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上羊皮的情人》 第一章 叶筑香下了公交车,高跟鞋叩叩叩的快步奔到路口,看了眼绿灯所剩的秒数,很好!还有十秒钟,想也不想,她立刻拔腿狂奔。 冲过马路后,抬手看看手表,妈呀!再两分钟她就迟到了,要命,她可爱迷人的全勤奖金啊! 高跟鞋再度响起拚命三郎般叩叩叩的飞奔声响,轻快的节奏瞬间为筑香提振不少精神。 勇往直前的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在无意间不小心轻轻擦撞到一名刚从车上下来的英挺男人。 男人在她背后缓缓微蹙起眉头,她却依然全然无所觉地像拚了老命般一路往前冲。 每天上班简直就像打仗一样,赶公交车、冲过马路、赶在九点半之前打卡。 安全达阵!筑香站在打卡机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好险被她赶上,暂时保住了那可爱又实用的“四个孩子”。 按下计算机的开机钮,筑香把皮包放进底层抽屉,然后起身到茶水间去为自己煮一杯浓浓的咖啡。回到座位,看见计算机已开机,公司内部的公布栏跳出来,写着“营销企画部一名新进人员今日到职”。 搞什么,竟然连个名字也没有? 筑香皱眉,飞快的打下一串账号、密码,趁计算机还在跑的时候,拿起马克杯连喝两口咖啡。 喔!咖啡呀,真是现代人最可靠的朋友!她露出满足的笑容。今天要是没有咖啡,她铁定撑不下去。 闭上眼睛,回想着昨天她到底抱着电话跟“红牌”聊到几点。 想起红牌最近的遭遇,筑香忍不住深深叹息。 红牌是大学时与她交情不算深的同学,约一个月前在电影院附近碰巧遇到,互留msn后,偶尔会在上班时聊个两句,没想到昨晚红牌突然打电话给她,一聊就几乎聊到天亮。 当年同学们之所以替她取“红牌”这个绰号,主要是她交际手腕高,换男友速度快。由于个性相差太多,红牌一直不在筑香的朋友圈里,没想到因为一个月前的偶遇,让她们开始借着网络交谈。 “各位亲爱的同事,这是我们的新进人员,严冠威。”主管突然出现在走道上,身边站着一名高大帅气的男人。 唔,是帅哥喔。这是筑香对新同事的第一印象。 “好漂亮的发质,好想摸摸看喔!”李圆纯低声惊呼道。 筑香听见同事压低音量的赞叹,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当他是狗喔?还摸摸看咧。 “五官真立体,皮肤看起来好好,体格也很棒,又高又英挺,还一身名牌,他一定常上健身房吧?”另一名女同事跟着附和“营销企画之花”李圆纯的评语。 筑香偷偷打了个呵欠,顺势举目望去,才赫然发现整个部门不知何时已陷入这股锐不可挡的新人热里,连向来喜欢给人下马威的主管,也一脸笑嘻嘻的模样。 大家是中了蛊吗? 筑香百无聊赖地看了俊帅迷人的“闪亮新星”一眼,内心暗忖,人长得帅就是这点吃香,什么事都不用做,光是站在那里,就能抢先赢得许多人的喜爱。 主管如滔滔江水般说个不停,要大家好好协助严冠威尽快进入状况,最后开始点名,替新人作介绍。 筑香第一个被点到,于是朝对方客套地微笑点头。 当两人的视线相交的刹那,他那双温柔却带点危险的锐眸,让她微微皱起眉头,正要细看,摆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连忙拿起手机,偷看一眼主管的反应。没被发现,好险,否则肯定又要挨瞪了。 低头一看,是红牌传来的简讯。 我刚刚到他公司去,原来他已经有老婆了!我现在心情好糟,有钱又不诚实的男人真会害死人! 害死人?! 什么意思?红牌该……该不会是“暗示”她什么吧? 筑香被这通简讯吓出一身冷汗,生怕“红牌”就这样变成“牌位”,没有多想,一边偷偷观察主管的动向,一边立刻回传简讯关心她。 严冠威帅气的脸上带着礼貌性的浅笑,和煦的眸子下藏着傲视群伦的倨傲。 事实证明,抛开家族光环的他,依旧可以轻松赢得所有人的注目。 严冠威,国小毕业后,立刻被家人送出国念书,求学期间认识了好友欧圣岚,两人大学毕业后,以外国盛行的“成年礼”为由,抛下家族企业,到世界各国游历,一年多里,不接受家中提供的任何协助,不管是金钱、权势或是人脉。 完全凭赤手空拳打工旅行,靠自己的力量完成许多人一辈子的梦想──环游世界。 身为天之骄子的严冠威,第一次尝到什么是生活中的苦,靠劳力工作,到处迁徙,还要自行打理所有的生活中琐事。 接着,他来到规画的最后一站──体验身为员工的甘苦。 这辈子,他天生注定就是当老板的富贵命,在正式迎接使命之前,他与欧圣岚达成协议,互相到彼此的公司里,体验所谓的员工生活。 这就是严冠威现在为什么站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到目前为止,一切差强人意,抛开家族光环的他,依旧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证明就算没有那层镶金的光环,凭他的个人魅力,仍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成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接下来,要证明的部分是工作能力。 人际魅力与工作能力,是他在这一关里誓在必得的两大能力,以他完美的条件与纪录,绝不容许有任何一丁点“意外”出现。 绝、对、不! 非常理所当然的,所有的情况都在他掌握之中,唯独那个叫叶筑香的女人,一双澄眸像探照灯似的深深打进他眼底,彷佛能透析人心的视线,害他的心险些跳漏一拍。 他没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困惑,正要直视她探寻的眸子,以坦率的态度化解她的疑惑时,却发现那个女人正皱着眉,低下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最后甚至一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骄傲模样。 严冠威眯起狂肆的眸子,专注地盯着她,原意是想引起她注意,却突然忆起,她就是早上那个走路不带眼睛、横冲直撞撞到人,尤其是胆敢撞到他,但连一句道歉也没有的女人。 瞬间,他的眸子充满危险地眯得更细。 他收敛霸气的眼神横扫部门一圈,将女同事们的爱慕与男同事们的敌意尽数收下,最后若有所思的视线回到仍低着头的筑香身上。 实在搞不懂,她究竟在忙些什么? “你好,可以请你帮我看一下吗?” 筑香瞬间停下飞快地在键盘上轻敲的手指,微微蹙起眉头,一脸“我好像出现幻听”的表情,左右张望了一下。 最后,终于在办公桌左前方发现一道高挺的身影,她的目光由下往上移,看到一张帅到应该被拍成广告海报贴在墙上的俊脸,轻蹙眉头思忖,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直到看见他手上拿着他们这个部门的档案夹,她才恍然大悟。喔,原来是公司里那个红透半边天的新人。 他的声音真是好听到可以进军广播界,只是,他叫什么名字啊? 严冠威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八成忘了他的名字,压下满腔陡升的不悦,向来趾高气昂的他逼自己缓缓露出微笑道:“我是新人,严冠威。” 略微冰冷的眸子注视着她,嘴角动怒的线条被他技巧地尽数隐藏。 他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向人连续自我介绍两次? 通常一般人认识他后再见到他都主动跟他打招呼,甚至私下打探他的消息,再不然也会第一眼就将他记牢,哪像她? 这女人的记忆力是不是有问题啊? 筑香赶紧对他露出充满歉意的一笑,“抱歉,我有点忙昏头了。” 其实工作忙是一回事,红牌拚命找她吐苦水,才是真正折磨她精神的原因。 “看得出来。”严冠威根本不接受她的理由,但仍朝她体贴地眨眨眼。 筑香只感觉到一阵臊热袭上双颊,这个男人真的是一座超大型工业用的放电机。 难怪他才刚进公司没几天就轻松成为万人迷。每次走进女厕或茶水间,只要是女人容易聚在一起的地方,嘴里谈的全都是他,她们说不腻,她都快听烦了。 公司里其它的男人都消失了吗?她实在不太懂,这种“花枝招展”的男人究竟有什么好讨论的? 像他这样的男人,她在电视剧里看多了,通常都是最不可靠的那一个,光靠外表就足够他骗吃骗喝,哪会真的认真做事? “怎么了?”尽管心中对他评价不怎么高,但她还是努力摆出和善前辈的盈盈笑脸。 严冠威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排斥,浓眉轻拢,但随即松开。 他忍不住自问,他惹毛过她吗? 进公司几天来,他跟她可说是完全没有交集,全部门总有人缠着他教他东西,唯独她,从没有主动找他说过话,不过也没有特别避开他,简直把他当成空气看待。 这女人到底是哪里有毛病?居然有办法对他视而不见到这种地步?从第一次在路边撞到他后却连一句道歉也没有开始,在公司主管正式介绍他时恍神、忘记他的名字……不,她说不定根本没有记住过他的名字! 严冠威仅花了几天时间,便让自己完全融入这个职场环境,工作也顺利上手,唯独她,到现在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 是他魅力减退了,还是她眼睛有问题?或者,事情没那么复杂,她很单纯,是时下那种只喜欢他真实身分的拜金女,所以对男职员不感兴趣? “有点问题想请教你。”他请教问题的态度不卑不亢。 “问我?”筑香微微瞠大杏眸,表情有点讶异。 奇怪,李圆纯今天请假是不是?怎么会让公司排行第一的“白马王子”逃出她的势力范围,有机会晃到这里来? 筑香的眼神试着不着痕迹地飘向李圆纯的座位。 “这组wap营销banner尺寸好像有问题。”严冠威将手中的打印稿递给她,满意地收下她眼中的疑问。 其实这女人很好懂嘛!心底有什么想法都会立刻反映在脸上。 她黑亮的秀发不染不烫,柔顺地披在纤细的肩上,眉不画而黛,鼻子小巧挺立,樱唇没有涂上那些有的没的恐怖颜色,却仍旧嫣红动人,脸颊上更有着因忙碌工作而呈现淡粉的好气色。 第一次细看这女人,发现她不但耐看,而且很有特色,这样的发现让他忍不住俯下身想更接近她。 “我看看。”筑香接过打印稿,握住他刚刚拿在手里的位置,纸稿上感觉得到他残留的温热。 无形的温度,像会感染似的熨烫她的指尖,让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逐渐跟着发热。 真是的,人长得帅就是这点讨厌,轻易就可以扰乱别人的心! 筑香心中暗骂两句后,便专心研究起手中的纸稿,对他充满侵略性的逼近恍然未觉。 “尺寸做错了,这是web的营销banner尺寸,你可能要重新开单给设计部,我把wap营销banner尺寸寄给……” 她一下子就看出问题出在哪里。 抬起头,她正打算跟他细讲,赫然发现他整张俊脸在她面前放大,男性的气息更是严重干扰她的思绪,依女性天生的直觉反应,她立刻连人带椅往后退,杏眸一扬,全身充满戒备地盯着他,喝斥道:“你干嘛?” 严冠威没有立即撤身,反而更加逼近她,视线定在她头顶上,感觉身下的她全身紧绷得要命。 忍住体内瞬间翻涌而起的得意笑意,最后,他终于像打量够了什么般,没有看向她,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起身,一双平静无波的眼落在纸稿上。 “所以,是我开给设计部的工作单开错了?”他伸手接过她丢回来的纸稿,一手抚摸着下巴,状似思考。 他的动作自然,彷佛刚刚那种亲密的举动,纯粹只是出于她个人短暂的错觉,并非真的存在过。 “很明显,不是吗?”筑香从鼻孔哼气,没好气地道。 连这最基本的东西也不知道,果然如她所想,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一个人外貌,聪明智慧就不会放在同一个地方。 “现在我要怎么办?”严冠威装出一脸困惑的模样。 筑香一听,瞬间高高的扬起眉。怎么办?他居然敢问这种最基本的问题? 看来短时间内打发不了他,老仰着头和他说话也不是办法,让她脖子逐渐发酸,最后干脆站起身,捏了捏开始发酸的后颈。 皱着眉,她的眼神在他脸上梭巡,末了,她无力地垂下双肩,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他是真的完全在状况外。 “李圆纯都没跟你讲吗?”她挑挑眉,狐疑的眼神毫无掩饰地在他身上上下打量。 “有,她跟我说了很多,但从没告诉我关于banner尺寸的问题。”严冠威无辜地耸耸肩。 “那你总知道wap跟web之间的分别吧?”这问题够基本了吧?如果他连这个也不知道,她搞不好会当场吐血给他看! “音听起来很像……”他望着她脸上逐渐飙升的怒气,嘴角的弧度渐渐上扬。 新发现,这女人生气的时候,眼睛会发亮。 “很像?”天南跟地北好不好!筑香挑高眉,嘴角开始抽搐。 做手机加值服务的公司,员工却分不清这两者之间的差别,会不会太扯了一点呀? 照他这种情况继续混下去,要怎么通过三个月的试用期? 现在工作不好找,李圆纯该不会连这种最基本的事都没有跟他说明吧? “不是吗?”严冠威继续装无辜,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欣赏她越来越晶亮的眼眸。 她有着漂亮的眼睛,像火焰中揉进星星的光芒,还有一身现代人身上少见的正义感,深深吸引着他。 筑香觉得自己快口吐白沫了,连他对她露出感兴趣的眼光也浑然未觉。 “当然不是!”她双手握拳,压抑地低吼。 平常李圆纯到底缠着他说些什么呀?这家伙居然是真的完全在状况外! “差别是什么?”他非常勇敢的展现出不耻下问的精神。 其实这些基本的相关常识,他早在进公司之前就已经阅毕,只是他实在太喜欢她脸上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就多问了两句。 “简单来说,wap是手机网络,而web计算机网络,所以手机banner尺寸都很小,难道你没发现?”她开始苦口婆心的从头教育起。 “那sms又是什么?”他又问,贪看她仔细说教的认真模样。 哇哩咧!情况比她想象的还严重! “连这个你也……”筑香的秀眉瞬间像打上几万个死结,深呼吸几口气,等满腔火气稍微平复了一点之后,才缓缓开口解释,“就是传统简讯,字数限制在七十字以下。” 严冠威决定见好就收,性感的嘴角缓缓扬起一道魅笑。 “原来如此。”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看着他天真的笑容,筑香突然觉得自己被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压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以后我有问题可以来请教你吗?”严冠威像个绅士般提出请求。 还有以后?她倏地瞠大美眸。 可不可以不要呀! 如果他长得普通一点还没关系,偏偏他俊得过火又帅得冒泡,常来找她,会害她变成办公室里众女的标靶啊! “基本上,李圆纯小姐比较热心。”她刻意暗示道。 “好像是这样。”他点点头附和,随即又道:“但是,她比较常问我私人问题。” 他没有装作听不懂筑香的话,因为他有更好的对策。 “什么样的私人问题?”她皱眉问。 “要我举例吗?” “如果不麻烦的话。”否则她实在忍不住会想歪。 “像是几岁、有没有女朋友、是不是一个人住在外面、介不介意办公室恋情等等。”他一脸单纯地看她一眼,征询她的意见,“还要我继续吗?” 筑香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敢相信情况竟然真的是如此。 “够了,我已经充分了解你的‘处境’了。”她朝他挥挥手,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浓浓的同情。 她本来以为是他个人的问题,连最基本的工作内容到现在还搞不清楚,没想到竟然是另有隐情。 严冠威拿高纸稿遮住半张脸,顺便掩去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天,这个女人真宝! 这还是头一次有女人对他露出同情的目光,这感觉居然还不坏! “所以,我以后可以向你请教吗?”身为天之骄子的他最擅长得寸进尺。 筑香看向他诚挚的眼眸,再看看桌面上堆积如山的工作,悄悄在心底叹口气,对他点点头。 点头的那瞬间,她几乎可以预见,原本努力维持八点半下班的她,往后恐怕只会更晚了。 为了确保他能保住工作,她彷佛听见自己跌进加班炼狱里的惨叫声。 筑香,我跟他分手了。 红牌一上msn就猛敲她。 那……你还好吧? 不好,我恨死他了! 你单纯恨他就好,可别想不开,这样太划不来了。 我知道,我是笨,但不傻。 那就好! 谢谢你这几个星期听我诉苦,找个人吐吐苦水让我感觉好多了。 希望你能快速重新站起来,再这样下去,我都快不行了。 哈哈!看在你这么善良的份上,跟你分享一下我这次恋爱的心得。 什么心得? 可以爱上有钱的男人,也可以爱上不诚实的男人,但不绝可以爱上有钱又不诚实的男人。 为什么? 爱上诚实又有钱的男人,他会把他的恋爱模式跟你说清楚,不会让你有措手不及的感觉;爱上没什么钱但不诚实的男人,可以很快把他换掉,反正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唯独爱上有钱又不诚实的男人,那真是折磨,当他存心玩弄你时,你简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连恨都不能彻底! 那我就喜欢没有钱但很诚实的男人,不就是最完美的了? 不,这是最差劲的组合,如果哪天他还劈腿,你肯定会呕死! “筑香,传真机怎么用?” 突然有人出声喊她,把她吓了一跳,她连忙将msn窗口缩小,然后转头望向声音来源。 又来了!她忍不住在心底呻吟。 自从那天答应这家伙的请求之后,他竟然一天照三餐来“问候”她。 “这次又是什么问题?”筑香认命地问。 “咦,你在用msn?”严冠威一双贼眼往她的计算机屏幕转一圈。 “小声一点。”筑香飞快地站起身,移近他身边,偷偷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真的会被他给活活害死! 公司并没有明言规定不能用msn,通常不要太夸张,基本上是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政策,但最近拜某人的“美色”所赐,害她莫名其妙成为许多女同事的眼中钉,只怕任何一点小差错都足以让她死得很难看。 尤其是那个几乎一天一套新衣服的李圆纯,每次看见她眼里那两团熊熊的妒火,像恨不得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总让她大叹自己真不知招谁惹谁了。 偷偷瞪一眼面前俊帅的男人,筑香忍不住在心底冷哼一声,男祸! 严冠威俊脸一愣,收起原本嘻笑的表情,因为,她突然接近的动作,使得身上的馨香溢满他全身。 软玉温香他不是没有抱过,但像这样把他全副精神吸引过去的情况倒是头一遭。 “你喷香水?”他高大的身躯不着痕迹地贴近她,求证道。 没错,他刚刚闻到的香味确实是从她身上传来的。 “我才不像你这么招摇!”筑香警告地看他一眼,伸手将他过分贴近的身子推离。 拜托!他才是身上有香水味的那一个好不好? 淡淡的高级香水味,第一次闻到的时候,她还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现在渐渐习惯了,反而觉得这其实跟他的个性还满搭的──就是骚包! 被众人注视惯了的严冠威,不用看,也能清楚感觉到几道视线在他们身边环绕,他没有多想,一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臂,强势的将她拉往影印室。 “你刚刚在跟谁聊天?” “你干嘛?”筑香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教我用传真机。”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啊?”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像他的专任保母,可是又不能放着他自生自灭,谁教她一时心软答应了他,唉! 两人快速进入影印室后,严冠威立即将门关上,看见她露出狐疑的表情,他清了清喉咙,转了一下脑子,道:“让人知道我不会用传真机不太好。” 亏他还知道要藏拙,算是有得救。筑香点点头,示意他走近传真机,为他从头到尾示范一次,还配上详细的讲解。 “这样懂了吗?”末了,她问道。 “嗯。”他点点头。 他的视线从头到尾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小嘴上,不明白怎么有人可以同时这么温柔又冷漠。 “要自己操作一次看看吗?”她扬眸,注视着他有点心不在焉的神情,不放心地问。 严冠威想了一下,点点头道:“也好。” 筑香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操作,漫不经心地问:“我都不知道你不会用传真机,你之前从没有传真过东西吗?” 严冠威的手在机器上熟稔地操作着,一双带着侵略性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十分在意她没有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通常有人会帮我传。”他指的是管家。 “喔,我了解。”她以为是李圆纯。 “msn里的那个人是谁?”他忍不住又问了第二遍。 他在传真机上按下一串号码,故意按错一个数字,筑香立刻察觉,惊呼一声,纤指朝他比了比正确的数字,亲眼看着他按到对为止。 “大学同学。”她亲眼监督他做对所有动作后,才松了一口气。 “男的?”严冠威问道,不懂胸中为什么突然感到闷闷的。 “奇怪,怎么还没开始动?”筑香担心他的企画案传不出去。 “筑香,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瞄了一眼传真机上的指示灯,实在很想直接跟她说,再等个两秒机器就会启动,不用老盯着它,拜托拨点心思回答他的问题! “什么问题?” 看见文件终于开始传真,筑香才移开视线,对上他垂视的眸光。他的眼神里没有平常吊儿郎当的随性模样,反而多了些专注。 筑香望着他老是疯狂放电的双眸、比她还长的眼睫,再度感觉脸上的温度逐渐增加。 “你有男朋友吗?”严冠威想了一下,决定换个方式问。 “每天工作到九点才下班,就算有男朋友,也早跟我提分手了。”她说得哀怨,垂下头,拒看令人脸红心跳的他。 “所以是……没有?”他问得很小心。 严冠威从没问过女人这个问题,但这几天跟她相处下来,不知怎么搞的,特别想问问她。 叶筑香,这个女人让他感到困惑。 她从不主动约他,没开口请他帮忙过,事实上,两人所有接触的机会都是他刻意制造出来的。 他是第一次这样费尽心思接近一个女人,一开始是征服欲作祟,渐渐的变成好奇,贪看她气呼呼的样子,最后,他只感到深深的困惑。 都什么年代了,天底下怎么还有像她这样的女人? 每次找她帮忙,她总是二话不说帮到底,然而平常在会议室或茶水间碰见了,她依旧不会对他表现出特别亲昵的模样。 后来他发现,她对所有人都有些疏远,包括对他,但冷漠的表面下却蕴藏着真诚的温柔与处处为人着想的体贴。 如果没有缠上她,他恐怕到离职那天都没有机会认识真正的她。 她独特的性格像一道吸引人的难题,彻底激起他的好奇,越接近她,就会发掘更多独特的她。 只认识在公司里的她,对他来说已经不够,他想看看下了班以后的她又是怎样的面貌。 “对呀。”筑香见他会用传真机,数据也传成功了,拿起正本放到他手中,边往门口走去边顺口道:“问这个干嘛?要帮我介绍男朋友吗?” 严冠威一手扣住她正要拉开门的手腕,将她往他身边一带,让她离门远远的。 话都还没说完,她就想走? “你想交男朋友?”他试探性地问。 “如果有遇到喜欢的,为什么不要?”手腕被他握在手里,筑香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好渺小,他厚实温暖的大掌,好像只要稍一用力,她的手腕就会一下子断成两截。 “你遇到了吗?msn里的那个就是?”严冠威没有察觉自己问话里的急切。 “没有,和我聊天的是女性朋友。”她默默地抽回手,悄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不喜欢跟他靠得太近,每次他一接近,她就呼吸不顺畅。 严冠威故意忽视心底放下大石的轻松感,改口问:“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如何?” “吃饭?”筑香想了一下,正要开口拒绝,就听见他接着说下去。 “这几个星期多亏你帮忙,我才有办法工作得这么顺利,所以想要请你吃顿饭。”见她还在犹豫,他清了两下喉咙,再接再厉,“如果你不愿意,以后我也不太好意思一直麻烦你……” 生平从没讲过这样委曲求全的话,这段话还是他前几天无聊看电视时听到的,觉得可能说服得了她,就顺便记下了。 “只是同事间互相帮忙,其实没有这么严重。”筑香对他敷衍地笑了笑。 在公司里,两人频繁的互动已经把她推向险境,要是再被人发现他们私下有交集,她肯定会被他那些众多的爱慕者狠狠踹下万丈悬崖。 “那就让我请你吃顿饭吧?当作谢礼。” 筑香见他一脸诚恳,心底反复挣扎着,明明不想跟他太过接近,但又不忍心直接拒绝他。 想了一下,她随即爽快地答应,“好吧,如果我今天的工作能在七点前完成的话。” 她对他露出一抹安抚意味浓厚的浅笑。七点前完成所有工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这算是变相的拒绝。 “好,一言为定。”严冠威自信的一笑。 他多得是办法让她准时下班。 第二章 筑香坐在桌前,对面坐着帅气俊朗的严冠威,对于下午到刚刚所发生的事,她到现在还处于一头雾水的状况里。 先是主管硬拉她去电信业者那里开会,开完会出来时,时间已接近七点,主管当街撇下她,匆匆交代一句直接下班不用再回公司去后,他老人家就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当场走人。 