直走上前,依旧是以前那副挑不出错的样子,道:「夫人,国公爷请你去前院花厅一趟。」 「他让我去做什么?」 「夫人去了便知。」 姜氏心往下沉,手捏紧了帕子,她不想去前院,她总觉得那里有不好的事情在等着她,可她又不去不行,她若是敢不去,沈管家带来人就敢毫不留情地押着她过去,她非常清楚。 逃不掉,也无处可逃,姜氏知道自己的处境,她再挣扎反抗也无用,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沈管家去了前院花厅。 一路走到前院花厅,姜氏从门口走进去,魏国公一脸严肃地坐在上首的位置上,宁王萧楚轩面无表情地坐在左边,沈馨容和沈临风坐在右边,同样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这中紧张的气氛,仿佛一个三堂会审。 看到眼前这个架势,姜氏双腿止不住发软,她在背地里干过不少事,心里本就发虚,而自从昨天晚上姜嬷嬷被抓了之后,她就有很不好的预感,现在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姜氏,今天宁王殿下抓到一个刺客,刺客交代是你买通他们要杀容容,你可有话说?」坐在上首的魏国公忽然开口,声音冷肃,在安静的花厅里骤然响起,震得人心头一颤。 姜氏被魏国公的话震得头皮发麻,面上闪过一丝惊惶,下意识地回道:「没有,我怎么会买凶杀她?」 「你昨天晚上派姜嬷嬷出去送信,不就是去通知刺客?」魏国公盯着姜氏,大掌在桌上一拍,沉声喝问,「人都已经抓到了,你还想狡辩。」 姜氏早就已经六神无主,听得砰地一声响,吓得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忙为自己辩解,「我是跟三小姐关系不好,派了姜嬷嬷出去送信,想让家里人帮我想想办法,但我也没有买刺客要杀她啊!」 「更何况,在这个京城里,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国公爷、世子爷疼爱三小姐,杀她除非是不想要命了,我哪里敢杀她啊,我也就最多想在赏荷宴上破坏一下她的名声,让她嫁不出去。」 「更何况昨天晚上姜嬷嬷也没能出门,国公爷当场就把人抓住了,我又怎么通知得了刺客?」 「这分明就是刺客诬陷我啊!」姜氏眼泪滚滚而下,她即便有心不想让沈馨容好过,但也没那个胆子,她能想到的就是让沈馨容的名声坏了,一个女人嫁不好,就是一辈子的苦,比杀人更狠毒。 魏国公不信,厉声质问:「那刺客为何要诬陷你?他怎么没有诬陷别人?」 姜氏跪在地上,也是很迷惑,「这,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沈馨容忽然开口,目光凌厉。 「我知道。」沈馨容忽然开口,她站起身,朝姜氏走了两步,眼盯着她,目光凌厉,「你是不是在七夕节的那日,也暗中雇了刺客想杀我?可惜那日宁王殿下救了我,你的计划失败了,你就含恨在心,当宁王殿下来府里提亲的时候,我又正好拒绝了宁王殿下,然后你就将计就计,把我说的那些话添油加醋地传扬出去,诋毁我和宁王殿下的名声,好让人觉得我这个人眼高于顶,连大周的战神都看不上。」 「但是这么做了之后,你还是不解气,就又让姜嬷嬷去姜家传话,想在我去静和长公主府的路上截杀我,可那些刺客又被宁王殿下发现了,你的计划又一次失败,你因此非常的恼怒,就想铤而走险,又让人在静和长公主府里给我的茶水里下毒,想要毒死我!」 第25章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这么做。」姜氏惊慌地叫起来,这些她都没有做过,不能强行栽赃在她的头上,她激动地叫道:「我没有让人杀你。」 「那你做了什么?」沈馨容逼视着她道:「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进宫告诉皇上你要杀我,以皇上对我的疼爱,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样后果。」 姜氏当然清楚那会是什么后果,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皇帝疼爱沈馨容,如果沈馨容说她和姜家想杀她,那就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命不保,而是整个姜家都会一起遭殃,事到如今,她是退无可退,躲无可躲,她必须要面对这件事,隐瞒是没有办法再隐瞒下去了,她还想要继续活着。 「我没有让人杀你,你相信我,我没那个胆子杀你,我最多也就是让人去坏你的名声。」 「七夕节那天晚上,我确实让姜嬷嬷找了几个地痞流氓,想让他们把你绑走,制造成你被人玷污的样子,毁了你的名声,这样你就不能嫁人了,说不定还要剃度出家当姑子,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姜氏哭着道:「可是我没有想到,姜嬷嬷找的那几个地痞流氓根本不顶事,他们收了钱,却没有把事办成,还没有对你出手就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抓走了。」 「他们怎么会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抓走?」沈馨容觉得事情有点奇怪,还没出手就被抓了,怎么被抓的,五城兵马司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事到如今,姜氏万分后悔,老老实实地把从姜嬷嬷那儿听来的话说了一遍,「姜嬷嬷说是其中一个地痞流氓喝醉了酒,在街上调戏了一个女子,然后就跟女子身边的人打起来了,正好遇到五城兵马司的人巡逻,就全都被抓走了。」 「还有吗?」听了姜氏的解释,沈馨容还是觉得蹊跷,皱着眉头道:「你继续接着说。」 姜氏只好接着道:「后来第二天,宁王殿下来府里提亲,你说了那些拒绝宁王殿下的话,我就让人把话传了出去,故意诋毁你的名声,把你说得很不堪。」 沈馨容沉着脸道:「那贬低宁王殿下的那些话了,说他不配为战神,是个徒有虚名的伪君子也是你让人编的?」 姜氏摇头,「这个不是我说的,我只是让人出去说你的不是,没有胆子编排宁王殿下,只是不知道怎么那些话就越传越变样了。」 「那就是另外还有人干了这些?」沈馨容怀疑道。 姜氏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沈馨容又问:「二姐姐去跟林若雪还有姜萍萍八卦我的坏话也是你指使的?」 姜氏抿了一下唇,点了点头,「我跟她说,帮我办事,我就给她找门好亲事,她就答应了。」 好吧,姜氏身为魏国公夫人,沈馨丽是庶女,沈馨丽想要嫁得好,听姜氏的安排,巴结姜氏也在情理之中。 沈馨容接着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今天的刺杀和下毒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这个真的不是我。」姜氏哭着摇头,「你真的要相信我,我干的我都说了,我真的没让人杀你。」 「那你昨天晚上还让姜嬷嬷出去送信。」沈馨容挑眉。 「我那是让姜嬷嬷回去姜家找老太太想办法,我打的是让你在赏荷宴上出丑的主意,这样你丢了脸,以后就不好嫁人了。」姜氏这会儿哪里还敢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可你给了姜嬷嬷好几百两银子,找人让我出丑需要这么多钱?」沈馨容才不信,继续追问。 姜氏苦笑着道:「我一个出嫁的女儿,在夫家还不受宠,找人办事哪会那么容易,总要给点好处的,不然回头就把我卖了。」 「你就真的没有找人杀我?如果被我查出来,你该知道后果?」沈馨容又一次问道。 「我真的没有。」姜氏道:「我把我做的事都说了,都这个时候了,我哪里还敢撒谎,你要是不信,可以叫姜嬷嬷来对质,也可以去找那几个地痞流氓对质。」 姜氏说得恳切,沈馨容也听明白了,姜氏只做了坏她名声的事,并没有找刺客杀她。 就沈馨容对姜氏这个人的了解,姜氏也确实没那么大的胆子,姜氏嫁进魏国公府这几年,小动作是不断,大的坏事却是不敢做的。 沈馨容问清楚了姜氏的事,却又陷入了新的疑问,对魏国公他们道:「照夫人的说法,应该是有人知道她想对我不利,就借着她的名义,找了刺客杀我,在七夕节上没有杀成,便又安排了今日的刺杀和下毒。」 说到这儿,沈馨容自嘲地笑了一下,「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想要我死?」 沈馨容都不知道自己的命会这么招人惦记,有人竟然如此想要她死。 这么一对比起来,像姜氏这样恨她,只是想坏了她名声,让她嫁不出去都只能算是小事儿了。 上辈子沈馨容在进宫之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刺杀,也没人如此惦记她的性命,进宫之后当然另说,所以她实在是猜不到,到底是谁在背后谋划这一切。 第26章 萧楚轩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他把姜氏说的话前后又想了一遍,觉察到其中有不对的地方,看向姜氏道:「是谁给你出主意让你坏沈三小姐的名声的?」 姜氏还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道:「是姜嬷嬷。」 「她怎么跟你说的?」萧楚轩又问。 姜氏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道:「她说三小姐对我不敬,应该给她点教训,女子最在意的就是名声了,如果有人坏了三小姐的名声,她就没办法嫁人了,国公府为了名声也不可能一直留着她,最后就只能把她送到寺庙里去当姑子,这是对付一个女子最狠毒的法子了。」 「所以你们就找了地痞流氓打算绑架沈三小姐?」萧楚轩挑眉冷声道,这都是什么继母,太龌蹉了。 姜氏「嗯」了一声点头,「是,人是姜嬷嬷去找的。」 萧楚轩闻言,随即就反应过来了其中哪里不对了,道:「主意是姜嬷嬷给你出的,人是姜嬷嬷去找的,地痞流氓没有办成事,也是姜嬷嬷跟你说的,你不觉得有问题吗?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几天五城兵马司根本没有抓过什么地痞流氓,你就没发现,姜嬷嬷可能在骗你?」 「不可能。」姜氏最信任地就是姜嬷嬷,她想也不想地道:「姜嬷嬷从小就跟在我身边了,从小到大她对我最好,为我做了许多事,她不会骗我的。」 「那我们换一个角度。」萧楚轩觉得她真的蠢得可以,被身边的人蒙蔽还不自知,双眼盯着她继续道:「你说你只是想坏沈三小姐的名声,并没有想要杀她,但是在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却有人在杀沈三小姐,而刺客也说是你指使的,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姜嬷嬷把你想害沈三小姐的信息泄露了出去,有人干脆就利用了这件事,让你背了这个刺杀的罪名,或者是姜嬷嬷的背后还有人,她让你对付沈三小姐不过是个圈套,你入了这个套,她就将计就计,雇了真的杀手干脆杀了沈三小姐,再推你出去当替死鬼。」 「……」姜氏愣住了,她不是傻子,萧楚轩的这个分析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只是她没办法相信,一个跟了她那么多年,处处为了她着想的嬷嬷会出卖她,会给她下套害她。 萧楚轩看姜氏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信了,冷笑一声道:「姜嬷嬷跟你说找地痞流氓去坏沈三小姐的名声,但实际上是有刺客在七夕节上要杀了沈三小姐,只不过被我撞见了,出手救了沈三小姐,姜嬷嬷的整个计划失败,才跟你说地痞流氓被抓了,事情没有办成,这不过是个推口之词。」 「然后姜嬷嬷又让你去传我和沈三小姐的流言,流言刚起的时候,我让人去查过,除了从魏国公府传出去的流言,确实还有另外的人在传,分明是想要搅浑这一潭水。」 「接着姜嬷嬷去送信被抓了,信明明没有送出去,可还是有刺客要杀三小姐,并且说是你主使的,你说姜嬷嬷是不是在这里面干了什么?」 这些话如同刀子一样扎进姜氏的心里,搅得她心乱如麻,她激动地叫起来:「我要见姜嬷嬷,我要问问她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要害我?」 「国公爷,不好了……」沈管家在花厅门口着急地禀告。 「什么事?」 「姜嬷嬷死了。」 「死了……」蒋氏闻言整个人呆住,「她死了……」 这个消息让花厅里的其它人也是一惊。 魏国公怒道:「不是派了人守着她?」 「她先前一直很安静,不吵也不闹,看守的守了一天一夜也没见她做什么,就吃饭的时候放松了警惕,大意了。」沈管家低头回道。 是真的自杀,还是有人杀人灭口? 花厅里的众人不约而同想到这个问题。 「去看看。」魏国公站起身,其它人也跟着站起来,就连姜氏也撑着站起来,脚步不稳地跟在后面走出花厅,朝着关押姜嬷嬷的柴房而去。 去柴房的路上,魏国公大步走在最前面,萧楚轩稍微落后了一点儿,基本跟沈馨容和沈临风走在一起。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下人们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萧楚轩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沈馨容,见她默着一张脸,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睫毛颤了颤,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别害怕。」萧楚轩下意识地出声,声音里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和关切。 沈馨容闻声抬头,对上萧楚轩深邃的眼睛,只是那么一眼,像黑夜里天幕上的星子一般,闪着亮光,莫名地就让沈馨容觉得心安。 几人行了一路,很快到了柴房外面。 魏国公当先进去了,沈临风伸手拉住沈馨容,语带关切,「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就别进去看了,怕吓着你。」 第27章 姑娘家都胆子小,晚上去看死人,一般都死状难看,万一吓着沈馨容,回去就该做噩梦了,沈临风着实替沈馨容担忧。 沈馨容原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她上辈子死后那几年,在宫里见过的死人多了,各种形状的都有,早就见惯不怪了,只是现下沈临风不让她去看,她还想说点什么,又听到旁边的萧楚轩也道:「沈世子说得对,你还是别进去看了。」 两个人都为她着想,生怕她看了死人晚上回去做噩梦。 看看沈临风和萧楚轩脸上认真的表情,沈馨容也只好听话答应,「那我就在院子里等吧。」 这么一来,沈馨容就留在了外面等,沈临风和萧楚轩跟着进柴房里去了。 柴房里,姜嬷嬷的尸体就摆在地上,她是解了腰带悬梁自尽的,除了脖子上一圈乌青勒痕,也没有其它的伤。 姜氏在看到姜嬷嬷的尸体后,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脚下再也走不动路,双腿一软,靠着柴房门就滑坐在了地上。 萧楚轩、沈临风和魏国公都走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姜嬷嬷的死状确实是上吊死的人的样子,不像是被人勒死了再挂起来的。 是自杀的。 萧楚轩、沈临风和魏国公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判断。 但就因为是自杀,这事情就更复杂了。 姜嬷嬷畏罪自杀,她什么都没有留下,线索在她这里断了,她显然是为了维护身后的主谋。 主谋到底是谁? 萧楚轩、沈临风和魏国公都陷入了深思。 「让仵作来验尸,把姜嬷嬷的住处再仔细搜查一遍,让人去查一下姜嬷嬷及其家人这段日子以来见过的人。」 昨晚上姜嬷嬷被抓住之后,魏国公已经派人去搜过住处,但是没有查到什么,今日姜嬷嬷死了,幕后的真凶还没有找到,他担心有遗漏,便把这些事宜又重新安排了一遍。 下人领命而去,几队人马各自行事。 沈馨容等在院子里,看到萧楚轩、沈临风和魏国公从柴房里走出来,连忙迎上去问:「情况怎么样?」 「是畏罪自杀。」沈临风道。 沈馨容皱眉道:「姜嬷嬷死了,那后面该怎么办?」 萧楚轩道:「还有我抓到的刺客和关在大理寺的婢女。」 沈馨容抬眼看向萧楚轩,夜风带来他低沉的嗓音,暗藏着一股子肃杀的冷意,「真凶跑不了。」 夜已深,魏国公府的事告一段落,剩下姜氏该怎么处理,那都是魏国公府的家事了,萧楚轩不便再留下,便跟魏国公告辞。 「今日之事,劳烦宁王殿下了。」魏国公要亲自送萧楚轩出去,萧楚轩让魏国公留步,沈馨容见萧楚轩要走,忙道:「不如我送宁王殿下吧。」 她一开口,魏国公和沈临风都愣了一下,但随即三人都回过味来,毕竟萧楚轩救过沈馨容两次,沈馨容说去送送他也在情理之中。 「好,容容就去送送宁王殿下吧。」魏国公依着沈馨容的意思点了头。 沈馨容便负责送萧楚轩出府。 走在路上,皓月当空,洒下一片清辉,夜色比先前更深了,但也更美了。 沈馨容走在萧楚轩的身侧,想起一些事,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宁王殿下,今日在静和长公主府的时候,晋王殿下跟我说,他的马车在督府街坏了,便派了侍卫去查是怎么回事,结果发现离得不远的布店里有好几具死尸,那些人都是你让人杀的吗?」 萧楚轩偏头看她一眼,走得近了,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气息,夜风轻轻吹动,她听到他用冷冽的声音道:「你既然都猜到了,又何必问我?」 语毕,他加快了脚步,胸口涌起一股子的邪火,她是觉得他太心狠手辣,不如晋王萧楚庭风光霁月? 萧楚轩本来就生得人高腿长,他一加快脚步,沈馨容得很努力地小跑着才能追上他。 沈馨容追着萧楚轩的脚步,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惹了萧楚轩不高兴,明明前一瞬还好好的,结果说翻脸就翻脸,还真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 这不禁让沈馨容想起萧楚轩上辈子杀了软弱无能的萧楚庭登基称帝之后,对于那些反对他,惹他不高兴的人,他也是说杀就杀了,性情暴戾不定,是个人人都惧怕的暴君。 沈馨容觉得,就萧楚轩这诡异多变,令人难以琢磨的性格,他怕是骨子里就有当暴君的潜质。 萧楚轩腿长脚长走得飞快,沈馨容一边胡乱想着,一边追着他小跑。 天气炎热,哪怕到了夜里,热气也没有完全退去,沈馨容跑了一小段路就出汗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颊绯红,小口微张喘着气。 「宁王殿下……」沈馨容委屈地叫了他一声,她明明是特意来送他的,他走这么快,她都要追不上他了,他这样的态度,好似根本不需要她送一样。 第28章 萧楚轩是习武之人,耳朵敏锐,一下子就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委屈和呼吸不稳。 听到沈馨容喘气小跑追得那么辛苦,萧楚轩心头的火气就像是被浇了一大盆冷水,嘶地一声又消下去了。 到底还是不舍得让她委屈,萧楚轩放慢了脚步,等着沈馨容追上来。 片刻后,沈馨容跟上了萧楚轩的脚步,拿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里小声嘀咕道:「真是个怪人。」 萧楚轩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目光冷冷的,像是能把她看穿一样。 他的目光太犀利,沈馨容被他盯着,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又不由地想起梦里面的情形,只能硬生生地稳住。 张了张嘴,沈馨容声音怯怯地道:「你,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萧楚轩眸光很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隐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他盯着她,声音沙哑:「你是不是觉得我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啊?」他的思维跳跃太快,沈馨容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刚刚说晋王发现布店里有几具死尸,你问我那些人是不是我杀的。」萧楚轩眼看着她,心想着她应该就是那样看他的吧,不然她不会那样问。 「啊?!」沈馨容还呆着,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馨容还是有点懵,没明白怎么就转到了这个点上,她虽然觉得他性格怪,但也没说她杀人不眨眼啊。 「不是那个意思?」萧楚轩逼视着她,冷声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沈馨容赶忙解释:「我就是想问是不是你杀了那些刺客?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是你阻止了那些刺客救了我吧,当时我的马车有从那里经过,晋王殿下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 「……他当然不知道。」萧楚轩淡淡地道,他才不会让晋王知道,晋王还想跟他抢人,没门儿! 沈馨容原本就只是想确认这件事,面上露出甜甜的笑,「这么说来你就不止救了我两次,你应该救了我三次。」 「谢谢你啊!」沈馨容真诚地向萧楚轩感谢。 这话听起来终于舒服点了,刚才是他误解她的意思了,萧楚轩心头翻滚的血气也渐渐平复了下去。 「举手之劳而已。」萧楚轩转身,大步朝前走去,一抹热潮悄悄爬上他的耳后。 沈馨容连忙跟上,她只顾着追他的脚步,夜里天黑,也没有看到他耳后那抹可疑的红色。 没过多久,沈馨容把萧楚轩送到了大门口,眼看着萧楚轩跟她告辞准备离开,沈馨容想起被萧楚轩拿走的如意锁,鼓起勇气道:「宁王殿下,我,你……」 「嗯?」萧楚轩转头看向她,此刻心情不错,面容平静,耐心地等着她说下去。 沈馨容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道:「你能不能把我的如意锁还给我,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萧楚轩没有立刻答应,他顿了一下,才恍然想起来一样,道:「那个啊,我都不知道放哪儿去了,我得回家去找找。」 沈馨容一听他说不知道放哪儿去了,心里着急得不行,忙不迭地道:「宁王殿下,那个如意锁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请你一定要找到,拜托了。」 萧楚轩「哦」了一声,「我先回去找找吧。」也没有答应一定会找到还给她。 如此,沈馨容也是无法了,只能寄希望于萧楚轩回府之后真的能找到。 「沈三小姐回去吧,我也走了。」萧楚轩跟沈馨容告辞,走出魏国公府大门,接过侍卫手中牵着的缰绳,翻身上了马,又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门口的沈馨容,打马走了。 沈馨容目送萧楚轩离开后才转身回去。 直到沈馨容回到乐笙院,洗漱完上床歇息了,心里还在念叼着她的那个如意锁,期望着萧楚轩回府之后真能找到。 宁王府,萧楚轩回到宁王府的四方居之后,抬手挥退了伺候的下人,手在紧贴胸口的地方一摸就摸出一个金色的小锁,那正是沈馨容的如意锁,他其实一直都随身带着,根本没有像他说的那样不知道放哪儿去了,他先前完全就是骗沈馨容的。 看着摊在手心里的如意锁,萧楚轩脑海里回想起七夕节那晚的事情。 「这个如意锁就当是定情信物了。」 他刚把话说出口,就在沈馨容的小脸上看到了又羞又怒的表情,她恼怒地斥责他,话说得很难听,着实把他气得够呛,他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他在她心目中是无耻可恶的伪君子,气得他身体里气血翻涌,满心伤痛,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忍下来的。 萧楚轩把如意锁握在手心里,东西已经在他这儿了,那就不可能再还了,一辈子都不可能。 由于一连遭遇几次暗杀,又是刺客,又是下毒,真正的幕后主使还没有抓到,魏国公和沈临风为着沈馨容的安全着想,不仅把乐笙院的下人又严查了一遍,还给乐笙院又多加派了一批护卫,并且严令沈馨容这段日子都不准出门了。 第29章 魏国公继夫人姜氏因为想害沈馨容,也被关了起来,对外宣称是她生病了需要静养,不能让人打扰,免了所有人的探望,哪怕是姜家人来也不得见,派了一大队护卫负责看守,将整个正院围的水泄不通,连个蚊子都飞不出去,如此姜氏再想跟外面有什么联系都不成了。 对于这个处理,沈馨容还算满意,毕竟姜氏嫁给魏国公是皇帝赐婚,皇帝当年为什么赐这个婚,沈馨容多少也知道其中不可言说的秘密,是以没有皇帝的同意,魏国公也不能随便休了姜氏或者跟姜氏和离。 「其实留着姜氏也还好,现在把她看得这么严,她也不能再翻出什么花样来。如果姜氏没了,皇帝再赐一次婚,或者再塞一个人进府,还不一定比姜氏好对付。」魏国公跟沈馨容商量怎么处置姜氏的时候,沈馨容就是这样跟魏国公说的。 沈馨容道:「就让姜氏占着那个位置吧。也免了更多的麻烦。」 魏国公觉得沈馨容真是长大了,也更能理解他了,到底是他和吴婉秋生的闺女儿,跟她娘一样的聪明,魏国公没有任何意见就依着沈馨容的意思把姜氏禁足了。 至于沈馨丽那边,也同样受到了严惩。 事情是魏国公亲自处理的,沈馨丽被罚在祠堂里跪了一晚上,接着按照家法打了十板子,魏国公让她回去好好反省,禁足三个月,等伤养好之后,抄写家规一百遍。 几个惩罚加起来,算是罚得重的了,特别是跪一晚上,再被打十板子,那可不是好受的,屁股都得打肿了。 「活该!」红菱很解气,「谁叫她想害三小姐。」 沈馨容对沈馨丽受罚的事没什么想法,做错了事就该受罚,这是规矩,也能让沈馨丽吃了教训老实一点。她现在苦恼的是她不能出门了,只能天天关在家里面,对着四方天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日子过得很是无趣。 就这么被关了小半个月,直到一天午后,从宫里传来一道急诏。 来魏国公府传旨的是太后身边的管事大太监陆公公,陆公公已经跟在太后身边几十年了,从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着,陪着太后经历过许多的风风雨雨,主仆感情非常人可比。 这些年,太后非常信任和倚重陆公公,他也培养了几个徒子徒孙,都是机灵懂事干活麻利的,平常有事陆公公都是让徒子徒孙去办,只有重要的事他才亲自出马。 今日来魏国公府传太后懿旨,对陆公公来说,那就是顶顶重要的事情了。 陆公公笑着跟沈馨容道:「沈三小姐,太后娘娘说想你了,想让你进宫去住几天。」 太后姓吴,是沈馨容母亲吴婉秋的亲姑姑,按辈分算,沈馨容应当叫太后一声姑祖母。 沈馨容小时候常跟吴婉秋进宫看望太后,跟太后十分亲近,太后疼她就跟自己的亲外孙女儿一样。后来吴婉秋病逝了,太后十分伤心,看到沈馨容就想起吴婉秋,为着太后的心情着想,沈馨容有一段时间就很少进宫了,如此这么过了三四年后,太后似乎从悲伤里恢复过来了,就又开始传旨让沈馨容进宫去玩儿,让她陪着聊聊天解解闷什么的,或者时不时从宫里赏赐东西给沈馨容,如时新的锦缎、精致的首饰、可口的小食,一如既往地疼她宠她,就像一切又恢复到和吴婉秋还在的时候一样。 在沈馨容的印象中,太后一直是一个很慈祥和蔼的老太太,对她极好,宠她疼她,就跟家中的长辈一样。她也打心眼儿里喜欢太后,把她当成长辈一样敬重。 现下太后让陆公公来传旨召沈馨容进宫,正好这些日子沈馨容一直被关在家中哪儿也不能去,这下有个机会进宫探望太后,也算是有个机会出去走走了,沈馨容当然是乐意的。 沈馨容跟陆公公道:「先容我去收拾一下,随后就跟你进宫。」 陆公公笑道:「那还请沈三小姐稍微快些,别让太后娘娘在宫里等急了。」 沈馨容微一颔首,表示为尽快收拾好,就转身回去乐笙院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沈馨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大哥沈临风跟了上来。 「大哥怎的过来了?」沈馨容诧异道。 「我有话跟你说。」沈临风把沈馨容拉到旁边,仔细嘱咐道:「我听闻前几日太后请了太医去看诊,太后身体怕是不大好,你进宫之后,伺候太后小心谨慎些。」 「我醒得了。」沈馨容乖巧应了,一点不似沈临风那么紧张,反而一派轻松地道:「我去宫里去陪太后,大概还跟以前一样,最多三五日就回来了,大哥也无需太担心。」 「那样当然最好。」沈临风伸手摸摸沈馨容的发顶,放这么个娇滴滴的妹妹进宫去,他真的不放心,皇宫那个地方,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背地里却不是什么好地方。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沈馨容就收拾妥当了,她原本想带红菱进宫,但想起红菱上辈子最后死在宫里,她觉得皇宫那地方对红菱不好,便没让红菱跟着,自己坐上宫里派来的马车,跟着陆公公进宫去了。 