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叛徒》 第一章 青州城郊的山脚下,有一幢木屋,尽管瞧起来有些老旧,但却打理得相当整洁雅致。 晴朗的午后,明亮的日阳让人倍感温暖舒适。 一抹纤细窈窕的身影正在木屋外忙着晾衣裳,她的动作相当利落熟练,不一会儿就已将一竹篮的衣裳全晾好了。 一阵暖暖的微风吹过,舒服得让她的脸上漾开愉悦的笑容。 「今儿个天气真不错,衣裳应该很快就会干了。」孟蝶衣笑道。 今年十八岁的她,有着一张出水芙蓉般的容颜——弯弯的柳眉、灿灿的星眸、粉润的红唇,再配上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那姣美的脸孔简直挑剔不出半点毛病,更别提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的模样,说有多甜美就有多甜美。 「好了,可以回去了。」 她拎起空了的竹篮,转身进屋去。 大厅里,坐着一名五十多岁、头发斑白的老妇人,而一旁还有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妇人在照料着她。 「姥姥、李婶,我回来了。」孟蝶衣朝她们嫣然一笑。 「蝶衣,忙完啦?」孟桂香满脸慈祥地笑问。 「是呀,姥姥。」 「既然蝶衣已经回来了,那我就先到灶房去洗菜了。」李婶说完后,转身走向灶房。 孟蝶衣坐到桌边,关心地问:「姥姥,您今儿个身子可好?」 「好、好,休息了几日,姥姥的风寒差不多都痊愈了。蝶衣这么关心姥姥,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孟桂香的语气充满欣慰。 「孝顺姥姥是应该的呀!」孟蝶衣笑吟吟地说道,对于姥姥,她的心中充满了无限感激。 据说,她自幼无父无母,是姥姥将仍是襁褓婴孩的她捡回家收养。由于不知道她的亲生爹娘是谁,姥姥也只好以自己的姓来为她取名。 她曾经听姥姥提过,当年姥姥本是小康人家的闺女,只是后来家人一一病逝,家道中落,在没有其它亲戚可以投靠的情况下,只好和妹妹一块儿搬到这间简陋的小木屋来。 她们姊妹二人靠着当年家中仅剩的一点积蓄省吃俭用地过活,而妹妹在多年前不幸病故,只剩下李婶这个忠仆不离不弃地跟在身边,不仅照料着姥姥的生活起居,还会帮附近人家洗衣来挣点钱。 对于姥姥在生活很不宽裕的情况下仍愿意收养她,孟蝶衣感恩极了,毕竟若没有姥姥的好心收养,她肯定早就已经饿死或冻死了,又怎么能活到今天? 为了报答姥姥的恩情,自从她懂事以来,只要有机会就会帮忙挣钱。 举凡洗衣、打扫、跑腿……不管任何事情她都抢着做,为的就是要努力回报姥姥,让姥姥可以过舒服一点的日子。 「姥姥知道妳孝顺,不过可真是苦了妳,每回进城都得扮丑,那刻意弄上的假伤疤几乎占了妳半个脸颊……唉,明明是个如花似玉的俏姑娘……」孟桂香怜惜地轻叹。 「姥姥别这么说,蝶衣做的真的不算什么,扮丑也是我自己愿意的呀!」孟蝶衣开口安慰,就怕姥姥太过感伤。 两年前,有一回她独自一个人进城去,打算帮姥姥买最爱的肉包子回来,结果遇上了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大叔。 当时,那个大叔不仅对她纠缠不休,甚至还将她强拉进一条狭小的巷弄意图轻薄,幸好当时有个好心的女侠经过,不但出手救了她,甚至还教她如何在脸蛋弄上假伤痕扮丑。 为了避免再发生同样的事情,后来她只要到城里去,就必定会先在自己的脸颊贴上假伤疤,而从那之后她果真也不再受到任何人的纠缠骚扰了。 「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对了,蝶衣,姥姥有件事想请妳帮忙。」 「什么忙?姥姥尽管吩咐。」 「嗯……」孟桂香欲言又止,彷佛有些难以启齿。「唉,蝶衣,这件事情如果妳心里不愿的话,姥姥绝不勉强。」 「不会不愿的,姥姥尽管开口,蝶衣就算拚了命也会努力帮姥姥把事情办好的。」孟蝶衣一脸认真地说。 由于自幼只有她、姥姥以及李婶三个老弱妇孺相依为命,家中没有可倚靠的男主人,因此她很早就明白了凡事都得靠自己来做。 随着自己年纪渐长、姥姥年岁日增,而李婶又随身照顾着姥姥,因此最近几年,往外跑的差事几乎都由她一个人包办,不论是挣钱的差事,或是姥姥交代的事情,她都必定全力以赴,从不喊苦,也绝对没有半句抱怨。 现实生活的磨练,将她训练得既勇敢又有韧性,而乐观坚强的她也一直深信,凡事只要认真去做,不论多困难都一定可以完成的。 孟桂香一点儿也不意外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这孩子从小就是这么的贴心孝顺、惹人疼爱。 「姥姥想要妳做的,是去帮人取回一件东西。」 「帮人取回东西?这是好事呀!蝶衣很乐意的。」孟蝶衣说道。 尽管生活贫困了点,但是对于助人她一向慷慨,只要是在能力范围内,不论什么忙她都很乐意帮,因为让别人开心,她自己也会打从心底感到愉快。 「是要取回什么东西呢?」她问道。 「是要帮姥姥当年的一个救命恩人取回一支木簪,倘若可以顺利取回的话,她答应会给五百两的赏金。」孟桂香说道。 「什么?!五百两?」 这个惊人的数目,让孟蝶衣咋舌。 「没错,就是五百两。」孟桂香肯定地点了点头。 在确定自己没听错之后,孟蝶衣不禁蹙起了眉心。 她并非贪财之人,因此听见这么一大笔数目,她在惊愕之余,并没有半点兴奋之情,反而还觉得有些烦恼。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对方愿意提供这么高的赏金,只为了取回一支木簪,这件事不管怎么想,她都觉得事有蹊跷呀! 该不是要她去什么龙潭虎穴,会遭遇可怕的危险吧? 孟桂香解释道:「当年,姥姥曾经差一点就因为一场意外而丧命,幸好有个年轻小姑娘救了姥姥一命,还和姥姥成了忘年手帕交,而她当年与现在『铁云门』的师父崔呈磊有过一段感情,那支木簪是她亲手送给崔呈磊的定情之物,虽然不值几个钱,却有很深的心意。」 孟蝶衣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知道「铁云门」,那是一座偌大的山庄,就位在城外一座山的山腰上。 据说,那「铁云门」是数百年前一位武功高强的侠士所创立的,吸引不少人慕名前去拜师习武。 到了这一代,由一个名叫崔呈磊的男人掌管,尽管已不似当年那般风光,但仍拥有二、三十名徒弟,而除了传授武功之外,崔呈磊还与友人一同合伙做起了古董买卖,生意挺不错的。 「那……后来姥姥的朋友没有和对方在一起吗?」孟蝶衣问。 「是啊,因为一些没法儿抗拒的原因,他们没能如愿成为眷属。」孟桂香的语气透着惋惜。 「既然如此,那怎么知道对方仍留着当年的定情物呢?」孟蝶衣问道。 「她是辗转从崔呈磊的一名友人口中得知此事的,也因为如此,她的心里才一直没法儿释怀,而如今她已下定决心,要彻底断了对那段感情的牵念,因此想取回当年送出的定情物,可是由于她已为人母,不想让当年的情事传扬开来,怕会坏了名声,惹出难以预料的风波,因此没法儿找其它人帮忙,只能和原本就已知道此事的姥姥商量,看我能不能帮她想想法子。既然她是姥姥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无论如何是得偿还的,即便没有那五百两银子的谢金,姥姥也得想办法帮她完成这个心愿哪!」 从姥姥的这番话,孟蝶衣很快地听出了一个令她又惊又疑的问题——想要取回木簪,却不想让崔呈磊知道? 如此一来,岂不是只剩下一种方法…… 「难不成,要用偷的?!」孟蝶衣惊呼。 孟桂香闻言,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唉,这么做确实是不光明磊落,所以刚刚姥姥才说,倘若妳有一丝不愿的话,姥姥绝不会勉强。」 天啊,真的是要她用偷的! 孟蝶衣为难地蹙起了眉头,内心陷入一阵天人交战。 既然那位姑娘是姥姥的救命恩人,自然也是她的恩人,她代替姥姥去报答恩情也是应该的,可是要她去偷东西……这…… 孟桂香接着又道:「说起来,那支木簪原本就是姥姥朋友之物,既然他们没有成为眷属,那崔呈磊继续留着那支木簪也没有意义了。」 孟蝶衣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而这也是她之所以会动摇的原因,毕竟若是要她去偷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那她可万万不敢。 但是现在这事儿不太一样,她并不是要去偷取人家的金银珠宝,也不是要去盗取「铁云门」的武功秘籍,只是要取回一支并不值几个钱的木簪,了结一名妇人悬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心事。 倘若她能够成功办妥了这件事,不仅是帮了姥姥报答当年的救命恩情,还能赚取五百两银子的赏金,那么别说是可以给姥姥添几件新衣裳,更可以买许多补品让姥姥好好地滋养身子呢!前些日子姥姥染了风寒,虽然这会儿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身子仍有些虚弱。 这么一想,孟蝶衣就决定抛开心底那一丝顾虑。 为了姥姥,一切都是值得的! 「好,我去!蝶衣会想办法混进『铁云门』,帮姥姥的朋友取回那支定情的木簪。」 听她这么说,孟桂香的神情有些复杂,像是对于她的应允松了一口气,但又感到有些愧疚与心疼,同时还有着几分担心。 「唉,蝶衣,真是难为妳了。记住,即便那『铁云门』是名门正派,即便他们师徒一向行事正直磊落,妳自己还是得小心一点啊!」 「姥姥放心,蝶衣一定会谨慎行事的。不过,那支木簪我从来就没见过,要怎么辨认就是要取回的那支呢?」 孟桂香答道:「那支木簪上雕了朵梅花,边上还刻着一个『磊』字,应该很好认的。」 「好的,我知道了。」孟蝶衣点点头,将木簪的特征牢记在心。 「还有,万一妳真不小心被逮到了,那就对崔呈磊说出『青娘』这名字,应该可保妳平安无事。」 「青娘?是姥姥那位朋友的名字吗?」孟蝶衣问。 「是啊,不过由于青娘不愿让他知道自己要取回木簪之事,怕两人之间再产生什么纠缠瓜葛,所以非不得已时,再说出青娘,知道吗?」 「蝶衣知道了,倘若蝶衣真不小心被那崔呈磊逮个正着,再说出这个名字就是。」 「嗯,即使他们两人旧情已逝,但是看在当年曾是一对恋人的分上,他应该不会太为难妳。况且那崔呈磊还算是个正派之人,看在妳是受旧情人所托的分上,该也不至于会恶意刁难妳。」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放心让蝶衣去试试。 「我知道了。」孟蝶衣点了点头。「姥姥放心,蝶衣会小心行事的,不过这么一来,蝶衣可能得在『铁云门』待上一段日子了。」 她既不会飞檐走壁,更不会半点武功,绝对没法儿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铁云门」偷走那支木簪。 最安全也最有可能成功的办法,就是她先设法混进「铁云门」去,不论是假装要拜师学武或是去当奴仆丫鬟都好,只要能进入「铁云门」,她就可以伺机行事,而这至少得花上好一段时间。 「这妳别担心,有李婶在姥姥身边照料,不会有事的。」 「好吧,那明儿一早我就动身。」孟蝶衣说道,心里暗暗祈祷一切顺利,她可以快一点带着木簪返回姥姥身边。 * 隔日,孟蝶衣从她那些粗布衣裳中挑了件最老旧的穿上,并拎了一只小包袱,朝「铁云门」前去。 为了避免自己的容貌惹来麻烦,她一如以往地在脸颊贴上了一大片假伤疤。对于扮丑,她已相当有经验,颊上的伤疤几可乱真,不怕会被人识破。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路程之后,她终于来到了「铁云门」,眼前这座偌大的山庄,简直像宫殿一般宏伟。 在立着石狮子雕像的大门外,站着两名人高马大的壮汉,他们是今日负责轮守大门的徒弟,名叫张虎、王彪。 一看见她靠近,他们立刻警觉地盯着她,而瞥见她丑陋的容貌,尽管没说什么,但眼底都流露出一丝嫌恶的光芒。 「妳是什么人?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张虎喝问。 「小女子名叫孟蝶衣,仰慕『铁云门』已久,想要投入门下习武。」孟蝶衣客气地答道。 她曾经想过要来这里当奴仆,可又担心「铁云门」根本就不缺奴仆,那她岂不是连半点进门的机会也没有? 思来想去,既然这「铁云门」常有慕名来拜师学武的徒弟,那么她用这个借口,或许成功的机会会大一些。即使对方认为她根本学不来,但只要她能硬求个试试的机会,在这里待上几日,或许事情也就能办成了。 「什么?想要习武?妳在开玩笑吧!」王彪眼带鄙夷地望着她。 「不,小女子是很认真的。」 「不管妳是不是认真的,咱们『铁云门』都不可能会收留妳的,妳还是趁早死心,快点离开吧!」 孟蝶衣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她低声下气地恳求道:「无论如何,还请两位大哥帮忙引荐师父好吗?」 「哎呀,就说了这里不可能收留妳,妳还是快走吧!」 就在张虎、王彪不耐烦地想要赶人的时候,一个严峻的嗓音响起—— 「门口在吵些什么?」 「大师兄。」两个男人恭敬地叫唤。 大师兄? 孟蝶衣好奇地抬起头,望着伫立在眼前的黑衣男子,就见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个头相当高大。 除了有着颀长壮硕的身躯之外,他还有一张阳刚端正的脸孔,浓眉大眼,轮廓分明,不仅那刚毅的下巴和轻抿的薄唇让他看起来不太好惹,那双炯炯有神的黑眸更像是可以轻易看透一切。 这个浑身透着霸气的大师兄,好像是个厉害的狠角色啊!倘若她能够顺利混进「铁云门」的话,一定得格外小心提防他才行。 当孟蝶衣在心里这么提醒自己的同时,雷翼风也低头打量眼前这个身材娇小的姑娘。 当他的目光扫过她左颊上那一大片伤疤时,眼底并没有浮现嫌恶的光芒,甚至还掠过一丝同情。 眼前这个姑娘其实有着姣好的五官,只可惜左脸颊那明显的伤疤实在有点怵目惊心,而那肯定让她遭受了不少旁人的嫌恶讥讽吧? 「大师兄,这个丑丫头说她——」 张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雷翼风的利眸一瞪。 「如果可以选择,谁会愿意身上带着伤疤?你如此随意批评他人的美丑,实在是太失礼了!」 张虎被这么一斥责,尽管心里直犯嘀咕,却不敢回嘴。 在「铁云门」里,大师兄不仅有着最高的地位,武艺也最高,浑身还散发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没人敢顶撞冒犯他。 孟蝶衣听了这位大师兄的话后,心中暗暗诧异不已。 自从她刻意扮丑以来,早习惯了人家的异样眼光,就算嘴上不嘲讽个两句,眼神也难免露出嫌恶。 想不到,这个大师兄非但没有半点鄙夷与厌恶,反而还帮她说话? 那让她的心里萦绕着一丝感动,对于这个大师兄不仅多了几分好感,也少了一些畏惧。 张虎暗暗瞪了孟蝶衣一眼,彷佛在怪她害他被训似的,才又说道:「这位姑娘说要投入咱们门下,跟师父习武。」 「习武?」雷翼风诧异地挑起眉梢。 「是的。」孟蝶衣立刻点头说道:「小女子仰慕『铁云门』已久,希望可以投入门下习武。」 她的神情和语气都十分认真,但雷翼风却不禁皱起眉头。 「姑娘有心习武虽是好事,但恐怕不太适合。」他语气委婉地说道。 习武除了天分之外,更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可瞧她约莫已十七、八岁了,这样的年纪才想要开始习武,实在是太晚了。 孟蝶衣早就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质疑,但她仍语气坚定地说:「我知道我年纪是大了点,可是我有心,一定会好好练的。」 「习武并非有心就够,姑娘还是打消念头吧!」 见他无意让她进门,孟蝶衣正有些发急,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驶来,在门口停下。 「师父回来了。」张虎、王彪开口道。 孟蝶衣闻言眼睛一亮,一看见一名年约五十的中年男子下车,她立刻双膝一屈地跪在他面前。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孟蝶衣一拜!」 「妳这是在做什么?快起来!」雷翼风轻斥了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硬是将她给拉起来。「都还没答应让妳留下呢!妳这声『师父』喊得也太早了。」 「怎么回事?」崔呈磊讶异地问道。 他为了办事出门一趟,怎地一回来竟有个陌生姑娘冲着他喊师父? 「启禀师父,这位姑娘说想投入门下习武。」雷翼风答道。 「喔?」竟有十七、八岁的姑娘想要习武? 崔呈磊在惊讶之余,不禁多看了眼前这个姑娘几眼,而一瞧见她的脸孔,他诧异地怔了怔。 孟蝶衣知道他看见了她颊上的那一大片伤疤,只希望他不要因此不愿意收留她才好。 「蝶衣貌丑,还望师父不要嫌弃,可蝶衣是真心想要进入『铁云门』,望师父收留,蝶衣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不……我怎么会嫌弃妳的容貌呢?」崔呈磊赶紧摇头说道,就怕伤了小姑娘的自尊心。 乍见她的容颜,他确实是吓了一跳,但那并非是因为她脸上那一大片伤疤,而是她的轮廓与神情有几分神似一位已逝的故人。 「小姑娘,妳的家人呢?妳就这么一个人跑来说要习武,妳爹娘难道不担心吗?」崔呈磊问道。 「蝶衣是个孤儿,自幼无父无母,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自然也没有任何的亲戚可以投靠。」孟蝶衣说道。 「什么?无父无母,又没有亲戚可以投靠?那岂不是孤苦无依吗?妳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活的?」崔呈磊关心地问。 「帮人洗衣、打扫、煮饭……只要能挣钱的事情我都做。师父,倘若您愿意收留蝶衣,蝶衣也愿意帮大伙儿做这些活儿的!」 听了她的身世与境遇,崔呈磊的心里同情极了。 「真是个坎坷堪怜的姑娘……妳说,妳叫蝶衣?」 「是的,徒儿名叫孟蝶衣,还请师父收留!」 崔呈磊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妳口口声声喊我师父,那就留下来吧!」 「多谢师父!」孟蝶衣满脸惊喜,暗暗松了一大口气。 崔呈磊对一旁的几个徒儿说道:「今后,蝶衣就是你们的小师妹了,你们这几个当师兄的要多多照顾她,不得欺负她,知道吗?」 「是,徒儿知道。」雷翼风和张虎、王彪异口同声地答道。 崔呈磊接着又道:「蝶衣,这位是妳的大师兄,名叫雷翼风。翼风,你就负责帮忙安排蝶衣的房间吧!」在「铁云门」里还有好几间空房,相信雷翼风会妥当安排的。 「是。」雷翼风点头,对孟蝶衣道:「妳跟我来吧!」 「是!」 孟蝶衣立刻跟着雷翼风走进「铁云门」,他人高马大,腿长脚步快,她必须得小跑步才能跟上。 进入「铁云门」之后,她一边跟在雷翼风的后头,一边悄悄地左右张望,想要好好记下屋里的格局,将来要找那支木簪也比较有个头绪,结果她的注意力都在周遭的景物上,没留心到脚边有个阶梯,就这么被绊倒,整个人跌趴在地上。 雷翼风正好停下脚步,回过头想看她跟上来没,想不到却刚好看见她不小心跌倒的这一幕。 唉,这么一个笨手笨脚的姑娘,连走个路都可以摔跤,要怎么习武?就算有心,也必须要有一点天分才行啊! 他在心里轻叹口气,关心地问:「妳还好吧?起得来吗?」 「可、可以。」孟蝶衣连忙起身,尴尬得满脸通红。 「有没有受伤?」雷翼风问道。 「没有没有!我没事,多谢大师兄关心。」孟蝶衣忙不迭地摇头,只不过是一点儿疼而已,没什么。 雷翼风的黑眸迅速扫视了一下,见她瞧起来真的没事,才放下心。 「那来吧!」 这一回,他刻意放慢了脚步,而孟蝶衣也不敢再东张西望,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进这个她得暂住多日的地方。 第二章 孟蝶衣成功地在“铁云门”住了下来,而既然她是以习武为借口进入“铁云门”,自然就得乖乖扮演好这个角色。 好在师父知道她没有半点武功底子,也不急着教她什么艰难的武功,只先从一些最粗浅的基本功教起,不算太累人。 傍晚时分,在准备用晚膳前的空档,她在“铁云门”里四处走走,表面上是散散步,实际是想要多熟悉一下这里的一切。 