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能灵媒妻》 愿大家拥有百分之百分的好运 蜜果子 哇!今年的书展是民国一百年的书展耶! 提到一百,每个人都觉得是个圆满的数字,百分之百的爱情,百分之百的好运,如果什么好事都能百分之百那该有多好! 在过去的一年,蜜果子有点忙,跟大家见面的机会少了些,但还是没忘记出几个帅哥跟大家寒暄、谈情说爱一番,而这次的书展……嘿嘿,可是个特别到不行的故事! 女主角的身份以往通通不一样,再也不是穷苦人家的女孩,也不是秘书或是偶遇帅哥的美女,人家可是拥有上天赐予特殊能力的女……强人(?) 最最重要的,是她从出生开始,就有执事陪在身边。 想想看,一个高大、聪明、俊美、什么都会的执事,只伴在你身边,优雅从容的服侍你,温柔体贴、百依百顺…… 你口渴时他主动送上热茶,你疲倦时他会为你覆上暖毯,你颈子疼了都能让他帮你按摩! 遇到困难时,他会出手相助,遇到烂咖男人,他轻而易举的就能击退对方,这种执事简直是女人的梦想! 不过,只当个执事也太浪费了,所谓送礼自用两相……咳,是说从小生活在一起,说不定有天会擦出什么火花也不一定咩! 而且故事里还有各式神秘人物,不同种族的都能登场,只能说女主角也算怪咖一枚,恋爱路上必定有重重怪阻碍啦! 蜜果子边打字手边发冷。其实写序的当下,是民国九十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下午四点半,再过几个小时就要进一百年了! 今年蜜果子做了很多事,也去了许多地方玩,上个月在美国疯狂的玩了两天迪斯尼(两个园区),那里真是个相当可爱迷人的地主啊~夜晚的嘉年华游行更是不能错过! 蜜果子看着美国迎接新年,那种喜气洋洋的气氛……缤纷旖旎的圣诞树、米奇米妮可爱的相拥、美女与野兽的共舞,还有仙履奇缘城堡夜间的璀璨烟火伴随着人造雪,都让人感受到新年将近。 晚上台北一o一的烟火,势必也会有那种万人新年的气氛,等等蜜果子就要出门,到市政府广场前,与三五好友挤在一起,享受那种人与人之间的温暖。 新的一年,愿大家拥有百分之百的好运,心情、事业与学业,什么事都会百分之百的完美喔! 书展呢……当然可以百分之百买到心爱的书,幸福的品尝! 新年快乐!啾! 关于女巫的花园 又是一个几和日丽的日子,基本上这句话是多余的,在这里,永远的好天气,和煦的太阳跟温暖的微风,后来、后来……后来也不曾改变。 曾经有吟游诗人说过这里的故事,在仙界、人界、精灵……之中传颂,这里的管理者是个魔法很厉害的女巫,暂且让我们称其为「大女巫」 大女巫受命管理一座十分宽阔、种植许多奇异花朵的花——一座掌握了全人类生命力的花园,被称为「女巫的花园」。 花园里种植的不是玫瑰、百合、吉野樱那种平凡的花朵,这里种植的花名为快乐、仇恨、祝福、嫉妒……等等。 这里的花很特别,她们就跟神话中装在潘多拉宝盒里的礼物一样,每次花期一到,花朵绽放时,名为「快乐」的花,就会将快乐散布人间;名为「嫉妒」的花,会让人们心中感到痛楚,而其它各式的花朵,丰满了人心。 不要问为何不种植仅让人类有好心情的花朵?大女巫说了,「人心就跟花朵一样,只要明亮的太阳、清澈的水,却不要黑污的泥,又怎么长成漂亮的花?」 这样重要的一座花园,大女巫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因此花园里还有四个女巫长合力管理花园,她们手中握有镇守花园的四大宝物——时间、慈悲、青春及赤子之心,每每她们以此灌溉花朵,红将更艳、黑将更沉、花才能摇曳她应有的姿态。 但有一种花比起其它花还更特别,她被称为「情花」,情花绽放时将散发诱人情动的因子,她是人们之所以爱的根源。 大女巫亲自灌溉这些花,从不假手于他人,即使是在她手下工作许久的四个女巫长,亦不得其门而入。直到某天远游数日的大女巫回到花时,一切都变了—— 花园里的花儿黯淡了,几乎失去了生命力,这时大女巫紧张的冲进养着情花的温室,却再也没有她可以挽回的了——四朵凋零的情花代表她永远失去四名得力助手,因为闻了情花香味的人,将永生追寻爱情,无论可得不可得。 只是大女巫再难过不舍也来不及了,最要紧的是,四个镇守花园的宝物也跟着女巫长们一起不见,而宝物不能不寻回,这座花园如果凋零了,人们的希望也跟着灭绝。 