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报恩》


 楔子

    为什么？


    为什么在情人节的日子里，她要一个人坐在这里？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总是孤单？


    是上辈子造的孽？还是自己的命不好？她的心好寂寞……


    关巧巧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她好想念他，多希望在情人节的这天，可以有他在身边作伴。


    心爱的人，为何在重要的日子里总是不能陪在她身边？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到哪时候？


    此刻的她，内心伤痕累累，正窝在这家咖啡厅的角落，眼泪一滴一滴的掉着。今日的咖啡喝起来特别苦涩，对于爱情，她无所适从，一颗心好痛……


    她轻轻抹着泪，此刻她需要一个清静的地方，远离办公室，没有大声喧哗，不会碰到熟人，可以让她一个人静一静，这家拥有大片玻璃帷幕的餐厅，正是唯一不二的好选择。


    爱情的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个中滋味，这几日到了午休时间，她都会远离办公室，躲到这里一个人抚慰恋情带给她的伤痛。


    让自己拥有一个小时的空间，让自己的心得以喘息，休息片刻，她才能继续戴着面具去应付所有的人，应付这个世界。


    她失神的望着玻璃帷幕外的街景，瞧了站在对街大树旁的男人一眼，他穿着t恤和牛仔裤，看上去有一八○，长得很帅，像这样的型男肯定大受女人欢迎，而且拥有很棒的体格，看得出来有健身的习惯。


    她喜欢会健身的男人，给人的感觉很阳光，抱起来一定很舒服……


    望着那男人，在这感伤的时刻逗笑了她，居然有人蹲在路边跟一只狗聊天？


    突然，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似的，男人的目光突然朝她望过来。


    她愣了一下，与对方目光交会了一下，便赶忙转移视线，低头望着自己的咖啡杯，拿起咖啡杯，轻轻啜了一口，隔了一会儿，忍不住一双眼又悄悄瞄向对街。


    他还在看她！


    关巧巧忍不住疑惑的看向自己身后，希望这只是她的错觉，那男人并不是在看她，只是刚好在看她身后的某个人而已。


    咦？他笑了，对她笑？不会吧。


    关巧巧东张西望，除了她，在咖啡厅里的每个人都有说话的对象、有一起用餐的伴，不禁疑惑的转回头，望着那个男人。


    他是在对她笑吗？虽然奇怪，不过不回礼好像不太礼貌，所以她也腼觍的笑了。


    呵——他居然对她开心地摇手打招呼呢，好热情的人，这样有点傻耶，她又不认识他。


    心里虽这么想，她犹豫了下，最后也礼貌害羞的对他摇摇手。


    想不到这一回礼，对方居然大步的从对街向她走过来。


    「耶？不会吧，他要过来？」她自言自语着，心中诧异，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然后她瞪大眼，惊讶转成了恐惧。


    ohmygod！他就这样直接穿越马路，一双眼直直盯着她笑，都不看车的？


    天哪！一辆公交车正朝他驶来，老天！他没看到吗？快躲开，要撞上了啊！


    「啊！」


    她吓得尖叫出声，公交车就在她眼前直接撞上那个男人，没有煞车，还直接开过去。


    关巧巧双手摀着嘴，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目睹了这一刻，寒意从她背脊凉到头顶，身体在发抖。一个人就在她眼前被撞死了，天呀——都是她害的，她不该跟他招手的，他——他——


    「小姐。」


    「呀——」她又被吓了一跳，惊恐的瞪着那个站在她桌子旁的餐厅侍者。


    「妳没事吧小姐？」显然餐厅侍者也被她吓了一跳，还有其它客人，一双一双诧异的目光盯着她。


    「有人被公交车撞了！」她着急的解释自己反常的举止和尖叫声，更担心那个被撞的男人。


    「在哪里？」


    「就在那里，他从对面走过来，然后公交车辗过去——」她比手画脚的解释，引得其它人也纷纷好奇张望，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在哪里呀？没看到呀！」


    「有啊，就在——」她也是一愣，因为马路上并没有躺着人，外头的人车依然在行走，交通依然顺畅，没有任何骚动，看起来根本没发生车祸。


    她不相信的张大眼，贴着玻璃帷幕用力的寻找。


    人呢？


    怎么回事？她明明看到他走过来呀，为什么不见了？


    她回过头，发现其它人正用狐疑的目光看她，彷佛将她当成神经病似的，加上她刚哭过，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狼狈，看起来情绪不稳，因为那些人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的。


    羞愧的红潮浮上脸颊，天哪！她现在只想赶快逃离现场，抓起肩背包，匆匆付了帐，关巧巧像逃难似的离开餐厅。


    大白天的见鬼了！她怎么这么倒霉呀，呜呜呜——以后她不敢再来这家咖啡厅了，丢脸死了！

 第一章

    像他这么酷的型男，不该一个人无聊的站在这儿。


    尤其在情人节的今日，他身边应该要围绕着许多仰慕他的辣妹才对。


    今日是情人节，放眼望去，尽是碍眼的双双对对。


    左诚浩叹了口气，以往只要他站在大街上，就会有女人回头看他一眼，对他抛以欣赏的目光，可是现在不但没有人多瞧他一眼，而且还不客气的直接穿过他的身体。


    别误会，他可不是鬼，也不是无主的孤魂，他只是出来闲晃而已。


    被人忽视的感觉真不好，没人看得见他，彷佛被全世界遗弃似的，他多么希望有人可以发现他的存在，跟他说说话。


    「长得帅有什么用，当你发现那些曾经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却一个一个的离开，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守候，更讽刺的是，她们还是活得好好的，完全看不出哪里有死去活来！女人真是不可靠，是不是？小黑。」


    左诚浩蹲在路旁，左手手肘放在大腿上撑着脸，百无聊赖的对一只狗说话。


    这只流浪狗叫小黑，也是目前唯一看得见他的伙伴，小黑对他摇了摇尾巴，汪了一声，像是在回复他的话。


    「唉，我们算是同病相怜，都被人们不屑一顾，不过你比我好，至少大家看得到你，你能了解我的苦吗？我已经有五个月没和人说话了，那种绝望简直比死还难受；死并不可怕，孤独才令人恐惧。」


    小黑摇着尾巴，歪着头，一双眼黑不溜丢地十分明亮，有点傻里傻气，却很认真的听他讲话。


    「我在这里待了三天，多希望人来人往的人潮里，有人可以看见我，结果只找到你。唉，虽然你是一只狗，但没鱼虾也好，你放心，我没有种族歧视，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说着还摸摸小黑的头，小黑也很有默契的低着头让他摸，尾巴摇得更厉害了，彷佛很享受他的抚摸。


    左诚浩唇边扯了个淡笑，却没笑进眼睛里，落寞是他眼中唯一的情绪。


    站起身，继续望向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希望可以在人潮中发现对他回眸一望的女人，当然男人也行啦，不分男女老少，只要是人，他都会感激涕零的。


    忽然，他感受到一股视线，悲伤、失落，而且是温热的，正投射在他身上，然后他循着这股温热，注意到它是来自于对街的咖啡厅。


    位在玻璃帷幕旁的餐桌上坐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正在看他。


    有那么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怦怦的跳着，直直盯着那女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真的在看他吗？


    他对她笑了笑，想不到她真的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她也对他笑了。


    ohmygod！她真的看得到他！


    他的笑容开始灿烂，甚至对她热情的招手，噢天呀！她也对他挥挥手，太棒了！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有人发现他了，在搜寻了五个月零七天之后，他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他不能放她走，因为他好寂寞、好孤单，他迫切需要有人跟他说话，如果那女人离开了，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再找到另一个奇迹，他不要，他也怕！


    因为心急，也因为孤独太久了，所以他直接穿越马路走向她。


    等等啊，我这就过来，千万别离开！


    轰！


    突来的公交车像一道狂风扫过，他的意识突然一阵模糊，觉得自己好像到处分飞，这是他第一次被公交车穿过身体，里头有太多人，还有机械，让他的思绪涣散，赶忙凝住精神，让自己专心一点，渐渐的，那模糊的感觉转成了清晰，他也感觉到自己凝聚了，当回过神时，人已到了对街。


    他站在咖啡厅的玻璃帷幕旁，赫然发现那女人不见了。


    她去哪里了？拜托拜托，千万别不见呀！


    左诚浩又慌又急，在餐厅和大街上到处寻找，刚才的恍神，让他失去了她的踪影，让那俊浓的眉头紧皱。


    不，他一定要找到她，好不容易有人可以看见他，他非找到她不可。


    来往的人群穿越他的身体，在茫茫人海中，那张容颜已被他记住，他发誓，非找到她不可。


    ＊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关巧巧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家里。


    她好想他，想得心都疼了，可是他不能陪她，在这特别的日子里，他不能陪她吃情人节大餐。


    每天等着他的电话，想着他的人，没有他在的日子，不管做什么事都没有人分享，吃东西时味如嚼蜡，没有胃口。


    一想到他，她忍不住掉下泪来，她实在好想念他。


    「唉……」


    她回到公寓，走进大门，来到电梯前，她踏进电梯。


    这时候，她感到有股视线在瞧着她，禁不住疑惑的转过头，迎上一张笑脸。


    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有礼的也对他微笑了下，这男人长得很帅，不过一直对她笑也太奇怪了吧。


    自己都转回头了，眼角余光仍能发现他还看着她在笑。


    奇怪的人，该不会是花花公子？


    她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吓！


    彷佛晴空一道雷劈中了她，让她惊喘的倒抽了口气。


    她想起来了！


    「你——」她震惊的瞪着他。「你是站在街道旁跟狗说话的那个人。」


    他忙用力点头。「是呀是呀！」


    「可是……可是我明明看到你被公交车撞呀！怎么你——」上下打量，不敢置信对方完全没事地站在她面前。


    「我闪过去了。」


    「有吗？可是我明明看到你——」


    「我闪过去了，我的运动神经很好。」


    「是吗？」她半信半疑。


    「不然我又怎么会好端端的站在妳面前呢？」


    她张着嘴，无法反驳；是呀，如果他被车撞了，又怎么可能现在站在这里？


    见她讲不出理由，他便笑嘻嘻地道：「所以说，当时是妳看错了，真抱歉吓到妳，那时候我就想认识妳，可是等我人到了之后，妳就走了，原本很遗憾，想不到我们又碰面了，这表示我们很有缘，相见就是有缘，是吧——咦？妳怎么这种表情？」


    那是受到惊吓的表情。


    顺着对方的视线往下看，左诚浩也呆了下，原来自己两条腿不见了，再看看她因为惊恐而逐渐要崩溃的神情——


    唉，真糟。


    「啊——啊——」


    电梯门打开，关巧巧一边尖叫，一边跌跌撞撞的逃出电梯，因为吓到双腿发软，所以她是一路用爬的逃走。


    见到鬼了！一个男鬼！


    她一路狼狈惊惶的爬回自己的住处，好几次拿钥匙开门，因为颤抖而打不开，钥匙还掉在地上好几次，好不容易打开门，爬进屋，关上。


    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的佛珠和平安符。


    那是妈妈给她的，因为嫌麻烦所以没戴在身上，但她现在需要它！


    佛珠呢？她放到哪里去了？


    她翻箱倒柜的找着，向来习惯保持家里干净和井然有序的她，把抽屉抽出来，将全部东西倒在地上，发狂害怕的找着她的佛珠和平安符。


    「关小姐。」


    「哇哇哇——」


    关巧巧吓得连爬带滚，直直往后退，惊恐地瞪着眼前的飘浮鬼。


    「妳别害怕，听我说——」


    「哇哇哇——」


    「我不会害妳，我只是——」


    「哇哇哇——」


    「我——」


    「哇哇哇——」


    「……」他伤脑筋的抓着头，对方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像是惊恐乱窜的小动物，分不清东南西北，已几近歇斯底里，还抓起一个护身符挡在前头，符上写的不是平安，而是姻缘两个字。


    连符都拿错了，你说好不好笑？不过这也难怪，换作是他，大概也吓得魂飞魄散了。


    唉，他该怎么让她冷静？要是把她吓死了，他会过意不去的，幸好他反应快，突然灵机一动，有了。


    「关小姐，我不是鬼，我是爱神！」


    原本已经惊吓过度的她，听到这句话，还真的稍微回神了点，狐疑的瞪着他。


    「爱神？」


    「没错，我是爱神，不是什么冤鬼，别把我的级数降低了，对我可是很失礼的事喔。」


    关巧巧实在太震撼了，这人是爱神？真的假的？


    虽然她也会去拜月老求个好姻缘，可是不迷信。


    「你……真的是爱神？」


    「当然是真的，让我看看。」见她头上罩着一层蓝色雾光，就知道她有感情问题了。「妳最近遇到感情困扰对不对？而且这段感情让妳很伤心，挣扎很久，足足有一年半了，是吧？」


    「咦？你怎么知道？」


    「早跟妳说了，我是爱神。」


    爱神降临在她面前？这实在叫人太难以置信了，但眼前的事实又叫她不得不信；这男人没有下半身，整个人浮在空中，在她面前显灵，还说中了她的感情困扰，叫她不得不相信「他好神」！


    妈呀！现在的神明都玩这么大吗？


    「请、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看着她害怕的表情，如果老实说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看见他的人，所以才想缠着她，可能会吓死她，要不就是找人来收妖，心思一转，决定乱掰一个理由。「我是来报恩的。」


    这话果然成功的转移关巧巧的注意力。


    「报恩？」


    「没错，妳有福了，咱们在某一世的时候，妳曾经救过我，所以为了报答妳的救命之恩，我才来找妳。」


    好在他反应够快，冲着人们对神鬼的敬畏之心，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果然见到对方原本害怕的表情逐渐转成了好奇。


    关巧巧睁大眼。「真的？我在前世的时候救过你，所以你来找我报恩？」


    「是的，妳不是也在心中祈求姻缘吗？我听到妳的心声了，所以才对妳显灵，不过见妳这么怕我，我也只好走人了。」说着还故意要离开。


    「啊，等等——」


    左诚浩偷笑了一下，然后转回身时，又恢复了一本正经。


    「什么事？」


    「你不是要找我报恩吗？怎么走了？」


    「妳的表情看起来就是要我走，我也不想吓到妳。」


    关巧巧忙道：「这不能怪我呀，任谁看到一个没有脚——又浮在空中的——都会吓到的呀。」


    他双臂横胸的看着她。「那现在呢？」


    她双手合十，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现在不会了，别生气好吗？我跟你道歉嘛。」


    望着她陪笑的表情，仔细一看，还真可爱。


    「真的不怕我了？」


    「不会。」


    「也不会赶我走了？」


    「不会、不会，你不是我的爱神吗？」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只要是跟爱情有关的，勇气就来了。


    「对，我是妳的爱神。」


    她用力的点头。


    「你是来帮我达成爱情心愿的对不对？」


    「对，妳只要相信，我是来帮妳的，我平常可是不显灵的——啊，糟了，我得走了。」他的下半身一直往上消失中，他不得不离开了。


    「你要离开？可是你才刚来啊。」


    左诚浩感到好笑，刚才被他吓得半死、恨不得他不要跟来的女人，现在却又紧张他的离开，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


    有人对他依依不舍，真好，他感到自己变温暖了，孤独的心慢慢活了起来。


    「我会再来找妳，妳只要记住，我是爱神，我是来帮妳的，知道吗？我是妳的爱神……」


    他的人在她面前完全消失了。


    关巧巧傻傻的坐在地上，手上还紧紧抓着符，适才彷佛作了一个梦。


    爱神？


    真没想到，爱神不是小孩子，也没有翅膀，手上没拿箭，而是一位型男大帅哥。


    她坐在地上，看着手中的符，这才发现自己拿的是去庙里求的姻缘符。


    爱神来找她了，还说要帮她？天哪……难道说她的祈祷灵验了？


    她的心也活络了起来，有爱神来帮助她，虽然不可思议，但却是真的，她好开心。爱神来了，她的恋情也有救了。


    ＊


    今日一整天，关巧巧都心神不宁。


    爱神说会再来找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昨晚她的确吓到了，但现在她可是充满期待的心情。


    仔细想想，人的一生有多少机会遇上爱神降临？又有多少人像她这么幸运，可以有爱神来报恩？


    她正好遇到感情困难，需要爱神的帮助，昨晚没机会说，如果爱神再来找她，她一定要向他说出自己的苦恼，请他帮帮她。


    当她在发呆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她赶忙收回心神，接起电话。


    「你好。」


    「是我。」


    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她整个人都雀跃起来了。


    「俊生？」


    「宝贝。」


    「你在哪里？」


    「我现在人在台北。」


    「你回来了？」语气难掩兴奋。


    「这次会在台湾停留十天，有空吗？」


    「有，为了你，没空也要空出来。」她二十七岁了，瞬间像回到十七岁的小女孩一样，初尝恋爱滋味的那般娇羞和小鹿乱撞，连声音都忍不住变得娇滴滴，深怕他误会自己没空，语气中透着迫不及待想见他的渴望。


    「等妳下班，我会开车去接妳。」


    「好。」


    约好了时间后，在挂下电话的同时，她整个人兴奋得想大叫，可惜她现在人在办公室，只能压下心中极度的快乐。


    昨天爱神出现，今天她就可以见到自己思念多日的男人，实在太巧合了！那人果然是爱神，一定是听到她的心声，为了一解她的相思苦，所以今日就让她见到心爱的男人。


    她实在太开心了，打从心底相信爱神的降临。


    她今天可以见到他了，十天，俊生会在台北待十天，她好开心啊。


    好不容易挨到五点下班，时间一到，她一分钟都不能等，十分钟前就已经偷偷收好东西，等着倒数计时就要冲去打卡了。


    「妳要去约会？」


    「是呀。」


    「看得出来，妳整个人都是粉红的。」


    「是吗？」转头一看，迎上那张英俊的面孔，正是型男爱神。「啊！」她反射性的叫了出来，早忘了自己还在办公室里。


    站在她旁边的，竟然就是爱神，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这么出现在她旁边。


    「嘘，别大声叫。」


    「你来了，我好高兴呀。」


    左诚浩好笑的看着她，瞧她一脸兴奋，与昨日天壤之别，对他充满了欢迎和期待，让他也很高兴，感染到了她的心情。


    「我说过我会再来找妳，当然会守信。」


    「啊，你今天有脚耶！」


    「我当然有脚，昨天是因为我有事得走了，才会慢慢消失，不过妳现在最好别说话。」


    「为什么？」


    「因为已经有人把妳当神经病了。」


    关巧巧呆住，见到他的手往旁边指指，这才发现，周遭的人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很诡异的目光，彷佛她做了什么奇怪的事似的。


    「他们为什么这样看我？」


    「因为他们看不到我，所以妳跟我讲话，就成了一般人眼中的神经病了。」


    她恍然大悟，眼前的事实叫她不得不相信，那些人的目光的确都奇怪地瞄着她，而且有不少人从爱神的身体穿过去。


    原来只有她可以看见爱神，所以在别人眼中，她正在对空气讲话，也难怪会被人当成神经病了；想到这里，她马上脸红了，还对他吐吐舌头。


    好可爱。


    左诚浩因为她这可爱的表情也笑了，为了方便讲话，他们俩走到一边，找个较没人注意的地方，确定不会被别人当神经病后，才放心的讲话。


    「爱神——」


    「左诚浩。」


    「咦？」


    「我叫左诚浩，妳叫我诚浩就行了，我就叫妳巧巧好吗？」


    「当然好呀，没想到爱神也有名字。」


    「当然，不然那么多爱神要怎么区分谁是谁？」


    「诚浩，你真的是爱神耶，你让我愿望实现了。」


    「咦，怎么说？」


    「我男友来找我了。」


    他怔了下，继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她说他实现了她的愿望，事实上他什么都没做，心想还真巧。


    「那很好啊，所以妳现在赶着去约会，是吧？」


    「对呀对呀。」她用力的点头。


    瞧她现在兴奋得像个小女孩拿到圣诞老公公的礼物一样，真的很可爱。


    「那妳快去吧，别耽误了约会的时间。」


    「好，那我走了。」向爱神告别后，关巧巧匆匆离开。


    目送她的背影离去，左诚浩的笑容收起，叹了口气，看样子今天要自己打发时间了，寂寞呀……


    那才刚走的芳影，不一会儿又匆匆跑回来，令他不由得一怔，奇怪她怎么又踅回来了？


    「对不起，你特地显灵，我却不能陪你，你不会怪我吧？」


    这话让他感到意外，他没想到，她特地返回来，为的是跟他说这句话。


    「当然不会，我怎么会怪妳呢？」


    「那就好，可能是我多心，因为刚才要离开时，我总觉得你好像有点失望，我不放心，所以回来看看。」


    左诚浩怔怔的望着她明亮纯真的眼睛，人们总说眼睛是灵魂之窗，他从她的窗口，感受到一股暖流流过来。


    他可以看到每个人灵魂的颜色，根据他的观察，不同颜色有不同的意义，她有个温暖清澈的灵魂，散发着柔柔的粉红色光芒，代表这女孩很纯真、很善良，他就是被她身上的光芒吸引过来，所以才能找到她。


    这女孩是真的担心他，因为他感受得到，想不到她如此细心，居然能注意到他的失望。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她是个好女人。


    俊朗的唇逸出一抹笑。「傻瓜，我是妳的爱神，妳去约会，我当然开心，好好去玩吧，有空我们再好好聊聊。」


    她点头。「好，一言为定喔。」


    「一言为定。」


    这一次，她带着放心的笑离开，他也笑着目送她雀跃的背影，奔向大楼门口。


    约会……真好啊，他有多久没约会了……彷佛一世纪那么久啊……


    像她这么可爱的女人，男人一定会疼爱她，她的男友是幸运的人。


    他微笑的看着她跑向停在路边的银色轿车，驾驶座的车窗正摇下，露出一张男人的脸，生得挺英俊，那人应该就是她男友。


    左诚浩脸上的微笑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讶，眼神变得锐利，直直盯住那个男人。


    他瞧见那男人的灵魂颜色，是杂色的，有黑、有红，也有黄，没有一个颜色是纯的。


    好看的浓眉向眉心紧皱，杂色的灵魂可不是好现象。

 第二章

    走出大楼，果然见到一部银色的轿车停在大门口，她一看就认出他的车子。


    她踩着轻快的步伐，向轿车奔去。


    「俊生。」上了车后，她兴奋的唤着情人的名字，那绅士的外表、英挺的相貌，见到他，她整个人都着迷了。


    「宝贝。」


    刘俊生对她露出迷人的微笑，大掌插入她的发丝，扶住她的后脑，让她的脸靠向他，热唇也向她迎来，炽热的贴上。


    一个吻，融化了她。


    连日来的思念和悲伤，因为这个温暖热情的吻而得到抚慰。


    「我好想你。」


    「我也是。」


    「真的吗？你会想我？」


    「当然是真的，傻瓜。」


    她好开心他的思念跟她一样，不是只有她在犯相思，这男人也是，他的心跟她是连在一起的。


    他们吻得难分难舍，不在乎会不会被车窗玻璃外的人看到，完全陶醉在恋爱中的化学变化，直到眼角瞄见一张俊脸近在咫尺，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接吻，她从陶醉中惊醒，尖叫的同时，也将刘俊生推开。