当她经过柴房附近的庭院角落时,听见有人交谈的声音,那带着不屑的嗓音,听起来像是张虎和王彪两位师兄 稍早她曾听其他师兄提到,张虎和王彪是一对表兄弟,几年前被送到“铁云门”来习武,只不过他们一向好逸恶劳,并非真心想要习武,因此两人时常一块儿摸鱼打混。 这会儿,他们该又是聚在一起私下谈论是非了吧! “哼!雷翼风那个家伙,我真看不惯他的拽样儿!”张虎啐道。 “就是啊!”王彪也跟着不屑地哼道:“若非他是师父的私生子,我看他拽得起来吗?” 听见这番话,孟蝶衣惊讶地瞪大了眼。 大师兄是师父的私生子?是真的吗? “你说的这件事我也听说过,不过那是真的吗?雷翼风真的是师父的私生子吗?”张虎问。 “那当然,我曾经问过在灶房工作了二十多年的汪婆婆,她虽然不想多嘴透露什么,但在我的缠问下还是说溜了嘴。” 张虎一听,立刻语气兴奋地追问:“真的吗?汪婆婆说了些什么?你怎么设早告诉我?快说!” “汪婆婆说,大师兄不像其他的师兄弟是被家人送来习武的,当他还是襁褓中的婴孩时,就己经在‘铁云门’ 里,而且当时还是师父亲自照顾他的,照顾得是无微不至呀,简直就像亲生儿子似的!” “哼,难怪!”张虎啐了声。“我就知道,倘若不是私生子的话,师父怎么会这么重视他?就不知道他亲娘是什 么人?” “不管是什么人,肯定是身份见不得光!毕竟再怎么说,‘铁云门’也算是名门世家,总得注意一下名声啊!” “呸!原来真是个私生子啊!”张虎的语气充满鄙夷。“难怪师父有私心,什么厉害的功夫都只教给雷翼风!那雷 翼风知道自己的身世吗?他知道自己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吗?” “应该知道吧!这事儿大伙儿私下都传开了,怎么可能没传进他的耳里?他没有否认,肯定就是事实了。” 听着这些活,孟蝶衣的心里有些震撼,没想到师父与人师兄之间真是这样的关系。 想着雷翼风的身世,一丝同清蓦地涌上心头。 她自幼就是个孤儿,无从得知自己亲生爹娘的身份也就罢了,但他却是有爹而不能认,未免也太惨了。 孟蝶衣幽幽地轻叹口气,正想要离开,想不到才一转身,就蓦地撞上一堵坚实的胸膛。 “哎呀!’, 她吓了一大跳,发出惊呼,踉跄的身子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 张虎和王彪也听见了她的声音,两人立刻跑了过来。 “谁躲在那里偷听?” 他们原本神色恼怒地叱喝,但一看清楚眼前的身影,立刻僵住了。 此刻伫立在他们眼前的不只有孟蝶衣,还有雷翼风!而看着雷翼风那严峻的眼神和脸色,显然听见了他们刚才的对话。 张虎和王彪心虚地低下头去,没敢再多看雷翼风一眼,刚才背着人嘲讽讪骂的那股劲儿都没了。 “大……大师兄……那个……该准备用膳,我们先去了……” 他们扔下话之后就逃之夭夭,深泊万一雷翼风一怒之下会动手打人。他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恐怕雷翼风只消拿出三成的功力,就足以将他们两人打得鼻青脸肿了。 张虎、王彪溜了之后,孟蝶衣尴尬地假立在原地,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俏俏地抬眼,望着雷翼风那看不出情绪的脸色,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怯怯地开口。 “那个……大师兄……刚才他们的话……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那又如何?”雷翼风冷冷地回答。 刚才他从一旁经过,远远地瞧见她自己一个人杵在这里,还以为她在偌大的庭院里迷了路。 他走了过来,本想为她带路,想不到却听见了张虎、王彪的话。 这己经不是他头一回听见有人私下议论他的身世,他虽然不爱听,却管不住别人的嘴。 “那个……是真的吗?”孟蝶衣迟疑地问道。 并不是她想要刺探他的隐私,而是她忽然想到一一既然关于大师兄的身世,大伙儿都只是“听说”而己,就表示这件事清从来没有得到证实过,那么应该有可能是空穴来风吧? 雷翼风沉默不语,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 孟蝶衣见他没有承认,便直觉地认定那并非事实。 她蹙了眉心,忍不住脱口说道:“既然不是事实的话,那就赶紧向大伙儿澄清呀!” 倘若他并非师父的私生子,为什么不赶紧澄清?杜绝那些私下流传的流言蜚语,不是对他和师父比较好吗? 刚才张虎和王彪两位师兄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她一个旁人都觉得快听不下去了,身为当事者的他,心里一定更不舒服才是呀! 雷翼风望着她眼底的激动,俊眸掠过一丝讶异。 他没想到她会主动问,更没想到她会要他去向众人澄清,那急切的神情仿佛怕他会继续遭受其他人的误解。 关于师弟们私下议论他的身世,这己经不是第一次了,那些人有的是纯粹爱嚼舌根、探人隐私,有的则像刚才张虎、王彪一样恶言嘲讽,但不管是哪一种心态,从来不曾有人像她这样带着关心。 望着那双透着关心的眼眸,雷翼风的胸口蓦地一暖,有股淡淡的感动萦绕在心底,不过…… “关于身世,我没有什么好澄清的。”他淡淡地说。 "嗄?” 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孟蝶衣诧异地僵住,神色更尴尬了。 原本她以为他既然没承认自己是师父的私生子,那么肯定就不是事实,想不到现在他却这么说。 他会说“没有什么好澄清的”,不就等于是承认了这个事实吗?他真的是师父的私生子!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不和师父相认,反而要以师徒相称呢?难道真的如刚才两位师儿所说,他娘亲的身份见不得光? 孟蝶衣的心中充满疑惑,但这回她可不敢轻易开口询问了,就怕揭开了他心中不愿触碰的伤疤。 从她那尴尬、诧异的神清,雷翼风不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关于自己的身世,他还是一个字都不想多提。 “与其在这里关心我身世的问题,倒不如好好地把师父今儿个教你的功夫再去练一练吧!” 淡淡地扔下这句话之后,雷翼风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孟蝶衣仿佛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孤独与无力,那让她的心蓦地揪紧。 她想,肯定是有什么万不得己的原因,让他们没法儿以父子相称,而对此他的心中定是相当无奈与遗慨吧? 尽管事不关己,但是想到他有亲爹却无法相认的无奈,孟蝶衣就不禁幽幽地叹气,低迷的清绪萦绕在胸口,怎么也挥之不去…… 在“铁云门”待了三日,孟蝶衣对于偌大宅院的各处位置以及夜里师兄们巡逻的时间和路线,己有了初步的了解。 除此之外,她的另外一个收获,就是认清自己实在不是练武的料! 尽管她很努力了,可偏偏马步扎不到一刻钟就腿软,打套拳法还被师兄们讥笑连只虫子都打不死。 更模的是,就连师父也十分宽容地告诉她一一不必追求武艺的精进,就当作活动筋骨、锻链体魄就好。 这样“不成材”的她,为了不让自己被赶出“铁云门”,她总是抢着帮灶房的厨娘做事,让自己显得有用一点 这一日,她打算到灶房帮忙,就见喜儿正要端着一碗鸡汤送到书房给师父。喜儿是灶房厨娘的女儿,今年十四岁,跟着厨娘一块儿在“铁云门”做活儿。 “喜儿,我来帮忙吧!’, 喜儿虽然感激她的热心,但还是摇头婉拒了。 “谢谢蝶衣姐,但是不用了,蝶衣姐每天练功这么辛苦,应该己经很累了才是,还是多多休息吧!” “没关系的,我不累。”孟蝶衣说道。 她除了真心想帮忙之外,也打算趁着送鸡汤给师父的机会,进到师父的书房去,借机打量书房里有没有什么可能藏放木簪的地方,这种一举两得的好差事,她当然要抢着做喽! “真的不用了,蝶衣姐,还是让喜儿自己来吧!’, 喜儿光顾着说话,没留心脚步,结果一不小心绊了下,手中那盅鸡汤没捧稳,热汤溅洒出来,烫了她的手。 “哎呀!’, 她痛呼一声,反射性地松了手,结果那盅鸡汤就这么摔破在她的脚边! 看着一地的狼籍与碎片,喜儿的脸色蓦地发白,顾不得自己被烫着的手正泛红疼痛,因为她有更担心的事清。 “天啊!我该怎么办?这只瓷盅很名贵的,是大师兄去年送给师父的生辰贺礼,师父很喜爱呢!’, 孟蝶衣一听,也不禁倒抽一口气,而就在她们正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竟看见雷翼风走了过来! 雷翼风是因为听见骚动声,才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他望着孟蝶衣和喜儿紧张不安的脸色,目光最后落在地上那一片狼藉。 “大、大师兄……”孟蝶衣有些忐忑地开口轻唤,至于一旁的喜儿早己吓得僵住了。 孟蝶衣感觉出喜儿的惊慌害怕,心生不忍,于是在喜儿开口认错之前,抢先说道:“对不起,大师兄,都是我抢着要帮喜儿送鸡汤给师父,结果不小心失手把整盅鸡汤给摔了。” 喜儿一听,不禁惊讶地望着她。 孟蝶衣以眼神俏俏地对喜儿示意,要喜儿别开口认错,让她一个人承担起一切的责任就好。 在孟蝶衣的眼里,比她略小几岁的喜儿就像是个可爱的妹妹,她怎么舍得喜儿受罚呢? 况且,刚才着不是她抢着要帮忙,喜儿说不定也不会因为分心而摔了那盅鸡汤,因此她代为受罚也是应该的。 “都是蝶衣的惜,请大师兄罚我吧!’, 雷翼风望着孟蝶衣,黑眸看不出情绪。 半晌后,他望向一旁的喜儿,说道:“快把这里收抬干净吧。” “是。” 喜儿很快地清理干净后,孟蝶衣在一旁悄声催促道:“好了,喜儿,你快点下去吧!” 喜儿感激又傀疚地瞥了孟蝶衣一眼,才转身离去。 当喜儿离开之后,孟蝶衣鼓起勇气面对雷翼风。 “蝶衣不小心摔碎了重要的东西,愿听凭大师兄处置。”她的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在“铁云门”都是怎么处置不小心犯错的人? 雷翼风将她的忐忑看在眼里,淡淡地开口道:“摔了就算了,既然不是故意的,又有什么好责罚的?” 孟蝶衣闻言松了一口气,漾开一抹笑容。 “多谢大师兄。” 雷翼风接着又说:“总管那边有一种药膏,对于烫伤很有效的,你等会儿去找他拿吧。” “烫伤?可我没烫伤呀!”孟蝶衣一头雾水地说。 雷翼风貌了她一眼,解释道:“药膏不是给你用的,是给真正摔碎那盅鸡汤的人用的。” 呃?真正摔碎鸡汤的人? 孟蝶衣一愣,随即尴尬得满脸通红。 “原来……大师兄知道不是我?” 雷翼风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刚才,他一眼就瞧见喜儿的手被烫红,鞋子也被汤给溅湿了,但孟蝶衣瞧起来却半点事也设有,他立刻就知道摔碎鸡汤的人是喜儿。 令他感到讶异的是,孟蝶衣竟然抢着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要是换成了别人,面对这种清况通常都只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险着撇清都来不及了,但她不但没有半句辩驳解释,反而还抢着帮喜儿顶罪,就怕喜儿会受到他的责罚。 那份难能可贵的善良心意,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这个小师妹虽然脸上有着吓人的伤疤,却同时拥有一颗无比温柔的心,那让他几乎忘了她面貌的丑陋,只记得她的善良。 孟蝶衣察觉了他的沉默,好奇地抬眼一望,正好对上了他的日光。 当两人视线交会,他那深逐的黑眸让她的心蓦地乱了节奏,胸口隐约掀起一股异样的骚动。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而此刻的沉默让她有种呼息愈来愈困难的感觉,只好赶紧开口说些什么 “其实……喜儿真的是因为我的关系,才会不小心失手打破那盅鸡汤的……但是不管怎么样,谢谢大师兄不追究。” “这次就算了,但是往后别再抢着认错了。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若是养成推卸责任的恶习,那可不好。” “是,蝶衣知道了。”孟蝶衣微笑地点头,明白大师兄的意思。 雷翼风望着她,那双澄净的眼眸,仿佛从来不曾怨恨过任何的事清,那让他忍不住脱口问道:“你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爹娘是什么样的人吗?” 她说过她是个孤儿,自幼无父无母,就这一点来看,他们还挺像的。 在他十多岁的时候,曾经猜想过自己亲生爹娘的模样,也曾经对于自己的身份感到怨怼,难道她的心里从来不曾埋怨过什么? 孟蝶衣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但她很快地想到了他的私生子身份,想着他那日的背影,一颗心蓦地揪紧,有股想要安慰他的冲动。 “有呀!我当然也曾经猜想过,好奇着他们是什么身份、什么模样?不过虽然我对自己的身份感到好奇,却也很明白有许多无法改变的事实,那又何必去钻牛角尖,跟自己过不去呢?” 雷翼风静静地听着,从她那温柔的语气之中,他只听见了淡淡的遗憾,却没有听出半丝怨恨。 孟蝶衣看了他一眼,见他的浓眉微皱,她忽然有股冲动想要伸手为他抚平眉心的摺痕。 她当然没有勇气真的那么做,只有柔声说道:“其实,我很羡慕有爹娘的人,我真希望能够知道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就算无法与他们相认,只要我知道他们都安好就够了。” 听了她的话,雷翼风诧异地一怔。 她这番话……是想要安慰他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萦绕在心底,但他也忍不住又问:“只要知道他们的身份就够了?即便当年他们恶意遗弃你,或是不愿与你相认也无所谓呜?你心里不会怨他们太寡情了?” 孟蝶衣弯起嘴角,温柔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相信没有人舍得遗弃自己的亲生孩子,必定是有什么逼不得己的苦衷,才让他们必须作出这么痛苦的决定。说不定,当年选择抛下我、不与我相认,他们的心里比我还痛苦呢。倘若真是如此,他们己经够难受了,若我还怨恨他们、不能谅解他们,那他们岂不是太可冷了吗?” 这番话,深深震住了雷翼风。 这些年来,他的心底深处对于他的亲生爹娘其实是不太谅解的。 他只想着为什么他们当年会狠心撇下他、对他不闻不问,从来就不曾像她这样设身处地地为他们想过。 是啊!倘着可以选择,谁会愿意抛弃自己的儿子呢? 若是因为某种逼不得己的原因,迫使他们必须忍痛与儿子分离,却还一直遭受儿子的怨恨与不谅解,那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雷翼风忽然有种心底深处的结蓦地解开的感觉,那让他忍不住深深望着眼前的人儿。 她此刻的神情是那么的恬静,眼角眉梢都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让他忽视了如脸上的伤疤,只看见她的美好,他甚至深深觉得,她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姑娘都还要迷人。 “谢谢你,蝶衣。”他由衷地道谢。 孟蝶衣没想到他会道谢,那让她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 “别客气,大师兄。”她轻声说道。 她的目光再度与他交会,就见他的眸光暖暖,不仅让她的胸口感觉一阵温热,就连她的心也隐约掀起了波澜。 或许是身世的相似,让他们感觉与彼此更加贴近,而微风徐徐间,一种幽微暖昧的情愫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第三章 几日之后,一个晴朗无云的午后,孟蝶衣帮忙收抬大伙儿午膳后的碗盘,随后从灶房走了出来。 经过庭园时,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认真盘算着如何寻找那支木簪,忽然一把亮晃晃的大刀唰一声地劈在眼前,就停在离她不到一尺的距离。 “呀!”她吓得脱口惊呼,而一阵讪笑声也立刻响起。 她惊魂未定地转过头,看见了张虎、王彪两位师兄,而看他们一脸恶作剧得逞的模样,显然刚才是故意吓唬她的。 孟蝶衣虽然对他们的恶意吓唬有些懊恼,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喊了声。“两位师兄。” 张虎和王彪拿斜眼睨着她,毫不掩饰对她丑陋容貌的鄙视。 “嗳,小师妹,你到‘铁云门’来不就是想习武吗?咱们师兄俩这就示范几招,你看清楚了!” 两人眼色一使,极有默契地提起刀子往她的方向砍来,作势在比划过招,其实是故意想吓唬她。 孟蝶衣看着眼前两把亮晃晃的刀子,紧张地僵在原地,不敢乱动。 她知道这两位师兄是故意的,但她心想,只要等会儿他们觉得无趣,应该就会走开了吧? 她强迫自己杵在原地不要乱动,可他们似乎非要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不可,两人愈打愈靠近她。 那不断闪动的银光,压迫感十足,孟蝶衣终于忍不住想跑开,而张虎没料到她会突然有动作,一个措手不及,结果她的右手臂被刀口给划伤了! “哎呀!”孟蝶衣蹙起眉头,痛呼了声。 那锋利的刀刃在她的右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虽然只是轻轻地划过,伤口并不深,但仍立刻渗出了鲜血。 她咬着唇儿忍疼,但泪水己在眼眶中打转。 张虎虽自知有错,但当他正想恶人先告状地指责她时,一声怒喝蓦地响起—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雷翼风大步走了过来,将孟蝶衣护在身边,俊脸沉怒地瞪着张虎和王彪。 “师父吩咐过要大伙儿好好地照顾蝶衣,你们却欺负她,故意弄伤她?”他厉声质问。 刚才他从回廊经过,听见这边有声响,好奇地望了过来,赫然看见这两个家伙竟在欺负孟蝶衣,真是混帐透顶! “没有!我们不是故意的!”张虎开口辩解。“我们好心想教她武功,是她自己太笨拙,才会受伤的!” “是啊,我们本来示范得好好的,谁知道她忽然自个儿往刀子口靠去。’,王彪也帮腔脱罪。 这两人不仅谎言狡辩,还暗中恶狠狠地瞪向孟蝶衣,警告她不许开口告状。 孟蝶衣虽然心里有些委屈,但她也不想把事清闹大,因此嗫嚅地开口道:“大师兄,其实我没什么一一” “我没问你,你别出声!”雷翼风低喝一声,不许她开口。 他不是没看见张虎和王彪对她使眼色,想不到这妮子非但没打算告状,还想为他们脱罪,实在是善良过头了! 孟蝶衣被他这么一喝,立刻闭上嘴,不敢再吭一句。 “你们莫非以为我瞎了眼,就连是恶意或不小心的都看不出来?”雷翼风沉着脸色,对于他们犯错不认反而想狡辩开脱的行为感到极度不脱。 张虎、王彪心虚地噤声,没敢再吭声。 雷翼风瞪着他们,说道:“既然你们二人如此空闲,那就去把师父咋儿个教你们的那套拳法好好练一个时辰,时间设到不许停,倘若被我发现偷懒,那时间就加倍!”这不只是对他们的惩罚,也是让他们二人多放点心思在练武上。 张虎和王彪不敢有异议,摸摸鼻子前往空地去练武了。 他们走后,雷翼风回过头望着云蝶衣,就见她不敢吭声的委屈神情,那让他的心一紧,差点以为自己也是欺负她的罪魁祸首。 他叹口气,取出随身的伤药。 “喏,快上药吧!” 刚才他瞥了眼她的伤,虽然瞧起来并不严重,但也得赶紧处理才行。 “谢谢大师兄。” 孟蝶衣接了过来,试着替自己上药,但由于伤到的是右手臂,而她拿着药瓶的左手不是那么的灵光,结果一个不小心,瓶中的药粉撒了一些出来。 “哎呀!’,她懊恼地低呼。 “还是我来吧,你先到这边坐着。’, 雷翼风将她带到一旁的石椅坐下后,取过伤药帮她处理伤口。 看着他专注认真的神情,孟蝶衣的胸口荡漾着一股暖意。 尽管大师兄的性情严峻霸气,但真是个好人,几次都帮着她、护着她,让她好生感动。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雷翼风的睫毛、挺鼻和薄唇上,胸中蓦地掀起一阵骚动,不仅心跳加陕,双颊也愈来愈热。 