接着,她的手机就响了,之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严冠威就出现在她面前,时间拿捏的准头,就像是他事先已排练了好几遍。 她在前往餐厅的路上,对他提出疑问,他想也不想,浓眉一扬,满脸笑意地回她一句,“这是缘分!” 最好真有这么单纯,还敢跟她扯什么缘分?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先是他开口约吃饭,然后主管就找她出来开会,开完会还宣布就地解散,时间拿捏在七点左右,就在她想偷偷回家去的时候,他电话就来了。 巧的是,他人还刚好在这附近,两分钟之内便出现在她面前,最后还有更巧的,他订的餐厅刚刚好也在这附近。 筑香不是笨蛋,再怎么迟钝也嗅得出不对劲,只是她没有证据,严冠威又一副“我也觉得好巧”的模样,害她就算想逼问也无从逼问起。 “这里的盐烧牛小排不错,建议你可以试试。”严冠威翻开手里的菜单,优闲的姿态彷佛是这里的常客。 筑香满肚子疑惑地看他一眼,翻到他建议的那一页。 图片看起来很美味,不知道吃起来口感怎样? 习惯性的将视线瞥向价目表,一看,她瞬间瞠大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还是价格不小心多写了一个零? “严冠威?严冠威?”她小声地叫他。 “怎么了?”他从菜单里抬起头,迎向她的视线。 筑香下意识看了伫立在附近的服务生一眼,才将目光重新放回他身上。 严冠威接收到她的暗示,朝服务生点点头。服务生走上前,微微倾身,恭敬的一笑,随即快步走离。 等服务生离开后,筑香立即开口:“这里的盐烧牛小排你吃过?” “吃过,还算不错。”这附近也只有这间餐厅他较为满意。 “你确定?” 严冠威点点头,有点弄不清楚她话里的重点是什么。 “你上次来是自己付的钱?”她朝他露出狐疑的眼神。 “对。”这有什么问题? “一客盐烧牛小排要八千块,会不会太夸张了?”她眼中的疑问加深,上下打量着他。 “夸张?”怎么会? 他觉得价格还算公道,肉质很好,烹调用心,其它的附属餐点也都是以高级食材制作,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食物都很新鲜。 “知道夸张就好,走吧。”她错把他的疑问句听成了肯定句。 开什么玩笑,一客餐点要八千块,吃黄金吗?这种地方,不是他们这种平民百姓可以来的。 “走?”看见她坚决的表情,严冠威才终于领悟她话里的重点,抬起手示意她坐下。“你是担心价钱的问题?”他吃饭从来不用考虑这个问题,第一次见到有人对此这么敏感,他觉得十分有趣。 不过,筑香可没他这种标准有钱公子哥儿的闲情逸致。 “不担心价钱,难道我会担心‘东西不小心太好吃’这个问题吗?”筑香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要不是他一点也没有要动的迹象,她真的会立刻从这张椅子上跳起来,马上冲出店外,才不管别人的想法。 他的嘴角勾起饶富兴味的一笑,突然倾身朝她勾勾手指,等她一靠近,他立刻假装偷偷摸摸地说:“我有折价券。” 折价券?这种高级餐厅会给人折价券?筑香满脸不信。 严冠威没有错过她眼里的质疑,马上又主动开口解释,“现在经济不景气,到处都有促销活动。” 筑香皱眉想了一下,觉得似乎有几分道理,但仍不放心地问:“折多少?” 折多少?他不禁愣住。这女人真不好打发,实在很想直接跟她说免费,但她恐怕不会相信。 “五折吧。”五折应该够了吧? “五折?”她皱眉,直接算给他听,“五折就当作是买一送一好了,但这里的餐点随便一客也要五千起跳,意思是这顿饭你最少也要付五千元。” “听起来应该是这样没错。”他耸耸肩,一副不在乎的轻松模样。 “你一个月薪水才多少?一餐吃掉五千元以上,你打算从明天开始到月底天天吃泡面吗?” 一番话曲曲折折地听下来,严冠威总算听懂她是为他担心钱的问题。 “我不会吃泡面的。”他向她保证道。 不能公开身分真麻烦,做什么事都绑手绑脚,但如果现在对她表明自己的身分,以后就不能在她面前扮弱装笨,这也代表恐怕再也看不见她对他吹胡子瞪眼睛的可爱表情。 这种蚀本的生意,他才不做! “不管我怎么说,你就是不肯走出这间餐厅是不是?”筑香感觉到走出办公室后的他,突然变得很难说服。 “我是很诚心的想好好谢谢你。”严冠威一脸诚恳地道,心底暗自庆幸没有到他原本预定的首选餐厅,那里的价位,恐怕她连讨价还价的机会也不会给,当着他的面直接冲出餐厅的可能性比较大。 另外,他不爽的是,这间餐厅没事把价格秀出来干嘛?害他现在这么费事! “你的心意,我心领就好,下次不要再做出超出能力范围的事。”筑香叮咛着,完全把他当成初出社会的小伙子。 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用钱?赚来的钱没个打算,花钱之前也不先用大脑想一下。 如果今天他请客的对象不是她,她才懒得跟他多费唇舌,如果因为她,害他必须连吃好几天的泡面,她的良心绝对会跳出来谴责她到死为止! 见他一脸诚恳,她也就不再坚持,不过心里已另外有了打算,决定跟他平分费用,尽管她的心已经开始为自己的荷包淌血。 “好。”严冠威对她露出一抹笑。 以他的能力,他可以做的事可说是多到她无法想象的地步,不过,就目前而言,他并不打算多费唇舌解释。 他对她有兴趣,想多了解她,除了纯粹出于好奇,也是想借着这样的相处机会与她多接触。 正在喝水的筑香,瞥见他脸上帅气的笑容,一个岔气,险些把水喷到他脸上。 拜托,他可不可以不要对她这样笑?严重干扰她的心跳耶! 抓起前方的餐巾捂住嘴,一阵昏天暗地的狂咳逼出了她的眼泪。 “怎么这么不小心?”严冠威皱眉,倏地站起身,两个大步走到她身侧落坐,亲昵地拍着她的背。 “你……”她感觉身边的空位多了一抹温热,随即一只宽厚的大掌轻柔地抚上她的背,轻拍起来。 隔着薄薄的衬衫,筑香几乎可以感觉到从他大掌传来的温热体温正随着他的动作,渐渐地融进她的身子里,暖流从他掌心溢出,自她的背部缓缓流入她心窝。 “好点了吗?”严冠威低下头,贴近的帅气脸庞露出鲜少出现在他脸上的担忧神情。 筑香的视线离不开他迷人的脸庞,但真正牵引她的心的是他关切的眼神,像两潭碧绿的湖水那般温柔。 她都差点忘了,他不过是个认真工作却频频出状况的新人,此刻的他,体贴得连她都几乎不认识。 接着,服务生来了又走。 餐点是严冠威帮忙点的,他很快的点好自己的,轮到筑香时,他则先询问过她偏好的口味后,再向服务生确认她要的酱汁、前菜、汤类的口味,以及甜点的种类与分量。 她对他露出困惑的眼神,他却将肩一耸,表示自己对吃的方面稍有些研究。 两人之间静默了几分钟后,筑香才率先开口。 “你要不要坐回自己的座位?”她不喜欢跟人靠得过近,虽然两人已算是满熟的同事,这会儿不用老是看见他那张帅脸也减轻她不少压力,但他贴在身侧的温热感,让她浑身不对劲。 唉,真不应该跟他来吃饭的! “不要,我懒得动了。”一下班,精神放松下来后,严冠威的少爷脾气偶尔会不受控制地显露出来。 “有没有这么累呀?”筑香皱了皱眉,微侧过身,看见他一手支着性感的下巴,正瞅着她看。 “不是累,是懒。”他定定地望着她,正经八百地纠正,右手在餐桌下悄悄握成拳头,努力忍住想抚摸她乌亮秀发的冲动。 “亏你还是年轻人。”她忍不住亏他外强中干。 “你呢?”他直盯着她娴静的侧脸问:“每天工作累不累?” 训练有素的服务生送上餐前酒和沙拉,然后迅速退下。 筑香拿起小巧可爱的酒杯,凑至鼻前闻了闻,直到严冠威又贴过来,轻声告诉她那是梅子酒后,才缓缓喝了一小口,轻蹙眉头低叹,“累到还好,只是偶尔会感到有点茫然。” 她又喝了一口,这次比较大口,品尝着梅子酒香甜的气味。 真好喝!筑香满足地笑了,没两、三下就把梅子酒喝个精光。 “喔?”严冠威见状,很自然的把自己的梅子酒送到她面前。 “每天上班、下班,除了工作以外,好像也没有别的事可做。”她咬咬下唇,抵抗不了梅子酒迷人的气味,拿过来仰头就喝。 “没事做,不如谈个恋爱,如何?”他建议道。 见她素净的小脸瞬间染上一层酡红,严冠威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跟谁?”筑香空腹喝下两小杯梅子酒后,突然觉得脸颊好烫,浑身暖烘烘的,脑子也有些混沌。 谈恋爱这种事,是她一个人说要谈,就可以谈成的吗? “我呀!”内举不避亲,严冠威一脸坦荡荡地建议。 “你的经验好像很丰富?” 服务生上前收走他们空了的杯盘,再放上汤品与前菜。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严冠威感兴趣地问。 “因为你帅呀!”筑香不吝赞美道。 “就这样?”他老大不高兴地挑高眉,问话的语调懒洋洋的。 “不然你还有别的优点吗?”她不是小气不说,而是真的还没看到呀。 “我还有非常、非常多优点,要不要来挖宝?”严冠威语调轻佻地提议,眼神却不自觉的注入一丝认真。 “挖你这个宝?”听起来好像是一件很繁复的工作。 她讨厌麻烦,而他正好是超级大麻烦一个,工作出包,连约她吃个饭也给她挑这种贵死人的餐厅。 “免费让你认识我,别人没有,只有你特别喔!”他斜睨的神、说话的口气像是施恩一般。 “别人‘认识你’要花钱喔?你该不会是男公关吧?”筑香不理会他趾高气昂的态度,故意狠狠地贬低他。 呵,这女人的嘴还真厉害,轻轻松松就能把他惹毛。 “我当然不是。怎样?”假装没听到她毫无根据的质疑,严冠威兴致勃勃地提议。倘若她答应,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她约会了。 “什么怎样?”筑香埋头大啖美食,主餐都还没有上桌,她就已经有七、八分饱的感觉。 “跟我谈恋爱。”话一出口,他才意识自己正期待着她会答应。 “我的恋爱经验少得可怜,几段感情也都莫名其妙就结束……”她像婉拒,跟他谈恋爱,一听就知道下场绝对会很惨。 “我来权充你的老师。”严冠威换个方式进攻,非达到目的不可。 “老师?”意思是要教她谈恋爱吗?筑香露出狐疑的表情。 “你教我工作上的事,我总该回报你些什么,就这样决定了,我教你谈恋爱。”严冠威霸道的性格表露无遗。 “可是我对谈恋爱没兴趣呀。”她轻喊,想阻止他独断的决定。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世界上竟然有人对谈恋爱没兴趣,她是女人吗?竟然比他这个男人还不热中。 “对赚钱有兴趣。”她坦言道。 “为什么?”他感兴趣地问。 “为了买一间属于自己的套房,还有开间咖啡馆。”筑香认为自己的考量可能不够浪漫,却很实际。 服务生送上香味四溢的主餐,她看了看他眼前几乎没动过的前菜,责怪的眼神偷偷瞪他一眼。 严冠威直到服务生走后,仍在消化着她的话,末了,他问道:“在你眼里,套房跟咖啡比男人重要?”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她低呼,满脸不赞同地瞥他一眼。 他大大送了一口气。这才对嘛! “买套房是一辈子的事,套房可是要跟我一起生活的;开咖啡馆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而男人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不同层次的东西,你这样混为一谈实在很奇怪!”她说得振振有词。 严冠威愣住,一脸错愕。到底是谁的逻辑有问题? 他没好气地开口:“这位大小姐。你恰好说反了吧?” 陪她过生活,就凭一间套房?他在心底冷哼。 筑香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皱着眉头反驳,“没有呀!” “女人一辈子能依靠的是男人,不是一间套房。”他想,将来她真正的男朋友听见她这样说,肯定会气得吐血。 “男人的肩膀都长着翅膀,不知道哪天拍一拍就会飞走,你不知道?”她努力切着眼前的牛排,用力的程度已经可以用“奋战”两个字来形容。 严冠威终于看不下去,扔下自己的餐具,拿过她的餐盘,用惯刀叉吃饭的他,三、两下便将肉切得大小刚好,干净利落,当他将餐盘放回她面前时,理所当然地收下她惊讶的目光。 套房?套房能长出手来帮她切牛排吗?他忍不住又在心底冷哼。 “要不要我脱衣服给你看看?”他讥嘲地撇撇嘴角。 “看什么?”筑香终于顺利吃进牛排,发现它美味的程度让她差点落泪。 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虽然花大钱很令她心疼,但食物美味的程度让她心服口服。 “看我的肩膀有没有长翅膀。”严冠威满脸暗讽地扯动嘴角。 “神经!”他在耍宝喔?她斜瞥他一眼,“我那是比喻,比喻你懂不懂?” “我不懂,因为人的肩膀长没有翅膀。”听见她对男人的评价竟然输给套房跟咖啡馆,他心底就无端冒出一簇无名火。 “你今晚约我出来是报恩,还是吵架?”筑香慢条斯理地咀嚼口中的美味,澄眸却喷火地盯着他。 “我是在跟你‘讨论’。”严冠威没好气地道。 “既然是讨论,你干嘛这么生气?”她火辣辣地直接点破。 “你是不是有过什么不愉快的恋爱经验?” “算是吧。”筑香耸耸肩。 “有?什么样的情况?”他皱眉问。 “被劈腿。”她平淡的表情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生活在现代,这是家常便饭。”严冠威献出他的第一次——安慰女人。 “会这么说,是不是代表你常劈腿?”筑香故意这么问。 “非常抱歉,你猜错了,我朋友差点给我取个’专情男‘的外号。” “凭你那张脸?”她皱眉,语气充满质疑。 “我这张脸怎么了?”严冠威危险地挑高浓眉问。 “很帅呀!够你在女人堆吃香喝辣。”筑香道出事实,视线在他那张帅脸上打转,仔细看过后,忍不住点点头。嗯,他真的很帅。 “我什么时候吃香喝辣被你看到了?”严冠威赶紧为自己辩白。跟欧圣岚那家伙比起来,他简直可以算是守身如玉,再努力一点,说不定欧圣岚还会送一块贞节牌坊来刺激他! “每天上班的时候。” 别以为她的座位在边疆地带,就不知道他和同事之间的互动,她是很低调,但不代表她不会注意办公室里活跃的分子。 “那是职场人际关系,我可没有想过要招惹她们。”他立刻表面态度,没事费心深究自己这种亟欲陈明一切的背后正悄悄隐藏着什么样的心态。 “为什么不要?”筑香问得随意。 “为什么要?”严冠威气结的反问,这女人把他当成什么了? “男人的心态不是不吃白不吃?” “要真是那样,我早就撑死了!”他低吼,自觉被她冤枉得很彻底。 “好像也对。”她想了一下,最后嗤哧一声笑出来,脑中浮现小红帽故事的结局,画面刚好停在大野狼因肚子装了太多石头而跌进井里的那一幕。 “笑什么?”他抬高下巴,冷俊的神情令她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没有。”筑香赶紧学他平常那无辜到家的眼神。 “明明就有!”他大少爷不爽地开口冷哼。 想在他面前睁眼说瞎话,再修炼个十年吧! 服务生撒走一桌子的杯盘,换上可口的甜点与饮品,让两人之间摩擦出的火药味渐散,筑香仍带着笑意,等服务生走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弥漫在一股静谧舒适里。 “喂!你真的要教我谈恋爱吗?”她用铜叉叉起香浓的布朗尼巧克力蛋糕放入口中,细细品尝它绝佳的滋味。 “我没名没姓吗?”严冠威咕哝着,见她吃得开心,一张小脸盈满了笑,心情也跟着转好,不再跟她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不是教你,是带你体验谈恋爱的美好,我要彻底推翻你的‘男友过客论’。” 这种论调,他光听就觉得刺耳,尤其还出自她口中。 “不是理论,是我经历过心酸血泪史后得来的珍贵结论。”她没那么天才还自创什么理论,那是科学家们要忙的事,不是她。 “在我看来是天大的谬论。”嘴角一撇,他道出评语。 “所以我们只是体验看看,不是真的谈恋爱?”筑香小心翼翼地再三确认。 她确实过腻了每天下班后的生活,一个人吃饭配电视、洗衣、洗澡,然后睡觉,感觉好像她的人生就算莫名其妙被抽走了一个月,对她而言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如果生活能有点改变,听起来好像不是一件太坏的事? 虽然这点改变跟他有关,而跟他相处的时候,大多数的时间不是她教他东西,就是两人猛斗嘴,但她至少感觉得出他很真,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在背后捅一刀的小人。 “这样说,你就会接受吗?”严冠威看出她眼中的犹豫。 他想多跟她相处。 家族里人人怕他,凡是他决定了就算定案;家里的佣人更不用说,在他面前总是唯唯诺诺,他在她面前扮弱、装无能的形象,就是从这里得来的灵感;出国游历时,认识的伙伴也都尽量与他和平相处;欧圣岚那家伙更不用说,与其花时间跟他斗嘴,那家伙宁愿跟女人在床上磨蹭。 至于其他女人,想跟他亲嘴的兴趣恐怕远大于斗嘴。 就算隐藏身份,那些对他有敌意的女能人也不敢跟他正面交锋,世道就是这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唯独筑香,敢跟他这样没大没小斗嘴,全世界大概只剩下她一个。 根据严冠威多日来的观察,她鲜少主动与人亲近,但只要走进她的世界,就算是别人主动,她也会拿出真心与人互动。 她关心他工作进度、担心他被资遣、怕他花钱过度要吃泡面度日……从来没有人在意他可能失去什么,因为他一生下来就拥有太多,多到失去一、两种东西也不算什么,但是她会,担心他丢了工作,而且拿出行动挺他到底。 如果不是员工生活体验,如果没有遇见她,他可能一辈子也享受不到这种被人罩的感觉。 他想从她身上再得到更多不同的体验。 “当然不会,”筑香眉头轻蹙,没好气瞪着他,“我们还有细节要谈。” “什么细节?”严冠威好奇地问。 “像是不能在办公室公开。” “好。”这很合理,免得他几个月后拍拍屁股走人,她却留在公司里遭人指指点点,他会爽快的答应这一点,主要是为了保护她。 “如果遇上真心喜欢的人,这种体验就终止,而且帮对方保密。”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严冠威状似不经意地问,胸中却悄然揪紧。 “暂时没有,你呢?”她想先确认这一点,可没兴趣当别人的第三者。 “没有。”他满意地一笑,“这样,我们算达成协议了?” 筑香咬着叉子,想了一下,一时半刻想不出还有什么需要规定。“先这样,要补充的话就随时通知对方。” 严冠威挑挑眉,朝她伸出手。筑香以为他是要握手,连忙放下叉子伸出手,没想到他却爱怜地握住她的手,将嘴凑近,落下令她心跳瞬间失速的轻吻。 “女友大人,改天一起看场电影如何?”他脸上露出惯有的自信轻笑。 “男友先生,我很直接的答应你,如果那个‘改天’可以准时下班,我们就去,如何?”她红着脸应道。 严冠威挑挑眉。准时下班?这有什么难? 第三章 下午三点,今天严冠威难得没有出现在她面前问东问西,这是不是代表他终于可以独立作业了? 筑香心底才刚转过这个念头,就看见严冠威手里拿着一个档案夹,另一手优闲地插在裤袋里,大大方方的朝她的座位走来。 中途,有几个人拦住他,和他说话。 他回话的时候,视线始终放在筑香身上,朝她笑得一脸开心,最后,连跟他说话的人也察觉了,跟着看向她。 筑香警告地瞪严冠威一眼,赶紧收回目光,专心工作。 没多久,严冠威无声无息地走到她的座位旁,倾身与她一同望向电脑萤幕,“你也在做产品活动企画?” 熟悉的淡淡香水味飘进她的鼻端,让她全身瞬间僵住。 “怎么了?”他敏感地察觉她的抗拒。 “你刚刚是怎么搞的?”筑香压低音量质问。 “什么怎么搞的?”他转过头,看见她冰封的小脸。 怪了,他来到她身边才几秒钟,怎么就惹毛她了? “你老盯着我,就算嘴巴不说,全世界也知道我们的关系非比寻常。”不是说好不公开,单纯体验恋爱的感觉,不谈感情? “抱歉,我一心想快点来找你,偏偏又被人缠住。”他这几句话是贴在她耳边说的。 男性温热的气息吹进她耳里,让筑香心底瞬间窜起一阵骚动。这男人一定要这样二十四小时无休,全力放送他的魅力吗? “他们问你什么?”在工作方面,她总替他感到紧张。 “公事。”他言词闪烁。 “你怎么回答?”她不禁开始皱眉。 “老实回答。”事实上,那些人请教他怎么做产品使用状况的数据分析。 他隐瞒身分的对象是全公司的人,但只对她隐藏自己的工作能力。 “老实回答是什么意思?”筑香执意要问出个所以然。 她真的很担心他啊! 严冠威突然觉得,该是让她肯定他工作能力的时候了,这样两人才能完全进入恋爱体验。 “知道的就回答,不知道的就说不清楚。”他直截了当地道。 “喔,老天!”筑香支额呻吟。 他知道的很有限,奇怪他本人怎么都不担心露馅啊? “别担心这种小事。” 她急得要死,结果他还反过来安慰她?有没有搞错呀?真不知该说他豁达,还是骂他漫不经心。 “这不是小事……”她到底在为谁操心啊?筑香咬着下唇,想了一下,立刻作出决定,“算了,今天晚上的约会干脆改为补习好了。” 闻言,严冠威直盯着她,斩钉截铁地扬声拒绝,“我不要!” “难道你不想尽快进入状况?”她亦看向他,苦口婆心地劝道。 “别担心这个。”严冠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直起身子。 从第二次碰面,他就一直想送,这头乌亮的秀发摸起会是怎样的感觉。 曾经一度还错把乌丝的光泽当成白发,看了半天才发现一个人的发丝竟可以这么有光泽。 滑顺又冰凉,像清泉似的,令他爱不释手。 “好吧!”筑香拨开他的手,心里有点不太高兴,“你来找我有事吗?” 到底是谁的事重要啊?她想尽办法要帮他,没想到竟遭到拒绝,而且他还一副本少爷没把这个放在眼里的潇洒模样! “当然。你今天有办法准时下班吗?”严冠威默默地收回手,问道。 “准时下班是指几点?”她皱起眉。本来以为他会将手中的档案夹拿出来问她问题,结果竟然没有。他该不会是纯粹过来跟她确认下班时间吧? “六点半。”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不可能!”筑香连想都懒得想,直接驳斥。 普天之下,有哪个乖乖牌上班族敢这样肖想?一般人都会把所谓的“准时下班”自动变成七点、七点半。 “你哪些工作要在今天完成?”严冠威慵懒的视线淡淡地扫向她的桌面。 筑香指了指桌上的一叠资料、活动企画,以及每月产品更新内容。 “这些我带走。”他敛眉瞧了一下,随即动作俐落地抽走几份工作,速度之快,令她傻眼,同时也表明他丝毫不给她任何制止的余地。 “你做什么?”见他转身就走,筑香慌张地站起身,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止住他的脚步。 严冠威如她所愿地停下步伐,侧过身,对她施展魅力的笑了笑,动手扣住她的小手,牢牢握在掌心里。 冰凉却柔软的触感,跟她的发很像,与她的个性更像,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另类的“表里如一”。 “剩下的,你应该有办法在六点半前做完吧?”他不介意她瞬间充满戒备的眼神与从他掌中猛然抽回的手。 从来没有人敢从他手里拿走东西。在家族里,他是不折不扣的小霸王,仗着奶奶对他的疼爱,连他父亲也常感慨父不如子。 一年多前,他脱离家族游历世界的决定,让家庭里所有人都吓坏了,一年多后回来,他霸王的地位更加巩固。 拿这次所谓的员工体验来说,他老爸想也不想便马上答应,奶奶更是直接对众人明言,随他高兴就好,只要别再忽然消失在他们面前,现在的他只要一开口,想要什么就是什么。 照理说,筑香的举动应该让他感到生气才对,但是没有,因为她的眼睛又变得亮晶晶,像有火炬在里头燃烧,很漂亮,让他百看不厌。 筑香瞄一眼他手中的那几件工作。是他运气太好,还是纯属巧合?他竟然把几件棘手的都抽走了,剩下的她搞不好六点前就可以全部完成。 “当然可以。”她评估后回答。 “好,六点半前我把东西交给你,我们准时约会去。”说完,看了眼她狐疑的眼神,严冠威好笑地伸手摸摸她的头,扬了扬手中的文件,然后潇洒的离去。 瞪着他俐落的背影,筑香呆愣地站在原地,觉得这个需要她罩、“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新同事,怎么好像一下子……脱胎换骨了? 居然真的让他准时下班! 筑香先被严冠威拉去吃了晚饭后,时间接近八点,站在电影院门口,她还是无法置信,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直盯着他看。 他不但在六点准时完成工作,她原以为必定错误百出的文件,看到最后只能用完美得有如天衣无缝来形容。 严冠威微微仰首,假装专心考虑着要看哪一部片子,实际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身边的女人身上。 暂时让她如此困惑吧! 现在还不到坦白的时候,和欧圣岚约好三个月的期限,看彼此能在对方的公司里爬到多高的位子,或是干出什么成绩来。 在工作上他从一个天兵突然变成能手,难怪筑香会觉得奇怪,幸好她很少跟公司里那些爱聊是非的人聚在一起,否则他工作方面的表现早就在她面前露馅。 午餐时间,是大家聊是非的最佳时机,茶水间则是最佳地点,但她几乎完全避开,她天天自备便当,极少和同事们一起外出吃午餐,而茶水间对她来说,单纯只是喝水、煮咖啡的地方,她也从不加入大家的话题。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到现在为止,对他工作上的“真面目”还不清楚。 “看跟赛车有关的那部片子吧。”严冠威迳自作决定。能让他感兴趣的,通常跟车子有关。 “赛车?”筑香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看向他目光所指的海报。 她对车子一窍不通,唯一喜欢所谓好车的地方,是它低低的引擎声,那让她觉得迷人,很有力道。 电影即将开演,人潮渐渐聚集,除了一群群的学生、年轻上班族、情侣们,还有一些嚼着槟榔的中年男子。 电影再过不久就要开演,人群更加拥挤地往售票口前进,娇小的筑香被人群推挤,各种食物的味道混杂着体味,让她脑袋一阵发晕。 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的严冠威瞬间察觉,眼睛假装没事地盯着海报,但一只手默默伸到她腰际,将她牢牢揽进怀里,结实的手臂在她身后形成天然屏障,替她隔开闲杂人等的推挤。 