第30章 马车朝着宫里的方向行去,沈馨容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声响,知道马车已经驶到了正街上,街上十分热闹,她掀开帘子看出去,竟看到几个不是大周打扮的人从前面走过。 那些人应该都是北陆人,他们长得比大周人更为高大,五官都长得很立体,鼻子高挺,跟个小山一样,眼睛深邃,眼珠颜色也不是黑色,而是浅蓝色,头发有红色,也有金黄色,身上穿戴的衣服饰品也跟大周百姓差别很大,路上不时有行人好奇地打量他们。 「怎么有北陆人进京了?」沈馨容看着那几个北陆人走远,放下马车帘子,自言自语了一句。 北陆位于大周朝的北面,是典型的游牧民族,从大周朝建立之初,北陆就跟大周不太和睦,北陆鞑子时常南下骚扰大周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周边境的百姓恨透了他们,但凡遇到北陆鞑子侵扰都奋力反抗,十分悍勇。 但是因为前面几十年双方实力都差不多,谁都不能彻底打赢谁,是以大周朝和北陆鞑子就这么打打停停,来来回回僵持了几十年。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几年前,直到宁王萧楚轩去了北疆之后,情况才开始发生大的转变。 三年前,时年十六岁的宁王萧楚轩在黑水城一战成名,以少胜多,打垮了北陆鞑子七万多的人马,让北陆鞑子落荒而逃。半年多前,宁王萧楚轩又带大军打败了北陆二皇子的二十万大军,活捉了北陆二皇子,大获全胜。宁王萧楚轩的「战神」之名让北陆鞑子闻风丧胆,见之纷纷溃败而逃。北陆皇室也因此发生了动荡,北陆三皇子带着亲信杀了北陆大皇子,自己坐上了王位。 北陆朝中动荡,而大周朝却是一片国泰民安,河清海晏,军强马壮,新登基的北陆王自知在跟大周打仗是不明智的,便提出了和谈。 沈馨容回想了一下上辈子这个时候的情况,应该是北陆派出的求和使臣快要到京都了,所以才会有北陆人在京都的街上出现。 上辈子沈馨容不怎么关心这些朝廷之事,现下碰见了,忽然想起来,她觉得新北陆王还算是个有脑子的,打不赢就求和,休养生息,和平共处,于国于民,对两国都有利。 打仗总是百姓苦,还要死那么多人,上辈子在这一次和谈之后,大周和北陆的边疆确实和平安定了好些年。 一路胡思乱想着,马车渐渐地就走到了寂静处,等到马车停下,沈馨容就知道皇宫到了。 宫里面不能行马车,沈馨容只能走路去太后的寿康宫。 沈馨容下了马车,跟着陆公公往太后的寿康宫去。 从宫门口到寿康宫要走上好一会儿,沈馨容走在路上,甬道两侧是红色的高墙,抬眼可见飞檐斗拱,阳光洒在琉璃瓦上,闪着耀眼的光芒,一片金碧辉煌。 行至半路,前面过来一队人,沈馨容抬头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女人打扮端庄秀丽,雍容华贵,正是当今皇后娘娘。 眼瞧着皇后走过来了,沈馨容连忙停下脚步,侧身站在路旁,待皇后走得近了,恭敬地给皇后行礼问安:「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转头看向沈馨容,拿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即使沈馨容低着头,也敏锐地感觉到皇后目光中的审视,她的心不由地一紧,不知道皇后要做什么? 皇后盯着沈馨容的脸看了半响,端庄秀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语气听起来十分的亲切温和:「本宫刚走在前头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跟着陆公公走过来,本宫还心说这是哪家的姑娘,长得如此柔美迷人,比御花园的花儿还要好看,待走得近了一瞧,原来是魏国公府的容容姑娘,这便就对了,依本宫看啊,容容是我们大周朝最美的姑娘。」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把沈馨容好一通夸,沈馨容面无表情地低垂着头,听着她的话,心里却是一丝波澜也无,淡淡地回道:「皇后娘娘缪赞了,臣女当不起这样的夸奖。」 如果是上辈子,沈馨容会觉得皇后是真的这么和善温柔,是真的喜欢她,才会这么夸奖她。但是在经历过上辈子的许多事情之后,再听到皇后这么温柔的笑着,说着这样夸张的赞扬,沈馨容就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阴狠的毒蛇盯上,背上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容容就是这么乖巧谦虚。」皇后依旧笑容温和,关切地道:「前些日子怎么都没见你进宫看望太后?」 「臣女前些日子身体不适,便在家养着,没有出门。」沈馨容被沈临风和魏国公关在家里的时候,对外说的就是她染了风寒,需要好好的养着,便也没有引起旁人多想。这会儿沈馨容被皇后问道,她便照着说了。 皇后闻言点点头,语带怜惜地道:「你身体不适在家养着是对的,但你也要多抽空进宫看看太后,就像以前你的母亲一样。」 听到皇后提到自己的母亲,也不知她是何意,沈馨容眼皮子跳了一跳,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是」,就听到皇后继续道:「以前啊,你母亲常进宫看望太后,太后也极喜欢你母亲,每次你母亲进宫,太后都非常高兴。」皇后缓缓地说着那些过往的记忆,面上的表情似欢似喜,眼眸里仿佛有光流动,「你母亲是一个那样美丽鲜活的人,她喜欢看书,也喜欢到处游玩,每次进宫,就会跟我们讲许多宫外有趣的事,引得大家都心生向往,一次次地都期盼着她常进宫玩儿,每次她进宫的时候就是最热闹的时候了,只是可惜,她去得太早了。」 第31章 是啊,她去得太早了,如果她还在,也就不是现如今这样的光景了。沈馨容默默地听着,并不接话,好像陷入了回忆里。 皇后回忆完过往,转头看向沈馨容,只见她神情郁郁,像似想起了吴婉秋在世的时候,而显得情绪低落,面带忧伤。 「哎,不说这些了。」皇后极为遗憾地叹息一声,对沈馨容柔声道:「你今日进宫看望太后,便在宫里多住几日吧,回头得了空,也到凤仪宫来坐坐,本宫看到你就心生欢喜。」 如果是在上辈子,沈馨容听到皇后这么说,她会以为皇后当真对她很喜欢,她会为了在宫里站稳脚,为了讨萧楚庭的高兴而努力地去讨好皇后,让皇后满意。但是在死过一次之后,沈馨容却很明白,皇后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她,至少她知道的是那样。 不过皇后毕竟是皇后,她的邀请,沈馨容也不能说不去,只好面上先答应下来,至于最后去不去,回头再说,反正她人在太后那儿住着,皇后再厉害也不敢到太后那儿去抢人。 「好了,本宫也不留你了,你快去看太后吧,免得让太后久等。」皇后跟沈馨容说完话,带着人往前面走了。 沈馨容站在旁边恭送皇后,待她走得远了,才起身跟着陆公公往寿康宫去。 太阳照着红色的宫墙上,一半在光亮里,一半在阴影里。 皇后扶着大宫女灵湘的手,走到半路上,忽然停下了脚步。 大宫女灵湘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小声询问:「娘娘?」 「灵湘。」皇后开口。 「在。」灵湘恭敬地等着皇后吩咐。 皇后思索了一番,终究下定了决心,看着灵湘仔细地叮嘱道:「你去晋王府传话,告诉晋王这些日子好好在府里待着,没事儿就不要进宫了,本宫这儿的请安也免了,让他在府里亲自给本宫抄一百遍金刚经,就说是本宫祈福要用的,要他亲自为本宫抄,才更显他对本宫的孝心。另外你再去一趟承恩侯府,把表小姐也请去晋王府,让她负责监督晋王抄经。」 灵湘应了一声「是」,连忙就要去传话。 「等一下。」灵湘刚走了两步,皇后又想到了什么,出声叫住了她。 灵湘连忙回头站住,恭顺地等着皇后旨意。 皇后抬起头,目光幽深地朝瑶华宫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地道:「给瑶华宫的那位传个话,把沈馨容进宫的事告诉她。」 瑶华宫是肖贵妃的住处,灵湘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皇后的用意,她给皇后行了礼,就脚步飞快地去办事了。 …… 皇宫很大,沈馨容跟着陆公公又走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才走到寿康宫。 陆公公带着沈馨容走进正殿,太后身边的婢女正在给她捶腿。 沈馨容走上前行礼,「臣女拜见太后娘娘,太后万福金安。」 「免礼免礼。」太后长得慈眉善目,看到沈馨容就露出和蔼的笑容,朝沈馨容招了招手,声音很是亲切,「快到哀家这儿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太后的亲切跟皇后的亲切很不一样,太后的亲切让人觉得真诚,而皇后的亲切却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似的,感觉就像是浮在表面上的温和,像是一个人戴着一个面具一样。 沈馨容喜欢太后,从小到大太后也是真的对她好,她起了身,走到太后身边去。 太后拿手拍拍身侧的位置,眉眼含笑看着她,「坐这儿。」 「是。」沈馨容便挨着太后坐下。 太后亲热地拉起沈馨容的手,温和的目光打量着她,「许久不见了,容容又长漂亮了,跟你娘越来越像了。」 沈馨容乖巧地道:「臣女是娘亲的女儿,自然长得像她。」 豆「小嘴也甜,哀家一见到你就高兴了。」太后抬起手,温暖的大掌摸一摸沈馨容的发顶,很是疼惜。 豆「太后,该喝药了。」陆公公带着人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汤药还冒着热气,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汤药的苦腥味。 网「先放着吧。」陆公公的出现打扰了太后跟沈馨容说话,太后摆摆手,面上有些微的不高兴,一副不太想喝的样子。 陆公公便把目光投向沈馨容,求救地看向她。 沈馨容对上陆公公的目光,知他也是没办法了,只好起身端起药碗,双手捧到太后身边,像哄小孩子一般娇软着声音哄太后,「太后,喝了药身体才会好。」 太后正好咳嗽了几声,沈馨容连忙给太后轻轻拍背,劝说道:「你看吧,又咳嗽了。」 沈馨容的声音软软的,小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太后觉得很舒服。 太后看着沈馨容道:「哀家这都是老毛病了,喝不喝药都差不多。倒是你来了之后,哀家一高兴,就觉得舒坦多了。」 第32章 「那太后就更要好好喝药了,这样臣女才好多在宫里住几天,陪着太后多高兴高兴。」沈馨容甜甜地笑着道,一双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太后。 太后被沈馨容那么看着,就想起以前的吴婉秋,当年的吴婉秋也是这样哄着她,说着好听的话哄她,可惜吴婉秋去得太早了,再也回不来了。 太后不由一叹,看着沈馨容捧到面前的药碗,无奈地道:「你呀,你呀,跟你娘真像,哀家说不过你,把药拿来吧。」 沈馨容笑着道:「这不是太后说不过臣女,而是太后宠我。」 说着话,沈馨容就把药碗送上去,伺候太后用药。 这一次,看到太后很配合地把药喝了,候在旁边的陆公公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请沈三小姐进宫请对了。 这时候,一个宫人快步进来禀告:「贵妃娘娘来了。」 沈馨容候在太后的身边,微低着头,心中暗道:她这才刚进宫,先是遇到皇后,这会儿又是贵妃,后宫可真热闹。 太后是一个脾气温和,性格慈善的老太太,不知道她在其它人心目中是不是这样,反正在沈馨容的心里是这样。太后平日里不怎么管后宫的事情,她只管安心享福养老,修身养性,后宫里的妃嫔们除了规定的时候来问安,平常不会来闹太后,也不敢来闹太后。 这会儿沈馨容刚到没多久,肖贵妃就跑来了,太后稍微一想就知道她过来是为了什么。 看热闹来了。 太后还是一贯的好脾气,让人出去把肖贵妃传进来。 不一会儿,大殿门口就传来清脆爽朗的女声:「太后,臣妾听说沈三小姐进宫了,那样漂亮娇美的可人儿,让人见了就心生欢喜,臣妾等不及就巴巴地跑来了,太后可千万不要怪罪臣妾哦!」 伴随着撒娇耍痴的说话声,一个打扮明艳的美人从外面步入殿中,她一头黑发梳成飞仙髻,发髻上插着钗环,金光闪闪,华贵逼人,饱满的额头贴着用红宝石薄片做成的凤仙花花钿,一双漂亮的凤目顾盼神飞,琼鼻小口,唇瓣上涂着唇脂,美艳非常,她一走入殿中,给整个大殿都增添了一抹鲜艳的亮色。 太后打量着肖贵妃,道:「你倒是跑得快,哪儿有热闹你都第一个来,哀家还能拦着你?」 肖贵妃走上前,行了礼,笑道:「太后慈爱,最是疼臣妾了。」 太后指着肖贵妃,转头跟沈馨容道:「你看看她这张巧嘴,甜得跟吃了蜜一样。」 肖贵妃道:「能让太后高兴,臣妾多吃些蜜糖也是好的。」 一通话,把太后哄得很开心。 肖贵妃漂亮的凤目看向沈馨容,嘴角弯起,很是欢喜的样子,「沈三小姐好久不曾进宫了,今日一见,比上一回长得更漂亮了,水灵灵的,真叫人喜欢,我记得沈三小姐就快要及笄了吧,及笄之后就是大姑娘了,我刚好得了一匹颜色艳丽的妆花缎,配沈三小姐这样的美人儿最好。」 说着话,肖贵妃就让伺候的宫女把带来的妆花缎送上来。 寸金换妆花,肖贵妃让宫女送上来的妆花缎更是上品,花色搭配鲜艳亮丽,做工精致,应该是贡品。 沈馨容自觉无功不受禄,不敢收肖贵妃送的妆花缎,微微偏头,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太后。 她进宫才这么一会儿,肖贵妃就巴巴地跑来看她,还给她送这么贵重的妆花缎,她实在是内心忐忑不敢收啊! 太后接收到了沈馨容求救的目光,却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笑着跟沈馨容道:「贵妃既然要给你,你收下便是。」 沈馨容那个心焦啊,她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啊,太后,她是不想收啊,你怎么就让我收了呢? 虽然不太想收,但是太后都已经发话了,沈馨容也只好把贵妃送的妆花缎收下。 肖贵妃见沈馨容收了东西,嘴角弯起一抹惬意的笑,皇后先前故意让人把沈馨容进宫的消息传给她,别以为她不知道皇后打的什么主意,皇后就是想让她来碰一下沈馨容,最好她能搞点儿针对沈馨容的事儿,皇后就能坐收渔翁之利,可她又不是傻的,皇后主意打得好,她也有自己的想法,跟沈馨容搞好关系,讨好了太后和皇上,那才是更有利。 「沈三小姐,你有空到我瑶华宫来坐坐,我宫里新得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教它说什么都会说,可爱得很,你来看了铁定喜欢。」肖贵妃打定主意跟沈馨容搞好关系,态度温和地邀请她。 肖贵妃都这么热情了,沈馨容还能怎么办了,自然是一脸乖巧地应了,答应回头得了空就去瑶华宫坐坐,至于去的可能性,跟皇后那儿一样,她相信只要有太后护着她,太后不放人,肖贵妃就不敢做什么。 不过肖贵妃的热情和积极还是让沈馨容觉得有点奇怪,以前她进宫陪太后的时候,这些后妃们都没有这么积极地要拉拢她,今年不知为何她们都变了,先是皇后,再是贵妃,一个个的跟变脸一样。 第33章 沈馨容不禁在心中嘀咕,难道是因为她之前年纪还小,她们觉得她不过是个小姑娘,拉拢她也没什么意思,但是现在她快要及笄了,所以就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了? 这么一想,沈馨容觉得似乎也能解释得通。她忽然就有点明白她们这么热情的原因了。只是上辈子她们怎么又没有这么积极了? 沈馨容回想了一下,好像上辈子她在拒绝宁王殿下求亲之后,拒婚的传言也是满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她一次出外逛街,在玲珑阁遇到姜萍萍,两个人同时看上了一对镯子,谁都不肯相让,姜萍萍就故意拿她和宁王萧楚轩的事激她,她当时很气愤,就当众说她早就心有所属了,除了她心里的那个人,她谁都不会嫁。 这些话很快就传开了,还传进了宫里,让太后和皇帝都知道了,皇帝还问过她要不要给她赐婚,她当时不好意思害了羞,就没答应。 可能就是这样,那些原本对她有心思的人,在得知她已经心有所属后,就觉得再对她动心思也没什么大用处了,何况她还有太后和皇帝撑腰,只要她在皇帝那儿拿到了赐婚圣旨,其它人再努力都是白费功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这辈子的情况却是不同,她没有对外说过「她心有所属」的话,而她又恰好拒绝了宁王萧楚轩,少了萧楚轩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其它有意的人就觉得自己会更有机会了,比如肖贵妃就有意给她的儿子楚王萧楚升拉这个关系。 为什么沈馨容会这么确定肖贵妃是为了她的儿子萧楚升了?那是因为沈馨容跟萧楚升差不多大,沈馨容小时候常进宫玩儿,跟萧楚升关系处得还挺不错,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还有最最关键的一点,萧楚升还没有定亲,肖贵妃最近最操心的就是萧楚升的亲事了。 沈馨容把这些事情理了一遍,心里有了数,也知道后面该怎么行事了。 上辈子她爱了一回晋王萧楚庭,在他当了皇帝之后,奉萧楚庭的旨意进宫为妃,最后却落得那样凄凉的下场,不仅赔了红菱,赔了家人,最后还赔上了自己的命,一点儿都不划算,这辈子她不管是皇后的儿子晋王萧楚庭,还是贵妃的儿子萧楚升,都要离得远远的,谁都不招惹了。 肖贵妃在寿康宫待了许久,直到太后说乏了,她才离开。 沈馨容扶着太后去了寝殿休息,太后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道:「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哀家和皇上不会随便让你嫁人。」 原来太后也看出来了。 沈馨容知道太后这么说是让她安心,不管其它那些人有多少心思,最后还得她和皇上点头,不是谁都能娶她的,也不是谁都有这种殊荣。 「臣女不想嫁,臣女就想多陪陪父兄,陪陪太后。」经历过上一世,沈馨容说的是真心话,不嫁人她还是父兄的掌心宝,他们会护着她宠着她,平平安安一辈子。 太后闻言却笑了,但也没把她的话当真,只是道:「好好好,容容就留下来陪哀家这个老婆子,一辈子不嫁人。」 沈馨容笑着扶太后上了床,一直守在旁边,手拿扇子轻轻地给太后扇着风,直到太后睡着了,她才轻轻起身走出去,交代了伺候的人小心听着动静儿,等太后醒了就来叫她,她才回到隔壁太后给她安排的屋子休息。 因着太后每年总会让沈馨容进宫住上几回,在寿康宫里,太后便一直给她留了一间屋子,里面一应物件摆放齐全,穿戴的衣物和首饰太后也都给她准备好了,每日还专门有人来打扫,就像她一直住在这里一样。 但实际上沈馨容知道,这间屋子以前是太后给她母亲吴婉秋准备的,她母亲十三岁之前都是在宫里生活的。后来吴婉秋病逝了,才又把屋子留给了她。 天气还是有点热,但屋子里很凉爽,沈馨容进宫到现在也累了,便靠在窗边的榻上小憩。 迷迷糊糊中,沈馨容像是听到有个轻柔的女声在叫她,「容容,容容……」 她听得不甚清楚,那女声时远时近,她想努力睁开眼去看,可眼皮子上像是吊着千斤重的大石头搬,怎么也睁不开眼。 她在浑浑噩噩中,隐隐约约看到有一个粉色的身影从她身边走过去,她觉得那个身影很熟,非常非常熟悉,还很温柔,很亲切,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她努力地去想那个味道,猛然间她就想起来了,那是她的母亲吴婉秋,那是她住在这间屋子里的样子。 「母亲……」沈馨容激动地叫了一声,人跟着醒过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还是她来时一样,屋子里根本没有吴婉秋的影子,她不过是在做梦罢了。 太阳渐渐偏西,沈馨容在榻上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她很想吴婉秋,她已经走了七年多了,她真的很想她。 门口有脚步声传过来,惊醒了沈馨容,她朝门口看过去,是太后身边的宫女紫烟。 第34章 紫烟从门口走进来,道:「沈三小姐,原来你在这儿,太后醒了,正在找你。」 沈馨容打起精神起身,跟紫烟道:「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紫烟便去给沈馨容打了水,伺候她重新洗了脸,收拾妥当了,才去见太后。 陆公公正在跟太后禀告事情,沈馨容在正殿外面等了一会儿,听到太后叫她了她才进去。 太后还跟之前一样,招了她到身边坐,又亲切地问她晚膳想吃点什么,她好让人去传话,让御膳房做。 沈馨容报了几道菜名,太后听到那几道菜名后静默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让人去传话了。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就听到外面传来通传声。 「皇上驾到!」 敞开的正殿大门,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沈馨容连忙起身行礼。 皇帝萧景曜走上前,虚扶了沈馨容一把,免了她的礼,准了她起身。 沈馨容谢了恩,便站起身恭敬地候在旁边。 皇帝萧景曜又给太后请安,太后关心道:「皇帝这会子过来,可用过晚膳?」 皇帝萧景曜回道:「并未,刚忙完政事,便过来给母后请安。」 太后道:「政事虽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皇帝辛苦了,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皇帝萧景曜点头应下。 太后便命人传膳。 不多时,御膳房就把晚膳送了上来,各色菜肴摆了满满的一大桌,菜色精致,色香味俱全。 沈馨容站在太后身边,乖巧地要伺候太后用膳。 太后笑看着沈馨容道:「哀家不用你伺候,你坐下陪哀家和皇上一起吃。」 沈馨容刚想说这不合规矩,就看到皇帝萧景曜投过来的目光,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打量了片刻,开口道:「坐吧。」 帝王威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便知道他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疼爱,沈馨容也不敢说一个「不」字,自然是听话地坐下来,拿起筷子吃饭。 沈馨容面前正好摆着一碗芙蓉羹,那是她喜欢吃的东西,她便拿了勺子,一连舀了几勺芙蓉羹吃。 宫里吃饭有宫里的规矩,即便再喜欢吃的食物也不能多吃,不然就要被撤下去,很久都不会再上桌。 沈馨容怕被人发现她一连吃了几口芙蓉羹,偷偷抬眼,正好跟对面的皇帝萧景曜目光撞上,吓得她心脏猛地一跳。 对面的皇帝萧景曜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深邃专注,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像是看她看得入了迷。 她被皇帝萧景曜的眼神吓得不轻,心跳如鼓,心慌意乱思索着该怎么办,却又敏锐地发现不对,皇帝好像没有在看她,他只是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通过她仿佛看到了别的人。 皇帝通过她看到了谁? 沈馨容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又吓了一大跳,心跳得更快了,怦咚怦咚地一通乱跳,慌得连手上的筷子都要拿不住。 豆「咳咳……」身旁传来太后咳嗽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安静。 豆「母后,可还好?」皇帝萧景曜终于回神,收回投注在沈馨容身上的目光,转头看向身侧的太后,忙端了一杯茶给她。 那道让人浑身难安的目光终于没有了,沈馨容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暗道太后刚才的那声咳嗽简直像天籁一样。 太后喝了皇帝萧景曜端给她的茶,终于止住了咳嗽,慢慢地缓了一口气道:「没什么,老毛病了。」 「一会儿让御医再来看看。」皇帝萧景曜眼看着太后,目光十分担忧。 太后摆摆手,「不用了,昨天御医才来看过,说哀家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养着就是了。」 「太后,还是让太医看看吧。」沈馨容忍不住出声,太后对她很好,她不想让太后有事。 太后看向沈馨容,面上露了笑,哄孩子一样的语气:「容容乖,哀家没事儿,慢慢养着就好了,你好好吃饭,想吃什么让他们给你夹。」 「……」沈馨容看着太后,心里不安。 没等沈馨容开口,或许是为了缓解一下压抑的气氛,皇帝萧景曜倒是笑着道:「朕看她刚才吃芙蓉羹吃得开心,就跟以前婉秋一样,还真的是亲母女。」 说罢他又吩咐伺候的人,抬手指了几道菜,「把这些菜都端过去,都是她爱吃的。」 沈馨容听到皇帝萧景曜的话,再看看他让宫人端过来的那几道菜,赫然发现,那几道菜还真的都是她母亲吴婉秋喜欢吃的东西。 沈馨容的心又紧张得飞快地跳起来,她就知道她猜的没错,刚才皇帝是真的没在看她。 太后没有发现沈馨容的异样,她被皇帝的话勾起了以前的回忆,缓缓开口,声音里有着怀念,跟沈馨容道:「以前你娘跟你这般大的时候,常在宫里陪哀家,每次她跟哀家一起吃饭,就跟你刚才一样,对着那芙蓉羹很喜欢,又怕吃多了下一顿就吃不上了,眼巴巴的,吃得格外小心翼翼,可爱得很。」 第35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你娘还跟皇帝抢过八宝豆腐,两个都喜欢吃。」说到后面,太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被太后说起小时候的糗事,皇帝萧景曜的老脸有点挂不住,掩饰地干咳了一声,「母后,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是啊,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太后心中感叹,真的过去太久了,久得她都快要忘记了。 回忆着那些美好的过去,又有各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不过,沈馨容觉得,如果没有先前皇帝萧景曜看她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就更好了。 好在在那之后,皇帝萧景曜没再用那个眼神看她了,她也自在了许多。 用完晚膳,皇帝萧景曜还陪着太后喝了消食茶,在寿康宫的院子里走了走,说了些政事上的事,时候差不多了,他才离开。 天色已晚,小太监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引路,皇帝萧景曜走了一段路,快要到乾元殿了,忽然停下了脚步。 福公公一向警醒,观察着皇帝萧景曜面上的神色,小心问道:「皇上可是不想回乾元殿了?」 皇帝萧景曜看着前方,若有所思,半响才「嗯」了一声,出声道:「去摘星楼走走。」 福公公一听摘星楼,再一想,皇帝会想去摘星楼再正常不过了,以前皇帝和……也是常去那儿的,只是有些人事过去得久了,便让人以为都过去了,实际上并没有真的过去,只是藏得更深了罢了。 …… 夜深人静,满天繁星。 沈馨容伺候太后歇下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下午睡了一觉,这会儿还不困,就坐在窗边看星星,像眼睛一眨一眨闪着亮光的星星,就像坠在黑色天幕上的宝石,漂亮极了。 都说亲人去世之后,就会变成一颗星星,在天上看着自己。 沈馨容就想,那天上肯定有一颗星星是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像花儿一样鲜活明媚,让人一直记在心中不舍得忘记。 沈馨容知道,太后和皇帝会这么喜欢她,都是因为她的母亲,她长得像她,性格像她,连喜好都像她,所以皇帝萧景曜先前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一晚上,沈馨容都想着她母亲吴婉秋,就连晚上睡觉也睡得不安稳,一直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吴婉秋在她的身边,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摸摸她的头,又摸摸她的脸,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容容,容容……」 做了一晚上的梦,结果就是沈馨容第二日起晚了。 等她收拾好再去拜见太后,太后都已经起来多时了,连早膳都已经用过了,正坐在殿里让宫女念书给她听。 「太后,臣女起来晚了。」沈馨容软着声音跟太后撒娇,漂亮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太后,一副「她也不想晚起,可惜错过了时间,太后千万不要责罚她」的样子。 太后看着沈馨容娇娇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对她招招手,让她到她身边去。 沈馨容睫毛颤了颤,心知太后这样子应该没怪她,便依言走上前去。 