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妻》 第一章 略显广袤的甘蔗林里,排排甘蔗之间都有能容纳两个人行走的田埂。一个五彩花布挂满身的少年蹦蹦跳跳在其中穿梭晃荡着,乌黑的小脸上一双灵动滑溜的大眼闪着波光,微翘的小嘴上叼着一片咬下的甘蔗。小嘴蠕动着,说是在啃食,倒像是好玩翻搅。 少年边哼着刚从街口学来的小调,边甩着头,头上的小包帽倾向一边,露出被绑定的黑发,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耀眼光泽。路过的农家不禁感叹,这要是生在女孩子的身上,那该有多迷人啊! 「咦?」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少年停住小身子一侧头,笑着转身走入另一道田埂,「姑娘,妳是怎么了?」 说话的同时,一只与脸庞颜色相差甚多的白皙小手搭上人家姑娘的细肩。 「啊──」被碰的姑娘本能的在惊呼声下倒退数步,「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她夸张的拿一双不敢置信的泪眼看向少年,在见到少年精致的脸蛋后又羞怯的低下头。 「呵呵,真是可爱的姐姐……对了,姐姐,妳是为何事烦恼,告诉小弟,小弟一定帮妳。」少年先是被她美丽的红脸一迷,接着便很豪爽的提出帮助,「是不是有人欺负妳呀?」 「不,没有,是我不对。爹爹他……爹爹他……」姑娘似乎有口难言,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开口。 「姑娘不急,慢慢道来,小弟听着呢!」她的支吾反倒引起少年的好奇心,贼溜溜的大眼转动着,嘴角始终上翘。 「唔……爹爹要我嫁给北方霸主,绝尘堡的堡主梅傲。」一个未出阁的小女人说这种话还是含羞带怯的,尽管她并没有那个意思。 绝尘堡?怎么这么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过来着?算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何必为难自己! 「那很好啊,既是一方霸主,应该可以给姐姐安乐的生活,恭喜姐姐日后一定是锦上添花,富贵逼人啊!」说书的大哥经常这么说,出门在外小嘴一定要甜,多跟她攀攀交情,说不定日后也有白食吃。 「可是……可是人家我……」扭着小手帕,姑娘似乎不太中意这门亲事,「人家……」她羞红了小脸,不好意思说! 「咦?姐姐,妳别急,慢慢说……唔,我猜猜,难道姐姐另有喜爱之人?」这种情况多得去了,他第一个想到的就这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姑娘瞠圆美眸惊呼,娓娓道来:「我姓程,打小家里给我订了一门娃娃亲,北方的梅家……」 原来,程家老爷与梅家老爷在多年前结拜为兄弟,两人高兴之余便有结为亲家之意。因此,两个大男人在未娶妻之时便已定下这个承诺。 谁知,程小姐在十五岁时爱上自家的药师,现在已是难分难舍,无奈两人身份差距甚大,更何况程小姐还是婚约缠身之人。 「所以,姐姐妳现在是在等情郎?」哇,真够大胆的,不过做得对,喜欢就要把握住嘛,「姐姐不怕,我可以帮妳哦!」 「哥哥肯定已经发现我失踪了,会派人来追的,段郎不知是否出了什么岔子,到现在都还没来?」她怕段郎受到哥哥的限制所以才会晚到,甚至可能来不了。 「这样吧,小弟在这里陪姐姐,若是有什么麻烦,小弟能力所及的一定办到!」哈哈,多听些江湖事果然有点用处啊,他快成大侠了。就是说着这些绕口的话,无论是说着听着都拗口,文诌诌的,很不习惯啊! 「这……公子,这不合礼教的,还是请公子你走远一点儿吧!」纤纤玉指往远处一指,眼里有着请求,她不想让段郎误会。 「嗄?」少年傻眼,没听错吧,这姑娘也太不讨喜了,「好吧,姐姐,我就在离妳十步远的地方,如果有需要妳可以大声呼救。」他摸摸鼻头,大侠梦还是要做的。 * 「我是来接程英的。」没有多余的话,梅傲一到程府便开门见山地说。手一扬,数个宝箱相继抬了进来。 「梅堡主,你这是?」程家老爷程明朗错愕地望着这一幕。 「贵府几日前派人上门重提当年你与我爹定下的婚约,并送来聘礼礼单,相信程老爷应该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吧!」沉着脸,梅傲的脸色看起来相当不善,似乎对他们的行为很不悦。 「这……是小犬无知,请梅公子见谅!」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帐儿子,不过是让他暗示绝尘堡和程家尚有婚约的承诺,而且女儿已经到了适婚之龄,哪知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做出如此逾矩之事,要是得罪了绝尘堡的人该如何善后? 「无妨,家中尚有急事,请程姑娘动作快点。」冷冷的抛下话,梅傲一刻都不想多等。 「这……」程明朗豆大的汗珠自额际滑下,一边慑于梅傲身上发出的强霸气息,一边又急于寻不到女儿的踪影。 今日一早,伺候女儿的婢女竟说英儿不见了。聪明的他立刻想到女儿可能是跟着药师跑了,当下做出决断,派几批手下去找。只是,没想到如此凑巧的,梅傲竟在此时找上门来。 为怕他看出端倪,程明朗试图拖延时间,「小女她正于后厅忙着,梅堡主,你还是等一会儿如何?」 以一个后辈来说,程明朗的态度让人置疑,他何需用如此低下的态度来待世家之子?但现实是残酷的,早年,借着义兄的资助,程府才有今时今日,奈何父子两人均不是经商的料,不到几年光景,随着好友的离世,程府的生意每况愈下,最近几年更是吃穷得紧。所以,他们只能再把主意打到绝尘堡上。 「我已经说过了,家中还有事要办。」强硬的口吻透露出不耐,梅傲沉着脸冷睨程明朗。 程府的情况他不是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他也知晓一二,能够信守前约迎娶程家小姐是娘的意思,否则他哪会跑这一趟。 「这……」程明朗僵着身子不知该作何解释,难道要他说女儿跟着男人跑了,现在还在寻找当中。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匆匆忙忙闯进来,没看清楚状况的大喊:「老爷,小姐找着了,小姐在后山的甘蔗林里。」为了讨赏不容易啊,拼了命的跑,双腿都快断了。 「胡闹,不知道现在有客人吗?还不出去!」天啊,会不会露出马脚啊?程明朗表面平静,心里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怕精明强悍的梅傲要是猜出个中情况该如何是好。陪着笑脸,生意人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还好人是找到了,「我这就去把小女叫回来。」 「不用了,我自己去。东西留下,人我带走。」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梅傲狂傲的对送消息的下人下命令:「带路!」现在的他急着回堡,没有空理会他们唱的哪出戏。 「这……」 被梅傲的气势吓到,下人腿都软了,本能的就转身想要带路,但是── 「等等!」程明朗壮着胆子开口:「梅堡主,我看还是我差人去将小女带回来吧,让你亲自走一趟未免太过意不去……」他扯出难看的笑容,硬是压下心头的颤动,试图改变梅傲的决定。 「不用啰嗦,就这么决定了。」似乎对他出口阻挠很不悦,梅傲鹰眉紧锁,犀利的黑眸迸出愠意,薄唇抿直,冷肃慑人的气息跟着散发出来。 「是。」不自觉的,程明朗慑于他的气魄之下,只能看着梅傲消失在程府,但那一箱箱的贵重物品说明他得到了很多利益。 * 来到甘蔗林,梅傲远远的便见一女子正慌着脸,不时观望各处,当下便猜出她应该是程英,随即扯喉:「程英,过来!」 低沉有力的男音透着一股魄力,冷鸷的表情显现不耐。高大伟岸的身躯即使立于乡林田间仍显得非常突兀,俨如浑然天成的王者,令人生畏。 他没有那么多的闲暇来和一个不重要的女人纠缠,她只能选择服从。 循着声音,程英看不清楚来人,但她猜想是哥哥带人来抓她回去了。一时间害怕心慌直觉的就往前跑,不时还要回头注意来人是不是已经追过来了。 「啊……」蓦地,她感觉手腕处一凉,身体被人拖进甘蔗林中,「你……呼……请……」男女不可多做肢体接触啊,那有违女诫。 「嘘,不要说话,如果不想跟他们回去就听我的。」少年要她噤声,这甘蔗林够高,足以挡住两人的身体而不被发现。 脚步声拉近,少年只得拉着脸色发白的程英四处乱窜,小巧的身子像是矫健的兔子在甘蔗林间灵活的穿梭着。 「哎呀,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嘛!唔……」只能这么办了,「小姐,趁他没找到之前,赶紧把衣服脱了。」说着,他自己也脱下那五彩花布衣。 「啊……」程英高声大叫,如惊弓之鸟,她遇到下贱男人了,怎么办?怎么办? 「不要叫了啦!」少年一手捂上她的嘴,一边扯着衣服,还要时不时拖着她继续跑,被她这么一叫,人家肯定知道他们的位置了嘛! 「我们交换衣服啦,我帮妳支开那些人,妳快点离开,知道吗?」真是不懂人家的心思,空有脸蛋没脑子的大小姐。 「呃……可是这不合……」程英支支吾吾的,小脸绯红。 「不要再说那些没用的东西啦,又不能帮妳脱离魔掌,赶紧脱啊!」少年催促着程英,一跳一跳地脱下裤子。 程英咬牙心一横,为了段郎,现在她已是骑虎难下,只能放手一搏了。 幸好现在是休憩的时候,否则农家看到不晕死才怪。世风日下,两个男女竟如此大胆的在此脱衣,这是何等大事,是要浸猪笼的。 程英突然瞪大美眸,惊讶的盯着少年,不,是「女孩」的脸上看,「妳是女孩子!?」 「嘿嘿,江湖女侠走江湖,当然是要保护自己喽!」 女孩乌黑的大眼闪着动人的波光,竟叫同样身为女子的程英看傻了眼。 两人迅速互换彼此的衣衫,而后女孩蜕变成一个翩翩少女,尤其是那双骨碌碌的大眼黑溜溜的,像黑玉般闪耀,就是那张脸……黑了点。 「走吧,走吧,接下来的交给我喽!」推着程英的身子,她豪气的说:「就算是被抓到了,我也不会供出妳的。」 「那好吧,我走了!」出身富裕世家,生来成群丫鬟、仆人伺候着,哪懂得要感谢路旁跳出来的好心人,程英没多说话便离开了。 「真是,也不给人家说句『多谢女侠』之类的,真不够意思。算了,本侠女豪气万千,不拘于这种小节。」 化身为田地野猫,少女敏捷的跑动着,脑后的小辫子随着她的奔跑而晃动着。最后跑累了,便窝在甘蔗林的甘蔗与甘蔗之间,背靠甘蔗,脚踩甘蔗,就这么悠闲地啃着不知哪里捡来的甘蔗。 但她的小日子可不这么好过,倏地不知哪来一阵阴风,排排甘蔗便这么应声而倒。 「哎哟!」小脑袋瓜子被前排倒下的甘蔗敲中,她吃疼喊了一声便往左边倒下,小嘴嘟囔:「哪个王八羔子害得本女侠痛死了。」晴空万里的,怎么会有风嘛! 揉揉发疼的右额,一定肿起来了啦,几滴泪花在眼眶滚转着,真的痛啊! 「我是虎豹不成,看到我妳还敢跑,不要以为妳是程府的千金就给我耍性子,我不吃这一套。」 冷不防的,男人的吼叫声传来,让额头发疼、眼冒金星的阮珊更是耳鸣脑轰的,压根儿听不清他在讲什么。 她抬起头,「是不是你……杀死这些甘蔗的?」一定是他! 「杀死?别给我耍幼稚,看看妳这成何体统,起来!」 她半弓着身子直直贴着田地,半掀到膝部的裙襬,小腿处的白色亵裤清晰可见,一手抚着右脑,一手持着甘蔗,姿势难看不雅,有失礼节。 看见这样行为粗鲁、不懂礼教的「程英」,一向严谨的梅傲当然是一脸的铁青,心里暗忖带回堡内一定要严加管教。 「我就是不起来。」被他这么一喝,阮珊可不高兴了,抬头迎视。 这一看可不得了,高大伟岸的身躯遮挡住半天的阳光,束发下饱满光亮的额头,两道凌厉飞扬的浓黑剑眉间泛着王者气息,阴鸷冷漠的幽黑双眸迸出火光,高挺的鼻头下一双菱角分明的薄唇,刚毅的下颚…… 「你长得真好看。」那微张的双腿、抱胸的姿势别提多有气势了,简直就像是天神一样,让她羡慕死了。 尤其现在她还半躺着,头一抬……呃,太弱势了,不行,意识到这样的姿势很落人一截,阮珊挣扎着要爬起来。 「给我拉起她!」梅傲眼角抽搐,这是一个女孩子该说的话吗?程府是怎么教女儿的,竟然养出这样的女儿!他眉头紧拧,下颔绷紧,对这女人的行为非常恼怒。 「哇,干什么?干什么?走开啦,人家自己会走,哇……」在他的一声令下,四只粗壮有力的臂膀向她伸来。她有些害怕的挣扎推拒着……最后,双拳难敌四手,她就这么被两个大男人一左一右的架着左臂右膀。 「呃……大哥,这样太难看了,你们放开我好不好?」陪着笑脸,一张小脸左摇右晃的,求着架着她的两个仆人。 「带走!」这么一看,梅傲发现她有一双灵活动人的滑溜大眼,那双杏瞳像是会说话似的,让他一怔。 但那张黑不溜丢的小脸……眉间的褶皱更深了,她需要被洗干净。 「哇,救命啊……杀人啦……」任凭她怎么叫还是没人来多看一眼,但她丝毫不放弃一丝丝可能,「强暴啦……呜……」 她的小嘴被堵住了,自由的双腿腾空踢打着,可惜人家是粗汉,就算被踹到了也只是觉得像抓痒。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啊?嘴上的是什么东西嘛?难受死了!臭家伙!阮珊大眼瞪向梅傲,像是能发出万箭似的,不嫌眼酸的就这么一路瞪着他诉说不满。 优雅的跨过横躺的甘蔗,梅傲当她不存在似的径自往前走。 「欸……唔……人……」野蛮人,可惜嘴被堵上了说得不清不楚的,没人听懂。但就算听懂又如何,人家也不痛不痒的。 还不如想想以后怎么报仇……嘴里这个东西,她发誓一定会好好收起来,一双乌黑的大眼珠看向苍天,她、一、定、要、把、它、堵、回、去……苍天为证! 呃,被架着走真难受。 * 被架上马,从未骑过马的阮珊可兴奋了,重获自由的小手赶紧拿下嘴里的东西一看,「咦……这什么东西啊,还有花咧……」她这一叫引来梅傲的注意,在看清她嫌恶的用两指捏着的东西后脸色一变。 「给我!」那是「她」亲手织给他的手帕,上面还有一个代表他名字的「傲」字,他一向随身携带。刚刚因为阮珊的吵闹,他便随手往胸口一掏,也没注意到是那条手帕。 「不要!」阮珊一改先前的嫌恶,很宝贝的塞进衣襟里,黑黑的小脸上尽是决心,一双灵动的大眼更是闪着坚定的光芒。 瞪着她幼稚的举动,她以为这样做他就不能拿回来吗?她早晚会是他的女人,再亲密的举止都会发生,何况一个小小的搜身动作。但是,那手帕应该沾满她的口水了……算了,她想要就给她吧! 「走!」跃上另一匹马,梅傲沉着脸一声冷令下去,两个仆人闻声也另行上马,随后跟上。 「等等……」阮珊突然高声尖叫,一双小手死攒着马头,「那个……我可以自己骑一匹马吗?」双眼发亮,兴奋的神情不言而喻。嘿嘿,等她驾驭熟悉了,就可以跑喽! 「最好不要想着逃跑,从下聘的那一刻起,妳程英便是我的妾。」正室之位他已有人选,待「她」身体完好之时便是完婚之日。 「知道,知道。」娇翘着嘴角,她连连点头应喝。反正她又不叫程英,嘿嘿! 睨了她一眼,梅傲这才率先策马奔腾起来,那浑然的强霸气势宛若丛林之王般,令人望而生畏。 赞叹一声,阮珊可羡慕了,学着他的架势扯动缰绳。 「啊……」杀猪般刺耳的叫声划破寂静长空,顿时林间小鸟惊慌飞窜。 梅傲低咒一声,并不想多管,但那双灵动滑溜的大眼,不知为何却在此时闯入他的脑海,令他的动作一缓。 她即将成为他的妾,看看她发生什么事是应该的,这么说服着自己,他掉头回去。 马儿被惊吓,提蹄长啸,怕是她错误的驾驭方式让马儿受惊,以至想甩掉背上的人。眼看着小巧的身子就要滑落,梅傲适时伸出强健臂膀拦腰一勾,利落的将她置于自己身前。 「妳还真是个大麻烦。」他的话消失在风中,却透露着对她的一些无奈。 不知是午后和煦暖风的关系,抑或是身前紧贴的柔软身躯让他心神荡漾,他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轻松许多,多日来的阴霾竟一扫而空。 想当然,他不会承认是因为身前的人儿,这个黑不溜丢的小麻烦对自己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我才不是大麻烦……」她不甘示弱的高声反驳,一边还愉悦的大叫着:「骑快点儿,再快点儿,我飞喽……」 早些时候看见人家骑马,甭提有多喜欢、多羡慕了,可惜她跟爷爷日子过得清贫,锦衣玉食尚够不上,何况是骑马玩乐。 这个小女人还说自己不是麻烦,径自顾着大叫,身体随意乱晃,他只好无奈地伸出大掌稳住她的腰,一手持缰策马。 「不要乱晃,坐稳了。」 「才不要,人家好不容易能上一趟马背,当然要好好玩个够。」嘻嘻,她高兴得畅喉大笑,丝毫没有女孩子该有的端庄形象。 「……」他无语,这形象、这笑声,程明朗到底是怎么养女儿的? 一向循规蹈矩的梅傲,做出这辈子从未做过的动作──翻白眼。 随后而行的两名仆人脸上尽是讶异的神色,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爷竟然会对表小姐以外的女人这么关怀? 依以往的经历来看,即使女人会跌得鼻青脸肿,爷也吝于给予一个眼神,今天竟做出如此反常的行为,这实在是让他们疑惑啊! 难道这个小黑脸,未来的姨夫人真有那么大的魅力?摇摇头,不可能,光是看到那张比黑炭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脸……冷颤一下,半夜都能给吓死。 * 程府 「你、你们这是……」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程明朗不知该作何处理,「你们做出这种事叫我怎么善后,要是绝尘堡追究起来……」他简直不敢想象。 看着女儿眼角垂泪的跪在眼前,程明朗知道事情大条了。尤其他身边这个「祸害」段五味,看着就气闷,都是他害得女儿做出这种丑事来。 「爹,我就是喜欢段郎嘛,你就让我跟他在一起好不好?」今天还是没能逃跑成功,段郎在家中被哥哥拦住,险些被活活打死,还好她早一步赶了回来。 「老爷,您就成全我和小姐吧,我会疼惜她一辈子的。」勾魂的丹凤眼、尖薄的嘴,他靠的就是这么一张好皮相让程英看上的。 肤浅的闺中千金,不懂门外人情复杂,世事难料,竟一古脑的投入真情,不考虑后果。 「你闭嘴,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你死了,所有的事都迎刃而解。我可以亲自登门说今日的那名女子是为一己私利冒充我女儿,英儿还是可以嫁入绝尘堡。」事情一旦揭露,程府要担起的可不只是生意上的失败,以梅傲的为人……他简直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不,爹,你不能这样做,如果段郎死了,我绝不独活。」程英大惊失色,小手搭上段五味略嫌削瘦的身子。 段五味是个聪明人,自己的命不需自己着急,就让程英为自己请命,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老爷,五味自知没有资格配得上小姐,如果小姐有更好的良人,五味一定拱手相让。但是,成婚是两个人的事,唯有两情相悦才能过得幸福。更何况外界传闻梅傲嗜血冷情,不讲情面,小姐若是嫁过去,怕是往火坑里跳啊……」一段话说得是撕心肺裂,让人动容。 「爹,你就忍心让女儿嫁过去吃苦?说不定……说不定,不到几日你便会收到女儿的尸首了呀!」 「这……」不无可能,外界传闻的梅傲确实惹不得,而且欺骗不得,倘若事迹败露……也罢,就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去承担吧!程明朗叹了口气,「你们走吧,离开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也只能这样了,希望那女孩是贪图富贵之人,稳坐少奶奶的位置,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爹?」 「老爷?」段五味一惊,他这是要赶他们离开?这跟他预期的不一样啊! 「出了这样的丑事,程府容不下你们,到账房领银票,走得越远越好。」不要拖累程家才是关键,少了一个女儿不打紧,女儿迟早都会是别人的,能赚来几箱银两珠宝已经很值得了,也亏得有这门亲事。 第二章 “扑通”一声,阮珊被粗鲁的扔进温度适中的澡盆里,已经入夜了,所以他们正于客休息。 “把自己洗干净再出来。”丢下话,梅傲君高大的身躯消失在淡雅的客房里,留下一股脑大叫的阮珊。 “真粗鲁,什么嘛,这样对人家。要不是羊为了让程小姐能走得远一些,我早就逃跑了,哪还让你这般对待!”水珠都溅满小脸了,难受死了。 不过这水温好舒服哦!她都好久没有好好耳洗一次澡了,趁着这次机会当然是脱光了洗干净喽!哼着小调,阮珊快乐的戏水起来。 门“咿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阮卯珊大叫:“哇……救命啊……”谁这么大胆,竟然不敲门堂而皇之的进入,瞪大眼,她要好好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 “闭嘴!”天天这么叫她不累,听的人嫌烦。 “你……走错地方了啦,这是我的房间。”阮珊嫌恶的挥挥手,很理所当然的赶人,“我不跟你计较了,你快走吧!”她可是很大度的人啊,自己都有点感动了。 瞟了她一眼,梅傲没有理会她,迳自脱下外衣,他以为以一个有修养的女人来说,一个大男人突然闯入,她应该尖叫着藏好自己的身体,而不是说这种废话。 “喂,你干嘛啊,不能跟我抢床,那是我的。”那床铺上的羽被看起来很柔滑很软,躺在上面一定很舒服,可是他……不行,一着急,阮珊也没有多想,就这么光裸着身子往澡盆外跳,小脸上尽是非得抢回床地决心。 对于眼前呈现的美女出浴图,梅傲大方的接下了,一双幽黑的锐眸在看见她一身滑嫩水润的胴体后变得幽深而浓郁。 小巧的玉足、线条纤细优美的双腿、引人遐想的神秘幽谷、纤盈细瘦的柳腰、小而挺翘的饱满……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眼前的美景令他下腹一紧,排山倒海的欲望顷刻袭来。 蓦地,再看见她粗鲁无形象大挥手高抬脚的走路姿势后,任凭他有再多感觉也都荡然无存。 “死都不能让给你,那是我的床,我的——”那双灵动闪耀的杏瞳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杏目如镶了黑玉般散发着温润光彩。但是—— 大幅度的走动,手脚大张不加掩饰,不懂羞怯为何物,竟然就这般裸身张牙舞爪的向自己抓捕而来。 拉下脸,深沉的黑眸阕暗,她需要好好教导,这样毫无章法不受礼教束缚的女人没资格待在梅家。这样的女人定会让绝尘堡丢里子又失面子,那么就让他先来好好管教一下这只猴子。 梅傲没有阻止她的行为,任她扑身而上,如王者般坐于床畔冷嘲:“怎么,等不及了,就急着爬上我的床?可惜,就算我碰了你,你也不会是绝尘堡的女主人。” 普天之下,只有“她”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其他的女人,不过是他泄欲的附属品。 微扯力,让她撞入自己身着里衣的胸膛,“真是个淫娃儿,自动送上门的,不要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把玩着她精巧的下颚,,他邪佞的语带轻佻。但是那张黑脸……算了,不去注意就没事。 “你在讲些什么啦,听不懂!”阮珊杏瞳微眯略显迷茫,不懂情欲为何物的她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你说清楚啦!”抬起脸贴近他略微刚毅的俊脸,两人呼出的气流混杂着,暧昧的气息弥散于整个房间。 “听不懂?”梅傲挑起笑,却未达眼底,“直接做你比较会明白。” 语落,他的大掌抚上细致的小脸,扫过弯弯的柳眉青黛、迷蒙不解的大眼、娇倩的巧鼻、线条优美的翘唇……他讶异仅仅只是这样摸着她的小脸,下体却有了最原始的感觉。 “哈哈……不要啦……好痒!”小嘴是她的敏感带,被他这么轻柔一摸,顿时令她从迷茫中清醒过来,天真的骂着他是坏蛋,就会欺负自己。 “欺负?真正的欺负才刚刚开始……”幽黑的双眸像两池深潭似的要把人吸了进去,危险的散发出对她的渴望。 他喜欢她的笑,干净而烂漫,纯真而恬静,那是很少的人才会拥有的宝贵,即使是“她”都不曾给过自己这样的感觉,这抹笑他想收藏。 他敏感地感觉自己对眼前这小女人一丝丝的不同,掌下柳细柔腰的嫩滑触感让他爱不释手,他错愕的惊觉她对自己的影响力。 然而他更相信这不过是一时的新鲜感,只要时间过来,自然会消退。 “你不可以欺负我,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我就……”水灵大眼贼溜溜地打转,似乎已经想到好方法了,“我就咬你!” 她有一排锋利的好牙,爷爷过世后,难免会碰到比以往更麻烦的事,有多少次她都是靠这两排牙齿脱难的。 