腰间突然出现的霸力气道,让筑香全身倏地僵住。 她起先因为不习惯而稍微抗拒了一下,随即便臣服在他温柔的坚持里,除了一开始的不习惯之外,她不得不承认,他的举动的确让她感到安心。 那些令她恶心的气味消失了,换成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即使在这样拥挤的人群里,他的存在依然强烈得让她以为天地间只剩他们俩。 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 原来偶像剧里,那种在视觉上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外加带点搞笑成分的情侣周遭忽然消失的场景,在现实生活中,这种感觉竟出奇的真实、迷人,撼动人心。 简单的动作像是种宣示,提供的不仅是一个举动这么简单,它背后代表着守护、体贴和在乎,这些无形有东西转化成一股暖流,缓缓注入她的心坎里,以最直接的方式掳获她的心。 这时,轻握住她腰际的温热大掌突然僵住,筑香微微仰首,不解的眼神望向严冠威,却看见他沉下的眸光定在她身后某一点。 她没有问,转过头,看见原本扣在她腰际的大掌,紧紧抓好住了一只偷偷摸摸在她臀部附近徘徊的咸猪手。 “放……放开我!”男子低闷的痛呼声响起。 筑香抬起眼,看见一名身高比她略高些的猥亵中年男子一脸吃痛的表情,手腕因严冠威强猛的手劲,正不自然地弯曲,而且形状越来越诡异。 严冠威没有放开他的意思,俊脸冷硬,慵懒的眼神已不复见,冷厉的锐眸发狠的直盯着眼前的男子,单是眼神便让对方冷汗直流。 筑香仰着脸,望向眼前这陌生的表情,发现严冠威的吊儿郎当不见了,全身肌肉紧绷,满身充斥着狂烈的怒焰。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本来想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的严冠威,感受到她若有所思的注目,于是不甘心地收手,冷着脸低斥,“手脚给我放干净点!” 正排除买票的人们渐渐注意到这里的状况,大家停下原本的动作,朝他们指指点点。 猥亵的男子眼看不对劲,连头都不敢抬,赶紧匆匆忙忙溜掉。 始终被严冠威护在怀里的筑香,充满疑问的眼神仍旧定在他脸上。他没有看向她,一只手臂占有地搂住她纤细的肩膀,狂霸的视线淡淡扫向人群一圈,逼得众人默默收回看热闹的目光。 察觉怀里的佳人仍不放过他,他无声的叹口气,睨她一眼,语气粗率地问了句,“干嘛?” 筑香不说话,晶亮的眼眸依然直勾勾地看着他。 “我做错了?”严冠威猜测道。 她摇摇头,就是不开口。 “那你这种直盯着我看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被她少见的专注视线看得浑身不对劲。 被女人盯着看的经验他很多,多到他都麻痹了,也可以视而不见,但他就是没办法忽略她的视线。 “谢谢。”筑香嫣红的唇漾起一朵浅浅的笑。 严冠威愣然的盯着她的笑靥看了两秒,双眼微微瞠大,一股热气瞬间袭上他的脸,他模糊不清地低咒了一声后,随即别开脸。 “怎么了?”见他别开脸,她有种受伤的感觉。 他是在怪她吗? 听出她语气里的迟疑,严冠威深深呼吸一口气,回头恶声恶气地低吼:“别为这种事道谢!” 筑香看见他微红的俊脸,脸上的笑意融入了一丝甜蜜。 “我不该这么说吗?”她以为这是基本的礼貌。 他怒极,瞪着她没有说话。 “我只是想向你表达感谢。”她对他俏皮地笑了笑。 “在你的感谢里,包括可以让我吻你?”他一甩头,恨不得连心底那股窜起的骚动也一并甩掉。 “恐怕不行。”筑香摇摇头。 “为什么不行?”他不用问,也知道她肯定会拒绝,但她亲口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因为我们是体验恋爱,不是真的谈恋爱。”她故意把话说得很清楚。 看着她撇得一干二净的小脸,严冠威突然感到一阵怒意直冲胸口。 没有多想,他将双掌扣住她的肩,在她倏地瞪大的美眸下,快速在她红润的颊边偷走一吻。 “你……”望着他得意洋洋的笑脸,她一时半刻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扬起下巴,朝她示威地看了一眼。 之后她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茫然惊愕的眸子才开始聚集,眼中的两簇怒焰仿佛一声瞬间点燃。 天啊!多么“生意盎然”的动人表情!他满心赞叹。 严冠威嘴角挂着恶意十足的笑,弯下身,与她面对面平视,“面对骑士不畏势力的表现,公主不应该打点赏吗?” 筑香瞪着他。 还敢跟她扯什么恶势力……那个人不就他自己吗? 亏她上一秒还感动得要命,结果搞了半天他是有所求而做。 “如果你们真的打起来怎么办?我对鼻青脸肿的骑士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回想起刚刚的状况,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凭那家伙?”严冠威冷哼。 在国外时,他跟欧圣岚一对十都没在怕,刚刚那只不起眼的臭老鼠,让他连动动手指的兴致都没有。 鼻青脸肿?他没教那个男人躺着进医院,实在是因为她正在身边,让他突然佛心来着。 “你这惊人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筑香看了眼他满脸不屑的表情,不禁气结。 她到底是在为谁担心呀?为什么当事人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而她却老为他急得半死? “出生时就顺便带来了。”严冠威耸耸肩,一脸轻松地道,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好问的。 筑香被他理所当然的口吻堵住了嘴,这男人简直……简直目中人到近乎极致的境界! “我们去买票吧。”他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售票口走去。 “又吃我豆腐?”筑香仍在气他,于是故意暗中偷偷施力,不想让他握住她的手。 “这位大小姐,”他懒洋洋的回过身,以痞子般的语调问:“我们还要不要看电影啊?” 看着他避重就轻的态度,筑香心中的怒焰顿时高张,随手一指,刻意跟他唱反调道:“我想看那部!” “对!”她挺直腰杆,以动作表达出她的坚决。 要自信她不一定有,但说到坚持,她可不一定会输他。 “那我去买票了?”严冠威还是有点怀疑,见她用力点了两下头后,才松开眉头,迈开步伐朝另一个售票口走去,临走前还不忘交代她,“待在这里别乱跑。” 当她是狗吗?居然教她别乱跑…… 筑香在心底偷偷咕哝,嘴上依旧没好气,“快去买啦。” 严冠威不清楚她究竟在气什么,只能隐约感觉出好像是她不满他处理那只臭老鼠的方式。 好歹他也是个男人,难道要他眼睁睁看她被吃豆腐,连一声也不吭吗?偏偏又不能跟她说出他过去的那些“丰功伟业”,虽然他也曾有过被打到趴在地上的纪录,但那只会让男人更强。 而且,跟她说这些铁定没用,八成只会跟他奶奶一样,朝他露出一脸心疼得快哭出来的表情,害他往后每次打架都打得一点也不痛快。 到后来,他动手前的评估是以不挂彩为前提,确认过这点后才开打,但奶奶还是有话说,老劝他要收敛锐气。 收敛?在他血气方刚的时候?会不会太强人所难了点? 第四章 在严冠威去买票的时候,筑香才看清楚自己刚才随手一指的电影,竟然是“绝命派对”。 难怪他要再三确定。她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但为了无谓的坚持,她还是硬着头皮接受现实。 本来只是单纯想气他,谁知他二话不说,坦率的接受她临时换片的提议,连一丝丝挣扎也没有。 这个男人真不是普通的难懂! 一开始,他连问也不问她的意见,便擅自决定要看的片子,就在她以为他是那种以自我为中心的臭男人时,他又毫无异义的直接采纳她的提议。 公事上也是这样,在她担心他做不好时,他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反过来帮她搞定比较复杂的工作。 不过,也有越来越负面的事,像她以为自己倚靠的是做固若金汤的堡垒时,转眼间,他就变成令人心惊胆战的大炮。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在今天之前问她,她肯定可以马上回答——工作努力,却办事不牢;帅到冒泡,却因此严重干扰她工作;没钱,却爱打肿脸充胖子。 前几天,跟他至少“卢”了快半个小时,最后她抬出收回恋爱体验来威胁他,他才勉为其难同她负担部分餐费。 可是今天,她已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电影开演不到十分钟,严冠威就发现筑香的异常。 “你干嘛闭着眼睛?”他皱眉,又问:“不敢看?” 筑香转过脸面向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坦白道:“我怕见到血……” “怕见血,干嘛挑这部片?”怕见血还来看虐杀片,这女人白天工作忙昏头了吗?早知道就坚持看他决定的那部,至少她不会怕成这样。 “我……”那时她闭着眼睛乱指一通,哪有时间挑片子,“我……想说要支持一下国片。”她随口掰了一个理由。 “就这样?” 黑暗中,她听见他的低沉嗓音里揉进一声淡淡的无奈叹息。 “嗯。”连她自己都想叹息,重新闭上眼睛,将脸转向另外一边。 严冠威面无表情瞪着银幕,不懂这种片子哪里恐怖了,亏她还死闭着眼睛,一脸怕得要死的模样。 他不经意地瞥她一眼,刚好看见她可怜兮兮地微蹙眉头,双手紧张的握着座椅把手不放,每次电影院里的人们一尖叫,她就握得更用力。 他两道浓眉缓缓皱起。这个女人是不是有自虐倾向呀? 突然,严冠威锐眸一眯。这个迟钝的女人,竟然紧闭着双眼往另一侧的男人怀里靠去。 心中的火气瞬间扬起,他将长臂轻松一捞,扣住她手臂外侧,将她拥向他。 他这强势的动作让筑香不明所以,扬起眸子望向他,以困惑的眼神向他讨个说法。 “要靠也是靠向我这边。”严冠威一脸平静看着银幕,低沉的嗓音有种安定人心的作用。 筑香呆愣地仰望着他两秒,才弄清楚他咕哝里霸道的温柔,一抹温暖的笑浮现在嫣红的唇上,逐渐向上蔓延,直到她的水眸也染上浓浓的笑意。 放松僵硬紧张的四肢,将头靠向他的胸口,感觉他浑身瞬间一僵,筑香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很快的,一只大掌扶住她的后脑,温厚的触感让她心里又是一软。这个男人可以提供给她满满的安全感呢! 严冠威心中悸动,她的芬芳覆满他全身,所有感官拚命嗅着她的馨香,手里也感受着她的肌肤冰凉柔顺的触感。 第一次尝到什么叫情难自禁,他低头在她耳边低喃了一句,“怕就别看了。” 拂耳的热气让她浑身窜过一阵战栗,仰头想说话,唇却正好被他俯下的唇一举掳获。 刚毅的唇袭上她的, 霸道又不失温柔的浅吻令她倏地瞪大双眼。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预警地吻她?这…… 浑身傲气的严冠威,不允许怀里的女人分心。 他灼热而急切的舌霸气地长驱直入,浓浓的占有欲,混着火热放入索求,让她的理智瞬间几乎溃散。 她双手抵在他胸前,试着稍微抵挡这汹涌的拥吻,但他不让她抗拒。 每当她的抗拒变得认真时,他就会缓下步调,轻轻描绘她的唇,藉此诱惑、涣散她的意志。 直到她逐渐臣服在他富技巧的深吻里,他才缓慢地推进,将满腔浓烈的欲望向她倾倒。 一吻才刚结束,他性感、充满诱惑的唇随即又压了下来。反覆的激吻令她全身虚软,直到几个深吻吻毕,她已娇喘不休。 严冠威从没想过,吻她的感觉竟是这么迷人,简直就像吸毒一样,令人完全无法自制。 他不是没有吻过女人,更深入的事也不乏经验,但像这样情欲脱缰的情况,他生平第一次遇到。 别说她,连他自己都感到讶异无比。 筑香在他胸前眨眨眼,又眨了眨眼,呆愣了几秒钟后,才猛然惊觉刚刚两人之间所发生的一切。 倏地,她缓缓瞠大水亮的氤氲美眸,像意识到什么般,突然抓起座位上的皮包,起身往外冲。 隔天,筑香准时到达办公室,经过严冠威的座位时,李圆纯刚好在他身边。李圆纯穿着低胸迷你短裙,手里拿着文件,弯着腰,状似询问他文件里的内容。 昨晚,他们在电影播放中途一起离场。 在夜晚清凉的街道上,筑香的脸一片热辣,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连续吻她那么多次,不过,她最气的人是自己,竟然就这样任严冠威为所欲为。 她太清楚自己当场逃走的举动不是害羞,而是单纯对于不能抵抗他魅力的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折。 自从在她面前恩爱了将近二十年的父母说离婚就离婚后,她就再也不相信爱情,相信任何具有深度的感情,所以她从不与人深交,不管是爱情或朋友间都一样。 这也是她会答应严冠威玩什么恋爱体验的主要原因。 她跟世上所有的女人一样,渴望爱情、渴望有人陪伴,但她无法承担原本深信的转眼间被背叛的痛。 如果严冠威跟她过去交往过的男人一样,两人只是偶尔出去吃吃饭、看夜景,纯粹陪伴,不要涉及太深的感情,也许她就不会这么慌乱。 但经过昨晚,她心底再清楚不过,事情不再只是恋爱体验这么简单了。 她必须尽快想个办法,让他们之间那股可怕的暗流不再继续“恶化”才行。 此时,坐着的严冠威像感应到她的注视,突然抬头,望向她,头轻轻一点,“早安。” “早。”筑香轻扯嘴角,点头道早,下意识不敢望进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却无法避免地看见李圆纯戒备的双眼。 抓紧手里的皮包背带,筑香别开脸,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藉此避开他一路追随的炽热视线。 严冠威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自觉地盯着她仓皇逃避的背景,想起两人那是一起离开电影院,他送她回去,一路上她什么也没说就下车,进屋去。她……究竟怎么了? 昨晚,是他生平第一次严重失眠,完全拜她所赐。 他吻她,没有别的意图,刚好时间、地点、气氛促使,他想吻她,结果就吻了,很简单,只是这样而已。 “冠威?”李圆纯注意到他微愣的表情,若有所思地望向筑香的座位,女人的第六感令她马上充满危机意识,“冠威?你觉得呢?” 猛然回过神,见李圆纯丰满的上围贴在他的手臂上,换作以前的他,只会抱持着无所谓的轻松态度,但现在的他却对此感到一丝厌恶,“抱歉,你刚才说了什么?” 李圆纯不满地嘟起红唇,娇媚的模样可以轻易让公司里的男同事们拜倒在她裙下,“这份报表,你觉得我做这几种数据分析适合吗?” 他瞄一眼报表,皱起眉,里头除了用户的年龄、性别、使用时间的分析之外,其余价值都不高。 严冠威正要开口指点,眼角刚好看见筑香一脸苍白地站起身,手里拿着马克杯,另一头,总机小姐捧着一束花出现,被捧花遮住的视野加上快速的脚步,就这样撞上筑香。 严冠威立即从座位上跳起来。 马克杯哗啦一声摔碎在地上,总机小姐惊声尖叫,筑香没有出声,只是双手缓缓抚摸着腹部,秀眉紧蹙地蹲在地上。 严冠威几个大步赶到筑香身边时,她额头已经开始冒出冷汗。 “撞到哪里了吗?”他紧张地蹲下身,与她平视,焦急的深邃黑瞳直盯着她瞧。 “没有。”筑香伸出颤抖的双手,在他稳稳的搀扶下有些颤抖地站起身。 “筑香,有没有受伤?”李圆纯也赶到他们身边,惊呼一声,“哎呀!连杯子都摔碎了!” 筑香虚弱地笑了笑,连说几声没事。 每个月,她都会像这样痛上一整天,不仅肚子痛,双腿也又酸又重,脑袋更是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真要命!一想到今天还要到通讯业者那里提案,她的头就隐隐抽痛起来。 感觉筑香悄悄推开他的手,又蹲下身,一瞬间,严冠威的浓眉仿佛打上几万个死结,暴怒在他眸子里迅速聚集。 她不着痕迹地推开他的动作,让他嘴角抿成一直线,双手握拳,满腔顿涌的愤怒难得的被他压抑在体内。 “筑香姐,你气色很不好耶!”总机小姐看着她,突然像想起什么,问道:“该不会是……” 筑香双颊瞬间酡红,意识到严冠威还在身边,直觉这种私密的事不想被他知道。 没多想,筑香立刻对总机小姐摇摇头,暗示她别说出来。 “什么?”严冠威没有忽略她们之间充满暗示性的对话与眼神,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弄清楚。 换作以往的他,绝不会这么不识相,肩一耸,转身离开不是难事,但对象换成是筑香,他突然发觉自己再也潇洒不起来。 总机小姐看一眼筑香,尴尬万分的朝公司的万人迷抱歉地笑一下。 “哎呀!她们应该知道是什么事,既然不方便说,就让她们自己处理嘛!”李圆纯出声缓颊。 筑香心想,有李圆纯从中介入,他就会知趣的离开。 这样很好。对她自己凄楚地笑了一下,有人将他拉离她身边,总比必须自己推开他来得容易多了。 筑香不再看向他,蹲下身,默默收拾着地上的杯子碎片。 经过她昨晚刻意的冷漠与现在明显的疏离,总是被人群围拱的严冠威,应该受不了这种被人排拒在心门之外的冰凉。 而她恰好相反,已经一个人走了好久,太深刻的感情令她无法适应,他们之间的感情来得太快、太深,她感到温暖的同时,也被惊骇紧紧掳获。 她享受的男女关系,是属于很云淡风轻的那一种,今天碰头,明天就算说分手也毫无心理负担的那种关系。 但他给她的不是这样的感觉,他随便一个细微的眼神、随意的手势、走路的动作,都能深深撼动所有的情绪。 当他对她表示关心时,她能感觉到体内缓缓流淌着一股暖流,当他故作陌生地向她打招呼时,一股酸拧的微疼会轻掐她的心窝。 她不是没有和异性交往过,但像这样又快又深的情绪波动是第一回。 “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帮忙整理吗?” 是严冠威的声音。 筑香还来不及抬起惊讶的双眼,蹲下的身子随即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捞起,厚实的大掌紧扣在她腰间,将她牢牢固定在他身侧,身体一半以上的重量全都倚靠在他身上。 “你…………”她又惊又怒, 身体的不适让她连斥责都像在撒娇。 “我什么?”严冠威懒洋洋地睨她一眼。 她不愿意告诉他没关系,他让医生直接跟他说明。 “放开我。”筑香的脸色白得像张纸,手脚忍不住轻颤。 “脸色跟鬼没两样还要硬撑?你是小孩子吗?讲也讲不听!”他咬牙低吼。 “我没有生病。”拜托,他可不可以不要管她? “鬼扯!”他冷哼。 “你要带我去哪里?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筑香被他霸道地锁在身侧,完全无法从这个目中无人的男人手里挣脱。 真搞不清楚,她之误以为前怎么会觉得眼前这个霸道的男人需要她来罩? “医院。”严冠威掀掀唇,斜眼向下瞥她一眼。 这女人安分一点不行吗?身体已经这么虚弱,不靠着他闭上嘴休息,老抓着他问这些没营养的问题干嘛? “我不告诉你实情,你不会就这样罢手,对吧?”筑香简直拿执拗的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沉默不语,睥睨的冷冷瞅着她一眼,大少爷的脾气表露无遗。 “我……生理期的时候,通常……都……都会这样。”她豁出去的闭上眼。看不见他,但他强烈的存在感依旧让她无法顺利的把话说完。 闻言,严冠威微愣,僵住脚步,慢动作的将往下移,不可思议地盯着她小脸上乍现的嫣红。 筑香睁开眼,看见他愣然的表情,误以为自己说的不够清楚,皱起眉头,正要把话再说一次,他却在此时缓缓口。 “我听说过……这种事,但是……第一次遇到……”简直几句话,他说得支支吾吾。 她扬眸,将他微红的刚毅男性脸庞看进眼底,不敢相信这张帅气逼人的俊脸,正因为她说的话而隐隐透出尴尬的红。 意识到她专注的凝视,严冠威别扭地转开脸,轻咳两声。尽管有些困难,他还是将心理的疑问问出口,“你痛成这样……不算正常吧?” “我是比较严重一点。”她坦承。 闻言,他立即回过头瞪着她,仿佛责怪她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但也没那么严重,通常喝杯热可可就可以舒缓很多。”筑香安抚道,不禁苦笑,不懂明明是她的身体,为什么他硬是有办法干涉得一脸理直气壮? 好像她欠他似的。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其实霸道得可以。 “现在就去喝一杯。”严冠威记得茶水间里有一大罐热可可粉,脚跟一转,拥着她往她的座位慢慢走去。 懒得告诉他,她本来就是打算去泡杯热可可。 谢天谢地他没有坚持非送她去医院不可,否则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真是没力气跟他吵。 “用我的杯子。”他想起她的杯子打破了。 “我跟别人借。”她直觉想跟他划清界限,越清楚越好。 严冠威没有停下脚步,露出大少爷不以为然的表情。 “你打算跟谁借?”他没好气地问,睨看她的眼神明显带着不悦。 他向来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更讨厌别人用过的东西,难得愿意破例把他用过的东西借人,她居然敢不要? 严冠威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她非得要这么难搞就对了? “女同事。”筑香软绵绵地回应。 “借给你,那个人今天怎么喝水?”他懒洋洋地提醒。 筑香沉默,自知他说得有道理。 “我借你。”他再次道。 心想,这次如果她在拒绝。他就翘班冲出去买个新的给她,看她怎么罗里吧嗦这堆有的没得! “那你怎么喝水?”她拿他说过的话堵他。 “我今天高兴喝外面卖的饮料,不行吗?”他关心的语调里充满浓浓的威胁与耍赖。 筑香几乎笑出声,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容易令人依恋。 她苦笑了一下,大概是身体虚弱,连带精神也跟着变得软弱,只能看着他正经的表情,以眼神要她乖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接着转过身离去。 严冠威忙碌了几分钟后,回到她面前,把热可可递给她。 筑香看着那杯热可可,感觉一阵热潮涌上眼眶,深吸两口气平复心情后,才缓缓开口:“谢谢……” 严冠威居高临下看她伸手接过,用那双比他小了许多的双手捧着他惯用的杯子,迟疑了会儿,轻吹几下后,缓缓拿近唇边啜饮。 “烫吗?”他问道,拚命压抑心底开始不断冒出的异样感受。 “超烫!”她皱眉,挑剔地说。 生平第一次动手替人泡热饮的他闻言微愣,但大少爷脾气不但没有发作,反而低沉地缓缓笑开来。 严冠威弯下腰,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烫,就慢慢喝。”接着,诱惑似的嘴唇故意若有似无地碰触她敏感的耳根,低喃道:“还有,别再跟我说谢谢,否则会有惩罚喔。” 不用看,光靠双颊发烫的程度判断,筑香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瞬间爆红。 他非得这么卖力地卖弄他可恶的魅力不可吗?她愤恨地咬着下唇,使劲地瞪向他。 严冠威性感的嘴角微微弯起,好心情全写在脸上。直起身子,爽朗的神情斜眼觑她一眼,双手插在裤袋里,帅气十足地离开她的座位。 筑香望着他高挺的背影,感觉全身暖烘烘的,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正悄悄上扬,倏地,她猛然一惊。 明明早上出门前还想着要怎么跟他划清界限,没想到才刚上班不到半个小时,就被他轻易瓦解了她辛辛苦苦筑了一整夜的防御工事。 也许,等明天吧! 等身体的“病痛”减退了,她就可以拿出全副的精神来抵抗他无远佛界的可怕魅力…… 第五章 为了下午要到通讯业者那里提案,筑香吃过午饭后特地吞了颗止痛药,趴在办公桌上稍作休息。 一点半,外出用餐的同事陆陆续续回来,趴着无法深眠的她立刻警醒地睁开眼,脑子还有点浑沌,身体不适加上睡眠不足,让她痛苦地双手捧着头,心底暗自叫糟。 突然,一个家庭号保温瓶出现在她面前。 筑香感觉心脏像被狠狠敲了一记,倏地抬头一看,果然是严冠威。 “这是什么?”她看看保温瓶,又看看他。 “喝了,对你有好处。”严冠威见她只看不动手,浓眉一皱,伸手打开保温瓶,立刻倒了一碗给她。 “中药?”筑香看见他递来的热汤,眉头轻蹙。 他含糊地应了声。 其实他也不清楚这是什么,管家跟他说了一长串奇怪的名字,谁记得住? 他猜大概是传说中的中药,反正管家保证女人月事来喝下绝对可以补身,于是他就要管家找人准备一些送来。 “里头都是什么些药材?”她的口气像审问一般。 “补血的东西……”见她光看不喝,严冠威一双浓眉又皱了起来。 看了眼他不自在的表情,明白他是真的不知道,懂得这种妇女汤的大部分是女性吧? “这样不会太麻烦人家吗?”筑香讨厌自己心里泛起的淡淡酸味。 “谁?”他被问得一头雾水。 “帮忙准备这个的人。”她不想拐弯抹角,直接说出口。 “不会。”严冠威想也不想地道。 他麻烦管家准备过的东西,比这更刁钻千万倍的都有,这点汤汤水水根本不算什么。 筑香喝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身体的确变得暖烘烘,但心里却悄悄溜进一丝苦涩。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从没问过他周遭是不是有亲密的女性友人。 他……有吗? “怎么了?”严冠威见她喝进一口后便开始发愣,不禁问道。 印象中,所有中药都是苦的,只是,这真有这么难喝吗? 亏管家还一再跟他保证,说加了很多红枣跟什么草,当时他就怀疑,加那个什么草就会变成甜的吗? 伸手拿过她喝了一半的中药,凑近嘴前,浓郁的中药味让他马上大皱其眉,这种东西会好喝才怪! 但灌下一大口后,他睁大了眼。这东西竟然是……甜的? “你干嘛喝女人喝的东西?”筑香傻傻地瞪着他,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一愣。 他到底哪有问题,竟然跟女人抢妇女汤喝? “没喝过,试试看。”