一察觉自己的这些“微状”,孟蝶衣连险低下头去,鑫着艰睐,就泊自己异常的反应会被大师兄给发现,那多 羞人。 雷翼风上好药,一抬起头,就看见她低着头的模样,以为她还被他刚才的低喝给吓得不敢开口。 他语气和缓地说道:“蝶衣,我刚才不是在凶你,只是不想你反过来替张虎和王彪说话。那两个家伙做事常没个分寸,即便是玩笑也开过了头,必须要给他们一点教训才行,杏则要是他们往后变本加厉地欺负你,那怎么行?” 听着雷翼风的话,孟蝶衣感受到他的关心与保护,那让她胸口的怦跳与感动又更热烈了几分。 “我知道,谢谢大师兄。不过我其实只是一点儿小伤,不碍事的,实在不值得大师兄动怒,要是气坏了身子那可不好。” 她这番话透露出她的善良与体贴,却也透露出她对自己是多么的不看重,宁可自己受一点委屈与伤害,也不希望他生气动怒、为她挺身教训张虎和王彪那两个不知轻重的家伙。 雷翼风轻叹了声,说道:“蝶衣,你实在是太善良了,这样处处为人着想,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进“铁云门”的日子虽然不长,但就不止一次地表现出为人设想的善良心意,不难想像过去她肯定也总是习惯这样体贴别人、委屈自己。 为什么她就这么不懂得多疼惜自己一点?像她这么纤细善良的人儿,值得好好地疼惜和保护呀! 想着孟蝶衣孤苦无依的身世,想着她身边从来就没有人可以挺身为她遮风挡雨,雷翼风的胸口就掀起一阵强烈的怜惜,有股冲动想要好好地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任何的委屈…… “好处?为什么一定要有好处呢?” 孟蝶衣清脆的嗓音打断了雷翼风的思绪,而一意识到自己刚才闪过脑海的念头,他不禁愣愣地望着她。 过去这二十多年来,他都只专注于习武,除了武学之外,设有什么可以挑起他的兴致,不仅他从不曾对哪个姑娘家付出过关心,更从不曾如此渴望地想要好好保护一个人。 然而……这个才出现在身边没有多久时间的姑娘,竟然就让他产生如此强烈深刻的念头。 究竟他是纯粹被她的善良给感动、纯粹同情她孤苦的身世,还是比那些情绪更多、更深一些? 雷翼风一听也不听地望着她,试图找出答案。 孟蝶衣仍偏着头专心在思忖他的问题,过去她做任何事清之前,从没有想过要衡量自己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吗? 她想了一会儿,最后轻笑道:“有啊!当然有好处!那就是一一让别人开心,自己也会开心呀!” 想着过去她尽心地照顾姥姥,还有偶尔在街上对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看着别人因为解决了困难而露出微笑,她也打从心底感到欣喜。 想着自己有能力去帮助、照顾别人,那份愉悦满足的心清,难道不是对自己最大的回抱吗? 孟蝶衣漾开了笑容,由衷说道:“尽管我的生活并不富裕,但是我拥有帮助别人的能力,那让我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贫乏,因为我的心是暖的、是满的、是充满欢喜的!” 她的回答深深撼动了雷翼风的心,而从她那真心的笑容,看得出这番话确实是她的肺腑之言。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在雷翼风的心底蔓延开来。 她真的是一个相当特别的姑娘,有着纯净善良、温柔美好的心灵,让人打从心底感到温暖。 “往后,若是再有人欺负你,别一味地隐忍,尽管告诉我,我会站在你这边保护你的,知道吗?”他开口叮咛,就怕她又让自己受委屈。 “知道了,谢谢大师兄。”孟蝶衣真心道谢,而那种受人保护的温暖感觉,也让她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雷翼风望着她,就见那抹温暖灿烂的微笑,让她整张脸都亮了起来,也让他的目光没法儿从她的脸上移开。 尽管她的颊上有着一片明显的伤疤,但是此刻在他的心日中,没有人比她还美好,尤其是那双带笑的眼眸,深深吸引住他的视线。 当两人的目光交会,孟蝶衣的呼息一窒,心跳忽然乱了节奏。 她不知道大师兄为什么会这样凝望着她,而他那双深邃的黑眸此刻看起来宛如雨洼具有魔力的幽潭,深深吸引住她的目光、她的心神…… 她的心忽然间剧烈狂乱地跳动,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击着她的胸口,让她的心绪纷乱,美眸更是流转着不自觉的柔清。 雷翼风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灼热的目光从她那双似水的眼游移到她秀挺的鼻,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那两抹嫣红看起来是那么的柔软温润,他不禁好奇着它们尝起来的滋味,是杏会如他想像中甜美…… 一意识到自己的遐想,雷翼风不禁在心中责骂着自己。她是这么的单纯善良,他却悄悄怀着这样不轨的心思,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他收敛心思,开口说道:“好了,我该去看那两个家伙有没有好好地练武,你自己小心点儿,只要别再碰到伤口,应该很快就会好了。” “我会小心的,谢谢大师兄。’, 孟蝶衣目送着雷翼风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她狂乱的心跳还是久久无法平复,而胸口那阵强烈的骚乱坪动,让她想忽视也难。 怎么办?她好像……好像对大师兄动了心,但这是不应该的呀! 她可没忘了自己混进“铁云门”的真正目的,一旦她顺利取得那支定情木簪之后,就该离开了,她实在不该把心遗落在这儿的。 孟蝶衣咬了咬唇,在心中不断地提醒自己该要保持理智,然而才过了一会儿,她脑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雷翼风的脸孔,想着他对她的保护与照顾,胸中那股悸动又再度窜起。 唉,想要管住自己的心,原来竟是这么的困难…… 隔日上午,用完早膳之后,孟蝶衣返回寝房里。 她谨慎地关起房门,接着小心地取下脸颊上的假伤疤,再取来一面铜镜,仔细端详自己的脸颊。 “好在没起疹子,杏则可麻烦了……”她松了口气。 过去她虽然在进城时也会贴上假伤疤,但伪装的时间顶多一、两个时辰,等她一返回家中就会立即取下。 自从来到“铁云门”之后,由于到处都可能会碰见师兄们或是其他奴仆,因此除了就寝之外,她从早到晚一直 贴着假伤疤不敢取下。 昨儿夜里,她忽然觉得脸颊有些搔痒不适,尽管她并不是很在意白己的美丑,但也不希望因为成天贴着假伤疤而弄伤了肌肤。 何况,万一她的脸颊因此严重红肿,引起师父或师兄的注意,好心地找来大大要帮她医治,那她岂不是就当场露出马脚了吗? “看来,我得多找机会让脸颊透透气才行。”孟蝶衣无奈地轻叹。 就在她打算趁着师兄们上午例行练武的这段期间,一个人悄悄躲在寝房的时候,雷翼风的嗓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蝶衣?你在房里吗?” “大、大师兄?” 孟蝶衣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将假伤疤贴回脸上。 “蝶衣,我给你带了伤药过来,是灶房大娘那儿拿来的,据说新伤口只要抹上这药,很快就会不见痕迹的。”雷翼风在房外说着。 大男人一一尤其是习武之人,根本不会在乎身上留一些刀伤剑痕,但姑娘家可不同了,尤其她的脸上己经不幸留下那大片伤疤,他想她肯定不会希望自己身上再增添任何的伤痕吧! 刚才他正打算去练武时,忽然想起先前灶房大娘曾经提过她有一种祖传的药膏,对于烫伤、刀伤等造成的疤痕拥有绝佳的消除作用,因此他特地去向灶房大娘要了过来。 “你昨天手臂划伤了,这药拿去涂抹吧!’,他说道。 “好,我、我马上来!” 孟蝶衣还在手忙脚乱地弄她的假伤疤,而她愈是心急,动作就反而更加笨拙,好不容易弄好之后,她赶紧匆匆忙忙地前去开门。 “大师兄。’,她开口轻唤了声,心里七上八下的。 刚才她好像弄得有点久,不知道大师兄会不会起疑? 雷翼风原本并没有多想,但是当他瞥见她那不太自在的神情时,不由得一嚼。 她是怎么了?为什么表情有些古怪?该不是刚才受了什么委屈,正一个人躲在房里偷哭吧? 雷翼风关心地多看了她几眼,目光从她低垂的眼眸游移到她的脸上。 “这药你拿去试试吧!灶房大娘说很有效的。”他说着,黑眸着有所思,而浓眉也微微皱了起来。 “谢谢大师兄。”孟蝶衣开口道谢。“大师兄等会儿要去练武了吧?那蝶衣就不耽搁大师兄的时间了。” 她拿着药退回房里,正想要关门时,雷翼风却突然大步一跨走进房里,还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孟蝶衣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惊愕不解地抬头望着他。 “大、大师兄?” 雷翼风眯起黑眸,目光先是落在如脸上的伤疤,随即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那双带着一丝不安的美眸。 “你究竟是什么来历?来到‘铁云门,有什么意图?”他沉声质问。 孟蝶衣闻言呼息一窒,脑中霎时陷入一片空白。 为什么大师兄会突然这么问?难道她不小心露出了什么破绽?但是刚才她明明什么也没说,也没做出什么可疑的举动呀! “我怎会有什么意图呢?大师兄为什么会这么问?”她只好压抑着心虚,一脸无辜地反问。 “别跟我装傻!” 雷翼风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脸颊,长指在她的伤疤上摸索了会儿,随即一撕,那假伤疤应声脱落! 第四章 “这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故意扮丑?”雷翼风咬牙质问,黑眸盯着她那绝美无瑕的脸蛋。 他真不敢相信她竟然骗了所有的人!倘若不是刚才她那古怪心慌的神色让他心生疑惑,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他也不会发现她的秘密。 明明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却刻意在脸上手脚扮丑,那让他不禁怀疑她是否别有目的地混进“铁云门”来? 孟蝶衣尴尬地盯着他手中的假伤疤,脑袋霎时一片空白。 老天!他是怎么发现的?自从她学会在脸上动手脚以来,从设有人发现她的伪装呀! 雷翼风仿佛看出她的疑问,十分“好心”地开口为她解惑。 “这伤疤的位置不对,歪了些。” 他并不像其他人那么嫌恶她的伤疤,甚至还因为心生怜惜,曾暗暗猜想着她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意外,所以曾多看了她的伤疤几眼。 孟蝶衣咬着唇儿,心乱如麻。 想不到大师兄竟然如此心细眼利,都隆她刚才太过慌忙才会出了错,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 “你为什么这么做?”雷翼风沉声追问,非要问个清楚。 孟蝶衣只好开口答道:“我会这么做,也是为了要保护自己,不希望又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 “又?你的意思是,过去曾经惹上麻烦?”雷翼风问道。 孟蝶衣点了点头。说道:“两年多前,有一回我上街时,遇见了一个喝得醉熏熏的中年大叔,他先是纠缠不休,后来甚至强拉我到无人的巷弄去……幸好当时有个好心的女侠经过,她不但救了我,还教我如何在脸上弄上假伤痕扮丑,后来我只要到城里去,就会在脸颊贴上假伤疤。” 她所说的确实是曾经发生的往事,而那段不偷快的经历,也的确在她心底留下了不偷快的阴影。即使己经隔了两年,但是每当回想起那时的情景,她的心仍会狠狠揪紧,美眸也浮现着无助的光芒。 那真实的情绪骗不了人,从她的眼神和脸色,雷翼风可以感觉到她对当年的往事仍存着余悸,对她的这番说词也不再有怀疑。 一想到她曾经受到那样的伤害,雷翼风的胸口就燃起熊熊的怒气,恨不能亲手教训那个曾经意图伤害她的混帐! 那份乍然升起的怒气,让他察觉自己对她的在意。原本他的心就被善良的她给深深吸引,这会儿望着她绝美无瑕的容颜,那份心动又更强烈了。 他深深凝望着云蝶衣,想着孤苦无依的她,过去必须用这种万不得己的方法保护自己,一股强烈的怜惜就揪扯着他的心,真希望自己能够好好地保护她,让她不再受人欺负。 “大师兄,我不是故意要骗大家的。” “我相信你。” “别再谢了,你是小师妹,照顾你本来就是应该的。我等会儿会帮你跟师父还有师弟们说明你的情况,往后就别再贴着假伤疤了。” 由他去说明,也免得她还要再重提当年的往事。每多提一次,如脑海里那段不偷快的记忆又会被勾起一次,让他怎么忍心? “那就有劳大师兄了。”孟蝶衣感激地道。 “别客气。”雷翼风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当他走后,孟蝶衣打开药膏帮自己涂抹,而想着他特地向灶房大娘要来这伤药的心意,她的胸口就暖暖的,感动极了。 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对这里的一切投入感清,可是她愈是想要控制自己的心,大师兄的身影就愈是在不经意时浮现脑海,她根本就没法儿控制住自己的心呀!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不再贴上假伤疤之后,孟蝶衣的美貌让所有人惊艳不己。 那些原本充满嫌恶的日光,全都变成了注目、欣赏的视线,这几天以来,不论她走到哪儿,总会有几道目光跟随着她。 这样的情况,让孟蝶衣感到相当困扰,除了她并不习惯成为旁人注目的焦点之外,更麻烦的是,这么一来,她想要找机会寻找那支木簪就更难了。 过去这段期间内,她曾经趁师父带师兄们练武的时候,假借帮洗衣大婶的忙险,将己洗净晾干的衣物送到师父的寝房去放置,并乘机搜索了一番。 当时她仔细翻找了将近半个时辰,却是一无所获,所以那支木簪应该设有放在师父的寝房里。 接下来,她打算搜索的地点是师父的书房,只是她暂时还找不到机会可以溜进去翻找。 “到底该怎么样,才可以顺利溜进去呢?” 孟蝶衣在师父书房外的庭园中佯装欣赏盛开的花儿,其实正苦恼地思忖着该怎么样才能替自己制造溜进去的机会。 “小师妹!” 突然听见这声叫唤,孟蝶衣转头一看,就见张虎走了过来。 “小师妹,上回害你受伤,真是抱歉啊!”张虎亲切的语气,简直和先前的冷嘲热讽有着云泥之别。 “没关系的,只是一点小意外,况且我的伤也早己经好了。’,孟蝶衣根本嘛将那件事情往心里放。 张虎目光热切地望着她,这么美丽的姑娘,又如此的温柔贴心,真让他按捺不住想要追求的冲动。 “不管怎么样,我总是害你受伤了,为了弥补过惜,我决定好好地教你武功!你不是一直想习武吗?我来教你一套简单的拳法吧!’, 孟蝶衣一愣,客气地婉拒道:“不用了,多谢张师兄的好意,蝶衣知道其实自己根本没有习武的资质与天分,还是不要害师兄白费工夫了吧!” “怎么会白费工夫呢?我很乐意教你,也一定会把你教会的!” 张虎那太过热络的态度,让孟蝶衣有些吃不消,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多谢师兄的好意,不过,蝶衣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我先告退了。” “别急嘛!什么事情可以等会儿再做,我们先来练武吧!” 像是怕她会一溜烟跑掉似的,张虎伸手去拉孟蝶衣的手,而一抓住她的小手,他还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那失礼又唐突的触碰,让孟蝶衣感到一阵不舒坦。 “张师兄,请你不要这样!”她皱眉叱道,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怎么了?我只是要教你武功啊!快点过来吧!”张虎说着,不仅没放开她,甚至还得寸进尺地抓住她的另一只手 孟蝶衣的脸色一白,过往那段不偷快的记忆蓦地浮现脑海。 “不!不要这样!’,她用尽全力地甩开张虎的手,慌慌张张地转身跑开。 张虎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使劲,脚步不稳地踉跄了下,随即不死心地追去。 “小师妹,等等!” 听见后头追来的脚步声,孟蝶衣的脸色事加苍白,惊慌无助间,她瞥见了前方庭院中一抹挺拔的身影,立刻宛如瞧见救星般地奔过去。 “大师兄……大师兄……” 雷翼风原本正在庭院的空地里练着一套拳法,听见她的叫唤,转头一看,就见她那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的脸色一变,立刻关心地上前。 “蝶衣,怎么了?” 孟蝶衣还没开口回答,张虎就己追了过来。 “小师妹,等等!我只是一一 张虎一看见雷翼风,立刻噤声,而孟蝶衣则慌忙躲到雷翼风的身旁,娇美的脸上满是不安的神色。 雷翼风护着孟蝶衣,怒气腾腾地瞪着张虎。“我警告过你,不许再欺负蝶衣,你竟敢又犯!” “我设有欺负她,我是真心诚意要教小师妹武功的!”张虎急切地望向孟蝶衣,说道:“小师妹,你别误会,我真的没有恶意!” 看着张虎那急险向孟蝶衣澄清的神色,不难看出这家伙想要追求、讨好孟蝶衣的意图,而那宛如火上加油一般,让雷翼风胸口的怒气更炽了。 他低头瞥了眼孟蝶衣苍白的脸色,想到她曾说自己过去发生过不偷快的事清,心里残留了些阴影,这会儿又遭受张虎的骚扰,肯定吓坏了。 他既心疼又愤怒,对张虎说道:“不管你有设有恶意,你不顾她的意愿骚扰她就是不对!往后再让我看见你纠缠她,我绝对不轻饶!” 张虎一向忌惮大师兄的威仪,但是美人在前,他实在不愿轻易退缩。 他鼓起勇气回嘴道:“我不是纠缠她,我只是要照顾她!师父不是要我们多多照顾小师妹吗?难道只有大师兄可以照顾她?” “照顾?你根本是吓坏了她!” 张虎见孟蝶衣的脸色布白,确实是被吓坏了,他上前一步,急着想要替自己刚才的行径辩解。 “小师妹,我没有恶意……” 他想要表达善意,可孟蝶衣一瞧见他的举动,立即反射性地一退,盘个人几乎躲到雷翼风的背后去了。 “对不起,我……我不喜欢被强迫做不想做的事”她开口讲清楚,就怕往后再发生刚才那样的事件。 “听见了吗?”雷翼风怒瞪着张虎。“或者,你想要我将此事禀告师父,请师父来定夺处置?” 张虎闻言,脸色一变。师父对小师妹疼惜有加,要是知道此事,肯定少不了一顿训斥,说不定还会罚他练几个时辰的武,不许休息呢! 眼看孟蝶衣一心只想躲着他,张虎纵使不甘心,也看得出自己根本没有半点赢得芳心的机会,再下去恐怕不仅自讨设趣,还会给自己惹上麻烦,他也只好摸摸鼻子,转身走掉。 见张虎离开了,孟蝶衣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谢大师兄。’,她由衷地道谢。要不是有大师兄帮她解围,真不知道张虎还会纠缠她到什么时候? “别谢,保护你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张虎那家伙太过分了,往后他要是再骚扰你,我一定请师父严加处置,绝不宽贷。”雷翼风说道,一想到那臭小子带给她的惊吓与困扰,他胸中的怒气就怎么也平复不了。 孟蝶衣一听,连忙摇头道:“这样不是给师父添麻烦吗?况且蝶衣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不需要如此慎重其享,还是算了吧” “怎么可以算了呢?蝶衣,你别老是这样为他人着想,要是一再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情怎么办?” 想到刚才她的慌乱,雷翼风胸口的怒气又再度翻涌。倘若不是他及时现身替她解围,她岂不是要受到过多的惊吓? 一思及此,他就觉得自己刚才真是太轻易放过了张虎,而一想到刚才他察觉张虎对她的追求意图时,那股打从心底涌上的不脱,让他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一一 他对她不仅仅只是怜惜,而是对她动了心! 他喜欢她、在乎她,而这绝对不只是因为她的美貌,因为早在发现她的假伤疤之前,他就己被她深深吸引。 她那善良美好、体贴温柔的心,比她的容貌更美丽、更迷人。 