很骄傲的,她粗鲁的扬起下巴,不意竟撞到他结实有型的刚毅下颌。 “唔……痛……”阮珊吃痛的皱起小脸,玉石般晶亮的杏瞳里泛起水雾,“你撞得我好疼。” “我撞?是你撞上我的吧!”买啊哦叹笑一声,拉下她揉搓着下巴的小手,大掌取而代之,眼里闪过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呜……你好坏,还取消我……我咬死你!”跟着,她当真张开小嘴对准眼前诱人的薄唇凑前用力一咬。 他闷哼一声,这小女人还真狠,下口这么重吗,都破皮了,血腥味扑鼻而来。 “嘿嘿,叫你欺负我。”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绩,她犹不知死活 的笑得嚣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不在意的以指抹血,他眼露邪意,沾血的修长手指轻佻的滑上她的红唇,直至樱唇上都布满他的血、红艳得刺目方收手,而后他笑了。 因为两人的拉扯,梅傲原本一丝不苟高高绾起的黑发已是凌乱,几络黑发遮盖住他迷人而深邃的黑眸,隐约微露的眼波邪光让人心悸,高挺的鼻子下那平时总是闽直的唇,此时却是扬起邪魅的笑纹,微敞的襟口微露壮硕的胸肌,画面暧昧极了。 一时间,阮珊竟感觉口干舌燥,害怕的她退怯的想脱离健壮的男性身躯。 这时候阮珊终于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房里弥漫的邪魅气息和他身上散发出的男性麝香包围着她,单纯的感觉到危险的气息让她选择逃跑。 “哇……”阮珊还是阮珊,感觉到危险当然得快点逃跑,难道真等自己被撕裂才喊救命。 “来不及了。”梅傲眼里闪过促狭,大掌霸道的构筑她的后脑,一手紧箍她纤盈腰身,让她和自己之间没有任何细缝。 “唔……”瞪大圆溜双目,阮珊不敢置信这个男人他……他竟然咬自己的小嘴儿,他这是在报仇吗?也对,他刚刚被自己咬伤了呢! 但是,她才不会让他得逞呢,虽然自己的嘴被他叼住了,但是她还有手和脚嘛!大眼对视着梅傲深邃冷敛的眼眸,一手悄悄的往上爬……停在他壮实的胸膛,嘿嘿,只要这么用力一推……嘻嘻,想想就兴奋。 她在耍宝吗?投过里衣他明显的感觉到胸前那细小的柔荑,再看看那双灵动闪着调皮得逞的乌瞳,一抹了然划过胸口,他该感到挫败吗?竟然还有女人能逃过他亲手织下的情网。 或许是因为她太单纯了,反而不懂什么是男女情事,粗线条的就想着说怎么报仇,迷蒙只是短暂的,疑惑过后她又重新晶亮乌瞳。 她是不一样的! 梅傲感觉到胸口处小手正使力着,她认为她抓对时机了吗?啃着小嘴的薄唇倏地离开,冷冷丢下话,“你还太嫩了。”而后,小小的身子被无情的推倒在地。 阮珊闷哼一声,好痛哦!抚着发疼的小臀儿,皱得像酸菜的黑脸上,一双明眸大眼顿时冒出两泡泪花,哀号大叫:“好痛,你推我……” 其实她更恨的是自己被看穿了企图,要不倒下的人应该是他。 被她这么一推,阮珊呈现四仰八叉、手脚大开的姿势,只不过因为屁股有点发疼,所以伸出小手轻揉着,就是要减少痛楚,不过动作还是很难看就是了。 “我不推你,难道等你来推我?”他从来不纵容女人在自己跟前如此放肆,她已经算是特别的了。但对于自己竟然会如此的纵容她,他很不解。 “哼,我跟你拼了,”阮珊说着,一手撑地,小臀儿往前一挪,一只玉足就这么飞向仍旧安稳坐于床边的梅傲。 她的动作难免让自己的裸身暴露在梅傲眼前,尤其因为不雅的动作,神秘幽谷令他瞳孔一缩,黑眸一敛,他想要她。 黝黑的大掌准确无误的抓住细嫩玉足,内力一使,在她的惊呼声下,小小身子像轻柔的羽扇,轻易的被拖至他的身上。 一双虽短却纤细匀称的白皙玉腿被拉环住黝黑健硕的腰身,薄唇如捕捉猎物的雄鹰般掠住那抹娇艳欲滴的樱唇,肆虐的蹂躏。 这次,不再是简单的啃吻,而是货真价实充满情欲的火辣热吻,他想要她想得浑身发疼,而他也不想再忍耐了。她不会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过是一个供他泄欲的女人,不需要得到他的尊重。 “唔……”贴在身上的身体异常火热,烧得她难受,她不要这样,他要把自己怎么了? 阮珊还是害怕的,毕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女,但是,他……他、他怎么可以把舌头伸到自己嘴里?还有,他在吸吮自己的舌头……她翻翻白眼,真是什么嘛! 又来了,自己对她真的就这么没影响力?带着几分不爽和驯服的心,梅傲使出浑身解数的挑逗她,带火的大掌不再局限于细腰,转而攻向迷人俏挺的浑圆…… 迷雾,她在迷雾里吗?为什么看不清四周的东西了,只有他……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那双如深潭般幽邃的黑眸里升起氤氲渐渐迷失自己,跟着他的节奏被带入未知的领域…… 许久,许久过后—— “好痛,天杀的臭坏蛋,我要杀……唔……了你……”看来嘴又被堵住了,唉然后—— “滚开啦,我再也……唔……会痛……唔……”渐渐地,吼叫声转为让人脸红的娇喘嘤咛,树梢上的月儿都为之羞怯的半隐。 空气中夹杂着怒焰高涨的火花,像是随时都会引爆似的,若说感触最多、最无辜的,当数两位随行家仆。 远远的,他们只敢远远的离梅傲的坐骑两米远,只因梅傲身前抱着个“祸源”。 “还在生气?”梅傲其实不想开口的,可不知为何一看到这个小家伙鼓着脸生着闷气,他就有点在意。 “哼!”昨天晚上他竟然那么对她,害她今天的身子根本就像是散了架的木偶,疼死了。想着想着,泪水还是轻挂桃颊。 “下次我会温柔点的,而且以后也不会再那么疼了。”滑落,梅傲一惊,他竟然会做出这种承诺? 这个小女人给自己太多的第一次了,这让他有点不能适应,所以他必须停止自己对她的特别,而第一步就是把她推下马扔给后面的仆人。 但一想到她娇软柔嫩的身子在别的男人怀抱里……拧紧眉头,他的女人怎么可以随便被其他男人抱在怀里。 所以,这个想法便作罢。 “下次?我不要了,你放我下去,我们分道扬镳!” “女人,你最好不要再说这种话惹我生气。”他怒斥,聘礼都已经收下了,现在谈分道扬镳,不觉愚蠢吗? “我哪有……”而后传来的寒意让她身子一缩,“你好凶哦!” “乖乖跟我回去,我不会亏待你的。”锦衣玉食,穿金戴银……她还有什么好嫌弃的。 “不要,你会像昨晚那样弄痛我的。”一想到那刺骨锥心的痛,虽然只是一瞬,但还是令她痛得要死要活的,她才不要来第二次。 “我保证过了,以后不会了。”话里带着不耐,他不喜欢重复说过的话,“你最好乖乖听话,要是惹恼我……” “啊……你还说不会再让我痛了,现在就后悔了吧……”一听他语带威胁,阮珊先声夺人。 “闭嘴,女人!”青筋微凸,她可真会挑战他的耐性,“再多说废话,我就把你扔下马去!” “哼,谁怕你啊,我不会再爬起来吗?”女儿当自强,她当然会善待自己喽! “哈哈……” 低沉的笑声打破冷寂,许久未见的笑意跃上刚毅的脸庞。 后面的两名仆人讶异的对视一眼,真是爷儿吗? 背后紧贴的胸膛鼓动着,他在笑,她感受到了,不知为何,听着他的笑声、感受他的心跳,她竟有些、有些不对劲了,娇瞠道:“笑什么笑啦,有什么好笑的,哼,就会笑话我!” “你真是可爱!”他毫不吝啬的给予赞语,环腰的壮臂更是舍不得移开。 “我一定要报仇的。”她突然说出一句不相关的话,“哼哼,你等着,人家不会放过你的。”黑溜溜的大眼算计着,等到确定程小姐走得够远,她就会离开,而在这之前,她一定会有机会下手。 唔,不知道她大小姐跑到哪里去了,如果自己这会儿消失,这个臭男人一定会折回程家,到时候事迹就会败露……还是再拖延一些时间吧! 可是,为什么心里有个声音却在说,她一点都不想离开呢? 应该是侠女本色吧,嗯,就是这么回事! “你这小脑袋是不是又在想什么诡计了?”敲了她的后脑一记,梅傲发现她安静的话会显得很无趣。 他一向不喜欢聒噪的女人,但君她是个例外,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正骑在马上,他一定要好好欣赏她的表情。 这小女人什么思想都写在脸上羊,很好猜。尤其是那双贼溜溜的大眼……就是那张乌溜溜的脸—— “我不是要你把自己洗干净吗耳?”他昨晚竟然可以在那样的情况不对着这么一张脸“办事”,他还真是疯了。 “不是洗干净了吗?”啊,那卯桶热水还真是让人舒服啊,哎,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种待遇呢! “你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这让我很生气!”瞥到远处有一池水源,梅傲双腿一夹,马儿便听指示的快跑起来。 “哇……好快啊……”她呵呵笑着。 骑马好好玩,就像飞奔在草原上的雄狮。嗯哼,虽然那是不能比拟的,但还是令她兴奋啊! 停于清澈的小河边,梅傲率先下马,而后体贴的将阮珊抱了下来,“女人,安分点!”还敢推拒。 “人家向自己下马嘛!”她都没机会自己上下马,好可惜哦,好不容易可以上马玩的。 “闭嘴,女人!”她老说些让自己生气的话,梅傲粗鲁的将她的小脑袋往水里按。 “唔……咕噜……思……”她喝了好几口冷水,感觉脑上力道消失,她猛抬头贪婪的大口大口吸着气,“大坏蛋,臭鸡蛋,臭不要脸地……”鼻子还喷出不平的怒气,可以看出她有多不高兴了。 “闭嘴,是谁教你这么粗俗的言语的?”程明朗那老家伙就是这么教养她的? 看来她并不值那么多的聘礼。 “才不要,你老是欺负我!”满脸水珠子的阮珊,已分不清那是河水还是泪水,只见她眼眶微红,似乎真的很难受,“呜哇……” 这回确定是眼泪了,这小女人,不高兴就哭,还哭得如此肝肠寸断,就算被人生吞活剥也用不着这样吧! 上前一步,他提起衣袖大力擦拭着她的小脸。 她脸上抹什么东西了,竟然还不掉色?看来……是特意用罕见的药物制成的吧! “你脸上这些黑黑的东西是怎么抹上去的,为什么洗不掉?”以他的经验来看,这确实是人为的,没有道理一个人的脸会跟身体的肤色差这么多。 “哼,不告诉你!”你也有今天,心情突然好很多了,嘻嘻。 “说!”她没有否认,说明他猜得没错。他掐住她精巧的下颚,冷冷地命令着:“我不管你是怎么弄成的,马上恢复你原来的样子。”他想看看真实的她,这双灵动滑溜的大眼不应该长在这乌黑的小脸上。 “……不知道。”那是爷爷的杰作,她哪里会知道。 “你……”一生气,他俯下头吻住那张固执的小嘴,像是要惩罚她似的,用力啃着她的嫩唇。 “唔……”又咬她,而且好痛,他是故意的。 瞪起眼,她要瞪死他,瞪死他……咦,大眼一转,嘿嘿,精亮的眼眸闪烁这诡谲的波光,抵着壮硕胸膛的小手忽然使出全力…… 没想到她会这么做的梅傲踉跄几步,频频后退,幸好内力深厚的底子让他及时稳住自己,没有狼狈的倒进水里,只是溅湿了裤管。 识相的站立三米远的两名仆人一看见她竟这样对待自家主子,先是一慌,直觉的就想跑过去,而后再看到主子稳住脚后即停住步伐。 “哎呀!”真是可惜,都怪自己……不,不对,都怪他长得太壮,推不倒,要不然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只落水狗,差点就可以出一口恶气。 一个甩手,她失望的意思表现得相当明显。 “女人……”梅傲像是一只失了理智的怒狮,扯喉大叫,额际的青筋微凸,她就是有这么个本事惹恼自己。 还有,看看她那表情什么意思,没整成自己她很失望是不是? “哇,杀人了……”呜……那话怎么说来着?偷鸡不成蚀把米。 结果,想让她恢复“脸色”的没有成功,想报仇的也没有达成。 “她老这么叫……有意思吗?”两名仆人对看一眼。 第三章 一到绝尘堡,梅傲将阮珊扔到一旁后,便飞也似的赶往表妹柳喻柔的房间。 柳喻柔是母亲娘家的人,打小身体就不好,可以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因为父母早逝,梅夫人便揽下了她。 “表小姐这几天怎么样了?” “回少爷的话,小姐这几天的情况比较稳定,白少爷一直在替她诊治着。”丫鬟恭敬的在一侧回话。 “下去吧!” 柳喻柔苍白的小脸上尽是晦暗,即使在沉睡中柳眉依然紧蹙,他清楚那是病痛的折磨所致。 “傲,你回来啦!” 蓦地,有人打断梅傲的思绪。 “嘘,我们出去说。”他不想打扰她。 来人点点头,表示同意。 “她的情况怎么样了?”明知这样问是多此一举,梅傲还是开口了。 每当他出一趟远门,回来都会这么问,他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等身为大夫的好友能给自己一个好消息。 “可能……这几天已经比较稳定了。”白申衍略有迟疑地说。 “衍,我要听实话。”他的迟疑令梅傲蹙眉,他习惯掌控一切。 “傲,小柔的情况我们都很了解,要彻底根治是不可能的。”白申衍的眼里有着一抹痛楚,却隐藏得很好。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白申衍轻轻的摇头,“即使是天山雪莲,雪山灵芝都不能解决,何况是其他庸俗的草药。” “除了药物之外,还有其他可能吗?” “嗯……是有一种。” “是什么,我马上命人去寻找。”梅傲沉稳地说。 “傲,还记得前朝的华皇妃吗?” “嗯?”无端提起她,难道是跟她有关? “相传华皇妃颈项上的雪玉蝉,冬暖夏凉,能治百病,而且它能顺应人的体质自己进行治疗,比神医还有用。” “我马上派人去找。”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但茫茫大海,恍若大海捞针。而且雪玉蝉一直在华皇妃的身上,当年我朝攻进宫时并没有……”根本就很难找。 “确实是棘手,如果当年她没有将雪玉蝉移交外人,只怕已经随人入葬了。” 梅傲将白申衍的意思说了出来,“即使重翻棺木,也要将它挖出来。” “傲,皇兄不会答应的。”这点他早就已经想过了。 皇兄怕此举会惹怒前朝遗族,怕他们借这个不敬之举揽天下群雄围攻而来,天下局势恐怕会再动荡,届时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事。 “我知道。”这点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小柔的身子……“派人下去全力寻找。”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不能放过,梅傲只希望这块血玉流落在民间。 “我会的。”白申衍的眼里尽是决心,他不会让她死的。“对了,你那个未婚妻的事……”也许他还有点希望。 “她不重要。”梅傲显然不想多谈,但那张乌黑的小脸却霸道的闯入脑海,他突然有点想她了。 “哇,这房间好大,给我的?”阮珊一手指着鼻头,眨着兴奋的大眼高兴地问。 “是的,小姐,这是少爷的意思。” 这就是少爷指腹为婚的对象?那也……丑了点吧!虽然不敢表现出来,丫鬟就是打心眼里觉得阮珊配不上自家的少爷,难怪少爷一回来就把她扔一边。冷哼一声,丫鬟不屑的瞟了眼东摸西碰的阮珊,没有打声招呼便举步离开。 “嘻嘻……好软哦……”阮珊将自己的身子抛向柔软的大床,顽皮的在上面滚了两圈后手脚大张的躺着,机灵的脑袋瓜子转动着,程小姐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嗯,还是多待一段时间吧,这样她才能跑得更远更远…… “有钱真是好啊……可以住这么大的房间。”她大叫,就是太安静了点。 “难道程府的房间就不大了?”低沉有力的声音由远而近,梅傲一进入房间就见阮珊手脚大张的趴在床上,一点千金小姐的样子都没有。 “咦,你来啦!”又跑来跟她抢床铺?一想到这种可能,原本高兴的小脸出现两个肿包,“这张床是我的,不许你跟我抢!” 几天前的教训她可没有忘记,一个人睡一张床多舒服啊,爱怎么闹怎么闹,偏偏有人老爱抱着她睡,害她都不能伸展手脚,还做那种让人心跳加速的事情,一点都不好玩……好啦,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让人喜欢啦! “放心,我不是来跟你抢床铺的。”他只是突然想见见她,明明才刚刚分开的,不是吗? “那你来干嘛?” “你这口气好像很不希望我来?”梅傲拧起眉,她就这么不想看见他? “当然啦,你只会欺负我。”所以要离坏人远一些。 “我没有欺负你,那是疼爱。”要他解释多少遍她才听得懂,“那是夫妻间应该做的事。” “我又不是……”小口蓦地收紧,差点说溜嘴,“又不是天天都要做的。” “我想要的时候就会要,你负责伺候我就行。”他的口气有点强硬。 “哼,我才不要,我要一个人睡。”抓紧身下的丝被,她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我不想跟你吵这种没意义的事,现在下来,我们去吃饭。”站在床边,他宛若王者般的命令。 “对哦,我肚子饿死了……走,快带我去!”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没用午膳。 阮珊跳下床,弯身穿起绿色的小绣鞋。 因为她的动作,梅傲这才看清她脑袋上的小包帽,很不合宜。 “等等。”他阻止她欲往外跑的身子,“来人!” “少爷。”先前的丫鬟恭敬的低头进房来,对于少爷她们是敬畏的,虽然每次看到少爷心跳都会加速,小脸还不自觉的会嫣红,但是少爷天生的王者气势和不怒而威的表情,硬是让春心荡漾的丫鬟敬而远之。 “给她整理梳妆一下。”都已经是他梅傲的妾,出门不只代表个人,还要顾及绝尘堡的形象。 “是。” “不要……” 异口同声的女声同时响起,前者是恭敬而温声,后者是不爽而怒叫。 “这是我的宝贝,我不许你碰我的头。” 全身上下,她最满意的就是她这颗脑袋,还有爷爷送的小包帽。爷爷说过,帽子不能离头,除非是夫君的要求,但他又不是自己的夫君。 “我要处理的就是你这颗脑袋。”杂七杂八的花色帽子,看着就伤眼,心情也跟着不爽。 “头可断,血可流,帽子不可掉。”她很坚持的。 “你很宝贝你的帽子?”他这才看出她对帽子的重视。 “当然,这是爷爷留给我的东西,我当然很宝贝。” “爷爷?”程家老爷子,给她这种帽子?那也太没品味了吧! “就是爷爷送的,他也说过了,不能扔掉的,要好好保管,他还说要是我敢扔掉,就算他死了也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掐死我。”想想就可怕,害她在爷爷去世的头几天害怕得要死。 本来爷爷死了她就很伤心哭得很凶,夜里还要放着“那种东西”。 “我允许你留下你的帽子,但我不许你戴着它。”丑死了。 “不要,我就是要天天戴着它。”两手护帽,她两只骨碌碌的黑瞳瞪得老大,为保帽子,不能输在气势上。 “你……不听话,我会把你扔出堡外。”这是很严重的警告,别以为他会把她宠上天。 “给你扔。”求之不得,这样她又是一只快乐的小鸟,不过……“扔之前你先送我几张银票好不好?” 几天下来,她充分了解到银子的重要,看看那床多柔滑,还不都是银子的功劳。 “你……”她就是有本事惹得自己不快,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如果不给她一点教训,她早晚会爬到自己头上来。 “来人,把她给我扔出堡外去。”他冷声下令,虽说心里有个声音直喊着不要,但身为一家之主,他不能这样做,“反省以后再回来。” 他还是有给她时间考虑的,只要她现在求他,他会答应收回命令的,哪知—— “银子给我!”这才是最重要的。、 “扔、出、去!”她非得要这么不受教是不是?骑虎难下的梅傲面色铁青的下令,而后负气的转身离开。 很快的,阮珊的遭遇成了绝尘堡的一段“佳话”。 “真的吗?哈哈,真是太好笑了,程小姐她也太不懂礼教了,竟然敢违抗少爷的命令,她活该啊……” “可不是,长得丑就算了,还不知道进退,少爷当然会受不了她喽!” “嘻嘻……看她长那样都可以当少爷的妾,那我们……”“嗯嗯……” 几个丫鬟围在一起话家常,她们突然发现自己很有机会被少爷纳入眼里,当下决定好好打扮自己,只盼日后能飞上枝头。 “是我把她扔出去的,那程家小姐可一点儿都不像是大家闺秀……” “那她长什么样?我一直在后门都没见过她。”竟然刚来就被扔出堡外去反省。 “一个样,黑不溜丢!”见过的人挺起胸很了不起的告知。 “什么……” 惊呼声、笑声不断,这一波的冷嘲热讽看来是很难平息的。 “傲儿,你为什么这样做?”这么多的风言风语当然会传入梅家老夫人耳里,她责怪性的质问。 儿子长大了,很多事情都操控自如,绝好的出身加完美的教育,可谓是人中之龙。精湛的经商手腕,强硬的驭人架势,他无疑是一方霸主。 也因为这样,她才能安枕无忧的退居幕后过清闲的日子。 梅家老爷死得早,梅府的生计重担一下子落到自己的身上,丧父之痛未平,儿子需要管教,梅府还要靠她支持。势单力薄一介女流,凭靠亲朋好友的支持,梅夫人硬是坚强的撑起整个梅府。 直到儿子长大成人并有所作为,几年下来,绝尘堡屹立于风雨之中。 “娘,孩儿的事您就别挂心了。程英不懂何谓出嫁从夫,这不过是个教训,她太顽劣了。” “我知道这门亲事对你来说不公平,只是当年的约定不可破,我们梅家是有声望的大户人家,你爹在天之灵也不会同意我们失信。”她是个受礼教束缚颇深的人。 “娘,您别说了,程英我已经接过来了,以后您要把她当儿媳妇也好,当她不存在也罢,都随您。但是,她只是我的妾。”或许是有些不满意这门亲事,梅傲语气略带些恨意。“我去休息了,您也早点歇息吧!” “我……”她有好多话想跟儿子聊聊,却不知从何聊起。 早年因为家计和梅府的重担,她别无选择的只能将儿子交给下人照顾。时间一长,很多事情都被遗忘。当她想起那日久未见的儿子时,他已经长大成人。 记得那年她回头望望儿子……高大的身影,严谨得体的举止,冷漠的态度…… 泪水就这么滑了下来,那是她的儿子啊,为何这么一看,倒像是陌生人般。 更令她伤心的是儿子对她的态度生疏有礼,即便是他口中那一声“娘”都让她觉得心酸,冷淡而疏远,仿佛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就像别人喊她“梅老夫人”一样。 在下人的搀扶下,梅夫人落寞的回房去了。 梅傲往“绿盎阁”走,他需要发泄,因为某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挑起他的怒意。 “爷,你回来了。”娇媚的绝色女子,玉骨透冰清,杏眸染秋色。 “嗯。”梅傲冷淡的说,高大身影笼罩着阴霾,程英那个小女人太不知轻重了。 “是,绿衣这就服侍你。”芊芊玉手轻解梅傲的衣襟,动作再自然不过。 绿衣实名非绿衣,只因常穿一身绿衣裳,从此便以“绿衣”为名。她本是青楼名妓,在偶然的情况下认识恩客梅傲,梅傲见她知书达理,谨守本分,便买下她。 他并不是爱上她,而是图个方便,把看得顺眼的女人摆在家里,想要的时候挥手即来,又何必麻烦的跑一趟妓院。 而且他遇见绿衣的时候她才刚出来接客,还是一名未被开苞的处女,看在这一点上,他便替她赎身放在府内。 绿衣一向知道自己的地位,在梅府她非妻非妾,就只是一名供梅傲泄欲的女人。她不骄不纵,不会想跟任何人炫耀自己的地位,那只会让自己更不堪而已。 高大的身子径自上了床,身后的绿衣缓缓尾随。 只要能看着他的背影,她就满足了。 梅傲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纡尊降贵的,所以她的衣服得自己脱。 ...... “爷……”今天的爷好像与往日不同,虽然还是一达到高潮后便离开,但心细的绿衣依然敏感的发现他心境的不同。 “不要问太多,守好本分就好。”梅傲冷冷的扔下话,穿上最后一件外袍。 “可是……” “想留下来,就不要多话。” 不等她说完话,梅傲便从她的视线里消失。 他离开后,绿衣这才放心将自己对他的爱意释放出来,娴静的美眸里渐渐浮上爱意,那是一种依恋,是梅傲最不需要也最不屑的爱。 跟他回来的那一天,她就想到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不会光彩,然而再不济她也没想到她什么都不是,即使是个妾的名分都不给她。 她怨过,但她凭什么,今日要是随便一户人家的小姐,尚有理由为自己博得一席之地……但她很清楚这样的行为只会惹恼梅傲。 他像一阵风,握在手中却捉不牢,他像一座山,高大威猛却不为任何一棵树而放弃满山丛林。 绿衣叹了一口气,她有什么好怨的呢? 落寞的敛下眼睑,他连一夜都不留给自己,这算什么? 每次欢愉过后,他都不留情的起身离去,他从来不在女人那里过夜,也不让女人碰他的东西。 这样的男人,又有谁能牢牢抓住他呢? “哇……好大的绝尘堡哦!”被扔出堡外的阮珊并不急着找一处落脚地,而是先绕着绝尘堡走了一圈,直到她腿麻脚酸还是没有走完。 “比皇宫还大,有钱真好!”她从来没有这么深的体会,“嗯,算了,我不看了,肚子有点饿了呢!”从墙角边站了起来,阮珊往远处走。 可是,天都黑了—— “啊……臭坏蛋,绝尘堡这什么鸟地方啊……”附近竟然没有任何摊贩,连个住家都没有,更别说客栈了。 这要怎么办嘛?太阳都下山了。 