严冠威说的一脸理所当然。 微微侧过脸,刚好瞧见她微愣的表情与嫣红唇瓣微启的娇态,莫名的,他的呼吸猛然一窒,快速把碗塞回她手中。 他清了两下喉咙后,故作镇定的以低哑的嗓音命令道:“又不难喝,快点统统喝完。” “再半个小时,我就要出去提案。”这么大一瓶,最好她喝的完! “我知道。”严冠威瞄了一眼她桌上的文件,拿走等会儿要提案的企画案。 “你……”她不明所以地喊住他看似率性而为的动作。 “对了,忘了跟你说。”他弯下腰,侵略性十足的帅脸忽然逼近她的脸。 筑香一惊,脸色不禁变得红润。 见状,严冠威嘴角满意的向上微扬,态度悠闲地道:“出发到‘台远大’提案时,我会过来通知你。” 筑香隐约嗅出不对劲,不自觉扬高音调问:“通知我?” “早上我跟主管说要见习提案过程,他马上就答应了。” 什么?她有没有听错? 筑香简直不敢相信,他拿这种理由跟主管提议,竟然还马上获得同意,他是怎么说服固执的主管? “你怎么知道我下午要提案?”她满肚子狐疑。 “主管早上找我去开会时恰巧提到,我就顺势要求了。”其实他那时比较想直接替她请假。 “找你开会?”该不会是被叫去训话吧?筑香皱起眉。 “嗯。”严冠威漫应一声。 他被主管找去帮忙评估下一季产品的走向,一个小时下来,他发现主管根本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等下一季主管的计画案出炉,就可以更加确定他心中的猜测。 “他照你谈的事搞定了?”她拧眉问。 看着她那双为他担心的水眸,严冠威扬起俊逸非凡的笑容。 他灿烂的笑脸让她立刻心惊地垂下眼睛,避看他足以影响她心跳的俊容。 “当然。”她闪躲的态度伤不了他,因为她的双颊正诚实地微微泛起娇艳的红潮。 温暖的大掌来到她的下巴,控制力道地扣住,他执意要她看着他,不容她闪避。 两人之间仿佛有着强大的电流,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只是对望,天地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运转。 末了,严冠威富磁性的嗓音像浑厚的大提琴,迷人的音频滑进她的心湖,吹皱了原本力持镇定的一池春水。 “半个小时后,我来找你。” 严冠威半小时内阅毕三份提案,盯着筑香怒气腾腾地喝完一整瓶中药,之后坐上计程车,随口问了她几个提案的问题后,两人之间便一阵沉默。 筑香感觉腹部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听说止痛药会越吃越多看来是真的,大学时红牌就常常吃,前一阵子两人闲聊时才知道,红牌曾经痛到发狠吞掉半瓶止痛药,结果肚子照痛不误。 但是非常时期,不吃不可啊! 筑香一手抚摸腹部,另一手发颤地从皮包里拿出止痛药。 才刚拿出来,原本坐在她身侧闭目养神的严冠威突然睁开眼,像看怪物似的猛瞪着她手里的东西。 “那是什么?”他绷着语气问。 “普拿疼。”筑香气若游丝地说。 男人就是爱少见多怪,生理期来要问,现在不过是吃止痛药也要问? “止痛药?”他再度确认。 “嗯。”不然还能是什么?好奇心真旺盛。 严冠威沉默不语,动也不动,锐眸紧盯着她,之后怒瞪着她手里的那盒药。 身边终于没了声音,筑香取出一颗药,仰头正要吞下,纤细的手腕忽然被一股霸道的力量紧紧抓住。 现在又怎么了?她侧过脸,困惑地看向他,眼眸里窜着警告的怒焰。 “别吃。”严冠威皱眉,伸手从她手里拿走准备吞下肚的药,降下车窗,随手往车窗外一扔。 筑香看地傻眼,美目圆睁,震惊得无法有任何反应。 她有没有看错?他竟然就这样把药丢出车窗? 以她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状况,等一下要怎么站上台,要怎么绞尽脑汁说服客户接受她的提案? “再这样看我,我就吻你。”严冠威霸道地睨她一眼。 “你敢就吻!”她难掩气愤地警告道。 已经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因为腹部疼痛,她张嘴大口吐气,全身抑不住地发抖,寒意不断涌向她的四肢百骸。 “别以为我不敢。”他像个痞子般道,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你到底为什么……”她痛得要闭上眼睛才有办法说话,“硬要跟来?” 严冠威脸不红气不喘,一脸正经地吐出两个字,“帮你。” “帮我?”筑香摇头失笑,心想,大概是彻底绝望让她怒极反笑。 他才看过企画案一次,没跟她讨论过,只在车上随随便便问了她几个问题,虽然她必须承认他问的都是关键性的问题,但这并不代表什么! 她不吃止痛药,等于无法上场打仗,不战而败最气人! 唉,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如果迟来一天,她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筑香紧咬着下唇,睁开眼,倔强的水眸定住他倨傲的狂眸,故意当着他的面再度拿出止痛药。 见状,他烈焰狂冒的狠眸死命瞪着她,脸上布满怒焰。 他迟早被这女人逼疯! 这一次,严冠威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走她手上整盒止痛药。 筑香没料到他可以蛮横到这个地步,两人四目较劲,霎时,滚烫的怒气仿佛向四周喷散。 计程车司机从后照镜偷瞄这对男女,察觉战况激烈,不宜外人插手,因此脚下的油门不自觉越踩越重。 “我是不是哪里冒犯你了?”筑香拼命深呼吸,企图平复怒气,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止痛药对身体不好。”严冠威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浓眉像堆成两座小山,紧绷的语气显示出他的不悦。 通常这个死命胆敢跟他对峙的人已经开始软下姿态,只有她,还不知死活的跟他大眼瞪小眼! “不吃止痛药,我等一下会死得更快!”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握在身侧的双拳,指甲刺入掌心里,引出一弯弯血痕,“给我!” 她对他发出最后通牒,严冠威盯着她,沉默了两秒,接着再度降下车窗,把整盒药朝车窗一扔,彻底粉碎她最后一丝希望。 “没了。”他双手环胸,挑衅地睨她一眼。 向来只有他命令人的份,任何人休想指使他! “你现在是要我死就对了?”筑香僵着小脸,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倔强的水眸漾起淡淡的雾气。 他跟她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对待她? “你吞下那种东西,才是慢性自杀。”他有他的坚持。 “慢性自杀?”筑香冷笑,咬紧下唇,忍住不让示弱的眼泪掉下,“案子没过,不用我自己解决,公司马上会来砍我的头。” “谁说案子不会过?”严冠威眉宇之间满是笃定的神情。 “我现在痛得要命……”她深吸口气,压住体内翻涌而起的痛楚,才有办法继续说下去,“这副鬼德行,你要我怎么雄纠纠地站上台,搞定那些满脑子是钱的业者?” “要你上台,那我跟来干嘛?”纯粹看好戏吗?严冠威没好气地冷哼。 “什么意思?”她觉得自己似乎痛得意识不清,听不懂他的话。 严冠威肩一耸,气定神闲地开口:“由我上台,三个企画案,两小时后我会搞定。” 刚刚那半个小时里,他不仅将企画案看过一次,并顺手补了几个评估表跟类似产品的行销状况,让它更加完善。 “用说的很容易……”筑香痛到脑子快成一团浆糊。 “等着瞧!”他嘴角一勾,对她露出信心十足的表情。 “如果案子没过……”她现在还能顺利的说话,全靠坚强得意志力支撑。 “我随便你。”他自信满满的朝她一笑,嚣张的模样仿佛对她说,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真是够张狂! “很好。”她等着狠狠嘲笑他的那一刻到来。 筑香疲惫地闭上眼,然而休息不到几秒钟,发现严冠威又在她身上动手动脚,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她的手掌。 “你干嘛?”她倏地睁开眼,直觉地斥道,没想到他浓眉打结,充满了怜惜与温柔的眸子在这时闯入她眼帘。 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后,好像再也回不了原位。 她是不是痛得出现幻觉了? “你这个女人!”严冠威气氛地瞪她一眼,但一双大掌却温柔地摊开她的手掌。修长的指爱怜地滑过她手心中那一道道血痕,他闷痛的表情像刚被人重重地揍了一拳。 筑香没有费力的试图抽回手,疲惫的再度闭上眼睛。她告诉自己,真正的战争等会儿才开打,现在随他去吧,摸摸手而已,女人不会因为这样就怀孕的。 思绪在她脑中快速转着,虽然她的理智很清楚,几乎可以凌驾在腹痛之上,可是,她的心却不自觉的陷入深深的迷惘里…… 筑香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来干嘛的。 会议才开始,她将严冠威介绍给对方后,主控权从此被他牢牢握在手里。 看着他睥睨全场的气势,顺畅地主导整个会议,三个企画被他条理分明地分别报告完,几乎完美的过程,让他一说完后,几个具决策权的头头级人物只有点头的份。 从头到尾,她连按ppt的工作都被他剥夺,只能窝在原本属于他却始终空着的座位旁,安分地喝光手里的热可可。 这杯热可可,还是严冠威途中请计程车司机暂停,在一间看起来很高级的西式餐厅买来的。 可能是这杯热可可发挥了作用,也可能是那一大瓶的中药救了她,总之现在她腹痛的症状减轻了许多。 报告完毕后,严冠威与几个头头们交流意见,企画案可说是立即被接受,几名负责执行的人员很快被叫进来,与他们俩互相交换名片,寒暄几句后,本来一切都该结束了,严冠威却被这几位工作繁忙的主管级人物缠住。 他以年纪最轻的姿态,悠闲自在地与眼前几个看起来老奸巨猾的中年男子交谈。 谈到最后,对方甚至抬出自己公司内部的问题问他,他没有推拒,只是笑了笑,一针见血道出自己的看法。 筑香看着淡笑自若的他,突然被深深的困惑笼罩。 眼前这个冷静到家、傲视群伦的精英型男人,真的是不久前跟她争喝妇女汤,还为一颗小小的止痛药跟她差点在计程车上演出全武行的嚣张男人? 像感应到她特别的注视,严冠威突然转过头,带笑的眼眸望进她眼底,淘气地对她眨眨眨眼。 她几乎失手拿起档案夹朝他砸去。 他当那些男人全部瞎了,没看见他对她挤眉弄眼吗? 筑香皱眉,警告地瞪他一眼,连忙看过去,才发现那群人不知何时开始热烈地自己讨论了起来。 “我刚才建议他们,以后这种会议应该让负责的人员参与,培养他们的判断能力后,这些头头就可以花心思在更重要的决策上。”严冠威亲匿地附在她耳边解释。 “还有多久?”她皱起眉,觉得脸上持续将近三小时的笑容已变得很僵。 “干嘛?”他率性地问,随即归纳出结论,“饿了?” 她没有正面回答他,仅盯着他帅气自信的脸,一个决定逐渐在她心中慢慢成形。她必须尽快结束他们之间充满暧昧的关系,尤其在经过昨晚哪些失控的情节后,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诉她,他对她而言,绝对是危险又难以掌控的。严冠威果真很快的结束会议,双方又不免客套了几句,当他们俩离开时,时间已经接近六点。 两人抬头望向黄昏的天空,突然有种置身荒城的错觉,眼里尽是橘红、蓝与黑交接的色彩。 “现在回去刚好下班,不如直接一起去吃个饭?”严冠威兴致勃勃地提议。 “主管不会答应的。”这种事光用想的就觉得机会渺茫。 “那只吸血虫,交给我来摆平。”他扔出战书。 一次搞定三个企画案,他多得是办法让主管点头答应。 “好,如果他答应,我就跟你去吃饭。”筑香爽快接下战书。 吃个饭罢了,谁怕谁? “你说的!”修长的食指帅气指向她,严冠威对她自负地笑了笑,魅力四射的酷样让路人频频回头偷看他。 筑香扬起下巴,当作回答。 骚包男人!趁年轻,好好挥霍你骚包到家的魅力吧! 严冠威脸上带笑,拿出手机拨电话,开始处理他所说的那只吸血虫。 筑香走离他身边,给讲电话的人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无聊的看着越来越黑的天空。 “叶筑香小姐?”一道男性的中低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转过身,面对眼前有点眼熟的男人,歉然的一笑。 对方立即会意,连忙开口表面身份,“上次你跟你们主管来我们公司开会,你忘了?” 筑香蛾眉轻蹙,想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想起来。 “你是……王经理?”她把“王”字说得特别小声,很怕自己连姓都说错,对方却能轻易叫出她的名字。 “对,是我。”王经理朝她笑得很开心。 “您好。”她尴尬地笑着打招呼。 “别这么客套。下班了吗?”王经理问得直接。 “我同事正在向主管报告。” 王经理往筑香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巧见到严冠威看向她的询问眼神。 “这样啊。下次有空,我请你吃饭?”王经理原本飞扬的心倏地一沉,望向严冠威的视线不着痕迹地露出一丝敌意,难掩失望的语气。 闻言,筑香只是淡淡地扬起一抹笑,不置可否。 两人闲聊几句后,便挥手道别。 筑香偷偷松了一口气,虽然王经理总是笑脸迎人,但她每次跟他说话时,总会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幸好这一次他没有继续跟她交谈,世故的男人有时候就是这点好,懂得见好就收,不会太黏人。 “他在追你?” 严冠威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冷硬语气里的质问极为明显,令人完全无法忽略。 “不是,只是公司业务的对象。”她走到路边,准备搭计程车,尽量把话说得轻描淡写,“搞定主管了?” 在跟他把话说清楚之前,她不想节外生枝。 严冠威点点头,走过来站在她身侧,语气很轻,却藏着清晰可辨的危险意味,“你跟他谈些什么?” 男人独有的第六感,让他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竞争对手,哪个人又对他的女人感兴趣。 “为什么问?”筑香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问。 她都没问他有没有亲密的女性友人了,他凭什么连她跟男人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都要干涉? “我想知道。”严冠威一副理直气壮的口吻。 “凭什么?”她微愣,反应过来后凉凉地反问。 “凭……凭我们正在体验恋爱的感觉。”这一刻,他恨透了这种没有约束力的关系,连她这点小事也不能过问。 他抬手烦躁地爬着发,率性的模样惹来更多路人的注目。 招摇的男人!筑香不能认同地看他一眼。 “我们只是体验,又不是真的。”她假装没看到他顿时投射过来杀人似的目光,继续道:“况且我也没问过你类似的问题。” 严冠威瞪着她,生平第一次想亲自动手掐死女人! 她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惹毛他,总让他又急又怒,完全破坏了他原本潇洒的姿态。 “只要你愿意问,我就会一五一十告诉你!”他炯炯有神的视线猛然对上她的。 “这种事,本来你就应该自动交代。”她双手环胸,论气势绝不输给他。 “我没交代,是因为本来就没什么好交代的!”他烦乱地低吼。 “也对,我们只是体验恋爱,又不是真的男女朋友。”筑香表面上说得漂亮,心底深深的落寞只有自己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严冠威扭过头狠狠瞪着她。 这个女人又来了,非得搞疯他不可! “我不想跟你玩什么体验恋爱的游戏了,到此为止吧。”筑香深深叹口气。再继续下去,她会想要弄假成真,等到一段关系发展得更深,她就要承受随时可能被背叛的痛苦。 对象是他,让她无法不认真,但是,她并不适合认真的谈感情。 “你发什么疯?”严冠威小心地控制力道,握住她纤细的双肩。 筑香伸手握住那双大掌,缓慢地试图将他的手移开。 他皱眉,觉得若是松开手,她就会转身离开他身边,无奈她清亮的澄眸始终注视着他,他只能无条件弃械投降。 “到此为止吧!”她看着她的眼睛说。 严冠威的神情瞬间一沉,脑子里掠过她提出这种要求背后可能得各种理由。 他像挨了一记闷棍,痛得他双眸暂时一片茫然,努力吸了几口大气,胸膛正剧烈地起伏着。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才咬牙开口:“告诉我原因。” “游戏就是这样,想停随时可以喊卡,不需要理由。”筑香望向他脸上难看的表情,心里偷偷说着抱歉。 他对她的好,她会小心收进心底保存,包括昨晚那一连串令她无比害怕却又甜蜜的吻。 他是目前唯一一个让她想认真谈恋爱的男人,这样就够了。 “游戏?”他摇头,笑得痛苦。 对!多亏她的提醒,他都快忘了他们之间不过是场体验游戏,是他入戏太深了,是吗? “让我们恢复单纯的同事关系?”筑香藏起懦弱,告诉自己,她是为了自我保护,才会对他残忍。 “当然。”严冠威扯唇一笑,感觉苦涩从笑容蔓延至他的胸口,沉重得有如重石压顶,将他用力一扯,快速坠落黑暗的地狱。 “这些天谢谢你的陪伴。” 她害怕两人之间已经不容忽视的超强电流,所以不得不快速斩断两人之间失速发展的关系。 “不客气。”严冠威轻扯嘴角,无所谓地耸耸肩。 等一下约欧圣岚出来喝个酒,明天,他绝对可以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是个女人,他绝对办得到! 协议达成后,两人没人再提起要一起吃晚餐的约定,各自伸手招了计程车,快速奔向不同的两个方向。 刚萌芽的真爱,一个害怕它的到来,一个在他意识到之前,被人从手中硬生生夺走,快得让他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 然而,真爱这种东西,并不是当人们转过身后,它就不复存在…… 第六章 早上,筑香一路赶赶赶的踏进公司,经过严冠威的座位时,发现他今天竟然比她晚到。 走到办公桌前,看见桌上昨天他借她的杯子与保温瓶,她不禁发愣,想起昨天两人不欢而散,顿时心里又更加沉重。 安顿好后,她拿起杯子与保温瓶踏进茶水间,看见李圆纯跟几名女同事正在里头闲聊。 筑香礼貌地点头道早,她们对她笑了笑,连道声早都省略,继续未完的话题,她对此毫不在意,径自拿来菜瓜布和洗碗精开始洗涤。 “他好难约,除了午餐大家一起用餐以外,怎么约都被他打回票。” “你约过他?”李圆纯眼睛一亮,追问道。 “对呀!还不止一次呢,他是不是有女朋友?” “不清楚,所以,下班后的时间,我们都还没有人跟他出去过?” “我今天就来试试。”李圆纯拨了拨性感的大波浪鬈发,美艳的脸上满是手到擒来的自信。 筑香手中保温瓶的瓶盖一滑,砰一声落在水槽里,李圆纯瞟她一眼,脸上皮笑肉不笑地问:“没事吧?” 筑香回过头,看见所有人盯着她看,嘴角扬起一道浅笑,“没事”两个字正要说出口,就见所有人的视线突然全都移向门口,她跟着顺势望去。 是严冠威。一身简单的衬衫、领带、深色卡其裤,将他挺拔的身形包裹得更加有型。 “早。”他神清气爽的跟大家道早。 “早。”有人说得羞怯怯。 “早。”有人说得大方自然。 “早——”李圆纯娇媚的嗓音将尾音拉得长长的。 筑香自嘲地笑了一下,咽下那声“没事”跟“早”,转回头,继续手边未做完的事。 严冠威锐眼一扫,立即发现她默不吭声的身影,他甚至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淡淡笑意。 像存心似的,他长腿一跨,走到她身边,低头轻声说:“早安,筑香。” 感觉她浑身一僵,一抹讪笑倏地浮上他嘴角,目光淡扫着她手边的工作。 “早……”筑香困难咽了咽唾沫,艰涩地开口。 但他没有等她道完早安,颀长的身子一旋,开始跟李圆纯她们闲聊起来。 可以被忽略的难堪接二连三冲击着她,深吸几口气后,群聊嘟嘟校扫她不断加快手上的动作,突然,腹部传来一道闷痛,让她忍不住深深拧起眉头,合上眼眸,熬过这阵抽痛。 等疼痛缓解,她立即将所有洗净的东西放进烘碗机,转身快速离开这充满恶意的茶水间。 严冠威的浓眉深锁着,两道森冷的视线更在她痛得闭上眼时,难以自制地掠过一丝深切的焦虑。 他没有留意自己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但心思始终挂在他身上的李圆纯立刻察觉了,心底霎时有些发慌。 她必须加快靠近他的速度才行! “冠威,今晚下班有空吗?”李圆纯对他露出美艳的笑。 “今天我有两个会要开,抱歉。”他轻扯嘴角,淡然地拒绝。 心不在焉的他,脑中开始不由自主的播放起筑香刚刚因疼痛而紧皱眉头的小脸。 “那晚一点呢?”李圆纯张着丰润的红唇,刻意把话说得又软又性感,“今天是淑女之夜,我们打算去夜店狂欢,等一下我把地址给你,有空就过来?” 严冠威没有正面回应,仅以不置可否的淡笑当作回覆。 李圆纯脸上的媚笑瞬间一僵。 换作别的男人,听见她略带暗示的邀约,早就点头如捣蒜,只有他,让人完全摸不透他心底真正的想法。 每当她以为已朝他迈进一大步了,下一秒总是莫名其妙的被他推得更远,就好像他现在对她笑只是客套,而非他真实的反应。 严冠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甫进公司便马上将工作上手,不到一个月已连续拿下好几个大案子,主管要表扬他,他婉拒;要升他的职,他更是直接谢绝。 后来连老总都亲自出马,把他跟主管一起找上楼开会,生怕留不住他这样的人才。 见到头头后,他立即表明,自己向来习惯低调,留在原位,照样可以做大案子,只要给他发挥的空间与加薪就够了,坐在哪里对他来说并不是问题。 最令她不敢相信的是,他现在手边的几个案子里,其中两个是老总直接丢给他做的大case,主管连过问权都没有,所有的进度直接向老总回报。 这些公司的内幕,都是她晚上跟主管约会时,从他充满嫉妒的嘴里套出来的消息。 严冠威……李圆纯心中低喃着他的名字,美艳的脸庞隐隐露出充满企图心的坚定光芒。她,绝对要抓住这个出色的男人! 午休时间,严冠威快速地解决午餐,抢在所有人回来之前回到办公室,看见筑香不在座位上,他脚跟一旋,立即往茶水间走去。 果不其然,她每天中午这个时候都会在茶水间清洗便当盒。 看见她,他偷偷松了口气,虽不情愿,但他发现自己匆匆解决午餐、回公司、进茶水间,一连串行为背后目的都是为了跟她单独相处。 早上看见她将杯子跟保温瓶洗净,就知道她今天一定会找机会把东西还给他,所以他提早回来。 几乎是第一时间,他一出现茶水间门口,筑香马上就察觉到了。 她缓缓侧过身,迟疑的抬眼看向他,仅以点头当作打过招呼。 严冠威没有回应她疏离的客套,冷着俊脸,长腿一跨,几个大步走到她身边,看见水槽里只有便当盒。 她今天忘记带新的杯子来公司? 筑香看见他的动作,误以为他是跟她要杯子,赶紧从烘碗机里拿出他的东西,递到他面前。 “已经洗干净了,你现在就可以用。” 严冠威垂眸,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伸手拿过沉重的保温瓶,把杯子留在她白嫩的小手里。 下意识的,他不想跟她断得那么干净。 “我买了新的杯子。”他冷冷地开口解释。 是吗?可是她早上没有看见他拿新的杯子倒茶呀? “可是……”她还是想把他的东西还他。 “我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你可以丢掉或是拿去用。”他不带感情的嗓音听起来很冷。 “好,我了解了。”筑香将杯子放回烘碗机里。 这代表是吗?严冠威皱起眉。 把他的杯子当成爱心杯吗?任何有需要的人,都可以自由拿去使用? 他怒瞪着她,她就非得这么糟蹋他的好意不可? “怎么了?”筑香转过头,看见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严冠威气结,死命瞪着她,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要他怎么说?想说的话全像是关心她。 他想问,你的肚子是不是还很痛?是不是忘了带新的杯子来?要不要先用他的杯子泡些热可可喝? 他要她把杯子丢掉或是拿去用,结果她说了解……了解个屁! 如果她真的了解,就不会直接当着他的面,狠心地把他的好意放回那个该死的烘碗机里! “我有件事想问你。”严冠威沉住气,脑中突然掠过她之前说过的话 “公事吗?”筑香把洗好的便当盒放进烘碗机里,嘴上不忘交代着,“等我一下,马上好。” 全公司上下,大概只有她会以为他公事上有问题需要人协助。 他懒得说破,暂时让她这样以为也没差。 严冠威没有看向她,直接走到她身边,从烘碗机里拿出原本属于他的杯子,准备泡杯热可可。 “不是要讨论公事?”筑香困惑地看着他的动作。 到底是谁说不要杯子,结果又拿去泡东西?出尔反尔,幸好她没有真的拿来用。 “谁说要跟你讨论公事?”他懒洋洋的反问。 “你不是说有事要问我?”她盈满疑问的眼神迎上他。 “我跟你讨论难道就只有公事?”他撇撇嘴。 “不然呢?”两人的私交不是到昨天为止? 严冠威一时气结,沉下脸瞪着她,拼命告诉自己绝对要捺住性子。 轻咳两声,他开口道:“我想问……你之前说过的一句话。”他快速地看她一眼,收回视线,往杯子里舀进几匙可可粉。 “什么话?”她说过那么多话,搞不好连自己都记不住。 “你说,如果遇见真心喜欢的人,我们的体验就终止,而且要为对方保密。”他专注的目光始终定在手中的动作上。 “我是说过没错。”记忆中,她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你提出终止,是因为……遇见真心喜欢的人了?”他语调干涩地问。 “没有。”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个人不就是他吗? “没有?”严冠威停下手边的动作,淡淡地瞅着她一眼。 “说没有其实不恰当……”筑香低声咕哝。 “什么意思?”他听进去了,心脏倏然紧缩。 “什么意思?”情况有点复杂,又不好明说,想了一下,她尽量轻描淡写地道:“我提出终止时因为遇见了真心喜欢的人没错,但这个人不是别人。” “我认识?”