雷翼风一听也不听地望着孟蝶衣,眼光没法儿从她的脸上移开,而他灼热的凝视让孟蝶衣控制不住地脸红心跳 她的心跳如此剧烈,宛如擂鼓般重重地撞击她的胸口,那让她不禁担心会不会被他给发现?要是他察觉了她的反应,那岂不是太羞人了呜? 孟蝶衣羞红着脸想要稍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然而她才退了一小步,下一瞬间,她整个人就忽然被雷翼风给拉进怀里。 她轻喘一声,惊讶地瞪大了眼,双颊更是霎时红烫似火。 “小心点儿,后头有石桌,你再退会撞上它的。” 雷翼风开口解释自己的举动,而他虽是为了保护她,但是当他将她娇小的身躯圈在怀里时,就不想放手了。 孟蝶衣靠在他的怀里,一颗心简直快蹦出了胸口。 刚才她只不过是被张虎拉住手,就觉得反感、害怕,可这会儿她整个人被大师兄楼农怀中,却没有半点厌恶。 相反地,他宽阔的胸膛、有力的双臂,让她感到无比的温暖、安心,仿佛她可以全然放松地栖息在这安全的港湾之中。水远也不用怕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她抬起头,本想对他的善意保护道谢,然而当她的目光与他交会,霎时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些什么。 他们四目相对,眼光交缠,谁也没法儿移开视线,而此刻他们的眼里除了对方的身影之外,再也看不见其他。 彼此凝望了好一会儿之后,雷翼风情不自禁地抚着她泛红的俏颜,而这亲昵的举动,惹得孟蝶衣颊上的红晕更深了。 她那娇羞的神情带着无比的诱惑,雷翼风仿佛受了蛊惑,不仅眸色转深,还缓缓地低下头。 当两人的唇片就快要贴在一起时,忽然听见有人经过、交谈的声音,那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咒,也让原本相拥的两个人匆匆地分开。 转头望去,原来是几个灶房的奴仆,正搬着几篓蔬果,一边交谈、一边往灶房走去。那几个奴仆聊得起劲,并没有发现他们,很快就走开了。 尽管没有被任何人瞧见,但孟蝶衣一想到刚才他们差一点就亲吻了,心里除了害羞之外,甚至还涌上了一丝可惜…… 一察觉自己的思绪,孟蝶衣的双颊更是红烫似火,就怕被雷翼风瞧出她的心思,那岂不是羞死人了吗? “大师兄……我……我……先回房去了……”满脸通红地扔下这句话之后,孟蝶衣便不胜娇羞地转身跑掉。 雷翼风知道她脸皮薄、容易害羞,因此没有拦住她,目光却一直追随她的身影,黑眸闪动着温柔的光芒。 多么令人打从心底喜爱的可人儿,既善良又美丽,既温柔又体贴,要他如何不心动? 或许下回,下回他该让她明白他的心意,让她知道他渴望能够当那个守在她身边保护、照顾、呵宠她的人…… 第五章 两日后,子时刚过一半,夜色如墨。 孟蝶衣的寝房早己吹熄了烛火,可别说是入睡了,她压根儿就没有躺在床榻上,而是在寝房里来回踱步。 今晚,师父崔呈磊应至交好友之邀,前去参加喜宴,对方还盛情邀约师父小住一晚,因此师父明日一早才会返回“铁云门”。 由于师父不在,师兄们跟着放松不少,今儿个晚上好几个师兄聚在一块儿喝酒,酒后便早早各自回房歇息了。 孟蝶衣知道这是个搜寻木簪的好机会,绝对不容错过。 “己经这时候,大伙儿应该都睡得沉了吧?”她轻手轻脚地溜出寝房,悄悄掩上房门。 来到“铁云门”的这些日子,她早己暗中将夜里师兄轮流巡逻的时间和路线记了下来,她小心地避过之后,来到师父的书房。 成功潜入书房之后,她迅速掩上房门,这才松了口气。 “太好了,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为了怕引起注意,她不敢点燃书房里的烛火,只好小心地开了一点窗子,让月光映入房里。 幸好今儿个是满月,月色相当清亮皎洁,尽管只开了一点窗子,但房里己不像刚才那样伸手不见五指了。 孟蝶衣环顾书房,这里说大不大,但要仔细搜索也得花去不少时间,她必须先有个头绪才行。 “倘若那支簪子真的在书房,师父会将它放在哪里呢?”她想像如果是自己的话,会将一支木簪收藏在何处? 很快地,她的目光落在一旁那座书拒上。那里有好几个抽屉,该是摆放收藏物的好地方。 孟蝶衣陕步上前,仔细地翻找。 不一会儿,她在其中一个抽屉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木匣子,那木匣子看起来相当古朴,年代久远,不过保存得 很好。 “会不会就在这里?” 她将那只木匣子取出,屏息地打开,果然看见了一支木簪。她立刻取出来仔细端详,美眸闪动着欣喜的光芒。 “太好了!这上头刻了朵梅花,边上还刻了个磊字,不会有错的!” 孟蝶衣才刚感到高兴,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地将空的木匣放回原处,而手中的木簪在心慌意乱之下,反射性地插到自己的发上。 下一刻,书房的门蓦地被打开,一道身影旋风似地扑至眼前,将她给压抵在墙边,大掌甚至坏扫着她的咽喉! 她低呼一声,惊魂未定地抬起眼,看见了一张熟悉的俊脸。 “大……大师兄……” “是你?” 雷翼风惊诧地瞪着孟蝶衣,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他一向晚睡,今夜又不知怎地迟迟没有睡意,于是便至外头来透透气,可在经过师父的书房外时,却隐约听见里头传来可疑的声响。 他本以为是胆大包天的偷儿,于是便进来抓贼,想不到捉到的竟然是她!这是怎么回事? “蝶衣,你半夜不睡觉,像个偷儿似的悄悄溜进师父的书房做什么?”他浓眉皱紧地问。 他简直不敢相信她会做出鬼祟可疑的事清,可又实在想不透她为什么会半夜溜进师父的书房里,这行径实在太诡异了。 听见“偷儿”二字,孟蝶衣的脸色一白,结结巴巴地杏认道:“我……没……没有偷东西啊……” 雷翼风原本还不太相信她会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清,甚至还试着在心里帮她想着这么做的理由,然而此刻她那心虚的眼神,却让他的心凉了半截。 倘若不是真的偷了什么,她怎会露出这一副作贼心虚的表清? 原本以为她早纯善良,难道他看走了眼,被她的伪装给骗了? 倘若她真是个居心不良的骗子,他绝对不会放过她,非得要好好整治这个心怀不轨的叛徒不可! 正当雷翼风想要开口追问的时候,忽然听见外头负责巡逻的师弟从书房附近经过。 “咦?书房的门怎么开着?” 听见外头师兄的声音,孟蝶衣的脸色一白,就怕事情万一闹大了,那可就难以收抬了。 雷翼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黑眸一闪,当机立断地搂住孟蝶衣,在巡逻的师弟进入书房查看之前,迅速带着她从书房的窗子悄然离开。 雷翼风将孟蝶衣抓进他的寝房,关上房门后,他转身望着她,黑眸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刚才他不假思索地将她从窗子给带出来,是不希望她被巡逻的师弟发现,而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帮忙掩护她鬼鬼祟祟溜进师父书房的举动,不希望她可疑的行径也被师弟发现。 但这么一来,他岂不是成了她的帮手? 身为大师兄的他,当师父不在“铁云门”里,他更应该要秉公处理一切,可他却下意识地袒护行径可疑的她。 对此,雷翼风不禁感到有些懊恼,同时也更下定决心非要把事清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蝶衣,快点坦白招来,你究竟偷了什么?”他问道。 尽管从她心虚忐忑的反应,他几乎己能肯定她从师父的书房里偷了什么,但是他还是打从心底愿意相信她是善良、无辜的,愿意相信她之所以会这么做,肯定有着难言之隐。 无论如何,他必须先知道她偷了什么,以及为什么要偷,再来思索该怎么处理,而不论她究竟碰上什么麻烦,他一定会想办法帮助她的。 孟蝶衣紧张地咬着唇儿,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己将木簪插到了发上,他应该不知道那是师父的东西吧? “没……没有呀,我设有偷东西……”孟蝶衣努力压抑心虚,摇头否认。 雷翼风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她心虚得连目光都不敢与他交会了。 “听话,蝶衣,乖乖把东西交出来。” “我真的没有偷东西,你要我拿什么出来呢?”她仍旧否认到底。尽管说谎让她的心里充满罪恶感,但是此刻她也只能装傻到底了。 既然那木簪都己经到手,她怎么可能会交出去? 况且,光是此刻雷翼风那充满质疑的眼神,就扯疼了她的心,倘若他知道她混进“铁云门”只是为了偷取东西之后,他看着她的眼神会不会只剩下鄙夷、轻蔑与厌恶? 这么一想,她的心就泛起了一阵难忍的痛楚,更没有勇气吐实了。 雷翼风望着她那执意不说的神情,浓眉不禁皱得死紧。 他耐着陛子,好言劝道:“蝶衣,我相信你是善良的,就算真偷了什么,也一定有苦衷吧?你是被逼迫、遭人要胁呜?究竟是什么人指使的?你尽管说出来,我一定会把那个家伙抓进官府,不会让他再有机会要胁、逼迫你的。” 听他这么一说,孟蝶衣呼息一窒,更是不敢说出实情,就泊他真的会将姥姥给送交官府。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她必须要隐瞒到底,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我真的什么都设有拿。’,她咬牙否认到底。 “你一一” 雷翼风盯着她那倔强的神色,真是又急又气,被她的顽抗给惹恼了。她怎么就不明白,他是想要保护她呀! “蝶衣,为什么不肯说出来?难道你不相信我呜?还是你非得要我动手搜身不可?” 孟蝶衣的胸口一痛,知道自己让他生气、失望了,但是她实在是别无选择。 “不是我不相信大师兄,是大师兄不肯相信我。总之我什么都设有拿,时候不早,我要回房了。’, 匆匆扔下这几句话之后,孟蝶衣就想要快点离开他的寝房,却被雷翼风给一把扯了回来。 “你分明是在说谎!看来非得要我搜到东西才肯吐实?好!”雷翼风被她给激怒了,当真开始动手搜身。 “不!”孟蝶衣惊呼一声,被他的怒气和举动给吓到。 她挣扎着,想要制止他的举动,然而她的抗拒只是让雷翼风更相信她身上藏着从师父的书房中偷来的东西。 既然她不肯说,也不愿交出来,那么他也只好自己动手搜索,等到东西找出来之后,她没法儿再否认,自然就得乖乖地吐实了。 他执意要将她偷的东西找出来,而孟蝶衣拼了命地闪躲,两人激烈地挣别脸扑间,她身上的衣衫被撕裂了。 孟蝶衣的脸色一白,即使心里相信他不会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举动,却不禁忆起了那段不偷快的过去。 雷翼风原本怒气翻腾,但是一看见她那苍白惊惧的神清,让他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棍。 老天!他对她做了什么? 他明明知道她过去曾经发生过不偷快的事清,却还这样对待她,真是太不可饶恕了! 雷翼风立刻转身背对着她,不再多看她那微露春光的诱人模样一眼,同时也不禁深深鄙视自己的行径。 尽管刚才他之所以会失控,是被她坚不吐实的举动给激怒,但是不管基于任何理由,他都不该这么对她呀! 孟蝶衣揪着破裂的衣襟,心里觉得委屈极了,泪水霎时夺眶而出,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她知道偷窃是不对的事,可是她会这么做也是为了姥姥,况且她所偷的只是一支木簪,并非什么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更不是什么师父独创的武功秘笼呀! 可他……他却这样对待她…… 想到他刚才的举动,她的心口一疼,本以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害她的,可是……可是…… 难过的情绪,让孟蝶衣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愈哭愈伤心。 听见身后传来的哭声,原本就愧疚的雷翼风更是自责万分,限不得狠狠地痛揍自己一顿。 他回过头,望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疼极了,赶紧取来一件外衣为她披上,并将她轻拥入怀中。 感觉到她身躯的僵硬,他的胸口一揪,将她楼得更紧了。 “对不起,蝶衣,别哭了,都是我不好。”他低声道歉。“我只是怕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怕你受到什么恶人的胁迫,急怒之下才会……但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该这么对你的,对不起,蝶衣。’, 他满怀愧疚的道歉,听得出他对她的在乎,而那虽然抚平了孟蝶衣的委屈,却让她的良心一阵刺痛,泪水掉得更凶了。 “我……我刚才会到师父的书房去,是因为……因为我真心想习武,但知道自己的天分不足,要师兄们教我只是给大家添麻烦……所以,才想自己悄悄找本掌谱或拳谱来自个儿试着练练看……”她勉强为自己刚才的举动编出了个借口,而当这番谎话一说出口,她心中那份罪恶感就更强烈了。 “原来是这样。蝶衣,都是我不好,我刚才实在不应该那么对你,把你给吓坏了。’, 他满怀愧疚地拥着她,深深的自责宛如一把利刀,狠狠刺进他的胸口。 “对不起,蝶衣,明明我早己在心里下定决心,要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呵护你、保护你,可是我却……我真是不应该……” 他想要一辈子呵护她、保护她? 孟蝶衣的心蓦地一阵悸动,忍不住抬头望着他。 透过泪眼,她看见了他眼底的深清与愧疚,那让她的胸口掀起一阵强烈的感动,原先的惊惧与害怕也在他那承诺的眼神以及温暖的怀饱中烟消云散。 “蝶衣,我发誓往后绝对不会再这么对你了。”雷翼风轻抚着她的面颊,认真地问道:“你可愿意原谅我?可愿意……让我一辈子呵护你、保护你?” 这番清真意切的话,再度逼出了孟蝶衣的眼泪,而这一回是感动的泪水。 她的眼泪让雷翼风好生不忍,情不自禁地低头吻去那一颗颗晶莹的泪水,最后覆上她的唇。 他灼热的气息,让孟蝶衣一阵意乱情迷,她不只忘了哭泣,甚至还不自觉地发出轻叹,而他火热的舌立刻乘隙探入,与她的丁香舌交缠。 孟蝶衣虽然不胜娇羞,但却丝毫没有抗拒的念头,她甚至还在他的撩拨下,怯怯地回应他的亲吻。 她柔顺甜蜜的回应鼓舞了雷翼风,让他情不自禁地愈吻愈深,体内的欲望被唤醒,渴望着更进一步地拥有她。 一察觉自己的欲望,雷翼风松开了她的唇,本想压抑住体内的那簇火焰,却见她的美眸氤,柔情似水地瞅着他,仿佛默许着他的一切举动。 他难以克制地再度倾身吻住了她,在缠绵的拥吻间,雷翼风卸下了那件披在她身上的外衣,将她抱上了床榻, 他高大的身躯也立即覆了上去。 他在她美丽的脸蛋落下细雨般的轻吻,大掌更是隔着那件早薄的兜儿,爱抚着她诱人的丰盈。 “啊!”孟蝶衣清难自禁地发出轻喘,一听见自己娇媚的声音,她的双颊霎时染上红晕。 她害羞极了,有些心慌意乱,不知道自己会被他带领到什么样的境地,也不知道该不该任由他继续下去? 雷翼风感觉到她的无措,勉强自己暂时停住一切动作。 他黑眸灼灼地凝望着她,哑声道:“蝶衣,倘若你有一丝的不愿,最好现在就阻止我,我会放开你,不会勉强 你的。” 尽管此刻血脉贫张,胯门的欲望更是宛如箭在弦上,但若是她不愿,他也一定会努力压抑住欲望,让她离开。 孟蝶衣虽然对情欲全然的陌生,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但她体内的情欲之火己被他撩起,那股躁热空虚让她也渴望着他温暖的怀饱,不希望他离开。 她压抑住羞法,主动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身躯,算是她的回答。 她无言的默许让雷翼风热血沸腾,再没有任何的迟疑与顾忌。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在品尝她甜美滋味的同时,动手解下她的兜儿。 当那珍贵的浑圆裸露在他的眼前时,孟蝶衣害羞地闭上双眼,觉得自己的心就快蹦出了胸口。 下一刻,她感觉胸前一阵热烫,那让她半睁开眼,却见他正低着头,亲吻她的酥胸,那画面太过煽清,羞得她再度匆匆闭上眼。 雷翼风放肆地含吮其中一只嫣红的毒果,尽情品尝那美好的滋味,感觉它在他的口中变得更加挺立诱人。 在她难忍的轻喘声中,他火热的吻也开始游移在她曼妙的娇躯上。 每当他亲吻到她的敏感处,她害羞地想要闪躲时,他就反而要吻得业彻底,在她雪白的腑体上吮吻出一个又一个的红痕,仿佛在她的身子烙下他的印记,宣告她从今以后专属于他。 孟蝶衣被他火热的亲吻撩拨得浑身发烫,只能娇软无力地躺在他的身下,发出一声声难耐的娇喘。 那娇媚的吟哦声,让雷翼风的欲望更加高涨。他动手褪去她下身的衣物,分开她的双腿,长指寻觅腻于其间的花蕾。 当他的指尖触及了她最私密的一处时,她的腑体克制不住地剧烈颤动。 她闭着眼眸,发出失控的娇喘。 她那敏感的反应,让雷翼风忍不住想做得更多,他的长指拨开着那娇柔的花蕊,而她的花穴不一会儿便淌出动情的春潮。 “不要,别这样。”孟蝶衣摇着螓首,蹙眉娇喊。 “怎么了?蝶衣,不舒服吗?”雷翼风哑声问道。 “不,我不知道。” 她己分不清此刻的感觉是舒服或难受,炽烈的欲火让她的思绪混乱,浑身燥热而空虚。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自己舒服些,只能本能地扭动着身躯,发出一声声娇媚的喘息。 她那动情的媚态,宛如一朵盛绽的花儿,吐露着诱人的气息,让雷翼风的欲望更炽,一刻也不能再等待了。 “蝶衣,我要你。”他哑声低语。 “好”孟蝶衣应允。 虽然她对于究竟怎么个“要”法,仍懵懵懂懂,不甚了解,但她心脱诚服地愿意将自己的一切献给他,毫不保留。 ...... “不、不行呀!”孟蝶衣摇着娠首,努力想要保持清醒。“我、我该快点闪房去才行,我得换衣裳。” “别担心,等会儿我帮你去拿衣裳。”雷翼风说道。 凭他的身手,想要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悄悄溜进她房里并不成问题,而在那之前,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可以做 他继续煽清地抚弄她敏感的身躯,而孟蝶衣根本抗拒不了他的撩拨,只能在他的身下青剐清迷地颤抖。 休内的情欲之火很快地被他引燃,她伸出双臂环住他健硕的身躯,并在他的哄诱下为他分开双腿,迎入他强悍 的占有。 霎时间,寝房再度回荡着娇喘与低吼,直到两人在彼此的怀饱中一同达到那令人日眩神迷的极致狂喜 欢爱过后,雷翼风冷陪地吻了吻孟蝶衣排红的脸蛋,黑眸认真地望着她。 “蝶衣,嫁给我吧!等师父回来之后,我去禀明师父,请他帮咱们俩主婚,你觉得如何? 听见他的话,孟蝶衣怔住了。 成亲一一这两个字让她的心底诵上一阵狂喜与感动,然而一想到她偷了那支木警,要离开“铁云门”去换取赏 金,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呜? 他的眸光一柔,心中的怜惜与满腔的情意,更加深了他要娶她为妻的决心,他要好好地保护、疼爱她,让她明 白她是这世上最值得珍陪的人儿。 “蝶衣,嫁给我吧!我会好好地呵护你、照顾你,不会再让你感到孤单无依。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清,都有我在 ,我会保护你的。” 他真挚的语气和认真的眼神,让孟蝶衣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多渴望能够拥有这份幸福,可是她能够吗?她是个对他说了谎,又取走了师父木簪的偷儿啊! 心中纠结着千头万绪,却是一句都说不出口,而她怕他会看穿她的心思,只好主动投入他的怀饱,紧紧地饱住 他,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清。 雷翼风欣然接受她的“撒娇”,他轻楼着她,低头亲吻她的发丝,相信彼此相爱的他们,一定可以白头偕老的 第六章 早膳后,雷翼风率领着师弟们展开例行的练武。 