为此,大女巫只好指派四名女巫实习生去人间寻回宝物—— 有个实习生,是个上课老迟到的迷糊大王,但不要紧,「时间」不代表要用严苛的标准,精确锁住每分每秒的行为,而是「及时」的概念,例如:爱要及时,若那孩子能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明白道理,「时间」将可收回。 有个实习生,个性率真但有些胆小怕事,不过没关系,「赤子之心」不代表全然的无惧,而是「勇敢」的概念,例如:爱要勇敢。若那孩子能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明白道理,「赤子之心」将可收回。 有个实习生,虽多才多艺,然而不起眼的长相却常让人忘记她的存在,那又如何?「青春」不代表世人眼中的美丽,而是「心美」的概念,例如:能付出爱的人很美。若那孩子能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明白道理,「青春」将可收回。 有个实习生,明明心软善良,偏偏冷漠毒舌,但不要紧,「慈悲」不代表没有原则的退让,而是「信任」的概念,例如:相信别人的爱,还以自己的爱。若那孩子能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明白道理,「慈悲」将可收回。 催促这四名性格迥异的实习生下凡后,大女巫回到温室收拾那已然凋零的情花残枝,心想:不过几分钟而已,也就人间几日,不要紧的吧!她们定会将宝物寻回。 楔子 粉红色走廊上坐着一排焦急的家属,其中一名男子更是急得走来转去,一刻都停不下来;其余家人也面露愁色,望着手术灯大亮的白色大门。 「三弟别转了!」大哥忍不住开口,「知仪身子很健康,生个孩子又不是生了大病,别紧张。」 「就是啊,胎位不正而已,我们请的又是名医,你别太担心了。」老四也开口了,谁教三哥转得他头昏眼花。 「不是……」花天郁担忧的不是这个,「不晓得是男还是女。」 喔,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花家有祖训,不允许任何花家女人、媳妇怀孕后,意图以任何方式得知胎儿的性别,否则列祖列宗会从坟墓里爬出来,好好教训重男轻女的不肖子孙!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每个花家子孙都严守这个戒律,也对万一犯戒,祖先会教训这点深信不疑,只因为——花家正是灵媒世家。 每代定会有一个孩子拥有灵媒的特质,代代都是男性,而得到此能力的孩子,必须担起振兴花家的重责大任。这一代是二哥花天启当家,但目前为止已娶妻生子的兄弟们,还没有孩子拥有灵媒体质。 「坐下!」端坐其中的花爷爷不悦的出声,花天郁错愕数秒后,乖巧入座。「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是男或女,祖先的规矩,简直就是为你这种人设的!」 「不,爷爷,这是有原因的。我们家五个兄弟,就剩下我孩子是唯一的可能了啊!」花天郁赶紧解释,因为妻子的身子不允许,生下这胎后,断不可能让她再生第二胎。「而大哥、二哥跟大弟的孩子都确定没有继承能力,么弟那家伙根本不打算结婚,那我们花家……」 「住口!」花爷爷的拐杖往地上猛敲了两下,「就算真是如此,那也是我们花家的命。」 众人一阵静默,花家数百年来都是灵媒,以此营生、壮大家族。如果失去这延承的能力,未来花家将何去何从? 角落处静静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他冷静的看着花家人。花家在政经界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正因为其灵媒的能力,一旦他们失去了这份能力,还能在政经界立足吗? 他心底深信绝对没问题,花家的子孙多得是不具此能力的人,依然过得好好的。而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他服侍花家的心意也不会改变。 他们家世世代代皆为花家的管家,这点从未变过。 说起两家的因缘,要推到数百年前。