    爱神左诚浩，正坐在车子的后座。


    「你怎么在这里？」关巧巧见鬼的瞪着爱神左诚浩，一时脱口而出。


    「这男人不好。」


    左诚浩一脸严肃的开口，完全不觉得自己当了人家的电灯泡。


    「你——」


    「你在跟谁说话？」


    她僵住，问她话的是刘俊生，害她本来要说的话又赶忙住嘴，想起除了自己，俊生看不到左诚浩。


    望着俊生惊讶的表情，她急忙找了个理由。「没有，我看错了，我刚才以为有人站在我们车子外面呢。」


    「是吗？」


    「是呀是呀，我搞错了。」


    刘俊生疑惑的神情恢复了笑容。「走，我们去吃饭。」


    「好啊，我肚子好饿喔。」她挤出甜蜜的笑容，试图保持镇定，偏偏有人在她旁边很啰唆的警告她。


    「小心这个男人，他有问题。」


    关巧巧想说话却又不能说，只好用眼神不断不意他别再说话干扰她。


    左诚浩一边仔细打量开车的刘俊生，一边跟她说道，「这男人很花心，别跟他去，快下车。」


    他很肯定这男人绝对不是好男人，杂色的灵魂他见过不少。根据自己的经验，杂色代表这人心不专，眼前见这女人，心里想的却是别的女人，不像巧巧，巧巧是很单纯的颜色。


    他担心巧巧受骗，不断的提醒她，偏偏巧巧听了他的话后，却没有任何行动。


    「巧巧，快下车。」


    关巧巧摇头，表示不要，惹得他急了。


    「我不会骗你，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男人一定有别的女人。」


    「怎么突然变得沉默了？」刘俊生奇怪的问道，察觉到巧巧的异样。


    「因为你在开车嘛，我怕说话会让你分心。」


    「花心的男人一向有分心的本事。」左诚浩补充道。


    关巧巧一直暗示他别说话，却在刘俊生大掌放在她的大腿上时，赶忙又恢复笑脸。


    「你还好吧？你好像怪怪的。」


    「有吗？没有啊，我只是在想，晚餐我们要吃什么呢？」


    「不如去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餐厅，怎么样？」


    「好啊，就去那家。」她兴奋的点头附和，心情好感动，想不到他会想到去他们第一次约会的餐厅，这表示他很重视她，与她是同心的。


    左诚浩皱起眉头，关巧巧根本不听他的劝告，禁不住懊恼。


    这男人头上发出杂色的光，代表他对女人很有一套，同样身为男人，他可以嗅出这人花心的味道。


    单纯的粉红遇上杂色，这可不是好现象，他不得不提醒她别昏头了。


    「巧巧，你要小心，这男人阅女无数。」


    「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好吗？」关巧巧撒娇的对男友说。


    「喂，你听到没有？」


    「然后去逛街。」


    啊咧？故意不理他？


    左诚浩挑了挑眉，不再说话，双臂横在中间，沉默着，一双眼始终锐利的瞪着刘俊生。


    「奇怪，我的后脑突然感到凉凉的。」刘俊生不由自主的摸着后脑。


    「大概是冷气的关系吧。」关巧巧安慰，趁刘俊生不注意，朝后座的左诚浩比手画脚，麻烦他先离开。


    左诚浩既然知道了这男人有问题，岂可置之不理？他装傻，索性躺在后座睡觉，摆明了赖着不走。


    这可把她给急死了，但又拿他没辙。


    今天是关巧巧最幸福的日子，这是她企盼已久的约会，漂亮的餐厅、幽默风趣的男友，浪漫的氯氛以及英味的餐点，一切都那么完美，偏偏有个电灯泡在旁边。


    「鹅肝酱，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这道我喜欢，牛小排看起来烤得不错，龙虾色拉是我的最爱——每一道菜看起来都好好吃——」


    左诚浩直盯着每一道菜，一副快流口水的样子，打从第一道送来，就一直念个不停，害得关巧巧耳朵直发痒。


    「你的耳朵怎么了？为什么一直捣着？」刘俊生奇怪地问。


    她赶忙把手从耳朵上拿开。「啊，没有啊，我没有在捣耳朵。」


    「你捣耳朵也没用。」左诚浩老神在在的对她说，劝她别白费力气。


    关巧巧额头的青筋几乎要浮起来了，再这样下去，她的约会就泡汤了，不行，她得想个办法。


    「我去一下洗手间。」她微笑的对俊生说道，然后站起身，在离开位子前朝左诚浩使了个眼色。


    去洗手间只是一个借口，她是要找左诚浩好好讲明白。


    她气冲冲的往洗手间走去，在快到洗手间门口时，却过门不入，而是走到另一边转角，确定四下无人后，才气呼呼转身质问左诚浩。


    「你干么一直跟着我？」


    「你不是叫我跟你来？」


    「我是说我在约会，你为什么要跟来？」


    「因为我要告诉你，这男人身边有其它女人。」


    她呆愕住，然后愤怒的质问他，「怎么可能！」


    「我没骗你，我看得出来。」


    「我不相信，不可能的！」


    左诚浩摇摇头，「看来你看男人的眼光很差，不教教你不行。」


    她拉下脸。「我哪里眼光差了？」


    「你太单纯，光是看你和他的互动，我就知道你完全被他吃得死死的，依我看，这男人只是哄哄你。」


    「胡说。」


    「我是男人，了解男人在想什么，我保证他脚踏两条船，别忘了我是爱神。」


    她的心跳加速，感到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对他的话既震惊又心碎。「你的意思是说，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是的。」


    关巧巧心口揪紧着，左诚浩这话无异是刺中她的要害，刘俊生欺骗她？


    不！她怎么都无法置信看起来温柔又绅士的刘俊生是个花心的男人！拳头捏紧，想要反驳他的话。


    「你可知道，他向我求婚了。」


    「只要他还没娶你，这种话听听就好。」


    关巧巧气呼呼的瞪着他。「你不是爱神吗？你说要帮我的，怎么诅咒我呢？」


    「我正是在帮你，幸好你还没嫁给他，否则你受的伤害会更大。」


    怎么可能？不，不会的，俊生明明很爱她的，但是左诚浩说得斩钉截铁，已经影响了她。


    其实这一年半来，她不是没有对刘俊生的话怀疑过，但是每当见到他的笑容，以及他种种的温柔，便让她心软了，宁愿选择相信他。


    但在她内心深处有个地方其实是不安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不快乐，因为她心中隐隐感觉到，刘俊生有事瞒她，只是她一直找不到确切的证据。


    她抬起头，直直望着左诚浩。


    「你说他另外有女人，证明给我看。」


    左诚浩望着她，感到有些伤脑筋，突然变得犹豫起来。


    「怎么不说话？你无法证明对不对？」


    「我是怕你吃不消，真相总是最残忍的。」


    「我要知道真相，除非让我亲眼目睹，否则我无法相信。」


    左诚浩感到气恼，这个笨女人，居然不相信他的话？！真是被爱冲昏头了。


    「我问你，他叫你的名字叫过几次？」


    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问这什么意思？」


    「他都只叫你宝贝对不对？」


    「是又如何？」


    「对一个花心的男人来说，记女人名字太麻烦，也为了避免弄错名字，一律叫宝贝是最安全的。」


    她听了心中像是被什么给刺了一下。


    「这就是你的证明？这样就要我相信？真是太夸张了！」


    「巧巧。」


    「别说了，你根本不了解我和俊生交往的状况，也不了解他是多么心软又善良的男人，我现在要回去跟他吃饭，你不准跟来。」严正警告他之后，关巧巧走回餐桌位子，又回复那甜甜的笑容，心中还在担心左诚浩会不会跟来，幸好这个爱神够识相，没再赖在旁边，让她松了口气。


    没了左诚浩在旁边，总算可以好好的享受两人世界。


    她深情的望着男友，相信这男人是爱她的。


    这男人身边有其它女人。


    左诚浩的话又在她耳中回响，让她一颗心莫名揪紧着，但她克制着，冷静的坐回位子上，望向刘俊生迷人的笑容。


    「俊生，我……想问你。」


    「想问我什么？宝贝。」


    「你爱我吗？」


    刘俊生看着她，露出温柔的目光，唇角勾起笑，大掌覆盖住她的手。


    「傻瓜，我当然爱你。」


    「你会娶我对不对？」


    「当然了。」


    「那……什么时候？」


    「再给我一点时间，结婚是大事，需要慢慢来，我希望可以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等我存够钱，买了房子，就去你家提亲，好吗？」


    「我不在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生活只要过得去就好。」


    「那怎么行，你愿意，我却不能这么做，而且我也必须对你父母交代，怎么能让他们认为女儿嫁给一个穷光蛋？你也晓得，我之前投资生意失败，需要还债，等我还完，有了钱，就立刻娶你，这是我身为一个男人应该做到的事。」


    多么窝心的话，多么负责任，见他脸上诚挚的神情，她的心也软了。


    「我明白，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们将来好，我会等你的。」


    「委屈你了。」


    她摇头，「不委屈，只要是为了你，我一点也不委屈。」


    「你知道吗？我最爱的就是你这一点，总是为我着想。」


    他的赞美令她心头一暖，忍不住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相信俊生是爱她的，爱神什么都不懂，她的俊生真的是个很棒的男人。


    这几天的阳光特别灿烂，心中有了满满的爱，做什么都开心，尤其是为心爱的男人做家事，帮他洗衣服、晒衣服，以及做菜，对她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在航空公司当机长的男友刘俊生，在下次飞行之前，两人这十天都可以在一起，使她特别珍惜。


    她想起爱神左诚浩，那天跟他小吵了一架后，他就没再出现了。


    她在想，自己当时的口气是不是重了些？惹得他不高兴，所以这几天他都不理她？


    其实爱神也是为她好，她不该对他发脾气，有机会她一定要跟左诚浩道歉，并且想办法向他解释，刘俊生真的很好，如果爱神能够看到刘俊生因为觉得委屈她必须忍受与他分隔两地的生活，所展现出的痛苦和愧疚，就会明白刘俊生有多么爱她。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刘俊生却会因为心疼她而红了眼眶，所以其实他也不好受呀。


    「宝贝。」


    一双手从身后搂住她的腰。


    「啊，你醒了，怎不再多睡一会儿？」


    「我想你。」


    她失笑。「我就在这里不是吗？」


    依偎进他的怀里，她很开心，却又有某种不安，伸手轻轻挡住他低下来的唇。


    「俊生，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宝贝？」


    「为什么你很少叫我的名字？」


    「因为我喜欢叫你宝贝呀。」


    「可是……我希望你叫我的名字，而不是叫我宝贝。」


    「为什么？」


    「因为谁都可以被叫宝贝，但是巧巧只有一个，就是我，我希望你叫我巧巧。」


    「你想太多了，我叫你宝贝，是因为你是我的宝贝呀。」


    「不，我要你叫我巧巧。」她坚持，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踏实。左诚浩的话一直回响在她耳边，让她好不安，她需要一些信心。


    刘俊生失笑道：「好，巧巧宝贝，我的乖巧巧，这样行了吧？」


    她听了好开心，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高兴了吧？我照你的意思叫你巧巧，那么你该怎么奖励我？」


    她笑得像个孩子，明白他的意思，嘟起嘴儿，愿意让他亲了。


    刘俊生低下脸，正想好好索吻一番时，门铃却在这时候响起。


    「别理它。」


    她失笑的拍打他。「别闹了，快让我去开门呀。」从他怀抱中溜走，她走向客厅门，唇边的笑意仍掩不住，也没有想太多，就把门打开。


    门外站了一个女人，一个年轻又美丽的女人。


    关巧巧愣住，疑惑的看着对方。


    「请问你找谁？」


    对方冷冷的打量她，将她从头打量到脚，那目光让关巧巧感到不安，彷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刘俊生呢？」


    当对方叫出刘俊生的名字时，她整个人呆了，寒意从脚底凉到了头顶。


    「巧巧宝贝，是谁？」从厨房走出来的刘俊生，在瞧见门口的女人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女子直接进门，像是一点都不讶异，对着刘俊生开口。


    「哼，你果然在这里，这几天手机不开，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到你吗？」


    「你是谁？」关巧巧忍不住问。


    对方女子看向她，唇角哼笑了声，「长得不错，是他喜欢的型，难怪。」


    关巧巧被对方的目光瞧得很不好受，这女人的气势很强，给人很冷静的感觉，像是不好对付的狠角色。


    「我知道了，你是俊生的前任女友。」


    「前任女友？」女人突然笑出声。「他告诉你我是他前任女友吗？让我猜猜，他还告诉你，叫你给他时间，因为他做生意失败，需要还债，等债务还完了，就马上娶你，是不是？」


    关巧巧惊讶的盯着她，再看看刘俊生，平日文质彬彬的刘俊生，这时候却变得有些心虚，一双眼不敢看她，也不敢看那个女人。


    她的心跳开始加快，那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沉重，重到压在她的心口上。


    「俊生，她到底是谁？」


    女子冷哼一声，一字一句的向她宣布：「我是刘太太。」

 第三章

    房间里，一个好女人的心都碎了。


    眼泪无法代表她全部的伤心，真正的伤在她心口处，那儿正在滴血。


    他可以感觉到，她粉红色的灵魂变得好黯淡，失去了光泽，窝在衣柜里把自己藏起来，身子蜷缩着，哭得好伤心。


    如果可以抱住她，他会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哭泣，真相总是最残酷的，这就是他不忍告诉她的真相，因为这种痛，他懂。


    他坐在她身边，伸出手，摸摸她的头来安抚她，虽然没有实际的碰触，但她感觉到了。


    抬起汪汪泪眼，望着坐在身旁的他。「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他点头。


    「我很傻对不对？」


    他摇头，更正她的话。「你不是傻，你只是待人以诚，用心去爱，刚好爱不对人。」


    「我不明白，我对他这么好，他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如果他无法娶我，又为何可以那么真心诚意的对待我，表现得那么善良、那么专情，彷佛没有我不行？明明不能给我承诺，为何要对我说那些永远不会兑现的话？我不懂，真的不懂呀，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知道。」


    她看着他，一脸的茫然和讶异。


    他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一本正经的告诉她。


    「相信我，你遇到神经病了。」


    她呆住，下一刻，嚎啕大哭。


    「呜哇——我不要活了——」


    啊，糟了，想逗她，反而更惹她伤心了。


    旧的泪痕未干，新的泪水又下，她双手掩面哭泣，好难过，好痛苦，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纠葛破碎的心，不停的在侵蚀她，和男友过去种种的甜蜜，就像她的心头肉，依附在她心口，如今残忍的真相等于一把锐利的刀，直接斩断心头肉。


    太痛了，她受不了。


    她不用说出口，左诚浩就能感受到她的痛楚，他得想个办法！于是他闭上眼，让自己专心一志，然后双手环抱住她，分担她痛苦的磁场，希望把力量传给她。


    泪脸从双手抬起来望着他。「我可以感觉得到你的拥抱。」


    「真的？那太好了。」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方法，想不到居然可以让她感觉到。


    「如果你是真人就好了，我好希望在你怀里哭喔。」


    「对不起，我只能以这种形式出现。」


    「爱神，我该怎么办？我的心好痛哪。」


    「失恋就像伤口，一开始一定会先化脓，但它慢慢会结痂，会掉落，总有一天会复原，在这期间，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好难过——」


    「好吧，哭吧，把悲痛哭走，不要让它留在心里。」


    她哭多久，他就陪她多久，当她说丧气话时，他就安慰她。


    「我再也不要谈恋爱了。」


    「谈恋爱的意思就是谈谈看，谈不拢，就换下一个，一直找到一个谈得来的、可以当老公的，所以才叫谈恋爱。」


    「我找不到好的，我这辈子也不想结婚了。」


    不要用现在式来否定未来式，那是不一样的。」


    「我现在这么痛苦，都快活不下去了，又怎能去期待未来呢？」


    「甜蜜和痛苦是相对的，就像拉橡皮筋一样，爱得越深，就等于拉得越大，反弹的力道也会很强，你这么痛苦，表示你过去真的很快乐，人生难得有这么快乐的时光曾经拥有，不是也很好吗？」


    「不要，太痛苦了，我宁可从没遇上他，我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好累……」


    左诚浩开始担心她了，因为他已经看到她的灵魂蒙上一层灰暗，他看过很多灵魂的颜色，也知道这灰暗代表什么，那是一个人想不开的征兆，就怕她做儍事。


    现在他这能在她身边守住她，可万一他必须走人时，只留下她一个人，还真怕她出事，得想个办法才好。


    「你别失望，有我爱神在，你还怕交不到好男人吗？下次你找对象，我会帮你把关，不会让你遇上坏男人。」


    这话果然起了效用，就见她泪眼婆娑的抬起头。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次是因为我没在你身边保护，才让那臭家伙有机可乘，下次你交男朋友，我会教你怎么去看男人，包你找到好对象。」


    她用着浓浓鼻音可怜兮兮的说：「这话还中听点。」


    「这样心情好点了吧。」


    她轻轻的点点头，期待的问他。「你真的会帮我？」


    「我说过了，我是来报恩的，不是吗？我会帮你找到好对象的。」


    她抚着心口。「我……真的可以遇到好对象吗？可以忘记他，摆脱这种心痛吗？」


    「当然可以，你要像脱水机，知道吗？」


    她呆呆的眨着水汪汪的泪眼，一脸纳闷。「脱水机？」


    「你现在的思考模式就像在原地旋转，所以你要把自己当脱水机，因为脱水机在旋转时，会把水滴往外甩出去，越旋转越有力量；相对的，漩涡也在旋转，却会把人给吸进去，你要像脱水机，把不好的意念给甩出去，而不要像漩涡一样，越陷越深，整个人陷进去。你不能当漩涡，要当脱水机，知道吗？」


    她听得一愣一愣。「好怪的比喻喔，不过挺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爱神讲的话可是很有深意的，记住，要当脱水机，不是漩涡。」


    她跟着喃喃念着：「我要当脱水机，把不好的东西甩出去。」


    「对，一边转，一边慢慢的把坏东西甩出去。」


    「我要把坏东西甩出去，我要当脱水机。」


    「没错，你是脱水机。」


    两人像在喊口号一样，她一边哭一边立誓要当脱水机，他则为她助阵加油兼打气，告诉她至少她不是一个人，他会陪她熬过失恋的伤痛，直到内心的伤口复原为上。


    为了让关巧巧走出情伤，左诚浩每天都陪在她身边。


    上班也陪，下班也陪，大概除了上厕所、洗澡之外，他几乎是她的背后灵，为了让她心情好一些，还邀她一块去看电影。


    「你还真方便，不用买电影票，直接走进去就可以看了，我却得花三百多块钱，好贵喔。」


    「我是好心陪你看电影耶，还被你嫌？也不想想，看着你吃爆米花喝可乐，我却享受不到，我才怨叹好不好。」


    走在信义区宽敞干净的人行道上，关巧巧虽然没有男朋友，但她一点也不寂寞，因为她的爱神左诚浩每天都会来陪她。


    星期六的周末，他们相约一块儿来看电影，两人已培养十足的默契，当她跟左诚浩聊天时，就把手机放在耳朵旁，这么一来，别人就以为她在讲电话，不会当她是神经病了。


    她看着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令他不由得奇怪。


    「怎么了？」


    「我在想，如果其它人看得到你，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回头看你。」


    「那还用说。」


    「嘿，赞美你一句，就跩起来了，哪有这种爱神呀？」


    「有啊，不就在你面前？」


    她看看他，一副卖弄性格潇洒的模样，忍不住被逗笑了。


    「没见过你这种爱神，看个电影，还刻意打扮，穿着时尚流行的服饰。」


    「难道你比较希望我脱光衣服，弄个翅膀，再带把弓箭吗？」


    「你要是敢脱光衣服，我会当你是变态大色狼。」


    「那真可惜，我的身材可是很棒的，你其实很想看对不对？我现在就牺牲色相，变个赤裸天使给你看。」说着还摆出一副要变法术的架势。


    「不可以！」她吓了一跳，还真怕他突然变得赤裸，她一定会尖叫，却在瞧见他捧腹笑的样子时，才知道他在耍她，忍不住伸手要打他，却只打到空气。


    「别乱挥，小心被人当成神经病了。」


    果然有几个路人往她这儿瞧，她忙收敛，又生气又好笑的瞪着还在大笑的他。


    真可恶！想打他又打不到，想笑，又不能笑得太厉害，不过有左诚浩陪伴，让她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日子。


    「我还是觉得好神奇，这世界上会有爱神，你们那儿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呀？」


    「我早说过了，天机不可泄漏，我不能透露太多。」


    「一点都不能说吗？」她可怜兮兮的请求。


    他端起架子，严肃道：「不能，这是规定。」


    她嘟起嘴巴。「哼，小气鬼。」


    左诚浩将她的样子看在眼中，唇角逸出了笑，很高兴她总算有点精神了，不像前几天那样无精打采。


    自从认识了关巧巧，让他的生活也有了生趣。


    以往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他会穿越墙壁，到电影院去看免费的电影。


    他站在电影院里，尽管旁边都是人，却依然感到孤寂，因为没人分享他的感受，他羡慕那些可以讨论剧情、分享快乐的人们，深深感受到，世界若没有人一起分享，彷佛自己没有存在过。


    他感谢关巧巧的出现，她的确救了他，因为她，让他不再感受到让人快疯掉的孤寂，他打从心中感谢她。


    对关巧巧来说，很幸运有爱神眷顾她，这个爱神不只懂得如何用言语安慰她，还很会逗她笑。


    「记住，只有理性可以解决问题，人在情绪低潮时，不要作任何决定。」


    「好。」她点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失恋本来就是痛苦的，这时候你要想尽办法脱离这个悲情的角色，理性要站出来跟另一个伤心的自己对话。」


    她一脸茫然和好奇。「怎么对话？」


    他突然站在左边，对着右边的空气说话：「你可以难过，但是不要影响到我嘛。」


    然后他又站到右边，对着左边的空气说话：「但我就是很难过呀。」


    接着他又站回左边，对着右边的空气说：「你就算要难过，也要美美的难过嘛，丑丑的难过，这就是影响到我了呀。」


    关巧巧先是一愣，进而噗哧笑出，捣着嘴，身子不停的抖动，还得注意别人有没有在看她。


    天呀，他居然示范一人分饰两角，有模有样的互相对话。


    他的目的就是要逗她笑，也要让她想通。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你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因为丑也要过，美也要过，不如美美的过生活。」


    她用力点头。「好，我要美美的。」


    是呀，这阵子因为伤心，她变得比较憔悴，懒得打扮自己，照照镜子，连自己都感到面目可憎了。


    她知道，爱神表面上在搞笑，其实是藉此鼓励她，不希望她因为伤心而糟蹋自己，就算没男友，她也要好好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于是她开始振作起来，去美容院洗头发，让设计师帮她整理头发，也开始恢复化裸妆的习惯，好让自己看起来气色较好。