身为大师兄并且武艺最高的他,还会协助师父指点师弟们,而这至少要耗去将近两个时辰。 孟蝶衣独自一个人在庭院中,听着隐约传来的练武声,她的眉心紧蹙,不自觉地在原地来回踱步,神情和举止都泄漏了她心中的旁徨与犹豫。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对?” 她咬着唇儿,心清纠结极了。 这会儿那支木簪己经得手了,依照原本的计划,她应该要立刻溜出“铁云门”,拿着木簪去领赏。 可是…… 孟蝶衣咬了咬唇,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给紧紧系住。 只要离开“铁云门”的念头一闪过脑海,她的心就被那绳索给狠狠揪紧,立刻泛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 心情好矛盾,明明知道自己该快陕点离开,以免旁生枝节,可是……她就是舍不得走。 她的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一走,恐怕就是彻底与“铁云门”切断一切关系,没法儿回来了! 尽管她在这里没有待上太久的时间,但是她的心却与这里的一切产生了感清,尤其是待她亲切和善的帅父,还有雷翼风…… 心口传来一阵揪疼,她知道自己心里最舍不下的人就是他,那个严峻霏气,却又有着一颗柔软温暖的心的男人。 昨夜与今早的激清缠绵浮现脑海,那让她的心儿剧烈怦跳,而即使此刻他不在身边,她却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的每一次爱抚与亲吻。 他那强势却不失温柔的疼爱,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朵受到雨露滋润的花儿,一旦离开了他,恐怕自己的心也会跟着凋零…… “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极度的旁徨,让她的美眸浮现一层泪光。 她知道自己深深爱上了雷翼风,要是她真的带着偷来的木簪离开,等于是背叛了师父、背叛了他,而这一走,就不能再回头了呀! 只要一想到即将冬水远离开雷翼风,孟蝶衣就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硬生生地撕裂了,那剧烈的痛楚,简直令她难以承受。 “还是……算了吧?” 她咬了咬唇,心中的动摇愈来愈强烈。 不如,她干脆别偷了,赏金也不要了,快点将木簪悄悄地放回原处,佯装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反正偷窃本来就是不可取的举动,而她这会儿又如此的矛盾挣扎,既然这样,干么非要强逼自己不可呢? “是啊,还是放弃吧!’, 一股蓦地升起的冲动,让孟蝶衣从怀中取出那支木簪,想要将它悄悄放回师父的书房里。 然而,当姥姥的脸孔浮现脑海,她又陷入犹豫之中。 当初,她就是为了想让姥姥过好日子,才会煞费苦心地混进“铁云门”来,现在好不容易东西到手了,若是放回去,自己白忙一场也就算了,那姥姥怎么办?姥姥正在家中期待着她带回好消息呀! 孟蝶衣垮下了肩,真希望有人来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唉……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的……”她无助地低语,心里仿佛有两股势均力敌的声音在叫嚷着,让她迟迟拿不定主意。 就在她手里握着那支木簪,焦虑不安的来回踱步时,不经意地一抬眼,竟瞧见师父从回廊旁经过! 她的脸色大变,匆匆将木簪藏到身后。 崔呈磊正打算到书房去,刚才远远瞧见她在庭院里,本来还不以为意,然而这会儿瞥见她那僵硬的神色,不禁疑惑又关心地走了过来。 “蝶衣?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没……没有啊!”孟蝶衣心虚地否认,下意识地想要握紧藏在身后的木簪,想不到因为过度紧张,反而不小心把簪子给弄掉了! 惨了! 她的脸色骤变,想陕点将木簪拾起,但崔呈磊的动作更快。 眼看那支木簪己落入师父的手中,孟蝶衣的呼息一窒,心脏简直快从胸口蹦了出来。 这下好了,她非但没能将那木簪带出去领赏,也没能悄悄地物归原处,还被师父给人赃俱获,情况还能比这更糟吗? 崔呈磊神色震惊地望着手中的木簪,又抬头看了看孟蝶衣。 “你……这支木桩……怎么会……” 刚才只瞥一眼,他就立刻认出了它,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透,这支他妥善收藏的木簪怎么会在孟蝶衣的手中? 孟蝶衣傀疚地低着头,实在想不出任何可以替自己脱罪的借口,只好硬着头皮说出实情。 “师父,对不起,蝶衣受人所托,要帮人取回这支定情物,所以当初才会找了借口混进‘铁云门,来…… 听了她的话,崔呈磊的神色激动,一把捉住了孟蝶衣的手。 “是什么人托你的?她现在人在哪里?” 孟蝶衣愧疚地答道:“是一个名叫青娘的人请托的……” “青娘?真的是青娘?她人在哪里?快点告诉我!”崔呈磊的神色更激动了。 “是……是我姥姥说的,我也不知道她住在哪儿……”孟蝶衣嗓懦地回答。 “那你姥姥在哪里丫崔呈磊又追问。 “呃……这……”孟蝶衣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才好。 “快带我去!带我去见你姥姥!”崔呈磊紧抓着木簪,激动地催促。 孟蝶衣为难地蹙着眉心,忽然双膝一跪,语气恳切地求道:“师父,这件事情是蝶衣自己决定要做的,跟姥姥没有半点关系。不论师父是要责罚,或是要送交官府处置,都由蝶衣自己一个人承担,还请师父高抬贵手,不要追究到姥姥身上。姥姥只是告诉我这件事而己,她并没有指使一一” “等等,蝶衣,你误会了。”崔呈磊打断了她的话,并伸手将她扶起。“师父没有要怪罪你,更没有要追究你姥姥,相反地,我还要谢谢你们!” “嘎?”孟蝶衣诧异地愣住了。 师父非但没有生气、不打算追究她的偷窃行为,甚至还反过来谢谢她和妃姥姥? 这是怎么一回事? “蝶衣,快带我去见你的姥姥,我……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请你们取回这支木簪的那个人!” 望着师父激动得眼泛泪光的神色,孟蝶衣忽然懂了。 看来,师父从头到尾都设有忘了当年送他这支木簪的女子,或许是因为某种原因,才让他们没办法如愿地成为眷属吧! 如今,倘若那女子仍未嫁,而当年无缘晰守的两人再度重逢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再续前缘,那也不失是一桩美事呀! 这么一想,孟蝶衣就立刻点了点头。 “好,我带师父去见我姥姥。” “那咱们立刻动身吧!” 崔呈磊一刻也不愿等待,心急得连跟其他徒弟交代去处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立刻就带着孟蝶衣离开了“铁云门”。 孟蝶衣带着帅父,来到位于城郊的木屋。 “师父,请您先在外头等会儿,我先进屋跟姥姥说一声。”她怕突然将师父带进屋,会吓到姥姥。 “好,你快进去吧!”崔呈磊点头催促,他的神色依旧相当激动,己迫不及待想要陕点见到木簪的主人。 “姥姥!姥姥!”孟蝶衣一边进屋,一边喊着。 孟桂香正坐在厅里喝着茶水,一看见她回来,立刻关心地问:“蝶衣,你回来啦?那木簪你有找着吗?” “我是有找着,可是……没能把它给带回来。”孟蝶衣摇了摇头。那簪子己经被师父收了回去,此刻在师父的身上呢! “找着了,但没有带回来?”孟桂香有些讶异,随即追问:“那这会儿那支木簪呢?” “呃……说来话长。”孟蝶衣的俏颜掠过一丝尴脸,答道:“木来我是顺利得手了,可是后来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什么小意外?”孟桂香问道。 “呢,就是……” 孟蝶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便说:“我先给姥姥介绍一个人吧!”她转头对屋外轻喊了声一一 “师父,请进来吧!’, 孟桂香诧异地一愣,看着崔呈磊走了进来。 孟蝶衣开口解释。“姥姥,对不起,我虽然顺利得手,可却不小心把木簪弄摊,被师父发现了……这位就是我在‘铁云门,的师父。” 孟桂香望着崔呈磊,默然不语,眼底却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崔呈磊一看见孟桂香,情绪激动得忘了礼数,没有打招呼,立刻追问:“青娘在哪里?我要见她!”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见她要做什么?是要告诉她,当年你为什么辜负她吗?”孟桂香一边质问,一边盯视着崔呈磊,像是在观察着他的神色反应。 “不是那样的!”崔呈磊摇头否认,神情充满了痛楚,“青娘呢?她在哪儿?我会向她解释清楚的。” 孟桂香的脸色事冷,说道:“你还想解释些什么?一切都己经太迟,你什么都没办法解释了。” “没办法?为什么?” “因为”孟桂香沉痛地叹口气,神情哀戚地说:“青娘早在十多年前就己经死了。” “不!不会的!”崔呈磊拒绝接受这个答案,说道:“如果她真的己经死了,是谁请托蝶衣取回这支木簪的?” 是呀,会是谁呢?一旁的孟蝶衣也愈听愈困惑,而满脑子疑问的她,也只能静静地听下去。 “是我。”孟桂香给了个让他们都大感诧异的回答。“是我要蝶衣这么做的,而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崔呈磊的神色一坳,原本他满怀期待而来,以为可以见到深爱的那个人,想不到却得到了令人心碎的死讯。 “青娘她……她真的己经死了?”他嗓音干哑地问。 “这种事清我怎么可能骗你?她可是我的妹妹啊!”孟桂香叱道。 崔呈磊深受打击地踉跄了几步。心痛得眼中泛起泪光。 看见师父这个模样,孟蝶衣的心中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原来,青娘是姥姥的妹妹,而她感觉得出来,师父对那位青娘用清至深,只可惜他们己经天人永隔了。 这个残酷的事实,就连事不关己的她也不禁唏嘘感伤,心里对师父更是万分同情了。 孟桂香将崔呈磊悲痛的神情看在眼里,她皱了皱眉,缓缓说道:“十多年前的一个夜里,你娘带了仆从前来,说你后晦与青娘在一起,还说你心里想娶的妻子该是门当户对的姑娘,青娘配不上你,但你又怕她死缠着不放,所以让你娘来传话,要青娘死心离开你。” “不!”崔呈磊激动地吼道:“我从来就不曾嫌弃过青娘,在我的心里,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孟桂香望着他那一脸震惊激动的神色,眉心皱得更紧了。 她接着又道:“青娘不相信你会辜负她,日日夜夜等着你,可你却从此不见踪影,甚至就连只字片语也没有捎来。在她伤心绝望之际,你娘又来了,她给了我们一笔银子,要我们滚得远远的,水远别再出现。” 那时妹妹己极度的绝望,而她因为不想再见到他娘趾高气昂的嘴脸,所以便决定离开,只是她们并没有其他的亲戚可以投靠,所以虽是离开了原本的住处,却没有远走他乡,而是到了邻镇的城郊,找了间幽静的木屋住了下来 为了避开与崔家人相遇的可能,即便她们己搬到了邻镇去,姐妹二人也几乎不再到镇上去,若真有需要到街上采买些什么,也都请李婶代劳。 崔呈磊震惊地踉跄了几步,沉痛地摇头。 “我真不敢相信……当年我东北老家临时传来意外消息,我必须立即动身回去处理,而就算日夜兼程地赶路,来回也需一个月的时间,我临行前捎了封信请奴仆转交给青娘,在信里说明了原委,想不到一个月之后赶回来,你们的邻居却告诉我半个月前你们姐妹俩双双失足坠入山崖,己粉身碎骨了!” 这下子,残酷的事实己摊在眼前。 当年,是他娘使计拆散了他与青娘,而他那封书信肯定被娘给拦截,甚至就连她们的邻居也一定是被娘给收买了。 听完了姥姥与师父所说的这段往事,孟蝶衣震惊地掩着嘴儿,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种残酷的事实发生。 光是想像着当时的情景,尽管她不是当事人,都不由得感到心痛难忍了,更遑论是帅父! 崔呈磊在震惊过后,心痛又自责地说:“不管怎么样,都是我不好让青娘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与伤害” 孟桂香将崔呈磊沉痛的反应看在眼里,感觉得出他对妹妹的一片深清。 “果然……真是这样……”她幽幽一叹,得知原来他并不是个负心汉,她的眼底不禁掠过一丝欣慰。 “看来你是真心待青娘,并非有意辜负她,也不枉青娘对你一片痴心,不顾自己的身子孱弱,冒死为你生了个女儿。”孟桂香叹道。 “什么?”崔呈磊闻言震惊极了。“青娘她……为我生了个女儿?” 孟杜香肯定地点头,说道:“当初青娘怀了身孕,尽管心碎,她还是决定将孩子生下来,只是因为过度的悲痛让她身子虚弱,孩子还不到足岁时,她就死了。” “那……那我们的女儿呢?在哪里?”崔呈磊追问。 孟杜香沉默地、缓缓地转头望向孟蝶衣。 孟蝶衣原本还为这段悲伤的故事而感到难过不己,结果冷不防迎上姥姥的视线。她怔了怔,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崔呈磊一愣,神情激动地问:“她……蝶衣是我的女儿?” “什、什么?”孟蝶衣倒抽一口气,震惊地瞪大了眼。她的脑中嗡嗡作响,实在难以接受这件事! “难怪……难怪……当初我就觉得蝶衣与青娘有几分神似”崔呈磊低语,一听也不听地望着孟蝶衣。 当初他之所以会愿意收留她,甚至叮嘱徒弟们多多照顾她,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与自己深爱的女子有几分神似,只是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有个女儿,所以从没有怀疑过孟蝶衣的身份来历。 孟蝶衣看了看神色激动的师父,又看了看一旁神情凝重的姥姥,思绪陷入极度的混乱之中。 她不是姥姥捡回来的孤儿吗?怎么突然冒出个爹?而且还是师父! “这……姥姥……这到底怎么回事?”她困难地开口。 孟桂香叹了口气,幽幽地述说当年的往事。 “蝶衣,其实姥姥是你的大姨母。当年,你外祖父老来又纳了个小妾,还生了个女儿一一也就是你娘,而你娘的年纪与我差了将近二十岁。后来家中几个长辈相继过世,家道中落,奴仆散尽,我便负起了照顾你娘的责任。对她来说,我既是她的姐姐,又像她的娘亲,感情一直极好。而在她十七岁那年,她爱上了一个人……后来的事,就是你刚才听见的那样了。” 孟蝶衣震摄得说不出话来,过度的惊愕让她的脸色苍白。 “你娘临终前,就是不放心还在襁褓中的你,她不愿让你知道你有个绝情的爹爹,怕你会受到同样的羞辱与伤害,所以宁可不让你知道你的身世……我答应了你娘会隐瞒此事,而为此,我也只好骗你说你是个孤儿,就是泊你长大懂事之后,会想去找你的亲爹。”孟桂香望着心爱的外孙女,眼里有着愧疚。 “既然如此,那现在为什么又故意要我到‘铁云门”去?”孟蝶衣嗓音干涩地问。 “因为一个多月前,我才发现当年的事情似乎是个误会”孟桂香唏嘘地长叹口气。 “上个月初,李婶为了一点私事回到当年我们所住的城里,遇见了当年熟识的肉贩,想不到在与那肉贩闲聊往事时,竟从对方口中听闻我与青娘当年失异队崖的死讯,还听说当年崔呈磊曾发了疯似地寻找青娘的尸首,却一无所获。”这个消息让她惊讶不己,同时也惊觉当年的事情必有蹊跷。 倘若当年崔呈磊并不是故意辜负妹妹,那么也该是时候,让他知道有个女儿的存在了。 为了不打破当年亲口对妹妹许下的承诺,她也只好编了个借口让蝶衣到“铁云门”去,她心想,凭蝶衣那张与妹妹有几分相似的脸孔,再加上那支木簪信物,该能促成他们父女相认吧! 孟蝶衣听完这番话之后,脸色有些苍白,踉踉跄跄地跌坐在椅子上。 过去这十八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无父无母,一直以为自己是姥姥好心捡回来收养的孤儿,想不到原来姥姥竟是她的亲姨母,更想不到她的亲生爹爹不仅尚在人世,而且此刻还就在自己的身边! 除此之外,更让她感到惊骇的是一一 师父是她的亲爹,而雷翼风是师父的私生子,那么她和雷翼风不就是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妹? 这个残酷的事实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狠狠地劈进孟蝶衣的脑子里,让她简直无法承受! 想着昨夜与今晨的缠绵欢爱,她浑身的血液几乎冻结,他们他们那么做,岂不是违背伦常呜? 崔呈磊与孟桂香不是没发现她惊愕的反应,但他们都以为那是因为她乍然得知身世,才会如此的震凉。 “蝶衣……我的女儿……”崔呈磊开口轻唤,神情和语气都激动不己。 听见“女儿”二字,孟蝶衣的心狠狠揪紧。她的眼眶湿热,心乱如麻地摇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自处才好?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和雷翼风是一对兄妹,这么说来,爹当年是先与雷翼风的娘亲有过一段清,后来才遇见她娘?那究竟是怎么样复杂纠葛的关系?她无法理解,更不希望是真的,可偏偏却是残酷的事实。 崔呈磊见她满脸悲伤地猛摇头,以为她不愿意承认他这个爹,那让他感到难过极了。 他眼泛泪光,硬咽地道:“蝶衣,爹知道过去是爹对不起你和你娘……往后爹会尽力弥补的,你可愿意原谅爹?” 听见这番话,孟蝶衣的心霎时充满了愧疚。 其实她心里并不恨爹,也不是不愿意承认爹,此刻她的震惊与悲痛全都只是因为自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但这叫她如何能说出口? 不,她必须守着这个秘密呀! 面对眼前这一团混乱,她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她与雷翼风无心铸下的大惜,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将伤害陛降到最低? 孟蝶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忖了片刻后,她开口道:“想要我原谅,除非……除非是答应我两件事……” 崔呈磊立刻问道:“什么事?你尽管开口。” 别说是两件事了,就算是十件、百件,他也愿意为女儿去做。 孟蝶衣颤巍巍地吸了口气,努力地抑位泪意,开口道:“第一件事,往后,我不会再回“铁云门,去了,对于那些师兄们,不要透露我的下落,至于我离开的原因,就说我觉得自己不是习武的料,决定放弃了。” “为什么?”崔呈磊的脸上难掩失望,他本还希望将她接回身边好生照料,弥补这十多年来没有付出的关心。 “我自幼与姨母相依为命,不想与姨母分开,所以不会继续待在‘铁云门,里,而既然没打算回去,当然也没必要透露我的下落和离开的理由,我想要和姨母过着平静安宁、不受打扰的日子。”她开口解释,而这些当然全都只是借口。 她会提出这个条件的真正原因,就只是不想让雷翼风得知她的身世,更不想让他找到她。 当雷翼风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浮现脑海,孟蝶衣的胸口不禁一阵揪疼,眼底更是掠过了深深的伤痛。 既然他们不可能在一起,那她只能选择消失。 “好吧,我答应你。”崔呈磊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想违背女儿的心意,免得她更不愿意认他这个爹了。 “我的第二个条件,是水远不对其他人提及我的身世,除了此刻我们这几个人知道之外,我不想让事情传出去。”她语气僵硬地说。 “为什么?”崔呈磊心痛地问,难道她真的这么不愿承认他这个爹? 孟蝶衣的目的当然是不希望让雷翼风知道他们是一对兄妹,要心碎、要痛苦,她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好,但这个真正的原因她怎么能透露? 既然无论如何,他们都无缘成为一对眷属了,就让他以为她毫不恋栈地舍弃了他们的感清,尽管他一时难免会心痛愤怒,但那些情绪总是会随岁月的流逝而消减,总好过让他知道事清的真相,一辈子活在违背伦常的罪恶中。 