严冠威皱眉,脑子开始跑过一串名单。 “算是吧。”不就是他本人? “谁?”他想要知道确切的名字。 筑香一愣,没料到他会问得这么仔细,连忙随口敷衍,“他是谁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他扯动嘴角,不肯轻易放过这个话题。 “重点是,我不想和这个真心喜欢的人越陷越深。” 她知道自己真的很奸诈,只想要谈恋爱里美好的部分,却不愿承担恋爱可能带来的风险。 “你怕爱上对方?”严冠威逐步抽丝剥茧地问。 “这个我不怕。”她回答得很笃定。 他挑眉,表示不相信。 “我是怕爱上后,又从身上剥离的那种痛。”她体验过,所以尽可能避免相同的痛苦再度发生。 父母离异是第一痛,随后他们各自另组家庭,对她来说是第二、第三痛。 考上大学后,她再也没有跟家人同住过。 一个人,很好。 谈一段没有负担、不用冒险付出真心的恋爱,就不会受伤,对她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不是每个人都对感情随便!”他板起脸吼道。 “是吗?”筑香轻轻地笑了笑,“不知道是谁跟我说过,劈腿在现代是家常便饭的事?” “不是每个男人都那么烂!”严冠威冰封的俊脸越发难看,口气又直又冲。 “这么说是我手气不好,两眼半瞎,才老和会劈腿的男人谈恋爱?”她交过几个男友,结果都是这样收场。 “别因噎废食。”严冠威一脸不高兴地横她一眼。 “奇怪,”眼波流转,她试着转移话题,“你不是从小就住在国外,竟然还懂成语?” “谁告诉你我从小住在国外?”他眼神一闪,追问道。 “在茶水间里不小心听到……你本人可能不清楚,你可是茶水间跟女厕里热门的话题人物耶!” 严冠威嘴角抽搐,沮丧地发现自己的情绪被眼前这娇小的女人轻易掌控住。 “你干嘛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筑香不明所以,不管他满脸黑线,仍努力强调重点,“这可是赞美!” “我怎么听不出来?”严冠威冷哼一声。 “这代表你受欢迎的程度。”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喔?她们都聊些什么?”他没好气地道:“说我会劈腿?” 他是跟她谈她,她却硬把话题扯到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闪避的态度让他一肚子气。 换做别人,敢在他面前顾左右而言他,他铁定狠狠赏对方一记怒瞪。 “没有。”筑香把早上听起来的对话内容告诉他,“不过,听说你很难约。” “那是她们。” “啊?”意思是别人约他,他就会答应? 冷眸瞄着她不明所以的脸,他脑袋里的烈火又再度轰一声猛烈爆燃开来。 “我跟你不是出去过好几次?”严冠威耐心尽失,咬牙低吼。 “可是我没有约过你。”筑香仍装傻。 “对,因为都是我约你!”他冷眼看着她闪避的态度,气她不肯好好面对两人之间的问题。 “好像真的是这样……”她帮他找了个理由,“你很信守承诺。” “怎么说?” “跟你体验恋爱真的很捧。”只可惜她不敢玩真的。 “那为什么不继续?”严冠威眼睛一亮,逮到机会就鼓吹她。 “再这样下去,要是我想假戏真做怎么办?”算她没种好了,她怕的事情有一卡车那么多! 没办法,谁教她本人的经验加上身边友人凄惨的恋爱状况,让她望之却步。 第一,怕陷进去;第二,怕被劈腿;第三,怕欺骗,连他帅到冒泡她也怕,怕他被别的女人看中,一下子就把他拐走。 “那就来啊!”怕什么? “说得真轻松,要是我跟你玩真的,你要是还像现在这样左搂右抱,不是劈腿是什么?” 看,还没开始来真的,就发现两人的认知差了一大截。 “我抱谁了?”严冠威质问道,不满她乱扣罪名。 “这是比喻。”筑香翻了个白眼,“像你早上那样,如果我是你女朋友,一定会大吃飞醋。” 幸好她不是,整天泡在错缸里的滋味可不好受。 “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只要跟我说明,我会离那票女人八百公里远。” “但是来不及啦!看到了,心里就会不舒服。” “我连她们的手指都没碰到,闲聊两句也算劈腿?”基本上,群聊独家他连话都很少跟她们说,通常只是礼貌性地点头微笑。 不像她!连跟别间公司经理都可以轻松地有说有笑,他想到就火大! “不算劈腿,但那些女人是带有目的的接近你,我觉得是男人就要懂得自动避开,所以,如果我是你的正牌女友,心情绝对会因为这样的事而变得很糟。”语毕,她又补充了一句,“瞧!跟我谈恋爱很累吧?我很容易吃醋的。” 严冠威静静凝视着她,心中顿时涌上万千感触。 跟她体验恋爱很美好,跟她斗嘴很刺激,但他不喜欢她对爱情的看法,更恨她像鸵鸟直接把他关在心门之外。 这个女人很胆小,却又该死的够坦白! “不,你很诚实。” 她很真,一点也不虚假,光是这一点就让他佩服,毕竟大多数的人会躲在自己的伤口后面,然后把身边所有的人搞得乌烟瘴气,但她却是这么理智地处理这些情况。 只是,感情的事用理智解决得了吗? “听起来我还有一个优点,谢啰!”这些感激地对他笑了笑。 “筑香。”他往杯里倒进热水。 “嗯?”她看向他专注的侧脸,然后望向他手中的热可可。 “如果有男人跟你保证绝不劈腿,你愿意跟他来场货真价实的恋爱吗?”凭着一股冲动,他问出口。 严冠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却在问出口后,发现自己正屏气凝神等待她的答案。 “只是嘴巴上说说吗?”筑香想了一下,又问:“他过去的表现怎么样?” “零劈腿记录。”他被她一副仔细评估的模样逗笑了。 “如果是这样……”对于与现实差距过大的问题,她向来没有什么想像天分,但看他认真的表情,好像非得从她嘴里得到一个答案,她皱眉,努力思忖后回答,“好像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那好!”严冠威将手中刚泡好的热可可放进她手里。 “啊?”筑香眨眨眼,他的话跟动作都让她一头雾水。 “给你的。”他朝她露出自信的一笑,拍拍她的肩膀,丢下一句“等我”后,转身离开茶水间。 筑香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手中热气升腾的热可可,困惑与暖意交错着,复杂的思绪混合着难言的情绪,溜进她心底。 第七章 严冠威想先确定自己对筑香的感情,再向她正式宣告,一旦认定,除非他死,否则绝不松手! 感情的世界里,他是新手,需要一点仪式来确认,但他这颗鬼脑不够用,想破头也思索不出像样的办法。 自从靠自己的双手绕了地球一圈后,他一直找不到可以让他尽全力认真的事,最好是可以认真一辈子的那种事,没有目标的生活,不管坐在哪个位子,都会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只是,感情的事能用理智解决吗? 几天了? 筑香就坐在他附近,只要屏气凝神,有时候还可以听见她讲电话时刻意压低的轻柔嗓音,还有纤细的指尖敲在键盘上的节奏,但他搜集来的这些证据只能证明自己的迷恋。 他需要更确切、强而有力的证明,这部分她恐怕提供不了,偏偏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剖析自己的内心。 工作上,因为自幼训练的关系,严冠威超乎常人的擅长剖析工作、事件核心、大众心理、公司的问题等等,尽管他对分析这档事很在行,但分析的对象换成自己就完全没辙了。 筑香坐在位子上,看了眼严冠威的身影。 不清楚是第几天了,他没有主动来找她说话过,顶多只有打招呼时说声“早”、“再见”、“辛苦了”。 办公室里的常用语,似乎永远只有这么几句,尤其她又不喜欢加入众女说长道短的行列,她想,再这样下去,她的对话能力迟早会退化。 人的思绪真奇怪,他人并没有消失,甚至还坐在她视线所及的地方,她却开始怀念起他来。 怀念他的温柔、怀念他的霸气、怀念他提供的保护、怀念他粗鲁的体贴、怀念他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不像时下一些莫名其妙的男人,要女人开出条件,女人说了半天,男人却连一件事也没做成,偏偏又爱拨电话来烦人,害她每次讲不到三分钟就有冲动想挂断电话,不忍心对对方残忍的下场,就是被对方反问:“为什么又不说话?” 一开始,她也聊自己聊得很用心,甚至有系统的让对方了解她的喜好、家庭和成长背景,恐怕比找工作时面试还用心。 男人们听了很多,却总是记得很少。 最后,她实在搞不懂那些男人是想和她聊天,还是专程来听她唱独脚戏。 没办法,搞到后头,她每年生日的最后一个愿意,统统都是——请赐给我一个灵魂伴侣! 年年许这个生日愿望,完全是被逼的! “筑香姐。”总机小姐捧着一束花走到她身边,语调充满暧昧,“给你的喔!” “给我的?”她一脸困惑,不确定的目光飘向严冠威瞬间僵直的背影。 不用看,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整个部门里大家虽假装各忙各的,但所有人耳朵全都竖得尖尖的,她这里一有风吹草动,他们绝对能马上掌握。 “筑香姐,是谁呀?”总机小姐弯下腰,丰满的上围朝她逼近,“是公司里的人吗?” 筑香下意识将办公椅往后退去,避免碰触到总机小姐胸前的丰盈。 胸中快速掠过严冠威的俊脸,她的心跳瞬间加快,粉腮忍不住泛起一抹绯红,霎时极为动人。 “哇!”总机小姐轻笑出声,兴奋地道:“你脸红啰!” 筑香不说话,匆匆把花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下的垃圾桶旁,再抬起头时,发现总机小姐还站在她身边。 “你不看上面的卡片吗?”总机小姐连忙提醒。 “晚一点再说吧。”她故作镇定,双手放在键盘上,抬眼看向总机小姐,“那个……我可能要先工作了。” 事实上,她比总机小姐更好奇究竟是谁送花给她。 最近与她接触频繁的男人只有…… 会是他吗?筑香发现自己竟偷偷期待着。 “ok!”总机离去前,左右张望了一下,又倾身靠向她耳边,轻声说:“如果是公司里的人,拜托要跟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保证!” 筑香对她笑了笑,不置可否。 接下来,有史以来最长的三小时,因这束花的出现而诞生,好不容易熬过上午的上班时间,等同事们都外出用餐,筑香在弯下腰,找了半天,才找到总机小姐所说的卡片。 拿起卡片,她脑子突然掠过严冠威离开办公室前,那种阴霾满布、若有所思的俊脸。 她微颤的手缓缓翻开卡片,心跳如擂鼓。 寥寥数字,她花了极长的时间阅读。 筑香一面看,同时克制着不要直接看向署名,逼自己从头看起。太过期待的背后,其实充满了胆怯,一如她对爱情的态度。 爱情没有量表可以侦测,往往在她还无法判断真伪的时候,就有人打着爱情的旗帜前来索讨信任和付出。 她给的信任,往往得到欺骗作为利息,付出的行为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般愚蠢。 她学着让自己聪明一点,干脆只要爱情的甜蜜与陪伴,其余都不要,也别奢望她给。 但这骗得了别人,却瞒不过自己,她知道自己仍然非常渴望爱情,只是,她变得很小心,非常小心。 看到最后,卡片上的署名不是他,是王经理。 刹那,筑香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见了。 下午,主管教所有人到会议室开会,只要说明部门下一季产品行销走向与方针。 严冠威坐在筑香对面,紧绷着俊脸,一双炯目火气腾腾地瞅着她。 几个敏感的同事,视线已经在他们之间来来回回好多次。 现在是怎样? 筑香被看得莫名其妙,隐约察觉他心中的不快好像是针对她而来,但他的表情却又冷静得吓人。 她没有哪里招惹到他吧? 整间会议室的气氛因他的情绪波动而变得相当古怪,尤其当主管开口说话的时候,情况更糟。 只是这会儿让他不爽的对象换成了主管。 更妙的是,主管习惯性扫视属下的目光一接触到严冠威,便会主动跳过,畏缩的模样仿佛很怕他。 而严冠威的表情更妙,冷肃着一张脸,抿紧的唇与冷然的眼毫不保留地表现出他的不屑。 关上大灯,投影片打在会议室前方的白板上。 时间在气氛诡异的会议中流逝,众人听着主管的指示,个个飞快地在笔记本上振笔疾书。 唯独严冠威端着一张俊脸,轻松地靠向椅背,一只手还无聊地转着笔,闲适的模样不像属下,反倒比较像听取属下报告的龙头老大。 说完后,主管拿出手帕擦拭额上冒出的豆大汗珠,清了两下喉咙后开口:“开个灯。” 灯一亮,突然大放光明的会议室让众人疲惫地眨眨眼,扭动发僵的脖子。 筑香挺起身,感觉背部一阵酸痛,忍不住伸手往腰背捏了两下,随及感应到严冠威投射过来的火热视线。 他也对送花者是谁感到好奇吗? 故意不看向他,假装没有接收到他的注视,但她的心跳仍因他的注意而悄悄加快。 这一点,她完全无法对自己隐瞒。 主管以口头宣布,“下星期,上头犒赏我们部门达到了预定的目标,拨款送大家到花莲、台东一带泡温泉,行程就由李圆纯——” “是。”李圆纯立刻站起身。 “就由你来负责。”主管的神情不再严肃,眉也跟着上扬,“替大家安排好玩一点的!” “没问题。”李圆纯性感的嘴唇弯起迷人的笑。 “好了,如果没什么事,大家就散会吧。” 主管一宣布散会,众人就马上七嘴八舌地离开会议室。 筑香的位子最靠近门边,第一个踏出会议室,才刚走到座位附近,就听见桌上的电话响个不停。 赶紧回到座位上,她匆匆拿起话筒接听,“您好,我是叶筑香。”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儿,才传来低沉的男声。 “我是王经理。” 这回换筑香愣住。 “你还在吗?”王经理低沉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笑意。 “在,请问有什么事吗?”背后传来同事们的交谈声,筑香左手握紧话筒,低调地坐下来讲电话。 “收到我送你的花了吗?”王经理的声音里充满了大男人的优越感。 “早上收到了,可是……”她想请他不要再这么做了。 “喜欢吗?”他问得直接。 “花很漂亮,但是……”筑香话才说到一半,对方又再次专断的把话截断。 “今晚我请你吃饭。”王经理立刻开口邀约。 “吃饭?”筑香思索着该怎么拒绝比较不伤人,不擅长的事情做起来一点威力都没有。“那个……不好意思……” 她话才刚起了头,王经理又自顾自地截断,直接说出时间、地点。 “七点,我开车到你公司楼下接你,不见不散。” 说完,不等她回应,电话便粗鲁的咔嚓一声挂断。 筑香沮丧地垂下肩膀,有气无力地将话筒放回去。 又是一个不顾别人感受、霸道无礼的男人! 王经理,她连他叫什么名字都记不住,难道要去翻那叠厚厚的名片吗?光想头就痛! 同样是霸道到家的举动,为什么严冠威做起来就那么理所当然,虽然也会让她生气,却不讨人厌。 不像这个王经理……光是想到晚上要跟他吃饭、摊牌,她就觉得头更痛,压力好大。 她到底招谁惹谁了,怎么就这样无端天外飞来一笔横祸? “怎么,有约会?” 一道迷人的磁性嗓音贴在身后问,筑香整个人在座位上惊骇地弹了一下,之后缓缓旋过椅子,看向来人。 “呃,那个……”其实不算约会,比较像“鸿门宴”。 “是上次那个男的?”严冠威双手环胸,语调凉冷地问。 “上次?”哪一次? “提案那间公司楼下遇到的那个。”他看着她的眼神,如同两把锋利的手术刀射向她,冰冷且锐利无比。 “嗯,可是……” 听见她直接承认,严冠威困难地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揉揉发痛的胸膛,感觉像有人在上面狠狠划了两刀。 “他果然在追你。”扯唇一笑,他想起上次她跟那个男人碰面时的状况,当时她还否认那个男人在追她。 “对,他是想追我没错,我也是早上才刚知道的。”筑香不喜欢他刻意隐藏的受伤口吻。 好像……她背叛了他一样。 严冠威沉默不语,拼命压抑体内瞬间躁动的狂怒,还有一堆来得又快又猛的复杂情绪,翻搅得让他整个人濒临疯狂边缘。 看着他铁青的脸,筑香马上知道他误会了。 正要开口解释,回头想想,她以什么身份解释?同事吗? 严冠威盯着她看了几秒,摆出矜贵的倨傲神态,扯唇淡淡地道:“祝你玩得愉快。”之后,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筑香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站起身,想要跟他把话说清楚,然而才刚踏出一步,就看见李圆纯走过她面前,亲匿地走到他身边与他攀谈,边说,一双媚眼还警戒地盯着她看。 也罢! 筑香告诉自己算了,他身边又不缺女人,哪会稀罕她的解释,去了,只是让自己更尴尬而已。 她重新坐回座位,望着脚边的花束,觉得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像一块巨大的黑幕笼罩着她。 跟王经理面对面谈过后,筑香发现他其实没那么难沟通。 他们谈论后的结果是,两人先从朋友做起,她想,如果没有意外,他们的关系会一直维持在朋友的阶段,不会更进一步。 筑香的直觉一向很灵,总能轻易分辨出什么不是她要的,但对于她要的是什么这部分,她就没那么有天分了。 两人走出餐厅后,在王经理的坚持下,筑香答应让他送她回家,不过仅此一次,她不想要让王经理对她怀有期待,连餐费也坚持各付各的。 在这一点上,王经理就比严冠威那家伙强,不会一开始就挑那种贵得吓人的餐厅,今天一客套餐五百元左右,尚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不像上次那一餐,享乐三小时,结果害她吃了快三个星期的泡面。 而那个罪魁祸首,竟照样天天中午跟同事出去吃香喝辣,让她好几次都想直接问他,他的钱到底从哪里来的。 “那个是不是你同事?” 坐在车里的筑香,随着王经理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严冠威和……李圆纯? 他们在一起了? 筑香震惊地瞪大美目,看见李圆纯一身火辣的装扮,紧跟在严冠威身边,笑得一脸幸福的模样。 他们只差没有手挽着手,不然就更像对情侣了。 她才正想到这里,身旁的王经理便开口了。 “原来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这么帅的男人,有几个女朋友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王经理得意地笑着看向筑香,故意把话说得极为暧昧又充满暗示性。“对吧?” 筑香没有回答王经理的问话,瞬间苍白的脸色没有逃过王经理世故狡猾的眼睛。 “不好意思,我今天上班好累,想回家休息了。”她疲惫地笑了笑。 看见他们两人走在一起,她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浓浓的失落与胸口传来的阵阵痛楚,将她密不透风地团团包裹住。 “抱歉,是我没有注意到时间。”王经理以诚恳的语气说着体贴的话,但嘴角却不经意露出幸灾乐祸的冷笑,话一说完,他立即发动车子离去。 经过他们身边时,王经理甚至刻意慢下车速,目的在让筑香清楚的看见他们相偕走进一间有名的pub,“开锁殿堂”。 走进“开锁殿堂”,严冠威立刻甩掉在门外碰巧遇到的李圆纯,走向他跟欧圣岚的专属包厢。 一进门,就见好友被一群环肥燕瘦各具特色的女人团团包围。 见严冠威僵着脸,拧着眉,欧圣岚的嘴角轻轻一撇,勾人的魅笑让身边的女人如痴如醉。 “我来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严冠威老大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挑了块清静的角落落坐。 刚坐下,严冠威二话不说,立刻动手倒了杯烈酒,仰头就灌。 “让我陪你?”一名有着童颜巨乳的女人主动靠向他,两条柔若无骨的臂膀搭上他的肩。 严冠威重重地闭上眼,手中连饮三杯的古董玻璃杯被他砰一声狠狠地放回桌上。 转过脸,他伸手抓过那两条随便的手臂,往旁边一甩,沉着低狠的嗓音重重警告,“谁准你碰我了?你是他找来的妓女,还是花痴?” 众女一听,全都安静下来。 其中以他身边首当其冲的女人最戏剧化,立即吓得哇一声,惊天动地地嚎哭起来。 其余的女人也都没了调笑的兴致,怒气冲冲地瞪向严冠威。 他没心情搭理这群娘子军,一杯接着一杯狂饮浓烈的杯中物。 接着,包厢的另一头响起一记爽朗的男性低笑声。 严冠威看都懒得看欧圣岚一眼,只是脸上突然诡谲地笑了一下。 宽厚的右掌指缝扣起两瓶价值超过十多万的酒,他动作俐落的起身,轻松的顺着手臂的力道,两瓶酒在空中快速划过一道弧线,砰一声砸向墙上的画。 酒瓶因用力撞击的破碎声令人心惊,瞬间化作碎片的透明玻璃,像断线的珍珠弹离画作,铿铿锵锵落得满地都是。 嫣红的酒霎时染红了画作中雪白的餐桌与杯盘,如鲜血般缓缓流向地面,有如一摊血泊。 女人们脸上的怒意顿时消失无踪,短时间内闪过惊愕、震吓、恐惧,最后留下过度惊吓后的苍白面色。 “你们先出去吧。”欧圣岚的脸上依旧带着没有温度的浅笑。等所有女人都离去后,他才缓缓开口:“怎么了?” 严冠威默不作声,闭上眼,想起筑香此时正跟那个姓王的一起吃饭,他猛地睁开眼,发狠的随手抓起身边的两瓶酒,看也不看又往相同的地方狠砸。 “跟‘她’有关?”欧圣岚那张比女人还冷艳魅人的脸庞扬起一道调侃的浅笑。 闻言,严冠威像被人痛揍人一下,伸手一捞,又想拿酒出气。 “等等。”欧圣岚慢条斯理得道,见好友不耐烦地缓缓回头瞪来,才幽幽地开口:“你已经砸掉五十多万,就剩这两瓶,砸了就没得喝了。” 严冠威酷傲地扬了扬眉,挑衅地望着好友,随手往后一抛,两瓶名酒以两记委屈的呜咽收场。 欧圣岚事不关已地斜扬起嘴角一笑,“你真是……” 严冠威傲气的双眸紧盯着好友,拿起手机拨打,低声交代了两句后挂断。 “打给谁?” “送酒过来的人。” “多少?”欧圣岚感兴趣地笑问。 “一百瓶。”严冠威接着问:“运动一下?” 欧圣岚失笑,摇摇头,“不了,我打算把体力留给女人。” “就凭刚刚那群?”他冷嗤,“你的品味可真是越来越不长进。” 严冠威一脸“大可不必”的孤傲表情,让欧圣岚痛快地大笑。 笑够了后,欧圣岚懒洋洋的站起身,踱步到他身边,与他并肩欣赏着那蜿蜒着酒液的“即兴创作”。 “说吧!”欧圣岚拍拍好兄弟的肩膀,“失恋了?” “失恋?”严冠威皱眉,“我?” 没搞错吧?他连恋爱都还没开始谈,怎么失恋? “如果跟你上次说的那个女人是同一个的话。” “是同一个。”严冠威一想起筑香,心里就又开始烦闷。 “这次她又跟某个男人聊得很开心?” 严冠威摇摇头,“那个男的一大早送花来……” “喔!听起来不太妙。” 严冠威狠瞪好友一眼。 欧圣岚嘴角噙着笑意,缓缓举起双手告饶,模样显得浪荡不羁。 “现在两人还约了去吃饭。”看着流淌一地的酒,严冠威说着话,心情却奇异地平复许多。 “你的危机意识到哪去了?”欧圣岚嘲讽好友道。 亏他在公司里表现得那么出色,怎么一遇上喜欢的女人就完全束手无策了? “我的危机意识现在不是冒出来了吗?”严冠威没好气地冷哼。 “你还不确定?”欧圣岚笑得更讽刺。 “我又没有爱过,怎么知道这见鬼的感觉就是?” 要不是跟她约好,说什么只要他保证不劈腿,她就愿意跟他谈场真正的恋爱,害得他这些日子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自我审视。 如果不是真心,他管她要不要认真谈恋爱?管她肚子会不会痛?会不会被公司杀头? 如果不是真心,他干嘛这么在乎她?听见她跟别人约会,就恨不得派人杀掉那家伙! 如果不是真心,他也不会拿这些酒出气,不会这么狼狈地窝在这里,跟眼前这个笑得碍眼的家伙猛吐苦水! “亏你还是生意人,这种赔本的生意也做?”自从上次聊过后,欧圣岚早就看出好友的心已经交到那个女人手里。 “哪里赔本了?”严冠威一脸不高兴地问。 “那个女人不会让你讨小老婆的。”欧圣岚低笑出声,警告的成分很淡,绝大部分的力气用来替他惋惜。 “谁要讨小老婆?”严冠威凉凉地问道。 “刚才那群女人没能让你有感觉吗?” “感觉?当然有!”严冠威不屑地轻哼,“让我有想吐的感觉!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面对好友直接的评论,欧圣岚微愣,不怒反笑。“好吧,那我什么时候该把礼金准备好?” “等我把她抢回来的时候。”严冠威露出惯有的自信表情,信誓旦旦地道:“你放心,很快!” 第八章 严冠威第一次尝到“挫折”这两个字的滋味,完全拜筑香所赐。 他是很强势没错,但她更滑溜。 整整一个星期,他几乎没有办法跟她说话。 老总丢给他的那两个案子进入尾声,忙得他分身乏术,还要拼命挤时间找她说话。 中午,她会跟同事一起到外面吃饭,一有空档就窝进茶水间,上下班王经理准时接送,假日,她便消失无踪,避开他的计划简直是滴水不漏。 哼!要玩天天上下班接送的戏码,他也会! 严冠威心情恶劣到极点,随便吃了两口,手中的刀叉倏地往盘里一扔,霍地站起身。他今天非得跟她把话说开不可! “少爷?”管家上前,递上外套与公事包。 他伸手接过,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转身吩咐道:“给我弄辆车来。” “请问少爷要哪一款?” “符合我现在身分的车。” “三菱休旅车可以吗?” “三菱?”他皱眉,在记忆力搜寻,“我有这个牌子的车吗?” “报告少爷,没有。”管家毕恭毕敬地回应,“少爷,这些车的引擎……” “我知道。”严冠威挥挥手,接着说:“给我弄来一辆,全新的,嗯……但外观要弄得旧一点,像二手的,可能要弄些刮痕什么的上去,你看着办。” “是。” “我明天就要。” “好的。” 司机载严冠威到公司附近的一条街上,让他下车。这部积架最高档的房车被处理过,车身弄得有旧又脏,只有懂名车的人才能一眼认出这部车的价值。 严冠威刚走进办公室,整个部门的人便马上移驾会议室。 李圆纯喜孜孜地站上台,得意地报告着明天出游的细节。 当严冠威走进会议室时,所有人差不多都已就定位,筑香左右两边也坐了人,在他走进会议室时,她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尽量避开他的目光。 “抱歉,我跟筑香有点公事要讨论,方便跟你换个位子吗?” 一见到严冠威的帅脸,女同事立刻心花怒放地起身让座。 早说了,这张脸足够让他吃香喝辣! 筑香冷眼他自在地坐下,自己一颗心却因他的靠近开始狂跳。 她暗骂了自己两句。他已经开始跟李圆纯约会,她还在想些什么?