那时,花家的灵媒答应一个鬼魂的请求,照顾一名年幼却于路边乞食的孩子,那孩子被花家视如己出的抚养,长大后便打理花府的大小事宜,并在临死前发愿,赵家世代都为花家奴,以报给命之恩。 虽说物换星移,并非每个赵家人都甘愿为奴,更别说都已经什么年代了,愿意当管家的人少之又少,但由于薪水优渥,花家更是待赵家人不薄,所以多数赵家子孙还是世代于花家任职,分布于各分家服务。 赵家世代子孙均受严谨的教育,只为了培育出花家专属的管家——从出生开始即进行严格训练,七岁时便遴选出资质最优者,成为下任花家的大管家。 因此无论如何,都会有位忠心的赵家人侍奉花家世代当家——一如他,现在依然服侍花天启,而不管花天郁即将出世的孩子是男是女、有无能力,他也会尽心尽力的照料他。 寰颐也一样。 他回首看向站在身后的小男孩,这代脱颖而出的下任特别管家。 小男孩立定站稳在粉红色墙边,才七、八岁的年纪,已流露出早熟的气质,从他有意识以来,就被教导凡事以花家为主,他是必须尽心竭力的仆人,要以此为荣、以此为傲,终生为服侍花家为己任。 因此对于今晚即将出世的孩子,他也必须认真看待,因为这新生儿有可能就是他未来的主人。 电动门「唰」地开启,花家人紧张的全站了起来,花天郁急忙冲到前头,只见护士抱着个皱巴巴的小娃娃走了出来。 「恭喜您,花先生,」护士戴着口罩,眉开眼笑的说道:「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喔!」 女的?!不可能得到灵媒能力! 有些花家人偷偷倒抽一口气,却还是难逃花爷爷的法耳,回首一瞪,个个吓得噤声闭上嘴。 而花家兄弟莫不面面相觑。万一老五真不结婚、膝下无子的话,花家的灵媒能力当真要失传了。 「母女均安,请放心好了。」护士再补充一句。 「母女……啊!没事吗?」花天郁终于回神。是啊,母女均安就好,他还在担心什么? 他原本担心孩子是男孩,得到灵媒的能力! 可这能力他打从心底就不想要。他参与过二哥的人生,身为一个父亲,他只希望孩子健康快乐的长大就好,那些看得见鬼的灵力,不要也罢。 花天郁眉开眼笑看着护士推着妻子出来,两个人交换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赵寰颐的眼神只落在那哭个不停的新生女娃身上。他暗忖,他的主人是否降临了? 第一章 「这边请。」穿着黑色西装背心的男子站在挂着帘子的圆柱旁,恭敬有礼的欠身,对着沙发上一对情人说道。 温文儒雅的男人正搂着甜美的小女生,他们双眼发亮的抬首,迫不及待的站起身。 男子礼貌颔首,旋身带路。穿过长长的走廊,再进入几个小房间,总是这个门进那个门出的,没有家具的房间让人搞不清楚方位;好不容易终于来到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短廊,底间闪耀着紫色灯光,水晶珠帘垂坠而下,散发迷人的光芒。 他手往里头一指,暗示两人往前行。 两人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往前走去,里头的小房间布满以紫色为基调的装潢,紫色绒布为壁纸,眼前桌面上有个水晶球,正后方坐了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 小情人们战战兢兢坐下,两人不安的对望一眼,才望着桌后的女人。 「问什么?」面纱女人轻声问着。 「嗯……问我们两个人……」女孩子娇羞的望了男友一眼,「问感情,我想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比较好。」 「……」面纱女子顿了一下,望向男人,但眼神却停在他后方,「要等大家都同意,你们的婚事才能顺利。」 「咦?」女孩愣了一下,「大家都同意啊!我爸爸妈妈也很喜欢他,甚至说要帮他创业……」 「我是说——」面纱女子打断她,伸手往男子后头一指,「他身后的女人,跟那两只婴灵。」 什么?男人怔愣,吓得陡然往身后猛瞧,却什么也没瞧见。 「女人有一头长鬈发,看死状是……跳楼死的,一尸三命,她怀的是双胞胎。嗯,我看看。」面纱女人接续说着,「喔,她说她叫小依,你应该记得的,她是因为你劈腿才自杀的,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一旁的女子听得脸色惨白,发颤的望向自己的爱人。