她牙一咬,狠下心说:“总之这是我的两个要求,若不能接受,那就水远也别想要我喊你一声‘爹,!” 看见爹深受打击的脸色,她知道自己太过分、太自私了,但眼前她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好吧,我答应你。”崔呈磊语气沉重地答应。 无论如何,没什么比女儿还重要,只要她能够谅解他、承认他这个爹,其他的一切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听见爹的应允,孟蝶衣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么一来,雷翼风永远也不会知道事清的真相了。 崔呈磊环顾了下这间屋子,开门道:“这些年,你们辛苦了,我会立刻找间更宽敞的房子让你们搬过去住,再多派些人伺候你们。” “不用了。”孟桂香摆了摆手,不想平白受他的恩惠。“住这儿没什么不好,都己经住惯了。” “换一幢宽敞舒适些的屋子,有奴仆在一旁照料,你们也不用再过着如此辛苦的日子。”崔呈磊语气诚恳地劝道。 孟蝶衣想了想,也开口帮劝。“姨母,就接受吧!” 她并不是想要占便宜,更不是贪图富贵,而是搬到有人伺候照料的地方,确实对姨母比较好。 “这……好吧,就依你了。”孟桂香妥协了,其实也是希望能让外甥女可以过好一点的日子。 崔呈磊松了口气,说道:“这两夭我会尽快安排妥当,等张罗好之后,就立刻来接你们去新居。” 孟桂香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那……我先走了。”崔呈磊又深深看了女儿一眼,才转身离去。 他一走,孟蝶衣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但她很快眨掉了眼中的水气,不想让姨母为她担心。 孟桂香将她那努力压抑情清绪的模样看在眼底,却没有起疑心,毕竟乍然得知自己的身世,这孩子心中承受的震惊与冲击可想而知。 她慈祥饰拉着孟蝶衣的手,安慰道:“其实你该感到高兴的,至少现在咱们知道了当年你爹不是故意辜负你娘,不仅如此,他显然还深爱着你娘,对你也十分的关心。” 孟蝶衣闻言,心情复杂极了。 她知道爹不是故意辜负娘,但是对雷翼风的娘亲呢? 爹是否辜负了雷翼风的娘?否则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不给对方一个名分,反而要让雷翼风一直背负着私生子的身份? 上一代的情爱纠葛,是她无法了解的,她唯一知道的是,她和雷翼风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蝶衣知道,蝶衣只是太震惊了,心中千头万绪的……”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对不起,姨母,蝶衣想回房去歇会儿。” “嗯,去吧,好好休息一下。” 孟蝶衣转身走进寝房,关上门之后,她无助地趴在床榻上,脑小浮现雷翼风的身影,让她心如刀割,泪如雨下 原本她以为他们两人可以拥有幸福的将来,可以牵着彼此的手共度一生,想不到心中那份美好的期盼还持续不到一夭,一切就宛如天崩地裂,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第七章 “蝶衣?蝶衣? 傍晚时分,雷翼风在“铁云门”里到处都找不着孟蝶衣的身影,而且自从上午分开之后,他就一直没瞧见她了 “奇怪,她上哪儿去了?” 这“铁云门”说小不小,但也不至于大到找不着一个人,除非她刻意躲着,但她没理由这么做呀! 难道出去了呜?可她出去做什么? 疑惑间,他瞧见正在庭院里打扫的奴仆,便趋前问道:“阿虎,你有设有瞧见蝶衣?” 阿虎点了点头,说道:“上午我瞧见她在和师父说话,后来他们两人一块儿出去了。” “出去了?有交代去哪里呜丫 “这……阿虎忙着打扫,况且这也不是我可以过问的事。不过我倒是没瞧见师父他们有跟谁交代什么,急匆匆的就出去了,像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办。’,阿虎摇头回答完后,拎起了脚边的一桶水,到其他地方去忙活儿了。 “怪了,师父和蝶衣会一块儿去哪里?” 正当雷翼风感到困惑之际,就瞧见师父回来了。 “师父。”他立刻上前喊了声。 “嗯。”崔呈磊随口应了声,有些心不在焉。 为了寻觅更好的地方安置孟桂香和女儿,刚才他特地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到邻近的城里去打探消息。 幸运地,他正好探听到有户人家前些日子举家搬迁至他处,托了住附近的亲戚帮忙出售屋子。 他己经去看过了,那屋子相当千净、雅致,状况极佳,随时都可以搬进去住,他在满意之余立刻决定买下它。 崔呈磊在心里盘算着,今儿个差人雇几个奴仆,明日就让她们搬进去住,别再挤在那间小木屋了。 雷翼风看出师父有心事,但他没有立场过问师父的私事,而他此刻最关心的也另有其事。 “师父,蝶衣呢?听说她和师父一块儿出门了,怎没瞧见她一起回来?” 听见女儿的名字,崔呈磊的胸口一热,对于女儿真是万般的愧疚与心疼。 “她己经走了。” “走了?”雷翼风诧异地一愣。 “嗯。”崔呈磊点了点头。 “她走去哪儿?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雷翼风问道。他正等着带她一起向师父禀明他们的事清,要请师父为他们主婚呢! “她……” 崔呈磊一阵迟疑,想起了女儿的要求。 既然他己经答应了她,就一定要遵守承诺,否则着是女儿不肯谅解,那他岂不是这辈子都没法儿听她喊他一声“爹”了吗? “她说,她觉得自己不是习武的料,所以决定放弃,正好我要出门一趟,就顺便送她下山了。”崔呈磊说道。 “什么?”雷翼风惊愕极了。 她决定放弃习武?己经离开了“铁云门”? 这……怎么会呢? 当初她之所以会到“铁云门”来,最主要的原因不就是为了找个栖身之所?如今却为了“放弃习武”这种理由离开,未免太荒谬了!况且她不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并不是习武的料呜? “师父,这是真的吗?”他皱眉追问。 “当然是真的。”崔呈磊答道。尽管他不擅也厌恶说谎,但是为了信守对女儿的承诺,他也只能这么回答。 是真的?她真的走了? 雷翼风震惊极了,思绪陷入一片混乱。 这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因为那荒谬至极的理由离开“铁云门”?那么他呢?难道她就毫不恋栈地离开他? 不!他不相信!这其中必有蹊跷! “那她去了哪里?”雷翼风追问。 “她只说了要离开,并没有透露她的去处。”崔呈磊摆了摆手,制止雷翼风再开口。 “为师还有事要处理,你若设别的事清,就多去盯促那几个新进的师弟,让他们好好用功练武吧!’, 交代完毕之后,崔呈磊便匆匆转身走开,就是不希望再继续被追问此事。另外,他也得想想该如何暗中雇用奴仆、协助孟桂香和女儿搬迁之事,免得不小心暴露了女儿的行踪,坏了对她的承诺。 望着师父离去的身影,想着孟蝶衣的不告而别,雷翼风紧皱的浓眉几乎都快打结了,胸口那股极度的焦灼也几乎快化为火团焚尽他的冷静。 她的离开透露出太多的疑点,可偏偏他怎么也想不透她的心思。 她到底为什么会突然不告而别?就算真的有什么必须离开的原因,她为什么不先告诉他一声? 要他相信她真的是因为师父所说的理由而离开,那是绝不可能的!那理由简首荒谬透顶! 明明今儿个一早他们还在房里缠绵,明明他都说了要禀明师父之后娶她为妻,她怎么可能不告而别? 她的离开,绝对另有原因! 依照日前的情况看来,她像是刻意瞒着他,并且故意不留下任何的线索好让他可以去寻她。 但这又是为了什么? 他完全不相信她会愿意一声不响地离开他,会不会她受了什么委屈?还是遭到什么人的逼迫? 一想到她可能正无助地等着他前去保护她,雷翼风的心就焦灼疼痛,恨不得立刻赶到她的身边。 “无论你到了哪里,我一定会尽快找到你的!”雷翼风握紧了拳头,黑眸闪动着一抹坚定的决心。 三日后。 一抹消瘦的身影,孤孤单单地坐在木屋外。 孟蝶衣抬头仰望着无云的弯苍,眼底满是伤痛。 昨日,她爹乘坐马车前来,要接姨母和她到张罗好的新居去。 听爹说,那屋子相当宽敞、雅致,而爹不仅己经雇了几名奴仆等着伺候她们,甚至还有一名厨娘负责为她们准备膳食。 对于姨母可以搬到那样一间舒适的屋子里去享福,她的心里是感到高兴的,因此她立刻帮忙收抬细软,但却没有跟着一块儿前去。 她佯称白己想要到附近山腰的那座“静慈庵”,为死去的娘茹素诵经几日,略尽女儿的心意之后,再去与姨母会合。当屋子里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后,她终于不必再为了怕姨母担心而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终于可以好好地放声大哭。自从得知她的身世,己经过了三日。这三天以来,她心里承受着巨大的煎熬,不仅吃喝不下,就连夜里也辗转难眠,就算不揽镜自照,也知道自己肯定变得既消瘦又憔悴。 过去,她从不曾尝过思念的滋味,也从不曾体会心碎的痛苦,想不到这些感受忽然间铺天盖地向她袭来,而且还来得那么猛烈、那么无情。 她对这一切实在难以招架,却又无法不去承受,而更折磨人的是,她还必须独自去面对它,设有人可以陪她分担这一切的苦。 孟蝶衣紧璧眉心,闭上了眼,感觉胸口又再度传来一阵阵难忍的痛。 离开雷翼风,并且决定不再与他见面,让她心痛难当,那剧烈的痛楚就像是她的心硬生生地从她的身体里被刨挖而出。 回想过去那些日子里,他们曾经共度的一切,回想起他的拥饱、他的亲吻,还有两人热烈缠绵的情景,更是让她痛苦万分。 虽然当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可是她与他所铸下的大错,却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啊! 强大的罪恶感宛如一条带刺的藤鞭,不断地鞭打着她的心,直到她的心都鲜血淋漓了还不罢休。 更让她痛苦的是,即使明知道这一切是罪恶的,她却仍无法克制地想念他的拥抱、他的亲吻,甚至是他强悍的占有…… 她绝望地心想,这辈子自己大概就将在这样的罪恶与痛苦中度过了。毕竟,要忘了他、忘了这一切,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啊! 孟蝶衣沉痛地叹了口气,打算进屋去。才转身,就赫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伫立在不远处,那让她听间僵立如石。 是雷翼风!他怎么会在这里? 本以为两人不会再相见了,想不到他又出现在眼前,但他们实在不该再见面了呀! 孟蝶衣强行压抑住奔向他、投入他怀抱的冲动,而下一刻,她转身就跑,想要离他远远的。 雷翼风见状浓眉一皱,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怎可能让她溜掉? 他轻功一使,纵身一掠,硕长的身躯转眼问己挡在她的面前。 孟蝶衣收势不及,整个人撞进他的怀中,被他牢牢地抱住。 “还想跑?你为什么躲我?”雷翼风既不解又恼火地逼问。 这几日为了找她,他简直快将整座城给掀了过来。 好不容易,刚才他从一名鱼贩那里探听到有个“丑姑娘”和她姥姥仕在城郊的一幢木屋里,便立刻赶了过来。 想不到,她见到他的第一个反应竟是逃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到底为什么要躲他? 孟蝶衣根本不想解释,她在他的怀里激动挣扎。 “放开我!快点放升我!” “我见鬼了才会放开你!”雷翼风牢牢地攫住她,喝问:“快点说!你为什么要躲我?” 孟蝶衣别开头不看他,牙一咬,硬声答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一一”雷翼风一阵恼火。 她没什么好说的? 倘若不是舍不得让她难受,他肯定己克制不住地扳住她的肩头剧烈地摇晃,看看能不能让她的脑子恢复正常。 这妮子,三天前不吭一声就离开他,半点线索也不留,让他这几天来担足了心,深怕她发生了什么意外,或是陷入什么棘手的麻烦之中。 想不到,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她非但设有半点凉喜,还摆出如此气死人的态度与反应。 一把恼怒的火焰在雷翼风的胸口燃烧,他硬是扳回了她别开的小脸,低头攫住她的唇。 这个吻强悍而霸气,不容她拒绝。 他灼热的气息,让孟蝶衣有一听间的意乱情迷,但她很快就清醒,而强烈的罪恶感也猛地袭上心头。 她想要开门阻止,他火热的舌却乘隙探入,强势地与她的丁香小舌纠缠,执意索取她的回应。 随着他霸气的吮吻,孟蝶衣的理智也跟着节节败退,甚至情不自禁地与他吮吻了一会儿,直到她蓦地想起自己的身世,才宛如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 “不……不!” 孟蝶衣拼命地挣扎、抗拒,甚至在情急之中张嘴咬了他的舌,才总算让他松开了她。 尽管她的攻击并未真正咬伤他,但是雷翼风却被激怒了。 “该死的!你究竟是怎么了?你到底有什么苦衷?有什么顾忌?说出来啊!” 他咬牙低吼。 孟蝶衣的心狠狠揪紧,眼底掠过一丝悲伤。 她当然有苦衷、有顾忌,但是真正的原因,教她怎么说得出口? 她自己一个人受到罪恶感的折磨就算了,怎么忍心再多拖一个人下水?尤其对象还是她所深爱的人。 她宁可他气她、不谅解她,也好过让他得知残酷的事实。一切的痛苦与煎熬,就让她一个人来承担吧! 孟蝶衣暗暗深吸口气,强忍着那阵撕心裂肺的刺痛,甚至还故意摆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清。 “够了吧?我都说了没有什么可说的,你又为什么非要追问到底?我没有什么顾忌,更没有任何苦衷,我只是单 纯地觉得没有必要再与你纠缠下去,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了!’, “你说什么?”雷翼风震惊地瞪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有必要纠缠?不想与他有瓜葛?她竟该死的这么说! “那一日,你不是觉得我举止鬼祟,怀疑我窃取了师父的东西吗?”她强迫自己勇敢地迎视他的黑眸,说道: 其实,你的怀疑一点儿也没惜,我确实是别有日的地混进‘铁云门”而且我也己经顺利得手了。” “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雷翼风皱紧了浓眉。 那一日,他不仅搜过她的身,事后两人还褪尽了衣衫,有了肌肤之亲,在刃阶中清况下,她身上究竟有没有藏东 西,难道他会不知道呜? “那时你身上根本没有藏着师父的东西,你说你得手了,得手了什么?”他咬牙问道。 “是木簪。”孟蝶衣回答。 “什么?”雷翼风诧异地一嚼。 “我偷的是一支木簪。得手之后,我将它插在自己的发上,并没有藏在衣裳里,所以你才没有发现的。”她说 着,脑中蓦地浮现当时两人缠绵欢爱的情景,她的心一阵揪紧刺痛,眼眶也跟着发热。 一察觉自己的反应,孟蝶衣悄悄握起了拳头,指尖掐入了掌心,借由痛楚来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许自己在他的 面前掉泪。 雷翼风一怔,仔细回想那夜的清景。她的发上确实插着警子,但他当时并没有特别留意她的发饰,也没有怀疑 过那并非她的所有物。 “别开玩笑了!师父又不是姑娘家,书房里怎么会搁着木簪?”雷翼风嗤道,一点儿也不相信她的话。 “我何必骗你?”孟蝶衣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那木簪虽然不值钱,但是对于它的主人却有着不凡的意义。 我受人之托,混进‘铁云门,取回当年她所送出的定情物,既然东西己经得手,我当然就可以带着它去换取赏金, 又何必留下来再勉强自己与你纠缠不休?” 勉强与他纠缠不休? 雷翼风被她的话给激怒了,而炽烈的怒火让他失去了冷静,完全不能静下心来好好地思考。 “难道,你在‘铁云门,的一切都只是在作戏?”他咬牙质问。 “没错。”孟蝶衣狠心回答。 “难道你在我身下的娇喘呻吟,也全都只是作戏?为了骗过我,你连自己的身子也可以拿来出卖?”他这几句话 ,简直是从齿缝间进出来的。 孟蝶衣的心被他这番话给重重地伤害了,但她仍强迫自己不许流露出半点脆弱的神情。 “当时你己对我起疑,我为了骗过你,不得不咬牙忍了,而为了取信于你,自然得卖力表现了。”她强逼自己 说出这番违心之论。 “你一一雷翼风愤怒地握拳,指间发出喀喀的声响。他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这么说! “既然东西己经得手,我也换得了赏金,自然不必再作戏了!我不想再与你或‘铁云门”的人有任何瓜葛,请你 也别再来纠缠我了!”孟蝶衣说完之后,蓦地转身背对他。 这个举动看似真的不想再见到雷翼风,但其实是她害怕自己的神色会流露出她真实的心清,因为她胸口那阵剧 烈的痛楚,几乎快超出她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你就不怕我将你送交官府?”雷翼风咬牙问道。 孟蝶衣一僵,说道:“你设没有证据,能奈我何?就算真进了官府,口说无凭,县太爷也不能治我的罪。” “你—”雷翼风瞪着她的背影,胸口的怒气节节上升。 他才不在乎什么该死的定情物,他在乎的只有她! 就算她当初真的是心怀不轨而来,就算她真的偷走了师父的东西,但是难道他与她之间的一切,真的都只 是在作戏? “不!我不信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不相信你对我的感觉和反应全都是假的!” 雷翼风低吼一声,一把将孟蝶衣给扯进怀里,他想要低头吻她,想要逼出她最真实的反应。 孟蝶衣拼了命地抗拒,知道绝对不能让他得逞,否则她肯定只有沦陷的分儿,毕竟她是那么的爱他呀! 情急之下,她脱口嚷道:“我己没有必要再任你押弄,没必要再忍受你的触碰!你若是再不放开我,信不信我咬 舌白尽!” 雷翼风僵住,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她的眼神透露着决心,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仿佛他若吻了她,她真的会咬舌自尽,那份决绝震住了他。 惊愕过后,他蓦地松手推开了怀小的人儿,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听起来令人毛骨惊然,笑意完全设有到达他的眼底,胸口怒火更是将他残余的理智给燃烧殆尽。 想不到原来他的触碰让她如此厌恶、难以忍受,而在这种情况下,她为了赚取赏金竟然可以强迫自己在他的面 前作戏! 当他一脸认真,说要娶她为妻的时候,她的心里在想什么?是杏在暗暗嘲笑着他的自作多情?觉得他可笑至极? 该死!真是混帐透顶! “原来清白对你来说远比不上银子重要?想不到我竟然碰了你这样的女人!” 过度的质怒,让他口不择言。 孟蝶衣浑身冰凉,只觉得她的心被自己最爱的男人给撕裂了,但她还刻意火上加油,摆出一副贪财的嘴脸。 “清白算什么?白花花的银子才是最重要的!”既然要让他误会,索性就让他误会到底吧! “你好,算我错看了你!你放心,别说是你不想再与我有任何瓜葛,我也不想再见到你这个女人!你一一不 配任何人对你用心!”咬牙撂下话之后,雷翼风施展轻功离去,一刻也不愿意多停留。 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身影,孟蝶衣再也撑不下去,踉踉跄跄地跌坐在地。 她浑身冰凉,剧烈地颤抖,苍白的脸上设有半点血色,泪水更是夺眶而出,再也压抑不住地掩面哭泣。 想着他刚才伤人的话语、嫌恶的神情,她的心就仿佛遭受残酷的凌迟,那痛楚真是令她生不如死。 当那猛烈的心痛几乎快超出她能承受的程度时,她的脑中不是不曾闪过要做傻事以求解脱的想法,但是当那念 头一闪过脑海,就立刻被她给挥开了。 她不能这么自私,就算她真那么做了,也改变不了己经发生的事清,反而只会让爱她的人为她心碎难过。 