太后伸手拉住她的手,笑着道:「你起来晚了,是哀家故意不让她们叫你的,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睡一会儿对身体好。」 太后本来就喜欢沈馨容,召沈馨容进宫也只是让她来陪自己解闷开心的,并不需要她做太多事,也没想让她跟宫人一样伺候她,今早上沈馨容起来晚了,也是她没让人去叫她的。 原来是这样。 「太后对臣女最好了。」沈馨容甜甜地笑道。 这时,一个穿着蓝色衣裙的宫女进来禀告:「太后,二公主来了。」 二公主是贤妃的女儿,太后知道沈馨容跟二公主交好,便让宫女去传二公主进来,又转头跟沈馨容道:「她肯定是听说你进宫了,就巴巴地跑来找你玩儿了。」 在宫里,二公主跟沈馨容年纪差不多,两个人性格相投,爱好也差不多,很能聊得来,便成了关系交好的朋友。 上辈子,沈馨容在宫里落难之时,二公主也暗中帮助过她,沈馨容重活一世,牢牢地记得二公主对她的好。 二公主这会儿跑来寿康宫,说是来看太后的,但实际上就是如太后说的那样,她是来找沈馨容玩儿的。 太后看到两个娇艳得如花儿的小姑娘,心情很不错,她也不想太拘着沈馨容,就跟二公主道:「你带着容容去外面园子里玩儿吧。」 沈馨容道:「太后,今天天气不错,你也跟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太后有意让她们两个人自己出去玩儿,便笑着摆摆手道:「不了不了,哀家乏了,想要歇息一会儿,你们两个小姑娘去玩儿吧。」 「那太后好好歇息,我们先去园子里玩儿了,一会儿给太后摘些漂亮的花回来。」二公主便拉起沈馨容,跟太后告了退,带着她出了寿康宫,跟放飞的鸟儿一样往御花园而去。 第36章 「你好久都不进宫来了,想死我了。」在去御花园的路上,二公主埋怨地看了沈馨容一眼。 沈馨容知她这是二公主在跟她撒娇,便哄着她道:「就算我不进宫,二公主也可以出宫去看我呀。」 二公主嘟了一下嘴,对沈馨容诉苦,「别提了,母妃让我好好学规矩,不让我随便出宫。」 沈馨容同情地看了二公主一眼,贤妃娘娘出身书香门第,规矩严,要求高,二公主又是活泼的性子,母女两人平常就性格不合,要不是是亲母女,就以贤妃娘娘对二公主的严厉,都会以为二公主是贤妃娘娘抱养的。 「你真是太可怜了。」沈馨容怜惜道。 「那你一定要好好地哄哄我。」二公主挽住沈馨容的胳膊,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好,我一定好好哄你。」沈馨容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出其不意地偷袭二公主,拿手挠她的痒痒。 「哎呀,你好坏。」二公主忍不住咯咯笑起来,一边对沈馨容发起反击一边躲着沈馨容的魔爪,两个人顿时笑闹成一团,在御花园里洒下一片欢快的笑声。 闹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有点累了,前面就是望秋亭,二公主说去望秋亭歇歇,沈馨容也没异议,两个人便手挽手走了过去。 所知等走进了望秋亭,沈馨容和二公主才发现,亭子里面已经有人了。 「欣贵人。」 一个宫装丽人郁郁寡欢地趴在亭子的栏杆上眼望着远处的湖景出神,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她转过头来,二公主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二公主。」欣贵人的目光先是看向二公主,接着是站在二公主身旁的沈馨容,当她的目光落在沈馨容的脸上,整个人不由一怔。 太像了。 当沈馨容看到欣贵人的那张脸,也是微微一惊,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熟悉感,就像是自己照镜子,镜子里映出自己的模样,欣贵人竟是跟自己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眉眼,生得特别的像。 看着那张脸,沈馨容有什么想法在她的脑子里轰然炸开,脑海里一片嗡嗡作响。 欣贵人盯着沈馨容的脸看了又看,似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开口,「二公主,这位是……」 二公主还没发现沈馨容和欣贵人之间的异样,微抬起下巴,很欢喜地跟欣贵人道:「这是我好朋友,魏国公的女儿沈馨容。」 沈馨容…… 欣贵人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眸子里的光亮闪动了一下,她想起来了,她听过这个名字,在她刚被皇帝看中,从贤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封为美人又封为贵人,风光无限,盛宠正隆的时候,有人就在她面前说过,因为她长得像……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欣贵人心中一片慌乱,面色一白,脑子里有各种声音在响,炸得她头疼一片。 「二公主,我忽然想起我还有点事儿,我先回去了。」欣贵人再没法在望秋亭里待下去,仿佛在这里多待一下她都会受不了,忙找了个借口跟二公主告退,也不等二公主发话,就匆匆离开了望秋亭。 沈馨容望着欣贵人飞快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开口,「以前没有见过这个欣贵人。」 二公主在旁边叹了一声,对这事儿也挺恼火的,「这事别提了,她是掖庭局送到母妃宫里的宫女,伺候了不到半个月,难得父皇去一趟母妃那儿,结果就看上她了,一夜得宠就封了美人,一个月不到就封了贵人,受宠的程度一时间无人能及,为这事母妃都气了好几天。」 贤妃会为了这事生气再正常不过了,皇帝好不容易才去她那儿一次,结果还被人截胡了,一个小宫女成了得宠的贵人,不生气才怪了。 沈馨容想起二公主被贤妃要求学规矩的事,很显然是贤妃为这事生了气,觉得小宫女没规矩,连带着二公主也受了连累。 「我看你也没有为难她?」沈馨容觉得二公主也是倒霉。 「我是那种人吗?」二公主觑了沈馨容一眼。 「你不是。」沈馨容了解二公主的为人,正因为知道她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她才跟她交好。 二公主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你看欣贵人那郁郁的样子,我为难她做什么,父皇哪年不宠几个新人,宠的时候恨不得天天翻牌子,但是一过了那个新鲜劲儿,通通都被抛在脑后,现如今,父皇大概都不记得有她这个人了。」 帝王皆薄情,有了新人忘旧人。 对于这种事,沈馨容深有感触,上辈子萧楚庭当皇帝之后,下旨召她进宫封为容妃,她以为她会是萧楚庭心中最特别的那一个,但事实上也不过如此,他宠她的时候是真的宠她,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让人搭了梯子上天上去摘,但当他不宠她的时候,他就真的不宠了,她在他的眼中也就什么都不是了,到那个时候,她做什么都是错。 第37章 想起上辈子在宫里那段难熬的经历,沈馨容的心情也受到了不好的影响,默默地坐在望秋亭里半响没有说话。 二公主察觉到身旁的人没了动静,转过头去看沈馨容,见她的眉眼间笼了一丝郁色,下意识地开口:「哎,我觉得你这个样子跟欣贵人还挺像的。」 沈馨容心中咯噔一声,一时间有些不安,难道二公主也看出来了? 「不过欣贵人没有你长得漂亮,你长得比她好看多了,她也就是眉眼好看一点。」二公主似乎对那样的话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大概是美人都长得差不多,丑人才千奇百怪吧!」二公主偏头打量沈馨容,自己给自己找到了解释。 沈馨容不想再跟二公主谈论她和欣贵人像不像的问题,忙找了别的话题,抬手指向外面的花园,「我看那边花坛里的花开得不错,我们去给太后摘些花回去。」 二公主带沈馨容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么给太后说的,这会儿去给太后摘些花也是应该的。 沈馨容拉着二公主出了望秋亭,到旁边花坛里摘那些新开的花,红的、黄的、粉的、紫的,五颜六色,缤纷美丽。 花园里的花很多,沈馨容摘着花,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边上。 眼前忽然出现一道黑影,沈馨容慌忙抬头,对上宁王萧楚轩清冷的眉眼。 「……宁王殿下。」沈馨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忙蹲身行礼。 「你一个人在这儿?」萧楚轩淡淡地开口。 「不是,还有……」沈馨容想说还有二公主,抬眼往四下里找,结果却没看见二公主的身影了。 萧楚轩眸光沉了一下,叮嘱她道:「早点回去陪太后,别在外面瞎逛。」 宫里也不是那么安全,他在宫里住过,太清楚这座看似华丽的皇宫里暗藏的那些污秽和肮脏了。 萧楚轩救过自己的命,沈馨容对他的感觉还好,他的叮嘱是好意,沈馨容顺从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他会早点回去,心里想着上回被他拿走的如意锁,便开口向他讨要,「宁王殿下,你有没有找到我的如意锁,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的。」 「哦,那个,我找过了,没有找到。」萧楚轩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假话,而事实上沈馨容的如意锁就被他贴身放着,他说了假话,却还是一副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样子。 沈馨容当然不知道萧楚轩在骗她,只以为他是真的没找到,小脸上满是失望,低低的声音听起来也很难过,「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萧楚轩听到她像是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差一点儿就要忍不住把如意锁拿出来了,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别去,尽量不去看沈馨容失望的脸,以免让被自己强行压下去的负罪感又控制不住地冒出来。 沈馨容想着自己的那个如意锁就这么不见了,心里很难受,可她又不好意思怪萧楚轩,毕竟萧楚轩救过她的命,他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只好尽量不去想了,难过地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找不到就算了。」 这话是沈馨容说给萧楚轩听的,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萧楚轩只觉得自己的内心都被一股酸涩包围了,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他一直觉得自己很铁石心肠的,在战场上看过那么多的死亡都没有心软过,可唯独面对着娇滴滴的沈馨容,看到她难过的样子他就快要受不了地投降了。 「要不我另外打个新的如意锁送给你。」萧楚轩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原本的那个他舍不得还,难得留一个属于她的东西在身边,送一个新的给她还是可以的,就当是他送的礼物了,他可以自己亲手给她打一个如意锁,想想这个法子还不错。 「不用了。」沈馨容不想要,摇摇头拒绝了萧楚轩的好意,哪怕他真的再送一个新的如意锁给她,那都不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那一个了。 萧楚轩没办法了,只能默默地看着她难过的小脸,他自己心里也高兴不起来,原本他拿了她的如意锁是一件令他高兴的事情,现在却觉得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像是真的干了一件很坏很可恨的事情一样。 「你不要难过了,我回头再帮你找找。」萧楚轩尽量安慰她,想着回去做个赝品给她的可能性,不知道那样能不能令她开心一些。但真的那个他还是不想还,一辈子都不想。 沈馨容表情恹恹的,觉得如意锁能找回来的可能性肯定很小了,但是看在萧楚轩还说帮她找的份上,她还是感谢了一下萧楚轩,「那就麻烦宁王殿下了。」 「不麻烦,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听到她这么说,萧楚轩就有点待不下去了,再这么看着沈馨容,他会觉得自己在欺负她,非常过分的欺负。 「等一下,宁王殿下。」萧楚轩刚走了两步,身后又传来沈馨容的声音,他不由地停住脚步回头,对上沈馨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有点慌,强忍住,面上不动声色道:「还有事?」 第38章 沈馨容抬头望着萧楚轩,询问有关上回刺杀的事,「宁王殿下,就是上回有人要杀我的事,你有没有查到什么新的线索?」 实际上为了这件事,萧楚轩也正在苦恼着,他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俊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变化,是那种辜负了沈馨容的期望,没有抓到幕后真凶的自责。 「我抓到的那个刺客,可能知道的也不多,他始终说是姜氏指使的,不管再怎么审问也问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 「那个送去大理寺的婢女交代说是有个戴鬼面具的人拿了她家人的信物,以她家人的性命威胁她,叫她在茶水里下毒,但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她没见过那个人的真面目,大理寺正在按着这个线索追查。」 「皇上让大理寺把静和长公主府的人里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除了几个小偷小摸的下人,也没有查出什么来,想来那个幕后之人并不是静和长公主府里的。」 「赏荷宴那日有太多宾客,要一一排查还需要时日,暂时还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萧楚轩把查到的情况如实相告,沈馨容听了就皱起了眉头,一日查不到背后的真凶,一日就没办法真的心安,谁也不想过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日子,时时刻刻要防着是不是有人要杀自己,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太难过了。 「会不会就是姜氏?」沈馨容自问,但马上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她应该没有那个胆子,一定还有人藏在暗处,那个人知道我的行踪,知道我和姜氏的关系,才会布置一次又一次的暗杀。那个人究竟会是谁呢?」 萧楚轩看着沈馨容为了此事愁眉不展又烦闷不已的样子,心生怜惜道:「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查到真凶的。」 他在向沈馨容保证,为着这件事他已经派了不少人去查了,虽然现在进展缓慢,背后的主使还没有查到,但他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他也不允许有人威胁到沈馨容的安全。 「要不我送两个女护卫给你,专门保护你,武功都很高的那种,有她们在,刺客没那么容易近身。」萧楚轩不能把如意锁还给沈馨容,就想用另外的法子保护她,他其实也没有想太多,就是觉得派两个女护卫在她身边应该会更好。 沈馨容漂亮的眸子倏地睁大,惊讶地看着萧楚轩,他居然想要送护卫给她? 她当然知道他身边的人都是高手,比父兄能给她的人都厉害,那些护卫一般不出手,出手都是杀招,她上辈子死后在宫里当鬼那几年见识过。 女护卫的好处是平常可以当丫鬟用,随时可以带在身边,有危险还可以帮她挡一下,沈馨容有点心动。 但这也有坏处,如果萧楚轩派了女护卫到她身边,那她的一举一动萧楚轩都可能知道了,感觉有点儿不太好。 犹豫间,她又听到萧楚轩问她,「你想不想要?」 沈馨容眨眨眼,她怎么觉得萧楚轩的这个安排有点儿别有用心呢? 萧楚轩问沈馨容要不要护卫,最后沈馨容还是没有要,一是她觉得她和萧楚轩没有那么熟,虽然拒婚事件已经过去了,但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有点尴尬,她不好收他给的护卫。二是她没把握能完全掌控得了他给的护卫,她相信他给的护卫一定能按照他的吩咐保护好她的安全,但她们的心不一定是向着她的,她不敢要。 沈馨容拒绝了萧楚轩的好意,福身跟他告退,抱着给太后摘的鲜花回寿康宫了。 萧楚轩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邃,久久没有离开。 二公主摘完花回来,没看到沈馨容了,只看到萧楚轩站在花园边上。 「四哥哥……」二公主有点怕萧楚轩,一是他一向冷着张脸,跟谁都不亲近的样子,让人心生畏惧,二是萧楚轩十四岁上战场的时候她才只有十岁,他去了边疆就是四五年,跟他们这些兄妹从来没有过联系,等到他打赢仗回来,他身上除了以前的冷以外,更多了一种让人胆怯的威严,是那种在战场上,尸山血海里练就出来的杀气,这就让她更害怕了。 萧楚轩看向她,声音还算平和,「你是在找沈三小姐?」 二公主连忙点头,「你知道她去了哪儿?」 萧楚轩抬手指了一下前面,「她回寿康宫了。」 「多谢四哥哥。」二公主闻言一喜,跟萧楚轩道了谢,行了礼就要离开。 「等一下。」萧楚轩突然又叫住了她。 二公主怕怕地站住,腿有点发软,心跳得飞快,怯怯地转头,「还,还有事吗?」 萧楚轩也看出了她的害怕,想着她跟沈馨容交好,尽量温和地道:「你不用怕我,我只是想跟你说点儿事。」 二公主也感觉到他比刚才更温和的态度,没有印象中那么冷,她也就没有那么怕了,大着胆子道:「四哥哥要我说什么事?」 「你跟沈三小姐是好朋友,她在宫里这些天,你多陪陪她,让她高兴些。」萧楚轩交代她。 第39章 二公主眨了眨眼睛,原来是这件事啊,她还以为是什么多难的事情,原来一向冷脸的宁王殿下也是会想到照顾人的,她就想到了那个拒婚的传闻,看来传闻是真的,他是真的很喜欢沈馨容,但是沈馨容不喜欢他,所以他只能拜托她照顾沈馨容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容容是我好朋友,我会照顾好她的。」二公主拍着胸口跟萧楚轩打包票,就算没有萧楚轩的交代,她也一样会做的。 萧楚轩从身上取了个牌子给她,道:「你以后有事也可以来找我帮忙。」 二公主闻言眼睛一亮,越发觉得萧楚轩不像以前那么可怕了,反而变得有点儿亲切,心道他肯定喜欢沈馨容喜欢惨了,不然不会做到这个地步,她都快被他对沈馨容的深情感动了。 「四哥哥,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去找容容了。」二公主得了萧楚轩给的牌子,跟萧楚轩告退,欢欢喜喜地去找沈馨容了。 …… 萧楚轩回到宁王府,正好暗卫里的清灵来向他禀告事情,青翎是女暗卫,武功很高,是从几十上百个的暗卫里面挑选出来的,专门执行一些男暗卫不方便执行的任务,一直是萧楚轩很信任的暗卫之一。 「王爷,事情已经办妥了。」 青翎汇报完事情,正准备告退。萧楚轩忽然想起他说送沈馨容两个女护卫被拒绝的事,便开口叫住了青翎。 「青翎,我有点问题想问你。」他想女人应该更懂女人的心,沈馨容的反应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他还没有这样去讨好过一个人,实在不得要领,就想问问同样是女人的青翎,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应该会给他一些解答。 青翎跟在萧楚轩身边好多年了,偶尔萧楚轩有事也会问她,她知道的都会如实禀告,便道:「主子请说。」 萧楚轩斟酌了一下道:「就是有个朋友,有人想对她不利,我说安排几个护卫保护她,她居然推辞了,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想要保护的朋友是个姑娘?」青翎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就她知道的,以她家王爷的性格,大概要保护的那个朋友,就是传闻中他喜欢的那个姑娘吧。 没想到青翎一下子就猜出来了,萧楚轩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最后还是点了一下头,「对,是个姑娘。」 青翎一声就想笑,就她家王爷这耿直冷肃的性格,难怪会追不到人家姑娘,但她还是忍住了,道:「可能是不太熟。」 「什么意思?」萧楚轩沉了脸。 看萧楚轩的脸色不太好看了,青翎跟在萧楚轩身边久了,知道他的性格,心里还是有点怕的,连忙道:「就是王爷把我们送过去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人家有可能会觉得我们不够忠心,在她眼里,我们始终是王爷的人。」 这么一说,萧楚轩就明白了,先前确实是他考虑得不够周全,他只想着怎么保护好沈馨容,却没有考虑到她的心情。 他还记得她和他以前的事情,他把她放在心上,担心着她的安危,觉得给她安排护卫保护她的安全再正常不过。 但她却不记得以前的他了,她对他还有防备,不肯让他亲近,这让萧楚轩很心伤,他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沈馨容想起他,接受他。 …… 转眼过了两天,沈馨容在宫里陪太后,太后是个慈祥和蔼的老太太,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么觉得的,反正沈馨容是这么觉得的。 沈馨容跟太后相处得非常好,太后也没有很奇怪的要求,每天就是让她陪着吃吃饭,聊聊天,念念书,说说笑话,或是到外面去走一走,日子过得安定又清闲。 这日午后,太阳有点大,秋老虎晒起来比夏天还吓人,树上的枝叶没精打采地耷拉着,是个人都躲进屋里或是阴凉的地方歇着,路上基本上看不到一个人影了。 沈馨容伺候太后歇下,等太后睡着了,她又交代伺候的小宫女守着太后,等太后醒了去叫她,她便回了自己的屋里休息。 屋里很凉快,桌上放着泡好的凉茶,沈馨容倒了一杯茶喝,喝了水,她走到窗边的榻上坐下,脱了鞋子悠闲地靠在榻上,闭上眼准备小睡一会儿。 「沈三小姐。」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 沈馨容听到喊声睁开眼,看到门口一个不认识的小宫女探了个头进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脸上写着「我有话给你说」几个大字。 「你找我?」沈馨容问出声。 小宫女点点头,左右看看,一副生怕被人听到的样子,小小声道:「宁王殿下让奴婢给你传个话,事情有进展了。」 沈馨容闻言,心下一动,想起宁王萧楚轩帮她查找凶手的事情,难道是他查到了真凶? 她连忙从榻上起身,几步走过去,问那小宫女,「他还说了什么?」 第40章 小宫女道:「宁王殿下让你去千鲤池,他说有些话需要当面说。」 沈馨容想想也对,萧楚轩是在暗中帮她查找真凶,他行事谨慎,让她当面去说,也是避免打草惊蛇。 「我这就去见他。」沈馨容心下有了主意,说罢就要出门。 小宫女把消息带到,也不便在寿康宫久留,就跟沈馨容道:「那奴婢也回去了。」说罢就匆匆跑了。 沈馨容见小宫女跑了,也没有多想,她忙着出门去见萧楚轩,这会儿太后又还睡着,她就没有去跟太后禀告,悄悄地从寿康宫侧门出去了。 此时正值天热人困的午后,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大地,大家都歇着去了,沈馨容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连宫中巡逻的侍卫都没有遇到。 她一路匆匆赶到千鲤池,刚上了桥,想找一下萧楚轩在那儿,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危险,有人不声不响地靠近她,狠狠敲了她一棍。 后脑勺猛地一痛,沈馨容眼前骤然一黑,一时间天昏地暗,整个人晕头转向,被人一下子掀下了桥,噗通一声掉进了千鲤池里。 无数冰凉的水灌入沈馨容的口鼻,她只觉得自己重如千斤,昏昏沉沉地向着水底沉下去。 寿康宫里,太后从梦中猛然惊醒过来,她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一件很吓人的事情,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惊慌地叫着沈馨容的名字。 「容容,容容!」 负责伺候的小宫女慌忙上前道:「太后,沈三小姐回屋里歇息去了。」 「快去叫她。」太后着急地吩咐道。 小宫女应了一声,刚要出去叫沈馨容,就见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宫人,那宫人跑得飞快,像是遇到了非常着急的事情,有十万火急那么着急,额头上都是汗水,顺着惊惶的脸庞往下滑,他跑进殿内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说话的声音止不住发抖,「太后,不好了,沈三小姐掉进千鲤池里面去了。」 太后一听,险些晕过去,她刚才做了一个噩梦,虽不记得梦里全部的情形,但有一点却记得相当清楚,那就是沈馨容在梦里出了事,她浑身湿漉漉的,在梦里也分辨不出是血还是水,总之是一身都湿透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凄惨地叫着:太后,救我,太后,救我…… 「她现在怎么样了?人可救起来了?」太后慌忙从床上起身,她实在是不敢再回忆那个梦了,她要去看沈馨容,她不能让她有事,不然她一辈子都无法心安了。 跪在地上的宫人道:「人已经救起来了,就是还没有醒,现正在千鲤池旁边的一间偏殿里,太医正在救治。」 「哀家要去看她。」太后说着下了床,旁边候着的宫女赶紧上前伺候。太后心里着急,不停地催促伺候的宫女快一点儿,宫女不敢马虎,用最快地速度给太后收拾妥当,扶着太后出了门。 太后一路赶到千鲤池旁边的偏殿,遇到宫人行礼,她也没心思理会,心里想着的都是沈馨容。 宫人扶着太后跨进偏殿里,就见沈馨容浑身湿透地躺在床上,太医正在努力救她,她掉进千鲤池里灌了太多的水,就快要去见阎王了,太医已经满头大汗,但又不敢放弃。 太医又一个按压下去,沈馨容口中吐出一口水,她咳嗽了一声,终于醒了过来。 听到沈馨容咳嗽醒过来,太医简直要喜极而泣,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她吐出喝下去的水,生生救了她一命。 「容容,你终于醒了,你还好吗?」太后紧张又担忧地望着沈馨容,叫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沈馨容后脑勺被人敲了一闷棍,疼得不行,人也晕乎乎的,听到太后关切的声音,就忍不住要哭了,太后在她心目中就是个慈爱的长辈,她瘪了嘴向她撒娇,「太后,好疼啊!」 太后一听那个心疼,上前拉着沈馨容的手安慰她,又跟救治的太医道:「你快给她看看,想想办法,别让她那么疼。」 太医只得上前检查,他先前就看过了,发现沈馨容脑袋后面有个大包,现在也只能如实以告:「沈三小姐疼是因为后脑勺的大包,那是被人打伤的,臣现在就去给她开些活血化瘀止疼的药。」 「那你赶紧去开药。」太后命令道。 太医连忙应了一声,赶紧去开药了。 这边太医去开药了,太后看到沈馨容身上还穿着湿哒哒的衣裙,便吩咐宫人去拿干净的衣裙给沈馨容换上,又担心她染上风寒,就又吩咐宫人去熬姜汤来给沈馨容喝。 「等喝了药,头上的伤也就好了,就不疼了。」太后柔声哄着沈馨容。 沈馨容眼里包着泪,可怜兮兮地点点头,很是乖巧。 正说着话,皇帝萧景曜赶来了。 一进偏殿大门,皇帝萧景曜就问:「容容怎么样了?」 「谢皇上关心,臣女已经好多了。」沈馨容想起身行礼,但被太后按回去了。 第41章 太后看向皇帝萧景曜,沉着脸道:「皇帝,今日容容会掉到千鲤池里去,是有人要害她,这件事务必要查清楚。那凶手今日会害容容,明日就可能会害哀家,你可知道?」 这话说得严重了,皇帝萧景曜当即道:「母后,朕已经让人去查了,容容落水的时候有个宫人看见了,想必很快就会查到真凶。」 「那就最好。」太后哼了一声,她绝对不会放过想害沈馨容的凶手,等查到凶手,她要把那凶手乱棍打死。 过了一会儿,太医把药开好了,太后看了一下太医开的药,都是活血化瘀止痛的药,她便放了心,吩咐宫人去抓药熬药。 没过多久,药熬好了,姜汤也熬好了,太后温和地亲自喂了沈馨容喝药喝姜汤,完全不假他人之手,沈馨容也很听话,乖乖地就把药和姜汤都喝了,虽然每一样都很难喝,但是有太后喂她,她就表现得很勇敢,大口大口地喝完了。 皇帝萧景曜坐在旁边看着,等沈馨容把药一喝完,他就让宫人把准备好的蜜饯端过去给沈馨容吃。 蜜饯亮晶晶的,面上裹着一层糖霜,空气里都隐隐透着一股甜味,太后捡了盘子里最大最甜的那一颗喂进沈馨容嘴里,甜滋滋的味道,瞬间冲淡了口中药的苦味,沈馨容觉得好受多了,连脑袋后面的包都没有那么疼了。 偏殿的条件不如寿康宫好,太后就说把沈馨容接到寿康宫去休养,也方便她照顾沈馨容。 同样皇帝萧景曜也是这个意思,立马就吩咐人去抬了软轿来,让宫人小心翼翼地扶着沈馨容上了软轿,再小心翼翼太抬起她,回寿康宫养伤去了。 