男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内心正在呐喊:为什么这女人会知道这件事? 他以为这灵媒只是个骗钱的家伙,想不到—— 「你这个骗子!在那边胡说八道什么?」为掩饰心虚,男人恼怒的拍桌起身,「你是想存心破坏我们的幸福,还是要我花钱消灾?」 「谁答应帮你消灾了?你想驱走那母子三人,我还得考虑考虑咧。」面对男人的盛怒,面纱女人倒是从容不迫,「像你这种人,看到有钱女孩就抛弃怀孕的女友,还妄想飞黄腾达?等下辈子吧!」 一旁的女孩挂着泪站起身,狠狠甩了男子一巴掌,接着转身夺门而出。男人错愕的喊着她的名字,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你最好快跟小依道歉,或许她会原谅你的负心。」面纱女人好心的做售后服务。 「你这个混帐,竟敢坏了我的好事!」男人说完便抓起桌上的水晶球,想往面纱女人头上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抢先一步箝住男子的手腕,力道之大,让男人完全无法移动手臂,甚至整个人反被往后甩向墙壁,撞伤了背。 只见刚刚那位穿着西装背心的男子傲然睥睨着他,一弹指,两个保全装扮的人员立即入内将男人架走,火速清空房间。 男子立即上前一步,将那古典式的房门给关上。 「啊!」女人扯下面纱,伸了个懒腰,还伴随一个大呵欠,「我又没说错,敢做就要敢当。」 「主人累了吗?」男子挂着浅笑,「要不要为您准备咖啡?」 「不要,我想睡觉。」花鑫站了起来,「这是今天最后一个客人了吧?我想回房睡一下。」 她姿态慵懒的搔搔头,一点都不优雅的拖着身子,直想离开这占卜房,回到她温暖的被榻——即使现在才下午两点钟。 「主人。」男子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门口,「您下午三点有课。」 「咦?」花鑫皱起眉,「那好无聊,我不要去!」 面对她撒娇般的神情,连一向严肃的赵寰颐都不禁露出温和笑意,然后凝视着眼前的她吐出两个字,「不、行。」 「嗄?!」花鑫咬了咬下唇,「为什么?」 「禁止逃课。」他一副八风吹不动的表情拿起墙上的对讲机,「帮小姐准备一杯咖啡,代糖两包佐鲜奶油,直接送到大厅。」 「人家真的很想睡嘛!」花鑫蹙起柳眉,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昨天晚上只睡三小时,一大早又被你挖去上课……」 「如果小姐不花时间去夜店,相信便有充足的睡眠时间。」他立定站好,为她拉开门,「车子已经备妥了。」 花鑫噘起嘴。真是个讨厌鬼!干么什么都能依着她,就唯独念书这件事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真的累的话,我建议小姐可以利用中午时间休息,而不是做生意。」走在她身后的赵寰颐淡淡丢下话。 她闻言,不满的回首,理直气壮的驳斥,「我这是在练习。」 「修行不是这样的。」他仍维持笑容,「小姐只是在利用天赋多赚零用钱。」 花鑫立即鼓起腮帮子,一双大眼骨碌碌转着,「你答应过我不说出去的。」 「我没跟任何人说过。」他刻意左顾右盼,「现在也只有我们两个人。」 「嘘——」花鑫食指搁在唇上,露出一脸可爱到令人想一口吞下的模样。 但是,他不能吞。 压制着澎湃汹涌的心,赵寰颐表面维持着笑颜,朝着花鑫认真颔首。 对她的承诺,他宁死都不可能失信。 花鑫,是二十年前诞生的那个女婴,原本花家认为灵媒血统业已丧失,没想到她却在满月前双眼乱瞟,总是对着无人的地方或哭或笑,之后由现任当家证实,襁褓中的她看得见幽魂鬼魅。 花家的灵媒体质代代只传男性,这一代竟然出现在女子身上,可谓奇迹。这让花家上下既震惊又讶异,在由她接下大任之余亦忧心忡忡…… 可命运既定,只得承受,女孩起名为「花鑫」。 「鑫」意为多财多金,希望她为整个花家带来财富,所以女孩子才有了这么一个较阳刚的名字。 而赵寰颐打从花鑫确定继承能力后,就指派为她的终生管家,幼时尚有保母及父亲一同照顾,他在身边努力学习,一直到七年前父亲正式退休,他才接下现任管家一职。 