况且,说不定这么一来,反而会守不住这个秘密,让雷翼风知道了真相,那岂不是更糟吗? 眼前己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辈子守着这个秘密,不让任何人知道她与雷翼风之间有过 肌肤之亲,不让雷翼风知道她的身世…… 第八章 隔日,都己经将近正午,孟蝶衣才起身下床,而那双红肿的眼,是她哭了大半夜的结果。 昨儿晚上,她躺在床榻试着入睡,脑中却不断地浮现雷翼风的身影,那让她的泪水怎么也克制不住,首到畏后 倦极了,才昏昏沉沉地睡着。 偏偏她才合眼没有多久,就被恶梦给惊醒。 梦中,雷翼风不仅用嫌恶僧恨的眼神望着她,还用恶毒恼怒的字句咒骂她,让她心痛难当。 就这样,她哭一会儿、睡一会儿,不久又从恶梦中惊醒,然后再哭、再睡,如此反覆不断地折腾,几乎快让她 崩溃。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虚弱而痛苦地低语。 她答应了姨母,过几天就会去新居同住,她怎么能让姨母瞧见她此刻鬼一般的脸色?那会让姨母为她担心的。 孟蝶衣到灶房去,动手熬了点白粥。 尽管她根本没有半点胃口,但还是强迫自己喝一些,至少这样可以让自己恢复一些体力。 勉强喝完一碗清粥之后,孟蝶衣决定到外头去,希望多晒晒日阳,能让她苍白的双颊多一些血色。 出了木屋后,她在屋外随意走走,不经意地瞥见不远处有一对头发花白的老人妇,正手挽着手缓缓而行。 看起来,他们应该是要去山腰那尼姑庵附近走走吧! 在这座山中,有一间名为“静慈庵”的尼姑庵,庵外有一大片清幽的竹林,附近还有座石亭可以休憩、眺望美 景,城里的人时常会去那儿散步赏景。 孟蝶衣的日光清不自禁地追随着他们,那时并肩而行的身影是那么的平凡而美好,令她不禁既羡慕又感动。 忽然一阵风起,老妇原本握在手中的一条帕子一不小心被吹飞了。 “啊呀!糟糕!” 老翁迈开步伐,想要追回那条帕子,可无奈老人家的步子慢,尽管想追却是有心无力。 孟蝶衣见状立刻奔了过去,帮忙抬回那条帕子。 “喏,老伯。”她将帕子交到老翁的手中。 “哎呀,小姑娘,真是谢谢你了。”老翁开口道谢。 “只是举手之劳而己,老伯别放在心上。” 老妇这时也走了过来,一瞧她苍白的脸,立刻关心地说:“小姑娘,你的气色瞧起来不太好,该不是病了吧?” “没有,我只是碰上一些伤心事罢了。”她轻描淡写地说。 “伤心事?该不是感清事吧?”老妇猜测地问,毕竟像这么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姑娘,烦恼的事情清大抵都脱不了 感情吧! 孟蝶衣扯出一抹凄楚的微笑,并没有杏认。 老妇亲切地拉起她的手,慈蔼饰释拍了拍她的手背,开口安慰道:“小姑娘,你就别再伤心难过了。你是个好 心又美丽的姑娘,将来一定会遇到一个真心爱你、也值得你去爱的好男人。” 从这番话,不难听出老妇是认为她碰上了负心汉,才会如此悲伤。 孟蝶衣摇了摇头,美眸盈满了忧伤。 “真心爱我,也值得我去爱的人,我己经遇见了,可是我们是没办法在一起的”她悲伤地低语,或许 是因为与这对老夫妇素不相识,她反而可以毫无顾忌地倾吐真心话。 老夫妇互望一眼,不明白既然相爱为什么不能相守?但他们没有开口追问,就怕会惹得她更伤心。 “既然相爱,不管有什么问题就一起面对吧!只要有心,设有过不了的关卡。”老翁开口鼓励道。 这对老人家真诚的关怀,让孟蝶衣感到温暖,然而她心底的绝望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分毫。 倘若眼前的问题是能够解决的,那么不管再怎么困难,她也一定会设法克服,可偏偏她与雷翼风之间是个 解不开的死结 “好了,咱们也该走了,小姑娘,你自己要多保重啊!”老翁开口道。 “我会的,二位一路小心。”孟蝶衣勉强挤出微笑,挥手与他们道别。 目送这对老夫妇互相搀佚、相偕离去的背影,孟蝶衣的眼眶一热,心底再度涌上无限的羡慕。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也能与深爱的男人白头到老,只可惜……那永远只会是个无法实现的梦…… 极度的绝望与心痛,让孟蝶衣的泪水溢出眼眶,她甚至克制不住地蹲了下来,蜷着身子掩而痛哭。 那一声声悲切的哭泣,随着微风传进了雷翼风的耳里。他伫立在不远处,一株大树隐去了他的身形。 望着她伤心哭泣的模样,他的黑眸盈满了心疼与不解。 昨日他怒极离去,满腔的怒火让他理智尽失,简直成了一头暴怒的禽兽。 直到夜深人静,他冷静下来之后,才终于能够好好地思考,而他愈想就愈觉得不太对劲。 不管他怎么看,她都实在不像个唯利是图的贪财女子。 倘若她的眼里只有钱财,那么当初他们还未发生肌肤之亲时,他就己经信了她并未从师父的书房窃取任何东西 ,她又何必对他献出完壁之身? 她那娇羞的神态、那动情的反应,他不信真是装出来的! 再者,倘若她真的如此贪财,又己换取了高额的赏金,怎么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欢喜之色,反而整个人变得消 瘦憔淬了? 诸多的疑点,都显示出事有蹊跷,都怪他昨日被她刻意的激怒给冲昏了头,气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她说谎,她摆明了是故意要他厌恶她、痛限她、离开她,但这是为了什么? 究竟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让她非得这么做不可? 究竟有什么不得己的苦衷,让她宁可自己一个人痛苦,也不愿说出来,让他为她分担一切? 根据昨日的经验,他知道问她是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答案,他必须设法自己找出来才行。 为此,今日他没有贸然现身,而是躲在暗处悄悄地观察。 打从她刚才走出屋子,他就暗中一路尾随,而看着她那宛如游魂的憔悴模样,他真是又怜又气。 才不过短短几日的光景,她就将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到底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苦衷,让她非如此不可? 今日,他一定要把个中原因弄清楚,绝不许她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孟蝶衣伤心地哭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止住泪水。 她站了起来,转身想要返回屋里,却赫然看见了意想不到的身影。 是雷翼风!他……他怎么会…… 孟蝶衣惊愕地望着雷翼风,悲伤的情绪来不及掩饰,才刚止住的泪水又再度自眼眶淌落;一惊觉自己掉泪,她 仓惶转身背对着他,匆险抹去泪水。 “你……你还来做什么?”她语气僵硬地问。 “我当然是来找你的。”雷翼风凝望着她的背影,她那消瘦的身形,真是令人心疼极了。 他的语气没有孟蝶衣预期中的厌恶与僧限,反而透着怜惜与温柔,而那狠狠揪住了孟蝶衣的心。 她不懂他的态度为什么丕变,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实在不该再见面了。 她狠狠地眨掉眼眶中的泪水,深吸口气之后,转身面对着他,强迫自己摆出不耐烦的神情。 “你昨日不是说过,不想再见到我呜?怎么才过了一晚,你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你走吧,不要再来了,我真的 不想再看见你,对你我己经厌倦了!”她咬牙逼自己说出违心之论。 这一回,雷翼风并没有被她这番话给激怒,反而看穿了她眼底那急欲掩饰的悲痛。 “倘若你真的厌倦了,刚才为什么会说你己遇见了真心爱你的人?还有,你为什么会说你与那个值得你爱的人没 办法在一起?” 孟蝶衣倒抽一口气,震凉地僵住了。 本以为他才刚到而己,想不到他竟听见了刚才她与那对老夫妇的对话!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 她心绪纷乱,慌忙地想找借口。 “我那是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刚才说的那个人又不是你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是我,那会是谁?是谁让你明明心痛万分,却还要硬装出无所谓、不在乎的模样?是谁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偷 偷地掉眼泪?是谁让你短短几夭,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他咄咄的逼问,让孟蝶衣招架不住。 “我……我……” 他的这些问题,她一个也答不出来,而他那双深退灼热的黑眸,仿佛己看穿了她的一切伪装。 她既狠狈又无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心乱如麻之下,她也只能选择逃避了。 孟蝶衣仓惶地转身,决定逃回屋子里,将自己关起来。 她知道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也知道他不可能轻易就放弃,可是眼前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再继续面对他,她泊自己的清绪会彻底崩溃。 “等等,蝶衣!” 雷翼风立刻追去,他可设打算再让她逃避。 孟蝶衣拔腿跑回了木屋,想要将他关在外头。 只可惜,她的动作不够快,在她前脚才刚踏木屋里,雷翼风后脚就己跟了进来,他甚至还反手关上了大门,让 她没法儿再逃出去。 “蝶衣,别再逃避了好吗?咱们好好地谈一谈。” 孟蝶衣的心狠狠揪紧,只能无助地猛摇头。 谈?他们还能谈什么?她什么都不能透露呀! 眼看雷翼风高大的身躯柞在门口,她知道自己是没办法逃出去,也只能试着躲进房里了。 她转身往自己的寝房奔去,无奈雷翼风不仅又追了进来,甚至还故技重施地关上了房门。 这下子,她真的无处可躲了! 孟蝶衣感到既无助又慌乱,但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挺直了腰,沉声下起逐客令。 “够了!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不,蝶衣,除非你坦白告诉我实话,否则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雷翼风的态度坚定。 “该说的话,昨夭我都己经说了,你还要我再重复一次呜?好!我告诉你一一我混进‘铁云门’纯粹是为了窃取 东西,我对你设有半点感清,我不爱你,也不想与你再有任何瓜葛!我己经说完了,请你出去!” 她别开脸,指着房门,心里祈求他可以快点离开,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 现在她甚至连看他的勇气也设有了,就怕再看他一眼,自己最后伪装出来的坚强就会彻底崩溃。 “如果你真的不爱我,为什么不敢看我?”雷翼风问道。他的黑眸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自然也将她极欲掩饰的 脆弱看在眼底。 孟蝶衣一僵,她只能别无选择地回过头,强迫自己望着他。 当两人的目光交会,她看见了他眼底的深清与怜惜,那让她的眼眶一热,情绪差点失控。 为什么?明明她都己经这么努力地低毁自己,努力让他误会了,为什么他还能用这样的目光凝望她,仿佛她不曾 做过任何伤害、欺骗他的事清? “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掉眼泪?”雷翼风叹息似地问,心疼地凝望她那泛泪的眼眸。 “我才没一一” 孟蝶衣正想要开口否认,一滴豆大般的泪就自眼眶淌落,而那晶莹的泪珠正好坠跌在他的指尖。 “我……我只是……只是因为……”她硬咽难言,找不出理由。 雷翼风没让她说下去,他低下头攫住了她的唇,缠绵地吻着她。 孟蝶衣大惊失色,想要开口斥止,却反而让他火热的舌乘虚而入地探进她的唇齿之间,更进一步地撷取她的甜 蜜。 她激动地挣扎,想要别开脸,但他的大掌却紧托着她的后脑不许她逃避,另一手则将她楼进怀里,让她无处可 躲。 孟蝶衣情急地伸手糙打他的胸膛,甚至试图将他推开,却根本撼动不了宛如铜墙铁壁的他。 雷翼风楼着她一个转身,将挣扎不休的她给压抵在墙边。 他拉开她拼命推拒的双手,并且与她十指交扣,不仅亲昵地握住了她的手,同时也制住了她的一切抗拒。 在他火热强悍的吮吻下,孟蝶衣惊觉自己的理智节节败退,可是……可是这样是不行的啊! 她逼自己保持理智,逼自己不许回应,然而亲昵的拥抱与火热的亲吻,唤起了两人之间曾经的缠绵记忆,让她 的身子为之发烫。 随着雷翼风愈来愈火热的亲吻,孟蝶衣的思绪也愈来愈迷乱,而一察觉她的挣扎逐渐变得微弱,雷翼风便以更 火热的方式对待她,非要让她彻底降服不可。 在她意乱情迷,几乎忘了抗拒之际,雷翼风扯开她的衣襟,大掌隔着兜儿罩上她的玉乳,姿意地抚弄。 ...... 但,这是不行的呀! 她怎么能有这样的期待?怎么能任由他继续下去?再不快点停下来,他们就将再度铸下大错呀! “不行!求你快点住手,我们不能再继续下去,这是违背伦常的啊!”她崩溃地哭喊。 雷翼风僵住,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他错愕地停下一切的举动,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倘若不是此刻她的神情是那么的绝望悲凄,他肯定会以为这又是她刻意要激怒他的谎话。 但这也太荒谬了吧!违背伦常? “蝶衣,你到底在说什么?”他惊愕不解地问。 孟蝶衣匆匆抬起衣裳,遮掩住自己的赤裸。她神色沉痛地闭了闭眼,知道事情至此,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 她咬了咬牙,又迟疑挣扎了片刻后,才硬咽地开口。 “当初我确实是为了窃取那支木簪而混进‘铁云门,里,而那木簪也的确是当年某个女子送给师父的定情 之物,只是我事后才知道,原来……原来那木簪是我娘送给师父的,而我……我是师父的女儿……”说到最后 ,她早己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听完这番话,雷翼风的心中不免惊讶。 没想到她竟然会是帅父的女儿,而望着她那一脸绝望心痛的神清,他也终于比然大悟她为什么会不告而别,为 什么会逃避抗拒,为什么会宁可让他误会她,也要将他给推离身边了。 “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情的,为什么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为什么不让我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承担痛 苦和罪恶就好了?”孟蝶衣崩溃地摇头,摇落了串串泪珠。 “现在你知道了,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转身想要跑开,却被雷翼风一把楼回怀中。 “谁说不可能的?你呀,唉……”他心疼地叹息。 他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当她得知她是师父的女儿时,心里所受到的强烈冲击。 他也完全可以想像得到,这几天以来她内心的痛苦与煎熬,而那让他心疼万分,舍不得她所承受的痛苦。 “当然不可能!难道你以为你以为在这样的清况下我们我们还能……” “当然能。”雷翼风语气肯定地告诉她。“蝶衣,你尽管放心,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绝对不是兄妹……” “什么?” 她与他不是兄妹? 孟蝶衣诧异地嚼了嚼,思绪忽然变得混乱。 “可是当初那些人明明说你是师父的私生子而且你当时也设有否认……” “相信我,蝶衣,尽管我不知道自己亲生的爹娘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一一我的生父绝对不是师父。” 看着他那一脸认真的神清,孟蝶衣的心里重新燃起希望,可她却又不敢轻易地相信,就怕怀抱的希望越大,届 时也会心碎得更彻底。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不是师父的儿子?”她揪着心追问。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骗你?” 过去这么多年来,尽管知道大伙儿在私玉议论着他的身世,他却从来设有开口澄清过,那是因为他并不知道自 己的亲生爹娘是谁,而说不出自己的身世,有谁会相信他的澄清? 他唯一能够肯定的,也只有师父绝非他的亲爹。 记得在他十岁那年,因为听见了那些流言蜚语而跑去质问师父,当时师父亲口否认了,他还不相信,逼得师父 最后只好以滴血认亲的方式来证明他们两人确实并非亲生父子。 他当下追问自己的身世,师父只松口说他是故友之子,但是对于他亲生爹娘的姓名与来历却只字也不肯透露, 反而还一脸凝重哀戚地恳求他别再追问下去。 当时师父的神情和语气深深震撼住他,他自幼在“铁云门”长大,从来就设见过师父那样的神情,更别提师父 竟还反过来求他。 那让他立刻明白自己的身世是一段师父不愿意提起的禁忌,而尽管他的心里渴望知道真相,却也只能答应帅父 从此不再追问。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既然师父自幼收养、照顾他,还教导他一身的好功夫,对他就有着深重的恩清,那么他 将师父当成亲爹也不为过。 对于那些流言蜚语,他既然没法儿说出自己的身世,又何必澄清?既然不去澄清,自然管不住别人的嘴了。 “关于我的身世,师父显然有着难言之隐,并不愿意透露,甚至还曾反过来恳求我别多问,所以这么多年来, 我才一直按捺着没有再问。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绝对不是师父的私生子,着你不信的话,咱们可以一起问师父。” 他相信师父也绝对不会舍得见她如此痛苦。 一想到师父,雷翼风就不禁想起几日前他问起她的下落时,师父当时的反应。 不难猜出一定是她央求师父什么都别说的,而关于他们之间的情事,师父也肯定还毫不知情。 “你先前的顾忌与挣扎全都是多余的,蝶衣,我们之间设有任何的阻碍,绝对设有。” 他认真的神情和语气,化解了孟蝶衣心头残存的疑虑。既然他都坦然无畏地说可以去询问师父了,那就肯定不 会有假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让她的泪水更是止不住地掉个不停。 见她又哭了,雷翼风心疼地为她拭去泪水。 他可以想像她在强逼自己说出那些话的同时,她的心有多痛,而他却在盛怒之中说了那些混帐话,简直是在她 的伤口上撒盐。 “对不起,蝶衣,昨日我不该说那些话来伤害你的,肯定害你更难过了。”他自责万分地道歉。 孟蝶衣摇了摇头,说道:“是我故意骗你的,又怎么能怪你呢?我编出那些谎话来激怒你、伤害你,其实我才是 该道歉的人,对不起一一”雷翼风点住了她的唇,不让她说下去。 “既然是不偷快的事清,就让它过去吧!只要记住,往后别再让任何的事情造成我们之间的误会和伤害。不管碰 上什么事清,只管说出来,我一定会陪着你,与你一同面对的,知道吗?” 他这番真挚深情的话,让孟蝶衣感动极了。她含泪地点点头,感觉自己那颗冰冷破碎的心,又重新恢复了温热 与跳动。 雷翼风轻捧着她的小脸,怜惜地为她一一吻去泪珠,最后覆上了她的唇。 孟蝶衣闭上了眼,为他分开唇齿,迎入他火热的舌办,这一回,她的心中不再有任何顾忌,只有满腔炽烈的爱 火。 她甜蜜的回应,让雷翼风吻得更加炽狂,两人的身子也因这个狂野的亲吻而发烫,渴望事进一步地拥抱彼此。 他扯开了她遮身的衣裳,褪去两人身上所有的衣物,将她饱上了床榻,再度以火热的唇舌及大掌膜拜她美丽的 身躯。 孟蝶衣心脱诚服地为他舒展赤裸的腑体,并在他的爱抚与亲吻不快乐颤抖、愉悦娇吟。 