他甚至还祝她约会愉快…… “最近为什么躲我?”严冠威压低音量开口问。 “我有吗?”她冷声反问。 严冠威沉默,盯着她的脸端详。 筑香被看得脸颊发烫,别开脸,专注地望向前方,刚好看见李圆纯担忧的双眸看向他们。 这种眼神她很清楚,里头是女人怕男友被抢走的慌乱。 “有话跟你说,给我点时间。”他提出要求。 “我没有话要跟你说。” “我有!”看着她冷静异常的冷漠表情,他心急地低吼。 “现在就说吧,如果你真的有话非说不可的话。”她叹了口气,怕单独跟他相处的自己会轻易被他说服。 严冠威气结地瞪着她。 “不说了吗?”筑香逼自己装出疏离的态度,心里却忍不住狂冒酸泡,呛得她难受。 “你变了。”他俊脸紧绷,眼神始终在她脸上打转。 筑香唇边露出无奈的笑。她是变了,那他呢? 难道就能一边接近她,一边跟另一个女人约会? “你不也是?”她艰涩的扯起嫣红的唇。 一开始她就知道,帅气的男人在爱情的世界里不会走安分的路线,偏偏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偷偷喜欢上他了。 他要她等,她就等,结果却等到他跟别的女人一起去pub狂欢,那一幕逼出了她的眼泪,也让她清楚看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深深陷进他的魅力里…… 严冠威被她笑容里的酸涩一击,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主管刚好宣布散会,筑香两、三下便收拾好纸笔,刷地一声起身离开。 他正要迈开步伐追上去,却被主管叫住。 她真是努力的想避开他啊!严冠威望着那道匆忙逃开他身边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性感的嘴唇浅勾,缓缓露出充满苦涩的笑意。 翌日。 睡梦中,筑香听见手机响起的声音。她拧眉屏气,努力地想听分明。 奇怪!不是闹钟? 美眸倏地睁开,她赤裸着双脚咚咚咚跑到沙发前,慌乱地拿起背包翻找着,最后终于顺利接听电话。 “喂?”她的嗓音里有着浓浓的困意。 昨天晚上,她又失眠了,脑中尽是严冠威恼怒又压抑的酷傲神情。 “筑香,你人在哪里?”李圆纯不耐烦那的高八度嗓音让她瞬间清醒。 “我在家。”不然还能在哪?她困惑地晃晃脑袋。 “在家?”李圆纯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尖着嗓音道:“老天爷,她竟然跟我说她还在家!” “现在几点?”筑香打了个呵欠后问。 “几点?哈!”李圆纯直接在电话那头大吼,“都七点了!我的大小姐,昨天开会你都没在听吗?” 她是没在听啊。筑香心虚的不敢应声。 “我说得口沫横飞,你一句都没有给我听进去?我千交代万叮咛,早上七点集合,不然你以为几点到公司?跟平常一样九点半吗?” 是喔!筑香更加心虚。 “现在你说怎么办?”李圆纯把问题丢给她。 “可以弃权不去吗?”要她去泡温泉,不如让她睡大头觉。 “可以呀!然后让公司怀疑我是怎么做事的,你要我死是不是啊?”李圆纯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那能怎么办呢?筑香咬着下唇,苦思不出一个让对方满意的方法。 “怎么了?”筑香听见电话那头远远的传来一道男声。 接着,李圆纯干脆撇下她,开始跟对方说起话来。 “筑香出包,跟我说她现在在家里。” “我去载她好了,之后直接在目的地碰面。” “昨天你不是跟我回报没有车?” “跟我老爸借。” 接下来,他们说话的速度又快声音又小,等筑香再次听见手机传来李圆纯的说话声时,他们已经有了结论。 “你现在赶快准备好,有人会过去载你,先这样。”说完,李圆纯便挂断电话。 李圆纯听起来真的很生气,连谁来接也不说一声,就匆匆挂断电话。 鼓励自己尽快打起精神,筑香快速地梳了个清爽的马尾,换上一套休闲服,抓起昨晚整理好的大背包,十五分钟之内整装完毕,下楼等待着替她解围的善心人出现。 不到五分钟,一部休旅车停在她面前,降下车窗。 筑香原本满脸笑意,在看到来人时立即僵住。 “上车。”严冠威看见她瞬间沉冷的表情,一把怒火窜上胸臆,对她挑了挑眉,为她打开前座的车门。 筑香别无选择,深吸一口气后做先上车。 淡扫她一眼,他立即起程,对她道:“后座有早餐。” “我不饿。”她婉拒道。 车子飞快地在路上奔驰,两人之间,一阵尴尬的静默蔓延着。 “我不会放手的。”严冠威简洁有力的说。 “什么?”她一脸愕然地看向他平视前方的俊帅侧脸。 “我要你等我。”他困难地开口。 “我没有吗?”她反问道。 “你有吗?”他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筑香沉默,赌气不语。 “你接受了他的花,又跟他出去吃饭,不是吗?”严冠威将心底的疑问直接问出口。 “花不是我签收的,出去吃饭只是要跟他把事情讲清楚,总比某人还祝我约会愉快好吧?” “不然你要我怎么说?”严冠威失去了耐心,摆起大少爷脾气,几乎失控地大吼:“我开口要你等我,结果你却跟别的男人出去吃饭,我还能怎么想?” “所以你以为我对他有意思?”筑香深吸一口气后扬声问。“你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了,我跟他只是公事上的接触,再说,你只丢下一句要我等你,连个原因也不给,我不知道要等你什么,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我只能当成那是你无聊随口说说的……” “随口说说?”一股血气倏地冲上严冠威心头。 他转过头,顾不得正在开车,阴沉地怒瞪着她,“我没那么无聊!如果只是无聊说说,我会花好几天的时间呆坐在书房里思考这个问题,还约了欧圣岚那家伙出来聊你?” “聊我什么?” “聊我是不是真的见鬼的爱上了你!”他蓦地大吼。 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人预言他会说出这么娘娘腔的话,他绝对会高高扬起下巴,奉送对方中指。 筑香看着他倏地泛红的脸,转开目光,完全无法料到他会对她如此坦白。 只是这世上这么多是是非非,多到她都快要无法分辨真伪。 短暂的沉默过后,严冠威皱着眉开口:“那个男人这几天都接送你上下班?”而他却被两个大案子缠身,真是见鬼了! “因为我想躲你。”筑香直接坦白。 “躲我?”他苦涩地扯唇一笑。 “对,记得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最痛恨背叛,痛恨背叛爱情、情人、家人的人。” 围绕在她身边的负面事例时常跳出来折磨着她,她想走出来,却发现光靠自己的力量根本办不到。 他会是那个强而有力的后盾吗? “我背叛了哪一个了?”他低吼。 “哪一个?”筑香压抑着失望与怒气重复他的话,“你一方面要我等你,背地里却跟别的女人约会,你自己说说,这样算是背叛哪一个?” “我没有背地里跟别的女人约会。”严冠威为自己辩白。 “所以你觉得是光明正大?”她故意扭曲他的话。 “谁造的谣?”他问得火光。 “我亲眼看见的!” “看见什么?”他怒急攻心,不耐烦地提高音量。 “你跟李圆纯一起去‘开锁殿堂’!” “我是去找朋友,恰巧在门口遇见她,她跟在我身后走进店里。”严冠威赶紧解释道。 “就这样?”筑香的语气里仍有着猜疑。 “不相信?”他挑了挑眉。 最后,他干脆直接拿起手机拨打,以蓝牙耳机通话。 “我找欧圣岚……开什么会?我不等,现在就要跟他说话……就说严冠威找他,有事我负责……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要他马上来接电话,现在,立刻!” 筑香看向严冠威的眼神略带惊讶。 她知道他有时很强势,但他很少在公司里表现出来,现在她才真正发现,一直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他在同事们面前总是显得过度压抑、过分客气,仿佛现在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才是真正的他。 到底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养成他这种独霸的个性? “欧圣岚,你的秘书是从哪找来的?真够啰哩吧唆……她现在在我身边,你跟她说一下我那天在‘开锁殿堂’的状况,尽量说重点。” 说完,严冠威马上把蓝牙耳机拿下来,扔给她。 “谁?”筑香措手不及地问。 “证明我清白的朋友。” 他指了指耳机,示意她戴上。 “我又不认识他,这样不会很奇怪吗?”她假装没看见他的动作,有所顾忌地问。 “我的朋友迟早也是你的朋友,就从帮我们揭开误会开始认识也不错。”严冠威挑高眉,又是那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筑香没辙地瞪他一眼,将耳机戴上。 “你好。”她友好地向对方打招呼。 严冠威斜睨着她,凉凉的冷哼了一句,“差别待遇。” “我是欧圣岚,那晚陪你男朋友摔酒瓶的友人。”耳机那头是一道听起来十分温柔的男子嗓音。 “他不是我男朋友。”筑香立即道,看见身旁的严冠威倏地沉下了脸。 “还不是?”欧圣岚带笑道。 筑香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天,我跟他谈到结婚礼金的事。” “没那么快!”结婚?她连想都没想过,没想到严冠威已经想到那么久远以后的事了? “有误会就跟他说清楚吧,我从没看他那么焦躁过。”欧圣岚停顿了一下,接着道:“那家伙没谈过真正的恋爱。很难相信,对吧?” “是很难相信。” 这么帅的男人……怎么听都像谎言。 “那家伙脾气大得很,老是对女人横眉竖目,有时候女人不小心碰到他,还会被他恶瞪,简直比圣女还冰清玉洁。” 筑香被欧圣岚轻松闲聊的语气影响,渐渐放下戒心。 “他没真正爱过一个女人,所以多花了一些时间确定,在这一点上,他有点笨拙,却反而显出他的真心。” “是吗?”筑香深深叹口气。这个男人真厉害,两、三下就快把她说服了。 “他是天之骄子,一生下来,身边所有人都爱他,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拥有太多爱的他到目前还没有机会爱一个人,光应付那些源源不绝的关爱就够他忙的了。我再跟你说条八卦,别让他知道。”欧圣岚吊人胃口地停顿了一下。 “什么?”她忍不住催促,被他嘴里所形容的严冠威迷住了。 “你的事,他奶奶已经知道了。” “啊?”这个欧圣岚是开征信社吗? “你爱他吗?” 筑香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不语。 “这个答案你不用跟我说,但别忘了给他回应,他跟你的事情已经在他家传开了,如果你不爱他,肯定有场好戏可看!” “为什么我好像听到幸灾乐祸的语气?” 话筒传来低沉迷人的轻笑,“我猜……你爱他。” “你从哪一点判断?” “从他上辈子积德很多这一点!” 筑香笑了笑,只把这些话当作轻松的笑话。 “我要去开会了,希望下次是在你们的婚宴上恭喜你。” “好,我们十年后也许有可能见面。” 欧圣岚又是一阵低笑,才礼貌地和她道再见。 见她挂断了电话,严冠威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他跟我聊了很多关于你的事。”筑香率先道。 “嗯。”严冠威不安地漫应了声,从后照镜偷偷打量她的表情。 “他说陪你摔酒瓶,那是怎么回事?”摔酒瓶?空的米酒瓶吗? 闻言,严冠威轻咳了两声。 “一种……游戏。”他试着解释,同时企图掩盖这场游戏所需的昂贵费用。 “听起来有点无聊。”她道出评语。 确实无聊,因为那不是游戏,而是发泄。他心里如此想着。 随着她一个接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他的精神随之逐渐紧绷,直到他终于放弃硬撑,直接开口问:“所以,我可以假设,我们之间没有误会了?” 筑香想了一下,点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嫁给我?”严冠威问得自然。 “什么?”她满脸惊愕。他应该是要问她,要不要做他女朋友才对吧? “嫁给我。”他又重复说了一次,见她一脸困惑,他耐心地开口解释,“让我向你证明真心的可靠度,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确认自己的真心,你就愿意真的跟我交往。” “我没忘,但是交往不等于结婚。”两件事情差别这么大,教她一下子怎么可能接受? “哪里不一样?模式都差不多,结婚还可以多给你许多额外的保障。”他可说是处处为她着想。 “责任不一样。”父母离婚前激烈的争吵又冒出来折磨她。 “难道你又只是想跟我玩玩?”严冠威满脸怒容,一颗心仿佛跌落谷底。 “不是。”筑香别开脸,避看他炽热专注的眼眸,颤着声音缓缓开口:“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再想想……” 知道自己爱着他是一回事,在他面前亲口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 从没有说过爱谁,他是因为太多人爱他而没机会说,而她却是无人可说,她,真的可以放胆去爱吗? 两人抵达用餐与泡汤的会馆时,已经快中午,其余先抵达的人选择在餐厅里等待。 严冠威拨电话与同事联络过后才知道,去接重要客户的主管迷路了,到现在还没有抵达。 下了车,有点晕车的筑香双手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 “还很不舒服吗?”他走到她身边,蹲下,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脸。 “头很晕,有点想吐。”她紧咬着下唇,试图藉着这个动作将强烈的恶心感咽下。 “别咬。”严冠威心疼地猛皱眉,长臂揽住她的肩膀,匆匆往会馆的门口走去,“要不要先躺着休息一下?” “可是大家在餐厅集合。”她用手抵住他宽厚的胸膛。他过分靠近的肢体动作,让她轻易察觉出两人体型上的显着差异,他刚硬紧绷,像头蓄满力道的豹,而她则是十分虚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这次出游是团体行动,她不想显得太过与众不同。 “别管这些!”他几乎咬牙切齿。 他在这里为她担心得要命,结果她在哪里扯什么集合?团体行动有她的身体重要吗?笨女人! “你不要把我揽得这么紧,我们这样被人看见不好。”筑香推拒着他,挣扎着要在两人之间拉开一点距离。 严冠威低头看了眼她苍白的面容,浓眉一皱,心疼的将她揽得更紧,让她整个人的重量几乎压在他胸前,藉以减轻她身体上的负担。 她靠在他怀里,让他更加察觉出她的羸弱。 软绵绵的小掌平贴在他的胸口,身体的不适让她无法真正使出力道推拒,她掌心的微热传进他胸口,意外的烫沸了他体内的欲望,带着轻拒的触碰像种勾引人心的爱抚…… “别动!”严冠威感觉下腹突然窜起一阵骚动,咬牙隐忍着低喝。 她的推拒对他来说根本起不了作用,反倒令血气方刚的他瞬间涌起一股想将她吞下肚的欲望。 筑香瞬间僵住动作,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她俏脸酡红,仰起头,正好跌进一双深沉黝黑的眼睛里。 四周倏然寂静,两人对望的凝视里流窜着强大的电流,谁也无法率先转开视线,浓浓的爱意不言而喻。 在爱情的领地里,无声胜有声,有时候说得太多,反而无法真正领略爱的温度。 从这一刻起,筑香知道,她再也骗不了自己。 她爱他,他也爱她。 在胶着的视线里,两人清清楚楚的明白了这一点。严冠威凝视着她,瞬间,她的俏脸如海潮般涌上一波波带着羞意的嫣红,他心念一动,缓缓朝她诱人的唇瓣靠去。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怒吼插进他们之间。 两人同时举目望去。 一看,筑香心底暗自叫糟。是王经理! 只见王经理气呼呼的从自己的车上跳下来。把车停在王经理那部车前方的主管见状,满脸茫然地跟着下车。 王经理怒气腾腾地冲到他们面前,双目圆睁地瞪着严冠威,涨红了脸大声嚷着,“放开她!” 他大老远就看见这家伙死抱着筑香不放,光看她抗拒的模样,就知道绝对是这个臭小子强迫她! 为了躲避这个小子,筑香答应让他暂时接送她上下班,原以为自己能够起死回生,没想到这个臭小子又来破坏他的好事! 严冠威仗着身高的优势,淡淡地睨了面前的王经理一眼,完全不把对方的叫嚣放在眼里,将怀中佳人的肩膀搂得更紧,转身往会馆里走去。 他才刚迈开步伐,王经理便冲上来挡人。 “你要带她去哪里?光天化日之下,你究竟想做什么?”王经理一面叫嚷,一面打算伸手把筑香抓过来。 严冠威瞬间进入备战状态,全身的肌肉更加紧绷,连筑香都感觉得到。他稍微侧过身,技巧地挡去那双伸向她的咸猪手。 “你这是什么态度?”王经理的手被不着痕迹地挡下,一张脸立刻涨成猪肝色,紧接着破口大骂,“一个小小职员竟然敢这么嚣张?我们公司的case你们不想要了,是不是?” 筑香感觉到守护着她的那副身躯越发僵硬,瞬间蓄满力量的严冠威,随时等待着一触即发的那瞬间。 只要他出手,绝对是猛烈的一击! 筑香仰起脸,以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另一方面,赶紧开口安抚王经理,“王经理,你误会了……” 谁知王经理完全不予理会,继续扯着嗓子大骂,“你一个月赚多少钱?啊?够不够你养活自己都成了问题,还想要讨老婆吗你!听李圆纯说,连你开车去接筑香的车子都是你老爸的,对吧?根本是个乳臭未干的浑……” 筑香试着阻止王经理,一方面偷偷观察着严冠威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越听越觉得王经理的话实在夸张,筑香的眉头也随之越皱越深。 本来还想好好说话的她,听到后来发现王经理越说越不像话,像严冠威这样骄傲的男人绝对受不了的。 “王经理!”筑香突然大吼,吓住了身旁所有的男人。 她气得全身发抖,什么恶心、头晕的感觉统统被她暂时抛到九霄云外,也不管严冠威肯不肯松手,硬是把他温厚又牢固的禁锢一把推开,吓得严冠威立即想伸手扶住她摇晃了两下才站稳的身子。 她虽然不常运动,但运动神经没有这么差好吗?筑香先白他一眼,随及双手叉腰,瞪向王经理。 见王经理终于停止他过分的辱骂,她才深吸口气,逼自己尽量不带情绪,以冷静的语调开口:“容我为您说明一下,首先,他揽着我是因为我晕车,不是要非礼我,很谢谢您这么关心我,但是!” 她重重地强调“但是”这两个字,同时故意对主管夸张至极的挤眉弄眼视而不见。 “你拿公司的业务作为警告,实在很不恰当,最后我想告诉您,作人身攻击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不好的事,伤害了别人,也降低自己的格调!” 一旁,严冠威帅气的脸庞缓缓扬起魅力十足的笑。眼前身高才到他胸膛的女人,竟然为他出头? 而这感觉……还真不赖!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当别人忙着攀权富贵的时候,她总是冷漠以对,却在弱者前来寻求协助的时候展现她最温暖的一面。 害他原本想整她一番的企图,不但完全没能达到目的,反而被她充满耐心的协助所吸引。 现在,她又展现出他从未见过的一面——泼辣地扞卫他的尊严! 蓦地,严冠威又笑了开来。 “难道你是真心要跟这个没钱的小子在一起?”王经理双手在空中挥着,气急败坏地大吼。 “没钱又怎样?”筑香不解地问。“至少他很努力工作,在我受到骚扰的时候保护我,带我去吃他搞不好付不起的餐厅,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费心思照顾我,还帮我搞定那件case,全公司只有他注意到我那天情况不对劲,这样的男人,我觉得很可以爱!” 她此番话一出口,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成冰。 主管拍额叫糟,不明显的五官全挤在一起。 王经理气得快中风,抖动着脸上略显松弛的肉,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气急败坏地开车走人。 主管见状,只来得及指着筑香说:“你你你……”随后立即挑上座车,追着王经理去。 第九章 这下子可好了! 望着绝尘而去两辆轿车,筑香抬头看了眼天空,努力安慰自己,至少,在场的人里有一个是开心的。 筑香无力地垂下双肩,瞪着严冠威俊脸上大大的笑容,叉着腰没好气地问:“你还要笑多久?” “你不要我笑吗?”他委屈地问,可惜的是那张狂的笑脸彻底破坏了语气里的无辜。 “我都快被气死了!”她瞪着他,“你还笑?” 这男人有病是不是? “好可惜。”严冠威似真似假地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只手臂搂住她单薄的肩,毫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拥进怀里。 “是啊!”筑香跟着点头附和,看了眼他瞬间挑高的浓眉,自顾自地说:“这间公司薪水算不错,我们恐怕要一起失业了。” 他扬唇笑了一下,但很快的收起笑脸。 “谁跟你说这个了?”他睨她一眼道。 “不然呢?”她被他带进会馆里。 “我说的是——”他故意拉长声音,卖个关子,接着贴近她耳边悄悄地说:“没有拿录音笔把刚刚那段真情告白录下来,真是失算!” 筑香一听,立即扬眸瞪他,想狠狠踹他一脚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我才失算!帮你出头,却丢了工作。”她还有房贷要付啊! 严冠威示意她脱下鞋子,带着她走进一间铺满榻榻米的和室。 “你不会丢掉工作的。”他拉着她坐下后,服务生立即送上菜单。 “你说了算?”筑香狐疑地挑高双眉。 没错,什么事向来都是他说了算,除了她以外。 再说,该小心职位不保的是主管,不是她。 回头想想,那位王经理好像也要小心一下比较好,上次到他们公司开会,他好像曾针对他提出的某个方案挑出几个不大不小的缺点。 严冠威谨慎地看了她一眼,清了两下喉咙才改口,“不,我算哪根葱?” 他隐瞒没说的是,他只是刚好被公司老总重用,幕后老板又刚好是他的好友,如此而已。 想到这里,他在心里深深叹口气。她才刚接受他的追求,如果现在立即跟她表明身分与当初接近她的动机,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看了眼她此刻气呼呼的小脸,严冠威决定等两人的感情稳固一点后再说。 “知道就好!”筑香没好气地哼了声。 “虽然我不是葱,但可以保证你的工作绝对不会因此丢了,所以拜托你,别再皱着眉头,好吗?”他难得好声好气地劝道。 “哪有人会强调自己不是葱啊?”闻言,筑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气坏脑子了吗?” 严冠威不轻不重地睐她一眼。 “随你怎么说都好。”他哪里是气?是高兴!现在他的心情好到任何事情都可以不计较。 “咦,这是哪里?”她一放松,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充满日式风格的地方,舒适又恬淡的气氛,让她方才紧绷的情绪立刻得到舒缓。 “会馆里的餐厅。”严冠威回答,一边分心向服务生点菜。 “其他人呢?”筑香看着退下的服务生,发出疑问。 “在另一头的团体餐厅。” “我们不过去好吗?”她疲累地趴在桌上,冰凉的木质桌面隐隐飘散着清香,让她舒服地叹了口气。 失眠、晕车,再加上刚刚激烈的运动量,她实在累得不想再动。 “很好啊。”两人独处,当然比跟那群老往他身上挤的人共处来得好。 严冠威满意地看着她苍白的脸颊终于逐渐恢复红润,爱怜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脸上,伸出手,温柔的抚摸她乌亮的秀发。 等待上菜的空档,成了两人沉淀情绪的静谧时光。 静静的不说话,靠在某个人身畔的亲匿感,让小小空间里冉冉弥漫着甜蜜氛围。 “主管不知道怎么样了?”筑香还是有些担心。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今天好好地玩,那些事留到星期一再去想。” 说得比唱得容易!她轻瞪他一眼,不打算回应他过度乐观的说词。 没多久,服务生送上一桌子的佳肴。 美食的香味让饥肠辘辘的筑香暂时抛开所有烦恼,当着严冠威的面毫不淑女地吃了起来。 见状,严冠威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反倒是两位年轻的女服务生瞥了她一眼,觉得她实在不够含蓄。 筑香皱了皱鼻子,看向他,发现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恶!没事干嘛朝她笑得这么帅气逼人,害她的视线忍不住老是飘向他性感的嘴唇,刚才如果没有被王经理打断,说不定他们又接吻了…… 想到这里,她进食的动作一顿,脸颊传来的滚烫热度告诉她,她又脸红了。 严冠威看见她骤红的脸颊,正要开口询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突然手机响起,他不禁皱眉,起身走到窗边讲电话。 筑香低头吃了两口,无聊地看着天花板,又看了眼服务生们,发现她们竟然在偷瞄严冠威。 顺着服务生的目光,她跟着打量着半倚着窗户低声讲电话的他。 今天他穿着t恤、六口袋军裤,颈间装饰地系上一条红黑格纹方巾,外头罩着摩德大衣,充满抢眼的个人风格。 整体造型不仅给人精明洗练的感觉,还带出率性、不邋遢的帅气。 骚包男人! 她冷冷地给了句评语。只是参加员工旅游,有必要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吗? “好帅喔!”其中一名女服务员压低音量道。 但筑香的耳朵显然够好,一字不差全听进去了。 “光他身上那件外套就要好几万。”另一名女服务生红着脸小声道。 是仿冒品吧?筑香眯起眼,更仔细地打量起他沐浴在阳光下的帅气侧脸。 浓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子、性感的唇、有型且带着光泽的发、宽厚的胸膛、窄腰、矫健的长腿,像是个标准的男模。 “怎么了?”挂断电话后走回筑香身边,严冠威马上察觉出她的失神。 “你对服装设计有研究?”她以狐疑的语气问。他骚包归骚包,却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确很会打点自己。 “完全没有。”通常都是管家找专人替他打点的,人生截至目前为止,能让他感兴趣的只有她。 见她眉头越皱越深,严冠威立刻转移话题。 “我刚才顺便跟同事通电话。”见已上完菜,服务生却还在他们身边活动,他浓眉不经意地一挑,服务生见了后立即退下。 他习惯让别人来注意他的脸色,一个难以察觉的小动作通常就是个指令,只有筑香,完全不把他的脸色放在眼里。 跟她交手多次,他的经验是,时常瞪到眼珠子快凸出来,她还硬是坚持己见。 “你说了什么?”筑香的注意力果然马上被转移。 “就那样。”严冠威避重就轻地道。 “哪样?”什么啊,根本有说等于没说。 “说我们不过去了。”他夹起一块龙虾生鱼片,放入口中,绝妙的滋味在他挑剔的嘴里化开。 嗯,差强人意。他喝口水,举箸夹起另外一道凉拌海蜇皮。 “就这样?”筑香诧异,微皱起秀眉追问:“他们没有问你原因?” “不知道,我一说完就挂断电话。” 他会打那通电话是为她着想,在他的行事风格里,绝不包括自动报告行踪这一项。 方才,总经理打电话给他,跟他恭喜先前那两件案子过了,顺便把想升他职的旧事重提一次。 他婉拒了,因为三个月的期限已到,他将要回去接掌自家的事业。这件事,他正思考着要怎么跟她开口才妥当。 筑香拧眉,停下所有用餐的动作,审视的目光定在他脸上。她真的有点看不透他…… 严冠威心惊地瞥她一眼,没有错过她起疑的眼神,清了两下喉咙,“下午想去哪?泡温泉?去海边走走?” “我讨厌海,也不喜欢泡温泉。”她见他吃得津津有味,也跟着动筷,继续用餐。 “讨厌水。”他点点头,记进心里,又问:“有没有像去的地方?” 筑香想了一下,耸肩回答,“太鲁阁?” “好,下午就去太鲁阁。”说着,他放下筷子,又摸摸她的头发,手掌仿佛有它自己的意识,恋上这种冰凉滑顺的触感。 筑香吃了一块龙虾生鱼片,好吃得差点让她流泪,偏偏有只手不停在她头上作怪,让她不得不被迫停下动作瞪着他。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闯了祸的手掌仍迟迟不肯离开案发现场。 “你为什么老摸我的头?”她发出不满的抗议。 “是头发。”严冠威纠正道,见她仍瞪着他,嘴角扬起一道安抚的迷人笑容,主动解释,“你的头发摸起来好舒服。” “因为舒服,就可以一直摸个不停?”她狐疑的口吻里藏有浓浓的警告。 他斜睨她一眼,表情显得理所当然,想了想,突然开口:“只有我才可以这么做,这是我专属的,别让不相干的人碰你的头发,知道吗?” “这是我的头发,不是你的。”她慎重地强调。 还他专属的咧,他以为自己是谁呀? 严冠威挑高眉,酷傲的俊脸浮现淡淡的不解,不懂她干嘛强调一件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你真是……我真的会……会……”她一时之间苦思不出一句骂人的话。 “怎样?”他精锐的眸中藏着浅浅的戏谑,大掌稍微使力,轻松将她揽入怀里呵疼。 “会被你气死!”筑香双手平贴在他的胸膛上,怒气腾腾地急着推离令她迷乱的厚实胸膛。 每次被他拥进怀里,被他独特的男性气息包围,她的理智就会全数散尽,大脑当机。 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再危险不过,魅力太强,她根本完全招架不住! “我又没怎样。”严冠威说得无辜,邪恶的手却乘势将她整个人抱起,牢牢锁进怀里。 他凭着冲动将她揽进怀里,这个举动的确大大满足他渴望圈拥她的冲动,但却替自己制造了更危险的欲望。 结实胸膛前的柔软娇躯令他思绪躁动,体内窜流着难平的气血。 “那我也摸看看你的?”筑香想起他第一天到公司上班时,就有人注意到他发质很好。 “请便。”严冠威大掌一摊,一副任她为所欲为的大方模样。 筑香好气又好笑地瞪他一眼,直起背部,正要抬手触摸他的头发时,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圈在怀里。 他两条长腿微弯,圈成圆形,将她整个人围困在他身前,原本缠在她腰际与后脑的大掌,现在往后一摆,潇洒地撑在地上,等待她主动接近。 察觉两人亲匿又暧昧的动作,筑香羞臊的脸颊一红,在前进与后退之间挣扎着。 严冠威看出她的顾虑,像嘲笑她过于胆小似的,自喉咙深处发出一串迷人的低笑。 筑香听见了,又气又恼地怒瞪他一眼。 两人交缠的视线相互较量的意味浓厚,谁也不肯先移开目光。 末了,她心中闪过一计,纤细的手指探向他脑后,倾身贴在他耳畔低喃,“别动喔。” 她身上的馨香弥漫他全身,催情的低语让他浑身一震,原本撑在榻榻米上的手掌克制地握紧拳头。 筑香察觉他伟岸的身躯瞬间僵硬地像块巨石,银铃般的轻笑顿时自她红唇间逸出。 严冠威紧紧闭上眼,仿佛看见自己的自制力转眼间溃不成军,一把欲火猛烈地窜烧,他忽然低吼一声,双手护在她背后,快速旋身,在她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迅速将她牢牢地压在身下。 “你不该那样。”他饱含欲望地喘着气,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她,让她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哪样?”她眼眸带笑,弯成两弯可爱的月牙状。 “那样笑!”严冠威挫败地低吼。 他原本打算温柔又体贴地带她去逛逛太鲁阁的,现在恐怕去不成了,他觉得自己体内的欲望像头猛兽,一直催促着他向她进攻! “不好吗?”筑香笑问,盯着他越来越紊乱的呼吸,起伏的精壮胸膛若有似无地碰触到她柔软的胸脯。 “好……”严冠威过度压抑的帅气脸庞逐渐变得僵硬,从牙关迸出话来,“好到让我想吻你……” 筑香笑看着他,心疼他压抑的模样与额头上冒出的薄汗,伸出手,直觉想替他拭汗。 “可以吗?”他低沉的嗓音极为嘶哑。 “什么?”她假装不明白他的话。 “吻你。”严冠威深深地叹息,“可是别像上次一样,后来都不太鸟我。” 这是他有所顾忌的原因? 筑香略微惊讶地意识到这一点,一股暖流温柔地将她围绕,幸福的感觉像融化的蜜糖一般,让她感到极为甜蜜。 这个男人正爱着她…… 念头一闪过脑门,她胸口涌起前所未有的感动,在飞快的心跳下,体内的暖流顿时叫嚣着窜向四肢百骸。 “我不会。”筑香主动抬起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温热的气息几乎摧毁他最后一丝理智。她倾身靠向他,故意在他敏感的耳际倾吐道:“我爱你……” 闻言,严冠威的心神大受震撼,探询的锐眸直望着她漫着水气的美目,像确认什么后,他难以自制地低吼一声,热烫的唇立即压下来,强势的舌长驱直入地探进她口中。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他充满力道与霸气的亲吻方式,依旧让她心脏狂跳不止,仿佛全世界都已消失,只剩下他,与他那令人销魂的深吻。 群那一顿饭,没有意外地整整吃了三、四个小时,等他们动身开车前往太鲁阁已经是下午。 聊最让筑香介意的是,先喊卡的人不是她,是严冠威。 要不是他率先回过神,别开脸,拒看她衣衫半褪的模样,意志坚定地背过身,沉声要她先把衣服穿好,两人恐怕不会点到为止。 最可怕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当她看见他饱含欲望喘着大气的性感模样,心底竟涌起想将他直接扑倒的原始冲动。 真丢脸!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欲望居然比他还强烈! 害她以整个下午几乎都不敢正眼瞧他,而他也不问,默默陪在她身边,带她玩遍太鲁阁周遭,还随手买了一台好几万的数位相机,帮她拍下任何她觉得漂亮的风景。 一路上吃吃喝喝,斗嘴加上蜻蜓点水的轻吻,让他们沉浸在爱恋的粉红氛围里,等他们意识到时间时,已快晚上是一点。 匆匆循着公路上的路牌,找到一间名为“燕窝”的民宿,好心的主人立即收留他们,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适逢周末假日,只剩一间双人房。 严冠威尊重的询问眼神飘向她。 筑香则是满脸通红地点头应允。 房间里,严冠威一身神清气爽地从浴室走出来,看见趴在窗前的背影,举步朝她走去。 “换你了。” “喔。”筑香随口漫应了一声。睡眠不足加上玩了一天,让她累得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睡着了?”低哑的男声在她耳边轻问。 “嗯……”她感觉温热的男性躯体紧贴在她身后,舒服的触感让她忍不住靠向他,想睡得更沉。 “这样会感冒。” 面对他轻声的责怪,她没有力气回嘴,恍惚间,感觉有人动作轻柔地将她抱起来。 筑香懒得挣扎,也没有多想,直觉往充满安全感的胸膛依偎而去,几乎是立刻,她听见一记狠狠的抽气声。 “怎么了?”她勉强撑起眼皮问。 “没事,你睡。”严冠威僵着俊脸,对她安抚地笑了笑。 “我压到你哪里了吗?”她眨眨睡眼惺忪的大眼,努力想看清楚他的表情,不懂他为什么一脸痛苦的模样,他哪里受伤了吗? 严冠威将她放上床铺,伸手替她盖上被子,左手大掌拂开盖在她眼前的发丝,小小的动作,却充满难以言喻的柔情。 “别问,快睡。”他咬牙劝哄着,在床沿坐下。 筑香一脸困惑地望着他半湿的黑发、精壮的上半身,还有……围着一条大浴巾的下半身。 她突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脑中不受控制地将现在的他与他下午时那饱含欲望喘着大气的性感模样重叠,一阵热气冲上脑门,仿佛轰一声瞬间炸醒她所有的理智。 “我……我……去洗澡!”话还没说完,她就一溜烟躲进浴室里。 严冠威没有阻止她逃跑的动作,心底反倒大大松了一口气。 想起刚才抱起她时,她温热的唇瓣不小心轻触到他胸口,霎时,下午那股几乎快遏止不住的骚动又重新找上他,让他立刻有了最原始的情欲反应。 深深吐了一口气,他不禁单手支额呻吟。 想起之前在电影院里吻她后,她哭个不停,要是让她知道他现在心里渴望的事,说不定她又会被他猛烈的欲望吓得立刻躲得远远的。 他不要这样的结果! 对,他需要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别轻举妄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点事来做。主意一打定,他马上穿好衣服。 接着,他把笔记型电脑拿出来。处理公事可以让他的大脑保持冷静。 当筑香走出浴室时,就看见严冠威坐在床上猛打电脑。 “还在工作?”她打理好自己,迟疑了一下,钻进他身边的被窝里。 “嗯。”他停下敲键盘的动作,僵硬地看她一眼。 “我想睡了,可以关灯吗?” 二话不说,他收起电脑,只在浴室附近留盏小灯,接着小心翼翼地避免碰触到她,跟她躺上同一张床。 黑暗中,严冠威屏住呼吸注意着她的状况,许久后,他才轻声问:“睡着了?” 筑香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还没。” “你累了,睡吧。”他规矩地放在身侧的大掌悄悄握起拳头。 “我现在睡不着了,陪我聊天。”她瞪着天花板道。 “聊什么?” “要问你啰!”她学他,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要求,“想新鲜话题,是男人的责任。” 什么时候男人又多了这项责任,他怎么不知道? 感觉身边的他安静下来,筑香眉头一皱,催促着问:“想到没?” 严冠威仍没有声音。 “该不会是睡着了吧?”她自言自语道。 “我可能要先跟你道谢。”低沉的迷人嗓音像醇酒般,突然冒出来。 “道谢?”为什么? “你站出来为我说话。”中午那一幕深深撼动着他。 她站出来替他说话,不为别的,只因为是他,换作公司里其他人,他敢担保绝对不会有人拿自己的饭碗开玩笑。 但她愿意为他那么做。 那么纤弱,没钱也没势,却敢那么不顾后果地跳出来为他说话,越认识这个女人,他越受她吸引。 在她心中,他甚至充满缺点,像是花钱毫无节制、不懂精打细算,她都知道,而且愿意包容,更教他震撼的是,尽管如此,她依旧坦言爱他。 那句铿锵有力的宣告,让他清楚知道,这辈子非这个女人不可了! “喔,那个……”筑香停顿了许久,迟疑着要不要把实情告诉他,最后,她选择坦白。“我其实不只是因为他是针对你,也因为他羞辱人的方式太像我父亲,只是,我父亲羞辱的对象是我母亲……” 严冠威察觉出她语气里的哽咽,俊眸微微瞠大,缓缓侧过身,抬头在她粉颊上摸了摸,热烫的湿意沾湿了他的手,感觉胸中猛地一紧,他随即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 她没有抗拒,说出压抑多年的往事,她需要一点强而有力的温暖作后盾,才有勇气回忆与开口。 “他们结婚快二十年,我一直以为他们很恩爱,直到离婚前的那场争吵,外遇的父亲用最难听的字眼骂我母亲,我很想跳出来为母亲说话,但没有,当时念高中的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筑香泪流满面,多年来自我封闭的情感,全数在他面前逐一摊开。 “错的不是你,是你父亲。”严冠威双臂紧紧拥着她,献出他最固若金汤的堡垒供她栖息。 “我知道,我只是心疼母亲,却又不能为她做什么,甚至来不及跟她道歉,她就嫁到外国去了。” 严冠威温厚的大掌轻轻抚摸她的发丝,安慰的浅吻落在她额头上,像他小时候,温柔娴静的母亲常对他做的那样。 过了许久,筑香的心情才渐渐平复。 “知道吗?”严冠威一手护在她脑后,一手圈在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上,让她整个人舒服地偎进他怀中。 “嗯?”她仰首望着他,晶亮的眸中闪烁着信任的光芒。 “我不介意你为我出头的举动里还多了这层关系,相反的,我很高兴你能藉着这个机会解开心结,但我希望,你那时候说爱我,是针对我个人,全心全意的……”他清了两下喉咙,困难地道:“我想……那里头应该没有包括你对母亲的爱吧?” 筑香又好气又好笑地睨他一眼。 这男人该不会是在跟她母亲争风吃醋吧? “说不定有喔!”她伸出手环住他结实的腰,把脸埋进他隐约可见六块肌的腹部。 “别闹,我很认真。”他低下头,一脸老大不高兴地勾起她的下巴。 “我很认真啊!我的表情看起来很不认真吗?”她慧黠地反问。 严冠威深深凝视她美丽又聪明的小脸,低咒一声,毫无预警地覆住她的唇,将舌探入她口中索求着。 察觉怀中的佳人没有抵抗,他越发刚猛地挑逗着她,充满情欲的深吻落在她洁白的颈项上,让她瞬间娇喘不止。 他缓缓放平她柔软的娇躯,女下男上的姿势更加深两人下半身的密合,他精壮的手臂撑在她脸侧,两人同样呼吸急促,心跳如擂鼓。 “要我停下来吗?”严冠威喘着气,压抑地低问。 筑香整张脸被情欲染红,陌生的强烈骚动在体内叫嚣着,她窘得说不出话,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锐不可挡的强烈欲望。 严冠威得不到回应,以为自己被拒绝了,低下头,在她脸上、颈肩落下一串爱吻,最后在她美丽的锁骨上种下一朵娇艳的红花。他的力道不重不轻,却令她全身窜过一阵轻颤。 倏地,像上回热吻时那般,他狠狠地低咒一声,逼自己离开她身边。 “怎么了?”筑香娇喘不休,氤氲的眼眸望向陡然坐起身的他。 “没事。”他嗓音低哑,视线始终没有看向她。 “我做错了什么了吗?”她跟着坐起身,从背后拥紧他。 今晚,她不想要一个人,她爱他,而且要他! 有了他的爱,她对感情不再畏缩,也不再矛盾了。 下意识地,她将他环抱得更紧。 “别这样……”严冠威痛苦地闭上眼,跟自己的欲望拔河,困难地开口。 察觉他的抗拒,筑香浑身一僵,难堪地收回手,却在半途被他抓紧。他转身逼近她,一双写满浓烈欲望的眸子深深探进她眼底。 “你看清楚了吗?” 他努力压抑着喘息的性感模样像强效的催情剂,让她情不自禁地靠向他。 “看清楚什么?” “我想要你,如果你……”在电影院吻过她后,她的反应无形的在他心底留下了阴影。 “没有如果,我爱你,你忘了吗?”筑香打断他的话,主动吻上他的唇,在他想要更深入时退开,开始轻咬他性格的下巴。 她将主控权握在手中不到两秒,他一个俐落的翻身动作,再次将她牢固地压在身下。 温厚的掌轻抚她脸、颈项,在锁骨处流连一会儿后,滑下她浴衣的领口,迟疑了一下,大掌才顺着衣襟探入,轻轻握住一只丰盈,他被欲望染黑的双眼始终盯着她满脸通红的激情模样。 筑香急促地喘息,看着他低下头,大掌轻轻拨开衣物,捧起一只雪嫩,微微张口,含入口中,刺激的快感立即如闪电般窜向她浑身所有的细胞。 她不自觉地拱起身,索求更多的眷顾。 严冠威的大掌探进她腿间的私密地带爱抚,直到拨开她底裤一探,才发现她春潮四溢,早已为他准备好。 霎时,他的动作转缓为躁,动手一把扯落她所有的衣物,让她赤裸的胴体在他眼前瑰丽地绽放。 她娇羞地想抓起身边的被子遮身,他不让她如愿,身形一闪,欺向她,充满力道的腰一挺,刚猛火热的力道在她身上制造出一波波的震荡。 他的进攻时而温柔,时而猛烈,但她知道,他还没有真正投入这场欢爱中,他只是想先满足她。 一阵痉挛像高压电流瞬间窜过她全身,下腹剧烈的快感让她抑不住地呻吟出声。一声声的娇吟催促他进攻的力道更加猛烈,之后,他突然抽身离开,将她的身子翻转。 “你……”筑香不清楚他意欲为何,正要开口,却因他一个充满力道的挺进,让她好不容易稍稍恢复的理智再度灰飞烟灭。 他从背后快速地进攻,在她娇喘不休的呻吟声中,他身下猛烈的律动更加深入,一手缠上她的腰,扶住她几乎瘫软的身子,让每一次进攻都直探底处,一手在她胸前恣意揉捏,让雪峰在他掌中更为娇艳。 感觉她体内又再次紧缩,强烈的内壁收缩令他疯狂的加速抽动,直到她再次痉挛,严冠威才放任自己在她体内洒下滚烫的爱苗。 两人同样喘着大气,他爱怜地放下她瘫软的身子,起身到浴室为她拿来热毛巾,坐在她身侧,细细为她擦拭娇躯。 “我自己来。”筑香伸手向拿过毛巾。 欢爱后的她,身子还处于极度敏感中,他每一个擦拭的动作,对她来说,无疑都是充满刺激的爱抚。 “不,我坚持。”严冠威喜欢看她欢爱过后的慵懒与娇媚,这样的她美极了,令他怦然心动。 而且,如果不为她做些事,让自己冷静一下,他很怕自己会又立即扑向她。 刚刚的欢爱对他来说根本不够,他想再爱她,但她眼睛下方的黑影让他使出全力克制自己勃发的欲望。 “我弄痛你了吗?”严冠威担忧地问,仍充满欲望的锐眸紧盯着被他吻得莹亮美艳的唇瓣。 他知道自己刚才并不温柔,在她体内的感觉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美妙,她给他的不仅是肉体上的快感,还有更多直探向他灵魂深处的满足。 筑香愣了一下,才听懂他的问题。 她瞬间小脸一红,知道他仍紧盯着她,她摇摇头,羞得不知道该把视线往哪里摆。 他是这么的关心她,这么温柔的对待她,连在欢爱的过程中他也全然为她着想,先照顾到她的需求后才满足自己,她实在很感动。 浓浓的疲惫与幸福感同时席卷而来,入睡前,筑香甚至可以感觉自己正微笑着。 替她擦净身子后,严冠威把毛巾拿进浴室后回到床上,自背后将她拥入怀里。感觉着她正在他怀中,一股莫大的满足感让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没有多久,他可以感觉她已经入睡,而他,还有漫长的一夜要拿出全副精神来和欲望对抗。 第十章 星期一,茶水间。 难得第一个到公司的筑香,煮了两杯咖啡,一杯给自己,另一杯咖啡则打算用严冠威之前送她的杯子盛装,准备待会儿给他。 昨晚凌晨两点,两人在车上热吻了足足一小时才分开,想到这里,筑香仍清晰感觉到当时体内澎湃的激情、两人灼热的体温。 之后,严冠威以暗哑的低沉嗓音一遍又一遍说爱她,还不止一次交代她好好休息,上班后有事要告诉她。 这是他昨晚没有跟着她上楼的原因之一,他说这些话时脸上认真的表情,让她心底爬过莫名的忐忑与不安。 他到底是要告诉她什么事? 这让筑香脸上始终挂着的甜蜜笑靥缓缓飘进一朵小小的乌云,这一点阴郁像几千斤的重石,压得她无法真正轻松起来。 “今天出刊的‘花周刊’你们看了没?”某位女同事高扬的声音率先传进茶水间。 “看了,差点把我吓死!没想到我竟然曾经跟名人共事耶!” “难怪他工作上表现得那么好。” 筑香闻声,加快手中未完的动作。 星期六那天没有跟同事们会合,她一定会被逼问到死。 “从刚进公司就马上进入状况,听说连老总都知道他,还丢给他两件大案子去做,上周两件案子都搞定了,轻轻松松帮公司赚了一大笔。”李圆纯永远比一般员工知道更多内幕消息。 “真的呀?” “这么厉害!” “不过也难怪啦!毕竟人家从小家里就尽心栽培,有些人真的注定一生下来就要成为企业领导人,不像我们……” “筑香。”李圆纯突然点名她。 筑香煮好了咖啡,正要拿起杯子往外走,却硬生生被叫住。她愣了一下,放下咖啡,脸上带着礼貌性的浅笑,“早。” 李圆纯踩着高跟鞋走向她,美艳的脸庞靠她极近,问道:“你跟他好像走得满近的,你知道他是‘wf’电视台老板的独生子吗?” 跟她走得很近?筑香一愣,皱起眉。 整间公司唯一跟她比较常接触的,只有…… “谁?”尽管不愿往他身上联想,但李圆纯的暗示很清楚,霎时,筑香全身开始颤抖,脑中一片空白。 李圆纯故意更加贴近她的脸,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道:“严、冠、威。” 筑香惊愕地瞪大双眼,狼狈的表情有如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第一时间里,她完全无法反应过来。 “看来连她也被蒙在鼓里,真可怜。” “我还以为他们私交不错,搞了半天跟我们一样嘛!” “就是说啊,看他们时常有说有笑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们正在交往咧!” “听说星期六我们部门可以去玩,主要是因为他连续帮我们拿下几个案子,替公司赚了不少,不过,他很低调,希望公司方面不要在会议时公布,主管跟老总为了留住人才,什么都顺着他。” “难怪他那么难约,原来是不愿跟我们这些市井小民接触……” 无情的评语不断钻进耳里,筑香呼吸一窒,体内翻涌着复杂的酸涩,受欺骗的怒火交杂着受伤的冰冷寒意,让她难受的咬紧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他们说的人真是严冠威,从一开始接近她……他就开始骗她? 她所认识的他,在工作上并没有马上进入状况,总是缠着她问东问西,害她每天平均晚一个小时下班,害她……曾经那么担心他会被辞掉。 他一定觉得她很蠢吧? 到后来,他替她完成工作,让两人可以顺利约会,她以为,那只是以为他企画能力特别强…… 搞了半天,不止他欺骗她,连她也欺骗自己? 筑香体内突然有种想大笑的冲动,没想到自己真的是个笨蛋! 还有,她对王经理说的那些话最为讽刺! 他不仅优秀,而且家境富裕……他成功地让她变成了最大的笑话、最蠢的笨蛋! 筑香再也听不进周遭的任何一字一句,倒掉咖啡,她整个人仿佛沉入海底,所有声音都变成无意义的轰轰声,在她脑袋里猛烈地轰炸。 “筑香,你要去哪里?你脸色好苍白!”某位女同事见她不对劲,表情像中邪一样,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却反而被她吓了一跳,惊叫道:“天啊!你全身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筑香失焦的眼眸望向声音来源,如游魂般开口:“不好意思,我身体不舒服,可以麻烦你帮我请假吗?” 之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公司的,等她回过神时,人已不在公司里,陌生的街道映入眼帘,人群快速地在她身边穿梭,一时之间,她竟弄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最后,她笑了出来。 这一定是现实没错,因为很残酷,而她的心好痛,像不断爆炸般,闷一阵,抽痛一阵。 筑香大口吸着气,觉得自己就快崩溃了,抬眼看见橱窗里的自己,正在笑着,是一张诡异且丑陋的笑脸,她突然好讨厌自己那张脸! 这时,熟悉的音乐声飘进她耳里,她拿出手机,看见显示的来电者是严冠威,她瞬间呼吸急促,像缺氧般,心脏猛然一缩。 愣了几秒,筑香按下拒接的按键时,豆大的眼泪跟着扑簌簌的落在手机上。 后来,不知道手机又响了多久,当她察觉后正要动手关机,看见上头显示来电者是红牌,她深吸一口气后接听。 红牌一听她语气怪异,马上掌握她现在的状况,匆匆问了她在哪里,要她待在那儿别动后,便挂断电话。 筑香在电话这头点点头,没想到这是电话,对方根本看不见她。 刚挂断电话不到一秒,手机又响起,一见来电者又是严冠威,她的眼泪忍不住又开始奔流,按下通话键。 “筑香?别不接我电话,你不在公司,也没有回家,现在人在哪里?我过去找你,让我跟你解释!”严冠威在电话那头焦急地低喊。 “不用了……”还能解释什么?事实就摆在眼前。 听见他熟悉的嗓音,筑香的眼泪掉得更凶。 即使是现在,她仍这么渴望听见他的声音,她爱他呀!他怎么可以骗她?她从不谈真正需要放感情的恋爱,是他再三保证,才让对爱胆小的她终于可以敞开心胸去爱。 结果,还是证明以前封闭的自己是对的! 是她没用,太想要有人爱她,也太想爱上他…… “别这样说!筑香,你在哪里?我们见面谈谈好不好?我本来打算今天跟你说……” 筑香深吸一口气,拒绝再继续听他着急的恳求。 关机的音乐声传进她耳里。 都结束了。 她如此告诉自己,用力捂住嘴,扼不住的情绪在瞬间崩溃。当红牌赶来时,她已经蹲在路边抱着自己哭了半个小时。 红牌搀起她,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后,随手拦了一辆计程车。 坐上车后,筑香看着车窗上的自己,想着,如果爱情可以随着哭泣,跟眼泪一起流出体外,该有多好? “开锁殿堂”里,红牌陪在筑香身边。 红牌说,放下一个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再找一个男人。 红牌说,老早就跟她说过了,有钱又会说谎的男人碰不得,她不该忘记。 