也是从七年前,他才开始正式与已是少女的花鑫朝夕相处。 花鑫现年二十,还是个大学生,一般来说花家的灵媒满十六就要开始工作,并对外宣告正式继位,只不过……说来现任当家真可怜,花天启早想着退休逍遥过日子,却因下任继承者而迟迟没有办法卸任。 因为,花鑫完全成不了气候。 除了灵媒能力不稳定外,最重要的关键,是她个性尚未沉稳,完全没有当家的样子及威严,说得更直接点,是她根本连这份觉悟都没有。 她总认为自己只是个快乐的学生,爱出去玩、逛街是人生最大的乐趣,要她面对政商大老、正经八百的卜算吉凶,还不如让她跟朋友去玩塔罗牌。 当然,为她创造如此无忧无虑环境的人都有责任。没有人实行铁血教育,也没有人打小告诉她应该扛起的义务与责任,更没有人好好训练她成为一个真正的花家主子——严格说起来,花氏家族人人都有责任! 全家就宠这个人见人爱的小女孩,谁教她打小看起来可爱至极,每个长辈都捧在手心上疼,到头来,对她最严格的竟是他这个应当对她百依百顺的管家——不过现在执事一词正夯,所以现在赵家人的头衔改叫执事。 「执事。」女佣送来咖啡,直接交到赵寰颐手上。 「我现在真的好累……」花鑫还试图装可怜耍赖。 「上车吧。」赵寰颐无动于衷,径自走到外头。 「哎哟……」眼见攻势失效,她整个人垂头丧气,「去就去啦!」 花鑫不甘愿的坐进车子里,赵寰颐再把咖啡递给她,并且刻意再次交代司机,「下课后记得把花鑫直接接回家,不准她再往外跑。」 「为什么?」她又发出抗议,「我下课后想去逛街。」 「不急于一时。」他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对她说:「小姐熬夜太多天了,今晚请务必准时回来,好好休息。」 「我没关系啦,年轻就是本钱,而且呀——」 「而且小姐体质一虚,『那些』就会趁虚而入……」赵寰颐说得云淡风轻,却让花鑫身子一颤。 她大眼眨巴眨巴的望着赵寰颐,全身竟发起冷来,「你……你干么说这个?」 「我随口说说罢了。」这次他连眼睛都眯起来了,看得她突然慌得不知所措。 「好啦好啦,我会准时回来。我最近都熬夜……天啊,该不会昨晚睡不好也是因为——」 赵寰颐但笑不语。他绝不会说出其实她睡得有多好,还打呼踢被这件事。 「那你要帮我拿符咒来喔。」花鑫忽然紧紧握住他攀在窗缘的手,慎重交代,「千万千万别忘了在我房外设下结界。」 「是的,主人。」他恭敬颔首,眼底闪过一抹得意,目的达成。 花鑫这才松手,任车窗升上,银色车子缓缓驶离,他依然站在车道上,恭送他唯一的主人离去。 欠身颔首,一直到看不见车子后,才直起身来。 他望着自己的左手,手背上有着花鑫残留的余温。 唯一的主人,也是他唯一在意的人。 下午近六点半,赵寰颐按照惯例嘱咐厨房今晚的餐点务必清淡爽口,也交代晚茶准备易入睡的茶点,好让小姐能早早就寝。 今天的课是六点结束,加上塞车时间,按理应该六点四十五分便能抵达家里。 几个女佣一边摆盘,一边偷偷瞄着赵寰颐。这宅子大,聚会时人口多,万一大家都在家时那可是累煞人,规矩繁复且严谨,真不亏是政商界赫赫有名的灵占世家。忙归忙,但好处是工作稳定、高薪,还有……养眼。 先不提上一代的各具风范,就是这一代的年轻小姐少爷也各有风采,气质迥异,却人人都称得上是俊男美女。 而花鑫的执事,是最最最迷人的了! 一八三的身高,修长又健美的身材,深黑色短发闪闪发光,略长的刘海不规则的覆在额上,却蓬松柔软,黑色浓眉佐上一对杏眼,衬在那长形脸上,看上去既秀气斯文,又带着一点阳刚味。 正看侧看皆俊美无瑕,加上花家曾送他出国留学,不但跳级毕业,拥有留美双博士,头脑一流、做事效率高,堪称花家执事中,人气最高也最受人青睐的一位,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更不同凡响,谈吐优雅,风度翩翩,还有股充满魅力的男人味。 让大家讶异的是,这样的人才没在花家产业效力,竟屈就于区区执事?最令人不解的是,还是当那个很宝大小姐的专属执事。 「执事,小姐的车快到了。」对讲机中传来报告声音。 赵寰颐立即拿起桌上的纯银托盘,上头放了杯热柠檬茶。今天外头温度只有十二度,昨晚喝醉的小姐势必镇日口干舌燥,加上天冷,一杯热茶是最佳选择。 只手顶着托盘,他笔直走向大门,银色座车弯进车道,刚好抵达。 「欢迎回家,小姐。」他亲自开车门,却看见了陌生的脸孔,瞬间脸色一凛。