皇帝萧景曜陪同太后一起带着沈馨容回到寿康宫,见宫人把沈馨容安置好了才离开。 太后不放心让沈馨容一个人住一间屋子,要一直看到她才放心,她就让沈馨容住在了正殿旁边的碧纱橱里,这样也方便她及时知道沈馨容的情况。 沈馨容被人这么害了一遭,差点儿就没了性命,心里也是很害怕的,让她一个人住一间房,说不定往上会吓得睡不着,能挨着太后一起,沾沾太后身上的贵气,她也心安了许多。 皇宫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出了什么事都传得飞快,沈馨容被人偷袭落水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没过多久,皇后就匆匆赶到了寿康宫,专门来探望沈馨容的伤势。 「容容,你觉得怎么样了?」皇后进了寿康宫正殿,跟太后和皇帝萧景曜行过礼后,就看向沈馨容,一脸关切地询问她的伤势,也不捏着嗓子叫她沈三小姐,改口直接叫容容了。 沈馨容被人敲了脑袋,推进千鲤池里差点淹死了,即便现在救回来,吃了药,情况稍微好转了一些,但脑袋还是疼,看人依旧晕乎乎的。 她面对着皇后的关心,心里却很明白,依照她对皇后的了解,皇后心里想的怕是巴不得她死了才好。皇后会来询问她的情况,不过是皇后的分内之事,皇后要是不来过问一下,在太后和皇帝面前不好交代。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女已经好多了。」沈馨容靠在床头,淡淡地回道。 皇后目光怜惜地看着她,又道:「你有没有看清楚是谁推的你?」 沈馨容那个时候被人从背后打了一棍,根本没有看清楚人,就被掀下了千鲤池,便摇了摇头,「臣女没有看清楚。」 「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样也利于尽快抓到凶手。」皇后一副急于帮她找到凶手的样子。 沈馨容心里明白,皇后管着后宫,她现在出了事,皇后要是不把凶手找出来,以太后和皇帝萧景曜对她的疼爱,说不定要怪罪皇后,皇后这是聪明的做法。 但是沈馨容确实没有看到什么,头疼地皱起眉头,「臣女真的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容容……」 「皇后,够了。」皇后还想再问,太后出声打断了她,沉着脸道:「容容现在还伤着,她都说了她没看到了,你还想逼问她什么?」 「臣妾没有要逼问她,臣妾只是想尽快找出凶手。」皇后为自己辩解,她知道太后不是很喜欢她,她刚才确实有些着急了。 「你要问也等她养好了伤再来问。」太后很不高兴,她知道皇后心里的打算,沉着脸道:「你先下去吧。」 皇后抿了一下唇,躬身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等皇后一走,太后伸手摸摸沈馨容的脸蛋儿,柔声道:「你好好养伤便是,有哀家和皇上给你做主,一定帮你抓到凶手。至于皇后那儿,不用理她。」 听得这话,沈馨容发现,太后似乎对皇后有着不小的意见。但她也只是听着,没有去想知道其中缘由的心思。 沈馨容在寿康宫养伤,皇后来看过之后没多久,贵妃又来了,还给她送来了滋补的药材,关心得真心实意。 第42章 不过那会儿沈馨容吃了药睡着了,太后就没让贵妃打扰她睡觉,只收了贵妃送来的东西就让人走了。 但是贵妃这人很执着,下午她来看沈馨容没看成,心里惦记着沈馨容,快到傍晚的时候,她又让她的儿子楚王萧楚升带着吃食到寿康宫看望沈馨容。 楚王萧楚升来的时候,沈馨容刚好醒着,太后对这几个孙子孙女儿都很喜欢,萧楚升长得俊朗,对太后又十分尊敬,性子乖顺,很得太后的欢心,太后就没有拦着他,让他去陪着沈馨容说说话。 「容容,母妃说你受伤了,让我来看看你,我给你带了许多你喜欢吃的东西。」萧楚升说着打开带来的食盒,里面放着好几样沈馨容喜欢吃的点心,看得出来贵妃娘娘准备得很用心。 「谢谢楚王殿下。」沈馨容知道贵妃娘娘这么安排的用意,其实她小时候常进宫,跟萧楚升关系处得还不错,但她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个不错的玩伴儿,并没有想过其它。 而且她还记得,上辈子萧楚升在跟萧楚庭争夺皇位中败落,最后被萧楚庭杀了。她这辈子即便不喜欢萧楚庭了,也不会选萧楚升,她还想好好的活着。今日差点儿又死了一次,她就更惜命了。 萧楚升当然不知道沈馨容心里想的这些,他听从贵妃的意思来看沈馨容,其实也是他自己的意思,他便有心留在寿康宫里,陪着沈馨容说了好久的话,但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说,沈馨容就只是听着而已。 差不多过了两刻多钟,萧楚升才起身告辞离开。 太后看着萧楚升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站在旁边的夏嬷嬷看了看太后的脸色,小声道:「奴婢刚才看楚王殿下和沈三小姐聊得很不错,郎才女貌,还挺般配的。」 谁知话音刚一落地,太后就冷冷地瞥了夏嬷嬷一眼,目光锐利,像一把刀子一样。 「夏嬷嬷,你在哀家身边伺候了多少年了?」对上太后威严的目光,夏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垂下头道:「快十年了。」 「十年了。」太后缓缓重复了一遍,似叹息一般道:「你也是哀家身边的老人了。」 夏嬷嬷心头一慌,噗通一声跪下去,「太后,老奴错了,老奴以后不多嘴了。」 太后冷眼看她跪着,也没有要让她起来的意思,她这些年修身养性惯了,不爱操心了,对宫里的事,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有惹到她这儿来,她都装作没看见,只是没有想到她的好性子,倒是让身边的人都以为她是个没有脾气的温和老太太了。 「来人,把夏嬷嬷带下去。」太后动了气,贵妃居然把手伸到她身边的人来了,她们当真以为她是个泥人性子,忘了她的真实性格了?让身边的人故意给她提这些,是以为她是个可以随便糊弄的摆设? 「太后,饶命……」 「别让她吵到容容休息。」 夏嬷嬷刚想求饶,太后厌烦地挥挥手,很快就有几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来,手脚麻利地堵了夏嬷嬷的嘴,直接把夏嬷嬷拖下去了。 大殿里很快就恢复了安静,太后一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气氛很压抑,宫人们都不敢上前,害怕惹了太后动怒。 太后本来身体就不太好,一直吃着药,这会儿忍不住连声咳嗽起来。 旁边的宫人们没人敢这个时候上前,只有陆公公端着茶水走过去,劝说道:「太后,喝点茶,消消气。」 太后面上还有一些不虞,抬头看是陆公公,便也没有发作,伸手端起茶水喝了几口,把喉咙里的痒意压了下去,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 陆公公见状,劝说道:「太后,老奴知道你是在为了沈三小姐的事烦恼,但你自个儿的身体也很重要啊!」 太后摆摆手道:「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就是放心不下容容,容容是个好姑娘,跟她娘一样,我有心把她留在身边,但皇宫不适合她,皇子王爷这些都不适合她。」 陆公公点点头道:「老奴明白。」 「你不明白。」太后摇摇头,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望着陆公公道:「当年,哀家做主让她娘嫁给了魏国公,没有答应皇上的要求,你说哀家做得可对?」 陆公公跟在太后身边几十年了,多少明白太后的心思,便道:「太后这么做自有太后的考虑,这也是为了皇上好。」 太后闻言笑了一下,笑容里有着难言的苦涩和悲哀,「我其实也是为了婉秋,她那个性子,不适合留在宫里。我在这个宫里都住了几十年了,我不想她跟我一样被关在这里一辈子。」 「太后……」陆公公紧张地看着太后,他跟在太后身边最久,最是了解太后的脾性了。 太后默了一下,叹息道:「罢了,不提这些了,容容是不适合留在宫里的,明日就送她出宫吧。」 「是。」陆公公垂头应下。 第43章 …… 天色渐渐黑下来,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自从白日里出事之后,沈馨容就晕晕乎乎的,她喝了药,就一直在床上躺着,只中间除了见萧楚升醒了一会儿,剩下的时间都是在睡觉。 一觉醒来,沈馨容见天色已经很晚了,清浅的月光从窗口照进屋里,四周静悄悄的,屋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安静的夜晚,任何声音都显得很清晰,她忽然听到有压抑的争吵声从外面传进来。 听到那些话,她赫然一惊,慌乱间,竟看到有个黑影现在她床前…… 「难道你想让她跟她娘一样死掉,你才开心?」太后又是怜惜又是心疼地道。 「朕没想让她死,朕只想护着她,好好的护着她。」皇帝萧景曜的声音听起来也很不高兴,甚至还有隐忍的痛苦。 「那你看看你这些年又做了什么?后宫的那些女人,都是照着一个模样来的,你别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就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太后斥道。 「太后,你管得太多了。」皇帝萧景曜心头有一股无名火在烧,他不喜欢太后管他这些事。 大约是这句话真的让太后很恼火,她声音里都带了怒气,「他们为什么会想杀容容,你还不明白?你敢说,婉秋的死真跟你没有半点儿关系?」 突然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沈馨容陡然一惊,后面太后和皇帝萧景曜再说了什么话她没再听下去。 她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回响着太后和皇帝说的那些话,就像一个无底漩涡一样,把她一直往里面吸,搅得她连头晕头疼都顾不得了,只觉得背上冷汗层层往外冒,几乎把中衣都汗湿了。 皇帝可能跟她母亲的死有关?可她记得她的母亲是病死的,难道不是? 太后说皇帝这些年找的女人都是一个模样,别把其它人当傻瓜!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欣贵人那张脸,欣贵人跟她长得有点像,她长得却很像她的母亲,所以欣贵人不是像她,是像她母亲! 皇帝喜欢的也是……沈馨容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皇宫好可怕,他们一个个都藏着秘密,太后和皇帝都不是她看到的那样,尽管她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他们的疼爱有别的原因,但真的知道是什么的时候,她又自直犯恶心,胃里面直犯呕。 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沈馨容手捂着嘴巴,眼泪润湿了眼眶,她慢慢地滑下去,手拉起被子,想把自己整个裹起来,像个蚕蛹一样裹起来。 心烦意乱中,她不自觉地抬了下头,忽然看到床头站了一个人,惊得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定定地望着那个黑影,下意识地就要往后躲。 「……」陡然间发现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站在床头,还是在此刻心乱如麻的情况下出现,沈馨容吓得花容失色,如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警惕地看着那个黑影,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躲,张嘴就要喊人。 「是我,别出声。」来人飞快地倾身过来,大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整个人贴近她的面颊,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一双幽深的眸子,借着从窗口照进的月光看得分明。 沈馨容一下子认出他来,是宁王萧楚轩。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来做什么?这里是太后寝宫,守卫森严,他是怎么进来的?沈馨容的脑海里瞬间冒出一连串的疑问。 萧楚轩看她认出他来,用气声跟她道:「你不喊人我就放开你。」 沈馨容看着萧楚轩,有满脑子的疑问,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不知道他半夜里 来这儿做什么,不知道太后和皇帝的对话他有听到多少。 但这些都不及她对他的害怕,她更害怕的是他会不会对她不利,她还清楚的记得,白日里是有个小宫女来叫她,说是萧楚轩让她去千鲤池相见,结果她去了,就被人从背后打了一棍推下千鲤池差点儿淹死了。她不知道这件事是别人借着他的名义引她出去想杀她,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他谋划的? 萧楚轩看出了她眼中对他的畏惧和疑虑,他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看他,之前她从未用过这样的眼神看过他。她之前对他虽然不亲近,忘记了曾经她和他的事情,表现得比较生分和疏离,但她看他的目光至少不像现在这样防备和警惕,他想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她对他发生这样大的转变,难道跟她今日被人推下千鲤池有关? 萧楚轩想到此,不禁很心疼,他还没帮她查到想要暗杀她的凶手,结果她在宫里就又出了事,是他没有保护好她,他内心里很自责,低声道:「别害怕,我会帮你。」 沈馨容看着他,隐隐一双美目,仿佛盛着一汪秋水,在月光下泛着光,她依旧对他将信将疑。 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打在萧楚轩的脸上,映出他立体分明的五官,一边俊脸在明一边俊脸在暗,或明或暗之间,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第44章 萧楚轩被她那样的眼神看着,知道他可能还是不信任他,毕竟她忘记了以前他和她的事情,他说要护着她也没有好好护着她,他说要帮她找出凶手却一直毫无进展,如此一来,任何承诺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唯有努力做好他能做的事。 「我听人说你白日里被人推下千鲤池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萧楚轩连夜潜入宫中就是为了问清楚这件事,他白日里出京了一趟,傍晚回到宁王府才得知沈馨容被人推下千鲤池差点儿死了,他一听到这件事就极为担心,等不及明日再来看她,便连夜偷偷进了宫。 「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沈馨容压低声音反问。 萧楚轩一听这话,还以为她是在怪他,连忙正色道:「我不知道,我今日没有进过宫,我白日出京办事了……」说到这儿,他猛地意识到奇怪的地方,看着沈馨容道:「你为何会觉得我会知道此事?」 「你今日当真没有进宫?」沈馨容警惕地盯着他又问。 「当然。」萧楚轩立马道:「我去了京郊,你大哥沈临风就可以作证。」 沈馨容静静地盯着他,他面上的表情不似作假,而且他说她的大哥沈临风可以给他作证,她即 便不相信他说的,她也可以去问她的大哥沈临风,她的大哥沈临风是绝对不会骗她的。 听到萧楚轩这样说,沈馨容差不多已经信了萧楚轩的话了,她今日被人打了闷棍推进千鲤池里真的跟萧楚轩没有关系,是有人假借了他的名义把她骗出去,而那个人甚至知道他在帮她查找凶手的事情。 想到这儿,沈馨容猛然意识到,事情处处充满了危险,那个想要害她的人知道萧楚轩和她的关系,还知道萧楚轩在暗中帮她的忙,由 此推断,那个人可能就在他们周围,甚至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宁王殿下,我觉得凶手可能就在我们身边。」 沈馨容急切地道:「今日午后,有一个小宫女来找我,她说是你让她来给我传话,让我去千鲤池那边找你,她说我让你查的事有新的进展了。我当时一听,首先想到的便是你可能查到凶手的新线索了,我便没有多问那小宫女,急急忙忙地就赶去千鲤池见你。结果我到了千鲤池之后,没有找到你,反倒是被人从背后打了闷棍推下千鲤池差点儿淹死。」 萧楚轩听她说完整个过程,面色变得凝重,「背后的凶手知道我今日会出京办事不会进宫,就故意假借了我的名义骗你出去,而且凶手还知道我在帮你的忙。」 「幕后的真凶就暗藏在我们的身边!」 他的话音落地,屋子里有一瞬间的静默。 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往碧纱橱这边过来了。 萧楚轩和沈馨容猛然回神,这里是太后的寿康宫,太后的寝宫,大半夜的,萧楚轩却出现在这儿,如果让人发现了,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萧楚轩绝对不能让人发现,情况紧急,他忙要找地方躲起来,情急之中,沈馨容一边拉住了他的手。 「上床。」 「……」萧楚轩愣了一下。 而就在此时,外面的脚步声越发近了。 已经来不及再找其它的地方躲了,沈馨容再拉了萧楚轩一下,用眼神示意他赶紧上床。 萧楚轩也心知此刻走不了了,多想无益,只能飞快地闪身上了床,躲进被子里。 沈馨容拉起被子,将萧楚轩整个人从头到脚完全盖住,她也顺势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装睡。 脚步声从外面传进来,太后慢慢地走到床边,粉色绣花的纱帐低垂,隐约可见沈馨容躺在床上闭眼睡得正香。 安静的屋里,月光照在太后的身上,她缓缓地抬起手,想要撩起纱帐看一看沈馨容。 但是当她的手搭在纱帐上的那一刻,她又犹豫了,她想起了吴婉秋,想起了刚才跟皇帝争吵的那些话,想起了沈馨容被人打伤的可怜模样,她觉得她对不起沈馨容,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她的内心里升起一股怯意,有点不敢撩开纱帐了。 太后就那么站在纱帐外面,透过纱帐,模糊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沈馨容。 「可怜的孩子。」太后幽幽叹息了一声。 躲在被子里的萧楚轩也听到了太 后的叹息,他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动作,以免被太后发现。 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此刻就像是在遭受一场残酷的煎熬。 被子里全都是沈馨容身上的味道…… 萧楚轩此刻就像是在遭受一场残酷的煎熬,被子里全都是沈馨容身上的味道,来自于她身上的淡淡的甜香,有点像橘子一样的味道,诱得人很想要咬一口,哪怕他已经努力屏住了呼吸,但那股甜香味就像是活的一样,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子里钻,他不想闻都不行。 第45章 沈馨容就躺在他的身旁,彼此挨得很近,他甚至觉得用力呼吸一下就能碰到她的身体,他清晰无比地从感觉到她身上传过来的热度,那热度仿佛有了实质,一点点的汇聚在他的身体周围,将他整个人包围住,他不由地僵直着身体,完全不敢动一下,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滑落下来,背上的衣衫已经湿了一大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一会儿,又好像是很长一段时间,萧楚轩终于听到了沈馨容的声音。 「出来吧,太后走了。」她拉开了被子。 被子打开,围绕在身体周围的热气随之散开,跟着也带走了属于她身上的香味,只留下一缕淡淡地余香在空气里。 萧楚轩不知为何竟有些失落。 他从床上坐起来,目光落在沈馨容的小脸上,借着窗口投进来的月光,他一眼看到她的脸颊上有一抹浅红色,在她白皙的脸蛋儿上十分的明显,就像是染上了一层绯红的胭脂,越发衬得她娇柔美丽。 她的美让他移不开眼,黑如点漆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一瞬也不瞬一下。 沈馨容被他那样看着,不由想起刚才两个人躺在一起的画面,心慌慌的,脸上更是一热,慌忙别开头去,低咳了一声。 听到咳嗽声,萧楚轩回过神来,连忙收回视线,暗道自己刚才太失礼了。 「你可还好?」萧楚轩声音关切地道,眼睛却不好意思再看沈馨容,只把目光投在别处。 沈馨容低低地「嗯」了一声,「还好。」 「那就好。」萧楚轩暗暗呼出一口气。 屋里又静默了一瞬,太安静了,沈馨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怦咚怦咚的,跳得比平常快多了。 她咬了一下唇瓣,小声道:「宁王殿下,夜深了,你赶快走吧,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萧楚轩看着她,目光深沉,「我……」 「容容,你在跟谁说话?」外面突然又传来太后的说话声。 「你快点走!」眼瞧着离开的太后又回来了,沈馨容慌忙推了萧楚轩一把,用唇语无声地叫他赶紧走。 「容容,你在跟谁说话?」太后的声音在碧纱橱外面响起,脚步声越发近了。 显然这一次太后去而复返,是肯定要撩开纱帐进来看的了,萧楚轩不可能再像先前那样躲在沈馨容的被窝里,只得听沈馨容的话,先离开为好,以免被太后发现。 情况非常紧急,萧楚轩一个闪身,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沈馨容看萧楚轩走了,暗暗松了一口气。 此时,太后刚好从碧 纱橱外走进来,她抬手撩起粉色绣花的纱帐,看向坐在床上的沈馨容。 月光下,沈馨容拥着被子,藏在被子里的手紧了紧,心里是慌乱的,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分毫,软着声音叫了一声,「太后。」 太后四下里打望了一下,床上就坐着沈馨容一个人,一脸纯真懵懂的望着她,是才睡醒的样子,周围也都安安静静的,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但她依旧不放心,看着沈馨容问:「哀家刚才好像听到你跟谁在说话?」 沈馨容睁大眼睛,一脸的懵懂天真,摇头道:「没有啊,太后,我没有跟谁说话,我才刚醒过来,你是不是听岔了?」 她竭力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否认得很自然,让人看不出来她在撒谎,但她内心里却是慌得不行,心脏怦咚怦咚地跳得飞快,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抓住被子一角,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 太后听她否认,心下有些不信,她是年纪大了,但眼睛没有花,耳朵也没有聋,看着沈馨容那张坦然的小脸道:「哀家刚才明明听到有声音……」 「喵,喵喵……」太后的话还没有说完,窗外就传来几声猫儿的叫声,伴随着夜风吹拂树枝的沙沙声,感觉似乎真的有人在一般。 沈馨容心念一转,趁机道:「太后,你听到的可能是猫儿的声音。」 一切都太凑巧了,恰恰就是在这个时候,让太后一下子就有点糊涂了,难道真的是她听岔了,把猫儿弄出来的声音当成了沈馨容跟人说话的声音? 见太后没有立马出声,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沈馨容见机赶紧又跟太后撒娇,娇软着声音道:「太后,我脑袋好疼。」 声音里似乎还夹着着一丝哭音,既委屈又难过,可怜巴巴的,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奶猫,需要人呵护着宠爱着,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心软心疼了。 太后本来就喜欢沈馨容,对沈馨容在宫里出了事儿,被人打了一棍推下千鲤池差点儿淹死的事心有愧疚,再听她委屈巴巴,可怜兮兮地说头疼,太后心里就更觉得自责了,一时也就顾不得再追问沈馨容是不是在跟谁说话的事情,而是关心起沈馨容的伤势来。 「头还很疼吗?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太后怜惜地道,关心是真心实意的。 第46章 要是在没有听到太后和皇帝萧景曜的对话之前,沈馨容打心眼里觉得太后是一个慈爱温和可亲的老太太,太后喜欢她,宠着她,疼爱她,她也尊敬太 后,但现在,在知道了那些隐秘的事情之后,沈馨容再面对太后对她的关心,她的心情就变得极为复杂。 「就刚刚疼了一下,现在过去了,不用请太医了。」沈馨容道。 「真的不用请太医了?」太后看着沈馨容,只道她这是害怕给她添麻烦,不想让她担心她才这么说的。 沈馨容多少猜到太后的心思,摇了一下头道:「太后,真的不用了,养两天也就好了。」 太后闻言,不由叹息一 声,伸手摸摸沈馨容那张白皙的脸庞,似有不舍地道:「你在宫里受了伤,是哀家没有保护好你,哀家本想多留你在宫里住几天,但现在确实不太好,你明天就出宫回家吧,以免你父亲和大哥担心。」 沈馨容被人打闷棍推下千鲤池差点儿被淹死之事,皇帝和太后不想让事情影响太大,并没有让人往宫外传,是以现在魏国公和沈临风现在还不知道,萧楚轩会知道这件事,完全是因为他在宫里还有别的消息路子。 事情已经发生半天一夜了,就算这么瞒着,最迟魏国公和沈临风明天也该知道了,到时候不是魏国公和沈临风进宫来看沈馨容,就是太后把沈馨容送回魏国公府,总是要让沈馨容跟他们相见的。 太后考虑过之后,决定还是把沈馨容送回魏国公府去,一是宫里实在不安生,那些人竟然把手都伸到她的寿康宫来了,在没有把真凶找到之前,她不放心让沈馨容再留在她身边,送沈馨容回去魏国公府,让她跟她的父兄在一起,比留在她的身边更好。 二是太后还想到了沈馨容的母亲吴婉秋,吴婉秋小时候基本是在宫里长大的,每天就跟在她的身边,她是带心眼儿里极喜欢吴婉秋的,但就是太喜欢了,她不想让吴婉秋跟她一样被圈在这个宫里,最后她还是狠下心让她离开了皇宫,沈馨容是吴婉秋的女儿,她也想让沈馨容活得自在开心一些。 沈馨容不知道太后心中的这些考虑,她在被人打了一棍推下千鲤池差点儿淹死之后,又听到太后和皇帝萧景曜的那些对话,身心都很疲累,早就想离开皇宫了,何况她本来就对这个皇宫没有什么好感。 现在太后说明天就让她出宫回家,她心中极为欢喜,只是面上不怎么表露出来,望着太后道:「太后,等臣女养好了伤,再进宫来看你,臣女舍不得太后。」 她说得太好了,又那么乖巧,漂亮的眼睛里闪着水光,让太后觉得她是发自内心的舍不得,太后心下感动,伸手摸摸她的发顶,「容容乖。」 那夜,沈馨容陪太后说了差不多快半个时辰的话,太后实在累了,才回去歇息。 一夜很快过去,转眼到了天亮。 沈馨容醒来,紫烟来伺候她梳洗。 她的脑袋还时不时疼一下,头也有点晕,就收拾得比较慢,等她收拾妥当,准备去大殿拜见太后,陆公公就过来了。 陆公公是太后之命来送沈馨容出宫的。 「太后让老奴送沈三小姐回魏国公府。」 沈馨容道:「容我先去给太后拜别。」 陆公公便温和地道:「太后说她身子乏了,想要歇息一会儿,沈三小姐就不用当面拜别了,太后还说该说的话昨天晚上也说的差不多了,以后等沈三小姐养好了伤,再进宫来玩儿便是。」 看陆公公的态度,沈馨容知道太后不是不想见她,只是昨天晚上两个人都睡得晚,太后又跟她说了那么许多的话,她是真的累了,就不让沈馨容过去拜别了,免得再见一面,还要又伤感一回。 最后沈馨容便听话的没有再当面 去拜别,只在大殿外面给太后行了一礼,就跟着陆公公出宫了。 沈馨容受了伤,为了照顾她,陆公公按照太后的吩咐给她安排了软轿,四人软轿抬着她一路从寿康宫出去。 行到半路上,沈馨容遇到了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灵湘。 灵湘带着两个小宫女,手上捧着不少的礼物,专门等在沈馨容出宫的路上。 「沈三小姐,皇后娘娘得知你要出宫,便命奴婢在这儿候着,这些礼物是皇后娘娘送给你的,希望你能喜欢。」看到沈馨容,灵湘上前说话,她的声音很好听,话也说得很好听,态度不卑不亢,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沈馨容想皇后会送她礼物,多半还是跟她在宫里受伤有关,毕竟皇后管着后宫的所有事物,她却在宫里受了伤,太后和皇帝如果要怪罪,皇后难免要被迁怒,这虽然有点冤枉,但皇后是个聪明人,她不会留下话柄给人指责她的,所以她让灵湘送来这一大堆的礼物,把样子和态度做得十足。 「多谢皇后娘娘。」沈馨容收下礼物,又让灵湘替她把感谢的话带给皇后。 第47章 灵湘应了,带着两个小宫女站在路边,等她先行离开。 又行了一会儿,沈馨容坐的软轿又停了下来。 这一次是二公主亲自来了。 「你才没在宫里住几天就要出宫了。」二公主十分不舍。 沈馨容喜欢二公主,笑着道:「你也可以出宫来找我玩儿。」 二公主心里明白,沈馨容在宫里出了事,差点儿连命都没有了,送她回家是对的,心道如今也只有这样了,便把准备的礼物给沈馨容,「你好好地回去,过几天我就去看你。」 「好。」沈馨容爽快地道:「我在家等你。」 「嗯,一言为定。」 …… 跟二公主告别之后,沈馨容就一路顺利地坐着软轿到了宫门口,马上就要出宫了,她以为不会再遇到什么人了,谁知一抬眼,竟然看到楚王萧楚升站在前面,他身着一身蓝色锦袍,长身玉立,望向沈馨容行来的方向,似乎已经在那儿等了好一会儿了。 