    左诚浩都陪在她身边，也会给她意见，这让她发现，他的眼光很好，很有美感，这也难怪，他是爱神呀，光是看他媲美艺人帅酷打扮的造型，就知道他的品味很高了。


    爱神除了陪她看电影，去美容院，他还陪她逛街买衣服。


    「好看吗？」她开心的在更衣室里试穿新衣服，然后兴冲冲的走出来秀给他瞧，满心期待他的评价。


    左诚浩神情严肃的上下打量她，沉声道：「你要听实话，还是客套话？」


    「当然是实话。」


    「很丑。」


    她垮下脸，插起腰。「哪会啊？明明就很好看。」


    两手一摊。「是你说要听实话的。」


    「那客套话呢？」


    「这套丑衣服配不上你。」


    在她一脚踢来之前，他已经躲开了。


    「反正又踢不到你，躲什么？」


    「我是给你面子，总要意思意思躲一下，不是我说你，你挑衣服的眼光不够好。」


    「哪有，这明明很好看。」她不服气。


    「我告诉你，挑衣服的目的，是要衬托人的美，不是衣服美就好，要注意整体感，还有颜色的搭配，如果让人感觉到你特地穿漂亮的衣服，那就失败了，风格很重要，一定要美得自然，美得让人不知不觉，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我的意思就是——」鸭子叽哩呱啦，麻雀叽叽喳喳，原来爱神也很龟毛，她发现左诚浩其实满爱碎碎念的，像个背后灵跟着她，不停的呱呱呱。


    两人不是打闹，就是斗嘴，每天开心的玩在一块儿，也幸亏有他陪伴着，让她不会一直陷在失恋的情伤里。


    前三天，她以泪洗面，饱受心痛的折磨，他陪她说话，等她入睡。


    第十天，她已没那么难过了，但想到伤心处，偶尔还是会掉眼泪，但他会逗她笑，盯着她不准饿肚子，就算没食欲也要吃。


    半个月后，她平静下来了，心口隐隐作痛，他说故事给她听，好让她分心不去想伤心事。


    一个月后，她懂得笑了，心口曾经受的伤虽然痕迹还在，但她已经积极的过着每一天的生活，而他依然每天陪在她身边。


    她成功的当一个脱水机，将那段逝去的恋情分解，留下美好的，把坏的抛诸脑后，走出失恋的伤痛，虽然伤口偶尔还会犯疼，但她尽量不去想它，而且爱神的幽默持续给她笑容的力量。


    除了逛街看电影，他也陪她吃饭，当然他没吃，只是在旁边看她吃，同时，他也教她男人的想法。


    「如果只能他联络你，而你联络不到他，那就有问题了。」


    中午午休时间，关巧巧用完简餐后，来到星巴克咖啡连锁店，转不死你，坐在角落的位子，她点了杯焦糖玛奇朵，左诚浩则坐在她对面的位子上，角落的位置较不引人注目，也方便他们聊天。


    「可是……他是机长，飞行世界各国，本来就不方便联络呀。」


    「亲爱的，相信我。一个男人若是真的挂心一个女人，就算你不联络他，他也会急着天天联络你，不会有理由，因为当他想念你时，那些理由都不是理由了。」


    「是吗？」


    「是。」斩钉截铁的语气。


    她叹了一口气。「我是不是很好骗啊……」


    「是。」更加斩钉截铁的语气。


    「啊，给点面子好不好，回答得这么快，连想都不想一下。」


    「你如果知道自己笨，就表示你还不太笨，真正的笨蛋是不会知道自己笨的，所以承认自己笨，对你是好的。」


    她张着嘴半天，却无法反驳一句话，好没气地道：「好嘛，我笨，行了吧。」


    「男人有狩猎的天性，女人是男人狩猎的目标，所以男人对女人天生有一种敏锐度，在狩猎前，我们会仔细判别和观察猎物，越是优秀的猎人，越能看出猎物的特性，然后采取成功性高的狩猎方法。」


    她听得很专注，禁不住好奇问：「你的意思是说，你也可以判断女人的类型？」


    「是。」


    「那我是什么类型？」


    「人畜无害型。」


    在她的手打来之前，他早就躲掉了。


    「是你要问的，不能怪我，我只是照实回答。」


    「我才不是人畜无害，我没那么好欺负。」她不服气地骂道。


    「这位施主，本爱神不用想，就知道你右手要打过来，打不到还会再试一次，然后接着换左手，两手都落空就用脚踢，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本爱神的法眼。」


    他故意摆出武功高人的姿态，躲得很夸张，仗着别人看不到他，一下子是蛇形刁手，一下子是螳螂捕蝉，还一副好心的纠正她。「你应该先打我这里，这里比较好打，加油，加油。」


    吼——这家伙怎么这么欠扁啊！


    她一边想打他，一边又要小心不要被别桌客人发现她的异常举止，被他激得牙痒痒的，实在很不甘心。


    她以为没人注意到她异常的举止，实际上不然。


    隔着一桌的距离，一对夫妇带着五岁女儿和一岁的弟弟坐在窗边的皮沙发位子上。


    这对夫妻非常恩爱，丈夫生得很英伟，妻子的相貌却很平凡，甚至有轻微的拐脚缺陷，但是他对她却疼爱至极，眼中依恋的永远只有他的妻子。


    一岁的小儿子承袭了父亲英俊的五官，被爸爸抱在怀里，吸着奶嘴，一副幸福的样子，而五岁的小姊姊则坐在妈妈身边，清秀的小脸蛋越来越漂亮，她那清澈灵慧的大眼睛却始终盯着另一桌。


    温太太发现小女儿的异样，温柔地问：「圆圆，你在看什么？」


    圆圆转回头，天真的指着关巧巧那一桌。


    「那个大哥哥在跳来跳去。」


    温太太朝女儿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愣住，因为她只看见一个女人，根本没看到什么大哥哥呀，但她知道女儿与常人不同，心中有数，忙把女儿指着人家的手轻轻抓回来放下。


    「这件事，别告诉别人好吗？」


    「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圆圆看到的不是平常人，但圆圆还小，所以她必须保护圆圆，虽不是她自己亲生的女儿，但她爱这女儿，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因为只有你看得到他，别人看不到，答应妈妈，以后你看到什么，只告诉圆妈，因为妈妈要保护你，知道吗？」


    圆圆点头，她虽小，却很聪慧懂事。「知道。」


    「啊，糟了。」


    温太太看向她的老公温翰宇。「怎么了？」


    「这小子屁股热热的。」


    夫妻俩齐看向小儿子，他正红着脸，看似正在「用力」。


    「我去帮他换尿布。」温太太要起身，她的丈夫却制止她。


    「我来，你坐着照顾圆圆。」


    「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走吧『臭』小子，我们去换香香。」说着一手抱起儿子，一手拿着放有尿布的袋子起身而去。


    关巧巧和左诚浩两人依然在偷偷打闹着，以为没人会注意到他们，没发现一抹身影正靠近他们。


    「你在干什么？」


    两人一呆，转头望向一旁，一名斯文的男子站在一旁，手上拿着星巴克的咖啡，一双眼奇怪的盯着她怪异的举止。

 第四章

    关巧巧呆了呆，站在旁边一脸奇怪看着她的，是公司同事李明盛。


    「你在乱挥什么？」


    糟了，被他看到她奇怪的举止了，她得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才行。


    「我——我在——」可恶，她的脑筋不够灵活，想不出什么好理由。


    「打蚊子。」左诚浩轻松丢了句过来。


    「对，我在打蚊子，有一只蚊子一直在骚扰我。」


    「原来是这样。」李明盛看着她，礼貌的请问：「介意我坐这里吗？」


    「不会，没关系，请坐。」她表面礼貌的回话，其实心下很讶异。


    在公司里，李明盛其实是个很严谨的人，在女同事之间的评价很好，他有斯文的外貌，平日很少开口，给人的感觉是认真负责，名声也很好。


    他不抽烟、不喝酒，对女同事也很绅士，因为除了公事，很少听他在闲谈，所以给人一种神秘感。


    李明盛虽然是她公司同事，但他在营销业务部门，自己则是人事行政部门，平常也很少讲话，就算讲话也是为了公事，仔细想想，他们两人并不熟。


    像现在这样只有两人坐在这里喝咖啡，倒是第一次。


    「吃过中饭了吗？」


    「吃过了，你呢？」


    「吃过了。」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顺着李明盛的话来回答，但是又感觉到气氛太冷也不好，所以努力找话说。


    「你都一个人出来吃午饭？」


    「不一定，看情形。」


    「喔……」


    「你呢？」


    「我……也是看情形。」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左诚浩用手肘撑着脸，挑着眉，来回的看着两人。


    一个不擅言词，一个不擅于开口，所以讲话内容都很无味，全是一些不痛不痒不需问的事。


    这份沉默好尴尬，害得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终于李明盛又开了口，问的依然是无关痛痒的事。


    「你来这里喝咖啡？」


    「是呀。」她礼貌微笑的回答。


    「来这里不喝咖啡，难道是来点光明灯的？」


    「噗。」左诚浩的一句话，害她笑得喷咖啡。「对、对不起。」她捣着嘴，在李明盛一脸错愕下，忙用纸巾擦嘴巴，因为耐不住想笑而全身抖动着。


    该死的爱神，没事插这么一句话做什么啦、害她笑得停不了，真糟糕。


    李明盛一脸茫然。「你在笑什么？」


    「没有，没事。」


    她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止住想笑的冲动，瞪了左诚浩一眼。都是他害的啦，让她像神经病一样止不住笑，她可不想被别人误会她是个奇怪的女人。


    「你似乎心情好多了。」


    「呃？」她疑惑的望着李明盛，在那严谨的面孔上，居然露出一抹笑，令她不禁看呆了。


    「前阵子看你似乎有心事，很没精神，现在好像恢复元气了。」


    她很讶异，想不到李明盛会注意到她，那么他坐下来，也是因为关心她？


    她感到很不好意思。「前阵子遇到了点事，所以……」


    「没关系，如果不想讲就不要讲，有时候解释也是很累人的，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扰，只要知道你现在没事，我就放心了。」


    这话很窝心，原本两人之间拘谨的气氛有了转变，变得轻松起来。


    「谢谢。」


    「不客气，大家都是同事，关心一下是应该的。」


    她点头，露出感激的笑意，这笑，看进了左诚浩的眼中，眉毛挑了下。


    李明盛站起身，「不打扰你了。」


    「啊，不会啦，你没有打扰我。」


    「我知道你想一个人，刚才看你很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笑得很开心。」


    啊。


    在她讶异的目光下，李明盛像没事似的朝她礼貌点个头，「我先走了，记得回公司，别忘了时间。」他转身，潇洒的离去。


    她望着李明盛离开的背影出神，回想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这不等于表示他其实注意她很久了？才会知道她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还看到她笑得很开心。


    左诚浩将一切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


    她转回头，很紧张的问左诚浩：「他是不是对我……」


    左诚浩沉默了下，才对她点头，「是。」


    她露出好惊讶的神情。「真的吗？天呀，惨了。」


    「惨？」轮到他一脸呆愕。


    「他对我刚才的行为举止感到奇怪，认为我是怪女人，他肯定会告诉其它人，我完了啦！」


    左诚浩呆住，现在轮到他想笑了。


    「说你傻你还不承认，这样也看不出来。」


    「什么呀？」


    「他喜欢你。」


    她脸上又露出震撼的表情。「咦！你骗我！」


    「骗你我又没好处，那男人喜欢你。」


    其实打从第一次看到李明盛，他就知道了，这男人对巧巧有好感；人的表情可以装酷，可以隐瞒，但是灵魂的光芒骗不了他的眼。


    人与人相处时，灵魂的颜色会随着遇上不同的人而改变，在公司里，有几次巧巧和李明盛在谈公事时，他就看到李明盛的灵魂发出淡淡的粉红色光芒，这是他喜欢巧巧的反应，只不过因为巧巧当时处在低潮期，对其他男人没兴趣，也听不进去，所以他才没说。


    而现在，他看见巧巧的灵魂颜色有了些微反应，表面上，巧巧听到李明盛喜欢她时，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但是并没有排斥感，而是变成害羞的淡红色，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有这反应。


    「天呀、他喜欢我？可是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根本看不出来呀！诚浩，我该怎么办呀？」


    「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喽。」


    「哎呀，你不要再逗我了啦，我是说真的啦。」


    「你就顺其自然，假装不知道，等他有进一步行动再说，不要自己吓自己，ok？」


    「喔，好，我不紧张，顺其自然、顺其自然。」说不紧张，却越是紧张，她不只表情，每一根毛发都在绷着，令他感到好笑。


    望着巧巧，心中突然莫名升起一股不知哪里来的失落感，他可以预测到，巧巧的新恋情快要来了，因为他知道李明盛是个不错的男人，但是他的内心却高兴不起来。


    那男人的灵魂上有专注的颜色，稳重、不花心、负责任，或许有点死板，但很适合巧巧，她是个好女孩，需要一个懂得回报她付出的男人。


    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给她意见、逗她开心，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勾起淡笑，是呀，他唯一都为她做的，就是当她的爱神，让她找到对的人。


    「看你紧张的，又不是没谈过恋爱。」


    「因为——因为我没想过李明盛会喜欢我呀。」


    「你放心，经过刚才，他一定被你的怪异举止给吓到，改变主意逃掉了。」


    啊？居然这样说她，可恶！右手打过去，打不到，左手再打过去，又打不到，桌下的两脚踢过去，当然踢不到。


    「这位施主，你永远只有一招半式闯江湖，这样不行喔。」


    吼——真是被他气死！


    爱神？没见过这么欠扁又爱碎碎念的爱神！


    自从左诚浩告诉她李明盛喜欢她之后，关巧巧便不由自主的开始注意李明盛。


    在上班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李明盛的身影出现，她就会不由自主的紧张，两只手在打计算机，眼睛也盯着计算机，可是脑袋瓜却无法专心。


    她以为李明盛这几天会有所行动，例如约她中午一块吃饭，或是下了班后约她，但是等了三天，都不见他再有任何行动，让她不禁怀疑，李明盛真的喜欢她吗？实在看不出来啊。


    更让她挂心的是爱神，也不知道他这几天在忙什么，居然消失了三天。


    他跑去哪儿了？平常会在她办公室闲晃的人，这几天却不见「鬼影子」，让她心中好烦躁，好不习惯喔。


    就算不来，起码也告诉她在忙什么嘛！无缘无故消失不见，一句通知都没有，实在很气人。


    吃完中饭后，下午她继续忙着工作，爱神依然没有出现，让她禁不住嘀咕。


    「臭爱神，到底跑去哪了？平常像个背后灵的跟在后面碎碎念，需要他的时候又不在……气死人了……」


    看她也无精打采的，没见到爱神，就浑身不对劲。


    才这么想着，一个熟悉的声音觉上头传来。


    「在发什么呆？」


    她抬起头，发现左诚浩正站在她的办公桌隔板前面笑看她。


    一见到那俊朗阳光般的微笑，让她惊喜得心情大好起来，本来要喊他的名字，但是话到嘴边就停住了，一股恼火升起，她收起笑容，两颊气鼓鼓的不看他，还哼了一声。


    左诚浩呆住。「怎么了？」


    她没回答，还是哼一声。


    他的身子穿过隔板，来到她座位旁，好奇的观察她的「变脸」所为何事？


    巧巧故意不看他，也不笑，这气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你在生我的气？」


    「哼。」


    很有趣，怎么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惹到她了？


    「可以告诉我生什么气吗？」


    「……」对，她在生气，气他现在才出现，可是她又没理由要人家随传随到，所以她说不出口，但她就是气，气他连一声招呼都没有就消失了三天。


    一张俊脸挡住计算机屏幕，故意摆出好笑的嘴脸对她眨眨眼，还做出搞笑的鬼脸，明明是一张英俊的面孔，却为了她摆出猪八戒的表情，让原本打定主意不笑的她，硬是努力憋住想笑的冲动。


    「嘿，你笑了。」


    「没有。」她用力紧闭嘴唇，不让嘴角往上弯。


    他挑高一道眉毛。「你嘴巴没笑，可是你的鼻孔在笑。」


    破功啦！


    「吼——你很讨厌耶！」她低声骂道，又气又好笑，两手还朝他乱打乱挥，可惜只能打到空气，幸好公司的个人办公桌都有小隔板隔起来，否则让同事看到她这样，还当地在起乩呢。


    他摇摇头，故意叹了口气，「施主道行太浅，还须修行五百年。」


    这可恶的家伙，居然还反过来糗她，偏偏她又爱笑，别说维持凶巴巴的表情，想气他根本气不起来了。


    「真气人，都打不到你，如果你是实体，我一定要把你揍个痛快。」


    「好啊，如果有机会，你就来揍吧，我一定给你打。」


    关巧巧没好气的瞪着他，说得好听，明知不可能，他才会有恃无恐的故意这么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嘟着嘴，两颊气鼓鼓的瞪他，那凶巴巴的模样既不吓人又没威胁性，只会让人觉得可爱又疼借。


    「告诉我你在生什么气，我才知道怎么弥补你呀。」


    他好言好语的相劝，很有诚意的表情，本来她说不出口的，在他诱导之下，终于把内心的不满说出来。


    「你这几天去哪了？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他先是愣了下，然后恍然大悟。


    原来她在气这个啊，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咧。正要咧开嘴笑她时，及时察觉到她在意的表情，意识到不能笑，不然她会恼羞成怒，于是转成了一本正经。


    「我是爱神，临时被上司叫回去处理一些事情，所以这几天不在。」这话当然是瞎掰的，事实上，他是被一股力量拉回去的，他感觉到自己的灵越来越弱了，心中隐隐不安，但是没表现在脸上。


    「咦？是喔，你还有上司喔？」


    「有啊。」


    「你的上司也是爱神？」


    「呃……是的？」


    「他管很多爱神是不是？」


    「天机不可泄漏。」


    「哎呀——」她一脸怨叹。「这也不能说喔。」


    「天机就是天机，如果陂上司发现我告诉你太多，到时候把我叫回去，就再也无法来找你了。」


    她一听，立刻紧张的改口：「那你别说，我不问了，我不问了。」倘若诚浩真的被叫回去，她会很难过的，因为她不希望他离开呀。


    左诚浩故作一脸严肃。「你知道就好。」其实心中很高兴，原来他不在，她这么介意呀，有人在乎的感觉真好。


    在听了左诚浩的解释后，知道爱神不是故意不理她，她这几日的郁闷立刻烟消云散，又回复了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左诚浩在身边，她就很安心。


    「对了，我有事要问你。」


    「说吧。」


    「你说李明盛喜欢我，会不会弄错呀？」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我完全感觉不到他要追我呀，自从那次喝咖啡来关心我，就再也没来找我说话，也没有邀我一起吃饭，一点都不像喜欢我的样子呀。」


    「那是当然的，因为没人知道你和男友分手。」


    「咦？」她呆了呆，像是突然打开了天灵盖，突然想起来。「对厚，我和刘俊生分手的事，的确没告诉其它同事，可是……真的是这原因吗？」


    「当然是，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和男友论及婚嫁，所以没人敢打你的主意。」他早就知道原因，因为他的灵魂天天都在关巧巧的公司里飘来飘去，什么人上班打混，什么人在偷鸡摸狗，各种小道和八卦消息他全知道。


    「你把消息放出去，相信我，想追你的不只一个。」


    她狐疑的看着左诚浩。「真的假的？」


    「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我不是没自信，而是办公室里，我又不是最漂亮的，很多女同事都比我迷人呀。」


    「那可未必，男人的眼光和女人不同，你只要让大家知道你现在没男朋友，追求者就会上门了。」


    他可不是空口说白话，无人知道他存在的这间办公室里，不少未婚的男同事对巧巧很有好感，他是男人，最明白巧巧对男人的吸引力在哪里。


    清秀可人的外表只是巧巧的优点之一，但她真正吸引人的是她可爱温顺的个性，和巧巧虽然仅仅相处一个多月，但他们天天在一起，让他深深体会到巧巧的可爱和体贴，更何况是那些男同事。


    即使在她最难过的失恋期，她也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带给他人困扰，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她是一个宁可把苦闷在肚子里，也不愿意造成其它人困扰的好女孩，而且习惯为别人付出。


    这样的女孩也让他心动，与巧巧朝夕相处，她的可爱迷人之处，他心中最明白，只可惜自己与她无缘，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但很快隐藏起来。


    只要她可以找到一个真正懂得回报她付出的男人，他就心满意足了。


    如爱神所说的，当巧巧将自己已和男友分手一事告知其中一名女同事后，八卦消息总是不用打广告，以野火燎原般的速度传遍了公司。


    才半天的时间，全公司所有部门的同事，都晓得她关巧巧如今名花未有主，身旁无男伴。


    来向她示好的男同事如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对她有好感的男同事居然有好几个，连全公司公认的阳光先生，业务部的陈劲阳也对她表示好感，还立刻采取行动来约她。


    「我这里有多一张电影票，刚好小赵不能去，明天跟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陈劲阳的邀约让她受宠若惊，因为她晓得，公司里有很多女同事都很欣赏陈劲阳，他却拿着电影票来邀她。


    她看着电彩票，还来不及回答，陈劲阳又接着说道：「我们总共有四个人，林珊珊和吴大熊也要去，我开车，大家一起去，看完电影还可以去唱歌。」


    四个人？如果是很多人一起去的话就不会尴尬了，她正想开口答应时，旁边传来一句制止。


    「不能去。」


    她呆住，左诚浩就站在陈劲阳的旁边，一手指指他。「这家伙是荼毒乡里的类型，千万别答应。」


    关巧巧很讶异，不过她和左诚浩已经培养出默契，只要是左诚浩说的话，她就百分之百的相信。


    「对不起，谢谢你的好意，我明天刚好有事耶。」


    「呃……这样啊，没关系，你哪一天有空，我们改到那一天。」


    她呆了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其实你已经答应跟别人去看这部电影了，朋友也帮你买好票了。」左诚浩很快的帮她找了个好理由，关巧巧立即照他的话对陈劲阳说了一遍。


    「那更好，大家一起看吧。」陈劲阳不死心的说道。


    「跟他说，你是要跟杨君如一起去看。」左诚浩一说完，她继续照说一遍，说也神奇，陈劲阳先是一脸怔愣，然后居然打退堂鼓了，没再继续说服或缠着她。


    待陈劲阳走后，她好奇的问爱神：「杨君如是谁？」


    「楼下广告公司的总机小姐，他的马子。」


    关巧巧吃了好大一惊。「他有女朋友？」


    「是的。」


    她很意外，但想想又不对，「他可能只是像约朋友一样要请我看电影，因为他不是单独约我，还有另外两个人呀。」


    「那是技巧，人多你才不会有防备，等到你去了，很快就会发现那两人有事不能来，只剩你和他两人。」


    她张着嘴，讶异地说不出话，然后终于明白为何他说陈劲阳是茶毒乡里型的人了，禁不住忿忿的骂了一句。


    「烂人！」


    「是的。」


    「有女朋友了还来找我，平常在公司又表现得那么绅士，想不到居然背地做这种事。」


    「反正他吃不到你，你心里有数就好。」


    「但我还是很气，为什么我老是吸引到花心的男人啊？气死我了！」她不能大吼，只能用气音小声的说，满腔的怒气让她忍不住挥舞着双拳，有了刘俊生的经验后，她现在对花心的男人特别厌恶。