敲敲脑袋,她怎么这么傻啊,早知道当初来的路上她就不应该在马上睡着了,否则也不会不知道绝尘堡竟然地处高处还在这么偏远的地方。 还有,被丢出来后,她更不应该去绕绝尘堡,她真是笨蛋……不,不对,是那个堡主,他有病,竟然把房子建在这里。 无奈的阮珊只好原路走回,仰起小脖子……这墙恐怕有三个她的高度还不止。 赌着一口气,她不计形象的用力一跳。 “砰!” 她的身子结实的跟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而后又结结实实的贴着地面。 无语问苍天啊…… 她后悔了,她本来应该睡在那柔软的丝滑被子里的。 还有,她饿得一手抚着肚子,她想吃鸡肉…… 呜……泪水浸满眼眶,两泡晶莹的泪花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好不可怜。 “你还真的不知什么是礼教,又这样手脚大张的随地安家”一抹高大的身影遮住皎洁的月光,不知是不是月色的影响,他的口吻里有着无奈。 “呜……人家后悔死了啦!”一看到是熟悉的人,阮珊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怜兮兮的埋入他结实的胸膛。 “脏死了,离我远一点!”话是这样说,大掌还是不舍的抚着她的小脑袋。 “不要,我好饿、好困!”她耍赖的抱紧他,“人家后悔死了,你还欺负我!” “哦?真是难得,我倒想听你说说你后悔什么了?”看来她还是受教的。知道什么是后悔,梅傲满意的扯起笑,柔化了刚毅的五官。 “人家应该早点离开的……”要不然现在都找到住家了。 “你说什么?”这不是他要的答案!梅傲双手紧握住她细小的肩头,逼视着她。 “都怪你,没事干嘛住这么大的房子,人家不过是好奇嘛,谁知道绕着走了半天天都黑了。” “你这是在怪我?”梅傲嘴角抽搐,绝尘堡这么大是他的错?她为什么不自己反省反省她为什么一定要看看绝尘堡有多大,否则她现在应该不会在这里。 不对,他在想些什么,如果她真的离开绝尘堡的视线范围,往后可就难找回了……等等,他这是在担心什么?就算她跑得让人找不到……不许,她只能待在绝尘堡。 “当然都怪你喽,如果你们的房子稍微小一点……不,不对,是再小……反正就是不要这么大的话,我早就躺在客栈的床上舒服的睡觉了。” “客栈?”原来她不只没有反省还想着离开,一股怒意从胸口窜出,她就这么毫不在乎他? “那你现在就去住客栈。”他有点赌气,甚至有点孩子气的说。 “我才不要,这附近根本没有客栈,我要跟你回去。”怕他扔下自己不管,阮珊跳起小身子挂在他身上,双腿环勾住他结实有力的腰,双手牢牢环住他的后颈。 “你真该学学礼仪,没有哪家的千金小姐会这么粗鲁,还有,不能随便挂在男人身上,这很不合礼教。”想要她保有原本的个性,所以他虽然口里说着要她学礼仪,却没真的想逼着她做。 “我才不是千金,我是小草。”她是坚忍不拔,勇闯江湖的一代女侠,“哈哈……”想象都主大。 “你哟!”宠溺的捏捏她乌黑的小鼻头,“就是顽皮,看看你笑成什么样,牙齿都让我看光了。” “看光就看光,要当一代女侠,哪能拘泥这种小节。”豪爽的拍拍他的脸,她俏皮的说。 “不要放肆!”宠她不是纵容她,“再这样我就把你扔下去!” “不要,我要跟你回去。”一听他要把自己扔下,她害怕的抱紧他。 “那就乖乖的。”他应该让她下来自己走的,但是他的手却不想放开,他甚至认为,这样挺好的。 被自己这样的想法一惊,梅傲心想自己的礼教上哪儿去了?身为绝尘堡的堡主,他……管他去死,现在天这么黑,没有人能看得到。 “爷……”偏偏有人不识相的在这个时候出现。 “什么事?”尴尬的僵住身子,梅傲勉强保持面无表情,不去碰身上的“布袋”。 “我听到这边有响声,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是爷您。”守卫恭敬的低下头,咦,是他眼花了吗,为什么感觉爷身上挂着人? “没事了,你回去吧!”梅傲沉稳的说,天这么黑,他应该看不清楚。 “是的。” 好奇心使然,守卫偷偷的往上瞄,想借着月光看看爷身上的“东西”。 “喝!”守卫倒抽了口气,是他眼花了,为什么好像看到两只眼睛,很大很圆还滴溜溜的转? “还愣在这干什么,回去!”他好像注意到什么了!梅傲想到了身后的小人儿……黑么么的一团,可能是背光的关系,但是那双大眼……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梅傲低笑了声,这小人就是不安分。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感觉到轻微的笑声,是爷的?很快的,守卫摇摇头,这不可能,他还是回去巡守吧! 糟糕了,精神这样不济会被骂的。守卫摸摸鼻头,离开了。 “呵呵……”看到守卫离开,梅傲的笑声逸了出来。 这个小女人全身服贴的挂在自己身上,因为背着月光而她的脸又黑,还有那身本该是粉色的裙裳因为她随地乱趴而黑了,所以守卫才会看错吧! 也难怪了,直觉认为他身上有东西,是人都会好奇一探,哪知这一探更懵了。 “笑什么啦,有什么好笑的,人家很乖的。”怕他不让自己回去,阮珊一直很安静的。 “我知道,你很乖,我们回去吧!”身形一跃,他从高墙上跃进堡内。 “啊……”她大叫,惊喜的发现他会轻功,“原来你有功夫啊……” “闭嘴,吵死了!”什么叫原来他有功夫。 “嘻嘻……你教教我好不好?”她一直希望成为一代女侠。 “不饿了?”挑挑浓眉,他好笑地问。 “对吼,我应该先去吃饭,快快快快,快点!”拍拍他的肩,她催促着。 “你越来越大胆了。”冷睇了她一眼,他淡淡的说。 但他清楚不是她“越来越大胆”,是自己“越来越放纵”她了。 这不是个好现象。 第四章 闻鸡起舞,这是梅傲每天必不可少的工作。一日之计在于晨,他应该起来练武了,一身的武艺并不是天生的,而是每天的勤加练习。 可是,低凝怀里被他宠爱一夜的小女人,乌黑的小脸上平时灵动波闪的大眼藏在眼皮下,小巧精致的鼻头下微启的樱唇……低下头,他动容的吮住她的小嘴。 他不想起来,拥着她,他满足的叹了口气,空虚的心从来没这么满足踏实过。 蓦地,表妹柳喻柔那张惹人怜爱的苍白小脸跃入脑海,他仿佛被雷劈中般坐了起来。他这是在干什么,他不是允诺过喻柔会娶她的吗? 有些反应过度的,他扯开怀里的小女人,温柔带宠的俊脸瞬间变成面无表情的严厉。 他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房间。 “她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梅傲只要在,每天都会这么问,这像是例行公事。 “我不想瞒你,她的情况越来越糟了,不过她现在醒了,你可以进去看看。” 白申衍斯文的俊脸上尽是忧虑。 点点头,他们齐肩走了进去。柳喻柔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中度过,所以只要她一醒来,大家都会挤到她房里来。 “喻柔……”梅傲穿过众人,轻柔的落坐在床畔,好像只要稍微使力都会让她娇柔的身躯破碎了似的。 “表哥,喻柔没事,你不要担心。”柳喻柔温柔的小脸上尽是善解人意。 “喻柔……”她就是这样的温柔体贴人,让人怎能不怜她、不宠她,就怕她没有那个福气了。 摇摇头,她说:“喻柔很开心,因为大家的关心,有姨娘、有表哥,还有大家和……白大哥。” 她的双眼直视白申衍,眼君底复杂的神色令他一慌,忙避开她的视线。 “这是应该的,傲是我的羊好友。”垂下眼脸,他不失礼貌地说,客气生疏。 “小柔,有没有什么想要耳吃的,姨娘这就唤下人去做。”虽说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陪喻柔,但私心的,梅夫人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多看看儿子,她失去太多、太多了,儿子的成长她没能赶上是她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谢谢姨娘,我没什么胃卯口。”好不容易醒来一趟,她只想多看看心上人。可是……大家也都是关心呵护她的,她又怎么好意思催促大家离开呢! 不自觉的,她温柔带笑的脸转向一旁,对着看似很忙的白申衍道:“白大哥,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我说过了,你是傲的表妹,这是我应该做的。”他像是有些不高兴她又说这样的话。 “我……我怕我以后都不能再……” “不许胡说,你会没事的。”平时温文的语调像是失了控般的低吼。 “我……” “喻柔,表哥一定会想到救你的办法的,你不要说这种丧气的话。还有,你不用对衍这么客气的,把他当大哥就行了。”没注意到两人间的暗潮,梅傲要她宽心。 “是啊,小柔,你不要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你要相信你表哥和白公子啊!”梅夫人说。 “嗯!”泪水盈满眼眶,她应该知足了,所有爱她的人都这么关心呵护她,她还想贪婪的要求什么? 再这样不知餍足下去,她都会讨厌自己了。 但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在悄悄地说,她想爱,她不想要放弃啊! 她看向了白申衍,那张斯文的俊脸、那尔雅温文的身形是伴自己度过黑暗的最佳良伴,他可知道? 感受到柳喻柔的视线,为怕好友起疑,白申衍忙说:“小柔,不要担心,白大哥会救你的。” 一室的安静还有她明显的眼神……他不能接受也不可以接受,她……是好友内定的妻子人选。 早在几年前,好友就跟自己提过,他将来会娶温柔善解人意的表妹为妻,他当时还取笑他说,没想到他这个工作狂还有娶妻的想法啊! 可是,随着在梅家出现的次数增加,越跟柳喻柔相处,他渐渐地被她吸引,喜欢她身上那淡淡的忧愁、温和的性情,一股怜娇惜花的心情油然而生。 “我……”柳喻柔欲言又止,这情况叫她怎么说。 “哇……”倏地,破天的尖叫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程英!”是她的声音! 梅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大家错愕地瞪着已然空了的位置,这……这是梅傲? 回过神的众人禁不住好奇地跟着起身追去,尤其是梅夫人,她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会让儿子这样失了理智。 房内,只留下白申衍和柳喻柔。 “你为什么不追过去看看?” “我……”他不想,别人的事他不想管,这时候对柳喻柔来说是宝贵的,她难得的清醒,他想多陪陪她。 “你是为了我,是不是?” 一抹欣喜隐于眼底,唇边漾出柔和的笑纹,让白申衍看恍了神。 不自觉的,他站到了床边,一手轻抚柳喻柔苍白却柔嫩的脸,“我不能……” 夺人所爱,朋友妻不可戏啊! “不,你能,表哥他、他不是真的喜欢我,他只是习惯我的存在。小时候姨娘忙着家业根本没有时间陪我们,所以我们相依着过日子,他只是把习惯错以为是爱。只要……只要他碰到喜欢的姑娘就会放开我的。”她急促的解释,不想放过这难得的好机会。 “你不要说这么快、这么多,你身子受不住的。”他担忧的说。 “不,如果现在不说,我怕再也没有机会了……我的身子……我知道会拖累大家,我不应该不负责任的跟你说这么多,我……” 拖着残破身躯的她还想奢求什么,她苦笑。 “我从来就不怕你拖累,你忘了吗?我是大夫哦!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激动的拥紧她,他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在乎她,只要一想到她会死去,他的心就好痛。 “我喜欢你啊,好喜欢……” 身体一僵,他僵硬的说:“我知道……” “那就足够了。”满意一笑,她的杏瞳慢慢合上,就让她感受他的体温……下次的黑暗她又有了依靠。 “你搞什么鬼?” 听到“程英”的尖叫声,梅傲的心口像被锐器击中般刺痛,身体本能的比脑子快速的做出反应。 然后,他就这么丢下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柳喻柔,一古脑儿的往院子赶,可是他看到什么了? “咦?你怎么在这里?” “你叫得跟撞鬼似的,我能不在这里吗?”他没好气的说。 “哦,我没事,没事,就是想学功夫。”她好了不起的抬起头,娇小的身体左摇右晃的。 “你怎么上去的?”该死的,这样乱晃是在考验他的忍耐力吗? 阮珊此时正在一棵三米高的树上,只见她瘦小的身子抱着树干,因为讲话挥动双手而显得摇摇欲坠,吓坏了梅傲。 “爬上来的。”他真笨,她要是有功夫当然就会像他一样飞上来,可惜她没有。 “那你要怎么学功夫?”眼角抽搐,他发现自己傲人的自制力正在一步步瓦解。 “唔……我还没想好,不过你答应过要教我的。” “我没有说过。” “你有!昨晚说的。” “下来!”不想跟她争这种无意义的事,他严厉的命令。 “我……”她还想要说什么,在看到他明显铁青不爽的冷脸后,只能吐吐舌头,慢吞吞地往下爬。 他双脚微分,抱胸冷睨着她的动作。 “堡主,我好难受…….”她突然停止不动,回头求救的看着梅傲。 “你不是很喜欢爬上去?” “是啊,你知道吗?站在上头可以看到好远的地方。啊,有一个地方那里好热门哦,好多人在赶集……”她好想去玩哦! 她好像瞬间忘记了她有多难受的事,只顾着跟他分享刚刚看到的一幕。 嘴角抽搐,眼睛暗眨,梅傲听到自己某根神经清脆的断裂声。 “给我闭嘴!”他大吼,完全失了形象,抽搐的嘴角因为大吼而抿直。 好刺耳哦,阮珊被他的声音震得脑子嗡嗡作响,紧闭双目,等这一波震动过去。 “ 傲儿,发生什么……” 随后赶来的梅夫人及众人皆被眼前的一幕吓到。 一个粉红的小身影很没形象的抱着古树,很伤风化的挂在树干上,乌黑的小脸传达着求救的信息,骨碌碌的大眼正好奇的盯着他们。 因为爬树的关系,阮珊的双腿环着树干,亵裤被一览无遗,一时间大家不知要作何反应,就这么呆愣站着半仰着头盯住半空中的她。 时间在瞬间停止,位于高处的阮珊只顾眨着大眼享受居高临下的乐趣,底下的梅傲铁青着黑脸怒瞪着她,就是不伸出援手,他身后的众人则是直接傻掉,大脑停止动作。 大白天的,一个姑娘家这样的举止真的很……伤风败俗! “她是谁”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梅夫人,虽然她也慑于阮珊这样不得体的行为,但作为一家的大家长她应该开口。 “娘,您先不用管,这是孩儿的事。” “我……”梅夫人脸色一暗,她是外人吗?她只是想知道有什么事可以让他这么慌啊! “下来!”梅傲不耐地说,已经有很多人在看了,她这样成何体统。 “人家好难受,你帮我。”轻功,轻功,她又可以感受那种飞也似的感觉。 “不下来我们就这么僵着。”他不会再纵容她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他示弱,他一家之主的颜面何存。本来这样冒失的跑出来已经很让人不解了,再做这种愚蠢的动作…… 梅傲严谨的生活不容许出现这种差错,他不只不能让她指挥着做事,而且等她下来他还要处罚她。如果连一个小小的妾室他都不能摆平,叫他怎么管理整个绝尘堡。 “那不是少爷带回来的程小姐吗?”人群中有人惊呼。 “真的耶,是她,她不是被少爷扔出去了吗?” “难道她爬回来了?” 渐渐地,大家讨论了起来,而这些话一字不漏的传入梅夫人的耳里。 “傲儿,程家小姐?”梅夫人震惊地问。 梅傲点点头,对着树上大喊:“我叫你下来!” 第二遍了,大家清楚地听到梅傲这句命令说了两次。 其实说两次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句话是从梅傲嘴里吐出来的。梅傲一向待人律己严厉,同样的命令从不重复第二次,没想到他…… “人家不敢啦!你好凶哦……又不救人家。” 阮珊的手脚已经开始泛酸了,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在消逝。 终于,抱着树干的手脚因为长时间的僵持动作而发麻,她顺着树干就这么直往下滑。 “啊……人家饿得没力气啦!”这才是主要原因,要不然她都到地面了。 一抹黑影快速的飞起,一瞬间玩珊已安然的躺在他宽厚的怀里。 “早膳时候刚过,你怎么还会饿?”他眯起双眸狐疑的问。 “人家找不到厨房,所以想说站到高处看看啊,谁知道你家这么大……” 阮珊伸伸舌头,其实一到上面她就被远处的热闹给吸引住了,哪还记得肚子饿不饿。 “又怪我,是你自己贪玩,忘了要吃饭吧!”宠溺地瞪了她一眼,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没有,我真的找不到厨房。” “我不是有派个人在照顾着你的衣食起居?” “咦?有吗?”大眼睛转了转,没印象啊,她才刚来的…… “管家。” “是。”听到少爷在唤自己,年老的管家连忙从人群中窜出,毕恭毕敬地低垂着头,随时等待差遣。 “挑个机灵点的丫环,照顾她的起居。” “是的,少爷。” “傲儿,你还没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梅夫人跟着走了出来。 “娘,她就是我带回来的妾室。” 一句话不只定了阮珊的身份,也让众人明白阮珊在绝尘堡的地位。 “嗯,你先放她下来,这样不好。” 梅夫人毕竟是受过礼教的大家闺秀,梅傲公然抱着阮珊的行为令她拧眉。 “咦,堡主你有娘……”一阵风袭来,将阮珊的话吹得老远。听不出她话中隐含的情感。 “我当然有娘,你问的什么话,还有,不要叫我堡主。” “那要叫你什么?”拉回乌瞳对上梅傲深沉的黑眸,她不解地问。 “我允许你叫我的名字。” “什么?”大家倒抽了口气,他要一个妾室叫他的名字?他们听错了吗?待在府中的绿衣小姐都只是叫他“爷”,这个刚进梅家的妾室真有这么高的地位? “名字?可是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啊……”程英好像有说过,可是那时候她只顾想办法帮忙,都没注意这些小细节……哎,就说嘛,她就是太专注于正义了。 “梅、傲。”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自己的名字。 这个“程英”是在跟他装傻吗?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哦,梅傲。”她拍拍他结实的肩头,“我记住了。” 面色铁青的梅傲绷着脸,结实的双臂倏地一松—— 她一惊,小手先是撑着地面,而后跳了起来控诉:“好痛!你要放开我也先说一声嘛!” 抱得好好的,她正觉得舒服呢,他竟然狠心的当她是布袋似的随意往地上扔。 “去吃饭!”丢下话,他旋身离开。 他已经在下人面前做出太多打破规矩的事了,不能再任她这么胡闹下去。 “对哦,我的肚子好饿……”她怎么老忘了这事? 梅夫人看儿子离去的高大身影,再回头看看从地上爬起来的“程英”,眼前蓦地一亮,一个计划在心中滋生。 “程小姐……”梅夫人慈爱的唤着坐在饭桌前吃饭的阮珊。 按理说柳喻柔好不容易醒来一趟,她应该多陪陪她,可是她还是有私心的,相较于其他人来说,儿子才是她生命的全部重心,现在出现了这么个让儿子在乎而又打破规矩的人,她一定要好好利用。 至于柳喻柔,梅夫人眼里闪过一抹愧疚,就当她心狠吧!况且她相信梅傲和白申衍会好好陪她的。 “你叫我小珊吧!”阮珊突然抢嘴,她真的不叫“程英”嘛! “小珊?”她不是程英吗?怎么会叫小珊?这个中间出了什么事? “对啊,爷爷都是这么唤我的,可是他已经过世了。”亮晶晶的大眼蓦地一黯,她突然好想爷爷。 一看到慈祥和蔼的梅夫人,她自然地想起自己唯一的亲人,所以想要重温那种被疼爱的感觉,激动之下脱口而出。 “小珊,你很想爷爷吗?”原来是小名啊! 点点头,豆大的泪突然从眼角滑落,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让梅夫人一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为什么哭?”刚从柳喻柔那里过来的梅傲,没想到迎接他的便是阮珊的眼泪。 “呜……”看到他,阮珊哭得更凶了,更甚者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直奔他的怀里。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没有言明,冷然的语气、指责的深眸沉冷的瞟向一旁的梅夫人。 阮珊的泪在他心里荡起不小的波纹,他的眉头越蹙越紧,她对自己的影响越来越大,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你在怀疑我?”眼睛蓦地睁大,梅夫人激动得手撑桌面站了起来。因为被误会而冷硬的口吻及身上散出的强势,怎么说她也是走过大风大浪的女人,举手投足间都隐含着强硬的气息。 “娘,她是您指定的儿媳妇,希望您不要排斥她。”拥紧怀里的小女人,她眼角晶莹的泪珠刺痛他的心。 他喜欢她毫无形象的开怀大笑,喜欢她不拘礼教的率真行为。 “我并没有排斥她。” “呜……梅傲,没有人欺负我啦,是我自己想爷爷了,我要回家……”就算是帮爷爷拔拔坟上的小草也好,总有个思念的方向,但是她不喜欢小虫子。 “不许!”他霸道的说:“绝尘堡便是你的家,只要你不跟喻柔抢正室的位置,我什么都依你。” 都已经是他的人了,还想回哪里? 程家?那对贪婪的父子没资格跟他绝尘堡扯上边,所以她也不能回程家。 “是啊,小珊,以后我就跟你爷爷一样叫你的小名,好不好?” 眼看儿子这么在乎阮珊,梅夫人端着慈爱的面容靠近相拥的两人,刚强冷硬的气势已经收了起来,“以后你可以唤我娘啊!”摸摸阮珊的头,她满足的叹了口气。 梅夫人为自己感到悲哀,想亲近儿子居然还要借着他怀里的人来达到目的,一双有着岁月痕迹的眼细细描绘着儿子刚毅的五官,像是要将它刻入脑海般。 “娘……我终于有娘了。”一把推开梅傲的箝制,阮珊将错愕的梅夫人抱了个满怀。 当得知梅傲也是有娘的孩子时,别提她有多羡慕了。 “你没有娘?”看着她抱别人,心还是有点不爽,梅傲揽眉盯着她们相拥的画面,很碍眼。 “人家就是没有娘啊,哇……”阮珊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时不时的还夹杂几声咳嗽。 这可为难梅夫人了,良好的出身哪时受过这种鼻涕眼泪的苦,可是为了儿子…… 她就忍忍吧,一会儿回房一定要马上换下衣裳,洗个澡。 “好了,抱也抱够了,回来!” “不要,人家要娘,你走开啦!”甩开他伸过来的大掌,阮珊不依的挥挥手要他离开。 “女人,不要得寸进尺。”梅傲隐忍的怒气被挑了起来,他绷着脸不高兴了。 “哇……你欺负人……娘……” “闭嘴!” 太阳穴隐隐作痛,梅傲正极力压下自己的怒气,这个小女人就是有本事挑战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梅夫人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喜欢看着儿子无可奈何的样子,嘴角的笑纹渐渐扩大,她的儿子啊……她竟可以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生气的样子。 身为一家之主,梅傲一向十分自制,追求完美,中规中矩,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表露一丝丝想法,也因为这样,无形之中他建起了高墙将自己与外人隔离开来。 连自己这个当母亲的都不能越雷池一步,这让她很郁卒而又莫可奈何。 “傲,你不是要我看看小嫂子的脸,怎么一直没过来?”所以他亲自过来一趟了。 “咦?”阮珊好奇的止住泪水,圆溜溜的大眼马上被眼前的俊男、美女惊艳到了,呈痴呆状。 “哇,这位姐姐真是个大病人哟……”美的事物一向是所有人追求的目标,她第一眼就被柳喻柔那柔弱娴静的气质迷倒。 “这……”站在白申衍身旁的柳喻柔被突然闯过来的阮珊吓得倒退数步。 因为体弱的关系,她长居室内,接触的人不多,阮珊冒失而又好奇的举动吓到她了。她一时间适应不过来,本能的更往白申衍身上缩。 “英儿,不要乱动!”梅傲赶在阮珊出手碰柳喻柔之前喝止她。 “可是人家忍不住嘛,小姐姐好漂亮哦,呵呵,看着就喜欢……” “小珊,来,来娘这里。”梅夫人招招手要阮珊到自己身边,想要好好看看儿子,她只有抓紧阮珊。 “小珊?”梅傲不解的问。 “是啊,爷爷都叫我小珊。” “小珊是小名。” 梅夫人和阮珊异口同声的解释。 点点头,梅傲了然,“衍,你看看她那张脸,根据我的判断,那应该是用罕见的材料所致。” 