终于等到沈馨容来了,萧楚升上前道:「母妃说你今日出宫,刚好我也要出宫,正好可以与你同行。」 沈馨容看着萧楚升,有点无语,回楚王府和回魏国公府不是同一条路吧?! 他这样专门等着跟她一起同路而行不太好吧?沈馨容拿眼看向身旁的陆公公,想让陆公公想想办法。 陆公公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伺候了太后几十年,就算是在皇帝萧景曜面前也有几分薄面,皇子王爷见了他也客客气气的。 「楚王殿下,你出宫回楚王府好像不太顺路吧。」陆公公淡淡笑着道。 萧楚升仿佛没看出来陆公公的暗示,道:「我这会儿不回楚王府,我要先去一趟杨柳胡同,刚要路过魏国公府,与你们顺路。」 他这是一早就安排好了吧! 沈馨容看了萧楚升一眼,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能说不要萧楚升跟着,人家可没说要跟着她,人家不过是顺路而已。 无奈之下,沈馨容只能跟萧楚升一路出宫。 「对了,这是母妃让我转交给你的礼物。」萧楚升让跟着的奴婢把礼物送上来。 「贵妃娘娘太客气了。」沈馨容已经收了皇后和二公主送的礼物,不好不收肖贵妃的礼物,自然也只能收下,又让萧楚升帮她谢谢肖贵妃。 萧楚升道:「母妃很喜欢你,她原本打算等你有空请你去瑶华宫坐坐,没想到你这就要出宫了,很是遗憾,便准备了这些礼物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以后还会有机会进宫的,我到时再去看贵妃娘娘,当面道谢。」沈馨容面上说着客套话,心里却想的是以后能不进宫就不进宫了。 说着话,到了宫门口,沈馨容从软轿上下来,换成坐马车,萧楚升则是骑马跟在了马车旁边。 坐进马车里,终于不用跟萧楚升面对面了,沈馨容吐出一口气。 后面一路上,沈馨容都安静地坐在马车里,闭着眼睛养神,全程连马车帘子都没有掀起来一下,更不用跟骑马跟在外面的萧楚升继续尬聊了。 当然萧楚升是有心想跟沈馨容再说几句话的,奈何他透过马车帘子的缝隙,看到沈馨容闭眼靠在马车厢上,仿佛已经睡着了,再者她的脸色也不太好,昨天才被人打了一棍推下千鲤池差点儿丢了一命,显然头还痛着需要好好休养,萧楚升便就不好再打扰她了。 陪着默默地走了一路,萧楚升时不时透过马车帘子的缝隙偷看一眼沈馨容,想着她这样安安静静地睡着,也是很不错。 没过多久,就在沈馨容差点儿真的睡着的时候,马车终于到了魏国公府外面。 「到了。」沈馨容听到萧楚升的声音从马车外面传进来。 她睁开眼睛,拿手揉了揉,佯装一副刚醒过来的样子,这才抬手掀开马车帘子,果然见马车到了魏国公府大门外。 「我到家了。」沈馨容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心里却十分激动,在宫里差点儿就没了性命,以为再也见不到父亲和大哥了,现在终于平安出宫回到家,舒了一口气的同时,是又能见到家人的欢喜。 魏国公和沈临风早就得了消息,一早就在等着了,这会儿沈馨容的马车到了,下人飞快地跑去禀告,沈馨容刚从马车上下来,魏国公和沈临风就赶来了。 「容容。」魏国公和沈临风异口同声。 「父亲,大哥。」沈馨容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给魏国公和沈临风行礼。 「不用行礼了,回来就好。」魏国公一把扶住沈馨容, 上下打量她的乖女儿,确保她没有大碍。 「你头上的伤还好吗?」沈临风更关心沈馨容的伤,他早上得知沈馨容昨日在宫里出了事,被人打伤了头,就急得不行,生怕沈馨容有个什么不好,要不是魏国公拦着,又有宫里传了话,说沈馨容一会儿就会出宫回府,他都要递牌子进宫去见太后了,好在他的宝贝妹妹是平安回来了,现在看来沈馨容也还好,他揪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一些。 第48章 「大哥,我的伤只是小伤,养几天就好 了,你不用担心。」沈馨容不愿让魏国公和沈临风担心,便没有说自己头疼的话,尽量表现出没事儿的样子。 沈临风如何不知道沈馨容的性子,一猜就猜到她是报喜不报忧,忍不住有许多的话要说,「容容……」 「别站在大门口了,有什么话回去说,容容需要好好休息。」魏国公打断了沈临风的话,让沈临风把沈馨容送回乐笙院。 旁边楚王萧楚升还没有走,魏国公上前感谢,「多谢楚王殿下送小女回府。」 「魏国公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萧楚升回道。 沈馨容站在旁边,听得萧楚升的话,感觉他就像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说是顺路去杨柳胡同一趟,不过就是想借着同行的这个机会,让人以为是他把她送回来的,然后还能表现出他对她的体贴和用心。 这感觉一点儿都不好,沈馨容觉得萧楚升的心思有点儿多了。他如果像萧楚轩那样,直白地说喜欢她,想娶她,她还会觉得他这个人坦荡一点。 但像他这样,拐着弯地接近她,又说话模棱两可的,哪怕小时候大家关系还不错,她也觉得他这样不太好,不是她欣赏和喜欢的样子。 也难怪他上辈子在跟晋王萧楚庭争皇位的时候会输,他的有些做法确实上不了台面,萧楚庭虽然当了皇帝之后,在当了太后的皇后控制下有些懦弱无能,又生性多疑猜忌,但萧楚庭在有些方面行事就比萧楚升有手段多了。 魏国公跟楚王萧楚升寒暄了几句,萧楚升便说还要去杨柳胡同,就跟魏国公告辞,魏国公目送他上马离开。 回到乐笙院,沈馨容就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还是自己的地方好啊! 魏国公和沈临风还担心着她,全都一起到了乐笙院。 「容容,你头上还有伤,先去榻上歇着。」沈临风伸手把沈馨容扶到榻上坐下。 「其它人出去。」魏国公屏退了下人,屋里就只留了他们三个人在。 沈馨容知道他们是有话要说,安静地坐在榻上等他们问话。 魏国公道:「容容,昨日你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从得知沈馨容在宫里出事了之后,他们就担心得不得了,他们没想到竟然会在宫里对沈馨容下手。 沈馨容看到魏国公和沈临风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便把在宫里的事情详细地叙述了一遍,「有个小宫女来叫我,说是宁王殿下找我,她说宁王殿下查到新的线索了,我一听是跟刺杀我的事有关,便没有多想,跟着就去了千鲤池,结果到了千鲤池,我没看到宁王殿下,反而别人打了一棍,推进了千鲤池里。」 魏国公思索道:「这事跟宁王殿下有没有关系?」 沈馨容道:「应该没有,是有人假借了他的名义骗我出去。」 魏国公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你如何知道不是他而是有人骗你?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就知道他是好人?你才认识他几天?你了解他那个人吗?」 魏国公看着沈馨容,心情沉重担忧,现在有人要对他的宝贝女儿不利,他对谁都充满了怀疑。 沈馨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道:「昨天晚上我见过宁王殿下,他说他昨天白天出京去了京郊,没有时间进宫,根本不可能让小宫女给我传话,这件事明显就是被人利用了。」 「昨天晚上你在太后寝宫,他怎么进去的?你怎么见到他的?」魏国公一下子就抓到了问题的重点,他的宝贝女儿居然跟萧楚轩半夜见面,不能忍。 沈馨容暗道不好,心电飞转,连忙道:「我不知道他怎么进去的,我当时受了伤,一直在睡觉,一觉醒来他就在了。」 魏国公将信将疑,「他没做什么?」 沈馨容赶紧摇摇头,「没有,他没做什么,他就问了我一下白天怎么受伤的,然后跟我说他白日里去了京郊,不是他让我去的千鲤池。」 「他说是这么说,你又如何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了京郊?」魏国公反问道。 沈馨容看向沈临风,道:「他说大哥可以给他作证。」 魏国公闻言也看向沈临风,顿了一下问道:「你和他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沈临风点了一下头,道:「昨天是他约我去了一趟京郊,他在京郊的一处宅子里发现了一些异样,约了我一起过去查看,只是我们赶到的时候,住在宅子里的人已经被人杀了。」 「人死了?」魏国公沉吟了一下,问:「住在宅子里的人是什么人?」 「北陆人。」沈临风道。 「北陆人?」沈馨容惊讶出声,「你们不是在查刺杀我的幕后主使吗?怎么会跟北陆人又扯上关系了?」 沈临风点头,道:「我们查看过尸体,确实是北陆人无疑,宁王殿下说他的手下查到有戴鬼面具的人在那附近出现过,才会约了我一起赶过去,只是没想到晚了一步。」 第49章 沈馨容道:「据在静和长公主府抓到的那个婢女交代,就是有个戴鬼面具的人抓了她的家人威胁她,叫她给我下毒的。」 沈临风道:「正是如此,宁王殿下才会约了我一起去京郊。」 魏国公道:「这么看,宁王殿下确实没问题。」 沈临风「嗯」了一声,对萧楚轩的印象还不错,道:「宁王殿下应该值得信任。」 魏国公闻言倒是轻哼了一声,心中暗道:他这么卖力查找真凶,还不是为了娶我的宝贝闺女儿!想得美! 沈临风没看出来魏国公的想法,又接着道:「北陆使团前日已经进京,京郊的宅子里就发现死了北陆人,北陆人和戴鬼面具的人有关系,而想杀容容的凶手还没有抓到,昨日又有人在宫里对容容下手,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把这些都连起来想。北陆人、鬼面人和宫里三方其实是有某种联系的?」 「有什么联系,会让他们想杀我?」沈馨容自嘲地一笑, 「我不就是一个小姑娘吗?我难道还能影响到北陆人,或是宫里面?」 当然这只不过是沈馨容天真的想法,刺杀事件会找上她,就说明这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 沈临风看着沈馨容那张酷似母亲吴婉秋的脸庞,心中担忧:他这妹妹是影响不到北陆什么,但她的存在很可能真的妨碍了宫中的某些人。 魏国公肃着一张脸,沉声道:「不管有什么联系,就算是挖地三尺,我也要把幕后的主谋抓出来!」 三人商量了一通,只觉得事情越发不简单,最近京中很可能会很不太平,魏国公便嘱咐沈馨容好好休息养伤,最好不要随便出门,沈馨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乖乖地答应了,很是听话的模样,魏国公才带着沈临风离开。 …… 回到魏国公府,在自己的乐笙院,沈馨容觉得哪哪都好,不用像在宫里面那样时刻小心谨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三小姐,奴婢扶你到床上歇着吧。」红菱看沈馨容累了,走到沈馨容身边,扶着她起身往内室里去。 沈馨容躺在床上,闻着被褥里熟悉的味道,舒服得叹息了一声。 金窝银窝再好,还是自己家最好。 沈馨容闭着眼睛很快就睡着了,红菱在旁边守着她。 一觉醒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沈馨容在梦里还做了一个甜甜的带着花香的梦,连空气都非常美好。 「三小姐,你睡觉的时候,大小姐和杨姨娘过来了一趟,说是来看看你,但你那会儿在睡着,奴婢就让她们先回去了。」红菱禀告道。 沈馨容接过红菱端过来的茶水喝了两口,道:「她们晚一点应该会再来。」 说到杨姨娘和沈馨雅会再过来探望,果然不出沈馨容所料,过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杨姨娘和沈馨雅就过来了。 「听说你在宫里受了伤,伤得严不严重?让我看看。」沈馨雅见到沈馨容,一脸关切地询问。 沈馨容知道沈馨雅是真关心她,就把自己脑袋后面的包给她看,「就是这儿被打了。」 「好可怜。」沈馨雅看着她脑袋后面的大包,都不敢用手碰一下,怕把她碰疼了,一双眸子里闪着泪光。 「也没什么大事儿,养两天就好了。」沈馨容笑着轻松地道。 杨姨娘从沈馨容小时候起就很关心她,现下沈馨容受了伤,她十分心疼,道:「伤得这么严重,须得好好补补才行,三小姐你想吃点儿什 么,就让厨房给你做。」 如今杨姨娘管着府里的中馈,一应事宜都是她在负责,她以前就是吴婉秋身边的大丫鬟,是吴婉秋做主抬的她,吴婉秋在的时候,她就帮着吴婉秋管过许多事,如今操持起整个魏国公府的中馈来,也是顺顺当当的,府里下人也肯听她的安排。 沈馨容知杨姨娘这是关心她,便笑着应了,「多谢杨姨娘关心,我要什么会跟厨房说的。」 「那就好。」杨姨娘她不是话多的人,只是 尽量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当年在吴婉秋身边当丫鬟的似乎是这样,做了姨娘之后也是这样,现如今管着府中的中馈,她还是以前的样子。 沈馨容喜欢她,她老实本分还可靠。上辈子魏国公府出事之后,其它人跑的跑,溜的溜,最后只有她一个人留下来了。 …… 周姨娘得知杨姨娘带着沈馨雅去了乐笙院,她便急匆匆地赶去了沈馨丽的院子。 看到沈馨丽还在屋里的榻上躺着,她走上前,伸手去拉沈馨丽起来,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还有心思在这儿躺着,沈馨容从宫里回来了,沈馨雅和杨姨娘都赶去了乐笙院,你也快点起来收拾收拾,跟我去乐笙院一趟。」 「姨娘,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还在禁足,怎么去乐笙院?」沈馨丽嗤笑了一声,躺在榻上没动,一副不想跟周姨娘多说的样子。 第50章 周姨娘看她是喊不起来了,拿她也没办法,无奈地叹息一声,一屁股坐在了沈馨丽的旁边,哀怨地数落起来,「叫你做这样你不愿意,叫你做那样你也不愿意,你又把沈馨容得罪了,不去修复一下关系,以后可怎么办?就这样一直跟沈馨容不对付下去?吃亏的也是你自己。」 沈馨丽听到周姨娘的这些数落,心里头老大不乐意,气呼呼地翻身爬起来,从周姨娘尖叫道:「姨娘,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说我们有钱,不用看她们脸色,想要什么都能有,我便信了你的话,现在你又叫我去讨好她,我都已经把人得罪了,我可是帮着姜氏在外面说她的坏话,她心里不知道怎么恨我,就算我愿意去捧着她,她还不一定会给我好脸,我为什么要去自讨没趣?」 沈馨丽尖叫着,心里委屈极了,同样都是魏国公的女儿,为什么是沈馨容投生在了吴婉秋的肚子里,生下来就是嫡女,她却投生在了周姨娘的肚子里,只能可怜巴巴地当个庶女。 尽管从小到大周姨娘都跟她说,姨娘是老夫人选中抬进府里的良妾,比杨姨娘的身份高,她的舅舅家里有钱,她们手里也有钱,什么都不缺,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可只有沈馨丽自己知道,她跟沈馨容比起来,缺得东西太多太多了。不说沈馨容有太后和皇帝撑腰,时不时就能得到宫中送来的赏赐,用的穿的都是时下最流行的衣服首饰。就是在这个魏国公府里,魏国公也是最在意沈馨容,最疼爱沈馨容,她想要的父爱,不及沈馨容的万分之一。 她不甘心啊,她自认不比沈馨容差,为什么所有人都围着沈馨容打转,却从来没有人用心地正眼看过她,她咽不下 这口气! 她帮姜氏做事也是在帮自己,现在姜氏垮了,她受了惩罚,挨了板子,就让她去讨好沈馨容,她做不到! 总有一天,她要把在沈馨容那儿受到了委屈和折辱都通通加倍还给她,让沈馨容对她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夜里,有轻风从窗边吹过,带了一片清爽,这两日天气终于转凉,有了一点儿秋天的感觉。 红菱端着药进来,走到坐在窗边的沈馨容面前,柔声跟沈馨容道:「三小姐,你还伤着,别坐在窗边吹风,喝了药早些歇息。」 沈馨容闻到苦苦的药味就皱起了眉头,在宫里有太后守着她喝药,尽管药很不好喝,她还得装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乖乖地把药喝了,给太后留个好印象。 现下回到家里,她再闻到这苦苦的药味儿就难受,苦着脸跟红菱道:「你先把药放在旁边吧,我一会儿喝。」 红菱还能不知道沈馨容在想什么,真把药放在旁边,等药放凉了,更苦更难喝,沈馨容就更不会喝了。对此红菱当然不同意,她变戏法一样从身上摸出一个装着糖果的盒子来,哄着沈馨容道:「三小姐把药喝了,奴婢就给三小姐糖吃。」 盒子里放着各种糖果,散发着甜津津的味道,里面有沈馨容最喜欢吃的用牛奶做成的糖,诱得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你把药端过来吧。」沈馨容抵挡不住糖果的诱惑动摇了。 红菱心中一喜,就知道世子爷说的法子有用,还是世子爷最了解她的三小姐。 她连忙把药碗端给沈馨容,看着沈馨容把药喝了,再把整个装着糖果的小盒子递过去,任沈馨容捡喜欢的糖果吃。 「三小姐,糖果不能吃多了。」看到沈馨容已经捡了三四颗糖,红菱记着沈临风说的不要给沈馨容吃太多糖的话,忍不住出声阻止。 沈馨容把第四颗糖塞进嘴里,甜甜的滋味儿在嘴里散开,她笑弯了眉眼,跟红菱道:「我再吃最后一颗就好了。」 说是只吃最后一颗,但最后沈馨容还是磨着红菱又多吃了两颗,甜甜的带着牛奶味道的糖果真的很好吃,冲淡了口中药的苦味,只余下满齿甜香。 夜里,红菱伺候沈馨容洗漱好,扶她上床睡了,她才出去外间歇息,今天她负责守夜。 沈馨容白日里睡得多了,晚上没什么睡意,躺在床上睡不着,左翻过去右翻过来,数羊数到最后反而越数越清醒,她也不想吵醒红菱,就坐在床上,眼望着打开的窗户,数着黑色天幕上的星星。 夜色已深,万籁俱静,当萧楚轩第二次摸进魏国公府,潜到沈馨容房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馨容坐在床上,仰着头望着天空数星星的样子。 「天上有什么好看的吗?」萧楚轩无声无息地靠近沈馨容,顺着她的目光望了望天,除了亮晶晶的星星,也没看到什么别的东西。 沈馨容被突然出现的萧楚轩吓一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院子外面那些侍卫了?」 为了保护沈馨容的安全,魏国公专门给乐笙院多安排了一批护卫,那些侍卫都经过严格的训练,比普通的侍卫要强上不少,但就是这样,那些护卫依然没有发现萧楚轩,他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进来了。 第51章 「那些侍卫拦不住我,我来找你有重要的事。」萧楚轩在乐笙院外有看到那些负责守卫的护卫,只不过那些侍卫的武功都不如他,他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那些护卫,没让护卫发现,顺利地进了乐笙院。 沈馨容本来在听到前半句「那些侍卫拦不住我」的时候还有点生气,半夜里一次二次闯她闺房也太狂妄自大了,她下一次一定找高手拦着他。但在听到他说是有重要的事来找她后,她就想起了他帮她查找凶手的事情,心里就没那么生气了,更关心的是他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新线索。 「你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沈馨容想到什么道。 月光从窗口洒进屋里,照在萧楚轩的身上,他压低声音道:「昨天见你的时候没来得及问,你说是有个小宫女借着我的名义骗你出去的,那个小宫女长什么样子?」 沈馨容猜他是准备从小宫女身上查一查,就道:「那小宫女我之前没见过,应该是个新人或是其它宫里的,我只记得她长了一张圆圆脸,杏仁眼,鼻梁上有一颗黑痣,可能有米粒那么大,还挺显眼的。」 「鼻梁上有颗黑痣。」萧楚轩记下这个特点,又接着道:「还有其它特别的没有?」 沈馨容想了一下,摇摇头,「当时她来找我,说是你查到了新线索,我心里想着事,就没有想太多,也就没有特别注意她长什么样子。」 那种情况下,沈馨容想的更多的是马上去见萧楚轩,看看是不是抓到凶手了,而不是去管一个平常的小宫女,也不会去想事情是不是假的,毕竟知道萧楚轩在帮她查凶手的人不多。 萧楚轩跟沈馨容了解了情况,考虑到她接连遇到危险,还有最近京中的局势,嘱咐道:「你这些日子就好好待在家中,无事就别出门了,京中可能不太平。」 听到他跟魏国公说的话一模一样,关心写在脸上,沈馨容看了萧楚轩一眼,忆起这些日子她跟萧楚轩的接触,他为了她的事一直在忙,她之前还那样羞辱过他,他都能不计前嫌做到这样真的不容易,萧楚轩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不再是最开始的登徒子了,她不自觉地就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萧楚轩是她可以信任的人,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她考虑了一下,就把沈临风先前分析的情况告诉了萧楚轩,「我大哥说,北陆人、鬼面人和宫里这三者之间可能有什么联系,最先要杀我的是鬼面人,你们追查到鬼面人的行踪,跟着出了城,宫里的人就以你为借口,骗了我去千鲤池,趁着我不备,将我打晕推下千鲤池。这很明显是个 串联好的计谋,幕后的主使用鬼面人引你们出京,让你们发现北陆人之死,又在宫里安排人杀我,这看起来像不像个调虎离山之计?」 「事后我想了一下,如果宫里的人真把我杀死了,你们在宫外也做不了什么,那么他们最开始想要杀我的目的也就达成了,这便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但你没有死。」萧楚轩出声,他听到她说死呀死的,心里很不舒服,他想她平平安安,不会有任何危险。 沈馨容倒是没听出来这些,她笑了一下道:「是啊,我没有死,刚好有个偷懒的宫人躲在桥底下乘凉,发现我落水就救了我,你说我是不是很命大?」 萧楚轩沉着脸,看着她道:「我会帮你抓到真凶的,你等着我。」 对上他坚定的眼神,沈馨容的心突地漏跳了一拍,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 萧楚轩一向是个说了就会去做的人,第二天一早他就进了宫。 根据沈馨容描述的小宫女的样子,萧楚轩找到一个在掖庭局干活的老人帮忙,这人名叫余兴,在掖庭局干了十多年了,人长得干干瘦瘦的,看起来跟个猴子一样,在掖庭局干着普通跑路的活,平常不怎么打眼,但他记忆力超好,但凡是他见过的人都能记住,不管是宫里的新人还是老人,只要是宫里的人,只要是属于掖庭局管的,他就知道是谁。 萧楚轩去的时候,在掖庭局没有找到余兴,出去转了一圈才找到他,他正躲在无人处偷懒呢! 「宁王殿下,奴才也就是稍微歇一下腿而已,一会儿就回掖庭局办差了。」余兴讨好卖乖地道。 「我找你有点事儿。」萧楚轩逮住余兴,把他拉到角落里,「给我找个人。」 「谁啊?长什么样子?」 「小圆脸、杏仁眼、鼻梁上有颗黑痣。」萧楚轩把小宫女的样貌大概描述了一遍。 一听这描述,余兴一下子就想起是谁了,他一拍大腿道:「啊,那个小宫女我记得,好像是叫小菊,上个月进来的,分到司珍房去了。」 他一说完,就只感到身边一阵风吹过,萧楚轩的人影就不见了。 瞧着萧楚轩如风一般离开的速度,余兴砸吧了一下嘴巴,这个宁王殿下追人可真心急,嘿嘿嘿! 第52章 被说很心急的萧楚轩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司珍房那边,但他还是晚了一步,他刚走到司珍房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院子里,几个宫女在小声的嘀咕着什么「死了,上吊死了」之类的话。 「你们说谁死了?」萧楚轩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走上前问几个宫女。 几个宫女看到宁王萧楚轩突然出现,他是有名的严厉冷脸,几个宫女都吓了一跳,慌忙向他行礼,闭嘴不敢再议论死人的事。 萧楚轩打量着几个宫女,点了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一点的宫女出来问话,「你来说,是谁死了?」 「是,是小菊死了。」宫女低着头如实道。 萧楚轩一听,「怎么死的?」 「上,上吊死的。」他的声音冷肃骇人,吓得宫女说话都结巴了。 「人呢?」萧楚轩又冷声问道。 宫女道:「人已经被带走了。」 萧楚轩沉着脸问:「谁带走的?」 宫女战战兢兢地道:「孙司珍说死人摆在这儿不好,就叫掖庭局的人把她弄出去了。」 她的话音刚一落地,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投在身上的那股压迫感瞬间就消失了,她微微抬起头,发现宁王萧楚轩已经走了,身体里绷着的那口气一松,双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萧楚轩去找了孙司珍,问清楚掖庭局的人是什么时候来把小菊的尸体带走的,尸体又送去了哪里。 孙司珍面对萧楚轩,知道他的凶狠和冷酷还有手段,坑杀过九万北陆人的宁王殿下,对付她这么个小小的司珍也是轻而易举,孙司珍不敢隐瞒,一一答了。 得知小菊是孤儿,死后尸体不会有人处理,会被掖庭局的拉出去丢到乱葬岗,萧楚轩就准备去找下小菊的尸体,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从孙司珍那儿出来,萧楚轩就准备出宫,走在半路上,忽然有个穿灰色衣服的小太监跑了过来。 萧楚轩认得那个小太监,那是他的人,他看了那小太监一眼,转身往另一边走了。 小太监见状,趁着无人注意,悄悄地跟了上去。 「什么事?」到了无人的地方,萧楚轩开口问道。 小太监低声禀告:「掖庭局的人在处理小菊尸体的时候,在她的身上发现了字条,字条上写着是欣贵人逼死她的,字是小菊的字,又有在千鲤池当差的宫人交代,沈三小姐落水的那天,她好像看到欣贵人身边的宫女从千鲤池跑过,慌慌张张的,像是干了什么坏事。皇上听了禀告大怒,这会儿已经命福公公带着白绫和鸩酒去了欣贵人住处。」 所有证据都指向欣贵人,看起来就像是欣贵人为了不让杀沈馨容的事情败露,才杀了小菊灭口,但她最后还是被人发现了。 萧楚轩沉吟了一下,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且不说欣贵人跟沈馨容有没有过结,她为什么要杀沈馨容,就小菊去骗沈馨容时候说的话,欣贵人是怎么知道他在暗中帮沈馨容查真凶的?他和欣贵人可从来没有过来往! 「不好!」萧楚轩意识到不对,转身拔腿就往欣贵人的住处赶去,欣贵人怕是被人推出来当了替罪羊,他得赶过去看看。 两个宫人押着欣贵人跪在地上,福公公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用一副既同情又无奈的口气道:「欣贵人,这是皇上赏你的,你从中选一样,就别让老奴动手了。」 欣贵人抬起惊惧的脸庞看向福公公,小巧的脸蛋儿比白纸还白,睫毛颤动一下,眼泪顺着脸庞滑下来,她抖着苍白的唇瓣道:「福公公,我没有杀人,我没有害过沈三小姐,你信我。」 福公公看她那副样子,道:「老奴在宫里待了几十年,见过许多犯事的人,有许多都像你这样,做的时候胆子大破天,等出了事又痛哭流涕,跪地求饶,想求着皇上能网开一面,可哪里会有这样的好事呢?做错了事就要受罚啊!」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信我,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欣贵人又哭又叫,伸手想要拉住福公公的衣摆,被福公公发现,他冷着脸往后退开一步,对两个押着欣贵人的宫人使了个眼色,两个宫人立马死死按住欣贵人,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欣贵人的脸贴在地上,泪流满面地抬起头,望着福公公发出疯狂地呐喊:「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皇上不会杀我的……」 最后这句话把福公公都逗笑了,他低着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欣贵人,瞧着她那张花了的小脸,可怜、无助、弱小又惹人同情,可就算是这样,谁又敢放过她?谁叫她动到皇帝的逆鳞了? 福公公的声音像是地狱里吹来的风:「进了宫,伴君如伴虎,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谁叫你偏偏动了不该动的人了?像你这样的,我也见得多了,你就别为难我了,皇上既然发了话,就没有转圜的余地,我奉劝你 第53章 就从这两样里面选一样,依我看,那个鸩酒最好,喝下去一闭眼就完事儿了,也能少吃些苦头,但如果欣贵人再继续闹腾,那就只能多费些力气了,你苦我们也累,何苦呢?」 听完福公公的话,欣贵人的脸色更白了,皇宫这个地方,多少阴谋黑暗掩藏在光鲜亮丽之下,死的人不在少数,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就算是冤枉的又怎样,皇帝要她死,就算是冤死也要死,真相什么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是皇帝想要的结果,就像她根本不想被皇帝看上,但就因为她的这张脸,皇帝看上了她,没有人会问一句她的想法,直接就决定了她的命运,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给她。 多么可悲啊! 