    「你别乱挥拳头，要是有人经过，看到你这样会吓到。」


    「我忍不住啊，实在太火大了，哼，对付这种花心男人，我不会再心软了，要是敢招惹我，绝对要他好看，绝对绝对——」她僵住。冷不防目光刚好迎上另一头的李明盛，他就站在隔板外，一脸错愕的看着她。


    左诚浩揉着头，看吧，还真的应验了。


    「啊哈哈——我——我在做运动一整天坐太久，动动筋骨对身体好。」关巧巧忙假装在做运动，心下哀号，真是丢脸死了，李明盛肯定认为她是怪胎啦。


    左诚浩挑了挑眉，「你这次反应挺快的嘛。」


    她瞪了爱神一眼，这时候不是糗她的时候啦，尽说些风凉话，可恶。


    李明盛望了她好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令她尴尬得脸都红了，那笑等于是在告诉她，他知道她在找理由。


    害她僵在那儿，都不晓得要把手往哪儿摆才好。


    好吧，她承认自己是怪胎吧！


    「有什么好笑的，我喜欢做怪动作不行吗？」她皱起眉头，好没气的瞪着他。


    「我觉得很可爱。」


    耶？


    她呆望着他，料不到他会对她说这话，可爱……他说她可爱？


    「今天下班有空吗？」


    「啊……我……」她突然意识到，李明盛行动了，他主动来约她了，忍不住看向左诚浩。


    左诚浩朝她点点头，露出鼓励的微笑，这等于是说，她没理由拒绝了，李明盛是爱神认可的人，而她，其实也对李明盛有好感。


    她害羞的点头。「有。」


    「一起吃饭好吗？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餐厅，想请你一起去尝尝。」


    她又偷偷瞄向左诚浩。


    「去吧，这男人不错，是个正直的好人。」


    有了左诚浩的鼓励，她终于点了头，害羞的回答——


    「好。」

 第五章

    清明扫墓时节，刚好遇上连续假期。


    关巧巧也不例外，带着简便的行李从租屋处赶回家里，为了扫墓，帮着爸妈准备给祖先的供品和鲜花。


    一大早起床，关巧巧就忙个不停，她是爸妈的好女儿，下面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弟弟在念大四，今年就毕业了，妹妹大三，她是家中的老大。


    她忙着帮忙采买金纸和祭品，同时叮咛小弟和小妹。


    「小妹，你负责把元宝和莲花放到袋子里，小弟，去把水果、饼干和饮料搬上车。」


    「唉，今年扫墓又要赶场了。」


    「为什么每年扫墓都要这么忙啊！」


    念大学的小弟和小妹唉唉叫，在他们关家，扫墓是大事，比过年还忙，由于关家亲戚多，所以祖先的墓也多。


    「有时间唉唉叫，不如多做点事。」关巧巧没好气的催促两个弟妹。


    开爸爸从外头走进屋子里，问道：「你妈呢？」


    「妈在厨房忙。」


    「爸——今年要扫几个墓呀？」关小弟问。


    「我也搞不清楚，这得问你妈。」


    这时候关妈妈从厨房走出来。「准备好了吗？咦？东西怎么还没搬上车？」


    「老婆，我们今天要扫几个墓？」


    「五个。」


    「啊——这么多啊？」


    「今年多了叔公的墓，还有曾爷爷的墓轮到我们来扫，不过其它姑姑、叔叔和婶婶也都会来和我们会合，时间不早了，快点行动。」


    在关妈妈一声喝令下，原本叫不动的小弟小妹也只好苦哈哈的把供品开始搬上车。


    「怪怪，你家要扫这么多墓？」左诚浩坐在沙发上，有趣的看着关家人忙碌地走来走去。


    关巧巧一边整理线香和鲜花，一边小声的说道：「本来只要扫三个，去年叔公去世，多一个，而曾爷爷是大家轮流扫，今年刚好轮到我们家。」


    「你家亲戚可真多。」


    「是呀，没办法。」她耸耸肩，拿起鲜花和装了金纸的袋子要搬到车上，左诚浩则继续跟着她。


    「你小弟在谈恋爱。」


    「咦？真的？」


    「我看得出来。」


    关巧巧恍然大悟，「难怪呀，他以前做事不会要人这样三催四请的，这次回来却一直碎碎念，之前还说学校功课重，没时间回来，原来是在忙着谈恋爱呀。」


    刚好关小弟从外头要走回屋里，见到大姊，又唉声叹气的埋怨：「姊，可不可以跟祖先请假呀？」


    关巧巧板起大姊的面孔，哼道：「请什么假，恋爱假吗？祖先只有这时候有空，有种你自己去跟祖先说。」


    不理会小弟错愕的表情，她继续往外走去，而在门外听到这段话的小妹，则一脸惊讶。


    「耶？哥，你交新女朋友了？」


    「这——这——」


    「妈！哥有新女朋友了。」


    「喂——小声点——」


    真糟糕，他本来想隐瞒的，这下好了，以后不回家都没好理由了，奇怪，大姊怎么会知道啊？


    将东西全部搬上休旅车的后车厢后，关家人开着车。」路往公墓的方向驶去，赶场去祭祖。


    左诚浩当然也是乘客之一，他好玩的看着关巧巧的两个弟弟和妹妹在车上打打闹闹。关小弟交新女友的事正被全家人质问，关妈妈看起来就是一个好妈妈，关爸爸则是好好先生。总是默默开着车，一路上都是关妈妈在指挥作战。


    他觉得巧巧有个好家庭，这样的家庭让他很羡慕，关小弟很搞笑，关小妹则很顽皮，至于身为大姊的关巧巧，已有关妈妈贤妻良母的风范和张罗家中大小事的架势了。


    他在车上默默地享受这份热闹，有时候关巧巧会转过头来对他偷偷一笑，他知道巧巧怕他觉得受冷落，所以总是借故转头，要让他知道她并没有忽略他，他明白，巧巧或许是感觉到他的孤寂，即使他掩饰得很好，但仍是被她察觉了。


    虽然平常他会笑她笨，可是她有时候会表现出她的聪明。


    巧巧和李明盛交往后，他也放心多了，因为他知道，李明盛是个老实正直的男人，很有责任心，这一点让他很宽慰，但偶尔也会让他有失落感。


    巧巧正和弟弟妹妹打闹，这样的她和前阵子相比，有精神多了，是谈恋爱带给她元气的关系吧，女孩子在恋爱时总是最美的。


    望着她的侧脸，她身上的灵光好温暖，收进他逐渐深邃的眼底，大掌悄悄伸出，抚摸着她一头柔软的长发。


    咦？


    关巧巧回过头，左诚浩正看着车窗外，彷佛意识到她的目光，也转头与她对望着。


    「怎么了？」


    她摇摇头，吐吐舌，表示没事，收回视线，心想是自己想太多了，刚才她还以有人在摸她头发呢。


    「对了，今天大伯他们也会来，这次祭祖要顺便向曾爷爷掷筊。」关爸爸说道，话一出口，立刻引起回响。


    「咦！真的吗？爸，要掷菱问什么事啊？」


    左诚浩也被吸引注意，他也很好奇。


    「我们关家人口众多，大家分散在各地，每次扫墓都忙得人仰马翻，早就想盖一个家族墓园，把祖先分散在各处的墓迁到同一个地方，这样以后就不必赶场扫墓了。」


    「对咩——早该这么做了，我赞成！」关小弟和关小妹两人兴奋的举高双手，关巧巧和妈妈也很开心的点头。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爸，有了家族墓园，也比较好管理，以后大家轮流扫墓，大概十年才轮一次。」


    关爸爸笑了笑。「我也觉得这样很好，据说大伯和大伯母，还有三叔和三婶，他们已经向两位曾奶奶掷筊过了，都得到同意迁墓的圣筊，这次要向曾爷爷掷筊，希望他会答应。」


    左诚浩听了不由得一愣，探过头来好奇的问她：「两位曾奶奶？」


    「曾爷爷有大老婆和小老婆，所以我有两个曾奶奶。」


    「姊，你在跟谁讲话？」


    「我喜欢自言自语，不行吗？别管我。」


    左诚浩很是意外。「你曾爷爷倒是艳福不浅。」


    「他艳福不浅，却累得我们子孙赶场扫墓。」她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盯着左诚浩，而左诚浩也奇怪她为何突然一直盯着他。


    「又怎么了？」


    关巧巧见弟弟妹妹和爸妈正为了建家族墓园的提议而兴奋的讨论着，没空注意到她，于是她偷偷小声的问左诚浩。


    「如果掷筊时，我曾爷爷出现，你可以看得见他吗？」


    他想了想。「应该可以。」


    这回答让她乱兴奋的，「如果你看见我曾爷爷，告诉我一声。」


    「好。」


    关巧巧听了好高兴，要不是车上还有家人在，她一定会开心得拍手鼓掌。


    这经验太奇妙了，有爱神在她身边，说不定她可以藉此跟曾爷爷撒娇一下。


    关家子孙站在曾爷爷的墓碑前，由曾爷爷的长子爷爷站在前头，后头的所有家族子孙们排排站，恭敬的来掷筊请示曾爷爷，毕竟迁墓是大事，爷爷一定要询问去世的父亲。


    后辈子孙们恭敬的站在曾爷爷的墓前，听着爷爷对曾爷爷念念有词，拿着筊在线香上绕了三次，然后丢在地上。


    阴筊。


    连掷三次，都是阴筊，意即不同意。


    「爸，我们一定会建漂亮的家族墓国，找好风水，而且子孙们不必再东奔西跑，也不必再轮流，每年都可以聚集在同一处，让你可以见到子孙满堂，大妈小妈也可以陪着你，热热闹闹的多好，好处非常多——」


    爷爷努力说服去世的爸爸，希望他改变主意愿意迁墓，成立一个家族墓园。


    然而……阴筊，又是阴筊，半小时过去了，还是阴筊，就这么绝，别说圣筊了，连一次笑筊都不给，累得大家愁眉苦脸，加上扫墓赶场的疲惫，都快累瘫了。


    左诚浩站在一旁，望着旁边的老爷爷，除了他，没有人看得见老爷爷，他是墓碑的主人，也就是巧巧的曾爷爷，他有一头白发、一络长长的白胡子、白色的浓眉、炯炯有神的眼，矮他一个头，但身子十分健壮，双臂横在胸前，一张严肃的脸，维持作战的表情。


    大家拗多久，他就拗多久，大家继续撑，他也继续撑。


    「老爷爷，您就答应吧。」左诚浩劝道。


    「年轻人，你不懂，什么事都好商量，唯独这件事不能给圣筊，给了就永无宁日了。」


    「老婆是您娶的，生时睡在一起，死了之后为何不睡一起？」


    「问题就在这里，活的时候没办法，好不容易死了之后可以图个清静，年轻人，别以为有两个老婆就幸福，那是恶梦的开始，活着的时候，两个老婆每天为了鸡毛蒜皮的事计较，嫌这不公平，嫌那不公道，光是要解决她们的纷争，就耗掉我半条命了，幸亏三人的墓不在同一个穴，要不然我连死后都不得安宁了。」


    左诚浩望着老爷爷一脸坚决，只好转过头，望向另一头一脸着急的关巧巧。


    「怎么样？」


    「因为这样——所以那样——所以你曾爷爷『死』都不答应。」


    关巧巧呆住，想不到曾爷爷不肯答应的原因，竟是嫌两个老婆吵得他耳根无法清静，为此感到哭笑不得，如果可以，她很想求曾爷爷，但她看不到曾爷爷，也听不到曾爷爷，只能经由左诚浩转述曾爷爷的话。


    「你是爱神，想想办法呀。」


    「你没听过清官难断家务事吗，更何况你们的家务事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听他这么说，关巧巧想再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吞回去，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你是爱神？」


    左诚浩一呆，转回头，刚好迎上老爷爷一脸质疑，禁不住汗颜。


    老爷爷一双炯锐的眼眯了起来。「年轻人，你不简单喔，居然谎称自己是爱神来泡我的曾孙女，比我还高竿哪，想不到做了鬼，还可以用这一招泡妞喔，有创意。」


    「不，您误会了，我……」


    「我看你挺顺眼的，我这曾孙女漂亮又乖巧，可惜人鬼殊途，不然我还真想把她嫁给你，你喜欢她，是吧？」


    「我……」


    「你不用瞒我，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我个这曾孙女，不错，你很有眼光——烦死了，他们到底要掷筊几次，不答应就是不答应啦！」


    老爷爷继续死撑，左诚浩只能苦笑，关巧巧却是快哭了，明年的扫墓大概要继续疲劳的赶场了。


    「哇——我迟到啦——」


    「谁叫你赖床。」


    「都是你，怎么不叫我起床啦！」


    「这年头当你的爱神还得叫你起床，当我是闹钟呀？」


    看着关巧巧在屋子里火烧屁股的奔跑，一边找衣服，一边梳头，把自己当成了三头六臂在用。


    「别紧张，李明盛会等你的。」


    「迟到了总是不好意思呀，而且我现在才起床，他起码要多等半小时。」她冲到浴室，洗完脸刷完牙，又匆匆走出来。


    「如果男人疼爱女人，不会介意多等半小时。」


    左诚浩摇摇头，这小家伙就是爱紧张，谈个恋爱想太多，而每次她一紧张，就容易出事。


    才想着，果然见到她不小心绊到吸尘器的电线。


    「哇——」关巧巧惊呼一声，几乎就要往前摔倒时，忽然觉得有一股力量扶住自己。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身体被一双臂膀圈住，是左诚浩，她惊讶的抬头往上看，刚好与他低下的脸对看着。


    「耶？你可以碰得到我？」


    「我只能勉强用意志力碰到你，但是维持不久。」


    她平衡住脚步站好，好奇的想摸摸他，却失望的发现只能穿过他的身子，至于左诚浩用手臂圈住她时，那感觉就像是有一股暖流绕着她的身体而已。


    「我好想碰到你喔。」她忍不住冲口而出。


    左诚浩呆住，眼中的情热闪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你是好奇想碰我？」


    「是啊，要是你是人就好了。」


    「现在不好吗？」


    「不方便呀，在公共场合不能聊天，还要装模作样讲手机，如果可以勾着你的手臂吃饭看电影逛街多好。」


    当她说这些话时，是很天真单纯的，因为两人天天相处，左诚浩已经变成她亲密的朋友，两人时常熬夜聊天，无所不谈，只要有诚浩在，她就好快乐，免不了希望可以一辈子拥有他这个朋友，但他是爱神，有一天可能会离开，她就是有这感觉。


    倘若他消失离开了，她根本找不到他，所以才会渴望他是实体，可以摸得着、找得到。


    她都不知道，当他听到她这些话时，心头多么炽热，他并不是神，而是凡人，也渴望能摸到她，抱抱她，感觉她的体温和重量，可是他什么都无法给她，只能陪在她身边，做她的守护者。


    看着她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心中多么不舍和感伤，却不得不压抑内心对她与日俱增的爱意。


    「巧巧，我……」


    「啊，糟了，李明盛还在等我，差点忘了啦。」她突然想到，又匆匆忙忙的奔向卧房，打开衣柜找衣服穿。


    满满的衣柜，一时不知道该选哪一件好，诚浩一向很有眼光，她赶忙征求他的意见。


    「你觉得我穿哪一件好？」她一边翻着，一边大声问他，但身后却无人回应，令她奇怪的回过头，没见到左诚浩跟进来，于是匆匆又跑出卧房去找他。


    「诚浩？」


    人呢？怎么不见了？


    她叫了好几声，却始终没见到他，才知道他消失了。


    搞什么呀？怎么要消失连个招呼也不打？


    逼不得已，她又跑回卧房，随便挑了一件，心中嘀咕着左诚浩没义气，居然在这个时候消失。


    她和李明盛正式交往半个月了，如左诚浩所说的，李明盛是个好对象。


    他工作认真，做事一板一眼，对人守信，在大家心目中的评价良好，不抽烟不喝酒，也无不良嗜好，脾气也很好，尤其在她让他等了将近一小时后，完全看不出他有不耐烦的表情。


    「对不起，我迟到了。」


    关巧巧匆匆赶到楼下，李明盛正坐在轿车里等她，因为睡晚了，加上还要洗脸化妆挑衣服，花了不少时间。


    「我明明调了闹钟，结果没电了，所以我才会这么晚，对不起喔。」


    他看着她，嘴角露出微笑。「没关系，慢慢来。」


    李明盛在车上干等，这让她很过意不去，所以从起床到现在，她一直急急忙忙，也有点紧张。


    她习惯了等别人，却不好意思让别人等，李明盛不怪她，更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真可恶，爱神左诚浩也不知道去哪了，她又不介意约会时让他跟着，不知道这家伙又忙什么去了。


    因为有点紧张，加上她刚才用跑的，现在还有点喘，她正襟危坐的坐在驾驶旁的座位。


    「好，开车吧。」一副准备好来约会的模样。


    咦？


    突然发现李明盛倾身靠近地，斯文的面孔朝她的鼻息接近，让她呆住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还没心理准备，交往半个月后，一直保持君子的他，终于采取行动要吻她了？


    她不由得屏住呼吸，为即将发生的事而更加紧绷，脸蛋也烫得粉红。


    哇——他要吻她了——爱神，怎么办呀？你死到哪里去了！


    一条安全带拉到她身前，咔的一声，系好扣环，让她不由得一呆，就见李明盛为她系好安全带后，又回复自己的坐姿，发动车子，推动排档杆，出发。


    什么事都没发生，他靠近她，不是要吻她，只是要帮她系好安全带。


    关巧巧傻了下，呆呆的坐着，俏俏瞄向李明盛，他正专心的开车，原来是她想太多了。


    奇怪的是，她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并不会太失望。


    假日的约会，李明盛很温柔体贴，要吃饭，会征询她的意见；要去哪里，也会征询她的意见；下车时，会帮她开车门；走路时，会牵着她的手；进门时，会先为她开门，礼貌的让女士优先。


    两人相处时，大部分是她在讲话，他总是微笑的倾听着，当然也会对她有问必答，不会隐瞒她任何事，不像前男友刘俊生，总是捉摸不定，让她苦等。


    李明盛让人心安，随时找得到，中规中矩，老人家说，找丈夫要找可靠的，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她需要踏实的感觉，他也承诺她，他是以结婚为前提跟她交往的，表示他对这份感情也很认真，绝不是抱着玩玩的心态。


    和他在一起，她不用猜，不会忐忑不安，李明盛是好人，也是优质的好对象，难怪公司里不少女同事对他也很有好感，但从不曾传过他和哪个女同事有暧昧，表示他行为很检点，也因此能得到上司的器重。


    李明盛挑无可挑，虽然才交往半个月，但是已经让人觉得他是一个结婚的好对象了，可是为什么她不满足？感觉上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诚浩为何会突然消失？是因为知道她在约会，所以才不想打扰她吗？


    爱神不在，害她一直挂心着他。


    「你有心事？」


    李明盛的问话，让她突然回过神。「啊？什么？没有啊。」


    「你今天好像心不在焉。」


    「有吗？不会啊，我有时候会放空一下，这是我的坏习惯，你别介意。」她告诉自己要专心，他们现在正坐在餐厅用餐，她不该分神的。


    李明盛静静的望着她，露出歉然的笑。「对不起，跟我在一起太无聊了。」


    「啊，你别这么说呀，这样我会很愧疚的。」她强打起精神找话题聊，希望可以把气氛弄得热络一点，才不会让李明盛感到愧疚。


    只不过，她要说什么呢？


    这时候诚浩在就好了，他一定会出很多主意，有他在，什么都不怕。


    呜呜呜——她的爱神呀！到底跑去哪了呢？


    他坐在床边看着这张可爱的睡颜，她睡得很熟，他不打算叫醒她，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欣赏她。


    指掌沿着她脸部的线条，温柔的抚过，多希望可以触摸这张脸，闻着她的味道，感受她柔软的肌肤，拥着她在清晨醒来，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他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拉着，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去留，他有预感，留在她身边的时候不多了。


    回想这些日子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时间虽不长，却感觉两人彷佛上辈子就认识了，他从没如此快乐过，也从没如此轻松过，她就像他行走在沙漠中遇到的绿洲，滋润了他寂寞的心灵。


    幸好，他可以安心的走了，至少可以放心把她交给一个可靠的男人，因为她是他唯一的牵挂，只要她幸福，他可以放手。


    其实，他并不是爱神，他骗了她，之所以待在她身边，是因为他太寂寞了，而且只有她看得见他。


    为了不吓到她，他才编了个借口，说他是爱神来报恩的，只求待在她身边，跟她说说话，因为他的灵魂夹在这个时空，太孤单了。


    他由衷感谢命运让他遇上了巧巧，却也恨命运让他不得不离开，他的灵越来越弱了，很快就得走了，思及此，他不禁悲从中来，心中舍不得巧巧。


    床上的人儿呻吟了下，关巧巧半睁惺忪的睡眼，那可爱的睡颜一如以往，看见他在床边并不惊慌，而是回以早晨第一抹甜美的微笑。


    「早安，爱神。」


    「早。」


    关巧巧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昨天他不告而别，禁不住埋怨。


    「你呀，昨天也不打个招呼就走了，最近你都是这样来来去去，凭空就消失了，到底在忙什么呀？」其实她也不需要知道答案，因为诚浩总是回答她「最高机密」四个字，她只是想跟他抱怨一下，偶尔也换她对他碎碎念。


    「昨天的约会快乐吗？」


    她点头。「快乐呀，有爱神加持，恋情顺顺利利，还是你有眼光，明盛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


    「那就好，有他照顾你，我就放心了。」


    她原本佣懒的抱着棉被，边赖床边享受与他有一句没一句的斗嘴，但是当听到诚浩说的这句话后，整个人突然像回光返照似的坐起来，原本迷糊的思绪也变得清醒了。


    「怎么我感觉你的口气好像要离开似的？」


    他轻轻点头，一改往日搞笑的态度，变得严肃起来。「我可能要离开了。」


    「啊？可是你才刚来呀。」


    「我的意思是，我可能不会再来找你了。」


    关巧巧整个人呆掉了，好一会儿，她就这么傻傻的盯着他说不出话来，像是还在咀嚼他话中的意思。


    「你说真的？」


    「嗯。」


    「不会再来找我了？」


    「嗯。」


    「所以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眼中难掩感伤，轻轻点头。


    下一刻，她的眼眶红了，两颗晶莹的泪珠就这么毫无预警的滑下脸庞，让他也怔住了。


    她曾经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当它发生时，她还是无法接受。


    爱神要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在痛着，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巧巧……」他伸手想要拭去她的泪水，可是那泪珠穿透他的指掌，他连想帮她擦泪都办不到。


    她的泪水不停的掉下来。失恋时，她也很难过，却从没像现在这般难过，诚浩的离开，让她心口好似有什么要被挖走了。


    一想到这辈子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她彷佛失去了世间最珍贵的东西那般不舍，还有一股恐惧，见不到他的恐惧，在侵蚀她的心田。