这是哪里来的人? 「你好哇!」一头红色鬈发的女孩从车里跳了出来,「哇靠,花鑫,这你家啊,也太豪华了吧!」 接着从车子里钻出另一个男生,头戴着毛线帽,嘴里嚼着口香糖,身上叮叮当当的项链手饰多得像是开饰品店的,也一脸赞叹的望着这宽大的门庭。 司机打开副驾驶座侧门,花鑫这才红着双颊走出来。 「小姐。」赵寰颐板着脸走向她,「这是怎么回事?」 「噢,他们是我朋友。」她指了指那一男一女,「这是amanda,那是nic!」 「朋友……」赵寰颐喃喃说着,回头上下打量这对访客。 「对啊,你不让我出去,我带朋友回来玩总行了吧?」花鑫眯起眼,笑得很开心,「就吃顿饭,别摆臭脸。」 「就吃顿饭?」他狐疑的望着她。这小丫头的想法绝对没那么单纯。 「就吃顿饭。」她信誓旦旦的说。 「八点离开。」赵寰颐挑眉定下时间。天晓得小姐的一顿饭是几小时。 「嗄?!可是……」花鑫意图抗议,赵寰颐却把托盘搁到她面前,那气势与眼神,摆明了不容她反驳。 呜呜,八点就八点嘛!好凶。她心里咕哝着。虽然她是主子,但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觉得寰颐比她威上几百倍。 她当然可以学爸爸一样喝令他,但她就是做不到。要是真惹寰颐生气,她就准备吃不完兜着走。 记得有一回,她虽感冒却坚持要滑雪,还气急败坏动用主子权力,命令身为执事的寰颐听从,结果他冷冷应了一声遵命后,竟带着她远离滑雪场,来到偏僻的山野,狂风暴雪冻得她快不能呼吸,他却回一句「若她没滑够雪不能走」。 衰的是,之后还遇到雪女,吓得她魂飞魄散,最后哭求着寰颐快带她离开,还发誓以后绝不再任性妄为。 就这样转眼七年,为了自身安全着想,也明白寰颐是为了她好,虽然她脑子里充满稀奇古怪的叛逆点子,但在他面前,她尽量乖乖听话。 「好温暖喔!」花鑫前一刻还在心里抱怨他的霸道,可双手捧着花茶,不禁对赵寰颐绽开微笑,「还是你最了解我需要什么。」 「这是我的工作。」他喜欢看她这样满足的笑容,也跟着笑开颜。 「靠,这是玄关吗?未免也太大了!」身后吱吱喳喳的女人一出声,完全破坏了气氛,开口靠个没完,脚踩在地毯上,目瞪口呆看着宛如皇宫般宏伟的玄关,「这花盆超大的……好夸张喔,是真花、真花耶!」 「这是纯金的吗?」毛帽男指着上头的金色雕像问,「你家是美术馆喔?」 赵寰颐心平气和的等花鑫草草喝完花茶,礼貌的持着托盘走入玄关,女佣立即跟上前去接走托盘,他顺道指示今晚多了两位客人用餐。 「那个雕像价值十二亿元,请您留意。」在nic即将碰到那纯金雕像时,赵寰颐声音平稳的提醒,「只要有一点损害,就必须照价赔偿。」 闻言,nic紧张的咽了口口水,乖乖缩回手,原本想玩花瓶的amanda也不敢造次,连忙把手收在背后,对着赵寰颐干笑。 「跟我来吧!」没注意到他们的困窘,花鑫一脸雀跃的带着他们往里头走去。 「等等,小姐,请他们先到会客室。」赵寰颐突然打横手臂,横亘在她跟来客之间。 由会客室前往主厅的走道,跟自家人走的是不一样的,那是自古以来为了保护灵媒当家的通道。若有不肖份子意图潜入宅邸,必会使用一般的路径,而这条路在紧急时是可以分区关闭的。 「他们是我的朋友,不必这么……」话说到一半,她看见赵寰颐眼色一沉,立刻把反驳的话吞回去,温驯的说:「那……就麻烦你了。」 「这么麻烦,你是什么东西?」nic不悦的对着赵寰颐碎念,「不就是佣人吗?说话竟然这么嚣张。」 「我身为花府执事,来客有来客的规矩,就算是小姐的挚友也一样。」赵寰颐并不以为意,总之公事公办。 「好啦好啦,对不起!」amanda推了推nic,示意他安份点。 「啧!」nic不爽的白了他一眼,勉为其难的接受。 花鑫尴尬的笑笑,对他们比了个对不起的手势。她也明白这是家规,只是为什么他们家有这么多规定? 赵寰颐端起职业笑容,引领两人前往会客室,花鑫则先回房换件舒适的衣服。 「规矩真多,要不是你说要算命,我才不想来呢!」nic不禁抱怨。 「厚,别闹了,你不是也想知道这笔生意能不能做吗?我听说花家超有名,很准的!」 走在前头的赵寰颐眯起双眼。 花鑫又来了!向他人曝露自己的能力,还任意答应帮别人灵占,坏了祖先的规矩不说,她怎么被骗不怕的? 想利用她的人多得不可胜数,最夸张的是从人到鬼皆然。人们觊觎她的能力与显赫的家世,鬼则希望她可以帮忙办事。 