欣贵人忽然厉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让人心惊,只听得欣贵人疯狂大笑着道:「我算什么,我不过是个替身,替人承宠,替人死……」 饶是福公公经历了许多,也听得变了脸色:「让她闭嘴!」 他一声吼,旁边的宫人也跟着回过神来,一巴掌扇在欣贵人的脸上,打得她的头偏向一边,脸肿得老高,鲜血从嘴角流出来。 福公公端起鸩酒,两步上前,一手捏住欣贵人的下颚骨,掰开她的嘴,肃着脸把整杯鸩酒一滴不漏地灌进她的嘴里。 鸩酒滑过喉咙,流进胃里,欣贵人倒在地上,拿手命令地扣着喉咙,她想把鸩酒呕出来,可惜吞下去的鸩酒怎么可能呕得出来! 眼泪糊了她满脸,血从她的嘴角流出来,她就快要死了,可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她想再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我不过是个替身,不过是个替死鬼,哈哈哈……」 凄凉悲惨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像是一首曲子唱到最精彩的地方忽然就断掉了,又像是一个人艰难地爬到了山顶上又忽然从山顶上直直地坠落下去,摔了个稀巴烂。 欣贵人死了,狼狈地躺在地上,再无声息。 福公公看了一眼咽了气的欣贵人,有些秘密还是死人最保险,对两个小太监道:「处理了吧。」 事情办完,他也该回去向皇上交差了。 福公公面无表情地从屋里走出去,径直往干元殿向皇帝复命去了。 在福公公离开后,一个人影从屋子旁边的拐角处转出来,目视着他离去的方向。 萧楚轩已经在外面站了有一会儿了,他赶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欣贵人凄厉又绝望的控诉——她不过是个替身,替别人承宠,替别人去死! 听到 那样的话,萧楚轩陡然意识到他来得很不是时候,他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那种情况下,他不好再露面,便闪身躲在了旁边,一直等到福公公处理完欣贵人离开。 萧楚轩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两个小太监正在处理欣贵人的尸体,嘴里小声议论着什么,萧楚轩沉下脸,转身大步离开了。 小菊死了,欣贵人也死了,事情看起来好像解决了,可是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解决一样。 萧楚轩离开了皇宫,直接 去了乱葬岗,他在一堆死人堆里,找到了小菊的尸体,但经过检查,什么发现也没有,萧楚轩只能先回了宁王府。 …… 魏国公府里,沈馨容一边吃着红菱给她准备的糖果,一边看着她娘留给她的那套古籍杂记,她刚好看到农田水利那一册,其中有一篇文章提到可以把京河、北河、周河还有望江河连起来,修建一条由北至南,连通京都、北城、周城和望江城的大运河,既可以加快南北的联系,缩短两地沟通来往的时间,使朝廷加强对南方的管理控制,还可以有利南北商业的往来,互通有无,兴盛商业,发展经济。 沈馨容看到这一段来了兴致,便让红菱去取了大周地图来,她依照杂记上写的内容,沿着地图上标注的城市和河流,由北至南,把杂记上提到的地方都圈了一下,然后她惊奇的发现,按照杂记上写的那样,果然能够把那几条河连起来。 「要是这条大运河真的修成了,还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沈馨容惊叹杂记上描述的大运河,能想出这个大工程的人,脑子真的很不一般。 「容容,在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沈临风从外面进来,就看到沈馨容在看什么书,嘴里还嘀嘀咕咕的,非常认真,就连他来了都没有发现。 沈馨容闻声抬起头,见是沈临风,笑着道:「我没看什么,就看母亲留下来的书。」她说着把书收起来放在一边,又问道:「大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沈临风面色不太好,道:「北陆使团发现有北陆人被杀了,今天一早告到大理寺去了,本来他们进京已经有几天了,皇上也一直没有召见他们,就是想杀杀他们的锐气,他们求见不到皇上,心里也很憋气,现在他们的人死了,正好借着这件事发作,直接告到大理寺,要大周给他们一个交代。」 第54章 「他们是想用这个法子逼皇上召见他们吗?」沈馨容想了一下,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沈临风忧心忡忡地道:「只怕不只是这样,你也知道北陆人的死跟鬼面人有关系,鬼面人又跟要刺杀你的人有关系,这绕了一大圈,又把你牵连进去了。」 可不是有把自己牵连进去了,沈馨容不禁觉得好笑,黑亮的大眼睛望着沈临风,瘪了一下嘴道:「大哥,你说我一个小姑娘,又不带兵打仗,又不上朝参政,最多也就是太后和皇上把我当成可亲近的晚辈宠了一些,为什么这些人会这么针对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事都能跟我联系上?」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沈临风忽然变得很严肃地看着沈馨容,要她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沈馨容眨眨眼,道:「我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针对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事都能跟我扯上关系。」 「不是这一句,前面一句。」沈临风道。 沈馨容刚才也就是随口一说,便想了一下,道:「我说我一个小姑娘,不带兵打仗,也不上朝参政……」 「对,就是这句。」沈临风看着她道:「你不带兵打仗,但是北陆跟我们大周打仗,断断续续打了这么几十年,这次我们终于把他们打趴下了,他们心里哪怕不服气也不得不认输,还要忍气吞声地赔上大笔金银珠宝来跟我们何谈,如何甘心?」 「那也 跟我没关系啊?」沈馨容不解地道。 沈临风解释道:「但是太后和皇上宠你,你在他们的心目中不比正经的公主差。」 沈馨容睫毛颤了颤,想到了什么,顺着沈临风的话道:「大哥的意思是北陆人输了这场仗不甘心,所以找上我撒气了?北陆人的脑子有这么蠢?」 虽然听起来很好笑的样子,但沈临风却没有笑,神情凝重地看着沈馨容道:「也许还真有这种可能。」 「这太可笑了吧。」沈馨容好笑道:「就算他们真的把我杀了,达成了目的,也最多就是让我的家人伤心,让太后和皇上难过一下,根本不会有什么实质的好处,反而还要冒着惹恼太后和皇上的风险,再往严重一点说,如果事情没有处理好,有可能会引发两国新的战争,难道他们北陆人想被大周将士们再痛揍一顿?但据我所知,北陆被宁王殿下打得丢盔卸甲,朝中空虚,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沈临风知道,沈馨容说的是事实,北陆如今确实没有一战之力,也没有再惹怒大周朝的必要,那么他们到底又是为何要打沈馨容的主意呢? 「我们有可能还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沈临风思索着道:「再等等看,也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浮出水面了。」 沈临风说等他们自己浮出水面,沈馨容觉得这想法可行,以不变应万变,他们既然想对她动手,她只要好好的,他们肯定就会按捺不住跳出来,再顺藤摸瓜,就不信抓不到幕后主谋。 「大哥,这事你要不要跟宁王殿下说一下?」沈馨容道:「这些日子宁王殿下一直帮着查,还把得到的消息告诉我们,也许可以跟他交换一下消息。」 沈临风看她一眼,眼神有点意味深长,「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处理好。」 他说会处理,沈馨容自然相信他,也就没再多说。 沈临风看到她桌上摆的几本书,随手拿起一本,翻了其中一页,道:「这些好像是娘留下来的书。」 「是啊,我在看,有些还挺有趣的。」沈馨容道:「这本讲游记的就很有趣。」 沈临风翻看着他手上的书,突然翻到一篇讲如何改良弓箭,提高射程的文章,他是武将,对这些最为关注,快速地扫了一眼文章开头,就知道文章说的内容很有用,他便把书一合,对沈馨容道:「这本书借给我看几天。」 沈馨容当然没意见,「你要看就拿去吧。」 「行,那我先走了。」沈临风迫切地想要研究一下文章里写的改良弓箭方法有没有用,拿着书大步走了。 …… 下午的时候,福公公又奉皇上的旨意到魏国公府给沈馨容送了礼物。 沈馨容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太后、皇帝、皇后、贵妃、二公主就送了她不少的礼物了,这才隔了一天不到,皇帝又让福公公来给她送礼物,很显然不只是送礼物那么简单。 果然就听到福公公很慎重地跟沈馨容道:「皇上已经派人查明,是欣贵人想对你不利,皇上已经惩治她了,这些礼物是皇上命奴婢送来给你调养身子用的,皇上一直都很关心你的安康。」 前几天在宫里,沈馨容见过欣贵人一面,她回想起她在宫里见到欣贵人的样子,当时两个 人也就是匆匆一瞥,连话都没有说上两句,更不会存在什么仇怨,而且据二公主的说法来看,欣贵人还是个比较老实的人,她又为什么要害她呢?难道是因为她和她长得像吗?可就算是眉眼长得有那么几分相像,她又不会进宫去,对欣贵人也不会有任何威胁,有威胁的是其他的后宫新人才对,欣贵人一个在皇上那儿都快要被忘记的人,为何要对她下手? 第55章 想着这些,沈馨容有心问一问福公公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向福公公打听,「欣贵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儿,就是一时想不开犯了糊涂。」可福公公就会一派轻松地跟她打太极,并不跟她说实话,一句犯了糊涂就把所有的事实真相遮掩过去了。 在交谈了几句之后,沈馨容琢磨出福公公的态度,他也就只能跟她说这么多了,更多的他也不可能告诉她,她便识趣地住了嘴不再多问了。 在福公公走后,沈馨容靛无表情地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那些人参,灵芝,冬虫夏草等东西,都是补气养血调理身体的,可见送礼的人考虑得有多周道,但沈馨容心里却有些烦躁,摆摆手让红菱把东西全都收了下去。 …… 同样烦躁的还有沈馨丽,她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每天不能踏出院子半步,只能听院子里的下人汇报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心情可想而知好不到哪里去,就是这样,周姨娘还时不时过来找上她说些有的没的,就让她更烦躁了。 就像此刻一样,周姨娘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巴啦啦地给她念叨着:「皇上今天又派福公公来看沈馨容了,还给她送了不少的贵重礼物,可见皇上对她的宠爱和看重,识时务者……」 「姨娘,你想说什么?」话还说完,沈馨丽一个厉眼扫过去,看得出来她非常地不高兴,特别是在提到沈馨容的时候。 周姨娘被她充满怨恨的目光吓了一跳,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道:「我就是看她受宠,感叹两句。」 沈馨丽随机哼了一声,一脸嫌恶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看她现在比以前更得宠了,我又做了得罪她的事,你害怕她会对你我不利,便想让我跟她道歉,求得她的谅解,让我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还别说,周姨娘在此之前确实打着这样的主意,哪怕之前她跟沈馨丽提过,被沈馨容毫不留情地叫骂着顶了回去,但她还是没有放弃,想再试一试。 「我完全是为了我们以后好……」 「够了,这话你以后休要再说,我不爱听。」沈馨丽厉声打断了周姨娘 的话,不管她说什么,她都不可能去跟沈馨容道歉,也不可能委曲求全地去跟她和好,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周姨娘看她态度坚决,情绪也很不稳定,她也知道沈馨丽的性子,再劝更会适得其反,万一真把她惹急她干出过激的事情更不好,她琢磨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只好先闭了嘴暂时不提这件事。 …… 乐笙院,红菱从外面摘了一些花进来,修剪好放进一个白底蓝色花纹的长颈瓶里,捧着花瓶 摆在窗边的桌子上。 沈馨容抬起头看了一眼瓶子里的花,红绿相间,花朵儿开得正艳,搭配得十分好看,养眼又清新。 「红菱你插花的手艺又好了。」沈馨容笑着赞道。 红菱道:「都是跟三小姐学的。」 「你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红菱是很心灵手巧的,做这些都是一点就透,还能举一番三。 红菱被夸得脸红了,「三小姐你就别夸我了。」 沈馨容看她那模样也不好再逗她了,便让她去厨房拿晚膳。 红菱应了一声出去了,不多时又回转回来,手里提着装着晚膳的食盒。 晚膳还不错,有红烧鱼、人参鸡汤、糖醋莲白、凉拌黄瓜等,沈馨容一个人也吃不了那儿多,就让红菱坐下一起陪她吃。 吃完晚膳,魏国公回来了,专门到乐笙院来看望沈馨容,见她精神不错,头上的伤也好些了,就放心多了。 「父亲,皇上又让福公公给女儿送了礼物过来。」沈馨容把自己的考虑告诉魏国公,「福公公说是欣贵人想害我,皇上已经处置她了。」 魏国公沉思了一下,道:「这是他该做的。」顿了一下又道:「他赏你东西你就收着。」 「好的,我明白了,父亲。」虽然魏国公没有把话说得很明了,但沈馨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些都是皇上该做的。 「你好好在家养伤就好,别的事不用管。」魏国公在乐笙院坐了一会儿,临走时又叮嘱了沈馨容一句。 沈馨容起身送魏国公出去,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觉得他似乎比前些日子都要劳累疲倦,他都是为了她在操心,不由鼻子一酸,眼泪就差点下来了。 红菱陪在沈馨容身边,柔声道:「三小姐,我们回屋吧,晚上风凉。」 这两天天气开始转凉,夜里气温低了许多,风里都有了凉意,吹在人身上,凉凉的,不太好受。 沈馨容点点头,跟着红菱回去了。 红菱去端了药来,「三小姐,喝了药早些睡,早些养好伤。」 沈馨容把药碗接过去,味道还是一样的难闻,她微皱了一下眉头,眼前浮现魏国公疲惫的身影,端起药碗大口大口把药喝了,没再像以前那样要红菱给她糖吃。 第56章 「三小姐,吃颗糖,都是世子爷买来的。」红菱看她把药喝了,还是端了一碟糖果来。 沈馨容看着盘子里的糖果,最后捡了一颗牛奶做的糖放进嘴里,糖的甜味,牛奶的香味,一点点在口里散开,冲淡了药的苦味,先苦后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两刻钟后,红菱伺候沈馨容洗漱完毕,红菱对沈馨容道:「三小姐,早些睡,奴婢就睡在外面,你有事有叫我。」 沈馨容坐在床边,跟红菱道:「你昨天已经守了一夜了,今天就不用守了,我想自己睡,你下去休息吧。」 「世子爷说让奴婢好好照顾你。」虽然是沈临风吩咐的,但红菱也不放心沈馨容。 「没事儿,我好好的,你去睡吧。」沈馨容的口气严厉了一些。 「三小姐……」 「你难道非要我赶你走?」沈馨容沉下了脸。 这一招果然把红菱吓住了,她当然害怕沈馨容把她赶走,万一沈馨容不要她了,她一个孤儿,也没可去的地方了,红菱只好跟沈馨容告退,听话地回房去休息了。 沈馨容上了床,躺着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前后又想了一遍,理了一下头绪,今天就福公公的说法,是欣贵人脑子发昏想害她,但这跟查到的鬼面人和北陆人好像没什么关系,跟沈临风和宁王萧楚轩分析的情况也对不上,要是萧楚轩能在这儿,她还能问问他的看法。 正想着,萧楚轩从窗口跳了进来…… 要是萧楚轩能在这儿,她还能问问他的看法。 正想着呢,沈馨容就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响动,她警觉地从床上爬起来,抬手掀开床前就纱帐,就看到一个人影从窗口跳了进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萧楚轩。 「你怎么又来了?」刚才她还在想如果萧楚轩在就好了,结果这个人就来了,还来得这么准时,沈馨容不禁诧异出声。 萧楚轩轻笑了一下,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她,道:「你院子外面负责守卫的怎么又多了几个高手?」 拿来防你的呗!沈馨容拿手摸了一下鼻子,没好跟萧楚轩说实话,眼珠子转了转,找了个合理的借口,「我哥担心我的安危,就给我多安排了几个护卫。」 多安排几个护卫?一个个比之前的护卫武功高出那么多,他要是稍微大意一点就被新来的那几个发现了! 萧楚轩盯了沈馨容一眼,看到沈馨容眼睛滴溜溜地转,一副弱弱心虚的样子,萧楚轩也不拆穿她,只是道:「你哥从哪儿给你找来那么多高手?」 「这我就不知道了。」沈馨容摊摊手,表示自己不知情。 好吧,萧楚轩接受了她的说法,不再关心护卫的事,反正那些护卫也不是他的对手,再多来几个也拦不住他。 沈馨容看他不说话,像是在琢磨什么事情,便问他,「你这么晚又跑来我这儿做什么?」 「欣贵人死了你知道吧?」萧楚轩看向她道。 沈馨容微顿了一下,点点头,又道:「福公公说欣贵人是一时犯了糊涂才要害我的,可我觉得有点奇怪,我跟她在宫里也就只见过一面,并没有任何仇怨,她为什么想要害我?就算她害我是真,我受伤那天分明就是一个借着你的名义骗我出去的局,她又是如何知道你在暗中帮我查找幕后主谋的?按照我们之前的分析,宫里、鬼面人还有北陆人三方应该有联系,她一个由宫女刚新封的贵人,有什么能耐跟外面的人联系?」 萧楚轩接话道:「你分析得很对,但有一点你想错了,我今日进宫去查过了,虽然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欣贵人,但我发现还是有些疑问,那就是欣贵人根本不是真凶,她可能是被人嫁祸的替死鬼。」 萧楚轩当时赶去欣贵人住的院子,听到的就是欣贵人最后喊冤的话,他见过许多犯错的人崩溃喊冤的样子,有凄厉的、愤恨的、怨怼的、不甘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表现,但他听得出来,欣贵人大有可能真的是冤枉的。 「欣贵人只是替死鬼?」沈馨容一下就明白了她觉得奇怪的地方,忙道:「那谁是真凶,皇上为什么不继续查下去?」 萧楚轩淡淡道:「皇上需要给太后、魏国公一个交代。你受伤之后,太后要求皇上尽快抓住凶手,你回府之后,魏国公进宫见过皇上,虽然不知道魏国公都跟皇上说了些什么,但猜也能猜到魏国公的要求,面对着太后和魏国公的压力,皇上哪怕知道欣贵人还有问 题,但也不得不先用她来平息太后和魏国公的怒火。」 原来如此,她都不知道她回府之后,她父亲有为了她的事还进宫去找过皇上。这么一解释,沈馨容明白了。皇上是不得不推一个人出来给太后和她父亲一个交代,而欣贵人恰好是最合适的那一个,因为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欣贵人,皇上把欣贵人处置了,就能平息太后和她父亲心中的火气和不满,哪怕就算不能完全平息,也能起到一定的安抚作用,至少也能让她的父亲魏国公闭嘴,皇上要的也就是这个结果。 第57章 「除了欣贵人的事,你今天还有没有查到其他的?」沈馨容道。 萧楚轩道:「假借我的名义骗你去千鲤池的小宫女也死了,上吊死的,是个孤儿,没人认领尸体,尸体丢去了乱葬岗,我去看过去,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 幕后的人既然会推欣贵人出来当替罪羊,肯定会把一切痕迹都清扫干净,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沈馨容道:「今天我和我大哥分析了一下,我大哥说他们想杀我,只是想借我当个筏子,我是皇上和太后宠爱的晚辈,如果我死了,皇上和太后一定会严查,如果查到暗杀跟北陆人有关,皇上和太后一定会很震怒,而我父亲和大哥也不会善罢甘休。另外就是这件事还牵扯上了北陆,北陆使团又有人在京死了,现在北陆使团逼着大理寺查出凶手,要个说法,正是群起激愤的时候。你看看,这幕后的人是不是想让我们两国的和谈不能顺利进行?最好两国撕破脸再打起来,打个你死我活才好。」 萧楚轩默了一下,点头,「很有可能。」接着又道:「我之前还想是不是北陆人不甘心被我们打败,不舍得送上那么多的金银珠宝来谈和,所以故意搞事情,搅乱我们这边的局势。现在这么看起来,幕后之人的目的应该不只是这样,他是想让大周和北陆都不太平。」 「然后他们从中渔翁得利?」 萧楚轩给了沈馨容一个赞赏的眼神。 沈馨容抿了一下唇瓣,道:「他们杀我和杀北陆人都只是想要引起两国的矛盾,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都乱起来。」 萧楚轩正色道:「对,事情差不离就是这样,只差找到证据证明这一切的真实性,我已经在皇上那儿领了差事,明天就去礼部当差,负责跟北陆的和谈事宜,顺便也能查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皇上怎么会同意安排你去礼部?」沈馨容记得萧楚轩打赢北陆鞑子回京之后,皇上一直没有给他安排差事,当时又传出一些流言,都说萧楚轩 的军功太盛,皇上对他有猜忌,才让他老实在宁王府待着,什么事都不安排他做,还准备让他交出兵权,那样没有了兵权的将军就跟没了爪子的老虎一样,对萧楚轩特别不好。 萧楚轩轻笑了一下,皇上一直不喜欢他,对他有防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小到大皇上就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要不是卫淑妃收养了他,把他养大,又千方百计送他到军中,跟着卫家军历练,他才有今天,要不然,他可能早就在宫里因为什么不知名的原因死在了 哪个肮脏阴暗的角落里了。 当初刚打赢北陆鞑子回京,皇上还真有动他兵权的想法,想让他就当个闲散王爷,只不过京中接连出事,皇上又不好立马就卸磨杀驴,凉了众将士的心,才拖到了现在。 现在皇上又给他安排差事,不过是皇上觉得他又有用了而已。萧楚轩心里对此连一丝波澜也没有。 他讥嘲地扯了一下嘴角,道:「现在北陆使团逼上来了,要皇上尽快查明杀北陆人的凶手,给他们一个交代,皇上为此焦头烂额,担心安排其他的人过去镇不住北陆人,便安排我这个让北陆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去压阵,好起到威慑的作用。」 沈馨容听出了萧楚轩话里的讥嘲之意,皇上在一些事情上确实做得让人很寒心。萧楚轩心里会有意见在所难免,她忽然觉得萧楚轩生在皇家很可怜,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父子不像父子,兄弟不是兄弟,冷不防背后就被人捅一刀。 「你明天就去礼部当差了,打算怎么做?」沈馨容面露关心,萧楚轩此去,既是机遇也是挑战,干得好自然好,要是干得不好,皇上一怒,怪罪下来,少不得被另外几个兄弟落井下石,到时候惩罚也会更重,他手上的兵权就危险了。 萧楚轩能去领了这件差事,就是早有准备,他知道皇上想要他手里的兵权,但到他手里的东西也不是说给就能给的,实际上皇上也明白。 「我准备把你大哥也带去帮我办差,你大哥办事细心,观察力也很强,跟着我,一定能成为我有力的臂膀。」萧楚轩笑着道,嘴角微微弯起,一副「你看我多聪明,多能干,求表扬」的样子。 沈馨容瞥他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他为什么要把她大哥拉下水?可她大哥早就已经在这淌水里了,何况他还表扬她大哥能干,一连串夸奖的话,她能说她大哥不能干,不答应,反对他把她大哥带去办差吗?当然不能!在她的心目中,她的大哥沈临风一直都是很厉害的人,比萧楚轩还能干,她可不能给她大哥丢脸。 「宁王殿下,谢谢你赏识我大哥,我大哥就拜托你了。」这话沈馨容说得有些咬牙切齿,都决定好了才告诉她,真过分。 「我大哥可知道此事?」沈馨容又问。 「知道,我下午派人跟他说了。」萧楚轩笑道,说完看了沈馨容一眼,见她一脸不知情的样子,便知道沈临风没告诉她了。 第58章 沈馨容脸色有点不好看了,这一个个的都不告诉她,全都瞒着她,萧楚轩就算了,她大哥也不跟她说一声,还得让她从别人那儿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成亲妹妹。 萧楚轩敏锐地察觉到她心情有点不好了,看样子是生沈临风的气了,小姑娘到底还是担心自己大哥,哪怕再聪明伶俐,表面上看起来再怎么坚强勇敢,但关心家人的心还是最柔软的。 「你放心好了,你大哥在北疆也跟北陆人打过仗,北陆人也很怕他的,不会有事儿。他跟着我是一起去震慑北陆人的,只会让北陆人看到他就退避三舍。」萧楚轩不太会安慰人 ,更没安慰过小姑娘,能想出这些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沈馨容看他一眼,还是不太高兴,道:「我不是担心北陆人,我是担心背后的幕后主使。」 萧楚轩对上她的目光,再看她气呼呼的小脸,脸颊鼓鼓的,跟个小包子一样,忽然心下一动,弯下腰,俊脸凑了过去…… 沈馨容突然感觉到眼前一黑,一抬头,就发现一张俊脸压下来,她心头一慌,连忙就想要躲开,身体连忙往后仰。 噗嗤一声,沈馨容听到萧楚轩一声轻笑,她愣了一下,再拿眼去看他,脑子里嗡地一声,就感觉被戏弄了一般,听得萧楚轩用带笑的声音道:「你刚刚脸上气鼓鼓的样子,就跟个小包子一样。」 你才小包子,你全家都小包子! 沈馨容冲萧楚轩重重地哼了一声。 「话说完了,你还不走?」沈馨容板起脸赶人,「赶紧走,不然我叫人了。」 生气的样子跟个小野猫一样,眼睛鼓鼓的,小脸气呼呼的,挥舞着爪子要挠人。 萧楚轩心里好笑,但怕更惹了她不高兴,面上忍住了,干咳了一声,正色道:「我马上就走了。」 「那还不走?」沈馨容带着气恼的眸子瞥他一眼。 萧楚轩抬手摸了一下鼻子,她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的,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他都想再逗她一下,但怕把她更惹恼了,便只好作罢,道:「我明天去了礼部,可能就会很忙了,让你大哥跟着我,是为了更好的办差,我后面可能就不过来了。」 沈馨容瘪了一下嘴,说得她好像很想让他半夜摸进来一样,也是她这里的那些护卫不是他的对手,她要是找得到更厉害的护卫,就把他当场抓起来。 萧楚轩看了沈馨容一眼,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心道他才不会被她的那些护卫抓到。 「等你哥明天跟我去了礼部当差,我有个新计划。」萧楚轩稍微又透露了一点儿消息给她。 「什么计划?」提到正事,沈馨容终于肯正眼看他了,十分关心他要干什么。 萧楚轩故意卖了个关子,「等时机合适再告诉你,我先走了。」 「哎……」不等沈馨容再问,萧楚轩一个箭步跨到窗边,翻身就从窗口跳了出去,等沈馨容反应过来追过去,他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不见踪影。 话都不说完就走了,走得也太快了吧! 沈馨容在心里腹诽,可先前是她要赶他走的。 人走了也追不回来了,萧楚轩的计划没有问到,沈馨容决定回头问她大哥,看能不能从她大哥沈临风那儿打听到点信息。 夜已深,带着凉意的夜风吹过树梢,从窗口吹进屋里,沈馨容打了个寒噤,紧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伸手把窗户拉回来关上,转身回去床上睡觉。 躺在床上,安静的夜里,细微的声响都能被放到最大,沈馨容能听到外面夜风吹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似乎还有一些在夜间活动的动物的声音。 沈馨容闭着眼,慢慢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沈馨容仿佛看见一个人影从门口的方向飘进来,她晃晃悠悠地飘到沈馨容的床前,低头看着沈馨容,幽怨地带着凄楚的声音跟沈馨容道:「我没有害 你,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沈馨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到她幽怨的声音,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被皇上处置了的欣贵人。 看着那张跟自己有点相似的脸,欣贵人也没有比自己大多少,年纪轻轻就这么成了别人的替罪羊,沈馨容只觉得她也很可怜。 「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我们会尽快抓到真正的幕后真凶。」沈馨容对她道。 「不要放过他们,不要放过他们……」欣贵人嘴里喃喃着,黑红色的血从她的嘴角流出来,她的面部渐渐开始变得狰狞,充满了怨恨和愤怒。 