    「你一定要走吗？不能向爱神上司请个假吗？」


    「相信我，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走，但我身不由己。」连他自己都没把握，深刻感到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弱了，而那股拉着他的力量变强了。


    「啊，你的脚消失了！」


    在她惊呼下，他低头一看，果然一双腿不见了，而且正慢慢往上消失中。


    时间到了。


    「我要走了，巧巧……」


    「不，太快了，再等等。」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李明盛是好男人，我相信他会给你幸福。」


    「不要。」她用力摇头，试图想抓住他，泪流不止的哀求着，「诚浩，不要走——不要——」唇瓣毫无预警的被吻住。


    他低头亲吻了她，那一刻，暖流确实流过她的嘴唇，感受到他热情的吮吻，以及像是触电般的震撼。


    她闭上眼，奋力想留住这个吻，甜美的滋味透进了她的心田，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左诚浩的爱，彷佛瞬间的永恒。


    当她睁开眼睛时，他已经消失了。


    他的幽默、他的碎碎念、他的笑，以及他的温柔，都将成为过去的回忆了。


    望着窗外，她的泪水成海。

 第六章

    坐在办公桌前，关巧巧却盯着计算机发呆许久，感觉到一种空虚，找不到东西填满它。


    那道别的一吻，虽然没有触觉，却深深烙印在她内心深处，感受到它的真实。


    她是不是太迟钝了？左诚浩说她笨，她不服气，可是现在，她真的觉得自己好笨。


    笨到不晓得自己爱上了左诚浩，跟他在一起是那么的快乐，她不用担心自己表现得不够好，不用担心做错事，在他面前，她可以尽情的做自己，不用矫揉造作，一切都那么真实。


    不知不觉中，她的心早就放在他身上了，却笨得后知后觉，没有察觉到自己喜欢有他在的时光，喜欢听他说话，就算是碎碎念，如今想来也带着甜蜜。


    想他呀，她真的好想再见到他，已经三天了，左诚浩始终没有再出现，有时候，她会怀疑这会不会只是他的一场玩笑，其实他没有走，只是故意逗她玩，然后在她绝望时又突然跑出来吓她。


    她希望是这样，只要他再出现，她就要告诉他，她爱他。


    天哪，她爱他！


    她双手掩面，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感到懊悔，这样的她，不配拥有李明盛的爱，他是好人，她不能欺骗他。


    曾经在爱情中受伤的她，明白那种痛，如果她无法给李明盛一颗完整的心，就不该让他有所期待，于是她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今天下班后，她鼓起勇气主动约李明盛，找了一家安静的咖啡厅。


    这家咖啡厅，是她第一次见到左诚浩的地方，是一个可以给她勇气的地方，所以她决定在这里弥补自己所犯的错误。


    他们点了两份轻食，叫了两杯咖啡，在言谈中，她一直在找适当的机会告诉李明盛。


    面对李明盛温和的笑容，她决定鼓起勇气开口。


    「明盛，我……有事想跟你说。」


    李明盛顿了下，抬起眼望着她，她的神情紧绷，带着明显的紧张，事实上，打从她主动开口邀他时，他就感觉到她的紧张，不用问，他就能看出她眼中的愧疚。


    他像以往那般露出微笑。「说吧，我在听。」


    啊，天哪，不要这么温柔，她不值得他如此对待，若他听到她接下来要说的事，还会像这样对她笑吗？


    一想到这样下去会伤害这个好人，她牙一咬，豁出去了——


    「我们当朋友好吗？」


    终于硬着头皮说出来了，她的紧张绷到最高点，等着接受他的错愕、指责和愤怒，如果他生气的把盘子丢向她，她也认了。


    然而，李明盛并没有像她预料的那样勃然大怒，反而依然冷静，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对她缓缓开口。


    「虽然我们在交往，但我感觉得到，你的心并不在我身上，总觉得有一天你会选择离去，所以我一直有在做心理准备，想不到来得这么快。」


    她听了先是一愣，然后愧疚地低头道歉。


    「对不起。」说好不哭的，但她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


    「傻瓜，我并没有怪你。」他拿起纸巾，改而坐到她旁边为她擦泪，不但不怪她，反而还安慰她，「你一定憋了很久对不对，挣扎很久才有勇气告诉我。」


    「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真的不愿意……」


    「我知道，你是个体贴的好女人，对于看人这一点，我还挺有信心的，你心里还爱着他对不对？」


    不抬起泪眸，呆了呆。「谁？」


    「你的前男友，你还爱着他，是吧？」


    关巧巧皱起眉头，前男友刘俊生？她早就把这人的记忆抛到外层空间去了，连想都忘记去想，原来李明盛误以为她还爱着刘俊生。


    她摇头正色道：「跟他无关，我和他的缘分结束了，都已经八百年没想到他了。」


    「是吗？那是什么原因呢？」


    说到伤心处，她又掉下泪来。「你说对了一半，我……我爱上了别人，但是别误会，我并没有劈腿，我是这几天才发现自己爱上了他。」她向他保证，自己不是那种三心两意的女人，如果可以早点清楚自己要什么，她就不会绕这个弯了，因为她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去伤害别人。


    「这个人我认识吗？」


    她摇头，鼻子和眼睛哭得红通通。


    李明盛见她如此伤心，又如此愧疚，叹了口气，温柔的安慰她，「你一定很爱他，对不对？」


    她点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傻瓜，爱一个人并没有错，你并没有对不起我。」


    「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能对我这么温柔？你应该生气才是呀。」


    「我也许会难过，但绝不会生你的气，你对我坦白，就表示你并不想伤害我，而我不生你的气，是因为我喜欢你。」


    「可是……可是我没办法回报你……」


    「真正的爱，应该是不求回报、没有条件的。我喜欢你，那是我的选择，如果因为你无法爱我，我就不喜欢你、讨厌你，那么我的喜欢就变成假的了，说得坦白点，是为了爱自己而去喜欢你，希望从你身上得到好处。」他摇头。「这不是我要的，我要的是我爱的人能够快乐，而不是把人绑在我身边，天天看着她伤心难过，既然我无法使你快乐，那么我宁可你跟一个能够让你快乐的人在一起。」


    她看着李明盛，他说的一番话令她既讶异又感动，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再也压抑不了忧伤的情绪。


    由于哭得太大声，惹得其它客人频频往他们这儿好奇看来，李明盛只好对那些人报以歉意的笑，像一位兄长抱着这个伤心的小女人，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在自己怀里哭泣宣泄。


    「如果我可以爱上你多好。」她哭着说。


    「不能当情人，也可以当朋友，只要你开心，我也会开心。」


    李明盛的宽大为怀、这份无私不求回报的爱，无异是为她受伤的心灵抹上良药，她虽然失去了一个好情人，却得到一个知心朋友。


    是呀，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对方快乐吗？多么简单的道理。


    虽然时间短暂，但是与爱神的邂逅，成为她人生中最奇妙，也最不可思议的美好回忆，倘若时光能再倒转，她还是会与爱神来这么一段。


    你这么痛苦，表示你过去真的很快乐。


    这是爱神告诉她的话，是呀，原来她和诚浩在一起的这段日子这么的快乐，她真诚的感谢上苍让她遇到了爱神，这段美丽短暂的回忆，将永恒地刻在她的心中，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


    今天哭完，明天她会擦干眼泪，积极的珍惜每一天。


    日升又日落，星体绕着它亿万年来的路径。


    人的一生，对宇宙的星体来说，只是稍纵即逝的瞬间。


    关巧巧睁开眼睛，天亮了，又是一天的开始，她躺在床上思考着今天要做哪些事。


    母亲节快到了，她要跟爸爸讨论，如何帮妈妈过母亲节，也要提醒小弟和小妹，别忘记准备礼物。


    她辞职了，不是为了逃避李明盛，她和李明盛已经成了好朋友，但是她想要改变心情，所以辞去了工作，不再租屋，决定回到家里休息个一阵子再说。


    这几天她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除了帮忙家务，其余时间都在发呆。


    休息，是她唯一能做的事，她需要好好思考未来的方向，重新整理好思绪，在人生的得失之间找到平衡点。


    她从来不曾祷告过，可是现在她却生出想要祷告的冲动，于是她悄悄跪在床上，面对窗外，以一颗诚挚的心，口中喃喃念着祈祷词。


    「爱神呀，我好想见你喔，你走得太匆忙，害我都没机会好好跟你表白，我现在没男朋友喔，这次恋爱没成功，所以不算数喔，你的任务还未完成，欠我的恩情也没还，不可以耍赖知道吗？你说过要负责把我嫁出去的，快点来找我——」


    「噗……」


    「嘘，别笑……」


    突然的笑声中断了她的祷告，关巧巧回过头，不由得一僵，门口居然有四只眼睛在偷看她，不用说也知道是她那两个顽皮的弟妹。


    霎时她脸红如潮，禁不住尖叫。「呀——谁叫你们偷看的，没礼貌！」


    「阿姊在求爱神耶，哇哈！」


    「她想结婚想疯了，噗哈——」


    「敢取笑我！找死！」她从床上跳下来，抡起拳头，一副追杀仇人的表情，两个弟妹一见到姊发飙的样子，当然立刻转身就逃。


    星期天的早晨，就从三位姊弟妹的你追我跑揭开热闹的序幕。


    关爸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报纸，即使现在有网络新闻，不过他还是维持数十年如一日的习惯，一杯热茶，一副老花眼镜，配上一份报纸。


    「爸，救命呀，大姊发神经啦！」


    「嗯。」


    「爸，他们才发神经，侵犯我的隐私！」


    「嗯。」


    三个孩子在客厅东追西逃，一下跳上沙发，一下又跳过茶几，坐在沙发中间的关爸爸始终稳如泰山，依然翻看他的报纸，闲适的喝着他的铁观音。


    将阳台的衣服收进来的关妈妈一进客厅，就气急败坏的骂道：「哎呀我的老天！不要在沙发上乱跳，会弄坏呀！不要踩桌子，吵死啦你们——」


    孩子的喧闹声，加上关妈妈的叫骂声，几乎要把天花板掀掉了。


    关妈妈把衣服往旁边一放，加入战局，一副要揪人来揍的模样。在关家，关妈妈的地位最高，谁惹她谁倒霉，连关巧巧都不敢，因为她也是那个穿着拖鞋就直接踩上客厅茶几和沙发的人，当然也要快点逃，老妈揪耳朵是很痛的。


    她急急忙忙的要逃，因为太匆忙，不小心绊倒在客厅地毯上，正好跪在老爸面前，幸好老妈的目标转移到弟弟身上，让她得以喘口气，抬起的视线，刚好对上老爸手中的报纸版面，一张新闻照片迎面入眼。


    咦？


    她盯住那张照片，上面的男子好眼熟喔，让她视线无法移开。


    那长相、那轮廓，还有那表情，怎么那么像爱神呀？


    视线移到新闻图片的下方报导，上头写着斗大的标题——植物人昏迷八个月奇迹苏醒！再往下看内容，左诚浩三个字震撼入眼。


    她激动的一把抢过报纸，不敢置信的阅读内容，原本不动如山的关爸爸总算有了反应，错愕的盯着大女儿，在这个家，从来没有人跟他抢过报纸，而且还是这个乖巧懂事的大女儿。


    「我的天……」关巧巧喃喃的念着，此刻的震撼实在无法形容，她心跳得好快，呼吸起伏剧烈。「左诚浩……左诚浩……他的名字也叫左诚浩……」


    「你要看可以，但能不能只拿一张，其它的还给我。」关爸爸说道。


    关巧巧二话不说，除了这份报导，其它张报纸全数还给老爸，然后冲回自己的卧房去。


    她用最快的速度洗完脸、刷完牙，穿了件轻便的t恤和牛仔裤，将报纸小心的收进袋子里，决定出门去。


    「欸？你要去哪？」关妈妈惊讶的问。


    「我有事要出去。」


    「快吃饭了耶！」


    「我不吃了，掰，妈。」然后不管老妈在后头的碎碎念，她火速的出门，目标是报纸上提及的博爱医院复健科。


    左诚浩，二十八岁，八个月前上班途中被轿车追撞，四四作坊小霜独家制作送到医院后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家属一度放弃希望，以为今生他不会再醒过来，却在这个月初奇迹般的苏醒，目前正在接受医院复健治疗。


    月初，不正是爱神离开她的时候吗？


    关巧巧坐上出租车，她反复看着报纸上的报导和相片，说不出是兴奋还是紧张。


    可能吗？这是他吗？


    同样的面孔，同样的名字，这样巧合的机率有多少？


    等等，倘若这人真是他，那他就不是爱神呀，这是怎么回事？昏迷八个月……她心中一惊，有没有可能是——天哪！


    她为自己心中的猜测感到吃惊，虽然离谱，但是又觉得并非不可能。


    出租车终于来到博爱医院的门口，她付了钱，下了车，刚好瞧见有人在卖花，忙掏出皮包买了一束花，便怀着满心的疑问和期待来到医院里，走向复健大楼。


    「对不起，小姐，请问左诚浩先生住几号房？」


    坐在柜台的护士小姐抬起脸，好奇的打量她，「请问你是左先生的什么人？」


    「我是他朋友，特地来探望他。」


    「可是左先生目前不见访客呢！」


    「啊……是吗？」


    「很抱歉，家属有交代，未经允许，我们无法告知你病房号码。」


    她难掩失望，既然从柜台这儿打听不到，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如果不把事情搞清楚，她是不会死心的，于是她拿着花束，决定自己去找病房，偷偷去打听，碰到人就问，说不定刚好有人知道左诚浩的病房。


    皇天不负苦心人，还真的给她遇上对的人。


    「喔，左诚浩，那个帅小子啊？」一名元气健朗的老婆婆回应道，她年纪虽老，却中气十足，说话铿锵有力。


    关巧巧忙点头。「对、对，大概这么高，长得很帅，人很幽默风趣。」


    老婆婆一脸狐疑。「幽默风趣？不会吧，那小子阴沉得很，都不理人的，凶凶的都不笑哩。」


    「欸？不会吧？」


    「你要找他是吧，他住在1036房，不过这个时候，他都在这栋大楼旁的公园里，你现在去，应该可以在那里找到他。」


    关巧巧兴奋的弯身向老婆婆道谢，总算打听到左诚浩的消息了，向老婆婆告别后，她迫不及待的坐电梯下楼，然后照着老婆婆的指示来到复健大楼旁的医院公园，努力的搜寻左诚浩的身影。


    然后，她定住了。


    在一株大树下，有个男子静静的坐在轮椅上，虽然是背对着她，但关巧巧直觉就是他，左诚浩。


    她不由自主的抓紧胸前的花束，一颗心跳得好快，她没有马上上前，而是小心的踏出脚步，缓缓的绕着他，从他的背后一直看到他的侧面，然后再躲到另一棵树干后，偷看他的正面。


    那张面孔有些苍白，也有些憔悴，神情很阴郁，眼神无光，严肃的俊容上见不到任何笑容，只有生人勿近的阴沉，但那的确是他，左诚浩，一模一样的相貌，不笑的左诚浩。


    风吹过树梢，几片被吹落的叶子飘到他的身上，但他视而不见，只是静静的望着远方，那阴沉的表情、嘴角垮下的薄唇，以及冷漠的眼神，都让人不敢靠近他，同样的，他也不想跟任何人靠近。


    打从那场车祸之后，一切都变了，八个月的昏迷，醒来后，等待他的只是一场无情的背叛。


    他封闭了自己，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在那场车祸中死掉算了，总好过现在这种半残的状态。


    空白的八个月，醒来时，景物依旧，人事已非，他望着远方，多希望自己就这么消失在空气中。


    他痛苦的闭上眼，感到一抹阴影笼罩在上头，还感觉到有人用手戳他的胸，当他再睁开眼睛时，发现一个女人站在他面前，一双眼死盯着他，而戳他胸口的手正是她的。


    是实体。


    关巧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手指的触觉，想不到她的愿望成真了，在她面前的左诚浩不再是缥缈空虚的，而是摸得到的。


    她可以摸得到他的胸膛，碰触得到他的肩膀、手臂，还有头发，啊……她几乎要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这女人在干么？


    他惊愕的瞪着对方，这莫名其妙的女人是哪根筋不对啊？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对他动手动脚？


    她在耍弄他吗？


    他愤怒的用力甩头抗议，要把她的手从他的头上甩开，奇怪这女人为什么站在他面前，他根本不认识她。


    神情从惊愕转为冷漠，一双眼瞪回去，警告她没事别惹他。


    「诚浩？」


    他愣住，不明白对方为何会晓得他的名字。


    「我是巧巧，记得吗？」关巧巧心儿怦怦跳的说道。


    巧巧？他不知道，也不记得，现在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根本不想见人，于是他冷漠的撇开脸，不理她。


    关巧巧不禁呆了呆，没料到左诚浩会是这样冷淡的态度。


    不，她不相信，她认识的左诚浩不不这样这样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因此她不死心的再度对他开口：「我们过去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天天相处，一起看电影一起聊天，你都忘了吗？」把脸凑到他面前，很认真的提醒他。


    他又把头撇到另一边，不看她。


    关巧巧不死心的再把脸凑到他面前。「我知道你就是左诚浩，就算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左诚浩被她激出了愤怒，恶狠狠的眼神瞪出凶光，把她给吓得往后移了一步。她不明白呀，不明白为什么他变这么多，那眼神好像从来就没见过她似的，难道他真的忘记了？


    当她处在惊疑之中时，左诚浩愤怒的转动轮椅，似乎想走人，但他的动作却很笨拙，就像是刚学会用手的小孩，一个弄不好，居然就要从轮椅上跌下来。


    「小心！」


    她赶忙冲上前接住他，却一时撑不住他压来的重量，随他一块儿跌到了地上。

 第七章

    左诚浩以为自己就要跌到冷硬的水泥地上，准备承受疼痛，其实对他来说也没差，任何的痛，都比不上他内心的痛楚。


    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取而代之的是年轻女子柔软的触感。以及清香干净的味道。


    当他跌下去的时候，正好压在关巧巧的身上，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胸部有多么柔软，这突然的意外，让他一时呆住了。


    巧巧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同样傻住了，活生生的左诚浩就压在她身上，有重量，不是轻的，对她来说，可以抱住他是多么幸福的事，隔着衣料，可以感觉到他的胸膛、他的呼吸，以及他的温度。


    她没有挣扎，而是脸红的望着他直盯的眼神，害羞的热烫爬上两颊，他的眼神好深邃，盯得她心头小鹿乱撞。


    她大胆的伸出手摸上他的脸庞，缓缓游走过他的五官、浓眉、漂亮的双眼皮、坚挺的鼻，以及好看的唇形。


    这唇，曾经贴在她的唇瓣上，在临走前偷了她一个吻，害得她日日夜夜犯相思，现在，她得要回来才公平，所以，她很自然的在他的软唇上，啾了一记。


    彷佛触电一般，左诚浩整个人震了下，瞪大不可思议的眼。


    这女人居然未经允许就亲他？


    他应该要大发雷霆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只是僵在那儿，任由这女人用她该死柔软的唇，吻着他的嘴。


    「阿浩——」一个女人的惊呼，总算让左诚浩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的荒唐，他竟然和陌生女人躺在地上，还任她亲吻。


    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恨的是他身不由己。


    一名中年女子走过来，惊讶的低呼：「阿浩，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看见儿子和一名女孩躺在地上，左诚浩的母亲一脸惊讶。


    关巧巧忽见有旁人，自己也很不好意思，急忙起身帮忙搀扶左诚浩，和中年妇人一起将他扶回轮椅上。


    当看见这位妇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时，她很有礼貌的向对方躬身打招呼。


    「你好。」不知道这位妇人是左诚浩的谁呢？她心想着。


    「请问你是……」对方问。


    「我叫关巧巧，是左诚浩的朋友，不知伯母您是……」


    「我是他妈妈。」


    她听了眼睛一亮，忙又躬身行礼。「左伯母您好，这花是送给阿浩的。」她忙将花束奉上，却发现经过适才一压，花束被压坏了，立即红了脸，「啊，不好意思，本来这花好好的，刚才不小心被压扁了。」


    左母新奇的打量眼前这位清秀漂亮的女孩，然后瞧见儿子一脸的异样，自从儿子苏醒后，便一直处在阴沉低潮的情绪，对四周事物完全不理，想不到今天却有不同以往的反应，因此她对这女孩产生了兴趣。


    「原来是阿浩的朋友，还麻烦你来看阿浩，真不好意思。」


    关巧巧忙摇头，「不会，一点都不麻烦，我很高兴看到他呢。」她毫无心机的说出来，却又发现自己说得太坦白了，忍不住脸红。


    左母毕竟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这女孩很喜欢阿浩，她对儿子的交友状况多少有些了解，但从没见过巧巧这号人物，不知她是怎么认识儿子的，心中很好奇，而且自从儿子发生事故，变成植物人后，那些曾经爱慕她儿子的女孩子们也一一消失了，就算儿子苏醒过来，也没见她们任何一人来看过他。


    左母露出慈母的微笑。「谢谢你，我相信阿浩一定很高兴，是不是？阿浩。」


    左诚浩的反应，却是把脸撇到一边，一副不领情的冷漠样，又恢复了阴郁的神情，非常的不给面子。


    对于左诚浩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关巧巧虽然很讶异，但她也想到报纸上的报导，其中必定有什么原因，左诚浩才会不认得她，而且个性也变得不一样，就算他现在凶巴巴的，但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吓退她，好不容易再见到他，她是不会轻易放弃他的。


    她决定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左母推着儿子的轮椅要回病房时，关巧巧也跟在一旁主动帮忙，上坡的时候帮忙推轮椅，进入大楼后帮忙按电梯，就这样一路跟到左诚浩的病房。


    哼，他凶巴巴的表情是吓不倒她的，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左诚浩是一个多么幽默又体贴入微的男人。


    至于他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德行，她很快的从左伯母那儿知道了前因后果，伯母私下告诉她，原来诚浩在路上被一辆车追撞后，当了八个月的植物人，虽然幸运的苏醒，但是长达八个月的昏迷，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一些后遗症。


    「他的运动协调有问题，语言功能也有障碍，八个月的昏迷造成他肢体退化，所以必须坐轮椅，每天都得做复健。」


    两人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左母叹了口气，心情沉重的继续说道：「好好的一个人，变成现在这样子，也难怪他意志消沉，原本他有一个已订婚的未婚妻，却在这八个月中，改嫁给别人了。」


    左母擦擦眼角的泪水，一想到这唯一的宝贝儿子就万分心疼不舍，「未婚妻改嫁一事，让他受伤很深，加上他现在半残的状态，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复原，这些都造成他严重的打击，所以他才会都不理人——呃？」左母才抬起脸就呆住了，因为她料不到会看见有人哭得比她更伤心。