白申衍轻柔的放开柳喻柔,来到阮珊跟前,俊美白净的脸凑近,眼对眼,鼻对鼻,细细观察着……这脸也黑得太奇怪了吧,跟药汁一样颜色…… 蓦地,他一愣,这小女人……她没事拿一双骨碌碌、滴溜溜的大眼瞪着他干嘛? 还调皮的一眨一眨…… 一时间,他忘了自己的目的,就这么跟着她的眼睛转,她有一双迷人灵魂的大眼。 “衍。” 梅傲的声音像一道闪电般劈中白申衍的脑袋,他尴尬的咳嗽数声。 “照这情况来看,确实是外界原因所致,她身上……” “她身上的肌肤嫩白水润,与那张脸相差甚异,所以我才会怀疑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梅傲不想让别人对阮珊的身体有任何遐想,所以抢先说。 “这我知道。”他本来就是要客观说的,“你为何不直接问她要解方?”那双大眼,白申衍很明显的感觉到阮珊贼溜溜的大眼在梭巡着自己,他被盯得毛毛的。 “她说不知道。” “那我回去做一下研究,兴许能找出办法。”依这张脸乌黑的程度来看,要彻底洗净可能是一大难题……呃,她又想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梅傲没注意到他们两人间奇怪的交流,体贴的把站在门边的柳喻柔扶至椅上。 她的身体还很虚弱,禁不得一点儿的风吹日晒。 “你怎么不在房里多休息?”梅傲轻柔的话里有着责备。 “我想出来透透气。”她温柔的笑笑,要他放心。 其实,一双水眸看向被阮珊突然靠近而有点吓到的白申衍,她只想多看看他。 下一次的昏迷不知又要睡到什么时候,所以一点点的时间她都不会浪费的。 跟着她的视线走,梅傲这才发现那阮珊不知何时贴上了白申衍,脸一沉,他大步上前将她扯回自己怀里。 “一个妇道人家不许这样盯着别的男人看。”他沉泠的道,在藕臂上的大掌缩紧。 “好痛!”她吃痛的惊呼,“你不要乱动我啦,我在看他,他长得真俊,跟你完全不一样耶!” 白净斯文,尔雅温文.....哎呀,她肚里的文墨可真少。 “俊?跟我不一样?”梅傲咬牙重复她的话。 “是啊,不信你看看。”不知两人关系的阮珊还很白目的拉着他和白申衍比较,要他看清楚。 “不用了,他长什么德性我比你还清楚。”梅傲很不甘心,所以吐出的话有制不住的冷意,幽黑的冷眸迸出冷光直射向白申衍。 “咳咳,谢谢小嫂子的赞美。”摸摸鼻头,白申衍好笑的起哄。 “我还发现你跟刚刚那个美女姐姐很相配耶,你们站在一起好看极了。”她由衷的话让两个当事人身体一僵。 “小嫂子切勿乱说,我们只是朋友。” 白申衍明显撇清的话让柳喻柔身体僵直,脸色发白,他还在逃避吗?哀怨的水眸对上他匆忙避开的眼。 “珊儿。不要乱开玩笑。”梅傲没注意到两人间的互动,“我会娶喻柔为妻,以后你要唤她一声姐姐。” 他下决定的事一向很难更改,娶柳喻柔一直是他搁在心上的任务,无所谓爱与不爱,是一个责任。 一室的人皆震惊的看向他。 “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过这件事?”梅夫人问。 “小时候我答应过喻柔会娶的,手帕是信物。”他习惯性往怀里一掏…… 没有。他这才想起手帕在她身上,有着厚茧的大掌在阮珊的面前摊开,“拿来。” “你要还我。”她事先声明所有权。 在看见他点头同意以后,她这才拿出手帕。 这样的情况让大家一愣,有哪个男人会将自己跟正室的信物送给妾室,用完还需要“还”?这可真是奇闻。 然而,某人因为这样的事而握紧身侧的大掌,青筋暴凸,处于紧绷愠怒的状态。 “小柔,这是真的吗?”梅夫人轻声问,锐利的双眼闪着复杂的神色,似乎一切她都了然在心。 没有放过白申衍的情绪变化,柳喻柔温柔一笑,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我跟表哥确实做过这种约定。” “趁喻柔这段时间身体好一点,我想把婚事办了。”梅傲的话像平地一声雷般吓傻了在声的所有人,大家都不敢相信他竟然如此的仓促。 “婚事?你要娶喻柔姐姐?”一来一往的,阮珊也知道了病美人叫喻柔。 “我说过了,你在绝尘堡是妾室,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拧紧眉,他注意到她的小脸瞬间一皱。 “唔,好痛!”心,隐隐作痛,阮珊咬紧贝齿,乌黑的小脸看不出已经发白。 “珊儿!”梅傲一惊,抱起她,“你怎么了?” 原来粉嫩的樱唇瞬间泛白,在乌黑的脸上更显得苍白吓人,骨碌碌的大眼升起氤氲迷雾,她倏地觉得鼻子一酸,好想哭,所以—— “哇……你要娶别人……” “我……”那是责任,从小到大的一个想法,他不可能为任何人、任何事做改变,即使是她。 “我讨厌你……”捶着他宽厚的肩膀,她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了下来,飞身离开,留下一室哗然。 另外,还有一人的怒气隐隐泛升,一触即可爆发。 第五章 窝在假山上,阮珊一边吃着从厨房拿过来的甜点,一边想着事。 她本来就是个冒牌货,等程小姐跑远了她就打算离开的……但是、但是他也不能娶别人嘛,都有自己了,他还娶…… 不对啊,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嘛,一旦他娶了别人,这样就没有心力管她了,那她就可以离开了呀! “呜……”滴溜溜的大眼升起迷雾,她还是不要他娶别人嘛,不要他跟别的女人睡在一起,不要他抱其他女人。 “呜……”一边哭一边吃,阮珊真是忙死了。 “不要胡闹了,起来,这样不好看。”最后还是不放心的追过来了,梅傲望着坐在假山旁抽噎吃甜点的小女人,她真的乱没形象的。 在遇到阮珊之前,他以为自己是喜欢喻柔的,喻柔的言行举止大方得体,不失一个当家主母的形象,所以他心目中的妻子,理想中的绝尘堡当家主母就是她。 只是阮珊的闯入像一块轻巧但极具影响力的石子在他平静的心湖上激起千层浪,他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一个人,在他的想法中,女人就应该乖乖的,出嫁从夫,这样的胡闹根本是不被允许的,他可以将她关起来,请城里最严格的嬷嬷来管教她。 可是他不舍,更不想抹煞她原本的那份天气傻气,还有偶尔出现的贼溜样。 “呜……你不要管我啦,先让我哭一下,呜……”她一边哭,一边还要忙着填饱肚子,所以说出来的话有些模糊不清。 “我答应过她的,我会娶她。” “那你去娶啊,不要管我。”哼!还是要娶,呜……她好可怜,也不对,是程小姐好可怜…… “不要再任性了,我已经对你很纵容了,原本在绝尘堡内是绝对不能有你这样的人存在的,你的行为举止,全部不合礼仪……”他面容一冷,似乎对她的一切真的很生气,但他更清楚自己气的是他对她的纵容。 仰望像天神般站在自己面前跳望远方的梅傲,阮珊将最后一口甜点塞进口里,乌黑的小脸尽是水痕,那是她伤心时流下的泪珠,是自己对他的情意。 “我明白了,你娶她吧!”明眸微眯黯然,这一切本来就不属于她。 “你说什么!?”她的干脆反倒挑起他的怒意,她就这么简单的把自己的夫君推给其他的女人?梅傲双目暴瞠,冷声道:“既然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再好不过了,我希望你能乖乖的不要打扰喻柔,她的身体不好。” “喔!”阮珊低垂着头,连声音都显得很没精神。 “抬起头来看着我。” “呜……你又吼我……”杏瞳对上他的冷眸,水雾布满整个眼眶。 “你……”她又哭了。叹了口气,他温柔的将她拉进怀里,“就算我娶喻柔,也不会不疼你,你还是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喻柔是个柔弱大方的女孩子,她娴静又温顺,我希望你不要去找她的麻烦。” 柳喻柔不只长相柔弱惹人怜,性格也是如此。 “你很喜欢她吗?” 什么时候开始,她懂得男女之间的喜欢了,虽然很模糊,她抓不着,可是在他宽厚温实的怀里,隐隐约约的她就是嗅到喜欢的味道。 “怎么办,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咕哝不清的柔音像从远处飘来般不真实,虽然她的喃喃自语很低很小声,但还是落入梅傲的耳里。只见他身体一僵,紧接着长臂一紧,牢牢的禁锢住她的腰身。“那就永远留在我身边。”他,越来越贪心了,唇角掩不住的笑纹有着淡淡的幸福。 回抱着他,阮珊有些乱了,她似乎掉入什么漩涡了,此时的她没了当初帮人的自信。小手回抱着他结实的身躯,缩紧了力道,身上的小盘子哆哆的落地滚了两圈后归于平静。 “啊,我的小盘子……”阮珊还是阮珊,大动作的将梅傲推开,蹲下身只顾盘子,刚刚的柔情万千已不复存在。 “女人!”太阳穴隐隐作痛,梅傲不得不怀疑自己在也心目中的地位。 竟然比不上一个盘子! 为什么? 他是这样的人吗? 为什么他不是把自己感性的一面留给自己的妻子,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妾室?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多年的守候,换来的竟是如此的难堪。 她可以想像,再过不久,自己将会被驱逐,他已经不需要她了。 他有了牵绊,有了在乎的女人……而这个人竟然不是他的妻子,那个地位尊崇的表亲,而是一个黑不溜丢、丑不拉叽的女人! 不,她不应该这样想的,她只要做好自己、守好自己,不要做出破格让绝尘堡蒙羞的事,她就可以永远待在他在身边。 可是今日亲目所见的浓情蜜意……那是她作梦也得不到的东西啊,为什么一个这么丑的女人却可以轻易的得到? 自己算什么? 她又算什么? 凄厉的苦笑声回荡在简单的房内,她不甘心啊! 如果没有她,她就可以一辈子留在绝尘堡。 因为有她,她意识到自己的危机。 梅傲是个身体健康、欲望强的男人,他精壮的体格、迷人的俊脸……以后都不再是她的了。 自从这个女人来了以后,他有多久没碰自己了? 因为这个女人的存在,他忘了绝尘堡里还有她的存在。 她应该离开了吗?她该就这么黯然的消失在众人面前吗? 苦笑一声,即使她就这么失踪了,估计也没有人会发现吧……不,丫环会发现,丫环会通知梅傲,可是他不会在意。 对他来说,这根本和不见一件物品一样微不足道,也许连物品的价值都比她高。 他是个无情的人! 不,她不甘心!就算要离开,她也要做点什么…… 不,她能找到机会的,她不要离开,只要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一丝丝的希望,她绝不放过,她要赶走那个女人,要梅傲亲口叫她滚! 他还有在意的另外一个人。 如果可以,如果幸运,那会是个一箭双雕的办法。 这样,他的身边只剩自己了! 一抹狠厉冷茫划过她的美眸,嗜血的笑意让人不寒而粟。 “白大哥,你教教我好不好?我也要学啦!” 清灵有活力的声音从药房里传了出来,声音里有止不住的兴奋和好奇。 “这有什么好学的。”白申衍淡淡的说,没有热络,没有热情,只是单纯的回答阮珊的问题。 他决定不喜欢她,因为她的存在,更因为她改变了好友对喻柔的关切。 在为柳喻柔诊治的几年来,他拼命压下内心深处对她渐升的浓郁感情,只因为好友时常在他耳边说着关于这个“未婚妻”的事,她善良得体、温柔大方,虽然身体不好……基于好奇,他说自己也许可以治好她的隐疾。 哪知这一见便让自己掉入情爱的漩涡,但是他不能,朋友妻不可戏,他们的关系已经实实在在,看着好友对柳喻柔的呵护还有难得展现的笑容,他只能却步。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出现,好友的注意力大半都转移到她身上。 如果说梅傲找到至爱,他该为他感到高兴,却也憎恨着这个人不是柳喻柔。 眼看好友坚持要娶柳喻柔为正室,只为那可笑的“责任”,不用等到以后,他几乎可以想像柳喻柔往后的痛楚生活,得不到夫君的爱,正室的位置不过是个摆设,是个嘲弄。 这让他难以忍受,他是以为好友能给柳喻柔一个美满的未来,才会甘愿做出退让,绿衣他可以不管,男人嘛,难免会有七情六欲,适当的纡解并不过分,只是…… 抬眼注视着这个有双滴溜溜大眼的女孩,那应该也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了吧,可笑的是,它竟与全身最大的缺点在一起。 “唔,这样以后行走江湖我才会有一技之长啊,不会被人家踩在地上。” 人要居安思危,她始终不过是个冒牌货,总有一天要离开的。 想到要离开梅傲,她小鼻头一皱。心一窒,有些怅然。 “江湖?傲不会允许你去闯什么江湖的,不要说这种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是吗?那可难说,搞不好是他把我撵出去的。” “你……跟前两次我见到时不太一样。” 那时的她有点傻气,感觉像离不开家人的小娃娃,而现在的她似乎多了一丝少女的惆怅,他不得不正色注意她。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呀!”大眼贼溜溜转一圈,“要怎样你才会答应教我?” “我为什么要教你?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这么容易的让你学到,我还混什么!”面对着这张有点稚气的黑脸,他紧绷的脸不知为何竟放松了下来。 在她身上,他能感觉到活力还有快乐的来源,不知道她有没有烦恼呢? “白大哥,人家都叫你大哥了……”她身形一晃,蹲在他身旁,旁若无人的撒起娇来,一双粉嫩的小手更是不懂礼教的环上他的手臂。 “喂,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远点,要是让傲看到,还不拆了我的骨头。”他想他有点明白梅傲为什么会失常了,而对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他不急疯才怪。 而且梅傲是个守规矩重礼教,凡事按部就班的老古板,她这样的行为……低睨着手臂上的嫩手,白申衍叹了口气,还是先将她推开比较好,免得自己死得太惨。 等等,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难道傲他……爱上这个小女人了? 忆起这几天梅傲那张面无表情到近乎冷酷的脸,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而屡屡破功,愠恼、紧绷、扭曲……他几乎用完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过的表情。 白申衍低笑一声,这样的梅傲其实挺可爱的。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怒斥响起,仿佛一道雷劈来,震得两人像被点了穴道似的僵愕在原地。 “我们……”阮珊看看梅傲铁青的脸上那恐怖的青筋,好像还很可疑的跳动着……吞了吞口水,搞不君清楚状况的她撞撞跟自己蹲在一起的白申衍,嗫嚅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好像看到他头上有绿色的东西在跳动……” “不,你没看错,那确实……很恐怖,为了我的生命安全,请你放开我的手好吗?”他快招架不住了羊,扯扯嘴角,试图扯出最温和的笑容,“傲,我们只是……” “嗯?”梅傲没有说什么,抱胸冷凝着蹲在门口的两人,简单的一个字充满威严,迫人的气势,凌厉耳的眼眸让人不寒而粟。 眼前的这一幕让他很不爽,他拼命压住想要上前拉离两人的冲动,假装从容的冷眼看待,但情绪的波卯动令他控制不住。 托阮珊的福,一向斯文俊逸、笑容满面的白申衍也有笑不出的窘境。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太丑了……”没进入状况的阮珊拍拍他的肩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跳了起来,“梅傲,我跟你说哦,白大哥他要教我医术咧!”她似乎已经忘了某人额角的“恐怖东西”。 “医术?”挑挑浓眉,梅傲深沉的黑眸看向一脸无奈的隽秀俊脸。 他懂了。 “那没什么好学的,回房后我再教你其他东西,例如女德。”逼她把嫩白的小手挽在自己手臂上看起来顺眼多了。 “女德?哇,我才不要咧,我宁可去数蚂蚁。”放开手,她跑回门边,粗鲁的扯过白申衍手中的羽扇,“我来帮你!”比起数蚂蚁,这个好玩多了。 “唔,傲,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聊聊,我们到书房去好吗?”为了不继续接收梅傲的冷眸,也为了自己的私心,白申衍想找他淡淡。 点点头,再深深看了一眼蹲着仔细摇扇的小女人,梅傲动身迈开步伐。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没问题吧?”白申衍不放心的看着阮珊。 “没问题!”她很豪爽的拍拍胸脯。 “你想跟我说什么?”梅傲开门见山的问。 “你不是真的喜欢小柔。”白申衍也不拐弯抹角。 “不,我喜欢她。”她一直是自己心目中的妻子人选。 “不,如果你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娶程英?” “那是父母之命,早年许下的诺言,我要守约。”这是责任。 “娶小柔对你来说也只是责任?” “这是一个原因,小时候我对她允过诺的。”而他是个重承诺的人。 “就只是因为这样?” “还有……她温柔得体、大方娴静,能担起绝尘堡当家主母的重担。” “说来说去,你的出发点全都是责任。因为允诺所以娶小柔,因为绝尘堡的需要坚持娶小柔,还有你那莫名其妙的妻子标准,是不是?”白申衍有点失控的激动大吼:“你有没有想过小柔她要不要嫁给你,你知不知道小柔的身体……如果你不爱她就放她自由,还有人要她,还有人想娶她,不是只有你愿意要她。” “衍?”他失控了,侮傲盯着一脸扭曲的好友。 “对不起,我失控了。”白申衍这才意识到自己过激的言语,“小柔的身体……我只是希望她最后的时光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走。” 梅傲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次小柔醒了很久。”他低低的说,眼神有些痛楚。 “那说明小柔的身体好很多了,我们应该高兴的。” “不,如果小柔她昏迷的话,她的病会跟着停止恶化,但如果她是清醒的……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走到尽头,而她的身体又受不了刺激性的药引,所以我不能擅自使用迷药……”颤抖着身子,他在害怕,害怕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不,他根本就无能为力的,他真的江郞才尽了。 “那么血玉蝉,我们还有这个希望。”相较于白申衍的苍白无措,梅傲显得冷静多了。也因为这样,他嗅到一种感觉,一种可能。 “不,没有希望的,我找了三年了,三年了……”双手撑脑,白申衍显然陷入痛苦的深渊,他无意识的喃喃自语,却是内心最深切的感情,“我不能没有她,我不能让她有事你知道吗?这几年来我陪着她、守着她,看着她坚强的面对病魔,她的坚强,她的强颜欢笑,她的一切一切都刻在我我的脑海里,植入我的心上……我想拥有她,我好想抱紧她,看着她痛苦的抽搐,我的心好痛……我宁愿被人刺一刀,也不想要那种椎心刺骨的痛发生在她身上,可是我却无能为力。” 睁大眼,梅傲平静的眼里划过一抹愧疚。 “她比我勇敢,她对我说,她喜欢我……我欣喜若狂,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豁然开朗得到一切的满足……可是,她是你的未婚妻,你说过要娶她的,我不能,我不能……横刀夺爱。” 梅例倒退数步,他做了多么残忍的事,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害得两人相爱却不能相守…… 梅傲的表情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般震惊,“对不起,衍,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们……”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只顾着你的绝尘堡,你的眼光从来都是从大局出发,你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注意这些小细节.....也因为这样,我没有什么好怪你的,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的自以为是,我一直以为你是爱她的……” “爱?”梅傲茫然,“我只是想,她是我的未来妻子,就单纯的只是这样。” “是,就因为你是这样想的,所以理所当然的她就是你的妻子,即使你已经有了程英,也不打算改变你的初衷。” “我会取消婚约的。”他淡然的说,深邃的眼眸里尽是歉意。 “那程英呢,她会甘心只做一个妾室吗?” “不,她不合格,真的不合格,她这样的言行举止会让绝尘堡蒙羞,我不能这样自私。” “傲,你知道你有时候真的很残忍吗?” “我?”他不解的回望他。 “你对绿衣是这样,对小柔是这样,甚至对你喜欢的程英也是这样,绿衣的地位……不用别人多想,都知道她在这个府里不值钱,因为你的漠视,也因为你的无情,她就像是一个固定等你召唤的妓女……” “她的用处就只是这样。”梅傲说得冷酷。 “所以我说你很残忍,你对凡事都算得太精,分得太清,所以你很无情。”就因为是好友,所以白申衍就说得毫无忌惮,“我劝你,如果不想要她就把她送出府去,趁她还年轻找个婆家嫁了。” “我知道了,现在有了珊儿,我不再需要她了。” “这话很自私。” “这是现实。”他冷冷地说:“至于喻柔,我把她交给你吧!对于过去,我真的很抱歉,我的一意孤行伤害了你们两个。”闭了闭眼,对于在乎的人他很愧疚。 “如果今天我要的人是程英……” “那是不可能的,她只能是我的!”不等他把话说完,梅傲硬声说道。 “傲,你真在乎她,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一个小小的肢体动作都可以让你勃然大怒……” “那不是一个小小的肢体动作,你们贴在一起,她该死的把手搭在你身上,你更该死的没有推开她。” 一想到珊儿跟其他男人贴近,一股浓郁的酸意立即从胸口攀升直窜脑门。 “呵呵,你可真像一个妒夫。”讪笑几声,白申衍轻松许多。 他该感谢“程英”的出现,让他没有错过自己的姻缘。 “你给她的太少了。”白申衍似有感慨的道:“她会甘愿让你娶别的女人进门?!”“衍,她不适合。”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算了,那是你的私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梅傲点点头,“衍,喻柔的身体可能……” “不要说了,傲,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把握现在,我只想珍惜眼前的一切。” “对不起。”他再次道歉,是他让他们这对苦命鸳鸯忍受不能在一起折磨。 爱人近在咫尺却不能相拥,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谢谢。”白申衍搭上梅傲的肩,由衷的感谢。 叩叩——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梅傲沉稳的说:“进来。” “爷,不好了,表小姐她……她吐血了。” “什么?”两个大男人一惊,忙冲出书房。 “这是怎么一回事?”梅傲冷静的问,脚步却未做停歇。 “表小姐她、她喝了姨夫人端来的药后突然呕血。”来人气喘吁吁的忙解释。 等梅傲和白申衍来到柳喻柔的房间时,梅夫人已在那里,只是她低声安慰着一脸无措、脸色发白的阮珊。 而柳喻柔脸色惨白,双目紧闭,黛眉紧拧,看起来似乎很痛苦。 “……傲 ,是砒霜。”白申衍一脸死灰。 一室的人安静下来,一双双不敢置信的眼睛看向了阮珊。 “我没有……”她轻语。 “衍,你先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逼出喻柔体内的毒,还有马管家,你马上到宫里请御医过来。”梅傲冷静的下了命令,深深看了眼在母亲怀里的阮珊后,说:“目前最要紧的是先救喻柔,至于砒霜的事……那一定是人为的。” “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下毒。”平时滑溜的大眼多了抹慌张,求救性的看向梅傲。 “是不是因为我说过要娶她,所以你就……”他顿住,惊觉到自己说了什么话。 