随着他的撩拨,她体内的燥热与空虚也愈来愈强烈。 “翼风……翼风……”她情不自禁地娇唤着他,为他分开腿儿,腿间那朵滟红温润的花儿为他而展露。 “我在这儿呢。” 霎时之间,寝房里回荡着娇吟与低喘,两具身躯火热地交合,双臂紧紧搂抱着彼此,即便当最绚烂狂喜的那一刻过后,他们的身躯仍亲昵地交缠在一块儿,像是永远也舍不得与对方分开…… 第九章 尽管雷翼风万分肯定自己并非是师父的儿子,更不可能和孟蝶衣是兄妹,但是为了不让她的心里存有半点疑虑 ,他还是决定打破当年的允诺,带着她去找师父问清楚。 傍晚时分,崔呈磊正独自在书房里,望着手中那支木簪感伤地叹息。 当他看见雷翼风带着女儿前来时,脸上难掩惊喜。 女儿不是说不想再到“铁云门”了呜?怎么这会儿又肯来了?还有,雷翼风是怎么找到她的? 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浮上心头,不过那都不是他最在乎的事情,他关心的是一一 “蝶衣,你瘦了。”他心疼地说道。 听着那充满关爱怜惜的话语,孟蝶衣的眼眶立刻泛红。 其实她的心里并没有怨怪过爹,而她更是体会得到爹对她的关心,只是先前她一心不想让雷翼风得知她的身世 。才会不孝地提出那两个让爹伤心的条件。 “爹”她愧疚地唤了声。 听见她的叫唤,崔呈磊惊喜不己,眼中泛起了感动的泪光。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够等到女儿唤他这么一声,想不到,他这么快就等到了,要他如何能不激动? “好孩子、好孩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他满怀疼惜地说。 孟蝶衣摇了摇头,说道:“蝶衣一点儿也不苦,这些年来,姨母十分照顾我,我过得很好。” 除了钱财上并不富裕之外,她的心是丰盈的、是快乐的,那让她从来就不觉得自己过得艰苦。 崔呈磊眼泛泪少地望着女儿,对于这孩子的知足、贴心、善良,他由衷地感到骄做与欣慰。 雷翼风在一旁静静地望着他们父女的交流,强烈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的亲情,真心地替蝶衣感到高兴。 像她这么美好善良的人儿,是该多一点人来疼爱、呵护她。 “不过蝶衣,你先前不是不愿意再回‘铁云门’吗?怎么现在却……”崔呈磊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听见这个问题,孟蝶衣既尴尬又愧疚。 “对不起,爹,我当时会那么说是有苦衷的,而那我现在己经知道是一个误会了……”她说着,忍不住瞥 下身旁的雷翼风一眼,想起稍早两人误会解开之后的缠绵,俏颊不禁泛起了红晕。 崔呈磊将她那娇羞的神情看在眼里,又瞧见雷翼风以温柔的目光望着她,心中立刻着有所悟,对于他们俩的来 意也己猜到了大概。 雷翼风先是深深地凝望了孟蝶衣一眼,才一脸正色地面对师父。 “师父,我与蝶衣清投意合,原本打算禀明师父之后,要请师父为我们两人主持婚礼。可后来蝶衣得知了她的 身世,先前又听说了一些流言蜚语,因此误以为我们是一对兄妹。” 果然如此,崔呈磊不禁叹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真是苦了你。’,他心疼地望着女儿。 光是想像,他就能感受到这孩子的心里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与煎熬,也难怪短短几天不见,她整个人就消瘦了许 多。 雷翼风接着又道:“师父,虽然徒儿曾经答应过不再追问身世,可是为了不让蝶衣心中存有疑虑,希望师父可 以明白告知徒儿的身世。倘若此事不适合对外张扬,徒儿绝对会保守秘密。” 崔呈磊望着雷翼风和女儿,这两个孩子都是他真心疼惜的,现在他们两人相爱并打算结为连理,那真是再好不 过了。 为了化解女儿心中的疑虑,他知道是该说出雷翼风的身世了。 “其实你并非我的故友之子,而是我的表外甥。”崔呈磊说道。 “表外甥?”这个答案让雷翼风有些诧异。 “嗯。”崔呈磊点了点头。“你娘是我的表姐,由于当年她的爹娘早逝,自幼就投靠崔家,因此与我相当亲近 ,我们姐弟俩的感情很好,在她出嫁之前,一直是住在‘铁云门,里。” “这么说来,我是她出嫁之后所生的儿子?她嫁给了谁?又为什么将我交给师父收养照顾?他们现在人呢?”雷翼 风问道。既然都己经谈起了这件事,他索陛就把心中所有的疑惑全部问个清楚。 “这”尽管己经下定决心说出实清,但是话到了嘴边,崔呈磊仍是有一丝迟疑。 这样的欲言又止,让雷翼风更加肯定自己的身世必有重大隐清,而且以师父原本打算水远瞒着这件事情的态度 来看,恐怕会是个令人大为震撼的答案。 雷翼风深吸口气,说道:“师父尽管说出来吧!不管是什么样的真相,我都能承受的。” 无论情况再怎么糟,肯定都好过他和蝶衣是一对兄妹,这么一想,雷翼风就对未知的身世觉得坦然多了。 崔呈磊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当年,你娘出嫁之后,不幸在一年后就成了寡妇,后来……她与她的小叔有 染,怀上了孩子,不见容于夫家。她怀着身孕被赶了出来,差一点就设命,幸好后来平安生下了个儿子……也就是 你” 听完了这段当年的往事,孟蝶衣诧异得说不出半句话来,一旁的雷翼风更是震惊万分。 尽管他的心里早己有底,知道自己的身世必定不会是什么值得欢庆的事,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的不堪。 他娘在成了寡妇之后,和她的小叔偷情生下了他?真想不到,他与蝶衣没有违背伦常,真正违背伦常的是他的亲 生爹娘! “那……她呢?还有他呢?”他困难地开口问道。 尽管他没有指名道姓,但崔呈磊知道他问的是他的亲生爹娘。 “你亲生的爹在事情爆发之后远走他乡,听说几年之后染病死了。至于你娘,在生下你之后,看破红尘,己出 家为尼。” 雷翼风闭了闭眼,神色沉痛地皱紧厂眉头。 娘与小叔偷情之后生下了他,这会儿一死一出家,还有什么身世比这更不堪的呢?也难怪师父要一直守口如瓶了…… 有些事清,确实不知道还比较好一些…… 当他正感到心清沉痛之际,忽然感觉掌心一暖,原来是一只柔嫩小手俏然握住了他。 雷翼风低头一瞥,看见了孟蝶衣那双柔清似水的眼眸。 她静静地望着他,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雷翼风却能感受到她那想要安慰他的温柔心意,而那立刻暖了他的 心。 他忽然想起了她刚到“铁云门”不久时所说的那番话一一 我相信没有人舍得遗弃自己的亲生孩子说不定,当年选择抛下我、不与我相认,他们的心里比我选痛苦呢 。倘若真是如此,他们己经够难受了,着我还怨恨他们、不能谅解他们,那他们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想着她当时的那番话,再望着她此时温柔的眼眸,雷翼风的心情忽然平静下来,也蓦地释怀了。 不管他的身世如何不堪、如何不可告人,那都是上一代的事清了。他爹娘为了那段禁忌的爱恋,也各自付出了 惨痛的代价,他实在不该再为上一代的事清而困住自己的心。 他有他自己的日子要过,他有他最需要珍惜的人儿要守护,他怎能任自己沉溺在悲惨痛苦的情绪中? 雷翼风对孟蝶衣微微一笑,握紧了她的手,在心中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 崔呈磊接着又叹了口气,无限感既地说:“你娘不愿意让你知道你的身世,就是怕你遭受别人异样的眼光,一 辈子被讥笑、唾骂,为了帮她保守不堪的秘密,所以我才什么都不能说。” “我明白了。”雷翼风平静地说道:“谢谢师父这么多年来的爱护与照顾,更谢谢师父为我保守这么久的秘密。” 他知道师父和娘一样,都是为了保护他,对此他的心中充满感激,没有任何的怨忽。 “别这么说,只要你别恨你娘就好……她……当年也是痛苦不堪,差一点就走上绝路,是我好劝歹劝才阻止了 她,但我却没能阻止她去出家为尼……唉……”崔呈磊摇头叹息。 “娘在哪间尼姑庵修行?我是该带蝶衣去探望她。”雷翼风开口道。 崔呈磊闻言既凉讶又感动。“你有这份心意真是难得,不过你娘己出家多年,早放下了一切”他的语 气带着一丝迟疑,不确定他们贸然前去找她是不是适合。 “师父放心,我们不会打扰她的,我只是想看看她,同时让她知道我和蝶衣即将成亲,如此而己。”雷翼风说 道。 再怎么说,她也是他的娘亲,要他如何能连一面都不去见? “放心吧,爹,我们会有分寸的,不会扰了她老人家的清修。”孟蝶衣柔声保证道。 “好、好,这样就好。”崔呈磊不胜感既地道:“这样也算是有个完美的结果了” 雷翼风微微一笑,转头望着身边的人儿,他的黑眸不只荡漾着深清的光芒,还有着满满的感谢…… 倘若不是有她,他肯定没办法这么快、这么冷静地接受事实。 因为有她,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那么的重要了,因为他知道最重要的是他与她真心相爱。 既然发誓要守护她一辈子,那么他当然不能任自己沉溺在痛苦的情绪之中,必须抛开过往的那些恩怨纠葛,当 她一辈子遮风避雨的港湾。 隔日午后,雷翼风在孟蝶衣的陪同下,决定去见他亲生的娘。 暖暖的日阳下,他们并肩走在林间小径上,望着周遭熟悉的景致,孟蝶衣不禁发出感既。 “真想不到,原来你娘一直与我这么接近。” 他们要前去的“静慈庵”就位在这座山的山腰,而她与姨母住了十多年的木屋就在山脚下,两个地方只雨离约 莫半个时辰的路程。 过去她也曾到山上去,有时是到尼姑庵附近那片清幽的竹林散散步,有时会讲庵里为姨母祈福,说不定还曾经 见过他娘呢! 对于他们以及上一代之间巧妙交织的缘分,孟蝶衣和雷翼风的心中都凉叹不己,或许他们两人早就注定要在一 起吧! “蝶衣,咱们成亲之后,将你姨母也一起接到‘铁云门’来吧?”雷翼风问道。他知道她与姨母的感情很好,肯 定舍不得分开的。 昨日他的身世真相大白之后,他也跟师父谈过他与蝶衣的婚事,决定两人成亲之后就住在“铁云门”里。一来 ,他自幼在“铁云门”长大,那里算是他的家,二来,他们父女俩才刚相认,倘若就要分隔两地,他们肯定也会不 舍。 不过他可没忘记她的姨母,以她如此的善良孝顺,肯定也会舍不得离开自幼照顾她的姨母。 “我当然希望这样,不过还得要看姨母的意思,姨母好像不习惯也不喜欢太多人在身边,所以她可能还是会住 在城里吧!”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们多雇几个奴仆去照料她,只要有空,我就多陪你回去探望她老人家。”雷翼风开口允 诺。 “太好了,谢谢你!”孟蝶衣开心地道泪扎 “这是应该的,有什么好谢?”雷翼风微微一笑,宠溺地为她拨开被风拂乱的发丝。 只要能让她开心,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当初她曾经说过,尽管生活并不富裕,但是她拥有帮助别人的能力,那让她的心是暖的、是充满欢喜的。 如今,他也彻底体会到了那种感觉。 能够亲自做些什么让心爱的人儿感到幸福、快乐,他心底的那份满足是无与伦比的,而她那发自内心的愉悦笑 容,就是他所能得到的最好回锁。 他温柔地牵起她的手,两人十指交扣,一块儿往山上走。 经过一段路程之后,他们来到了山腰的尼姑庵。 “你先在外头等着吧!我进去请她出来。’,孟蝶衣说道。毕竟这里是尼姑庵,他一个大男人不方便进去。 “好,我就在外头等。”雷翼风点头。 望着艰前的尼姑庵,他的黑眸浮现复杂的光芒,有些紧张有些期待,还有着更多无以名状的情绪。 见他的俊颜有些紧绷,孟蝶衣忍不住上前,展开双臂给刊一个拥抱。 雷翼风感动地回拥着她,感觉胸口暖暖的,而那股暖意夏是化开了他心头纠结的情绪。 “蝶衣,谢谢你。”他发出感动的轻叹。 她总是如此的细心入微,不仅察觉了他的清绪,还给他温柔的拥抱,让他感到无比的温暖。 孟蝶衣微微一笑,轻声道:“有什么好谢的,我做的都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清,心里唯一希望的,就是你一 切都好。” 就是那份全心全意、毫不保留的爱,让她仿佛将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就只为随时感受他的一切喜怒哀乐。 “我进去了,你在外头等会儿。” 雷翼风点点头,日送着她转身走进尼姑庵里。 约莫一刻钟之后,她再度出来,而她的身边多了个约莫五十多岁的女尼。 望着那张温和慈祥的脸孔,雷翼风胸中的情绪澎湃激动,他的眼眶甚至都有些湿润了。 这是他的亲娘呀!当年明知道不该,却仍情不自禁地犯下了禁忌,背负着道德的鞭答生下了他。 这些年来,他在师父的照顾下长大成人,在“铁云门”里设有过什么苦日子,而他的亲娘为了保护他不受流言 蜚语的攻许,不敢认他也不敢见他。 相较之下,他是何等的幸福,而他又有什么资格可以怪她呢? 此刻见了娘,他反而为她感到无比的心疼,心疼她当年承受的苦。当初在她看破红尘之前,心中的煎熬必定相 当难忍吧! 所幸,从她此刻那张慈祥的面容,他知道她现在的心是平静的、是祥和的,既然如此,那么过往的一切都不重 要,也不需再重提了。 “翼风,这位就是妙音师父。’,孟蝶衣开口说道。 妙音静静地望着眼前高大挺拔的男子,脸上浮现一抹浅浅的微笑。 “娘”雷翼风硬咽地唤了声。 “阿弥陀佛,贫尼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己出家为尼,法号妙音,旅士粗像这位女施主一样,唤贫尼一声妙音师父 吧。” 雷翼风的心里虽然对于没能喊她娘而有些遗憾,但他知道此刻对娘来说,远离世俗的日子才是她要的,他也不 想让她平静祥和的心再掀波澜。 他开口道:“妙音师父,这位姑娘名叫孟蝶衣,她是我师父崔呈磊的女儿,我与她真心相爱,再过不久就要成 亲了。” 听见他的话,妙音脸上的笑容更慈祥了。 “蝶衣姑娘善良温柔,两位施主必定能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孟蝶衣在一旁望着他们母子的交谈,心中感动极了,她忍不住脱口说道:“妙音师父,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 好照顾他的。” 雷翼风闻言一晒。“该是我照顾你才对,怎么你反过来要照顾我?” 妙音微笑地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能在未来的日子里互相扶持、彼此照顾,那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是,我们一定会的。”雷翼风况道,他和孟蝶衣互望一眼,浓浓的情意在眼波间流转。 妙音静静望着他们,眼前这是一对多么相配的壁人啊! 她相信他们一定可以幸福地白头偕老,而她悄悄埋腻在心底深处的惦挂,也终于可以彻底放下了。 “阿弥陀佛,贫尼也该回庵里去了。” “妙音师父,往后我们可以再来看您吗?”孟蝶衣急急问道。 “当然可以,今日就此别过了,两位施主保重。”妙音双手合十行了个礼之后,转身返回尼姑庵了。 雷翼风目送着她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 见过娘之后,对于过往的一切、对于他不堪的身世,雷翼风的心里再没有半丝芥蒂。 既然都己经是陈年往事了,那么就让一切随风而去吧!最重要的是,现在他们每个人都过得好好的,也就没有什 么可以怨天尤人了。 雷翼风伸出手,将身边的人儿揽进怀中。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蝶衣。” “我没做什么呀!”孟蝶衣笑道。 “不,太多太多了。”雷翼风由衷地说道,若不是有她,他肯定没法儿这么快、这么释然地面对一切。 孟蝶衣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中,感受到他对自己满满的情意,那让她觉得自己好幸福。 “咱们回去吧!先去探望你姨母,再回‘铁云门’去?”雷翼风问道。 “好呀!”孟蝶衣欣然同意。 沿路,他们两人再度十指交扫,手牵着手,并肩往山下走。 情朗的日阳映照在他们身上,在林间小径上遇通出两道亲密依偎的身影。孟蝶衣望着他们的影子,忽然笑了。 “怎么了?想到什么事情?”雷翼风笑问。 “翼风,你可还记得昨日你来找我的那时候,在你现身之前,我曾遇见一对老夫妇?” “当然记得,怎么了?” “那时,看着他们恩爱的身影,我的心里好羡慕、好羡慕。刚才我看见地上咱俩的影子,忽然就想起了那时的 情景。我原本以为自己水远也不会得到那样的幸福,想不到绕个圈子,你又回到了身边。” 听了她的话,雷翼风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入怀中,低头给她一个温存的吻。 “你放心,往后的每一夭,我们都会携手度过,我们也绝对会像那对老夫妇一样恩爱到老。即便咱们到时都己 白发苍苍,也绝对会如今日一般的相爱。” 孟蝶衣含泪点头,心中也如此地深信着。 任凭岁月流逝,他们心里那份炽烈的爱意也绝对只会愈来愈深浓,不会有半分的消减! 尾声 五年后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幽静的尼姑庵中,为这庄严肃程的地方增添了活力。 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女娃儿,在庵里追着一只蝴蝶跑,后来她瞥见一旁走来的慈祥身影,立刻奔过去想要扑进 对方怀里撒娇,却不小心在阶梯前跌了一跤。 妙音见状,赶紧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伸手扶起小女孩。 “可怜的娃儿,跌疼了吗?” “没有。”雷媛儿摇了摇头,她很勇敢的。 一旁的孟蝶衣也走了过来,先是关心地仔细检查女儿有没有跌伤,见她没事,才心疼又无奈地轻责。“早就说 了别在这儿喧哗奔跑,你就不听。” “对不起嘛,娘。”雷媛儿认惜之后,随即牵起了妙音的手,催道:“师父、师父,快点跟媛儿到外头去,爹 和弟弟在外头等着呢!’,她们三人一块儿走出了尼姑庵,就见雷翼风伫立在外头,怀里饱了个婴孩。 “快看快看!这是我的弟弟,他叫雷子树,才刚满三个月而己唁!”雷媛儿献宝似地介绍。 妙音走上前去,望着那个婴孩,微笑地道:“这娃儿生得可真俊,看那眼珠子真是灵活。” “那我呢?那我呢?”雷媛儿追问,也想要讨称赞。 “你生得很标致呀!将来一定跟你娘一样美丽。”妙音笑道。 “真的?那太好了!我要跟娘一样美,将来嫁给跟爹一样俊的人!”雷媛儿一脸认真地宣布。 听见她逗趣的童言童语,几个大人都不禁笑了,气氛相当的愉悦融治。他们几个人一边在尼姑庵旁的竹林散步 ,一边随意地闲聊着,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才返回尼姑庵外。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们该回去了,娃儿还小,别在外头待太久。”妙音慈祥地说道。 “是,那我们回去了,过些日子再过来看您。” 妙音微笑地点点头,转身返回尼姑庵。 “爹、娘,我们现在去找姨婆好不好?我也好想姨婆!”雷媛儿嚷嚷着。 “当然好呀,我们本来就要去找你姨婆的。”孟蝶衣微笑地说。从尼姑庵离开之后接着去探望她的姨母,己经 是他们固定的行程了。 “太好了!”雷媛儿发出开心的欢呼。“我好想念姨婆,姨婆都会做好多好吃的点心给我吃!” 那手舞足蹈的开心模样,让雷翼风和孟蝶衣相视而笑。 “瞧你嘴馋的,小心吃成了胖娃儿。”雷翼风取笑道。 他牵起了爱妻的手,打算带着一家子下山去,而雷媛儿见了爹的举动,立刻快步跑到他们中间。 她硬是分开了他们十指交扣的手,嘴里直嚷着:“我也要牵!我要跟爹还有娘一起牵手!” 她小小的左手牵着娘,右手则牵着爹,这祥两只手就都没空着了。 “我最爱爹、最爱娘了!”雷媛儿那令人甜入心坎里的宣告,让雷翼风和孟蝶衣都不禁笑了。 幸福的一家四口,缓缓地走在微风徐徐的林间小径上,而尽管雷翼风和孟蝶衣的中间多了个可爱的小人儿,但 他们仍不时地相望,交换深清的眼神。回想起成亲后的一切,是那么幸福美好,就像当初他们心中所想的一样— 他们的爱不曾随着岁月而消减,只会愈来愈深、愈来愈浓 编注: 敬请期待“惩爱除奸之二”一一《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