    关巧巧早就泪流满面，大颗的泪珠像漏水的水龙头不断滴下，彷佛发生不幸的人是她。


    好惨呀！跟诚浩的失恋相比，她过去的失恋算什么？至少她还有手有脚，身体她健健康康的，但是左诚浩不但失去了心爱的女人，也失去了健康。


    泪水不断滑下脸庞，彷佛水坝就要溃决了。


    「对不起，我、我忍不住——」她一边擦泪，一边愧疚的向伯母道歉。


    左母心中一暖，不由自主的将她给抱进怀里。


    「傻瓜，哭什么，我们该庆幸，阿浩还活着，和其它仍在沉睡中的植物人相较，阿浩已经很幸运了。」


    左母感到很宽慰，想不到这女孩竟为儿子如此伤心，她是真的关心阿浩。


    关巧巧本来还想安慰人，但她自己就哭得唏哩哗啦了，诚浩自己遇到了这么难过的事，却还陪她度过失恋的打击，安慰她的心灵。


    没有人会相信她和诚浩的这段奇妙缘分，显而易见，连诚浩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没关系，她记得一切。


    命运将他们两人连在一起，一定有它的用意，上次诚浩帮她度过难关，陪她振作起来，这一次换她来回报他。


    她下了决心，不管诚浩愿不愿意，在他完全康复之前，她都不会离开他了，这次就轮到她来向爱神报恩吧。


    她从伯母的怀抱里抬起头，一脸坚决道：「伯母，让我帮忙好吗？」


    「呃？」


    「我想照顾诚浩，您一个人照顾诚浩一定很累对不对，我可以帮忙分担，好不好伯母？请让我照顾他。」


    左母一脸惊讶和感动。「你说真的？」


    「我是认真的，我希望可以帮助他振作起来。」


    「不行。」


    「为什么？」


    左母爱怜的抚摸她的脸颊，认真严肃的告诉她：「你的心意我很感动，但是我却不敢答应你。孩子，复健是一条漫长的路，对病人和照顾的人都是一种折磨，你禁不起这些的，倘若我答应让你照顾阿浩，万一哪一天你倦了、离开了，你可知道，这对阿浩是多么残忍的事？这些你想过吗？」


    「不会。」她毫不犹豫的回答：「伯母您放心，我不会离开他，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丢下他不管。」


    这毅然决然的回答，震撼了左诚浩的母亲，她没想到这个叫巧巧的女孩居然如此坚决和肯定，不但没有打退堂鼓，还反过来说服她。


    「伯母您想想看，阿浩现在正需要人给他支持，只要对他有益的事，都不该放弃，我不敢保证自己对他有多大的帮助，但是只要有一丝可能，就不该轻言放弃不是吗？我还没试，您又如何知道我不会坚持下去？多一个人支持他不是很好吗？现在的事不去想，想未来的事又有什么用呢？」


    关巧巧坚定的态度，果然动摇了左母，这孩子说得对，只要有一丝可能就不该轻言放弃，这女孩似乎跟其它女孩不一样，想到儿子今天与平常不同的反应，她突然有一种感觉，说不定巧巧可以改变阿浩目前的状态。


    最后，她终于同意了。


    「好吧，既然你坚持，我不答应也不行。」


    「谢谢伯母，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相信我。」她开心的投入伯母的怀抱，伯母的应允，让她破涕为笑，一想到这人是阿浩的母亲，她也忍不住对伯母撒娇。


    看着吧，她关巧巧一定要帮助左诚浩振作起来，并且让他记起他们的事。


    左诚浩躺在床上，时间对他而言没有太大的意义。


    睡觉，醒来，吃饭，只是为了维持生命而已，他的双腿不能自由行动，他的双手也不太听使唤，说话功能受到阻碍，退化的肢体导致他必须倚赖轮椅。


    他的记忆停留在八个月前，那时候的他很风光，在科技公司上班，拥有令人称羡的高薪工作，加上一表人才，所以女人缘很好，连公司老板的女儿都喜欢他。


    米雪，他美丽动人的女朋友，当他与米雪交往，不知羡煞了多少人，但是他爱米雪，并不是因为她是老板的女儿，而是他相信米雪也爱他。


    两人订婚时，他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男人，却没想到之后的一场车祸改变了他的人生。


    八个月空白的记忆，突然醒来，世界变了，对他来说，彷佛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事，他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失去了尊严。


    这严重的打击，让他苏醒后都一直处在低潮中，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滋味是那么痛苦，痛苦到他只想麻痹自己。


    如果可以一死有多好，但是为了爸妈，他不能这么做，只好继续行尸走肉的活下去……


    「早安。」


    清脆响亮的招呼来自于门外，让他呆愕住，瞪着门外露出的一颗头，正咧开甜美的笑。


    关巧巧走进来，拉了椅子在他床边坐下，然后继续对他傻笑。


    左诚浩很惊讶，这女人怎么又出现了？昨天死皮赖脸的跟到他病房里，今天又来了，她到底想干什么？还猛对他发笑。


    不一会儿，母亲和父亲也进来了，见到关巧巧，不但不讶异，似乎还早就知道似的。


    「你来了呀，这么早！」


    「伯母早、伯父早。」很有元气的招呼声，关巧巧看见伯父伯母来，立刻将椅子搬来，贴心的请他们坐，自己身为后辈，用站的就行了。


    「她……来干么？」


    「咦？你还是可以说话嘛。」巧巧惊喜的发现，昨天伯母跟她说阿浩需要复健的其中一样，就是语言功能。


    「他可以说话，但是无法说得很顺畅，这是苏醒后的后遗症。」


    「没关系，我会帮他复健，全程陪同。」


    什么？


    左诚浩很讶异，这女人要来陪他复健？为什么？他根本不认识她呀！他虽然变成植物人，沉睡了八个月，但是记忆可没失去，他记得八个月前所有的事，自己众多女性朋友中，根本没有这号人物。


    「阿浩，巧巧自愿要来陪你做复健喔。」伯母说道。


    「不……要。」


    「他说要耶，太好了。」


    左诚浩瞪向她，他明明说不要，只是因为语言功能障碍的关系，「要」字比较慢出来，她竟敢取笑他？


    关巧巧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知道阿浩不会给她好脸色看，真想不到呀，那个幽默的爱神，原来自尊心这么强，脾气拗得很呢。


    父亲来到儿子旁边，握着他的手说道：「巧巧不是你的好朋友吗？有她一起来帮忙，相信对你的复健会有帮助。」


    「我……不……认识她。」


    两位老人家听了皆是一愣，儿子不认识她？但是关巧巧说他们是好朋友呀。


    在两位老人家狐疑的眼神望向她时，她不慌不忙的反驳：「怎么不认识，我们熟得很呢，你最喜欢的食物是三杯鸡，最欣赏的女明星是妮可基嫚，高中时是篮球队的，大学念电机系，初吻是国三的时候，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呀。」


    她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因为她可没有说谎，在过去近三个月的相处里，她和阿浩天天聊天。哼，想当时，他还以当爱神之前的「前世」为由，告诉她很多他的事呢，想不到现在刚好派上用场，对于阿浩的私事，她可是了如指掌。


    果然这席话让左诚浩惊讶不已，哈，他大概很讶异自己怎么会晓得他初吻的事，那是有一晚她因为好奇而逼问出来的。


    见儿子没反驳，左父和左母当然相信了。


    「哎，阿浩你会不会忘记了一些事呀？」


    是吗？他忘记了吗？他和她……真的是好朋友？


    太好了，过关了，关巧巧知道不能在这话题上继续打转，所以赶忙道：「伯母，我们开始来复健吧，你说过要教我的，先给阿浩双腿按摩和拉筋对不对？」


    经她一提醒，关心儿子复健的两老，果然立刻转移注意力，儿子的复健非常重要，复健做得好，儿子就康复得越早。


    虽然有复健师会来指导，不过只要有空，能多按摩就多按摩，于是两老把从复健师那儿学会的按摩方式传授给关巧巧。


    关巧巧卷起袖子，两手放在左诚浩的大腿上，心中感到好兴奋。


    真是太好了，她可以明目张胆的碰他了，而且天天都可以看到他，没有人晓得，能够陪在心爱的男人身边，对她而言是多么快乐的事。


    她很努力的照着伯父伯母所教的方式去帮阿浩按摩、拉筋，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尽力帮他复原，就算他没复原，她也会一辈子陪着他的。


    有了这个决心，她按摩得更勤了。


    左诚浩无法拒绝她，向来都是爸妈来医院陪他做复健，关巧巧的出现令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制作他依然沉下面孔，想到那些曾经喜欢他的女孩子，如今却没有一个陪在他身边，而跟他山盟海誓的米雪，却在这八个月之间改嫁别人了。


    他不相信有女人愿意陪在他这个半残的男人身边，更不信关巧巧能维持多久，等到她累了、不耐烦了，离开是迟早的事，所以他不需要感激她。


    哼，无聊的同情心！她想当烂好人随她去，但别想他会给她好脸色。


    从这天开始，关巧巧每天都到医院的护理之家报到，左父白天要上班，所以平常是左母白天照顾儿子，晚上左父再来接班，现在多了关巧巧这位善良的好女孩，不但在劳力上给予他们很大的帮助，在精神上更是给予了支持和慰藉。


    巧巧一如她许下的承诺，每天努力准时到医院，每次出现，她一定给他一个最甜美的笑容。


    「早安，阿浩。」很理所当然的，她也跟着伯父伯母叫他阿浩，也理所当然的，他给她的表情依然是冷漠。


    今日她除了肩膀背的袋子外，手上还多了一个不锈钢制的手提三层便当盒，她走到病床旁，将袋子和便当盒放在桌子上。


    饭菜香立刻飘散在房内，也飘进了他的鼻子里，关巧巧知道他注意到她带来的便当盒了，而她假装没事似的，如往常那样来帮忙，不同的是今天只有她一个人。


    首先她要帮他双腿热敷十分钟，好促进血液循环。


    当她要脱下他的长裤时，左诚浩终于忍不住开口：「我……妈……呢？」


    「伯母今天有事，中午才会过来。」


    他呆愕住，这不表示说，整个上午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以往热敷都是母亲帮他做的，现在却由这个女人接手，突然意识到一个陌生女人要脱他的长裤，他不习惯，也不要。


    眼看着这女人伸手朝向他的裤腰，要像脱小孩子尿布一样的脱他的长裤，他立刻大声抗议。


    「不要！你……不准……脱……」


    「那怎么行？不脱裤子没办法热敷呀！」


    「我不准、不准……」


    她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变得激动，当望见他不自在的表情时，突然恍悟到，呵，原来他在害羞呀，这真是好现象，本来她还担心阿浩对她没感觉，想不到他很介意她哩。


    太好了，会害羞就表示他是在乎的，这人还没有绝望到什么都不在乎的地步。


    她两边的嘴角缓缓弯成了弦月，明媚的双眼也眯出好友善的笑容，让左诚浩禁不住有些害怕。


    「有什么关系，我都不介意了，你有什么好介意的，你可以把我当成是你的女朋友呀，既然是自己的女朋友，就没什么好害羞的。」


    他瞪大眼，女朋友？她居然说出要他把她当女朋友的话？


    不管他的挣扎和拒绝，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脱他长裤不可，反正他也没有反抗的能力，爬上床，将他衣料松软的长裤给脱下来，露出一双苍白但挺修长的男腿。


    该死的！她竟然不顾他的阻止，脱了他的长裤，也对他骂人的话听而不闻，始终带着笑脸，把热敷垫盖在他的双腿上做热敷。


    左诚浩根本拿她没办法，长裤都脱了，他还能怎么样？最可恶的是这女人根本不怕他凶，还老是笑笑的跟他聊天。


    「老是吃医院的餐点，你应该吃厌了对不对？今天给你换换口味，我帮你准备了营养的早餐喔，等热敷和按摩完，你就可以尝尝我做的早餐。」


    「不吃！」


    「怎么可以浪费食物呢，女朋友亲手为你做的耶。」


    「你不是……我的……女朋友！」


    「哎呀，那可不行，你亲过我，不可以不负责任喔。」


    他见鬼的瞪着她。「我……哪有？是你……自己亲我……」


    「我说的不是前几天那一次，而是以前，你曾经吻过我。」她抬起脸正视他的眼，正经八百的对他说：「你不只亲吻我，还进过我的房，睡过我的床，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如果我骗你，就叫我被车撞，变成植物人。」


    她竟然对他发下毒誓？！这真的让他傻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毫无畏惧又认真的眼神。


    他吻过她？还睡过她的床？他和她……有过这种关系？


    「你呀，那个时候每天都来找我，想赶还赶不走呢，等到我喜欢上你了，你却要把我抛弃，你有没有良心啊？居然忘得一乾二净。」


    有吗？


    他哑口无言，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整个人呆住了，连凶巴巴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因为她发下毒誓，让他根本无从怀疑，可是……他真的没印象呀，难道他真的只是忘记了？


    关巧巧可没骗他，她只是故意说得很暧昧，知道他的解读想到另外一方面去了，她无所谓啦，反正自己赖定他了。


    说这话果然很有效，瞧，他忘了挣扎，让她可以顺利的为他完成热敷，又为他双腿按摩后，总算完成了今天第一步骤的复健。


    她打开桌上的保温便当盒，立刻香味四溢，然后她贤慧的端来他面前，露出甜死人的笑。


    「来，吃饭喽。」


    他依然瞪着眼，但已没有了凶样，而是有点不知所措。


    「我自己……吃。」


    「你呀，最好乖乖的听话，好好的做复健，快快康复，因为我还等着嫁你当老婆呢。」


    最后一句话，恍若一颗震撼弹，让他瞠目结舌，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正好给她机会把饭喂进他嘴里。


    「乖，吃饭饭喔。」

 第八章

    在复健期间，关巧巧除了帮忙左诚浩热敷和按摩，也要陪着他去复健教室上课，每天上物理治疗和职能治疗课程各一个小时，而关巧巧一定全程陪他做电疗和热疗，以及关节活动、肌力和耐力的训练。


    她毕竟是女孩子，以她的力量要撑起一个男人的体重，本来就很吃力，更何况是全程陪同。


    在复健师的指导下，为阿浩穿上铁鞋，鼓励他扶着两边的铁栏杆走路，一步一步的来回练习。


    不只他满头大汗，她也是，可是从头到尾，她从不喊一声苦，总是面带微笑，每看他走出一步，她比他还兴奋。


    真不明白她在兴奋什么？像白痴一样，左诚浩依然皱着眉头，但是神情已经没有像先前那般阴沉，他是迫不得已才乖乖复健，不然这女人会一直烦他，而且关巧巧不但每天逼他复健累死他，一张嘴叽哩呱啦的碎碎念，连耳朵都不让他休息。


    「我们来玩脑筋急转弯，好不好？」


    「不要。」


    「你知道什么人不会便秘吗？」


    「……」明明说了不要，她有没有在听呀？


    「快说嘛，你要练习说话才会越说越顺，这是很好玩的复健耶。」


    「无聊。」


    「就是怕你无聊才要玩呀，动动脑就有得聊了。」


    「……」吵死人了这女人，他坐住轮椅上，在这片医院绿地的公园晒太阳，以往他都可以安静的待着，没人吵他，可是自从这女人出现后，他再也找不到以往的清静了，而且周围还莫名其妙多了一堆人。


    「什么人不会便秘？正常人吗？」坐在轮椅上吊着点滴的老伯好奇的猜着。


    「爷爷，正常人哪算答案呀，这是脑筋急转弯耶。」老伯念小学的孙女哈哈笑的吐槽。


    「猜错没关系，用力猜呀。」巧巧开心的鼓励大家，与其它人说笑着。


    大家猜了老半天，都没有猜对，最后巧巧公布答案。


    「答案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


    「哇哈哈，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无聊。


    左诚浩不笑也不理，表面上毫不领情，但一双耳朵还是听着。


    「再来再来，蟑螂最怕什么？」


    怕什么？当然是怕杀虫剂啊，他心中想着，脸上虽然不屑，但是还是忍不住猜了一下


    「杀虫剂。」一位脚上包着石膏的美眉大声说道。


    「笨蛋，当然不可能是杀虫剂，这是脑筋急转弯，会猜杀虫剂，表示你的脑袋瓜转不过来。」一旁陪伴美眉的男友故意糗她，引得美眉伸手要打他，其它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左诚浩面无表情，心想好险，果然沉默是金。


    大家又来乱猜一通，连周星驰三个字都出来了，只因为周星驰曾经在电影里踩死「小强」过，当然免不了又被其它人吐槽，在笑闹之间，巧巧终于公布答案。


    「正解是『拖鞋』，因为只要蟑螂出现，大部分人的反应是拿拖鞋打死它。」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抗议声，嫌这个答案争议太大了。


    「谁说的，我从来不用拖鞋。」


    「我都用蟑螂药。」


    「我都放生。」


    「屁啦，哪有人放生蟑螂的，是你生活习惯不好吧？」


    现场笑骂声不断，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讨论的？左诚浩望着大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会聚集在一起闲聊谈笑，似乎是巧巧的关系，这女人闲着没事，把医院当成了住家，病人当成了邻居来串门子，就连医生护士都认得她，而由于她的关系，连带其它病人也认识他。


    「阿浩。」


    他一呆，望向旁边不太热的七十多岁老爷爷，亲昵的喊他阿浩就算了，还挤眉弄眼的对他小声道：「你这个女朋友不错喔，娶老婆就要娶这种的，你有福气喔。」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老爷爷已经认定巧巧是他女朋友，而且不只老爷爷，连复健师和护士都要他快快康复，把巧巧娶回家，认定了他们是一对恋人。


    虽然平常他总是摆着酷脸，故意不看她，可是当她没注意时，他其实是会忍不住偷看她的，脑筋试图回想与她一切有关的记忆，她说他曾经吻过她，还睡过她的床……可恶，想不起细节，而他居然为此感到遗憾。


    视线不由自主的放在她嫣红的唇瓣上，那张小嘴曾经被他尝过，唯一的一次记亿是那次从轮椅跌下来时，他压在她柔软的身体上，而她献上她的亲吻，他记得那味道，也记得她的饱满……该死！他在想什么？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着。


    晒了太阳后，到了阿浩该针灸治疗的时间了，与这些「邻居」告别后，关巧巧推着阿浩的轮椅回到病房。


    她一边扶着他上床，一边好言相劝。「阿浩，其实你应该多多说话，那些人都很有趣，和他们聊天也是一种复健啊，你不能老是这么孤僻。」


    他的回答是一句冷哼，关巧巧不由得皱起秀眉数落他。


    「你呀，应该去照照镜子，老是板着脸孔，会把人吓跑的。」


    「哼，你才要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憔悴的样子。」


    当他说这话时，并没有想太多，不料原本在帮他搬动双腿到床上的手，却突然停住了。


    他抬起眼看着她，发现她正呆呆的盯住他。


    干么？她为什么不动了？


    那双一向爱笑的眼睛突然红了眼眶，眼角悬着两颗晶莹的泪珠，连个预告都没有就滑下脸庞，令他整个人也僵住了。


    「你嫌我丑。」她哭了。


    他呼吸窒了窒。「我没有。」


    「有，你嫌我憔悴。」


    「憔悴跟丑又不一样。」


    「你嫌我丑。」她两边的嘴角弯下去，那模样可真是委屈极了，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就要泛滥成灾了。


    左诚浩被她这一面给吓到，平常不怕他的坏脾气和冷漠的人，居然因为一句说她憔悴的话而哭得好伤心。


    他哪里会嫌她丑，在他眼中，她是很漂亮的女孩子好不好！她都不晓得自己有多迷人，每天用那双细白的手为他按摩双腿，当她搀扶他时，把整个身子贴在他身上，用干净清新的体香来刺激他，又一副赖定他的模样，嘴巴老说要嫁他，他毕竟是男人，心也是肉做的，哪会不受影响？


    最令他动心的是她的诚意，天天陪着他做复健，伺候他的三餐，从不喊累，不说苦，他身子虽残，但眼睛没瞎、耳朵没聋，妈曾告诉她，爸有意付巧巧薪水，但她坚持不拿，说自己是心甘情愿的，这些他都知道。


    「别哭。」


    「你嫌我丑，你怎么可以嫌我丑？嫌我其它都没关系，就是不可以嫌我丑，我不依，我不依——」说着像个小孩子一样越哭越伤心，还耍起任性来。


    望着她的眼泪，他突然有一股冲动，将她一把拉近，把唇贴上去封住她哭闹不休的嘴。


    这个举动果然立即见效，才一个浅浅的亲吻，就让她呆住了，还止住了哭闹，泪眼婆娑的傻傻盯着他。


    「不哭了吧？」他绷紧神情，这是第一次，他主动展现出对她的感情，一个亲吻已代表了他的心意，他并没有嫌她，相反的，他很喜欢她。


    「我还要。」她说道，不但不哭了，双手还抓住他的衣服，像是糖给得不够似的，继续大言不惭的跟他要。


    「你还要？」


    小可怜似的点点头。「一个不够。」


    好吧，给就给。


    他吻住她，给她一个深长的吻，给她深埋在他内心里的热情，付诸唇舌纠缠的挑逗。


    两颗心点着了火，浓情转烈，他饥渴的吮吻她，而她也热烈的回应他。


    彷佛沙漠里尝到的甘泉，是那么甜美可口，像是许久前就认识一样，有着熟悉的感觉。


    多神奇，他吻着她，却一点也不感到陌生。


    这个吻拉近了两人的心，他们沉醉其中，互相探索，感觉不到四周事物的存在，只想把抑制许久的欲望发泄出来。


    「够了吧……」


    「不够……」


    她的手很自然的绕着他的颈子，把他搂得更紧，明白表示舍不得太快结束。


    「再吻下去，我很难停止……」


    「就当复徤好了……」


    「复健什么……」


    「舌头可以更灵活……」


    「……也好……」


    她跨坐在他身上，好让两人的热吻更加紧密，就算世界末日了，她也不在乎，只想珍惜这个吻，她喜欢他的吻，好喜欢！


    吻得难分难解的两人，丝亳没发现有人进来，直到听见一声尴尬的咳嗽声。


    「打扰一下两位……我是来针灸的……」


    对左诚浩来说，关巧巧就像是他的天使。


    她体贴温柔、可爱迷人，最重要的是，她有一颗善良的心，这颗心比任何东西都珍贵，无法取代的。


    她这颗珍贵的心，给了他力量，对未来抱持着希望，认为自己有能力好起来，为了她，也为了自己，他改变了心态，不再自暴自弃，而是认真的去走他每一步复健之路。


    「对，加油，你越走越好了呢，好乖喔。」


    关巧巧惊喜的在一旁为阿浩助阵，下午这一个小时，她陪着阿浩上职能治疗课程，做各种关节运动，练习身体平衡。


    左诚浩没好气地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学走路，别用那种口气跟我讲话。」


    「有什么关系嘛，你的确是在学走路啊。」


    「你欠揍。」


    她不但不怕，反而顽皮一笑。「反正你又揍不到我。」


    这可是挑衅，居然公然欺负他这个弱者，以往若有人敢取笑他，他肯定跟对方拚了，但是巧巧例外，全世界只有她有这个资格跟他开这个玩笑，他脸上假装生气，其实心中根本不在意，这是他们打情骂俏的方式。