偏偏从小耳根子软的花鑫,同情心泛滥,不管别人说什么,总是不疑有他,尤其对方一旦打出悲情牌,她还会哭着免费大放送。 他当然不是冷血之人,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令人同情之人,但在他看来,会接近花鑫的人,绝大部份是心机之徒。 身为花家下一任的当家,花鑫本就不该滥用特殊能力。 事实上,从以前到现在,花家的灵媒严禁提供任何免费服务。他们世代为大事灵占,不为俗事解惑,若是先例一开,未来多得是成山成海要求免费灵占的人上门,花家迟早会失去崇高的灵媒地位。 思及此,赵寰颐脸色一凛。若让现任当家知道花鑫老是在外面兼差,放个假的水晶球在那儿论件计酬,可能会气到中风。 身为执事的他,除了照顾花鑫的生活起居外,当然最重要的,还包括为花鑫过滤闲杂人等,保护这位灵媒——在外面兼差不被发现! 无奈的一笑,若他真的为花鑫好,应该严禁她在外兼差或是滥用能力,但到头来,总是拗不过她撒娇般的神情,反而想方设法替她掩盖一切,瞒天过海。 「请这边稍候。」赵寰颐推开会客室大门,里头的陈设也是一如电影中才看得见的欧洲皇室风格。 两张深红色天鹅绒大沙发横在前方,两旁镶着胡桃木,看起来气派非凡。amanda跟nic各自坐了下来,仍好奇的四处看个不停;不一会儿,女佣送来茶点,待在门口未离。 「小姐说可以请客人过去用餐了。」女佣红着脸颊向赵寰颐报备。 「嗯,跟小姐说我会亲自带客人过去。」他勾起一抹笑,眼角瞥了里头的心机二人组一眼。 「是。」女佣领命而去。 「两位……是花鑫的朋友?」他温和慈善的问。 「嗯,麻吉唷!」其实也不过只有两面之缘,「不过我们不知道花鑫家这么气派。」 「但两位知道小姐的能力是吧?希望小姐帮你们占卜未来或是卜算运命?」 「欸……对啊,我们也是半信半疑啦,可花鑫说得信誓旦旦,她说她有阴阳眼,而且算命超准的!」amanda呵呵干笑了两声,「我跟nic想合伙投资,正在举棋不定,花鑫说可以帮我们看看呢!」 「是啊,做个参考也好。」nic其实不太信,他上网查过,都没看见关于花鑫会通灵的信息。 「那——必须先跟两位收费。」赵寰颐忽然开口要求,「请问总共问几件事?问什么?」 「咦?」amanda瞪大了眼睛,「收费?」 隔壁的nic更是皱起眉,「收什么钱啊,是花鑫自己说要帮我们算的。」 「很遗憾,花家的灵占能力不随便示人,更不可能免费服务。」赵寰颐嘴角噙着迷人笑容,但眼神却锐利的紧盯着眼前两人,「小姐有些不明白,但是身为执事的我必须为她把关。」 「靠!付什么钱?花鑫已经说了要帮我们算的,你只是管家,凭什么收钱?」nic不客气的驳斥,愤而起身,「amanda我们走,一起去问她!」 赵寰颐瞬间敛起笑容,飞快地上前挡住两人的去路,原本迷人的脸庞此刻冷若冰霜,冷冷的凝视他们,看得人毛骨悚然。 「这里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花家更不是什么普通人家,你们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他不客气的伸手搭上nic的肩膀,「你以为我会轻易让你擅闯,去见小姐?」 「你这家伙动什么手啊?放开!」nic一扭肩膀,想把赵寰颐的手给甩开,但却吃痛的闷哼一声,「唔!」 只见赵寰颐单用右手就箝住他的肩头,不但让他无法挣脱,甚至瞬间扭过他的手臂,压上了地。 「哇——你干什么……住手、住手!」amanda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 「这里不是你们能放肆的地方,要以朋友的身份前来用餐,可以,但仅此一次,花家大门不会再为你们开第二次。」赵寰颐压制nic,沉声警告,「想要问事,就必须付出相对代价。」 「痛……我的手快断了!放手,快点放手!」nic痛苦地低吼着,但身后的男人却只是把力道加大,「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知道了!」 赵寰颐扬睫看向一旁脸色苍白的amanda,她呆愣的望着他,随即点头如捣蒜。 他瞬间松开了手,甚至极为礼貌的将nic搀扶起身,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样,「没事吧,先生?」 nic如惊弓之鸟般后退,拒绝他的搀扶,跟amanda两个人抱在一起,全身抖个不停。 