沈馨容看着她那样的反应,也不禁有些害怕起来,她上辈子死在宫里,当鬼的时候,在宫里面见过那些怨气很重的冤魂,那都是些被冤枉死的人,才会那么恨。 「你不要那么激动,我会找出真凶的,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沈馨容尽量安抚她。 第59章 「好,我等着,我等着看谁是真凶……」不知道是不是沈馨容的安抚起了作用,欣贵人的身体渐渐开始变得透明,一点一点地消失,最后不见了…… 「三小姐,醒醒。」耳边传来红菱的声音,沈馨容缓缓睁开眼,对上红菱关切的眼神,沈馨容从床上坐起来,道:「怎么了?」 红菱眼看着沈馨容,紧张得很,眼眶发红,「刚刚奴婢叫了你好多声都没有反应。」 红菱当时吓了一跳,抖着手摸了一下沈馨容的鼻息,结果发现沈馨容的鼻息都很微弱,若有似无的,再想到她才受了伤,生怕她发生什么意外,如果再叫不醒沈馨容,她就要去叫人了。 沈馨容还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没什么呼吸的事情,她也不想让红菱太担心了,便笑着摆摆手道:「没事儿,别担心,我就是睡得太沉了,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 「三小姐没事儿就好。」红菱打量着沈馨容,看她面色正常,精神还不错,想来真是睡得太沉了才没听到她的喊声,她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放下去。 沈馨容面上露出笑,道:「我想喝水,给我端杯茶。」 红菱应了一声,转身走到桌边,拿杯子倒了一杯茶水,端着走回床边,拿给沈馨容喝。 茶水是才泡妹多久的新茶,淼淼冒着热气,沈馨容把杯子接过去喝了两口茶水,又想起昨天晚上萧楚轩跟她说过的话,问红菱道:「我大哥出门没有?」 「世子爷一早就出门了。」红菱回道:「说是跟着宁王殿 下出门办事了。」 沈馨容闻言默了一下,希望他们去了礼部平平安安。 …… 早上天一亮,沈临风收拾妥当后就出门去了宁王府跟萧楚轩汇合,随后两个人就带着护卫去了礼部。 礼部尚书郑砚带着手下的官员迎接了他们,齐刷刷地在礼部门前站了一排,在萧楚轩带着沈临风到的时候,众人纷纷上前给萧楚轩行礼,嘴里说着各种恭维的话,都说这次跟 北陆人的谈判要靠萧楚轩之类的巴拉巴拉。 等众人寒暄恭维完之后,一直站在旁边的一个满面络腮胡子,身形高大的男子才迈步上前,对萧楚轩行了一礼,此人名叫鲁奎,也是在北疆抗击北陆鞑子的守将之一,在北疆守卫了十来年,形成了自己的一支鲁家军,在军中名望很高,除了他,旁的人都指挥不动鲁家军的人马。 在只不过鲁奎的出现,还是让萧楚轩和沈临风很意外,鲁奎这个人性子比较火爆,治军严厉,带兵有一套,能让手底下的兵听他的命令,但要说让他来谈判,可能就不行,他并不是一块谈判的料。 萧楚轩和沈临风在北疆抗击北陆鞑子的时候跟鲁奎打过交道,可以说鲁奎这人并不是那么好相与,有时候为了阻击北陆鞑子,需要鲁奎出兵配合,可鲁奎为了他私心,为了保存他鲁家军的实力并不答应,也不出兵抗敌,好几次把萧楚轩和沈临风气得不行,双方为此发生过不小的摩擦。 如果是换做其他人,萧楚轩早就用法子把鲁奎收拾了,可坏就坏在鲁奎是皇上的亲信,他是皇上一手提拔上来的,皇上非常信任他,一直以为他在北疆带兵干得有声有色,多次嘉奖他,就连这次大胜北陆鞑子回京之后,皇上给鲁奎的赏赐也跟萧楚轩差不多,稍微想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就像今天这样,一方面皇上派了萧楚轩来震慑北陆使团,跟北陆使团谈判,一方面又让不会谈判的鲁奎来当副使,可想而知皇上在此事上的用意,他让鲁奎来帮忙谈判不过是个幌子,让鲁奎在监视萧楚轩的一举一动还差不多。 萧楚轩和鲁奎见过之后,一行人就进了礼部,萧楚轩让礼部尚书汇报了一下跟北陆使团接触的情况。 礼部尚书郑砚苦着脸道:「本来北陆使团刚来的那两天还好,我们把他们安排在礼宾院住着,想先冷落他们几天,让他们都老实一点,等他们等不及了,再让他们来和谈,到时候条件我们也可以开得更高一些。谁知道,哎,谁知道他们的人会突然死在京郊,一下子就让他们闹起来了。」 萧楚轩面无表情地听完,扫了在场众人一眼,把众人面上的表情都看在眼里,问郑砚道:「现如今北陆使团在干什么?」 郑砚回道:「今天一早,北陆使团地人又去了大理寺一趟,要求大理寺把凶手尽快交出来。」 豆「没在礼部来闹?」萧楚轩微挑了一下眉毛。 豆「哪里没有,今天一大早还来闹过。」郑砚想起来就头疼,那些北陆使团的人一个个长得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站在他面前比他高出快一个头,伸手就能把他像提鹌鹑一样提起来,今天那些人一来就逼着他说,如果大周不交出杀害北陆使者的凶手,他们就不和谈了。 萧楚轩闻言,扯起嘴角笑了一声,目光中带着冷意和凌厉,「他们不想和谈了,是想再打一仗吗?」 第60章 谁知他的话音刚一落地,站在旁边的鲁奎跟着就讥笑了一声,不阴不阳地道:「宁王殿下这句话说得可真好。」 话是说的「真好」,可语气听起来就不那么好了。 分明就有故意找茬的意思。 萧楚轩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冷眼看向不阴不阳的鲁奎,瞧着他那满脸络腮胡子,一副粗犷豪爽的样子,实际上心胸并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宽广。 「我听鲁将军的意思是有什么高见?不如鲁将军来说说好了。」萧楚轩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鲁奎抬手摸了一把他那粗犷的络腮胡子,露出一副憨厚 的笑容,「宁王殿下是和谈主使,我当然都是听宁王殿下的,宁王殿下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哪能有什么高见。」 前半句听起来还好,后半句那种对萧楚轩的不满都快从话里喷出来了。 萧楚轩又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跟鲁奎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鲁奎想将他的军,也要他能将得到才行。 「不如这样吧,鲁将军先说说我们该怎么应对北陆使团,如果说得在理,去安抚北陆使团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对得起皇上的看重啊!」萧楚轩态度不软不硬地就把难题丢给了鲁奎,他听皇上的命令来监督他,给他找麻烦,那他也可以把难题丢给鲁奎,给鲁奎找麻烦,还给他捧起来,不干好就是对不起皇上的信任。 鲁奎面上一僵,藏在络腮胡子底下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皇上给他的任务是监视好萧楚轩,不让他干出出格的事,可没让他去应对北陆使团,但这件事是密旨,不能明说,萧楚轩却要他去安抚北陆使团,不去还说他是对不起皇上的看重,这是故意拉皇上出来压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不能说不干的话,一旦他说不干,传出去就是他对皇上不敬,即便皇上看重他,他也不敢说皇上就不会因此对他生出嫌隙。 飞快地这么琢磨了一番,鲁奎心里有了决策,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不干,他决定先应下来,只不过到时候干不干得好,就是他自己做主了。 「好,既然宁王殿下这么看得起我,我便接下这个重任,只是宁王殿下也知我这人一向不善言辞,不太会安慰人,如果我去应对北陆使团,万一有做得不好,你可不要怪罪我。」他把丑话说在前头,去应对北陆使团是萧楚轩让他去的,他对外的形象就是耿直粗犷,口才不行,就这样萧楚轩还让他去,办砸了就是萧楚轩安排得有问题。 只是鲁奎的这番话,不光萧楚轩听出了他的意思,在场的人几乎都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两个你来我往一阵交锋,底下的人一个个埋着脑袋,生怕自己被牵连进去,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并不想被殃及。 萧楚轩扫了鲁奎一眼,淡声道:「鲁将军也太谦虚了,你要是做不好,哪里是我来怪罪你,想必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你的。」 鲁奎被噎了一下,萧楚轩真够狠的。这事真闹到了皇上那儿,皇上即便想着他,面上也不会好看。 他咬了咬牙,冷笑了一声,「好,宁王殿下既然如此安排,鲁某照办就是。」 说完他也不在这儿呆了,板着脸甩袖而去。 鲁奎走了,底下的人偷偷互相观望,最后也没人出声,这种时候还是不说话比较好,免得被无辜牵连。 萧楚轩审视的目光从礼部尚书身上一路扫过去,把礼部的所有官员都打量了一遍,这一个个生怕惹事上身的缩头乌龟样,难怪连对付打输了仗来求和的北陆使团都对付不了,一群废物。 看到礼部这一群窝囊废,萧楚轩心里就来气,他觉得他再在这里多呆一会儿能被这些干不了事的废物气得喷火。 「礼部尚书,你把跟北陆使团谈判的卷宗整理整理送到宁王府去。明天要跟北陆使团的人开始和谈了,不要到了谈判桌上,一个个变哑巴说不出话!」萧楚轩斥了礼部尚书郑砚一通,带着沈临风和自己的护卫离开了礼部。 回去宁王府的路上,沈临风担忧地跟萧楚轩道:「我看鲁奎那个样子,怕是不会真心配合。」 萧楚轩冷声道:「我管他配不配合,不配合我就连他一起治了。」 沈临风知道他说的是气话,今天在礼部看到的那个状况,别说萧楚轩了,他都很生气。 他们这些武将,带着那些多的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悍不畏死,守卫边疆,抵挡住北陆鞑子常年在边关的袭扰,为的是大周的江山社稷,为的是保卫大周的疆土百姓,想要让大周盛世安宁,繁荣富足。 然而事实上了,看看这些留在京都享受富贵荣华的官员们,除了会在朝堂上挤兑他们武将,说他们军费消耗太多,打仗死伤太重,拖他们的后腿以外,还能干什么?遇事就当缩头乌龟,连个能敢于说话的都没有,甚至在对上来求和谈判的北陆使团都拿不出该有的气势,看到这些,真的要气炸了。 第61章 「治他也要讲究法子,不能硬来,免得留下后患。」沈临风低声跟萧楚轩道。他们都心知肚明鲁奎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皇上是他身后最大的靠山。 萧楚轩面露肃色,轻哼了一声,「早知道在北疆的时候就应该让他跟他弟弟一样……」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黑如点漆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狠色,「也是他命大。再有下次,一定不放过他!」 沈临风侧头看了萧楚轩一眼,他说的这件事他当初也或多或少参与过,当初在北疆,鲁奎把持着他的鲁家军,完全不协助萧楚轩共同抗敌,不管萧楚轩那边跟北陆鞑子打得有多惨烈,派来求援的差使有多着急,反正鲁奎就是一句他不出兵,他守的鹤山城也是关键的要塞,如果他派兵去援助萧楚轩,就可能背后被北陆鞑子偷袭,到时候首尾都顾不上,丢了鹤山城没办法给皇上交代。 最后萧楚轩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舍近求远派人去找到了沈临风,让沈临风这边出兵相助,两边共同夹击北陆鞑子,才彻底打赢了那一仗。 也是那一仗之后,萧楚轩和沈临风才发现,不是他们打不赢北陆鞑子,而是像鲁奎这样生怕自己的手下的兵折损了的将领太多,一个个的都死守着城不肯出兵迎战,才会双方一直僵持这么多年。 而那些将领或多或少都跟鲁奎有关联,甚至有人以鲁奎马首是瞻,鲁奎不动,他们也跟着不动。 这个发现让萧楚轩非常的愤怒,就鲁奎这样的将领守卫边关,再跟北陆鞑子打上几十年也不一定能打赢。 后来又经人提醒,萧楚轩才知道,鲁奎这样做,是为了可以一直在边关掌他的兵,拿朝廷的粮,当他的土霸王,皇上还信任他,觉得他抗击北陆鞑子有功,一辈子高枕无忧。 当时得知这些真相,萧楚轩就冷笑了三声,「他想高枕无忧,我偏不让他如愿。」 后来没过多久就发生了一件事,鲁奎的弟弟鲁飞在跟北陆鞑子交战之后,带兵撤回北岭城的路上,被埋伏在半路上的北陆鞑子给杀了,脑袋都被人砍下来了,等鲁奎得知自己的弟弟鲁飞被围,带兵去救的时候,路上也遭到了北陆鞑子的埋伏,最后还是鲁奎的亲兵把他救了出来,他才没在那一仗被北陆鞑子杀死,但那一战鲁奎还是损失很惨重,不光自己亲弟弟死了,手底下的将士也死伤不少,元气大伤。 也是在那一战之后,痛失亲弟的鲁奎发誓要给他的亲弟弟鲁飞报仇,才开始积极带兵出击北陆鞑子,一连把北陆鞑子打得节节败退。 萧楚轩便趁此机会,带大军围攻北陆鞑子,再联合沈临风那边一起,把袭扰大周几十年的北陆鞑子彻底打败了下去。 回想起当时的那一仗,沈临风还记忆深刻,这会儿又听萧楚轩提起当初鲁飞死的那件事,沈临风多少知道一些内幕,也跟着萧楚轩在背地里干过一些事。 萧楚轩心里遗憾当初没把鲁奎跟鲁飞一样给处置了,沈临风也是同样的心情,如今留下鲁奎这个隐患,实在是个大麻烦,而且鲁奎跟他们本来就不对付,现在皇上还让鲁奎来监视他们,要是再让鲁奎知道他亲弟弟鲁飞的死跟他们有关,只怕鲁奎会发疯! 沈临风道:「鲁奎,应该不会知道当初那件事。」 萧楚轩看他一眼,冷淡里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当初是鲁飞自己盲目自信非要去追击北陆鞑子的,中了埋伏也是他活该,我们只是得到北陆鞑子要对付他弟弟的密信没有去援救而已,就跟他看着我们被北陆鞑子围困而不援救我们一样,我们只是没有帮忙,但鲁飞的死是他自己造成的!」 其实照萧楚轩的这个说法也没有错,当初在北疆,鲁奎那样做,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就不顾其他人,确实让人非常寒心,他寒了别人的心,别人又怎么会去帮他?鲁飞会死,不过是鲁奎用他以前种的因得到的果而已。 各自为政,永远都是一盘散沙,几十年也只能跟北陆鞑子僵持不下,萧楚轩能带兵打赢北陆鞑子,是他团结了所有团结的力量,这也是他跟鲁奎的不同,团结才是唯一的出路。 沈临风思索了一下,对萧楚轩道:「鲁奎那儿需不需要派人去盯着一下?以防他背地里有什么小动作。」 萧楚轩沉吟了一下,道:「嗯,还是我安排人去吧。」 昨天他去沈馨容的乐笙院,发现沈馨容身边的护卫都是高手,显然是沈临风肯定把自己身边所有得力的人都给了沈馨容,现在沈临风身边大概也没几个能用的人了,只有他这儿派人去监督鲁奎。 沈临风不知道萧楚轩心中所想,只以为萧楚轩是有自己的安排,他便没再多说什么。 回到宁王府,礼部尚书郑砚把卷宗派人送了过来,沈临风和萧楚轩一起把所有卷宗翻看了一遍,心里对跟北陆使团的和谈有了底,两个人又具体商量了一通各项事宜,沈临风才告辞离开。 第62章 …… 乐笙院,沈馨容听说沈临风回来了,连忙带上红菱去了沈临风的住处。 沈临风前脚刚进屋坐下,端起小厮送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后脚沈馨容就到了。 「大哥,听说你今天跟着宁王殿下去礼部了?」沈馨容一走进去就忍不住开口问道。 沈临风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一眼沈馨容,她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齐胸襦裙,脸上略施了脂粉,皮肤粉粉嫩嫩的,精神气 也很不错,从乐笙院一路赶过来,进门连气都不喘一下,就直直地问他的事,可见身体恢复得很好。 「你这儿急着赶过来,是关心我还是关心宁王殿下?」沈临风没有先回答沈馨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沈馨容眨眨眼,很甜地道:「我当然是关心你啊!」 「这还差不多。」沈临风满意了,先关心起她的身体来,她是看起来不错,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头还疼不疼?」 「我头不疼,你快给我说说你们去礼部怎么样了?」沈馨容着急地道。 沈临风站起身,伸手扶了沈馨容一把,让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拿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温声道:「先喝点水,歇口气。」 沈馨容看了沈临风一眼,对上他严肃的眼神,只好听话地接过茶杯,低头喝了一口水,再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好了,大哥,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看她这么着急,沈临风也不好不告诉她今天去礼部的情况,就把事情捡不重要地说了一下。 「我跟宁王殿下就去礼部看了一下,了解了一下情况,明天才要去见北陆使团,他们正追着大理寺要杀人凶手,没空来找我们闹事。」 沈馨容听沈临风把情况说得轻松,但她心里清楚,哪里会真的那儿轻松,她大哥就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不想让她担心,就不告诉她真实的状况罢了。 「那你们在礼部要小心些,注意安全。」沈馨容自知帮不上沈临风和萧楚轩深恶帮,只好叮嘱他们保护好自己。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上辈子大周和北陆使团的谈判,奈何她那个时候不怎么关心这些事,根本不记得当初都发生过些什么,只知道北陆鞑子被打败之后没过多久就派了北陆使团上京来求和,等到她再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是和谈已经结束了,北陆使团赔了不少的金银珠宝,还有三座城池,然后灰溜溜地回北陆去了,中间根本没有听说过北陆使团有人被杀了的事,上辈子沈临风也没有跟着萧楚轩去礼部办差,这辈子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她也不知道后面会怎么发展下去,只能让沈临风和萧楚轩小心,祈求他们平安顺利。 沈馨容都没有发现,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关心起萧楚轩的安危来。 …… 后面几日,沈临风继续每天跟着萧楚轩去礼部和北陆使团和谈。 北陆使团里做主的是北陆王的二儿子巴托,他长着一双很深邃的眼睛,眼珠子是深蓝色,鼻梁高挺,嘴唇很薄,是一副看起来有点儿阴狠的长相。 巴托的身边有一个名叫张恒的谋士,长着一张干痩的脸,颧骨都露出来了,十分尖刻的长相,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稍微缓和了一些他的凌厉,爱穿青色长衫,扮成一副文人的样子。 实际上张恒其实是大周北疆人,十年前大周丢了风峡镇,他当时出了城又回去拿东西,就被北陆鞑子抓住了。当时北陆鞑子要杀他,他贪生怕死,当即就投降了。他先是投靠了当时北陆鞑子的一个将军,因着熟知大周的风 土人情和各种文化,得到了将军的赏识,后来就被将军推荐给了巴托,成了巴托的心腹,专门为巴托出谋划策,帮巴托做了许多的事,巴托能得到北陆王的看重也有张恒的功劳。 像张恒这样一个大周人,因为贪生怕死投靠了北陆,多年效忠巴托,老奸巨猾,心狠手辣,也是沈临风和萧楚轩在谈判场上的一大劲敌。 和谈进展得并不顺利,双方每天都是拉锯战,再加上北陆使团的人死了,死的还是跟着巴托一起来的一个使者之一,也是巴托的心腹,巴托得了张恒的建议,每天双方见面不提正事,就逼着大周这边交凶手,和谈完全进行不下去。 「你们大周堂堂一介大国,我们有心来和谈,你们却让我们的使臣死在你们京城,这就是你们大周的待客之道?」一个北陆使臣尖着嗓音叫道,下巴上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显得十分的气愤。 「大周号称人才济济,高手辈出,怎么就连抓个凶手都抓不到?」另一个年轻一点的使臣阴阳怪气地打量着对面的萧楚轩,轻笑一声,「难道你们大周其实是外强中干,除了宁王殿下就没有人了?」他故意勾了一下唇角,慢悠悠地道:「宁王殿下威名在外,如果亲自去抓凶手,肯定很快就能抓到!等抓到了凶手,这和谈也就能继续下去了,你说是不是宁王殿下?哈哈哈!」 第63章 他的言语听起来充满了挑衅,他也是故意挑衅萧楚轩,把萧楚轩说成只是一个该去抓凶手的捕快,故意贬低他的身份,起到打压激怒萧楚轩的作用。 只是他的话才刚说完,被他故意讥讽的萧楚轩还没有生气,坐在萧楚轩旁边的鲁奎倒是先火冒三丈了。 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就见鲁奎猛地从位置上一跃而起,扑向说话的北陆使者,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扬起跟铁锤子一样的拳头,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口中愤恨地骂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宁王殿下是我们大周的战神,若是在战场上,一刀砍了你脑袋,你居然敢口出狂言,小心老子打死你!」 说着啪啪地又扇了那北陆使者两巴掌,蒲扇一样的巴掌扇得北陆使者头晕耳鸣,双眼昏花,嘴角流血,噗地一下子吐出两颗大齿。 「别打了,别打了。」被打的北陆使者哭嘤嘤地求饶,嘴角都是血,眼泪糊了满脸,很是狼狈。 「快别打了,快住手!」 「鲁大人,快住手!」礼部尚书郑砚等人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拉住义愤填膺的鲁奎,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住如同蛮牛的他,险险免了 北陆使者被打成猪头。 「鲁将军,你消消气。」有人劝道。 这人不劝还好,他一劝,鲁奎更是火冒三丈,连脸上的络腮胡子都根根站立起来,吼声能掀掉房顶,「战败之国,口气狂妄,我就要打得他哭爹喊娘,让他看看我们大周的厉害!」 「鲁奎,你别气人太甚!」北陆二皇子巴托看自己的人被打了,鲁奎还不消气,骂骂咧咧,砰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脸上写满了阴狠。 鲁奎浓眉一挑,怒道:「怎么,二皇子不服气?那就动手啊,鲁某人奉陪到底!」 巴托轻嗤了一声,不屑道:「野蛮人!」 鲁奎本来就是暴躁性子,书没读过多少,最听不得人说他野蛮了,巴托这句话无疑是狠狠刺激了他,只见他猛地一挣,就要挣脱拉住他的礼部官员,朝着巴托挑战道:「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带兵打到你北陆皇庭去,砍了你爹的脑袋?」 「你敢!」巴托也怒了,阴狠地盯着鲁奎,仿佛随时会暴起了一头狼。 鲁奎哈哈一笑,完全不惧巴托的威胁,「你看老子敢不敢?」 巴托脸上的肌肉分明抖动了一下,他狠狠瞥了鲁奎一眼,转头看向萧楚轩,手指向北陆被打的使者,十分不满地道:「宁王殿下,你我两国和谈,你作为主使,纵容手下伤人,这就是你们大周的态度吗?」 大周的态度? 他还好意思问大周的态度? 萧楚轩微微挑了一下眉,如果他可以代表大周的态度,那就不是只把揍北陆使者一顿,而是要把巴托这个二皇子狠狠揍一顿,再带兵打到北陆王庭,让北陆一辈子俯首称臣,根本不会坐在这里每天跟北陆使团叽叽歪歪浪费时间。 早在几个月前,打赢北陆鞑子那一仗之后,萧楚轩就想乘胜追击,一路打到北陆王庭,彻底把北陆鞑子打趴下,当初要不是皇上一道诏令把他召回来,他想要做到的事说不定就已经做成了。 萧楚轩抬眼看向对面的北陆二皇子巴托,面无表情地道:「二皇子,你可知道我大周真实的态度是什么?我的态度又是什么?」 此话一出,二皇子巴托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虽然是进了大周的京都之后才见到的萧楚轩,但在来大周之前,他就听过许多萧楚轩的传闻,比如萧楚轩十四岁上战场,就展现出极强的大将风采,又比如萧楚轩十六岁的时候以少胜多,带兵打赢了北陆的七万人马,一战成名等等。 吹捧萧楚轩的好话有很多,有说萧楚轩骁勇善战、智勇双全的,也有说萧楚轩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还有说萧楚轩心计多端,老谋深算的,总之把萧楚轩描绘的神之又神,就连他身边最信任的谋士张恒都一再提醒他小心萧楚轩,仿佛人人都对萧楚轩充满了惧意,搞得他也对萧楚轩有些畏惧。 前面几天见面和谈,萧楚轩都只是坐在那儿没说什么话,话都是礼部尚书郑砚在说,巴托就以为萧楚轩只是摆摆样子,跟外面的传闻不一样,而且萧楚轩长得太好看了,跟个小白脸一样,哪有描述中那么可怕,这让巴托在不知不觉中就放下了对萧楚轩的惧意,开始像只无畏的猫儿一样试着伸出了挑衅萧楚轩的爪子。 起初两日萧楚轩也没搭理巴托,把巴托当做当成跳梁小丑一样,就想看看他能搞出什么把戏来。 今天巴托是真的忍不住了,派了他手下的使者出来言语挑衅萧楚轩,只不过千算万算,他们还是没有算到,萧楚轩修养太好没发火,鲁奎先跳出来了,火冒三丈地把人给打了。 巴托见自己人被打了,第一反应是丢了面子,第二反应是要把面 第64章 子捞回来,他故意找萧楚轩的茬,却没料到萧楚轩哪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萧楚轩只一句话就成功让巴托闭嘴了。 萧楚轩一句话就表明了他的态度,巴托先还没反应过来,是坐在他旁边的张恒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他转头对上张恒暗示他的眼神,他才赫然意识到不对,心里咯噔一跳! 萧楚轩一句话就表明了他的态度,巴托先还没反应过来,是坐在他旁边的张恒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他才意识到不对,心里咯噔一跳,冷静了下来。 张恒是巴托的心腹谋士,张恒给他出过很多的主意,每次都能让他取得成功,现在张恒让他不要跟萧楚轩起正面冲突,他也意识到了萧楚轩的话里有话。 「宁王殿下,今天大家心情都不好,看来是谈不下去了,我们还是改天再谈吧。」巴托口气硬邦邦的,在气势上让人看起来他很强硬的样子,就算内心里惧怕,实力上比不过,面子上也不能软弱。 说罢巴托站起身,一甩袖,也不管萧楚轩是什么态度,带着北陆使团径直走了。 「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鲁奎见巴托带着北陆使团头也不回地走了,萧楚轩连一句阻拦的话都没有,完全不像不责任的样子,顿时十分气愤,对着萧楚轩斥责起来,「皇上让你来负责和谈,你就是这么谈的?你对得起皇上对你的信任?」 萧楚轩懒懒地瞥了鲁奎一眼,嘴角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道:「鲁将军,你如果能不那儿冲动地暴起打人,我也不会这么为难,皇上让你来协助和谈,你就是来跟北陆使团闹矛盾打架的?你这样做就能对得起皇上对你的信任和看重了?」 鲁奎怼完萧楚轩的话还留在耳边,萧楚轩就毫不客气地回敬了回去,如今和谈陷入僵局,鲁奎打人要付很大的责任,如果事情真告到皇上那儿去,鲁奎也别想抽身事外,鲁奎想把萧楚轩拉下水,萧楚轩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我打人,那也是为了维护我大周,不像你被人指着鼻子骂了还能忍得下去!」鲁奎朝萧楚轩吼道,为自己打人的行径找补,不能让人觉得他打人是冲动,而是为了整个大周好。 萧楚轩冷眼看着鲁奎,「你打人就解决问题了?我就不能让他骂两句再从北陆加倍找补回来?和谈,和谈,首先是北陆打输了,北陆赔偿我们,不让北陆赔个大出血,还谈什么?你不要一天只知道打打杀杀,只会挥舞你的拳头不会动脑子!」 猪脑子!萧楚轩完全没有给鲁奎留半分面子。 鲁奎布满络腮胡子的脸都被气红了,要不是皮肤太黝黑,还有络腮胡子挡着,那真是让周围的人都看到了。 礼部众官员看他们两个又吵起来了,萧楚轩身份贵重,又是和谈主使,鲁奎深受皇帝信任,脾气还不太好,这两个人都不好惹,谁都不敢去劝他们,纷纷低头地低头,望天地望天,仿佛没看到两个人吵架一样。 萧楚轩斜睨着鲁奎,淡淡地道:「鲁将军是不是还有什么意见?」 鲁奎这一次明显是输了,心头瘪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哼了一声,愤愤地走了。 看到鲁奎走了,旁边众人偷偷松了一口气,他们真怕鲁奎那个暴脾气,一不高兴跟萧楚轩打起来怎么办?要知道他们两个人打起来了,他们都是高手,礼部每人敢去拦,也没人拦得住! 还好鲁奎走了。 其他人终于不用看剑拔弩张的场面了。 萧楚轩扫了在场众人一眼,把每个人的心思都看在眼里,沉着脸站起身,也不理会礼部的那些官员,只跟身边的沈临风道:「我们走。」 只见萧楚轩高大的身影直接往外走去,沈临风连忙起身跟上。 礼部的其他官员们也跟着起身,目送萧楚轩离开。 走出礼部之后,到了无人之处,萧楚轩问沈临风道:「今天鲁奎暴起打人之事你怎么看?」 沈临风回想了一遍先前和谈上的情况,道:「鲁奎性子暴躁,忍不了动手打人也是有的。」 