红牌说,这里是全台北最有名的pub,许多有钱的、寻找一夜情的人都会来这里。 最后红牌说,今晚她应该找一个男人陪她,这样她就不会再哭个不停了。 筑香没有说的是,她之前以为严冠威只是普通的上班族,可能帅得有些过火,但他很真,公事上,有不会的地方不会装懂,而是直接明白地问她,她没有忘记那些话,只是她以为他并不有钱,而且不会说谎。 筑香没有说的是,此刻她不需要男人,只想要喝酒,喝醉了,吐一吐,最好可以把他一起吐掉、忘记! 筑香没有说的是,让她安静地痛哭一回就好,她相信自己会痊愈的,一个男人而已,比起父母给她的三重打击,这算什么? 筑香没有说的是,她会哭,是因为还没有办法完全放下。 她是人,不是电脑,记忆无法说删除就删除。 这一刻,她看着酒杯里的金色液体,突然好羡慕电脑…… “jason?”红牌突然站起身大喊:“这里!” 微醉的筑香痛苦地双手抱头,秀眉紧蹙,觉得头好昏。 “这是我朋友,刚失恋,帮我安慰她一下。”红牌朝男人使了个眼色。 “她哭了?”名叫jason的法国男子坐到筑香身边,小心地捧起她的脸,温柔的深绿色眼睛直盯着她泛红的眼。 筑香脑袋昏沉,迷蒙的水眸瞬间跌入这双温柔的眼睛里,觉得它们竟然跟严冠威的有点像。 “中国女人,傻得很美丽……”jason叹息着道,冰凉的薄唇无预警地贴上她热烫的水润嫣唇。 筑香被吓了一跳,脑子猛然清醒,立即伸出双手推拒。 这个男人在做什么? 她被吓得瞬间止住眼泪,双手才刚碰到对方的胸膛,人高马大的他霎时便往后飞去。 不会吧?她才刚碰到他,还没用力推,他就自己飞出去了? 筑香摇摇头,眨了两下眼睛,困惑的眼里看见了严冠威的背影,他正发狂似的痛揍刚才偷吻她的外国人。 身边许多人正拔高声音尖叫,眼前人影晃动,已经哭了一天,没有进食,耗尽所有体力的筑香,感觉自己的身体晃了两下,头重脚轻的她,知道自己已快撑不住了。 一股想彻底放弃的冲动,让她什么也不想管,顺着虚弱的身体,整个人顿时向前倾。 失速的坠落,让她产生一种快感,在她虚弱的身体撞上地面的那一刻,她听见了严冠威的声音充满惊慌地喊着她名字。 筑香已经醒了,却累得不想睁眼。 耳边传来细碎、刻意压低音量的男声,突然,说话声音停止,属于严冠威的气息很快的接近她。 她猜,他正俯身观察她的表情,然后,压迫感消失了,感觉他在她身边坐下,床铺因此陷下去一块。 像一场耐力赛,谁都没有先开口,空气在他们周遭凝结,将她的神经拉到最紧绷的状态。 直到她认为自己再也无法继续伪装下去时,溢满疲惫的粗哑嗓音缓缓在她耳畔响起。 “我知道你醒了,如果你不愿意睁开眼睛看我,我完全可以理解。” 筑香心头一震,光听见他的声音,就让她又有想哭的冲动。 她甚至觉得脑子有些错乱,这个男人昨天还跟她吻得难分难解,结果,今天两人就形同陌路…… “昨晚,我回到家后,就知道这期的周刊会刊登的内容。虽然立即要求他们停止印刷,但太晚了,他们已经把周刊发配出去,管家星期天早上得知消息后想通知我,但我把手机关机,没有接到他的电话。” 严冠威停下来,看了眼她仍旧不肯睁开的眼,感觉犹如置身冰窖。 他干涩的嗓音继续喃喃地道:“我本来打算今天一到公司就先跟你说明,没想到还是被媒体抢先一步。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打算对你隐瞒,只是事情刚好这样发展……” 才怪!筑香要自己别心软,别因为他的语气够诚恳,讲得头头是道就轻易相信他。 她拼了命的提醒自己,人不可以在同样的地方跌倒两次,否则就不是单单一个“蠢”字可以形容! “你记得欧圣岚吗?他之后会成为你们公司真正的领导人。原本这只是我跟他之间的一个小游戏,考进对方的公司,看谁在三个月内做出最多成绩,然后潇洒的走人,回自己的公司做原本该做的事……” 这一次,严冠威停顿很久后才又缓缓开口,声音里充满浓浓的懊悔。 “但是,我没有想过会遇见你,结果原本无伤大雅的隐瞒身分,变成对你的欺骗。我不是存心要骗你,而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任何人先知道我的身分……”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筑香在心底反驳。 他可能不是真的刻意对她隐瞒身分,但是在她面前装笨,老是缠着她问公事,这一点他绝对赖不掉! 他是不是看她好骗,所以故意来逗她? 想到他明明一开始就戴着面具接近她,她就气得浑身发抖。 严冠威赶紧把他能想到的解释全都跟她说明。 以往他行事只凭自己高兴,从没向人解释行为的起因于目的,第一次这么做,让他浑身不对劲,像个初学步的孩儿,不管他多么小心地走,看起来总是跌跌撞撞。 “告诉我,该怎么做,你才会消气?” 真正的是非对错,对他来说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她一辈子待在他身边,其余的,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在她面前,什么傲气与自尊都是狗屁,拿去唬唬外头的人很好用,但她不是外人,她是唯一住进他心里的人。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筑香知道,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因为父母离异的关系,就把自己锁起来。 以爱为名,是他给足她面对伤痕的勇气,他虽然没有说,但她清楚的知道,他不会再留她一个人处理自己深不见底的伤口。 筑香深吸口气后睁开眼看着他。 瞬间,熟悉与亲匿的感觉一下子全数回笼,所有扰人的杂音仿佛尽数消弭,他们都微微愣住了。 在他们深深的凝望里,没有旁人的耳语、媒体的炒作……什么都挤不进他们之间,只剩下彼此与灼烫的两颗心。 筑香哭红的双眼肿得像核桃,严冠威的心猛然一拧,痛得马上皱起眉头,心中溢满浓浓的不舍。 他的俊容满是疲惫,下巴冒出新生的胡碴,向来笔挺有型的衣着,现在则像咸菜般挂在他身上。 原本意气风发的严冠威已不复见,焦灼的眼取代了自信的湛眸,飞扬跋扈的姿态不再,他的沮丧是这么显而易见,令她心底泛起疼惜的涟漪。 别再被他骗了!心底有道小小的声音不断冒出来提醒她。 像理智突然闯进脑子,筑香愣了一下,回过神后缓缓开口:“只要是我说的,你都会去做?” 严冠威那双从不求人的傲气黑眸紧紧盯着她,郑重地点点头。 “好。”筑香说着,突然坐起身,作势想要站起来,吓得他立刻伸手搀扶她。她没有拒绝他的帮忙,同时道:“我现在要回家。” “现在?”他皱眉,一抹强烈的不安顿时像怪兽的利爪狠狠刺入他的心,“你的额头摔了一个包,医生说要观察一个晚上……” 站起身后,她轻轻推开他的双手,假装没有看见他瞬间刷白的俊颜,兀自打量起这间宽敞的卧室。 “所以……这里是医院?”筑香故意这么问,明知道如此华丽的房间,绝对不可能是病房。 她拒绝他碰触的动作,让他整个人宛如跌入地狱般,他极力隐忍住满腔不安的情绪,强迫自己摇摇头,语调镇定的开口解释,“这里是我家,我的卧室,医生被我留下来,正在客房里,万一你有什么事……” “我现在就想回家。”筑香打断他未完的话,现在她不想听见任何关心的话语,尤其来自他口中的更不想听。 说完话,她不顾一切的直接往房门走去,坚决的态度,仿佛连一点弥补的机会也不愿给他。 严冠威眉一挑,长腿一跨,两、三步便追上来,一把扣住她手腕,顺势让她转身面对他。 “别这样。” 他不要她就这样走掉,别说走出他的生命,光是再来一次今天的经历,他肯定会抓狂给所有人看! 当她不接他的电话、搞失踪,还在pub里跟别的男人接吻时,他在台北市的大街小巷里疯狂的开车到处找她。 他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自己没办法干坐着等消息,像只无头苍蝇四处瞎找,吓得奶奶在他身后偷偷派了一群保镖跟着,就怕他出事。 直到欧圣岚通知他,在pub里看见她后,他二话不说,车子立刻掉头往那里直冲,途中闯了几个红灯他不清楚,只知道她跟别的男人接吻的那一幕,轻易将他推向可怕的地狱。 严冠威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几乎所有人都拦不住疯狂的他,他完全失去理智地彻底痛殴那家伙一顿,如果那时筑香没有昏过去,说不定那个男人会被他活活打死。 “放手。”筑香瞪着他,一脸想尽快与他划清界线的冷漠模样。 见她用力想拉回自己的手,他怕伤了她,只好无奈地松手,不料她一转身就往门外冲。 严冠威见状,立即伸手环住她的腰,不顾她在他怀里又叫又打,将她整个人推向墙壁,把她密密地困在墙壁与他之间。 他的手臂搁在她耳畔,强迫她看向他。 “我不可能放你走,留在我身边。”他生平第一次低声下气地向人请求。 “留在你身边?”筑香冷眼看着他,问:“你在上班时问我的那些工作上的问题,其实你都知道答案对不对?” 严冠威微微瞠目,沉默不语,专注的眸子紧盯着她,一颗心瞬间跌落万丈深渊,满脑子只有一个灰色的念头——她要判他死罪了! 筑香的视线在他脸上梭巡。果然如她所想,她哀戚地笑了笑,声音里充满寂寞与自嘲,“你一定觉得我很白痴吧?还那么自以为是地教你,你怎么受得了呢?听一个能力比你差的人说教,还是……其实你很享受,看我一个人在那里耍白痴,你觉得很有趣?” 严冠威选择沉默,一张俊容僵白得可怕。 她不断以攻击的言语发泄愤怒,即使他因她的话而心痛难当,即使这并非全部的事实。 “为什么不说话?严大少爷,你的游戏可以结束了吗?也许你隐瞒身分的确不是针对我,我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么重要,但还是要恭喜你,你已经成功骗倒我,我也跟你上床了,不是吗?” 见他脸色倏地一沉,痛苦的表情像被人猛刺了一刀,筑香仍视若无睹地继续说下去。 “严大少爷,我什么都没有了,都给你了,我现在只想回家,可以吗?” 严冠威深深地凝望着她,困难地咽了咽唾沫,试了好几次才终于顺利地开口:“不管怎样,等过了今晚,医生……” 筑香闭上眼,拒绝看他布满痛楚的眼眸。直到这一刻,她仍不忍心看见他痛苦的模样。 “我不要!”她倏地低喊,抬起双手用力推拒着他,“我现在就要回家!” 她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他恳求的表情太逼真,她怕会再次迷失了自己! 筑香忿恨的抗拒在他怀中一一消融,她的背一次次因用力过猛而撞上墙壁,他注意到了,不顾她猛烈的抵抗,硬是伸手护在她身后,让那些力道全由他来承受。 然后,他安心地勾起一抹微笑。她不会再受伤了…… 严冠威不为自己辩解,只是不断对她说着对不起。 筑香被困在他霸道又强势的环拥里,全身上下闻的、看的、想的、听的,全都是他。 这一刻,她突然恨起自己,恨自己虽然说要离开他,心却仍不由自主地想着他。 突然,一声明显的骨头断裂声,让两人同样震惊地停住所有激烈的动作。 在她还搞不清楚状况时,他知道自己左手掌的骨头恐怕断了,他苦笑了一下,接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幸好她没有再抵抗,乖乖地安静下来。 “还记得我工作的第一天吗?所有人都赞叹地看着我,只有你低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那时候,我就特别注意到你,觉得你很奇怪,很少有女人能不被我吸引,所以那时候我猜,你肯定是心机特别深沉的那种女人,在我面前玩欲擒故纵这种小把戏。” 他停下来看看她,确认她正专心听他说话。 “真是自恋到不行!”筑香冷哼。 严冠威听了,不怒反笑,很高兴她终于愿意静下来听他说几句话。 “后来,我特别观察你。”他帅气的脸庞因陷入回忆而带着些微笑意,“发现你不聊八卦,只默默做事,我想跟你有互动,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毕竟本少爷出生以来,都是别人主动靠近我。” 说到这里,他性感的嘴角缓缓上扬,勾起一道令人屏息的笑。 筑香发现自己的视线完全无法从他帅气的脸上移开。 “直到有一次,我看见有人问你问题,发现你竟然那么详细地为他解释,那时候,我想到了可以接近你的方法。” 严冠威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深深看她一眼后,才又用他粗哑的嗓音继续缓缓低述。 “我承认,刚开始接近你是因为不服气与好奇,但与你接触后,却逐渐被你柔软的心吸引,尽管你总是装出冷冷的样子,和同事之间的互动也不太热中,但你是真的关心同事的工作状况,不只是做做表面功夫。” 他对她扬起唇笑了笑,脸色越来越苍白。 “我想多跟你相处,渐渐地,上班时间短暂的互动已经不能满足我,所以我开始想尽办法约你出去。这不是我擅长的事,所以我花了一点时间想,该怎么约你才能成功。” 严冠威陷入回忆的表情,突然扬起一抹无奈的苦涩笑意。 “本来我完全同意你假恋爱的那些条件,后来却觉得气闷难受,直到我意识到这个问题时,才发觉自己真的爱上你了,尤其在你跟王经理去吃饭的那一晚,本少爷第一次尝到什么叫吃醋。” 筑香听得入迷,美眸漾满感动的水气,鼻头渐渐发酸。 “那种感觉糟透了!一团不知道什么鬼东西塞在胸口,好像快要爆炸,却又炸不开,不上不下老是梗在那里,简直快把人逼疯!结果,欧圣岚那个滥情的家伙还在旁边兴风作浪,教他把身边的女人清干净,我要跟他聊聊,结果我去找他的时候,他还在那里给我左拥右抱,搞得我整个火气马上往上冒。” 筑香困惑地皱眉,双手捧着他有些扎人的下巴。“所以你就玩什么丢酒瓶的游戏?”男人的逻辑还真是奇怪。 “不是游戏,是发泄。”严冠威低下头,快速在她唇边偷个香吻,“你本人可能比较不清楚,你折磨我的本事,是我出生以来遇过最高竿的。” “我并不想折磨你。”事实上,她曾经想离他越远越好。 “我知道,是我对你的爱在折磨我。”他咬牙忍着痛,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原谅我了?” 筑香看着他,真想狠狠骂他两句。 这种事干嘛用问的?她都已经让他吻了,不是吗? “筑香?”他催促着,额上因强忍剧痛而冒出冷汗。 “所以我们第一次去那么贵的餐厅吃饭,你根本就付得起?”她开始翻起旧账。 “喔,我是……”他感觉不妙地呻吟,同时察觉自己的手越来越痛。 “你是?”筑香气结,水眸直瞪着他,气恼地道:“你知不知道为了那一餐,群聊制作让我吃了快三个星期的泡面?” “抱歉,我真的只是想带你去吃饭……”严冠威脸上满是焦急。 筑香向后移动,想靠着墙说话,却意外听见他闷声痛呼,之后随即露出一脸咬紧牙根的忍痛模样。 她眉头快速皱了一下,语气充满担忧地问:“怎么了?” “没事。”他微微扯动嘴角。 她忽然想起刚刚因他告白而被暂时忽略的骨头断裂声,转身往下一看,立即看见一只变形的左手掌。 严冠威没料到她会注意到,一愣,正要收回手,手腕却被她两只小手紧紧抓牢。见大势已去,他干脆任由她去,右掌扣住她的腰,将她柔软的身子揽进怀里,下巴轻靠在她肩上,满足地吁了一口气。 她回来了,心甘情愿待在他怀里。 他没有信仰,但此刻他感谢上帝! “这是我弄的?”筑香杏眸圆睁,看了他的手几秒后,一股热潮漫上她的眼眶,语带哽咽地问。 想起自己刚才满脑子只想离开他,为了挣脱他的钳制,她记得自己甚至不惜用力撞上墙壁,后来,不管她怎么用力,都没有疼痛的感觉。 原来,是他用手护住她的背部。 仿佛有个硬块梗住喉咙,筑香眼眶一热,轻吸了两下鼻子,不料原本想强忍住眼泪的动作,反而让满腔的感动化为串串泪珠滑落。 晶亮的泪珠濡湿了她的双颊,滴在他变形的手掌上,无声地飞落,沾湿了地毯。 感觉手掌上的湿意,严冠威原本已恢复平静的伟岸身躯猛然一僵。 “你哭了?”他急切地抬起她的脸,震惊的黑瞳中写满对她的担忧,“为什么哭?” 上百种可能快速地掠过他脑海,包括她是身体不舒服,或是她仍执意离开他…… 这些可能的原因,让他瞬间又陷入巨大的惊惶里。 “告诉我!”他迫切地想要知道。 “你的手……对不起……”筑香心疼的眼泪掉个不停。 没想过会是这么甜蜜的回答,霎时,严冠威紧绷的神经倏然一松,忍不住轻叹。 “太好了。”幸好不是他想的那些理由。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瞄了一下变形的手掌,这种程度的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会痛是当然的,但不至于要他的命。 这点小伤小痛,跟她的眼泪一比,他还比较心疼她的眼泪,这种不大不小的伤,也值得她哭成这样? 突然,一道灵光掠过严冠威的脑海。 “这样还说太好了?你真是……”筑香真搞不懂这男人的思考逻辑,都已经痛得五官缩成一团,竟然还逞强?“不是说医生在家里?快请他帮你治疗。”她是真心为他急得不得了。 “老婆,人家是脑科权威,我残废的是手。” 他还有力气跟她抬杠?筑香又怒又担心地瞪他一眼。 “那我们现在去医院。” 严冠威挑眉。唔,她没有否认那个称呼,好迹象! 他斜睨着她,突然迈开长腿,一屁股坐上床沿。 筑香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走过去,拉起他没有受伤的右手,催促道:“走啊!” “不走。”他悠哉地对她摇摇头,摆出大少爷脾气。 “不是要去医院?” 她越心急,他越开心,因为这证明她在乎他,而且是非常在乎。 “除非你原谅我。”他开始秀出拿手绝活——得寸进尺。 “哪一部分?”筑香没好气的问。 “当然是全部。”严冠威仍是一副理所当然口吻。 我、就、知、道!这男人实在太懂得如何达到他想要的结果。 “好,我原谅你,但要现在立刻去医院。”筑香狠不下心,尤其又想到他是因为她才受的伤,心就更痛。 严冠威眸中快速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食髓知味地继续开口要求,“嫁给我?” 筑香一听,倏地松开他的手,双手环胸不语。 她气他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都快急死了,他居然还一副老神在在的轻松模样? “你不去,我现在马上回家。”要威胁人,她可未必会输! “我没说不去。”闻言,严冠威立即跳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打内线电话要管家备车。 她手上的筹码不比他多,但却是致命的关键,懂得见好就收才是上策。 严冠威挂断电话后,快步走向她,没受伤的右手揽住她的纤腰,踩着快意的步伐走出房门。 筑香没有抗拒他亲匿的动作,一颗心全放在他受伤的手上,闻着他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强烈的安全感让她完全放松下来。 走廊上,一道柔软的女声轻问道:“你是不是都用这招骗女人?” 几乎是马上,另一记抗议的低沉男音立即回应。 “通常都是我被骗,需要劳驾我骗才肯走向我的女人,你是第一个!” 女人低声咕哝了两句,这次,男人懒得反驳,足音暂歇,走廊上静得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许久过后,才又开始传来脚步声。 长长的走廊上,两人就这样走走停停,等他们坐上车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候的事。 尾声 为了躲避奶奶的逼婚,严冠威另外在公司附近置产,买了一间五十几坪的房子,用点小诡计让筑香把所住的套房租出去,鼓励她将租金拿去付贷款,然后她辞掉工作,由他出资,让她经营一间小巧可爱的咖啡馆。 咖啡馆在他的公司附近,许多艺人知道这是大老板未来的老婆开的店,便前来捧场,很快的,只要去过一次,几乎每个人会爱上店里香醇的咖啡和舒适的空间。 此刻,筑香正在厨房里帮严冠威准备消夜——一杯热牛奶。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她放下手边的事,前去客厅接听。 “筑香吗?我是妈。” 自从筑香解开了心结后,与母亲的互动也变得较为频繁。 “妈,发生了什么事吗?”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很烦恼,她担心地问。 住在美国的母亲通常每个星期打来一次电话,但母亲昨天才刚打过电话来,这样的状况让筑香无法控制地往负面的事想去。 “我昨天本来就想跟你聊聊,但又不好开口,可是不说,心里又不舒坦……”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迟疑。 “妈,我是你的女儿,有什么事你都可以直接跟我说。” 尽管如此,母亲仍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女儿,为什么你还不结婚呢?” “妈,我现在很好。” 说完,筑香听见母亲深深地叹口气。 “我知道,但有时候人都需要藉着某些仪式,为心里带来踏实的感觉。” “所以妈今天是打来催我结婚的?”筑香猜测道,笑得一脸幸福地摸了摸肚子。 喔!也许严奶奶也插上一脚。 “也不完全是这样……我只是想,是不是因为我跟你爸爸的关系,让你这么排斥婚姻?其实我会跟你爸爸离婚,也不完全是因为他外遇,应该是说我们的感情渐渐淡了,他的外遇反而让我松了一口气,让我可以更下定决心追求另一段幸福。一段关系的结束跟开始时一样,没有透过某种仪式,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宝贝,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是不是跟妈妈一样,但是……” 筑香打断母亲渐渐慌乱的自白。她无法回到过去,在父亲面前扞卫母亲,但是,她可以把母亲从对她的愧疚里解放出来。 “妈,我怀孕了。”她听见母亲开心的抽气声,也跟着微笑,接着说:“我打算等一下就告诉冠威,让他给我准备一个特别的求婚仪式,如果他能把这件事办好,我就嫁给他。” “喔!感谢老天。” 然后,筑香听见母亲高兴地呼喊丈夫的名字,迫不及待的跟他分享这件喜事,之后,他也开心地拿起分机跟她道恭喜。 筑香红着眼眶,连说了好几声谢谢,因为她知道,这就是幸福! “妈,在告诉冠威之前,我想先向你和daddy道谢,因为你现在过得很幸福,给了我追求幸福的勇气……” 她听见母亲压抑的轻泣声,深吸几口气后,她才有办法不让自己跟着落泪。 “daddy,我一直想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让我妈妈这么快乐……还有,妈,你一定要一直、一直很幸福喔!” “好……”母亲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最后,筑香听见母亲满足的深叹口气,她想,一定是daddy来到母亲身边,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最后,母亲献上了她最真诚的祝福,“妈妈一定会很幸福的,你一定要比妈妈更幸福……” 母女俩又依依不舍地聊了几句话后才挂断电话。筑香深吸口气,试图让眼眶里的暖热消散一点,否则被严冠威看见,免不了又是一阵大惊小怪地询问。 她拿着牛奶走到书房外,刚好听见严冠威正在跟他奶奶讲电话。她停住脚步,转身想先离开,却意外听见自己的名字,因而驻足。 “不是筑香的问题,是我还没跟她求婚。” 他帮她说话?筑香有些诧异。 这个狡猾的男人,竟然没有利用长辈的压力逼她结婚,反而处处替她说话,独自挡下来自长辈们的催促。 明明是她的问题,是她不准他提结婚的事,只说想结婚的时候会通知他,这次,他没有使计逼她放弃这个念头,反而用尊重与等待来回应她的要求。 他总是这样聪明,知道怎么让她死心塌地的待在他身边。 “奶奶,相信我,很快!我每天晚上都很努力,也千方百计想闹出人命,你放心。” 听着他自信满满的保证,筑香双颊倏地涌上一阵红潮。 他竟然跟奶奶胡扯起来,还说什么很快…… 两分钟后,严冠威刚挂断电话,筑香立刻端着热牛奶出现在书房里。 “奶奶打来的?有事?”她将热牛奶放在他面前,同时看见他马上像个孩子般皱起眉。 他伸手一把抓过她,让她坐在他大腿上,亲匿地拥着她,撒娇似的朝她敏感的颈项猛攻。 她的对策是对他温柔地笑笑,眼神暗示性地飘向牛奶,然后毫不费力的,他就会乖乖就范,二话不说干脆地把牛奶统统喝光。 当严冠威放下杯子,第一句话就是掩饰奶奶打电话来的用意。 “没事,打来闲聊。” 筑香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开始显得不自在,她才坏心眼地笑了笑,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道:“恭喜你,我怀孕了,你终于可以不用再被奶奶叮得满头包。” “没有人有胆子来叮我……”严冠威支额,一脸“糟糕透顶”的神情,呻吟着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至少不是像你表面上听到的那样……” “我不在乎你跟奶奶说了什么,只是要通知你,该是准备婚礼的时候。”她轻轻挣脱他的怀抱,优雅地站起身。 筑香将托盘上宝宝的超音波照片放在他面前那份写满英文的文件上,故意以命令的口吻对他颐指气使地下令。 “好好准备吧!如果没把这件事办好,小心我把你当作退货处理喔。” 连续被两颗超级炸弹轰炸的严冠威,一脸呆愣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然后动作迟缓地又看了看眼前的超音波照片。 结果,他花了比看文件还多出两、三倍的时间才完全弄懂她话里的意思,整整迟了好久,心中才被瞬间的狂喜填满,一反应过来后的第一秒,他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一面大叫着她的名字,一面奔向两人的卧房。 严冠威不确定这条人命是不是在卧室里“闹”出来的,因为他们很少在“固定的温床”上办事。 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他求婚能够告捷,绝对是在卧房里“身体力行”求来的。 至于他跟欧圣岚之间的胜负,除了工作上的表现列入评分之外,感情成绩也被列入评分重点,这场比赛,究竟谁输谁赢,还未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