    「看我不狠狠打你屁股才怪。」


    「来呀来呀。」


    她不但继续顽皮，还转过身拍拍屁股，鼓励他「走」过来打，而他还真的很努力的要「走」向她。


    「唔！」左诚浩突然身子一歪，失去平衡就要跌倒，把原本在嬉闹的她吓得脸色大变，想也不想的冲上前去扶他。


    「小心呀——阿浩你没事吧？」


    手臂一捞，她的人毫无预警的被搂在怀里，耳边拂来灼烫的热气。


    「被我抓到了吧，你这个小顽皮，敢挑衅我就要有心理准备接受惩罚。」


    「你骗我。」她娇嗔的抗议，没料到这人顽皮的假装跌倒，吓得她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我双腿残，脑筋可不残。」


    他抱着她，两人嬉闹着，相较于先前阴郁的性情，他已经变得开朗了，会常笑，而且还会拿自己的双腿开玩笑，全是因为这个善良的女孩。


    巧巧就像他的守护天使，把他从绝望的泥沼里救出来，君羊耳卯小霜因为他从巧巧的眼中看到了对他无私真诚的爱，这份爱救赎了他。


    「别在这里亲呀，会被别人看到的。」她低嗔，怪他居然大胆的在治疗练习室里偷香她一口，这里可是还有其它家属和复健病人呢。


    「好吧，先欠着，回房后我要讨回来。」


    她脸儿烧红，害羞却也甜蜜，享受着他对自己的欲望和宠爱，感受两人的心越来越紧密。


    做完走路练习后，他们回到病房，而这人果然履行他的承诺要惩罚她，向她索吻，小嘴不够，还要啃咬她的脖子，惹得她麻痒失笑，当她再继续帮他做热敷时，这个家伙的手也越来越没规矩了，想当初脱他长裤时，是谁抵死不从的？


    她很高兴的发现阿浩的复健有显着的进步，也不知道是不是亲嘴的关系，他说话越来越顺畅，气色也越来越好，就连复健师和医生护士都很惊讶于他的进步。


    「对了，再跟我多说说我们以前的事。」


    为了找回他和巧巧相识的记忆，他细细听着巧巧一点一滴的把他们之间发生的事说给他听，而当说到刘俊生时，他皱起眉头。


    「这个差劲的男人。」


    「是呀，很差劲，可是也因为他的关系，让你陪我度过那段心碎的日子，是你救赎了我。」


    她将他们相识的过程告诉了阿浩，因为这的确是事实，只不过当时阿浩是灵魂出窍，她没说，也不敢说，否则阿浩将她当神经病就惨了，在阿浩想起来之前，她都会保守这个秘密。


    幸好阿浩以为这是发生在他昏迷前的事，只要他相信，那一切就好办了。


    大掌抚上她的脸，让她不由得抬眼与阿浩清澈的俊眸对望，就见他严肃的对她说道：「相信我，你碰上神经病了。」


    她不由得一愣，呆呆的望着他许久，见她没反应，左诚浩心想糟了，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她，尴尬的开口。


    「对不起，我还以为这样会很好笑。」


    她突然投入他的怀抱里，令他惊讶莫名，但也赶紧搂紧她。


    「巧巧？」


    「一样。」


    「什么？」


    怀中的人儿抬起脸。「那时候，你也是这么告诉我的，想逗我笑，结果把我惹哭了。」


    「啊？是这样啊？」


    她忍不住失笑。「我好开心，你还是原来的你，开玩笑的方式也一样，我就爱你这一点，遇到神经病这种话，全世界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我没说错呀，那男人居然不珍惜你的好，还玩这种两面人的游戏，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对，我遇到神经病了。」


    「人生难免会遇到神经病，看开就好。」


    「你也是呀，那位改嫁别人的女人，你就当遇到神经病吧。」


    事实上，有了巧巧的爱的滋润，他早就走出情伤了，不过他还是故意抚着胸口，作出心痛的样子。


    「我没办法，我心好痛……」


    关巧巧又傻掉了，原本她只是开玩笑的，想不到他居然有此反应，还会为别人心痛？这话也让她痛了，眼看泪水就要飙出来。


    「骗你的，傻瓜。」他又一把搂住她，开心的笑道。


    「我真的生气了，我警告你，不准你再想她，不准——」芳唇被封吻住。


    好可爱的巧巧，吃醋时是那么直接坦白，生气的样子让人疼惜，他多么幸运可以爱上这女孩，而这女孩也爱他。


    烫吻滑入芳唇里，用灼热的情怀挟带着狂野，温柔的蹂躏甜蜜的丁香小舌，大掌滑进她的衣服里，掌心像是燃烧的火，烫着她光滑的肌肤。


    关巧巧躺在他怀里，沉醉在他的狂吻浪潮里，她喜欢他用力的吻自己，更喜欢他毫无保留的展现对自己的欲望，因为她晓得这样可以让他康复得更快，所以她迎合他、满足他。


    她早认定他了，不管将来这男人是什么样子，她都想当他的老婆，陪他到老，携手一生。


    大掌像电流一般滑过她的肌肤，她感觉到自己内衣的扣子被挑开了，由他的大掌取代内衣，覆盖在她柔软圆润的胸部上。


    「阿浩……」


    她的轻声呢喃令他欲火更盛，吮吻往下延烧，拉高她的衣服，埋入她的双峰之间，来回的亲吻她柔软有弹性的圆滑。


    她的呼吸急促，上下起伏的胸部更贴近他的嘴，感受到他时而轻柔、时而狂野的吮咬。


    他们吻了不知多少次，每一次她都感觉到他更灵活了，虽然他还无法真正的碰她，可是这样的抚摸就已让她消受不了，整个人几乎要融化掉。


    突然，他停住了。


    巧巧原本被吻得昏昏沉沉，发现他停下手，不由得奇怪的张开眼睛，脸上还留着被情欲熏染的红潮，发现他怔怔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


    「我下面有反应……」


    迷离的美眸，在会意出他的意思后瞬间大亮。「真的？」


    「嗯。」


    昏迷八个月，造成他身体许多功能都需要复健，除了双腿无法行走，当然连带也影响了他的性功能，所以对巧巧，他只能亲吻和抚摸，但是现在他感到一股火热的力量正在复苏。


    巧巧听了又惊喜又有点半信半疑。「你真的……」


    「不信你可以『求证』。」


    这大胆的言词令她更加羞红，不过在他炽热的渴望下，她照做了，害羞的去求证，碰触到他身下灼热的欲望，果然是「苏醒」着。


    她的抚摸，也让他眼中欲火更盛，整张俊脸因为热血高涨，都是红的。


    一开始她还很羞涩胆怯，但是当发现自己可以掌控他的欲望时，她打从心底开心极了，笑得更加妩媚动人，变成存心挑逗人的性感小野猫。


    他看出她的得意，这个小顽皮存心玩火。


    「小心玩火自焚，我吃了你。」


    她不但不怕，还轻声在他耳边说着十足挑衅的话。


    「有胆子就放马过来。」


    他眼中闪着掠夺，原本覆盖在她胸部上的大掌加了手劲，狠狠地吻住她，想要脱光她的衣服，以行动证明他敢。


    她低呼一声，料不到平常冷静的男人，怎么真的就要放马过来了？这儿毕竟是病房，亲亲吻吻、上下其手还可以，但绝不是个适合翻云覆雨的好地方，更何况万一护士进来就惨了。


    「不行呀，别在这里，会有人进来的。」


    「求饶。」


    「好好好，我求饶，是我不对，不该挑衅你，我给你赔罪嘛。」


    「这还差不多，不过——不实在不想就这样饶你。」他还试图要脱光她，舍不得煞车，惹得她发笑的嗔骂他。


    「快停手啦，难道你真想让别人看到你未来老婆的裸体吗？」


    他当然不想，眉头一皱，心想有道理，她的身体只能给他看，若是被别人看到，他会非常不高兴的。


    强压下才刚复苏的欲火，不得不打住继续攻占的行动，只好板起一脸的欲求不满。


    「先放过你这一次，下次找机会绝对要吃了你。」


    她心儿一甜，红着脸轻声道：「反正人家打定主意要嫁你，还怕没机会吗？你快点好起来，到时……随便你怎么对我。」说完，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的将脸埋入他怀里。


    左诚浩深深的拥紧她，又吻了她好一会儿后，感觉到身子累了，人也躺在床上，而她将衣服拉好，在他的臂弯里陪他一块儿躺着。


    「睡一下好吗？」她摸着他的脸，发现才刚刮完的新生胡渣冒出来了，得再帮他刮刮胡子。


    「陪我。」他说道。


    她深情的望着他，在耳边呢喃低语：「我会陪你一辈子。」

 第九章

    这一天风和日丽，天气晴朗，为了怕左诚浩长期待在医院无聊，和伯父伯母商量后，也经由医师同意，关巧巧终于可以带左诚浩「出门一游」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


    「一个可以让你记起我们曾经相识的地方。」


    「我知道，但是这地方到底在哪里？」


    「你去了就知道了嘛。」


    关巧巧和左母一块儿推着左诚浩的轮椅出了医院大楼，一旁的左母笑意盈盈，左诚浩心中觉得奇怪，突然恍悟。


    「妈，你知道巧巧要带我去的地方？」


    「我也不晓得巧巧要带你去哪里呀。」


    「你笑的样子，根本不像不知道。」


    「别问伯母，她答应我要保密的。」


    左诚浩心中更加觉得不妙。「你们联合起来设计我？」


    「我是好意呀，怕你在医院闷太久了，才要带你出去晃晃。」


    「需要这么神秘吗？」


    巧巧和左母不约而同地一块儿回答。「要。」


    左诚浩挑着眉，点点头。「好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地方？一定要这么神秘不能让我先知道。」


    轮椅推出复健大楼后，他们在门口等着，没多久一辆休旅车开来，驾驶的人是左父，今天是星期六，他特地开车来载儿子。


    其实左诚浩复健进步很多，双腿已经慢慢可以站立行走，只要能搀扶他一把；而且有机会，他也尽量靠自己走路，所以当左父要抱他直接上车时，他拒绝，坚持靠自己用走的，而巧巧则在一旁辅助当他的依靠。


    这情况看在两老眼中，既感动又高兴。


    和前几个月相比，儿子现在真的是开朗乐观又积极，甚至恢复了以往的幽默，还会对他们耍嘴皮子开玩笑。


    待大家坐上车，轮椅收好放入后车厢后，左父载着大家驶离了医院。


    能离开医院透口气，的确是令人高兴的事，左诚浩从车窗吸着外头的空气，感到心旷神怡，旁边有巧巧小女人地依偎着他，而前头的爸爸妈妈也有说有笑，偶尔妈妈回头，看见他们小两口感情那么好，也会露出会心一笑。


    大约开了二十分钟，车子驶进一栋住宅大楼的停车场，左诚浩觉得奇怪，心想这里到底是哪里？转头看着巧巧和妈妈都笑得很神秘，怎么也不肯说。


    到了地下室停车场后，车门打开，左父把轮椅抬下车给儿子坐，左诚浩心中越来越有不安的预感。


    「这是哪里？」


    「上去就知道了。」


    关巧巧扶他坐好轮椅后，便对左父左母笑道：「伯父伯母，阿浩就放心交给我吧。」


    「时间到了，我们会来接你们。」


    「好的。」


    左诚浩一愣，望着爸妈似乎打算离开，不禁纳闷地问：「你们要走？」


    「你爸公司要加班，妈也得去办事，你和巧巧好好放松一天，记得要礼貌喔。」说完两老坐上了车，就这样把儿子留下，对他们挥挥手，车子驶离停车场。


    要礼貌？是什么地方需要礼貌？


    左诚浩越想越不对，巧巧推着他的轮椅进了电梯大楼，按下十一楼后，电梯门关上。


    关巧巧早就计划这一天很久了，从头到尾，她是最兴奋的一个，待电梯门打开，她推着左诚浩的轮椅出了电梯门，直接往自家的门牌号码推去。


    左诚浩突然整个人醒悟过来。「这是你家？」


    「哎呀，真不好玩，本来要给你一个惊喜的。」


    惊喜？不，这是惊吓，关巧巧居然把他带到她家！


    二话不说，他立刻自己推着轮椅要转弯逃之夭夭。


    「喂，你干么呀？」


    「我要回去！」


    「怎么行？我家到了呀！」


    「就是因为到了，我才要逃！」


    关巧巧当然不肯让他走，死命的拉着轮椅的后背把手。「你为什么要逃？」


    「为什么？」左诚浩见鬼的瞪她，忿忿的指着自己。「因为我，我坐轮椅！」


    「那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这狼狈的样子怎么能去见你家人？」


    「有什么不可以，我不在乎，我家人也不会介意啦！」


    「但是我介意！」


    他说什么都不肯，死命的推着轮子要走，巧巧也死命的拉着轮椅不让他走，两人就在走廊上僵持不下，上演一场拉锯战。


    吼——这人很龟毛耶！


    关巧巧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早就见识过阿浩的臭脾气一旦硬起来是如何的拗！不过她没在怕的，非要他丑媳妇见公婆不可！


    这时候有人刚好从电梯出来，无巧不巧正是关小弟，见到姊姊拉着一个坐轮椅的人，不由得一呆。


    「姊，你在干么？」


    关巧巧急忙向弟弟命令：「快来帮我，别让他逃了！」


    关小弟二话不说，立刻上前帮姊姊，合两人之力把左诚浩的轮椅推进家里。


    「快！快锁上门！」


    「没问题！」


    姊弟两人很有默契的一人锁门，一人挡着不让左诚浩逃走，而被强制绑架进来的左诚浩，整张脸都绿了，这时候关小妹从房间走出来。


    「在吵什么呀？」


    关小弟拉起两边的袖子，一副要宰人的恶狠样，对着左诚浩质问：「你这家伙，来我们这里偷东西的是吧？」


    一掌往弟弟的肩膀打下去。「胡说八道什么？他是左诚浩，还不叫左大哥？」


    关小弟呆了呆，见鬼的望着姊姊。「他不是小偷？那你刚才干么那么紧张的说不要让他逃了？」


    「他的确是要逃啊，但我不让他逃啊。」


    「姊，这人是谁啊？」顽皮的关小妹好奇的打量眼前这位英俊的轮椅哥哥，直接不拐弯抹角的语气就跟时下所有年轻人一样。


    这时候关爸爸也从厕所走出来，手上还拿了份在蹲马桶时打发时间的报纸，而关妈妈则从厨房里端菜出来，一边用大嗓门喊道：「巧巧，你带朋友来玩了呀？快请人家坐呀。」


    关小弟口没遮拦的代答：「妈，人家自己有座位。」


    左诚浩整个人都僵掉了。


    「姊，你说要带来的朋友就是他喔？为什么他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开小妹煞是有趣的直盯着人家。


    关爸爸拿着报纸瞧了一眼，虽然看到女儿带了一位坐轮椅的朋友，他神情并无异样，像平日般露出慷慨的笑容道：「有朋友来玩呀，快招呼人家。」


    「爸、妈，他是我男朋友，叫左诚浩。」


    现场突然静默下来，所有人定住不动，开爸爸拿着报纸站着，关妈妈拿着碗筷晾在空中，关小弟和关小妹也呆站着，全部的视线部落在左诚浩僵掉吓傻的表情上。


    他没料到巧巧就这么直接说出口，让他连找个地方躲的机会都没有，他尴尬的感受到关家所有惊讶的视线全集中在他身上，心情也沉到了谷底。


    他们会怎么想？女儿的男朋友居然是坐着轮椅的人？想必会不高兴吧？肯定会反对吧？他已经有心理准备接受异样的目光，他们肯定不欢迎他的造访。


    「是你男朋友呀？」


    「姊，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长得好帅。」


    「快，叫人家一起来吃饭呀。」


    咦？


    他呆愕连连，想不到关家人不但没有露出厌恶的目光，也没有大惊小怪，只除了一开始的呆住之外，立刻又恢复正常了，还与他闲话家常。


    左诚浩很讶异，他们没看到他坐轮椅吗？女儿交了一个坐轮椅的男朋友，他们不反对吗？


    「你为什么坐轮椅啊？」关小妹毫不尴尬又直接了当的问。


    左诚浩呆呆的望着坐在他右边的关小妹，当介绍完他后，巧巧就去厨房帮妈妈的忙，把他一人丢在客厅沙发上。


    「我……曾经发生车祸。」


    「喔？所以你两腿骨折是不是？」


    左诚浩望向坐在他左边一脸好奇的关小弟，一样的直接了当，问话毫不忸伲。


    「比那更惨……我变成植物人……」


    「耶？」两人同时惊讶的喊出来。


    「耶什么耶，你们两个在混什么？还不去帮忙拿碗筷。」关巧巧将汤端出来，展现大姊的威风，对着两个喜欢混吃等死的弟妹命令。


    「我在忙着帮你招待客人耶。」关小妹道。


    「对呀，我们在陪他聊天，这样他才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是不是？」关小弟也跟着附和，最后用「是不是」三个字问人家，一副强迫人家同意的样子。


    左诚浩坐在沙发上苦笑，听着这两个小弟小妹唱双簧，而且还是围绕着他最尴尬的双腿问题，但是从他们口中问出，却又完全不带任何鄙视的意味，彷佛像在问他家住哪里一般的平常，同时也带着好奇心。


    关爸爸和关妈妈两人更绝，对女儿带他回来，丝毫没有任何意见，还要他随意，当自己家就好。


    他是独子，所以从没享受过拥有众多兄弟姊妹的家庭气氛，关家与他家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这个家很热闹，很随兴，可以说是讲话毫无禁忌的。


    一开始他很紧绷，却发现自己很快就适应了这种轻松的氛围，倘若他们把他当客人看，或许他会很拘束，但是关家人跟他讲话就像跟家人一样，百无禁忌。


    「哇噻！你当了八个月的植物人？不会吧？！」


    「所以你现在在做复健喽？」


    「所以你也不是残废嘛。」


    「原来姊姊在照顾你啊，难怪，我就想她发什么神经，辞了工作去医院当志工——」锵！被敲头的声音。


    「敢说我发神经病，找死。」


    饭桌上热热闹闹的，大家七嘴八舌的发言，像在聊八卦似的问他当植物人的感想，让左诚浩既好笑又想哭。


    这家人真是有趣，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面对他们，有着从未有过的轻松，因为关家人毫不做作，他也亲眼看见巧巧在家里的另一面，原来她还颇具大姊的威严。


    关妈妈热切的挟菜给他，要他多吃点，而且她是一个静不下来的妈妈，吃没几口，就站起来去做别的家事，像一只忙碌的蜜蜂到处飞。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似曾相识，彷佛他也曾经经历过这种气氛。


    巧巧说要带他去他俩曾经相识的地方，这表示他曾来过关家才对，但是为何关家人是第一次见到他呢？


    关小弟挟了一块香肠，正要入口时，却定住了，看着香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盯着左诚浩。


    怎么了？左诚浩也疑惑的看着关小弟。


    「冒昧问一下，你『那一根』还能用吗？」


    左诚浩的脸皮僵住了。


    「你找死啊——」关巧巧听了禁不住尖叫咒骂。


    「哇哈哈——」关小妹笑到喷饭。


    关爸爸则是一个拳头像在打沙包似的往儿子头上敲下去，铿锵有声。


    「好痛耶！」


    「怎么可以问人家这种问题？」


    「我是关心姊姊的幸福——哎哟！」这次是所有人的拳头一起敲下去。


    关爸爸骂着儿子，然后对左诚浩歉然道：「抱歉，我这儿子口没遮拦。」


    话才说完，像蜜蜂一样忙碌的关妈妈在房间拉着大嗓门喊道——


    「老公，我放在梳妆台上的内裤呢？怎么不见了？」


    「穿在我身上。」


    「什么？！」


    「拿去洗了啦。」


    「呿！」


    额上挂黑线、僵硬、尴尬、哭笑不得，是左诚浩此刻的表情，刚才是谁骂自己儿子口没遮拦的？


    这就是关家人，说话百无禁忌，吃饭像菜市场一样吵。


    不知怎么着，他想笑，非常想笑，而他也笑开怀了，这一天，是他打从住院以后，度过最难忘愉快的一天。


    他爱巧巧，也爱她可爱爆笑又元气活力的家人。


    晚上，离开关家回到医院的复健病房后，巧巧陪在左诚浩身边，照顾他洗澡、按摩，以及热敷，在阿浩睡觉之前，她陪他说着小弟的趣事、小妹的顽皮，以及家人许多搞笑的事。


    「我很羡慕你拥有这么有趣的家人。」他笑道。


    「你是没看到我们吵架，吵起来天翻地覆的。」


    「我是独子，很希望有机会尝尝这种兄弟姊妹吵吵闹闹的感觉。」


    她握住他的大掌，放在自己的脸旁，撒娇道：「我们结婚后，他们都是你的家人。」


    这话令他心头一热，放在她脸庞上的大掌改而插入她发丝里，扶住她的后脑往自己带近，烙下深情的一吻。


    在一番浓情蜜语和厮磨后，他想起心中的疑惑，正好趁此问她。


    「你说我曾去过你家？」


    「是啊。」


    「那为什么你的家人却是第一次见到我？」


    啊。


    一时之间，她也呆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来她家的时候，是灵魂来的，家人见不到他，当然不认识，但这要怎么说？她可不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呀？


    「你口渴了吧？我去帮你倒热水。」


    大掌锁住她纤细的手腕，将顾左右而言他的她给拉回来。


    「巧巧，你在隐瞒我什么？」


    「没有啊。」


    「那么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如果能回答她早就回答了，在阿浩紧迫盯人之下，她知道无法逃避这个问题，索性反问他。


    「这次来我家，你有没有熟悉的感觉？」


    他想了想，点点头，这令她眼中一亮，忙坐在床边，惊喜地问：「真的？那你有记起什么吗？」


    左诚浩思考了下，告诉她自己的感觉，「你们家的气氛，我好像很久以前就感受过，而且当我坐在你家时，望着四周的景物，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一连点了好几个头。「没错，没错，而且你还跟我们去扫墓祭祖呢。」


    「真的？什么时候？」


    「当然是清明节的时候啊，你还跟我曾爷爷聊天——」啊，糟了。


    左诚浩皱起眉头。「我跟你曾爷爷聊天？你曾爷爷不是过世了吗？」


    她一时哑口无言，眼珠子转呀转的，扯开话题。「想不想吃苹果？我削苹果给你吃。」


    「巧巧。」大掌又把她拉回来，不准她借故溜走，甚至直接将她的腰圈在手臂里，另一只手则托住她的下巴正视自己，不准她逃避。「你到底在瞒我什么？为什么不说实话？」


    她抗议。「我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有些你不会相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信？」


    「因为若换成是我，我也不会相信的，正常人都不会相信。」


    她说这话，更加引起他的好奇心了，到底是什么事说出来连正常人都不会相信？


    「你说说看。」


    她求饶道：「阿浩，时间晚了，你先休息好吗？」


    「不行。」


    「时间晚了，你不怕我一个人回家危险吗？」


    「我要你今晚陪我一块儿睡在床上，然后告诉我实话。」他坚持，因为有时候巧巧也会在这里陪他过夜，这里放有她的换洗衣物，她不需要急着回去。


    左诚浩很坚持，说什么都不放她走，将她柔软的身子完全挤贴在他的胸前，在她耳边用灼热的语气对她许下甜蜜的威胁。


    「你如果不说今晚我就不让你睡觉。」


    她听了脸颊一红，连耳朵都热了起来，明白他的意思，好几次，阿浩都用他熟练的抚摸技巧，让她熬受不住，几乎呻吟出声，偏偏在医院里又不能太大声，在这一点，她可是怕了他呢。