但这话说出来,连沈临风自己都觉得不太真实,鲁奎的性子是不好,但冲动打人又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也不会做,就凭鲁奎在北疆混了那么多年,一直又深受皇上的信任而不被猜忌的本事,就知道他不是轻易就因为一句话打人的,他会这么做就一定有他的目的。 「他是故意的。」萧楚轩轻摇了一下头道。 沈临风看向萧楚轩,道:「你的意思是他故意捣乱,破坏和谈?」 萧楚轩沉吟了一下,道:「我有点怀疑,他打北陆使者就是想让我们的和谈进行不下去,本来现在北陆使团就应为有人死了的事在闹了,现在鲁奎又把人打了,事情就变得更严重了,和谈只会变得更僵,如果长时间这儿僵持下去,完不成皇上交代的任务,一旦皇上怪罪下来,第一个就会怪罪我办事不利。」到时候,皇上就可以有借口责罚他,并从他手上收回兵权,他即便心里不愿不甘,也不得不把兵权交出去,一个好阴险的计谋。 第65章 萧楚轩没有把他所有的猜测说完,他现在还无法完全确定皇上派鲁奎来监督他是不是就为了这个,鲁奎的行动到底是完全皇上的授意,还是有他自己的意思。 沈临风看到萧楚轩一脸若有所思,他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不禁又联想起前些日子发现的一些蛛丝马迹,经过现在萧楚轩的提醒,沈临风突然想到了一点,他道:「宁王殿下,你说鲁奎是故意的,他有没有可能跟北陆使团串联?」 一听他这话,萧楚轩也想到了什么,他之前一直觉得奇怪,有想不通的地方,现在却觉得明朗多了,鲁奎完全有可能借着去安抚北陆使团的时候跟他们串联,然后才闹出今天这一出戏,如果他当时没忍住,责任就在他身上了,但是他没动手,鲁奎就跳出来以维护大周的名 义动手了,把北陆使者打了,然后达到了和谈进行不下去的目的。 「我再让人去好好查一查北陆使团的人。」萧楚轩想这可能会有什么发现。 「不光如此。」沈临风提醒道:「我们之前查到,鬼面人的目的是不想我们和北陆和谈顺利,最好双方成仇,一直再打下去,然后鬼面人可能会从中获利。而如今鲁奎也不想让我们和北陆和谈顺利,你说鲁奎和鬼面人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我总觉得鲁奎没那儿简单!」 /萧楚轩看沈临风一眼,伸手一拍他的肩膀,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勾唇笑道:「临风,你真是我的好帮手,不管鲁奎简不简单,我们查就是了。」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坠在天边,染红半边天空。 沈馨容带着红菱,提着食盒到了沈临风住的院子。 「大哥。」沈馨容跨进门,看到沈临风坐在桌边,手上拿着他的剑,一点一点擦拭着,剑身泛着冷冽的光。 「你要出门吗?」沈馨容看他这个架势忍不住问。 沈临风收剑还鞘,轻轻放在桌子上,抬头看向沈馨容,嘴角弯起一抹笑,道:「不是,我就看看我的剑。」 沈馨容狐疑地打量他一眼,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看着他道:「大哥,你有事不能瞒着我,我会担心的。」 「没有的事,不要一天到晚瞎操心。」沈临风伸手摸摸她的头,语气一派轻松,完全就是一副没事的样子。 沈馨容给沈临风当妹妹这么多年,非常了解他的性格,他一贯都是报喜不报忧,现在别看他表现出来一副没事儿的样子,指不定就是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了。 「大哥,你这几天跟着宁王殿下去礼部办差,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沈临风不肯跟她说实话,沈馨容打算旁敲侧击地打听,多问一些问题,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我不过就是陪宁王殿下而已,我能遇到什么难题?我好得很!」沈临风说得滴水不漏,还笑着轻拍了一下沈馨容的发顶,笑着道:「尽会胡思乱想,你的头不疼了?伤都好了?」 养了这么些天,沈馨容的头是早就不疼了,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最多再养几天,应该就全好了。 沈馨容没问到自己想问的,又拉着沈临风的衣袖晃了晃,眼望着沈临风,撒娇道:「大哥,人家关心你嘛,你就跟我说说,你们去跟北陆使团和谈顺不顺利?北陆使团有没有搞什么幺蛾子?」 北陆使团当然搞了幺蛾子,并且还搞得不少,今天就在谈判桌上闹了一出。 沈临风望着沈馨容那双黑亮的眼睛,目光中充满了期盼,被她那么热切地望着,他实在是抵不住她的撒娇,败下阵来,只好捡了一些不重要的事告诉她,「北陆使团的人死了,天天吵着要我们交出凶手,和谈不太顺利,今天鲁奎还动手把北陆使团的人打了。」 「啊?你们打起来了?」沈馨容吃了一惊,以为他们跟北陆使团打起来了。 沈临风好笑一声,回想起当时的场面,鲁奎暴躁跳起,拳拳生风,出手狠辣,毫不留情,真够狠的,便道:「没有,我们没有打起来,只是北陆使团的人说了不好听的话,被鲁奎打了。」 「北陆使团有什么反应?」沈馨容即便没在场也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况了。 沈临风端起白底蓝花的茶杯喝了一口茶,道:「北陆二皇子借此找茬,被宁王殿下怼回去了。」 嗯?宁王殿下把北陆二皇子怼回去了?莫名地有一种很爽,萧楚轩干得不错的感觉! 沈馨容好奇地道:「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北陆二皇子没吵赢,带着人走了。」沈临风顿了一下,当时北陆二皇子突然安静了一下,应该是他旁边的张恒做了什么,他才会只撂下狠话,带着人走的。 「没想到宁 王殿下吵架还很厉害。」沈馨容笑道。 沈临风轻戳了沈馨容的额头一下,「别乱说话。」 沈馨容手捂着额头轻笑了一下,大概清楚了这几天沈临风和萧楚轩与北陆使团和谈的情况,应该还是有不少的收获。 第66章 「大哥,你之前说北陆和鬼面人可能有关系,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沈临风迟疑了一下,他和萧楚轩都怀疑鲁奎有问题,但这事还需要查没有证据,不方便给沈馨容说,便道:「暂时还没有查到,你也不要操心这些,好好在家呆着,一切有我。」 沈馨容不疑有他,便信了沈临风的话,乖巧地应了好,答应后面都听话地留在家里。 …… 是夜,礼宾院,北陆二皇子巴托正在房里跟张恒商量事情。 张恒摸着他下巴上的山羊胡子,一双小眼睛转了转,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 「刚收到那边暗中传来的消息,张先生也已经看了,后面该怎么办?」北陆二皇子把手上的纸条子放在烛火上点燃,纸条子烧起来,变成灰丢进了茶杯里,跟茶水融在了一起,不留丝毫痕迹。 张恒手摸着他下巴上的胡子,琢磨了一下,往前凑到巴托面前,道:「二皇子,我们不如这样……」 这边张恒在屋里刚跟北陆二皇子巴托把事情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打斗声,张恒和巴托警醒地对视一眼,飞快起身奔出房去,就见几个侍卫朝他们跑了过来,手中拿着刀剑护在他们两人周围。 「怎么回事?」巴托肃着一张阴狠的脸问道。 有侍卫道:「刚刚发现有刺客。」 「人抓到了吗?」 「侍卫不是他的对手,让他跑了。」 巴托阴沉地冷哼一声,骂了一声:「一群废物。」 张恒摸了一下他的山羊胡子,对巴托道:「二皇子,这事我们得让宁王殿下知道,让他负责把刺客抓到,我们住在礼宾院里,居然都能混进刺客来,这是他们保护不周。」 法子不管好不好,有用就行。 巴托阴恻恻一笑,「好,就听张先生的。」 …… 乐笙院里,沈馨容让丫鬟准备了热水沐浴,还洗了头,乌黑的长发如缎子一般披散在身后,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中衣从浴房里走出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被热水熏得白里透红,粉粉嫩嫩,越发娇媚。 沈馨容走在梳妆台前坐下,红菱见她黑发还在滴水,忙拿来干净的帕子给她擦头发。 红菱一边擦一边笑着道:「三小姐的头发真漂亮,又黑又亮,梳发髻最好看。」 沈馨容听着没做声,为了保养好这一头黑发,她从小也是没少花功夫的,红菱就最清楚了。 「晚上洗了头一定要擦干,等干了才能睡觉,不然会头疼的。」红菱还在细细地叮嘱。 沈馨容任她一点一点帮她把头发擦干,又拿梳子慢慢地梳通。 等收拾得差不多了,半个时辰都快过去了。 沈馨容看时间还早,便让红菱把烛火端到桌边,又让她把白日里她没看完的书拿过来,「我想再看一会儿书。」 「三小姐不要看太久, 晚上看书伤眼睛,早些上床歇息。」红菱把烛台又往沈馨容面前放近了一些,让烛光能把书照得更亮。 沈馨容摆摆手,让红菱不用管她,道:「你去睡吧,今晚不用守夜,我看一会儿就去睡。」 红菱犹豫地站着没动,沈馨容察觉到了,从书上抬起眼,看着红菱道:「你去睡吧,我最多看两刻钟就去睡,我保证。」 听沈馨容这么说了,红菱才应了声,再叮嘱了沈馨容一句,才退出房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烛火照在书本上,映着沈馨容姣好的侧脸,越发显得她恬静娇美。 萧楚轩藏在窗外的树上,透过打开的窗户,目不转睛地看着屋里的沈馨容,直到周围都安静下去,他才寻了个机会,跳下树摸进沈馨容的屋里。 「看什么书看得这么认真?」萧楚轩悄悄靠近沈馨容,低声问道。 沈馨容看得认真,骤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男声,吓得猛地抬起头。 「唔……」声音快出口的时候被萧楚轩捂住了嘴。 萧楚轩的俊脸在沈馨容眼前放大,「是我。」 沈馨容把一双黑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瞪他,用眼神示意他放开。 「不出声我就放开你。」萧楚轩可不想好不容易进来一趟,话还没说上就被护卫发现了。 沈馨容再瞪他一眼,点了点头。 萧楚轩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这才放开了她。 「你来都没声音的啊!」沈馨容用手拍拍胸口,刚才被他吓得心脏怦咚怦咚地跳。 萧楚轩看她一眼,道:「你哥安排的人太精了,我要是先发出声音,就进不来了。」 「那我现在喊一声。」沈馨容威胁他,作势就要喊。 「别啊!」萧楚轩慌忙拦住她,点了她的哑穴,又赶紧道:「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第67章 沈馨容说不了话,只能瞪他,黑溜溜的眼睛里,全是萧楚轩着急得模样。 萧楚轩看一看她,有一缕发似垂落到她白皙粉嫩的脸上,越发衬的她的脸小眼睛大,瞪着他的目光十分不善,看样子是真生气了,他只好赶紧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来,红色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如意锁。 「我是来给你送如意锁的。」萧楚轩把装如意锁的盒子再往沈馨容面前送了送,讨好道:「看看跟你以前那个像不像?」 沈馨容的目光落在如意锁上,不由地愣了一下,这如意锁不止像,就跟一个模子里刻 出来的一样。 她连忙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萧楚轩解开她的哑穴让她说话。 萧楚轩伸手点了一下,沈馨容终于可以说话了,伸手一把拉住他的手,急急地道:「你找到了?」 手腕上传来异样的温度,暖暖的,软软的,缓缓沿着萧楚轩的手臂往上蔓延,萧楚轩的耳后也悄悄地泛起一抹可疑的红色。 橘黄色的烛火照在两人身上,沈馨容坐着,萧楚轩站着,两个人靠得很近,投在墙上 的剪影,仿佛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沈馨容望着萧楚轩,问如意锁是不是他找到的,萧楚轩有些异样,过了几息都没有反应,沈馨容这才察觉到不对,反应过来是她抓住了萧楚轩的手,她慌忙收回手,不好意思看萧楚轩一眼,垂着头看盒子里的如意锁,掩饰自己心里的慌乱和尴尬。 手腕上的小手离去,但还留下被她握过的触感,是她掌心的温度和柔软。 萧楚轩动了一下手,心里一阵悸动,好想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不放开。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沈馨容和萧楚轩各怀心思,只余彼此的呼吸声相互缠绕。 门外忽然传来响动,红菱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三小姐,你睡了没?」 沈馨容瞬间回神,一口吹熄了桌上放着的烛火,又给萧楚轩使眼色让他躲起来。 她先前明明已经让红菱回去睡了,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等着的,这都过了多久了还爬起来查看她有没有睡觉。 「我睡了。」沈馨容朝着门外答应一声。萧楚轩听到她的回答,嘴角弯起一抹笑。 瞧见萧楚轩嘴角的笑容,沈馨容瞪他一眼,还有心情笑,赶紧躲起来。 「三小姐,奴婢进来了。」红菱话音刚落,就听到推房门的声音。 沈馨容听到心头一紧,一边拿手推了萧楚轩一把,让他赶紧走,又一边对外面的红菱道:「我真的已经睡了,你别进来了。」 红菱的脚步声已经传进来,沈馨容生怕萧楚轩被发现,转头无声地跟他道:「快走。」 萧楚轩看她一眼,身影一闪,飞身上了房梁。 恰在这个时候,红菱走进屋里,借着窗外照进屋里的月光,看到沈馨容穿着月白色的中衣,披散着一头秀发,娇娇柔柔地坐在桌边,目光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三小姐。」红菱喊了她一声。 沈馨容担心着房梁上的萧楚轩被红菱发现,面上镇定地站起身,温声对红菱道:「我这就去睡,你也回去睡吧。」 红菱走上前,伸手扶住她的胳膊,道:「三小姐,奴婢扶你上床。」 这个时候,沈馨容只想赶紧把红菱打发走,便依着红菱的意思,任她扶着走到床边,脱了鞋袜上床。 沈馨容躺在床上,一脸乖巧的模样,跟红菱道:「你回去歇着吧,我一会儿就睡着了。」 「夜里风凉,三小姐 盖好被子。」红菱给沈馨容掖了掖被角,伸手取下挂钩上的纱帐,才放心地离开。 等到红菱走了,再听不见声音了,沈馨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又走到内室门口看了看,确定红菱不回再来了,才对藏在房梁上的萧楚轩招了招手,小小声地道:「你下来吧。」 声音那么小,细声细气的,跟蚊子呐呐一样,生怕被别人听到。 她如此小心翼翼,竟有一种像是偷情怕被人发现了一样的感 觉,就是不知道,这样真是被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萧楚轩从房梁上跳下来,轻轻巧巧地落在沈馨容身旁,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可见他的武功之高。 夜已经深了,萧楚轩立在沈馨容面前,比她高出许多的身形,在她面前像一堵墙一样。 沈馨容心跳得有点乱,抬头看向萧楚轩,抿唇道:「太晚了,宁王殿下请回吧。」 委婉地赶人,萧楚轩听出来了,他看一眼月光下她的小脸,粉粉嫩嫩的,想让人捏一下,他的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忍住了,来日方长,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那我走了。」萧楚轩跟沈馨容道别,起身从她身边越过去,就准备离开。 第68章 身边掠过一阵清风,吹起沈馨容的发丝,她觉得有点痒,偏了偏头,眼角余光扫到从身侧走过去的萧楚轩,挺拔的身姿,矫健敏锐。 「那个……」沈馨容忍不住出声。 萧楚轩闻声回头,看向她道:「还有事?」 对上他询问的目光,沈馨容抿了一下唇道:「谢谢你送我的如意锁。」 萧楚轩顿了一下,那个如意锁是他找人仿制的,真的就在他身上,可他想留着不舍得还,一直没敢告诉沈馨容。这几次见面,沈馨容都问他找到真的如意锁没有,他实在又有些不忍心看她失望,就找了手艺精湛的工匠再仿制了一个送给她。 沈馨容当然不知道这些内情,萧楚轩也不敢跟她说明,只敢偷偷地把这些情绪藏在心里。 萧楚轩找工匠打了假的如意锁给沈馨容,面对着沈馨容的感谢,心里有些心虚,目光闪烁了一下,不敢跟沈馨容对视,飞快地说了一句,「没事儿,我就先走了。」说罢就动作敏捷地从窗户跳了出去,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沈馨容觉得刚才萧楚轩的反应有点奇怪,她偏头想了想,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只好算了,转身走回床边,脱了鞋袜上床睡觉。 这边沈馨容躺上床没多久就睡着了,而萧楚轩那边,却是忙碌了整整一晚上。 萧楚轩刚回到宁王府四方居换下夜行衣,就听到有脚步声从外面传过来,他走到屏风前面,取下一件便服披上,走到门口打开门,就见门口候着的侍卫行了一礼,道:「礼部尚书和北陆二皇子等人来了。」 「这大半夜的,他们来干什么?」萧楚轩冷声问道,这么晚了不睡觉,专门跑到宁王府来找他,是闲白天没被怼够? 侍卫禀告道:「礼宾馆出了刺客,北陆二皇子不依不饶,闹到礼部尚书府上去了,非要礼部尚书连夜把刺客抓出来,礼部尚书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人找过来了。」 听到礼部尚书郑砚对付不了北陆二皇子巴托,就把人带来宁王府了,萧楚轩剑眉挑了挑,这个废物,还有什么能干的? 「让他们先等着吧。」萧楚轩吩咐完,转身回了房,他先把衣服换好,也不急着去见郑砚和巴托,靠坐在床边闭目养神。 外面礼部尚书郑砚和北陆二皇子巴托等得着急,可萧楚轩就是不出现,秋夜露寒,郑砚被巴托用阴恻恻的目光盯着,硬生生地出了一身冷汗。 顶着巴托那不善的目光,郑砚心里想,今日这一趟,若是办好了还好,若是办不好,他怕是要短寿十年了。 郑砚端起茶杯,拿盖子拨了拨茶水面上的几片茶叶沫子,硬着头皮低头喝水,掩饰自己的心慌。 一连喝了两杯茶水,郑砚都喝精神了,肚子也喝胀了,脑门儿都快被巴托灼灼的眼神盯出两个窟窿来,宁王萧楚轩才姗姗来迟。 「两位久等了,不好意思,夜里睡得沉,起来晚了。」萧楚轩进门就打了两声哈哈,大步走到上首的位置上坐下,又吩咐下人送了热茶上来。 「两位请喝茶。」萧楚轩对郑砚和巴托道。 郑砚看着下人新送上来的茶,他是喝不下了,肚子早就喝饱了。 巴托没想喝茶,直直地就对萧楚轩道:「宁王殿下,今天夜里,礼宾馆进了刺客,我们北陆使团来到你们大周京都,前些天才有使者被杀了,今天又有刺客来意图不轨,你说此事该怎么办?」 「当然是抓刺客啊!」萧楚轩喝了一口茶,把茶盏往桌上一放,想也不想的道。 他答得自然,不假思索,倒是让巴托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干脆。 「那请问宁王殿下,刺客什么时候能抓到?」巴托按照张恒教他的 问萧楚轩,要萧楚轩做个答复。 萧楚轩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懒洋洋地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负责查案,又没有见过刺客的样子。」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斜睨着巴托道:「倒是二皇子的侍卫不是跟刺客交过手?可有看清楚刺客的长相?」 「没有看到。」巴托道。那刺客来的时候,隐藏得极好,侍卫也没有及时发现,后来被发现了,就飞快地逃走了,侍卫跟着追出去,也没有抓到人,不然巴托也不会半夜里闹了礼部尚书郑砚,又跑来闹宁王萧楚轩,要知道萧楚轩也不是那么好惹得。 萧楚轩又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既然二皇子的侍卫没有看到刺客的长相,那这事就难办了,不如这样吧,你把你那几个侍卫交给我,我来安排他们,让他们帮忙回忆回忆刺客都有些什么特点,我也好上报到大理寺,让大理寺按照那些特点,尽快把刺客抓捕归案。」 把自己的侍卫交给萧楚轩,再让萧楚轩处置? 巴托嘴角抽了抽,他当他是傻子吗?他身边的侍卫本来就没有多少,大周限制了他们使团的人数,他要是再把自己的侍卫给萧楚轩,那礼宾馆里大部分都是大周的人,那他的安危谁来负责,大周的人他是信不过的。 第69章 左思右想,巴托就知道萧楚轩是故意的,他就没想给帮他查找刺客,说的话都是搪塞他的话。 想明白这一切,巴托就知道自己不能答应萧楚轩,不然他就变成送羊入虎口的羊了。 「宁王殿下不想帮忙就算了!」巴托哼了一声站起来,一甩袖子走了。 萧楚轩闲闲地看着巴托离开的背景,似笑非笑地道:「二皇子可以回去好好地考虑一下!」 巴托听到他的话,走得更快了,他才不想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的手上,考虑是不可能考虑的,永远都不可能! 「宁王殿下,没什么事,下官也回去了。」礼部尚书郑砚给萧楚轩行了礼告退,花厅里只剩下萧楚轩一人,萧楚轩脸上的表情渐渐冷下来,端起旁边冷掉的茶喝了一口。 当天夜里发生的事自然也影响到了第二天的和谈,巴托在萧楚轩那儿没有讨到好,可想而知心情有多糟糕,到了和谈上,就极不配合,虽然北陆是战败方,本来没有巴托讨价还价的余地,但谁叫北陆使团死了人,昨天礼宾馆又出了刺客,巴托一行人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萧楚轩他们交出凶手和刺客,哪天交出来,哪天和谈才能继续。 又在礼部耗了一天,到了傍晚,沈临风陪着萧楚轩 从礼部出来。 沈临风和萧楚轩走在前面,侍卫跟在两个人身后。 「临风,你对昨天晚上的刺客和杀北陆使者的凶手有没有什么看法?」萧楚轩问沈临风的意见。 「我觉得可能是一路人。」沈临风径直道。 萧楚轩又道:「我也有那种感觉。」 沈临风想到什么,道:「鲁奎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萧楚轩淡淡道:「他倒是去过两趟礼宾馆找巴托,表 面上是去劝和的,但就他那个暴躁脾气,每次去都能跟巴托吵起来,再加上他昨天又打了人,算是双方都撕破脸了。」 「可见他是故意为之。」沈临风道。 萧楚轩轻笑了一下,「那如此把他跟刺客、凶手连起来看了?一边撇清跟北陆的关系,一边暗中杀了北陆使者造成双方的矛盾,让我们都陷入僵局。」 沈临风道:「我们该怎么做?」 萧楚轩到:「等着,应该快跳出来了。」 两个人行了一路,走到长街尽头,沈临风要回魏国公府,萧楚轩回宁王府,后面一段路不在一条线上,沈临风便向萧楚轩告辞。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坠在天边。 沈临风走在回家的巷子里,忽然不知道从哪儿吹来一阵奇怪的风。 就在这时,沈临风停住了脚步。 一道不知名的鸟叫声划破长空,七八个穿着黑色劲装,面上戴着鬼脸面具的刺客从天而降,鬼脸面具张着血盆大口,团团将沈临风围住,他们手中握着刀剑,在半空中泛着冷冽的光,似要一刀砍下沈临风的头。 沈临风冷眼瞧着这一群围着他的鬼面人,还真是说来就来,不出他们所料。 刹那间,鬼面人手中的刀剑齐齐朝着沈临风砍去,沈临风拔剑相挡。 危急关头,说时迟,那是快,就在沈临风跟鬼面人打起来的时候,从巷子口赶来一批护卫,他们的动作很快,眨眼的功夫就赶了过来,迅速地加入沈临风一边,共同反击鬼面人。 要说这些护卫为何会来得这么快,原来是萧楚轩跟沈临风互相道别离开是假,引对方上钩才是真,他们已经布局这么多天了,放长线钓大鱼,也该到收网的好时机。 起初沈临风一人对八个鬼面人十分吃力,现下萧楚轩带着护卫赶来,局势瞬间逆转,形成压倒性的局面,很快就把八个鬼面人控制住了。 「别让他们自尽!」八个鬼面人被押住,萧楚轩突然喊了一声,几个护卫连忙要阻止鬼面人服毒自尽,最后也只拦到两个动作稍慢的。 「把他们绑起来,带回去。」萧楚轩一声令下,护卫立即把两个鬼面人五花大绑带了回去。 萧楚轩又转头看向沈临风,「可有受伤?」 「没有。」沈临风摇头。 「那就好。」萧楚轩放心了。 原本计划里,萧楚轩没想让沈临风当这个诱饵,是沈临风自己要求的,沈临风跟他说,换了普通人,不一定能把鱼钓出来。然后他又说,萧楚轩都不合适当这个鱼饵,一是萧楚轩的身份不适合,二是对方会有所顾忌,不容易上钩。说到最后就只剩下,沈临风他自己最合适,萧楚轩在反复斟酌之后,才同意这个法子。 好在沈临风当这个鱼饵有惊无险,顺顺利利抓到了鱼,但凡这里面出个意外,比如沈临风受个伤什么的,萧楚轩都不知道怎么跟沈馨容交代。 「这几日辛苦你了,你先回家去好好休息。」萧楚轩拍拍沈临风的肩头,这几天他不比他轻松。 第70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沈临风知萧楚轩还有其他事要忙,便跟萧楚轩告别,先回了魏国公府。 乐笙院里,沈馨容正坐在窗边看书,红菱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回来,跨进院子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差一点儿摔倒 ,幸好扶住了门框,稳住了身子,才免了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做什么跑这么着急?」沈馨容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红菱差点儿摔倒,连忙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朝红菱走过去。 红菱拉住沈馨容的手,稳了稳怦怦直跳的心脏,喘了口气道:「奴婢刚刚听说,世子爷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刺杀……」 一听到这话,沈馨容脸色都变了,「我大哥有没有怎么样?」 她也等不及听红菱的回答,心里担心着沈临风的安危,急急忙忙地就往乐笙院外走去。 「三小姐,世子爷没有受伤。」红菱追上沈馨容道。 尽管听到沈临风没事儿,但沈馨容还是很担心,要亲眼去看了才能放心,她便加快了脚步,一路飞快地赶去了沈临风的院子。 「大哥。」沈馨容心下焦急地到了沈临风的住处,一进门,却看到沈临风坐在桌边喝茶,半点儿事也没有的样子。 沈临风把手中的茶盏放下,嘴角边弯起一抹笑,声音温和关切,「容容怎么跑得这么急?」 沈馨容没有回答他,走上前,拉起他上下打量,嘴里问道:「听说你回来的路上遇到刺客了,你可有受伤?」 「我没受伤。」沈临风非常高兴,有一个关心自己的亲妹妹,真的太好了,他心中欢喜,很骄傲地道:「那些鬼面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鬼面人?」沈馨容看着沈临风,惊讶道:「鬼面人现身了?」 沈临风道:「是,现身了。」他之前就跟沈馨容说等几天再看,这不就抓到鬼面人了。 「那鬼面人呢?」沈馨容问。 沈临风道:「宁王殿下把鬼面人带走了。」 沈馨容左右一想,忽然明白了,眼望着沈临风道:「这是你和宁王殿下一起抓到的?」 「宁王殿下设的局?」沈临风道,事情已经办完了,他也没必要再瞒着沈馨容了。 「他有没有受伤?」沈馨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关切的语气那么明显。 沈临风听得她关心的话,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奇怪她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萧楚轩来。 倒是沈馨容自己先反应过来,急忙道:「我听到你说局是宁王殿下安排的,便顺便问问他怎么样了?」 这解释还算合理,沈临风也就没有多想了,道:「他也没事儿,挺好的。」 …… 沈临风口中挺好的萧楚轩带着护卫把抓到的两个鬼面人带回了宁王府,护卫问:「王爷,是不是要把鬼面人跟之前抓的刺客关在一起?」 之前那个刺客是刺杀沈馨容的,萧楚轩抓回来之后审问过几次,现在还关在地牢里,现在把两个鬼面人也关进去,就看两边会不会有什么动静。 沉吟了一下,萧楚轩点了头,道:「把他们也关到地牢去,跟刺客关在一起。」 「是。」护卫押着人走了。 萧楚轩在桌边坐下来,手指轻敲着桌面,脑子里把鬼面人的事情和刺客刺杀沈馨容的事情前后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和沈临风都一致觉得,刺客刺杀沈馨容跟鬼面人是有关系的,而鬼面人又跟北陆使团有关系,到 了北陆使团那儿,鲁奎似乎又跟北陆二皇子在背地里勾勾搭搭的,所以他认为,刺客、鬼面人、北陆使团以及鲁奎,都脱不了干系。 一切等着看吧。 萧楚轩面上神色一凛,喊了一声,「天一。」 一个暗卫从角落里跳出来,上前行礼,「王爷,有什么吩咐?」 萧楚轩吩咐道:「派人守着地牢那边,说不定会有人来。」 「属下明白。」天一领命而去,若是敢有人来劫狱,他定叫人有去无回。 【上集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帝王掌中娇》上 作者:君曼 02、《帝王掌中娇》中 作者:君曼 03、《帝王掌中娇》下 作者:君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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