但是看看这满室的人,他们都在等他做决断。 “我没有,你爱娶便娶谁,我才不管咧!”顶多就是心痛得要命。 “你说什么?”梅傲瞠大眼,不悦爬上他的眼眸。 “我说你爱娶谁就娶谁,人家才不会在意,我才不会下毒。” “你真的是这样?”她不在意?她竟然说她不在乎! 她的话让他生气,而且是勃然大怒,双目迸出火花,她的话气得他口不择言。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可以不追究你在药里下毒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喻柔的身体多娇弱,你这样分明是想要她的命,你以为她死了你就可以爬上正室的位置是不是?” “我没有!”推开梅夫人,阮珊生气了,他竟然冤枉她,“谁稀罕当你的正室,你又不是我夫君,你爱娶谁就娶谁,关我什么事!” 她这辈子还被人这样冤枉过,叫她怎么不生气。 “够了,你不用说了。”她那些不在意、不在乎的话听得他很刺耳,“以你的行为举止,你也没资格当绝尘堡的当家主母,不管你再怎么耍心机都没用。”瞪着她,他的眼里有着阴骛冷绝。 “傲儿……这也许只是误会……你不要……”梅夫人企图为阮珊求情。 “娘,您不要再说了,我会查清楚的。”他深邃的黑眸始终不离开阮珊的脸。 “才不是我做的,人家又没有要当你的妻子……”嘟起嘴,她的眼里泛起水雾,灵动的杏瞳闪烁着泪光,十分惹人怜。 “够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就算你不是我的正室,也是我的妾室。”他不想再听到她急于撇清的话,那在他听来刺耳极了。 “那又怎样,我还是可以离开的,没有你我一样能活!”她不甘心的朝他一吼。 “啪!”他结实的给了她一巴掌。 “你给我清醒一点,不要老是这么无知,你的清白已经给了我,这辈子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你打我,你打我……爷爷都不打我的,你打我……呜哇……”悲痛的哭声在房里响起,扰得一室混乱。 梅夫人赶紧上前将阮珊拥进怀里,慈爱的拍着她的后背,任她在自己怀里抽噎着,这次她不在乎阮珊会不会把自己给哭脏了。天,他竟然冲动的动手打她,他该死的竟然这样做…… 几乎在同一时间梅傲就反悔了,阮珊脸上清楚的红印刺痛了他的双目,她的哭声……是因为自己,他好想上前去安慰她。可是…… 压下心中那股冲动,他不得不做出身为当家的该做的决定。做错了事理当负责,就在这时—— “爷,程家老爷来访,说是有人顶替程小姐……”下人突然闯入,而后看清房内的情景,顿了顿,咽了咽口水接着说:“嫁到梅府来!” 第六章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的下毒事件还没有解决,那头的程明朗竟带着真正的程英来到梅府,打算讨回“公道”。 一行人全都来到设计简单而大气的厅堂。 “贤侄……”一见到梅傲,程明朗忙热络的上前。 “程老爷这次来所为何事?”压下心口急窜起来的烦躁,梅傲泰然的开门见山直问来意。 “呃……”没想过梅傲没有多余的客套,程明朗先是一愣,而后尴尬的咽了咽口水,在梅傲逼人的冷眼下,他冷汗涔涔。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现在的梅傲感觉不太对,他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到底有什么事?” “啊,哦,是这样的,小女程英……”程明朗拉过一旁的程英,“——事情是这样的,那日小女被……奸人所掳……” 她是程英,那……众人的眼光都看向梅夫人怀里的“程英”,她又是谁? “你说什么?哪有的事,她不好好的在这里,哪来的奸人…… ” “你住嘴,就是你,爹,是她……”一看到阮珊,程英先发制人,“那日她听说我要嫁与绝尘堡,她竟然、竟然对……呜……”说着便很伤心的哭了起来,好像有多严重似的。 “女儿不哭,相信梅堡主会为你作主的。”先扫高帽绝不会错。 “你怎么说?”铁青着脸,梅傲转身看向在梅夫人怀里的阮珊。 “哼,又不是我自己愿意的,是她……”阮珊小指不客气的指向程英,“她说她要跟情郞私奔,作为一代女侠的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当然豪情满怀的帮她喽!” 有这样帮人的吗?大家鄙视的目光再次看向阮珊。 阮珊心虚的缩缩头、吐吐舌,灵动的大眼却比夜空的烁星还闪亮,显然很满意自己的做法。 “喂,喂,你们这什么意思啊,怀疑啊?我可是江湖女侠,哪里有需要一定往哪里跑。程小姐要会情郎,我当然要成人之美,杜绝她被坏人掳获。” “你胡说……我……爹……,我……是她,是她,一切都是她的诡计,你们大家不要相信她。”程英梨花带泪,楚楚可怜的小脸上尽是晶莹的泪珠,饶是铁硬心肠的人都会为她所化。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绝对不能乱说,我们家小英从来不与外界男子接触,何来的私奔?小姑娘,只要你坦白,程某绝不追究,相信梅堡主也不会……” 识相点就顺着他给的台阶下。 “我很坦白啊,不坦白的是你们吧!”阮珊没好气的斜睨狼狈为奸的父女俩一眼,又扑向梅傲,“你该不会那么昏庸吧?” 她那是什么眼神? 梅傲皱起剑眉,“这件事还有很多疑点,你们也不用多说了,我自会派人去查,至于喻柔的事,我要给她一个交代。” “我明白你的意思。”阮珊滴溜溜的大眼一转,“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一室哗然,这不是“程英”吗? 为什么她能这么冷静?她应该是…… 是啊,她应该是怎样的呢? “我要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前因后果……我也不想多听,我派出去的人自会把调查结果给我。” 换句话说,无论是谁说的他都不会相信,他只信自己派出去调查的人。 “程英。” “珊儿。”冷眼一眯,危险的气流在空中流窜,一室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冷颤,气势是骗不了人的。 “不好意思,太入戏了,我是阮珊。” “把她带到牢里去,在事情还没有真相大白之前,不许她出牢房一步。” “傲儿……”梅夫人一惊,用不着这样吧! “娘,珊儿……阮珊她现在不只涉嫌毒害喻柔,还冒名顶替……她是何用意我们尚不明了,不可能再让她这样无忧的待在绝尘堡。”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敢否认跟他的感情,竟然说不稀罕……他要给她一个教训。 “谢谢你,梅大娘,我……” “小珊,你说过我也是你娘的,你不要叫我大娘,我不喜欢。”绷起脸,梅夫人状似很不高兴。 连日来的相处,她渐渐喜欢上单纯偶尔还有点小鬼精灵的阮珊,她左一句“娘”,右一声“娘”的,哄得她很开心。 只因为这样带有浓郁情感的呼唤是她一直渴望的……哀怨的看了梅傲一眼,他为什么就不能真真切切地喊她一声娘? “谢谢你,娘,我很喜欢你。”阮珊坦言,小手圈上梅夫人的颈项。 她也有娘了。 当她说到喜欢的时候,梅傲伟岸的体魄晃了晃,他的心在颤抖。缩紧了手,他逼自己狠下心来。 “带下去!”他看向程家父女,“至于你们,我会安排下人给你们准备两间客房。” 程家父女相视而笑,他们相信离成功只剩一步。 “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欺骗我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深似潭的黑眸瞅着他们父女俩。 只见他们身体一僵,嘴边的笑纹显得有些不自然。 “那是,希望梅堡主早日还小女一个清白。” “谢谢梅大哥。”含羞带怯的程英偷瞄了眼如天神般的梅傲,她没想到梅傲竟是如此优秀的人,早知道…… 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不过,呵,他早晚还是会娶她的。 那头,梅夫人依依不舍的紧抓着阮珊的小手。 “小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她是真心希望阮珊能当她的儿媳妇。 “娘,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吃苦的。”嘿嘿,她早就想知道牢房是什么样的了。 “就是要让你吃点苦头,不要以为进了牢房你还可以高枕暖被的。”梅傲没好气的泼她冷水。 “哼,你冤枉我,我才不理你!” “你!”她不是信誓旦旦自己不在意的,“好自为之!” 回应他的是阮珊喷出的两个鼻气。 “衍,喻柔怎么样了?” 梅傲一行人又赶回柳喻柔的房间。 “所幸砒霜下的量不是很大,小柔她……暂时没事。”爱怜的视线像清晨的柔光般抚触着苍白的小脸,白申衍白皙的大掌握住她的小手。 “还好……”大家都松了口气。 “暂时是什么意思?”梅傲注意到他话中有话。 白申衍没有回答,只是用充满爱意的黑眸盯着柳喻柔。 “小柔,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跟梅傲说说我们的事,你知道吗?他愿意放手……你要快点好起来,我答应你一定会娶你回家,把你供起来……”他只是喃喃自语,诉说着情人间的山盟海誓,迷离的双眼没有焦距。 “你们先下去。”梅傲遣走下人。 “傲儿,我……”梅夫人想留下来。 “娘,你也回去休息吧,折腾了好一会儿了。” “那程家的事……”他会娶程英吗?梅夫人很焦急,在她看来阮珊才是儿媳妇! “娘,我相信珊儿,他们的事只是欠缺证据。” “那我就放心了。”梅夫人这才放心的离开。 “我追到一条线索,前朝有个遗孤,东西应该就在他身上。”梅傲说。 “你说什么?”白申衍单薄的身体一颤,激动的从床边站起,双眼直视梅傲。 “我的人已经查到血玉蝉在前朝遗孤的身上,我想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梅傲冷静的说,眼底却有着复杂。 “只是这样一来,恐怕会惊扰皇上。” “这我知道,可是小柔她……不,我管不了那么多,我不能失去她。”白申衍抓紧梅傲的双臂,“傲,你放手去找,皇上、皇上那儿我去说。” “放心,总会有两全齐美的办法的。目前你先照顾好喻柔的身体,找血玉蝉的事交给我。” “小嫂子那里……” “只能委屈她几天。” “傲,别等要失去时才知道要珍惜,小柔的事……你应该有所体会。”放开手,白申衍踉跄着轻柔的落坐在床畔。 “她不会有事的。”梅傲说得很肯定,一定不会的。 “生命仅在一线间,我恨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治好小柔的病。” “珊儿和喻柔不一样。” “这倒是。傲,如果……我相信砒霜不会是小嫂子下的。” “她有很大嫌疑不是?事情发生在我决定要娶喻柔的阶段,而她又帮你熬药……” “其实你应该问清楚这段时间她有没有离开过药旁。” “我不想打草惊蛇。”梅傲淡淡地说,平静的眼里有抹让人寒颤的阴冷。 点点头,白申衍明白了。 “你打算怎么安置程家?”虽然没有跟上去看清楚情况,但从刚刚下人慌慌张张所丢下的话,白申衍也了解了个大概。 “退回去!” 白申衍挑挑眉,“你确定?” “如果她真的是为会情郎,聘礼我也一并要回,我梅傲不是傻子,不会做那个冤大头。” “聘礼?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 “识相的话趁现在赶紧滚回家去,否则……数罪并罚,你以为我能饶过他们?” 斜睨了好友一眼,梅傲冷冷的说。 “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是个人意见。 “程府?”梅傲嗤笑一声,“还不在眼内。” “傲,小嫂子呢?你把她关房里?”阮珊那人活泼又好动,关房里简直就是酷刑。 “不,在牢里。” “你说什么?”白申衍错愕地瞠圆眼,“你再说一次。” “我把她关在牢里。” “你怎么……”白申衍简直不敢相信,“她是女孩子啊!” “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这种程度的委屈她应该忍得住。”他的女人没那么脆弱。 “可是……” “衍,你照顾好喻柔的身体,珊儿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看着好友内敛的脸,梅傲一直是个能托付的人,自己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反观床上的病病人…… “我知道了。”只是他仍有些不放心,“傲,下毒的人……” “我知道,这个人应该就在府内。喻柔的情况你多注意,那个人的目标可能是喻柔。” “放心,我不会让药碗离开我视线之外。” “臭梅傲,笨梅傲,坏蛋梅傲……” “她这是第几轮了?”守卫张三低声问着李四。 “第八轮了。” “她都不累吗?” “要不,我们去看看她。听说她可是爷的姨夫人……虽然是个冒牌货,好歹也伺候爷好多天了,说不定是别有所图,我们还是不要……” “你这么说到底是看还是不看啊?”张三受不了他的反复。 “走,还是看看去……爷……” “什么啦,走吧,看看她为什么老骂咱们爷,明明就是她……爷!” “她骂多久了?” “呃……”咽了咽口气,两名守卫小心观察着主人的脸色,爷他、他锁眉了,不会是…… “说!” “半、半个时辰。” “好好守着。”低沉的声音传达到两个无聊的手下耳里。 “是!” 两人顿时精神一振,挺直腰杆,总算逃过一劫。 牢狱是在绝尘堡的阴凉之地,湿气颇重,加上长年累月不见日光,阴森之气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有她这样不安分的犯人吗? 只见乌黑的床铺上,一个翘着二郎腿的小身子平躺着,翘高的右脚丫旋转着,似乎挺乐在其中的。 阮珊头对着牢门,一根稻草在空中搅动着,跟着小脚丫的节奏跳动着。 梅傲眼角抽搐……忍住,忍住,深吸一口气,再用力呼出。 “阮、珊!”他还是忍受不了的咬牙切齿,“我让你来这里干嘛的,你有在反省吗?” “咦,谁叫我?哪条道上的鬼?怎么声音这么耳熟?”三更半夜的,除了“脏东西”还有谁会拜访她,在这阴森的牢房里。 哪条道上的鬼? 该死的,他真不该来这里,高大的身形一转……眼角瞥到床上单薄的纤瘦身影……心还是不争气的软了下来。 她当自己还是小孩子吗?躺在床上就应该盖被子啊,他记得有叫下人给她安排一条干净暖和的丝被的……伟岸的身躯往前走。 “匡啷!” “咦,什么声音?”小耳朵动了动,好像是金属的声音啊,应该不是鬼,再说了,这世道要是真有鬼,那也是只“小人鬼”,所以柳姐姐才会被暗害,不对,应该是自己被暗算。 “坐牢坐得挺优哉的嘛!”冷不了的,阴凉的话落在她耳边。 “啊,梅傲,怎么是你?”阮珊一惊从床上跃起,正好与梅傲打了个照面。 “不是我还会有谁!”梅傲没好气的说,他也不想来的,是自己的双脚……哎,算了,他算是栽在她手上了。 其实他可以不必将阮珊关进牢里的,只不过是因为她讲的那些话……让他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不住要皱眉。 “你就这么不喜欢当我的妻子?”梅傲还是很在意啊! “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妻子啊,你说过你要娶柳姐姐的,而且人家正牌的程英也找上门来了。” 小脸一黯,只不过是她的脸太黑了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由她垂头丧气的样子来看,她并不是真的不在意。 “喻柔?她已经不是问题了。”白申衍会娶她的。 “咦?”那是什么意思?她茫然的抬起头看着他。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啊! “你是来审问我的?”应该按照规矩走。 “怎么?你要老实交代?”这个小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都已经为了她放弃娶喻柔了,她怎么一下子插入这种毫不要紧的话。 “我一直很老实啊,是你不相信我。”她嘟起嘴,乌黑滑溜的大眼盛满迷雾的瞪着他。 “受委屈了?”厚实的大掌抚上她的小脸,阴鹜的黑眸滑过一缕柔意。 “才不会,坐牢怎么了,我这辈子还没坐过呢,正好趁这个机会补个经验,以后闯江湖还可以……” “闯江湖?”梅傲剑眉微扰,“女孩子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但她绝对不够格。 “才不要,等你绝尘堡还我清白以后,天下任我遨游……我要上天入地……唔……”小脸一皱,她不能呼吸了。 黑脸涨红,她被迫屏息,大眼滴溜溜转着,小手抚着他的胸膛,要他离开自己,可是大眼一对上他的…… “呼……”总算可以喘口气了,“你要亲我也得先说一声嘛,这样会死人耶!” “闭嘴,你哪只眼看见我在亲你了,我是在惩罚你。” “咦?”她小脖子一歪,“好像……啊,我知道了,你故意不让我呼吸,你这个坏蛋,想让我没命啊,我跟你拼了……”八爪之势重现。 软玉温香自动送上门,不抱的是傻瓜,梅傲顺势揽过飞扑而来的柔软娇躯,“我相信你的话。” 他的话让她安静了下来,此时的她跨坐在他结实的腰杆上,姿势暧昧极了,但两人都没注意到这点。 “你相信我?”一呆,她没能反应过来的直盯着他看。 “对。”他笃定。 “为什么?”她疑惑。 “不知道。”他回答。 “屁啦,怎么可以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呢,不要因为我跟你相处的时间久点就随便相信我啦,说不定一会儿就有把尖锐的小刀子插入你的胸口哦……”她的小手作势一比。 “你不会的,你是善良的。”拉起胸口上的柔荑,他放到嘴边落下一吻,眼里尽是温柔。 “梅傲,你不要这样看我好不好……” “呵,我的小女人懂得害羞了?”他低笑。 “你又笑话我。”将自己的小脸埋入他的颈项,灼热的呼息喷在他的颈项,惹得他浑身一颤。 “你不怪我把你扔到这里来?” “当然怪啦,你没听见我在骂你吗?”说到这个就来气,她用力一推,结果是自己的小身子被反弹到床铺上。 “嗯,没什么创意的骂语。”他发表感想,随即抚上她柔滑的小脸,担忧地问:“还痛不痛?” 被她一激,情绪一来还有内心深处害怕她真的会说走就走,情急之下他竟然不懂控制力道。 “当然痛啦,你打得好用力,爷爷都不打我的。”一说到这个,泪水止不住的又往下掉,“呜……我好想爷爷……” “不痛哦……”很少向人道歉的梅傲不知如何开口,何况对象还是个无厘头的小女人,还是一个自己在意的女人……真难倒他了。 “哼,我要跟你绝交。” “不要说这种气话,我会生气的。” 阮珊重重哼了声,脸一歪,不看他。 梅傲突然想起还有件事必须跟她说清楚。 “我爱娶谁娶谁,你真不在意?”但他却该死的在意她是不是在意。 “唔……我本来就管不了嘛,当然是你爱娶谁就娶谁。” “虽然你不能当绝尘堡的当家主母,但我保证自己给你的宠爱绝对不会少……” “我才不要。”当人家小老婆?她才不干,“我不要,不要,就是不要,你爱娶谁娶谁,不干本侠女的事……呜哇……”她的心好痛哦! “珊儿。”眼神一凛,他冷声道。 “你还打过我,我才不信你的话。” “那也是被你气出来的失控行为。” “你会娶别人,我才不要跟别的女人共事一夫,我宁可不要。” “珊儿。” “不要叫了,我不听。”她捂着耳朵,泪水从眼角滑落,平常有神的杏瞳罩上一团水雾。 “珊儿,我必须对绝尘堡负责,无论是你的家世还是自身的修养……” “那你去娶可以跟你匹配的人 ,不要来找我。”她嘶吼。 “你的清白已经给了我,我就要对你负责,况且也没有人会要你了。”都已是他的人了,还跟他吵。 “闯荡江湖的人才不会拘于这种小节,我不在乎。”她有点赌气的说。 “你总不能孤独一辈子吧!” “哼,我宁可孤独一辈子,你这个坏蛋,我不要你了。”不只冤枉她还打她,还有上次的帐,她早晚要跟他算 。 “你……不知轻重!这辈子除非我点头,否则你别想离开绝尘堡。”还闯荡江湖?把她困在这里,看她能到哪里去。 “你又不是我的谁,我干嘛要听你的。”嘟起嘴,她任眼泪哗啦啦的落下。 “不是我的谁?” 梅傲眉头攒紧,冷眼微眯透着凌厉的光痕,这句话他听到太多太多次了,刺耳得让他难受。 “哇,你要干什么?不要过来……”后知后觉的阮珊这才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对。 呜……有点吓人来着,出于自身防范的意识,她频频往后退,不一会儿功夫,她的背已经抵住墙…… “哇,不要打我啦!”她双手捂脸,杏瞳紧闭,不知是因哭泣还是害怕的关系,浑身打颤着。 “你给我留在这里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哪群天聊想独家清楚了我就放你出来。还有,顺便认清你是不可能离开我的事实,即使我给不了你绝尘堡当家主母的位置。”看着她那样,他心软了,打她的那一巴掌犹在耳边…… 他又失控了! 他的自制力从来没有这么薄弱过,这个小女人何德何能……根本一点都不可靠的样子。他叹了口气,难道是上辈子种下的孽? “匡啷!” 锁上了? 阮珊右眼稍微一张,滴溜溜的在偌大的牢房里溜了一圈,走了? 放开手,她伸了伸蜷缩的小身子。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呜……” 先不想,先不管,让她先哭一顿再说,呜呜……她绝对要报仇啦! “爹,我们成功了,那女人已经被押到牢房里去了……”程英姣好的小脸上尽是笑意。 她真后悔当初逃什么婚,好好的绝尘堡堡主夫人不要,俊逸的梅傲不要,竟然跟一个小小的药师闹什么私奔。 “先不要高兴得太早,梅傲不是会去查吗?”程明朗可没女儿那么乐观,一看梅傲就知道不是好惹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在这里安分点,知道吗?” 程府离不开梅家的支持,自己的儿子又不争气,空有想法却搞不出大事,这叫他怎么放心将家业交给他。 “我知道啦,爹,再过不久你的女儿就是这里的女主人啦!”娇羞的小脸上布满红晕,美眸里尽是充满梦幻的银光。 “你哟,真不害臊!” “讨厌!”跺跺脚,程英娇羞的瞄了父亲一眼。 再怎么说她还是门风严谨的大家闺秀……虽然有过出轨的记录,还是会不好意思的嘛! “英儿,段五味他……” “爹,他已经走了,你忘了吗?”她算是看清那负心汉的为人了。 那日,程明朗要他们上帐房领钱离开,哪知段五味竟然趁她忙着收拾行李时自己上帐房领了钱,然后跑得不见踪影。 他们这才恍然段五味要的不过是程家的钱,一旦程英被踢出家门,他也就没什么好假装的了,因此借着程英的名义领了不少银子,片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还想着他吗?”总归是自己的女儿,青春的萌动他能理解……哎,昨日匆匆一瞥的绿衣姑娘已经深深刻入他的脑海,真想再见她一面。 “爹,我已经不记得他了,以后我就是绝尘堡的当家主母了,这种有碍礼数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她的眼里有着不苟同。 “对、对,你说的对,将来你可是这里的女主人了,小小一个段五味……” “爹!”她冷瞪父亲一眼。 “好、好,不提,不提。” 第七章 轻巧的推开喻柔的房门,白申衍斯文俊逸的脸上有抹愁容,迈着沉稳的步伐,梅傲来到他的身边,黝黑的大掌支持的搭上白申衍的肩头。 “不会有事的。” 虽然是常听的安抚话语,他低沉浑厚的声音却奇异的让人感到安心。 “傲,砒霜的毒不好解,它还在小柔的体内流窜着……可奇异的是小柔原本的病根却静止不动了。” 轻柔地放开柳喻柔白皙的柔荑,白申衍的眼底有抹希望。 “会不会是砒霜的毒性反而抵制住它?”攒起眉,梅傲问。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就是这样,但是我不敢轻易尝试,小柔的身体就像残碎的布偶,她禁不起任何的打击了。”忧伤的抚着苍白的小脸,白申衍哽咽。 “衍,我一定会揪出下毒的人……我不会放过他的。”眼神一冷,梅傲许诺。 “傲,这我已经不想管了,我只想小柔的身体赶紧好起来。” “会的。” “傲,你一直很能安抚人你知道吗?即使你没有说更多的话,可是你的气势却让人不得不信服你……我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兄弟。” “说这些干什么,我们本来就是好兄弟。”俊脸上有抹尴尬,他不太习惯这样感性的场面。 “小嫂子那边……” “她需要一点教训。”他的眼倏地一冷,明显不悦。 “小嫂子是个没心机的人,我相信不会是她下的药,她很单纯的……” “你跟她有这么熟吗这么了解她的性情?”脸一拉,他想起了上次看到两人相谈甚欢的一幕。 “你看小柔这样,我还有那么多余力去跟人家交际吗?”苦笑一声,白申衍不想好友误会,“傲,你开始会吃醋了,你是真的喜欢她!” “我从来不否认我喜欢她。”没想到这句话并不难说,“吃醋?我没有,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理当离其他男人远一点,只有我能碰她。” “如果不是小柔这样了……我会笑得很畅快,曾几何时,堂堂的北方霸主竟然会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你真该拿面镜子看看自己的表情,像个抢糖吃的小孩。” 他为好友高兴。 “够了,我不是来跟你研究我的表情的,喻柔的身体比较要紧,其他的事情先不要多想。”梅傲冷然结束这个话题。 “如果就这样静止不动也未尝不好,起码她还活着,病情没有再加重,砒霜的毒也没再发作……只是为难了小柔要一直这样躺下去。” “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梅傲淡淡的说。 “……我真的不能失去她。”白申衍幽幽地说,浓厚的哀伤充满整个房间,意志有些消沉,“以前是我不好,老是拒着她……我真后悔,等她醒了,我一定要跟她说我好爱好爱她……我怕我没机会了……” “不要这样。”搭着好友的肩,梅傲给予支持,“我们还有血玉蝉。” “对,还有血玉蝉……”白申衍眼睛倏地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茫茫人海如大海捞针,希望小柔可以撑到那个时候。” “会的,你也说过了,无论是砒霜还是小柔的病根,没有一个病情在发展,这就说明我们还有机会不是吗?”看着柳喻柔苍白毫无血色的白皙俏脸,梅傲深觉愧疚地说:“我耽搁你们太多时间了,如果不是我的自以为是,你们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也不用受这样的折磨……” “不,傲,这不干你的事……” “好了,不提这个了,你好好看着喻柔,我让下面的人加紧去查……”梅傲幽深的黑眸一冷,“另外,下毒的人,我不会放过他的。” “对了,傲,因为喻柔的关系,我忘了小嫂子的脸……”蓦地,白申衍想起还有这件事,满含歉意的说。 “算了,那不是很重要,我已经抱着她睡那么多天了,还有差吗?”他只是想看看真正的她。 闻言,白申衍一愣,他抱着阮珊睡觉? 一向不愿与人过于亲近的好友竟然会…… 这说明什么? 可惜,当局者迷啊! 哼着歌,阮珊在阴暗的牢房里转悠着,她不时敲敲白墙跺跺地面,偶尔君还扒扒地上的黑土,真是忙得不得了。 “……臭梅傲……”看来一首歌她也无法快快乐乐地唱下去,不时的还羊要穿插几句骂人的话。 “咦?这什么东西?”果然被她发现好东西了,她小手一抬,借着微弱耳的月光细细查看着,说不定是什么古物。 大眼贼溜溜的转着,好笑跃上唇边,只要是古物,将来不怕没钱在江湖卯上混,就算那个臭鸡蛋不帮她,她也不愁吃喝。 “长得好奇怪啊……这什么东西?”把玩着巴掌大的东西,白晃晃的,唔,这古时候的玉长得都是奇形怪状的,管他的呢,是璞玉就行。 长得可真像鸡屁股! “哆!” 她帅气的将它往后甩,准确无误的滚向床角,嗯嗯,技术又提高了。 “呼呼……”老是蹲着好辛苦,抖抖快要发麻的两脚,她吃力的挺直腰杆站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好累,眼睛也好涩,加上之前哭过……好疼啊! 拍拍衣服,她好想洗个澡哦,这件鹅黄的碎花衣裳又被她弄黑了……哎,叹了口气,要是梅傲见到又该骂她了…… 她又想他干嘛,大坏蛋,老这么霸道的跑进她的脑袋瓜子里,他到底是要怎样啦! “砰”的一声,她以非常粗鲁的姿势跳上床,紧接着盖上丝被……可是双眼却硬是合不上。 她好凄凉啊……待在这种阴森的地方独自发冷,梅傲他好狠的心哟! “呜……爷爷……人家好想你喔!” 夜深人静,夜露沁凉,阴凉月光微照牢房,真是好可怜…… “我好不容易进牢房一趟,干嘛要这么伤心,我应该笑,对,就是要笑,哈哈……呜……我笑不出来啦……哇……梅傲……我想你家的鸡腿,还有滑溜溜水润润的……” “她又在发疯了?”张三用手肘撞撞李四,轻声地说。 “一个姑娘家的,满可怜的。” “可不是,谁叫她谁不去惹,竟然惹上咱们绝尘堡。”“咱们绝尘堡”这几个字说出去多风光啊,张三骄傲的挺挺胸。 “不要说了,好好看着就是了。” ……真没意思,他怎么摊上李四这么个拍档? 阮珊睡不着,圆睁着大眼看着牢房……真是什么都没有呢!她得出一个结论,犯人不好当,打了个哈欠,滑溜大眼对上手里的东西,她琢磨着这是什么东西,一手无意识的晃着晃着……渐渐地,大眼一眨一眨地……慢慢地,她进入梦乡。 轻巧的,一个高大的黑影再次来到她的床边,一手抚着她乌黑却不失滑润的小脸,温柔的黑眸注视着她。 细长的柳眉下,卷翘的眼睫毛又浓又密,小巧精致的鼻头下微张的小嘴吐呐呼吸着,细微的呼气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富有节奏感,低低轻笑几声,她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可爱多了,只是……眉头一蹙,这手脚大张的睡相…… 梅傲摇摇头,要纠正她睡姿怕是不可能了,等等,她手上拿着的……小心的掰开她紧攥着的小手,拿到月光下细细看着,这不是…… 眼角瞄到床边滚落的“一团”东西,他本能的下意识丢掉手里的东西,结实有力的双手在她掉落床下之前稳实的接住她的身体。 这个小女人,连睡觉都让人不放心,脱下鞋,他和衣拥着她,将她小巧的身子揽入怀里,这充实的感觉…… 她在自己身上种了什么蛊啊?没有她他竟然睡不安稳。 抬起她的下颔,性感的薄唇覆住棱角分明的樱桃小嘴,满足的叹息从薄唇逸出,就是这种感觉了。 “唔……梅傲……大坏蛋……”梦呓的细哝自她的小嘴咕噜出声,几不可闻。 “连睡着了你都不忘要骂我,淘气鬼。” 梅傲爱怜的轻点她的小鼻头,睡牢房……这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在守卫错愕的眼神下他从容的走了进来,而且他并不打算出去。 合上眼,拥紧怀里的小身子,他充实的进入梦境。 外头,一个纤细的身影在久未见他出来后带着愤恨离开。 “咦?” 用力的揉揉眼,搓搓脸,她还在作梦吗?细嫩小手不客气的狠狠打了下去。 是真实的! 梅傲!?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抱着自己?她没看错吧? “一大清早的,你想谋杀亲夫不成?”戏谑的男声夹带淡淡的不悦,鹰眉飞扬,眉峰紧蹙。 厚实的大掌轻柔的拉下双颊上的细掌,这小女人竟然选择这种方法叫他起床。 “真的是你!”这回她更肯定了,“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呀,这是牢房哟,难道你对牢房情有独钟?”阮珊略歪着小脖子,乌黑的脸上尽是“你不正常”的表情。 “因为你在这里。”他说得很淡,沉稳的脸上没能任何的表情,高高在上的样子没有因为身处牢中而显得狼狈,相反的,浑然天成的王者风范尽现。 “哇……”被他的样子震慑住,阮珊小脸上满满的钦佩,小手爬上黝黑刚毅的男性面孔,她由衷的赞叹:“梅傲,你长得可真好看。” “好看”他不以为意,相较于白申衍的斯文俊逸,以及“某人”的阴柔邪气,他算是普通的了。 “这牢里一点都不好待。” “所以你才会在这里。” “你不相信我?砒霜不是我下的啦,你要我说多少次嘛!”她嘟着嘴,大眼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小手一撑,娇躯翻转背对他。 “你知道砒霜是什么样的吗?”好笑的看着她孩子气的行为,梅傲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看上她。 “不知道。” “那就是喽!” “那你还把我关在这里,而且一点都不好玩,我昨天晚上观察了好一会儿了,除了……”小身子跪在床铺上翻着,“奇怪,怎么不见了……” 眼看着她像只小老鼠四处乱窜着,梅傲不禁叹了口气,就算花上十年的时间,恐怕也没法改正她不得体的举止啊! “真的不见了?难道是……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睡相太差把它弄不见的,我下去看看。”说着,她就想跳下床。 “不要找了,牢里没什么好东西可以玩的。”捉住横过自己身体的身子,他一个用力让她跌坐在自己身上,“在这里过得还习惯吗?”他怎么会这么问?梅傲一愣,而后笑了出来,都是因为跟某个粗神经的人相处久了,才会变得这么不正常的吧! “习惯啊,就是闷了点。”她倒是很快就适应了,“如果能有个鸡腿加点小点心,梅傲……” “不要这样叫我。” “啊那要怎么叫?爷?堡主?”顺从的躺上他宽厚结实的身子,她柔柔地问。 “跟我熟识的人都叫我傲,你也这样叫吧!”他这是在认同她的身份,还有肯定她对自己的重要性。 除了名分,其他的一切他都可以给她。 “傲”很奇怪,“我还没这样叫过人呢!”她皱皱眉头,有点不能接受。 “我允许你这么叫。” “是喔,你好了不起哦,人家才不稀……唔……痛!”手臂上突来的力道让她吃疼,她娇瞪他一眼,“你做什么老是打我?” 那个巴掌……嘿嘿,她已经还了,就在刚刚! “别再说你不稀罕这种话来气我,还有,我没有老是打你,之前会打你是因为你气我,我说过了,我不想听到你急欲跟我撇清关系的话。而且你刚刚也打了我两巴掌,就在我睡觉的时候。” “对了,你相信我没下毒,为什么还要把我关在这里?是不是因为程英的关系?我已经说过了,是她自己想要跟人家私奔我才会帮她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侠女一枚,帮人是理所当然的,谁知道她竟然不知感恩的反咬我一口。”她嘿嘿笑了两声,直接避开打他的事情,转移话题。但是全身都在发痒难受,身体蠕啊蠕的。 “不要乱动,我不想在这里要了你!”他倒抽了口气,因为怀里柔软的娇躯肆意的蠕动唤醒了他男性的本能,而且清早是男人那方面最旺盛的时候…… “我浑身发痒啦!”早知道昨天就不应该趴在地上乱刨东西,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个死人骨头……眼角一瞥,“啊,在那里,那里是我昨天发现的东西,傲,你放开,唔……” 他又堵上自己的嘴,阮珊因为急着下床拿东西而乱动的身体僵住,大眼只能盯着他闭起的眼皮看。 不知道为什么,一丝不可捉摸的感觉窜入脑里,她细微的感觉到口中追逐着自己的湿滑……那是他的、他的…… 她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就连手臂上他握着的地方都灼灼烧着…… 小脸瞬间涨红…… 红…… 红…… 因为紧张而屏住呼吸,平时熟悉的亲吻经验竟然一扫而空。 她快不能呼吸了。 “你要懂得换气啊,笨蛋!”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梅傲当机立断放开她,哪知她竟然……“你怎么回事,脸怎么红起来了?”不要说是因为他吻她的关系,前几次的经验都不见她有这种反应,因为呼吸不畅导致的他还比较信。 “我……我……我好像不太对,这里……”小手握住他的大掌贴上心口,“它……呼呼……跳得好快,快要从胸口那里蹦出来了……” 她的话完完全全的取悦他了,浑厚的笑声从他口中逸出。 “我的小女人,你终于懂得脸红心跳了,知道吗?这叫做悸动,是你喜欢上我的证明。”他的大掌仍然贴在她的心口上舍不得移开,这跳动是因为自己而起的,他要慢慢感受着它的节拍。 “咦,是这样的吗?”她一脸的茫然,“那我以前都不会啊!” “因为你很粗线条,所以以前才没有察觉。”他迳自给她下结论,“好了,不要再动了,你是听不懂我的意思是不是,还是你很想来一次不同的体验?” 刚毅的俊脸上有抹邪气,为他平添一丝幽魅的气息,直叫阮珊瞅着他发怔。 “你……哇,你这样看起来好有意思哦,我喜欢。”身体力行,粉唇贴上他的。 梅傲一愣,而后笑了。 铁臂像两条锁链般牢牢禁锢着她纤盈的腰身,虽然还没有理清自己对她的想法,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到目前为止他不想失去她。 他不打算放手了! 掌住她小巧的后脑,他化被动为主动的加深了这个吻,灵巧的舌头攫住她的,追逐戏弄着。 “唔……痒……” 他亲昵的举动,阮珊已然习惯,但这样搔着她的口腔内壁还是第一次,而且…… 麻麻的,浑身都在发麻……背脊流窜着酥麻的感觉。 渐渐地,灵动的大眼迷离氤氲,集中渐失,所有的感官都跟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化,嘴里的滑溜触感,胸前的灼热…… “嗯!”美妙的嘤咛自她的唇边逸出,加上男人偶尔的粗喘,为单调的牢房平添邪魅的情欲气息…… “天,我差点在这里要了你!”对于梅傲来说,这样不合理的举动是不允许的,但他今天却异常的沉醉,“你再委屈几天待在这里,我这是为你好。” 梅傲爱怜的注视着她难得酡红的双颊,虽然黑脸遮了一大半,还有那明显陷入情欲的大眼……腹下一热,不行了。 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两人的身体完完全全的,没有一丝丝缝隙的贴合着,彼此眼中强烈欲望的火焰燎烧着……快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嗯……”感官控制着思绪,阮珊听话的轻应着。 蓦地,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两人的情愫欲望,梅傲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找回理智的快速起身。 “下毒的人我还在调查,不敢保证他的目标是不是你,所以你乖乖待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这样你懂了吗?”所以这是为她好。 “哦!”她还傻傻的。 “好了,天亮了,我该离开了,你乖乖待着……”他深入云鬃的冷眉一蹙,“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弄得一身脏,脸已经够黑的了,如果连衣服都这么脏,你要怎么见人?”眼里有着斥责。 “是它自己要脏的嘛!”她不满的嘟哝。 “乖,我先走了。”他无意间瞥到昨晚被扔掉的东西,“那种东西不要随便乱捡。” “什么东西?”她跟着他的视线看去,“哦,你说那个啊,那是我昨天挖到的宝贝哦,你看它是不是长得很奇怪,我想说……你要是不要我了,我还可以靠它行走……” “闭嘴,你要我说多少次,你已经是我的女人,这辈子只能跟着我,给我打消离开的念头。” “痛!”他突然的掐住自己的下巴,疼得她眼发酸,“是你不要我的……” “该死的!”说不听的女人,算了,“乖乖等着,事情一结束我就来接你。” 语罢,他转身离开。 “爷,表小姐怎么样了,她……还好吗?”绝色的倩影在走廊处截住刚从牢里出来的梅傲,得体的欠欠身,艳丽的脸上尽是担忧。 “你怎么会在这里?”眉头一皱,梅傲看起来不悦。 “绿衣知道自己不应该随意找爷,没有爷的命令绿衣不敢……只不过,我真的很担心表小姐的身体,她是未来的主母……” “什么时候这些事轮到你操心了?”冷凝着她俏丽的脸,梅傲的态度无情冷酷。 “是绿衣逾矩了,但绿衣是真的担心表小姐的身体,没有其他别的想法,就只是担忧。”这就是她在绝尘堡的地位,除了一个暖床的工具,她什么都不是,连话都说不上的贱身……惆怅的叹了口气,要不是心里的不安和内疚,她又何需如此。 她早该知道了,无论有没有柳喻柔的存在,无论有没有程英或阮珊的存在,梅傲都不可能将心放在她身上。 一个聪明的女人应该在适当的时候为自己安排后路,是她自己想得天真,本以为柳喻柔死了嫁祸阮珊,她…… 呵,她好傻,即便是这样了,梅傲也没找过自己,反而到牢房去,这说明什么……泪,浸湿眼角,她却固执的将它眨了回去。 “我不会让她有事的。”衍也不会,有他们两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不愁不能医好她的病。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对于柳喻柔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恋,但儿时相依为命的朝夕相处,他又怎能不将她挂在心。 “那就好,那就好。”她低下头喃喃自语,如此最好,起码她的心会好过一点。 绿衣不是傻子,如果阮珊和柳喻柔出事,她相信自己不能活着离开绝尘堡。如今的形势,不是她安分守己、不争抢不夺爱便能安然的住下来。绝尘堡内就属她的地位最不清不楚,何时会被丢出堡外都是不可预料的。 假如,假如没有阮珊,她尚可像蝼蚁般在绝尘堡内维持着仅有的暖床地位,但如今有了阮珊……连在牢里,梅傲都可以拥着阮珊过一夜啊,这说明什么?伺候他多年的自己会不明白吗? 他动心了! 一时被错误的思想主导了意识,做出见不得光的傻事,是她没有勇气承认,可她相信梅傲不会杀阮珊的。 如今梦醒,她要好好为自己做打算了,如果真要离开……那就让她挺着胸,光明正大的走出去,而不是落寞的让人从后门带离。 “我没有限制你的活动范围,但是,没有我的命令你无须来找我。”梅傲冷下脸,不知为何,看着绿衣他竟感到一丝丝的不自在。 是因为阮珊,他清楚。 他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绿衣看着他的背影,缓缓说道:“你眼里已经容不下我……”这是事实,可还是令人伤心。 真爱过的绿衣为自己流下眼泪,痴傻的是想得到他,她再怎么做也拥有不了他,没有拥有过何来的放手,她什么都不是。 “姑娘,你为何事如此伤心?”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在此时插了进来,没有错过美人眼里的泪花。 “……这位是?” “在下程明朗,是绝尘堡的……姻亲。”拱手行礼,程明朗表现得极为有礼。 “在下绿衣,是……不,我只是一个过客。” 愁容唤忧,扰得程明朗心疼不已。 “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可与绿衣姑娘结识?”程明朗胖胖的白脸上竟不可思议的出现红潮…… “程老爷言重了,这是绿衣的福气。”得体的回话,有礼的举止,这些都是为了梅傲而闭门学习的,哪知如今竟像风中落叶,无人轻怜。 “这同时也是在下的福气……”没有淫意,程明朗的爱意尽在眼底。 抬眼望进程明朗的眼里,那是…… 天,绿衣一慌,“不好意思,程老爷,绿衣还有些事要忙,先告辞了!” “不,等等,绿衣姑娘,我们可否……” 看着她慌张却不失优雅的离开自己的视线,程明朗责备自己的急躁,都是因为被绿衣一迷,竟然像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哎! “爹,你看什么啦,人家都走远了。” “英儿?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向来人,程明朗奇怪地问。 “我在这里很奇怪吗?你不也在这里,而且刚刚那是谁啊?”盯着绿衣离去的方向,程英好奇地问。 “一个美丽的姑娘!”好的心已经随着她的离开而从他的胸口离去了,只能痴痴望着渐远的绿影…… “你看见了吗,那迷人的绿影……”程明朗双眼迷蒙眺望远处,一脸的欣赏。 有吗?程英凑近程明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那明明是一棵树!” 有病! 第八章 “傲儿,你……你真的不在意小珊吗?”好可笑,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她竟会感觉到怯意。 有多久了,她没有好好的跟儿子吃一顿饭,有多久了,她没有摸过儿子的脸,有多久了,她没有过问他一句……猛然回头,儿子已经是棵参天大树,高大伟岸的体魄,冷鹜沉稳的性情,反而是她落在后面了。 等她意识到自己老了,儿子已经大了,大到不需要母亲了……她后悔,后悔没有好好的看着儿子,没有温柔的抱抱他,没有听他诉说童年……甚至没有安慰父亲的离去给他带来的伤痛。 她很惭愧,她是一个失职的母亲! 可现在阮珊的闯入,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弥补他的机会。透过阮珊,她清楚自己可以好好的跟儿子促膝交谈,虽然还够不上谈心,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娘,她的事我自有主张。”简单的一句话算是交代,却带着浓郁的疏离。 “傲儿,娘相信小珊绝不会下毒的,你放了她好不好”仰着头,她眼带希望的凝视着梅傲,一双历尽沧桑的眼眸里有着慈母的爱怜。 “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该还给她的公道我自会还。”梅傲始终拿自己的侧脸对着生他的母亲,幽深的黑眸像两汪无底的深潭,抓不到想法又让人胆怯。 “我……”她试图想说些什么。 “我还有事要办,告辞。”说着,修长的腿一抬,他毫不留恋的离开。 告辞! 重重的,梅夫人感觉到自己的心像被重物敲击,晃荡着身子倒退数步。 那是她的儿子啊……告辞…… 哈哈,这算什么? 他们是主客的关系吗?他们是随处相逢的陌生人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用如此冷淡的语气说出如此客气的话,这算什么?她辛苦了一辈子为的是什么?就为了换得儿子的疏远? 不,不,她不能接受,她……伸出布满皱纹的手,她老了啊,这双手……这双手为梅家做了多少事,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让儿子跟自己不亲近? 呵呵……这算什么? 她的这一生,献给了梅家,却换来儿子的不谅解。 不,她还有一个希望—— 撩起裙摆,她大步往牢房走去,她要放了阮珊。 “小珊,小珊……” “咦,大娘?”小脸顺着牢门看去,赫然是梅夫人,阮珊一愣。 “你这孩子,叫什么大娘,我是你娘。”不赞同的睇了阮珊一眼,梅夫人说。 “哦,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还习惯吗?”真是委屈了这孩子,这阴冷的牢房岂是人待的。 “你怎么跟傲说同样的话啊,真不愧是母子。”隔着粗实竖栏牢门,阮珊握着梅夫人的手。 “傲?他让你叫他傲?”她先是震惊,然后了解,阮珊在儿子的心中果然是不一样的,这样亲昵的称呼…… “这有什么不对吗?是他要我这样叫的啦,对了,娘,喻柔姐姐的身体怎么样了?”真是的,一遇到梅傲,自己的侠女本色都去了七八成,唉,被他迷得差点忘了这事。 “你放心,她没什么大碍,倒是你住在这种地方……”梅夫人脸上充满担忧。 “娘,你放心啦,我可是立志要当侠女的,这种程度的牢房就当是体验,说不定以后我会遇到更糟糕的呢,我可要好好习惯这种生活,就是无聊了点。” 她的眼波流转着,大眼转啊转的,逗得梅夫人一乐。 “胡闹,以后可不许你住什么牢房,要当我们梅家的儿媳妇啊……” “哼,臭梅傲,就让他娶别人当妻子嘛,反正他又不要我。” “胡说,娘保证,傲儿的妻子一定会是你!” “哎呀,娘,我才不在乎,天地任我游,大不了我再去浪迹天涯……” “小珊,这种话不许再说了,傲儿会不高兴的,那一巴掌的教训你忘了吗?” 梅夫人一脸的责备。 “哼,爷爷都没打过我呢,他不疼我……” “绝不是这样的。”梅夫人赶紧为儿子辩驳,“是你乱说话才惹得他不高兴的,你不应该说你不稀罕他。” “本来……好嘛,人家稀罕啦,可是是他不好,他先不要我的。那既然他不要我,我干嘛要那么没操守的喜欢他,我才不要,人家才不会跟别人共事一夫。” “嗯,说的对,我只承认你这个儿媳妇。珊儿,我叫人放你出来,你等着,娘现在就去,怎么可以让你住这种地方!”说着,梅夫人想挣脱阮珊的小手,只是却反被拽得死紧,她疑惑地看着阮珊。 “娘,我没事啦,你先回去,这里不好,你身体会受不了的,傲已经跟我说了他会来接我回去的啦!”嘴角一扬,大眼贼溜溜的一转,“娘,你叫人帮我送水来好不好,人家浑身直发痒呢,还有还有……” “还有给你准备个大鸡腿,加上你最爱的萝卜猪脚汤。” “啊,不愧是娘,好好哦,都知道人家在想什么,来,抱抱……哎哟……痛!” 