    她本想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说的，可是阿浩一固执起来，也是很难缠，她走不了，犹豫了好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赌一赌。


    「好，在说之前，你得答应我，要完全信任我。」


    「我当然信任你。」


    「发誓。」


    「有这么严重——」一瞧见她垮下脸，他立刻改口：「好，我发誓。」


    「发誓不把我当神经病。」


    他挑了挑眉，感到有点好笑，不过还是顺着她。「好，我发誓不会把你当成神经病，不管你说了什么，你都是我的最爱。」


    关巧巧望着他，确定他是认真许下承诺后，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她开始一五一十的把真相告诉阿浩。

 第十章

    复健病房里，静寂无声。


    当听完巧巧叙述他们两人认识的地点、经过，以及爱神这个身分时，左诚浩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说他没有反应，也不见得没反应，他表情没反应，但眼神有反应。


    他盯着她，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话，不知是吓呆了，还是正在思考她是不是真的脑筋有问题？


    总之，他的没反应已经伤到她了。


    关巧巧猛然要下床离开，她这突然的动作总算让他回过神来，反射性的将她搂回来。


    「放开！」


    「你去哪？」


    「我要回家！」


    「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家？不行！」


    「我不管，我要回家！」


    「为什么？」


    她气呼呼的瞪他，「你根本不相信我的话。」


    「我哪有！我什么都没说呀！」


    「你嘴巴没说，但你表情说了！」


    他一时语窒，没有否认，也没有辩解，更让她气得眼眶红了，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怀抱。


    「巧巧——」


    「我走，你不用怕神经病缠着你，我走人！」


    这当然是气话，他要是真的放她走，那还得了，赶忙哄她：「我不是不信，我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少来！你没看你刚才那表情，根本就是被我吓到的样子，我早知道你会有这反应，所以我才不想说，因为我没办法证明，你就当我没说好了！」


    她负气的挣扎，圆滚滚的泪珠一颗一颗的掉下来，一气之下，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跳下床就要走人。


    她不要理他了，发誓说要相信她，却没做到，他当时吓呆的反应伤了她的心，他一定认为自己疯了，编这些谎话是别有居心接近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走人行了吧？


    她才刚碰到门把，突然被身后两只手臂给牢牢抱住，陷入了阿浩抵死不放的臂弯里。


    「别走——」


    「放开呀你——你——咦！」突然，她整个人震惊不已，原本要骂出口的话，变成了惊喜的低呼。「你可以站了？」


    左诚浩自己也很惊讶，他只顾着想要追回巧巧，根本没有想太多，为了不让巧巧离开，他奋不顾身的抱紧她，直到此刻他也才发现自己是站着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的确是站立的，而且从床边到这里至少有四步的距离，表示他不但能站，还能走。


    「我会走了？」连他自己都无法置信。


    「阿浩你会走路了，你会走路了！」


    「对呀，我会走路了。」


    他们老早忘了两人刚才还在吵架，此时惊喜交加的拥抱对方，两人都流出了喜极而泣的泪水，因为他们万万没想到奇迹从天而降，辛苦的复健之路总算有望，他们的心是激动的，感动、惊喜、兴奋与泪水交织着。


    还吵什么？对他们来说，这个夜晚将是一辈子的永恒。


    「我再走走看。」


    「小心呀。」她想扶着阿浩，但他拒绝，坚持要靠自己的双腿来迈出步伐，只让巧巧牵着他的手，缓慢的移动脚步。


    虽然每一步都像绑着千斤重的铁块那般沉重，但他的确感觉到了，双腿有知觉、有踏在地上的实际感，他又走了五步，却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但兴奋的心情让他不知道什么叫累。


    这时候敲门声突然响起，不一会儿门被打开，是值班的护士。


    「对不起，你们太大声了喔，隔壁病房都在抗议——」咦？护士小姐呆愕的瞪着左诚浩，像是第一次见到他长这么高似的。


    「miss林，阿浩会走了！」


    「天！不会吧？！你站起来了！」护士小姐也禁不住惊呼，忘了自己是来叫人家安静的，惊喜的走上前，不可思议的盯着左诚浩的双腿。


    三人惊喜的抱在一块儿，巧巧和阿浩还开心的在护士小姐两颊大大的香了一口，护士小姐也红了眼眶，赶忙去通报医生，当然，巧巧也立刻打电话给左父左母告知他们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两老听了立刻赶到医院。


    这一夜，上天赐予的奇迹让许多人哭红了眼，或许真有爱神在保佑，他和巧巧是怎么相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拥有彼此。


    左诚浩已不需要再借助铁鞋和铁栏杆练习走路，虽然两脚已能站立和走路，但为了继续训练肌力和耐力，已进步到用助步器走路，这样才不至于让刚刚会走路的两腿，有太多的负担。


    听说女儿的男朋友能走路了，关爸爸关妈妈及顽皮的关小弟关小妹，也全到医院祝贺，特地在左诚浩出院这天来共襄盛举。


    左诚浩已不需要一直住在复健病房，可以回家靠自己继续做复健了，只要定期回医院检查就行。


    左家和关家也因此熟识热络，左家两老原本就喜爱巧巧这么善良又漂亮的女孩子，若她能当自家的媳妇，肯定是他们和儿子前世修来的福气；关家两老一向开明，他们对孩子的教育完全采开放政策，只要是正当交往，不做坏事、不隐瞒父母，他们都不会反对。


    在巧巧的帮助下，左诚浩勤做复健，他希望赶快康复，不只是为了巧巧，还有相信他有一天会苏醒，始终不放弃的爸妈，他们为了他花了太多医药费。


    他希望尽快返回职场，做一个真正能撑起家的男人，不再让爸妈这么辛苦的赚钱，也要回报巧巧对他至深不变的爱意，为了给巧巧一个幸福的未来，他必须快点完全康复。


    在这期间，他依然频繁地出入关家，关爸爸关妈妈早当他是自己人，关小弟和关小妹也跟他熟络得很，甚至两家还会一块儿出游，有时候巧巧会到左家过夜，或是他到关家过夜，小两口只差还没签字办手续而已。


    当然还有一桩心愿尚未达成，也就是左诚浩答应巧巧的事。


    他不只要给她幸福，还要满足他心爱的女人。


    很快的，半年过去了。


    左诚浩计划了两天一夜的民宿度假，带着他心爱的女友来到清境农场的民宿山庄。


    冬天虽冷，但是风景依然优美，在窗外可以看见满天星斗的情侣房中，当左诚浩洗完热水澡，从浴室走出来时，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坐在床上穿着饭店浴衣的关巧巧，正害羞的窝在棉被里，露出一颗苹果脸，紧张的看着他。


    「你……你洗好了啊。」


    那艳红娇羞的小女人样，像是正值新婚之夜的新娘子一样，有着期待，也有着紧张。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火热，放下毛巾朝她走去。


    巧巧不敢看他，拿着遥控器不停的转台，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半年的复健，让阿浩已经恢复了健康，就跟当初那个出现在她面前的型男大帅哥一样，是那么俊朗迷人，还有他刚洗完澡时穿着浴衣的模样，凌乱的短发更显出他的性感不羁，看了简直叫人热血沸腾，心儿怦怦乱跳。


    大掌握住她的小手，将遥控器拿走，关掉了电视，她回过头，迎上他深情渴望的眼，正燃着两团欲火，令她也全身热了起来。


    他关掉床头柜的电灯开关，霎时室内暗了下来，只剩满天星光，从玻璃窗洒进细细银白。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因为她已为此期待许久，终于等到这一天，柔顺的任由他烙下亲吻，此时除了心跳声，还有彼此的呼吸声与亲吻逗弄的声息交织着。


    她躺下来，感受到他的大掌挑开她身上的浴衣，露出她显得有点冰凉的美肤。


    借着窗外星光，阿浩的身影也脱去了浴衣，在她精心照料下，健壮的胸膛裸露在她面前，依稀可见他的肌肉线条。


    即使他们已经熟悉了彼此的身体和气息，还是那么的令人期待，就像第一次触摸彼此那般的怦然心动。


    他的身躯早已热烫，压在她柔软微凉的曲线上，像是坚硬就应该寻找柔软，才能完全的密合，没有一丝缝隙。


    一声叹息揭开了激情的序幕，火热的吻印在她敏感的颈子上。


    「阿浩……」


    「我爱你，一辈子。」短短几个字的爱语，却是他真诚说不厌的誓言。


    她嘴上微笑着，心中感动着，因为他们有着别人所无法取代的革命情感，共同度过人生的苦与悲，历经人生的喜怒欢笑，而后于今夜满天星辰之下结合在一起。


    在他激情中有温柔的点吻下，她每一寸肌肤都因为他的润泽而倍加愉悦敏感，像要燃烧起来似的。


    她感受到他的狂野，为她失控的缠绵，不再压抑的任由欲望带领两人走向欢愉的世界。


    抚游在她光滑肌肤上的大掌，巡过凹凸有致的每一寸迷人的甜蜜后，往下探巡到她双腿间最珍贵的处女地，缓慢而温柔的取悦她，让她湿润得足以承受他已经高涨的欲望。


    他珍惜她，渴望她，尽力的取悦她，让她达到愉悦的高峰后，才肯释放自己的欲望，深深的进入她身体里，狂野的要了她，缠绵再缠绵，直达云端的喜悦。


    缠绵悱恻过后——


    他们一块儿躺在床上，享受温存余下的激情以及彼此的体温，在这寒冷的夜里，他们多么庆幸可以拥有对方。


    「啊，下雪了。」巧巧惊喜的发现窗外飘着白色轻盈的雪花。


    这是老天给予的惊喜，在台湾冬天要看到雪，只能往高山上走，有时还得碰碰运气，想不到他们有幸看到这个冬天的初雪。


    雪花点点飘下，彷佛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们用毛毯包裹着身子，一块儿坐在窗前的沙发上，欣赏这难得一见的雪景，甚至俏皮的打开窗户，伸手去接天上飘下的雪舞精灵。


    「好美喔阿浩。」她兴奋得像个孩子，令他禁不住收紧手臂拥紧她，爱煞她这可爱天真的模样。


    窗外的空气冷，让她呼出的气息变成了吞云吐雾，她孩子似的一直吹出一团烟雾，嘻嘻哈哈地玩着。


    「小心会感冒。」


    「不会，有你抱着我，我觉得好温暖喔。」


    「是吗？要不要回到床上，重温一下温暖？」他的手又不规矩地在她身上游走，令她不由得一阵轻颤，回过头嗔羞的睨了他一眼。


    「干么啦？」


    他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着。


    「咦？你还要？」不是才刚结束吗？


    「它也需要复健。」


    她爱娇含嗔的呻吟一声，被这话惹得娇笑，尽展似水柔情小女人的一面，想不到这男人一旦苏醒了，就如狼似虎了。


    她露出性感小野猫的妩媚一笑，转过身子的同时，双手也爬上他宽阔的肩膀。


    「任君享用。」


    他眼中一热，关上窗户，抱起她回到大床上，热情急速引燃，延续这难忘缠绵的一夜。


    又是一年一度的情人节，放眼望去，尽是碍眼的——噢不，是甜蜜的双双对对。


    左诚浩站在街上商店橱窗旁，他穿着媲美明星时尚的打扮，一身型男酷味，但却多了一份沉稳内敛，已不知道有多少沿街经过的女人在偷瞄他。


    他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拿着手机，看看上头显示的时间，却在此时有个熟悉的声音对他惊呼。


    「阿浩？」


    左诚浩抬起头来，视线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当看见对方时，他也很意外。


    想不到两年后会在路上巧遇，米雪，他的前未婚妻。


    美丽时髦的她，手上拿着名牌包，身上穿着名牌服饰，华贵依然，但脸上似乎多了些一黯淡无光。


    左诚浩望着她，唇角弯起一抹笑。


    「好久不见了。」


    见到左诚浩的笑容，米雪整个人又惊又喜，更多的是惊艳。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你……你不是……」


    他知道米雪要问什么，保持礼貌绅士一笑。


    「我已经复原了。」


    「啊，是吗？天呀，我都不知道……」她上下打量他，想不到他居然康复了，而且还是那么帅，不，比以前更帅，好像多了一份更成熟的男人魅力。


    她想到自己曾经和这么帅的男人订婚过，禁不住感到可惜，我让你转载，哼，又担心他是否还在生她的气。


    「阿浩，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生气？为什么？」


    「因为我……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醒来，当时我很慌，很无助，我吓到了，所以我……」


    「你是指退婚的事？没关系，不管谁遇到这种事，都会很震惊，我不怪你，这是人之常情。」


    米雪由忧转喜。「你不怪我，真的？」


    「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米雪听了这段话，脸上的喜悦又消失了，反而一脸悲伤。


    「阿浩，我……我很后悔改嫁给别人。」


    「怎么会？听说你是闪电订婚，又闪电结婚的。」


    她摇摇头，「我不该这么早嫁人的，当初以为他很好，追我追得好勤，加上当时你车祸变成植物人，我深受打击，他在我难过时趁虚而入，我才嫁给他的。」


    说得这么委屈，他可不懂了，就算人家追她，也是她愿意跟人家交往，又怪得了谁呢？他能说什么？


    「这是缘分，你遇上了他，他也爱你，这不是很好吗？而且我看你过得很好。」


    说到这点，米雪难掩愤恨，满腹累积的委屈再也藏不住，加上遇上旧情人，她忍不住像以往那样对阿浩诉苦。


    「那根本是孽缘，他口口声声说爱我，还对我山盟海誓，结婚不到三个月就出去偷吃，我根本就是被他骗的，他娶我只是为了我的家世，阿浩，我好后悔嫁他。」说着掩面哭泣。


    左诚浩听了很意外，他一直以为米雪嫁得很好，本来想说只要她幸福，他就衷心祝福，谁知道她的婚姻竟面临此种局面。


    唉，只能说造化弄人，他深深叹了口气，轻声安慰。「你别难过。」


    「阿浩——」米雪扑向他怀里，就这么依偎着他的胸膛哭了起来，左诚浩虽然觉得不妥，不过看在以往他们曾经也有过一段美好的分上，不忍推开她，好好的安慰、劝她一番，希望米雪可以看开，任何婚姻都会面临危机，只希望她能好好和先生沟通。


    米雪突然抬起头来，央求道：「阿浩，我好后悔离开你，我现在才发现，我其实还一直爱着你，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


    他怔怔的看着米雪，想不到事到如今，她会对自己说这番话。


    她爱他？什么是爱？


    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爱一个人，不就是不离不弃吗？这时候才说爱他，是否太可笑了？


    生气？不，他一点也不生气，相反的，他绅士的拿开她的手，将她轻轻推开，保持距离。


    「你只是太伤心了，才会说这种话，你现在是已婚身分，该有节制。」


    「阿浩，只要你愿意，我愿意跟他离婚，回到你身边，我知道你很爱我，不是吗？你曾说过，这世上你最爱的就是我。」


    左诚浩总算看清了这个女人，他曾经发誓非她不娶的女人，竟是如此娇弱不堪，受了委屈就要找浮木来投靠，恐怕她也只是看中他现在光鲜亮丽的外表吧，真是太可笑了，她的爱竟是如此善变，如此禁不起考验，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其实她真正爱的是她自己。


    「咦？阿浩，你朋友吗？」关巧巧从店里走出来，拿着大包小包的袋子，见到等在外头的阿浩，身边还有另一个女人，禁不住好奇的打量对方。


    「买好了？」


    「是呀，我买了好多，大丰收呢，全部七折喔。」


    「来，给我。」他将巧巧两手的袋子全部拿过来，一旁的米雪见状，不由得诧异。


    「阿浩，她是谁？」


    「噢，对了。」左诚浩一把搂过巧巧，对她微笑的介绍：「这是我太太。」


    可想而知，太太二字当然是当场把米雪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万万想不到，左诚浩不但康复，变得更帅，而且居然已经结婚了。


    「她是……」巧巧好奇的看着这个美丽的女人。


    「她是米雪。」左诚浩微笑回答。


    关巧巧立即恍然大悟，「她就是你那个神——」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差点把「经病」两个字也溜出口。


    米雪一脸疑惑，神什么？女神吗？她又燃起了希望。


    「对，就是她。」


    巧巧连忙点头。「嗯嗯，了解。」转头对米雪微笑。「听说你结婚了，祝你婚姻幸福美满喔。」


    「走吧，老婆，还得去接爸妈他们呢。」


    「对了，餐厅订了，现在去刚好来得及，走吧。」向米雪说声再见后，他们夫妻俩便恩爱的一块儿离去，头也不回。


    「她刚才跟你说什么？」巧巧好奇问。


    左诚浩只是弯起嘴角。「没什么，她只是很讶异我康复了。」


    「她看你的眼神好渴望喔，而且她眼角有泪耶。」


    「那又如何，除了我老婆的眼泪能叫我心软，其它女人不关我的事。」


    巧巧娇笑，依偎他更紧。「谁叫我老公太帅，连旧情人都想吃回头草。」


    左诚浩皱起眉头。「别谈她，我会生气，你明知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关巧巧吐吐舌，什么也不说，在他脸庞上香一个，当作是道歉，转载党见鬼去吧。她的确是故意这么说要闹他的。


    她现在很幸福，成为左太太，让她此生无憾，这是爱神对她报予最大的恩情。


    忽然，左诚浩眼中一亮，拉着她毫无预警的改变方向，过马路走向对街。


    「咦？阿浩，你要上哪？」


    「我看见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谁呀？」


    关巧巧好奇的张望搜寻，想知道他口中的老朋友是哪一位？


    「小黑！」


    当左诚浩叫出声，不远处一只全身黑毛的杂种狗，先是呆望着左诚浩，不一会儿立刻兴奋的向他奔跑过来，开心的摇着尾巴，一双黑不溜丢的眼睛十分明亮，还露出傻里傻气的模样。


    「哈哈！小黑，好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呀！」


    「汪汪——」小黑叫了两声，彷佛在响应他，任由他摸摸自己的头，吐着舌头，好开心的表情。


    关巧巧失笑着，原来阿浩说的老朋友是一只黑狗，真是的。


    「小黑，来吧，跟我回家。」


    「耶？阿浩，你要带这只狗回家？」


    「我想收养牠，好不好，老婆？」他抱着小黑，完全不嫌牠脏，对他来说，小黑比任何有名贵血统的狗都要珍贵。


    「当然好啦，我没意见，你喜欢就好，只是我很好奇，你和这位『老朋友』是怎么认识的啊？」


    「牠跟你一样，是唯一可以看见我，又陪伴我度过孤单日子的老朋友。」


    「喔，原来如此，牠是——」等等！美眸暴睁，猛地恍然大悟，震惊的瞪着阿浩。「你记起来了？」


    左诚浩咧开那阳光般、又带点顽皮的招牌笑容，没有回答是与不是，但那俊朗的笑容已经道出了答案。


    「天哪！你什么时候记起来的？」关巧巧尖叫，兴奋的抱住老公，也不管流浪狗脏不脏，她此刻的心情是兴奋惊喜得不得了。


    「我慢慢一点一点想起来的，没有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好坏！不早点告诉人家。」


    「我就爱看你兴奋可爱的样子。」


    他们不在乎路人异样的目光，两人和一只流浪狗就这么抱在一起，随后一块儿朝停车场走去，今后家里将多了新成员小黑，以后小黑就是他们家族的一分子，不必再当流浪狗了，这也是他对小黑报恩的方式。


    路边一个有着清澈灵慧双眼的小女孩，兴奋的指着左诚浩。


    「啊，妈妈，是那位大哥哥耶。」


    「哪位大哥哥？」


    「就是那次在星巴克跳来跳去的大哥哥，妈妈你看，他还抱着一只狗。」


    温太太顺着女儿圆圆指的方向望去，这一次，她看见了对方，那是一名型男大帅哥，正搂着一个女人和带着一只狗。


    既然看得到对方，就表示不是鬼。


    温太太笑了，摸摸女儿的头。


    「你看错了，那不是在星巴克的大哥哥。」


    「我没看错，真的是他耶。」


    「好好好，是他是他，走吧，爸爸和弟弟在等我们，来。」


    小圆圆被妈妈牵着，一边走还一边回头，一路上不停的念着。


    「真的是他嘛，是那个大哥哥——而且还有一个老爷爷微笑的跟着他们，旁边还跟着两个老奶奶……」


    声音远去，小圆圆被妈妈拉着走，没入了人群，至于那位大哥哥左诚浩，则搂着心爱的妻子巧巧，带着他的老朋友小黑一块儿进入大楼地下停车场。


    【全书完】


    编注：关于温翰宇和邱云瑶的爱情故事，请看——采花988《死神搞乌龙》。

 后记

    《爱神报恩》写完了，是的，这就是爱神报恩的由来，哈。


    这次还邀请了《死神搞乌龙》一家人来串场，热闹一下，毕竟民国百年很难得，加上情人节快到了，所以让同样是特殊题材的两部主角，都出来晃一下。


    这部也是跨年之作，不过书上市时，是二月份的事了。


    在写这部时，努力查植物人复健的相关资料，看了很难过，期间也找了一位医生朋友帮忙，向她询问植物人复健的内容。


    朋友说，植物人因状况不同，昏迷时间长短也不同，所以复健时间长短也不一样，一般来说，半年到一年是最快的，有人甚至十年都在复健。


    小女子选择了一个比较不严重的状态，毕竟这是爱情小说，男主角太惨，女主角太可怜，内容会很沉重，很难轻松搞笑，毕竟我还是喜欢写幽默点的内容来娱乐大家。


    民国百年，收到很多好朋友的祝福，除了家人，我也写了很多祝福给好朋友们，每当过年过节，小女子在写mail送祝福时，禁不住思考，有朋友可以写信去祝福，代表我有很多喜欢的朋友，是幸福的。


    今年有位朋友自远方来，其实也不会很远，一位好麻吉嫁到日本，一月份时带着她的日本老公回台湾，朋友中她第一个联络的就是我，让我好开心。


    当见到她的那一刻，我们拥抱在一起，霎时回忆满溢，回想大学时期，她难过的时候我陪她度过，我挫折的时候她伸出援手，两人有了革命情感，可以像姊妹一样吵架，和好后一点疙瘩也没有，朋友中有这样可以吵架都不怕翻脸的朋友真的没几个，很幸运的是我有两个。


    人生的际遇很难预料，我生命中的几个重要的人都在国外，幸好网络发达，加上视讯，安慰了彼此的思念。


    和好朋友促膝长谈之后，相约了未来的日本之旅，找个时间，我会去日本长住，去感受一下她在那儿的异地生活。


    这次的《爱神报恩》，很荣幸参加2011年2站台北国际书展，希望可以有好成绩，在此感谢旧雨新知的支持，亲爱的狗屋同仁们，咱们还在继续当同事，真好，还有我的编编，你辛苦了喔，认识你真好。（^_^)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没有情人的，也要让自己在这一天找快乐的事做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