得意忘形、兴奋过度的下场是没有和人体来个温暖的拥抱,反而撞上冰冷硬邦邦的牢门,龇着牙,阮珊都快哭了,那一下真是太结实了。 撇着嘴,梅夫人摆出受不了她的无奈笑脸,之前因梅傲而生的黯然奇异的烟消云散。 “嘿嘿……”阮珊调皮的眨眨眼,干笑着。 又出糗了! 和昨天一样,处理完了堡内的公务,梅傲又“回”到了关着阮珊的牢房。 “珊儿……今天怎么这么安分?”平常她不都是大声嚷着臭骂他,今天却安静得有些奇怪。 不放心的,梅傲大步向前,她……睡了?可他今天没有来得特别晚啊,还是累。 低笑几声,这小女人老是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脱了鞋袜,他轻柔的掀起被角,高大的身躯硬是挤了进去。 没办法,他已经完完全全中了她下的蛊,没有她自己是睡不着的。 轻叹了口气,他怎么会看上这样令人难以捉摸的女人,甚至在知道她冒牌的身份以后还能全然的接受她,想纳她为妾拥有她一生。 想想都感到不可思议,他梅傲这一生按着家规办事,像他这样个性严谨的人竟然会看上如此毫无章法、处事乱来的怪丫头…… 可是,拥紧她,怀里真实的温热软躯却可以消弥他一天的疲惫,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女人之于他就是解决生理需求的附属品,延承下一代的生子工具,是绝尘堡的主母门面……可是怀中的这个女人,远远超过这些用处,所以他破例的接纳她。 虽然心里老想着要她识大体、学礼仪、懂家教,可他却从未付出行动,原因为何隐隐约约可知一二,却又模糊难懂,他只知道自己是想保有现在的她,天真带点小调皮,迷糊带点鬼灵精的她吧! 这么一想,禁锢在她腰上的结实臂膀更是有力的圈紧怀中的小女人,就这么决定了,等事情告一段落他就收了她,而程英……不,她绝对没资格做绝尘堡的女人,一个随便跟男人私奔未遂的女人没资格进绝尘堡! 瞧着这张黑不溜丢的小脸,他笑了,自己竟然对这张脸越看越顺眼。 他低下头,薄唇轻点她的小额头,接着是她的眼帘,小鼻头…… “傲……冷……”蓦地,她像梦呓般轻缓的说,小脸皱巴巴的,冷得直发抖。 “珊儿?”冷吗?闻言,梅傲赶紧拢拢周边的丝被,拥紧她。 他对于她无意识的在梦中还叫着他的名字这一点相当满意,那是除却虚荣心之外,另外一种满足的感受,空虚的心房因为她的叫唤而涨满温暖。 “热……” “热?”难道是自己将她抱得太紧了?眉峰一拧,梅傲又放开拢紧的丝被,可是…… “冷……” “热,我好热……” “难受,傲……” “帮我……” 她怎么会时冷时热?梅傲一慌,掀开丝被,仔细的观察着她的反应,大掌跟着爬上她的身体…… 天,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的身体怎么会一阵冰凉一阵火燎的,难道她…… “来人!”他高声咆哮,“滚过来!” 天,她不能有事,胸口传来一股沉闷感,那不安的感觉……不,不,抱起阮珊,他使出轻功往自己的房里飞奔而去。 “叫衍过来!” 梅傲火速将阮珊轻柔的放在自己的床上,那细柔的动作像是对待罕见的珍宝似的,就怕一个不小心会弄碎她似的。 “怎么还不来?赶紧再去叫!”心急如焚的梅傲一刻都等不了,微愠的脸上明显写着心慌,佳人时冷时热的变化很揪人心。 看着平时虽然乌黑却显着健康的小脸,此时竟是苍白,他的心揪紧、发疼,幽黑的深眸一刻也不敢离开她的脸,就怕她…… “傲,发生什么事了?下人说你急着找我,还发……小嫂子?”匆匆而来的白申衍先是疑惑的追问,在看到阮珊不正常的身体变化时止住话,随即忍不住惊呼:“天,这是中毒的现象。” “快,衍,你快看看她,她……”梅傲慌乱的脸上失去了平时的冷静自制,剩下的不过是为心上人担心害怕的神色。 “傲,你先冷静下来,我先替她把把脉。”看着这样的好友,白申衍不由得一愣,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沉稳的他露出心慌焦虑的样子。 联想到柳喻柔的情况,他了解了,自己何尝不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他们现在的处境只能说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会治好阮珊的,他不会让好友步上他的后尘。 稍微有点吝啬的让开那么一点点,梅傲的手始终握着阮珊的小手。 “傲。”白申衍好笑的看着那只可容纳一个巴掌大的位置,“你可以再往后退一点点,还有,你应该先去追查下毒的人,说不定……” “咻”的一声,只见一阵风飘过,梅傲已经消失在床畔。 这个梅傲平时处理沉稳冷静,总能做出正确的指示判断,没想到一遇到心爱的女人……你们是幸福的,望着这个濒临死亡边缘还不忘臭骂梅傲的女人,他摇摇头,轻笑。 执起她的小手,一把脉—— 白申衍瞳孔一缩,身体一僵,面色凝重,这…… 这没有他想像的好解决啊! “娘,您是不是送过食物给珊儿?”没有考虑到现在的时辰,梅傲像一枝离了弦了箭直闯梅夫人的房间,开门见山的问。 从守卫口中得知,今晚玩珊吃过母亲差人送过来的东西,梅傲铁青着一张脸,二话不说就来到母亲的房里。 “傲儿,这么晚了,你……” “回答我!”他低咆,理智在得知阮珊中毒的那一刻便从脑海里抽出,剩下的不过是担心和揪出始作俑者。 “是啊,小珊她说想吃鸡腿,所以我差人……” “那里面有毒,你知不知道,珊儿因为吃了您送过去的……” “傲儿,你冷静一点,不要冲动,鸡腿怎么会有毒呢?” “那就要问您了,您安的什么心,为什么要抢走她为什么您小时候不管我、不理我,我长大了只不过想要一个女人,您为什么……” “啪!” 眼里聚满泪水,梅夫人的心在抽痛,“你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是故意的吗?我是吗?你小的时候我要撑起这个家,我不能愧对梅家的列祖列宗,若不是还有你,若不是为了你爹,我真想不顾一切跟着他们去……你知道活下的人的痛苦吗?你知道失去你爹我的痛苦吗?你知道我需要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对你爹的思念吗?你知道当我夜深人静站在你床头看着你安逸的睡脸时的安心吗……你知道吗?呜……”她失控的大吼,吼出这一生的怨恨,吼出自己的悲哀。 她的话令梅傲一震,天,他这是在做什么,她是自己的母亲啊,而且她并不排斥珊儿……双手撑脸,他痛苦的低下头。 “对不起,娘,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不能失去珊儿,不能,不能……”他像只受了伤的野兽发出痛苦的哀号,那呜咽的声音让闻者落泪,听着都为他心酸。 “傲儿,小珊会没事的,她会没事的,还有白公子呢!”这一刻,恍若回到小的时候,当他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需要娘来安抚的小孩的时候,梅夫人的眼里有着欣慰,有着满足,“走,我们去查,只要查下去,一定会知道是谁下的毒,我们不能保证白工资能完完全全的解毒,虽然他的医术是我们凌倾王朝的顶尖,但……” “我知道了,娘,您放心,我不会放过下毒的人。”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会出现接连中毒的事件,他不会放过那个人的,不论下毒的人是谁。 “你先去看看小珊,我去查,接触过小珊的人不多,很快便会有结果。”刚强的梅夫人复活了,冷静的神色、刚强的气势令人生畏。 “嗯!”他相信娘的能力。 幽暗的冷眸里迸出嗜血的光芒,刚毅的脸上有抹狠绝的神色,整个人处于盛怒中的梅傲散发出逼人的气势,那是一个复仇者的架势,一种凌厉的决心,阴沉冷惊而让人发颤。 “傲,我……”白申衍眼里有抹愧色。 “是不是珊儿她……”看着白申衍略微苍白而带着惭愧的神色,梅傲心头一惊,颤着双唇害怕的轻问,仿佛只要问重了一些都能要了阮珊的命似的。 “你,这……” 不想听白申衍这样断断续续折磨人心的话,他一颗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了。用力推开好友的身体,梅傲大步跑向阮珊身边,吞不到了喉头的硬咽,抚着小脸的大掌轻颤着,俊逸的脸上有着慌张、心痛、后悔、害怕…… “傲,小嫂子她有了身孕了……” “不用说了,无论如何我要保有珊儿,孩子将来还可以再有,但如果失去珊儿就什么都没有了……”以为白申衍是要他做抉择,梅傲想都不想的说。 虽然一听到珊儿已经怀孕了让他心头二号,可是什么都不比珊儿在他心里来得重要,如果说以前他还有疑惑跟不确定,也被这天杀的毒逼出答案。 他该死的不能没有阮珊,失去了她,他的日子……黑白的颜色,没有欢乐的生活,没有精神的寄托,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天,什么时候她竟这样深深植入他的心了? “不,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到目前为止,很幸运的孩子都没事,只是小嫂子的身体不知道能撑到几时,虽然小嫂子身子硬朗,但是……” “衍,你可以跟我说是中什么毒了吧!”看白申衍这样顾左右而言它,梅傲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那是南方罕见的幻毒,所谓幻毒是因为它采用十五种至寒至热的药物,加十五种最稀世罕见的毒物提炼而成,要得到这种毒根本不容易,而且它几乎没有解药……” “你说什么?”没有解药,梅傲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告诉我,你可以解的是不是?”他激动得揪住好友的领口,神情哀痛的咆哮。 “我可以,但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试药,这是很难的一点,如果没有把握好制药的程序,那便是另一种毒药,况且我们还需要一人愿意提供身体让我试药……” “什么意思?”他一惊。 “三十味药,这毒没人知道它的制作程序是先下哪种,我们要找到跟小嫂子毒性相同的才能依着找出解药,所以,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就算我不分昼夜的制药解毒,也难保小嫂子能撑到那时候,所以……”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下毒的人,是吗?” 点点头,白申衍无言以对,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很没用,“对不起,傲,我已经无力了……”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你帮我注意着珊儿的情况,我这就去找下毒的人,相信我娘已经查出凶手了。”不能慌,不能急,他要先找到下毒的人。 梅傲极力说服自己要冷静,深深的看着忽冷忽热、忽红忽白的小脸,他的心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般痛得几乎剥夺了他的呼吸。 他深吸了一口气,“衍,在我找到解药之前,别让她有事。” “我知道。”斯文的脸上尽是肯定,维持一个人生命的能力他还是有的。 “谢谢!”他由衷的说。 “我们是兄弟。”白申衍轻扯嘴角,他佩服好友的冷静,这么短的时间内,梅傲竟然可以恢复原本的面貎,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娘,查得怎么样了?”梅傲沉稳的问,而无表情的脸上有着极力压抑的阴晦,虽然没有勃然大怒的嘶吼,隐隐散出的阴鹜却叫人害怕。 “有眉目了,牢房守卫张三说是一个不认识的姑娘端饭菜进去的,根据张三的提供,那姑娘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想来应该出身不差,一身的金银珠宝让人晃眼,而近来堡内未收新丫头,所以……” “我知道了,娘,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梅傲轻声说着,阴冷的对下人命令,“去叫程英过来。” 下人依令离开。 “傲儿,再怎么说,我们跟程家也有君过一段姻亲关系,你还是不要做得太绝……”梅夫人试图为程英请命。 并不是说她不担心阮珊,也不是她有羊意放过程英,而是碍于丈夫和程家的关系。 “娘,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耳任,假如今天珊儿撑不过去,程英的命也别想好好保住,原本她欺骗我已经是大罪一条,现在罪加一等,别想我会放过她。” 狠厉的口吻、阴冷的表情,足显梅傲卯有多痛恨程英。 “梅傲,你找我?”程英高兴得笑开了脸,那艳丽的笑脸不比骄阳逊色,在见到梅傲时,白皙的小脸上泛起瑰色,那娇美艳丽的神态加上婀娜多姿的身形,足以让人血脉贲张。 “说,是不是你下的毒”一看见程英来到跟前,梅傲立即掐住她柔嫩细腕。 “啊,好疼。”手腕上的力道足以掐断她的骨头,程英晾呼,美眸泛起水雾,惹人轻怜。 “说!” “啊,你在说什么啦,人家不懂!”手腕上的力道又加深了,“好痛哦,傲,你先放开人家嘛……”程英艳唇娇嘟,撒娇的语气让男人听了骨头酥软。 “你没听清楚我的问话是不是?”这回,他连左手也跟着伸了出去,用力的掐着程英精细的下颚。 “啊……”痛,好痛,这回泪水扑簌簌的滑了下来,程英因为疼痛的关系赶紧回答“我没有。” 他不懂得怜香惜玉,是个粗鲁的男人。 “是不是你送的饭菜?”他冷冽的问,眼神凛然。 “我……我……”吞吞口水,迎视着梅傲让程英心一慌,那眼神好像要把她吃了似的,她呼吸一窒,害怕说出实情。 “再吞吞吐吐的,我就让你见阎王。”他威胁。 “是……是我,谁让她跟我抢你,她该死!”眼一闭,程英受不住他慑人的气势,只能说出实情。 “该死的!”用力一个甩手让程英飞出自己的掌控,“把解药拿出来!” “我没有解药。”她小声地说。 “你说什么?”这还得了,梅夫人赶紧上前,“程姑娘,你现在交出解药,绝尘堡就不为难你,如果阮珊有个万一,不只是你,整个程家我们梅府都不会放过的。” “我、我不知道啊,是、是段五味给我的,他……我真的没有解药,我求求你,不要、不要杀我,好不好……” “不可能!”在听到没有解药的那一刻,梅傲崩溃了,他双手揪起躺在地上的程英,“你想嫁给我是不是?好,我答应你,等珊儿死后我就娶你,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死了倒是一了百了,这太便宜你了……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他双眼暴凸,布满血丝,脸色阴沉可怕,唇边扬起诡异的微笑,此刻的梅傲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鬼魂般。 “不、不、我不……不……啊……”娇生惯养的程英哪见过这阵势,当下不顾形象的大哭求救,“爹,救我……爹,我要回家……” “回家?”他诡异一笑,“这辈子你休想!”跟着用力一个甩手,程英的身体如破竹般飞了出去,先是撞到房内的摆设,而后“铿锵”一声落地。 “呕!”当下,程英吐出一团血。 “把她关进牢房里去,等她想起解药了再带她出来,还有,即日起,我要南方的程家消失在商道上。” “不,不要,我求你,梅傲……”程英这回是真的后悔了,她没想到自己只是想给阮珊一个小小的教训,竟会酿成今日的大祸。 “求?你有什么资格!” “傲儿……”自头看到尾的梅夫人自觉无话替程英求情人,只是却不得不担心此刻的梅傲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第九章 “爷,白公子……白公子要您过去一趟。”下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传话,可见事情非同一般。 闻言,梅傲像一阵风般消失在大厅里。 他脸色难看至极,梅夫人怀疑他还能承受多少,失去至亲至爱的痛她尝过一次了! “老夫人,我、我求求你,你不要……” “程英,你做得太过分了,倘若小珊没事,你尚有存活的机会,如今……你还是祈祷小珊能渡过难关吧!”低睨了眼趴在地上的程英,梅夫人也只能希望她好自为之,但是,一抹愤怒划过眼底,“将她带到牢里。” 阮珊不仅是梅傲的心头肉,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对她也喜欢得紧,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如今却只能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这教一向喜欢阮珊的好动灵活的梅夫人难咽这口气。 “不……” 不给程英说话的机会,梅夫人也跟着离开。 “傲,你看看小嫂子她……” “她是不是快不行了,是不是……”梅傲像只受了伤的野兽般狂咆,布满血丝的双眼充满哀伤,他快要崩溃了。 “不,不是的,傲,你冷静一点听我说,你这样子我怎么跟你解释。” 深吸了几口气,梅傲闭上双眼,他需要时间,他不能这么急躁。 “你说吧!”张开眼,虽然他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狂吼狂叫,但脸上的担忧害怕还是显而易见的。 “我刚刚再一次替小嫂子把了脉,我发现,小嫂子她的身体竟然在排毒。”虽然刚开始的不可思议已经退去,如今想来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排毒?你的意思是她的身体自动在排毒”梅傲仔细观察着玩珊的小脸,只见她的小脸上忽白忽红的,而且越来越泛白,他失控的大叫:“衍,她的脸怎么回事?” “我看看。”白申衍跟着凑上前,“奇怪,刚刚这抹亮光不会这么明显啊,怎么还呈白透的情况?” 他赶紧执起阮珊的小手替她把脉。 “从脉相来看,小嫂子的身体确实处在自动排毒的情况,但她脸上的这种状况真的很让人匪夷所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梅傲受不了这一连串的起起伏伏,失控的大吼大叫,几乎震人耳膜的声音响彻绝尘堡。 虽然阮珊的毒会被排出,这让他感觉到一丝丝的希望、一点点的喜悦,但是她脸上的诡光却让他心里发毛,他担心更严重的问题会是这个。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阮珊对自己的影响力竟然如此之大,多年的傲人自制在顷刻间消失殆尽。 梅傲多次的竭力嘶吼已经让自己的嗓子发热发痒,可他却丝毫不在意,如果能够还他一个活蹦乱跳的阮珊,就算让自己失声都没关系。 “咦?傲,这不像是她自身发出的,像是她身体某种东西发出的,小嫂子身上是不是有戴首饰?”经过观察,白申衍发现到这一点。 现在的梅傲,根本就像是一只只会大吼大叫的野兽,受了伤只会依本能的咆哮、哀伤,完全失了平时的沉稳自制,这让白申衍讶异于他对阮珊的深情之外,亦多了一抹同情和理解,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她不戴什么……对了,她的颈项一直戴着一颗食指般大的青玉,是的,是翡翠般的颜色……只不过好像……在行房高潮时会射出点点红光……” “傲!”白申衍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激动一喊。 “血玉蝉?!”梅傲一惊,忙轻手拉开阮珊的衣领。 只见浑圆滑润食指般大小的某点忽红忽白,闪着奇异诡光,就是它发出的光芒映射在阮珊的小脸上。 “想不到我们一直寻寻觅觅的宝物竟然一直在我们身边……”白申衍低喃,轻声笑了,这是自柳喻柔倒下后他的第一个笑容,充满希望的笑容。 “那珊儿她……” “她会没事的,你忘了,我跟你说过血玉蝉的功能有多大。”激动的握住好友的肩膀,白申衍说。 梅傲像是跟人狠狠打了一架后气喘吁吁,如同涨满空气的布袋被刺破后的虚软。 “我好累,衍……好累……”依恋的,他爬上床,紧拥着怀里的阮珊,俊逸的脸埋入她散发沁香的雪颈,轻轻落下一吻。 “好好休息吧,我想我也会有一个好眠的夜晚了。”因为血玉蝉是柳喻柔唯一的希望,而今它近在咫尺。 “呜……”惹人怀疑的呜咽声徐徐传来,梅傲抱紧怀里的阮珊,他差点就失去她了,那种害怕担心、恨不得死去的感觉,他再也不要了,再也不要了…… 梅傲就像一个小孩子般低声哭着,担心惶恐了一夜,情绪绷到最高点,一颗心更像是悬挂在喉咙口……他甚至连跟她一起死去的心都有。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他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他好累好累,好像自己卸除千斤重担后的豁然轻松,更像是死过一回般。 他要娶她!此刻、马上……明天…… 现在就让他好好抱抱她,感觉她,明天,明天还他一个活蹦乱跳的珊儿…… 窗外的梅夫人看着这一幕,已然泪流满面,她没有错过儿子脆弱的一面,他终于懂得爱了,她的儿子完整了。 抹去脸上的泪水,略见沧桑却风韵犹存的脸上尽是慈爱、温柔,她的儿子啊…… 相公,你在天上看见了吗?我们的儿子懂得爱了! 清晨的曙光唤醒沉睡中的人儿,卷长的羽睫扇了扇,精巧的鼻头皱了皱,小嘴撇了撇,明明已经清醒的双眼却舍不得张开,嗯……在起来之前先动动手脚,好像很僵硬呢! 不对,她被人绑架了。 大眼骤地一张……脖子上有毛毛的东西,搔得她直发痒,是蚊子吗?伸出左手阮珊没有多想的就挥过去,咦? 大眼往下瞄,头发? 还有腰上横着的“东西”,她皱皱鼻子嗅了嗅,好像是梅傲的味道,还有这个房间…… 大眼滴溜溜一转,是梅傲的房间啊,她不是应该在牢房里吗? 不明白! 算了,唔,要不要叫醒他呢? 哇,要死了,他呼出的气都喷在她脖子上了啦,好难受,弄得她……弄得她心里直发痒,讨厌! 不管了,她伸出能自由行动的左手,因为梅傲睡在她的右侧,所以她右侧的身体处于瘫痪状态,“啪”的一声用力打了过去,不信他醒不来。 “天杀的!”低咒了声,梅傲被这结实的一巴掌给唤醒了,怒着张脸,眼带血丝的横了过去。 “喝!”他做过这辈子从没做过的表情,倒抽了口气,阮珊……阮珊她…… 除了那双贼溜溜的大眼,那小巧唇边好好的笑意……这是阮珊的真面目? 他激动的一个翻身、双腿张开置于阮珊的两侧,两人眼对眼,鼻对鼻,嘴对嘴的。 “傲,你干什么啦,走开啦,人家要起来活动活动。”骨头都快散架了,快成了别人的了。 白皙红润如初生孩儿般水嫩肌肤与那双有神灵动的黑瞳形成鲜明对比,小巧精致的鼻翼两侧,娇嫩红扑的双颊,一张像染过胭脂般呈瑰色的艳红唇瓣在阳光的折射下娇艳欲滴…… 满足的逸出声,梅傲感觉自己像身处梦幻般,抵在她耳侧的大掌颤抖着摩挲她粉润细滑的小脸……赞叹了声,手下的触感让他安心。 褪了乌黑的小脸竟是这般的美丽,那清丽秀雅的面容叫人心跳脱轨,那双他最爱的大眼此时装的满满是他。 没有比这一刻更美好的事了。 但是,不识相的人却选在这时打破他的美好。 “傲,小嫂子的身……”由白申衍带头,大家关心的冲入房里。 然后发现房里的情况,大家有瞬间的怔愣,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过后—— “哇……”有人尖叫,没想到一大清早的竟然看到自家天神般的主人做出这种……呃,咳咳,男人嘛,正常正常。 大家表示理解。 “傲儿,你这是……”梅夫人不好意思的瞥了瞥眼,阮珊醒了这是好事,可也用不着这么心急啊! “傲,这时候小嫂子的身体不适合,咳咳!”就那个意思嘛,因为现在阮珊怀孕了,哪能这般折腾。 无言以对,梅傲只能低咒数声,悻悻然翻身下床。 “一大清早的,你们这阵势是何用意?”沉下脸,往日的梅傲回来了。 “呃,我们是来看看小嫂子的身体的,她没事了吧?”大家好奇的脖子伸了伸,怎么没见阮珊的动静,她不都是活泼好动的吗,怎么此时这么反常? 哦,大家的眼里都呈明白的意思,不好意思,害臊了嘛! 哪知刚这样想,一个小小的身子瞬间跳上梅傲的背脊,白皙的小手搭上梅傲宽厚的双肩,匀称的双腿环上他结实的腰身,小脚丫子在众人眼前可爱的晃动,然而那张漂亮的小脸却因为梅傲结实高大的身影被遮挡了。 “大家好!” 就算没看见她的脸,大家也知道那个人肯定是阮珊,除了她没人可以这样在梅傲眼前放肆还不被打。坦白说,她真的很没家教! 这是大家一致的想法,最头疼的应该属梅傲了,只见他眼睛直抽搐。 “下来!” “好嘛,凶什么凶!”阮珊嘟哝着跳了下来,这一跳可让知道她怀孕的两人惊呼出声。 “不要随便乱跳!”梅傲大声咆哮,赶在阮珊落地的那一刻扶住她,让她面对着众人。 白申衍却是斯文的笑着,他今天来的目的还有一个,就是向阮珊借玉的。 “匡啷!”金属落地的铿锵声。“砰!”杯子滑落的声音。 “啊!”因别人踉跄而踩到自己发出的哀号声。 “这……她……”梅夫人震惊得手指阮珊。 “娘。” 梅夫人这一出声,阮珊自然是快步跑过去寻求温暖,二话不说一个结实的大拥抱就扑了上去,然而因为梅夫人被她那一张脸吓到,一个不稳后退数步,眼看两人就要摔倒,还好一旁眼尖的白申衍手脚俐落的扶住两人。 “傲,这是怎么回事?”白申衍也跟大家一样的震惊,咋舌的盯着好友,希望他好心点赶紧解了自己的疑惑。 “刚刚我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梅傲解释着为什么大家会看到他之前的举动。 “我明白了,应该是血玉蝉……不,不,是她体内的毒素加上血玉蝉的功效冲散她脸上原本的药物。太好了,傲,你,你可以安心了。”白申衍真是替好友高兴,一个晚上连着解决两件事。 “恭喜我?你说笑吗?你看看她那样子,你觉得我能安得了心吗?”嘲讽的睇了眼拉着梅夫人乱讲一通的阮珊,梅傲冷笑。 “呵呵,再怎么说她已经没事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白申衍干笑数声,确实,阮珊还真是一个祸源啊! “那血玉蝉……”白申衍焦急关心的还是这件事。 “你等等,珊儿,过来!”招招手,梅傲要阮珊来到自己跟前。 “你叫小狗喔,我偏不过去。”嫌恶的看着他的举动,阮珊决定不甩他。 “你……”她可真会气自己,呼了口气,梅傲一个箭步来到阮珊面前,拉出她颈项的血玉蝉。 “珊儿,这块玉借喻柔几天,她需要它……” “好啊!”她爽快的点头答应,可能因为知道梅傲不会娶柳喻柔,柳喻柔和白申衍是两情相悦的关系,她心情也变得轻松。 不过,就算梅傲还是要娶柳喻柔,她也会给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谢谢你,小嫂子!”白申衍冲着阮珊感激一笑,接过梅傲拿过来的血玉蝉,几个箭步直往柳喻柔房间跑。 “娘,我和珊儿还有些话要说,您先离开一下好吗?”搂过阮珊,梅傲对着梅夫人有礼的说。 点点头,梅夫人表示明白,她很欣慰,儿子看她的眼神不再是冷漠,不知何时已经注入些许暖意。 “不要,人家要娘。”阮珊不依道。 “珊儿,娘还有事要忙,你先陪陪傲儿,乖!”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梅夫人笑得很慈爱。对于这个全新……也不是这样说,而是不再乌黑的阮珊,她可爱得紧呐! 见大家一离开,还他们一室的清静,梅傲抱紧阮珊,给了她一个结实的吻,拥紧她的力道恍若要将她融入骨子里般。 “唔……”阮珊当然不理解他发的哪门子疯,张口就想叫,哪知这一张嘴却是错误的,他正好趁势将舌头伸了进去。 “嗯!”她低声嘤咛。 “珊儿,我的珊儿,你终于回来了……”抚着她的脸,他爱怜的轻叹。 方才他刚想做的事竟然被外人给打扰了,别提有多郁卒了,好不容易将人都赶走了,当然要好好品尝她的芳香。 “傲,你怎么了?”阮珊这才发现他的不对劲,好像很累又很需要她似的。 “珊儿,你别说话也别动,就让我好好抱抱你,感受你的存在。”他难得感性的说。 “哦!”她柔顺的偎着这个高大结实的体魄,说不上的满足、爱意、温暖涨满胸口。 “傲,我发现我很喜欢跟你在一起耶!”她突然感慨地道。 闻言,梅傲并没有说话,而是翻了翻白眼,自己可是很爱她啊! “老夫人,可否请您劝劝梅堡主放过程家?”程英的举动闹得沸沸扬扬,程明朗真的很担心梅家会对南方的程家施压,果然儿子写信来说,一夜之间程家同时失去好几个商家客户,这可如何是好啊! “程老爷,我与你程家早年定下婚约,你们程家背信弃义逃婚在先,唆使他人冒充在后,而后又跑到我梅府来企图瞒天过海嫁祸我儿媳妇,接下来可是出格的做出下毒事件,梅府至今种种风波都是因程家而起,你叫老身如何替你求情?”梅夫人感叹道。 “我……这……老夫人,做错事理当负责,都怪老夫教女无方,英儿才会做出这种事来,老夫也不好说些什么,程英就交给梅府发落,只是斗胆请您高抬贵手放过程家。”又是拱礼又是弯身的,程明亮瞬间老了许多。 “我已经不再是当家的人了,你还是去找我儿子吧!” “不,老夫人,老夫明白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就看在我和梅兄结义的面子上放过程家吧,程家的家业不能毁在我这一辈啊!” 本意是想让程英重新入嫁梅府,哪知会祸事连连,程明朗很是后悔,只是天下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他只能尽力弥补。 梅傲,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在商场上他就如猎豹般,相中目标就采取攻势,没人可挡,如今他只要挥个手、发个话,天度下就没人敢和他和程府有生意上的往来。 他辛苦了一辈子,难道还没传承下去就要失去手中的权力吗?不,他不能啊! “程老爷,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说的话未必有用啊!” “老夫人,你是梅堡主的亲娘啊,亲娘放话,儿子哪有不从之理,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教老夫难堪,教出这样的女儿也是家门不幸,我愿意拿我的女儿来换得程家的安保,我求你了……”女儿,他是保不住了,以她做出这样的事来,梅傲岂能放过,但无论如何不能牵连程家…… “我想我们的姻亲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梅夫人说。 “那是自然。” “傲儿做事一向很有分寸,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我能干涉的,只不过看在亡夫的面上我愿意劝劝他,但成功与否,我实在是不敢作保证。” “谢谢,谢谢,老夫惭愧,惭愧!” “不可能!” 大掌一拍,脆弱的木桌晃荡数下,归于平静。 “傲儿,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一切都是程英一个人的过错,你又何必……” “是他教出来的女儿,他应该负一半的责任。” “程英已经是阶下囚,况且她也不可能会嫁给你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娘,您不用多说了,我意已决,程英我不会放过她,她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底下下毒,天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千刀万剐她都不足以谢罪。 “这……”眼看着已经没有办法了,突然,梅夫人灵光一闪,有一个一定可以帮忙劝说的,而且保证会成功。 “娘,您是不是想要找珊儿来当说客?”聪明的梅傲立刻看出梅夫人的心思,“我不想让珊儿知道这些事,您不要去烦她。” “那你就答应我吧,只要你点头,程老爷会留下程英独自离开梅府,往后我们不相往来。” 还可以借机甩掉这个贪婪的亲家,同时又不会违背老爷的意思。 “好吧,我答应。”至于程英,他不会放过她的。 只是,在程明朗离开之前,有个谁都想不到的人来为自己所犯下的错事道歉。 “爷,绿衣对不起您,砒霜是绿衣下的,只因为一时的冲动和不甘。”绿衣挺着身子,不畏的抬头直视一脸铁青的梅傲。 “你希望我怎么发落你,在我的眼颇底下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你跟了我多久,应该知道我的为人和行事,你自己怎么说?”梅傲没有直说,反问她。 “绿衣愿意一死!”心一横,她拿出早准备好的小刀。 “不,不要,梅堡主,请你放过绿衣姑娘。”程明朗却在此时冲了出来,意外的替绿衣求情。 梅傲挑挑眉,“程老爷,这是绝尘堡的事,你不要插手。至于绿衣,看在你伺候我多年,还有喻柔的身体已经好转的份上,我就不加追究,但是从今日起我要你离开梅府。” “绿衣清楚,离开是早晚的事,是绿衣看不透才会做出这样不可饶恕的事情来。” “到帐房去领银票吧!”淡淡的抛下庆,梅傲的眼里没有丝毫的留恋。 “绿衣没资格要这些钱。”她的心在痛,因为他对自己的无情。 “随你!”不想再说多余的废话,梅傲起身离开。 “绿衣啊,好自为之!”对于这个久居梅府却不相识的女子,梅夫人谈不上什么感情,就只是给她一个忠告。 绿衣对着梅傲离开的方向磕了个头,算是结束自己在梅府的希望。 “绿衣姑娘……如果……这……不嫌弃的话,请你到府上来吧!”程明朗先是嗫嚅着不知如何开口,接着心一横,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第十章 现在的梅府可是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梅夫人可以坦然的面对儿子,梅傲不再那么生疏客气的对待母亲,柳喻柔的身体也已经好转,并且在白申衍的照顾下日益健康,阮珊…… “哎!”一手撑着白皙的面容,阮珊那对灵活的黑瞳显得意志消沉,看来她正处在烦恼中。 梅傲要娶她! 这原本是一件让她高兴不已的事,可是一想到自己还要跟别人共事一夫……再想到他可能拥有其他的女人,她的心就发疼,要是看到了那画面—— 不,她会死掉的! 所以,所以她要逃得远远的,只要看不到就不会想他了。 可是,他连让她考虑的时间都不给,迷迷糊糊的,一大早她就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又是抹胭脂又是试喜服的,还有一大堆琐事,好不容易挨过白天,撑到夜晚,时辰还没到呢,而且丫环也不在—— 灵动的大眼贼溜溜转了转,这逃婚的戏码说书人也讲过好多次了,而且那个“逃”出去的都是响当当的侠女,那样的话,她不只可以摆脱心痛死的惨状,还可以在江湖上混出个名堂,叫梅傲后悔死。 对,就是这样! 于是,提起长裙角,阮珊蹑手蹑脚、如履薄冰的移动至房门前,悄悄打开门,用力拍一下大腿,没有守门的,哈哈! 于是,“咻”的一声,她自以为君是以很快的速度跑到后院,啊,连老天爷都帮她,看看那高树,正好,正好,哈哈! 这种事她最在行了,只见她快手羊快脚的攀上树,脚一跨,屁股挪了挪,很快的便到了高墙上。 横坐在高墙上,双腿一左一右的耳置于高墙内外,接下来只要这她这么一跳……以后就是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了。 可是,她却在关键时刻发起愣来卯,因为脑海里那一闪而过的高大身影…… “你这是在干什么?!”蓦地,一声怒吼打断她的思绪。 “哇!”吓了一跳我阮珊身体不稳的左右摇晃。 “小心!”梅傲一惊,在看到她勉强稳住身子后,一颗心才安定下来。老天,这个女人就不能让他有一刻安心的吗? “哇,你来干什么啦?”阮珊嘟着嘴娇瞠的问,原本黯然的小脸在看到他后亮了起来。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吧,你不好好待在新房里跑这里来干嘛?学人家逃婚?” 挑着眉,他没有动怒的迹象,只是抿直的唇、抱胸的动作教人看了有些害怕。 “我……我不要嫁给你啦!” “哦,说来听听,为什么?”梅傲压下心口的怒火却掩不了眼里的愠意,幽黑的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 “人家不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相公,一想到……我心会痛啦,所以、所以为了一劳永逸,我、我跳下去就什么都解决了。”看了一眼下面,阮珊眼里寄满希望君羊耳卯制作,好像离开他真的能让自己不痛心似的。 “哦?那你为什么不跳?”她的话让他心喜不已,他的小女人懂得什么是心痛了,那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学会爱了? “可是,哇……人家不知道要怎么办啦,先等我想想嘛,为什么一想到要离开我的心还是会痛啦?还有这里……好高哦,人家不是很敢跳。” “傻瓜,那是因为你舍不得我!”梅傲叹了口气,怒意全消,一抹笑意却爬上眼底。 “我才不会舍不得你,是你害我心痛的,你要负责。”她抵死不承认。 “我这不是在负责了吗?”都已经要娶她了。 “可是你、你还要娶别的女人……” “我没有!” “你有!” “你这个笨蛋,我都说了,只娶你一个女人,不会有别人了。”他生气的大吼。 “那我还是不相信你。” “你!”他气得青筋凸暴,“给我下来!” “我不要!我也不要嫁给你!” “时辰已经到了,宾客也都到了,你现在才在这里跟我理不清,你是不是存心要气死我?” “我就是要气死你,就是不要嫁你,怎样?”灵动的大眼在月夜的照射下更泛着令人心动的波纹,小脸上却写着欠扁的固执。 “那是你自找的!”话落,一条长长的红丝布飞向阮珊,在她的惊叫声中,丝布已经绑住她的细嫩双手,“咻”的一下,她已安然的被拥在熟悉的怀里。 “跟我去拜堂。”这里命令,不是询问。 “不要,我不要嫁给你啦,救命喔,抢人,强……唔……”她的嘴又被堵上了。 “没时间跟你说那么多了,时辰已经到了。”拍拍她红嫩的小脸,他揶揄地说,眼里尽是笑。 “唔、哇、唔唔唔……”你又拿什么东西堵我的嘴?可惜她的心思不能从嘴里吐出。 “忘了吗?是你当初抢走的那条手帕。”低下头轻佻的在她颊边落下一吻,他好笑的说。 阮珊吊起了灵动的双眼,老天爷啊,你对我怎么这么不公平?老是被这个男人用这种招数绑架。 但是,黑眼珠在星空下如闪烁的黑曜石般滚向了月亮悬挂的天际。 月亮为证,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把、它、堵、回、去、的…… 看着她丰富的表情和漂亮灵动的双眼,梅傲的心一震,果然,她对自己的影响力很大啊!薄唇在她漂亮的大眼上落下动容的一吻。 “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今天梅府来了一位稀客,还是一位大家都得罪不起的贵客,不只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还因为他的邪恶—— 白御,当朝皇上。 所以大家都提着心,奴仆、家臣跪了一地。 “哟,你们这是什么阵势?我今天可不是以皇上的身份来的,是以好友的身份来的,就是有人啊,不把我这个朋友当朋友,连成亲都不叫上我,唉……” 俊美偏于阴柔的五官,狭长的丹凤眼像会勾人魂魄似的,嘴角不曾改变的笑容,纤瘦颀长的身影,一身的尊贵,眉宇间的王者气息及身上的傲人气势尽现。 “你这个大忙人,会有空来参加婚礼?”挑挑眉,梅傲看下屋内的其他人,不客气的当着白御的面落坐,一手还拥着刚成为梅家女主人的阮珊,“珊儿,这是我的好友,白御。这是我的妻子,阮珊。”他简单介绍。 “咦?啧啧,果然长得清丽可人,难怪你会看对眼,嗯嗯,这双漂亮的美人眸连我看着都有点心动了,要不是……” 对着凑近在眼前的脸,阮珊没有丝毫害怕,也不因为他的身份而畏缩,只是以同样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对方,最后下了个结论—— “你长得好漂亮!”这是赞美,起码在阮珊看来没有其他贬意。 “喝!”屋里的人一窒,皇上最讨厌人家用漂亮形容他了。 “离他远点儿!”她那句话到了梅傲耳里却是嫉妒,她竟然当着丈夫的面夸别的男人,“你的注意力应该放在我身上,路边的野花、野草浑身都是灰,不要去碰!”他意有所指。 “啧啧,小珊儿,你要是后悔了就来找我,我一定会收容你的。”白御不把阮珊的那句“漂亮”当成恶意,因为这个小女人看起来单纯天真得很,但是梅傲竟然贬自己,不能放过,挂着邪肆的笑,他很“好心”的说。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梅傲瞪了白御一眼,恶狠狠的说。 “那可难说。” “你今天来就为了这事?”这个好友忙得要死,哪有空来这里耍嘴皮子。 “当然不是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谈。留下画,其余的人都下去。”他话峰一转融入几分严肃,对着身边的太监下令。 “珊儿,你也出去吧!” “哦,好。”看着梅傲严肃的表情,阮珊不自觉的点头。等她回过神后已经在外面了,这才后悔自己干嘛那么听话。 很快的,一室寂静。 “我听衍说小嫂子身上有血玉蝉?”前日,白申衍带柳喻柔上朝请求赐婚时,提起柳喻柔的身体是被血玉蝉医好的。 见梅傲点头,白御接着说:“你应该知道血玉蝉代表着什么?” “我知道,只是那又不代表珊儿便是前朝遗孤。” “那你看看这个。”手一扬,他手里的画展开。 凤冠皇衫,华贵尽现,清丽可人的容颜几乎与阮珊如出一辙,除了画中人眼中神采柔中带刚,楚楚动人。 要不是看到那双眼里神采的不同,梅傲几乎要认为这就是阮珊的画像。 “这是前朝王妃的画像,相信你也知道她跟小嫂子有多像了。” “这……我朝中有几人见过这画像?”他面色凝重。 “老实说,除了我父王,并未有人见过这画像。” “那就好,起码,不会有人认出来。”梅傲松了口气。 “我担心……” “我相信带着珊儿的人没有那个意思要让她复国,我刚见到她时,她那张脸可是完全被遮掩住的,这足见抱走她的人不想让她那张脸引发事端。” “有何凭证,我记得当年是霍冉带走她的吧,前朝官宦中,就属霍冉没有被招降亦无赐死。” “你等等,先把画收起来,我不想让珊儿知道这件事。” “好,我明白了。”收起画,白御平静的落坐。 过不久,梅傲把阮珊带了进来,“珊儿,你认识霍冉吗?” “当然认识啦,那是我爷爷。”睨了梅傲一眼,阮珊说。 “那他人呢?” “他……已经去世了啦!”小脸一黯,“爷爷临终前跟我说不可把脸上的墨迹弄掉的,可是,可是它现在竟然这样莫名其妙的没了,害我看着好不习惯。还想再抹上一层泥。” “他真的这么说?”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急问。 “是啊!”阮珊点点头,“他还说让我随便找个人嫁了……就是不能嫁官家。” 两个男人了然一笑,明白了。 原来霍冉并无复辟之心,为了避免麻烦才将阮珊漂亮的小脸弄得乌七抹黑,并要求她不许嫁官家,避免跟王朝牵扯上。 “珊儿,你有没有问过为夫是不是官家啊?”小迷糊,真是个小迷糊。知道了阮珊的身世不会带来麻烦,梅傲便轻松许多。 “对喔,你是不是啊?”双眼紧盯着梅傲,阮珊很慎重地问。 如果他真的是官家的话那怎么办?自己也不想离开他啊! “我很希望他是。”白御替好友回答。 “都已经有娃娃了,你才问这个问题会不会太迟了?”好笑的拥着她,梅傲不避嫌也不理白御的抗议,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娃娃?” “是啊,在这里。”摸摸阮珊的小肚子,他爱怜的说。 “耶?啊……”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响起,“为什么你会知道!?” “因为你是个迷糊的娘亲!” 张狂的笑声随后传来。 “什么?娃娃?”惊天动地的惊人消息,小珊她、她有孩子了。 那真是太好了,即日起,她要安排厨房多炖些滋补的,一定要把小珊养得跟猪一样壮,那样她的小孙子就…… “对啊,是傲跟我说的,娘,你说他坏不坏,居然把小娃娃挤到我肚子去,也不先通知人家一下。”皱皱小鼻头,阮珊娇瞪梅傲一眼,向阮夫人哭诉。 “呃……这……”这叫她怎么解释呢?梅夫人只能顺着阮珊的话往下说:“小珊,这个小娃娃的事,以后你还是问傲儿吧,既然是他把娃娃挤到你肚子的,他当然得向你说清楚,也没问问你愿不愿意,真是太不应该了。” “娘?”没想到一向得体的母亲会说出这种荒唐的话,梅傲顿觉傻眼。 “呃……”梅夫人干笑数声,“那是你们夫妻的事,我不便插嘴,不便。” 梅傲叹口气,“娘,接下来珊儿就要劳您多照顾,女人家的事我也不是很懂。” “那是自然。”梅夫人乐得拢不上嘴,她等这一天不知等了多少年了,一家人和乐的坐下来吃顿饭,这样的情况就只有出现在梦里啊! “娘,他欺负我,你还帮他!”鼓起双颊,阮珊不依。 “小珊,娘不是在帮他,他是疼你,况且我要好好照顾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梅家的后继啊!”盛了碗汤,梅夫人笑得可乐了,“来,喝碗汤,一会儿我叫下人多炖些鸡汤什么的,让你好好补补身子,可别饿着了我的小金孙。”为人奶奶的骄傲尽现。 “娘,那他欺负我,你可要站在我这边哦!”看来阮珊比较在意的还是欺负不欺负的问题啊! “当然喽,珊儿比较重要,儿子一边去。”因为有了媳妇儿就有了金孙,金孙可比那不识相的儿子重要多了。 浓眉一挑,梅傲自己盛了碗汤静静地喝了起来。 “嘿嘿,谢谢娘!”阮珊大眼一转,好像很开心呢! 她过于兴奋的表情让梅傲不禁多看了她两眼,那双乌黑的眼瞳又亮了起来,而且……是他多心了吗?总觉得有点诡异。 算了,一个小女人能搞出什么名堂。 一个小女人能搞出什么名堂呢? “傲,人家想亲亲你嘛!”趴在丈夫的身上,阮珊粉嫩红唇嘟起凑近梅傲英俊的脸庞。 “珊儿,你身体会受不住的。”这个小女人是在挑衅他的自制力吗? 因为阮珊怀孕的关系,在头三个月都不宜行房,他已经忍得很难受了,现在她不但这样在自己身上蠕动,丰润的樱唇还近到眼皮子底下…… 一个翻身,梅傲避开阮珊的肚皮,覆上她的唇,薄唇失控的掠住她的红唇,姿意的品尝起来,拥着她的力道却轻柔得仿佛怕会捏碎她一般。 “唔……”他的热情来得太猛烈,阮珊有些控制不住,腿侧传来灼热提醒着她眼前的男人正处于危险的状态,识相的话就要制止他。 “傲……”她低声乞求。 “这是你自找的。”他粗喝,薄唇滑过精细的下颚,滑下优美的颈项来到性感迷人的锁骨。 “嗯……可是,啊,娃……”她呻吟着,享受着他的服务却不忘提醒。 “该死的!”她的话唤回他的理智,扒了扒遮住眼的紊乱黑发,他狂躁的咒骂几声,无奈的忍受着下腹传来的肿痛,他想自己必须得去冲个凉水,在这白雪飞舞的时节…… “傲,这个……”阮珊拿出衣角里的一个小瓶子,“这个是白大哥给我的,说是可以安神定心,还可以抑制男人的……”害羞的看了他下腹一眼。 “他怎么会给你这个?”他口气不善的低吼,欲望不得纡解让他心情极为糟糕。 “呃……白大哥说或许你用得着。”她怯怯的低下头,成功的掩饰那双闪着异样光芒的贼溜大眼,还有嘴角不停的抽搐着,是因为紧张吗? “给我。”只能这样了,他粗鲁的扯了过来,没有多想的就将药丸放进嘴里。 慢慢地,他觉得头有点晕,这才感到有些不对,“你……你……” “哇,娘果然没有骗我,是个好东西呢,这么快就……” 阮珊的话语消失在耳畔,他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她不怀好意的奸笑,以及一双闪着贼光的大眼! 他的最后一个想法是——中计了! 天,亮了,晨光调皮的越过纸窗安然的栖息有温馨的屋内,在阳光的照射下,一张英俊有型的脸庞映入视线中。 饱满的光额,飞扬入鬓的浓眉,粗长的睫毛动了动,看来是要醒了。 “唔……”他被绑架了,嘴里的堵物和手脚的麻木让梅傲霍然张眼,一双锐利的深眸闪着凌厉的眸光环视四周……是自己的房间,那这…… “嘿嘿,你现在可是待宰的羔羊哦,最好识相点!” 俏皮的熟悉女声传入耳里,梅傲停下挣扎,双眼犀利的瞅着她。 此时的梅傲不仅嘴被堵上,连手脚都被拉开绑在床的四周。 “干嘛这样看人家嘛!”被他看得有点毛毛的,阮珊鼻头一皱,大眼一转,“是谁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人家女子报仇一年就够了,哈哈!” 她站在床畔,略弯下纤腰,调皮的勾起了长发坏心眼的搔着梅傲的眉眼,在看到她难受的眨眼后更是笑得好不嚣张。 “哈哈……我跟你说喔,我可是发过誓的,一定要……要把这个……”说着手也用力一抽,那是一条绣着“傲”字的手帕,“堵回你嘴上,哈哈!”她不顾形象的仰头大笑。 “阮珊,你、找、死!”嘴一得到自由,梅傲当然破口大骂,还语带威胁。 “吵死了!”他吼得自己耳朵直发痒,所以她又用力的、狠狠的把它塞了回去。 “傲,你怕痒吗?”突然,阮珊轻巧地问,无辜的笑容及乖巧的面部表情,看起来惹人怜爱极了,只是那双大眼…… 她想要干什么? 阮珊脱了梅傲的鞋袜,不知打哪儿变出来一枝毛笔。 “人家可是问过娘了,她说你的死穴就是这里,咦咦,嘻嘻……”阮珊邪恶的转了转毛笔。 很好,这是蛇鼠……婆媳一窝的整人戏码是吗? 你最好给我记住! 临受刑前,梅傲恶狠狠地瞪着阮珊。 这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绝对! “唔……呵……咳……”难受死了,痒……还不能笑出来。 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