「真抱歉,为了保护小姐,我有难言之隐。」赵寰颐笑得眯起双眼,如沐春风般,「所以请问两位还要问事吗?」 nic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可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但眼前这个看起来像个小白脸的男人,却是第一个让他打从心底害怕的家伙。 「问……问!」他还是点了头,毕竟这笔投资不能失败。 接着赵寰颐再客气的请问他们要问的事情,最后递出账单。 只问两件事,十万元的代价让人咋舌,但赵寰颐笃定的告诉他们,花鑫的灵占从未出过错,错误永远发生在人们问了不对的问题。 刷卡结束,赵寰颐亲切的打开会客室大门,引领他们往餐厅的方向走去,彷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 「噢,对了,容我跟两位拜托一件事。」在快到餐厅之际,赵寰颐忽而停下脚步,却让后头两位下意识的后退十步。「请不要紧张,我只是想请两位对刚刚的事情保密而已。」 「欸?」保密? 「小姐虽然个性良善、热心助人,但这是花家必须遵守的规矩,小姐若想打破规矩,就必须由我来善后……」他望进两个人的眼底,「所以关于我们之间的误会、争执以及收费,还请两位三缄其口。」 「这……」amanda忽然不解的皱起眉,「这太奇怪了吧,如果真要收费的话,花鑫怎么会不知道——」 她原本想跟赵寰颐辩论下去,但当她对上他的双眼时,一阵寒栗再度从头顶一路凉到了脚底。 她的气势渐散,身边的nic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他们现在还在他手里,不该妄动,就算花鑫是真正无害的,她一个弱质女子只怕也帮不了他们。 「好。」两个人最后微颤的异口同声答应。 不远处传来疾步声,花鑫终于出现在转角处。「你们在干么?好慢喔!」 背对着她的赵寰颐再次以锐利的双眸扫过两位,确定他们不会乱说话后,这才回过身。 「怎么老这么急?他们不就来了?」赵寰颐愉悦的迎上前,花鑫小跑步的奔向他。「刚才只是聊个天,喝杯茶花了点时间……对吧?」 他侧首,眼尾瞥了nic一眼。 「是、是呀!」说这话时,nic觉得背脊发麻。 「那快点走吧,我好期待晚餐。」花鑫开心的勾起赵寰颐的手,「你今天用金色的盘子耶,感觉是吃好料的。」 「等等就知道了。」他笑望着她,「我会先准备占卜室,等用完餐后再请他们移驾。」 「其实不必那么麻——」仰首的花鑫余音未落,立刻领会到他类似警告的神情,「好。」 寰颐眼睛眯那么小干么,吓人啊?呜,她真的是被吓到了啦! 抛开小小惊吓,她开心的回过头,「等等就帮你们算喔!」 amanda与nic干笑着点点头,赵寰颐也不经意的回首对他们轻笑,光看那笑容,就让他们不敢造次。 赵寰颐很满意他们的反应。守护花鑫,是他毕生唯一的工作,永远不变。 第二章 赵寰颐修长的手指滚动着鼠标,认真记录,一边对照另一张excel表,就怕哪里出错。 铺着地毯的走廊上传来一阵急忙的脚步声,砰砰砰砰,他远远就听出是谁往这儿冲过来。 「寰颐、寰颐!」 他飞快关上计算机页面,立即站起身。今天的他依然穿着制式的白衬衫、黑色西装裤与背心,每件衣服都烫得工整,面朝着门边,双手握住双门门把,轻轻拉弄。 一个人影倏地冲到门口,差点煞不住脚。 「小姐……」赵寰颐立刻握住她的上臂,好将她稳住,「别这么冒冒失失的,等会儿老爷就回来了。」 他赶紧安抚她慌张的情绪,免得老爷一回来瞧见她这样,又得唠叨个几句。 「我完蛋了,寰颐!」花鑫露出一脸惊恐,扬着手里的本子叫嚷。 她右手捏着一本本子,左手肘挂着一迭衣服,手指还拎着一双高跟鞋,头发也乱七八糟,宽松的睡衣露出锁骨附近的雪肌,让她出生就带着的心形胎记若隐若现,让他有点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儿放。 赵寰颐看了看腕间的手表,「小姐,我们再四十分钟就要出发了,你……还没准备好出门?」 佣人都在做什么?他一拧眉,眼看就要吆喝。 「别管那个了,我死定了……」花鑫把手里的簿子往他眼前一放,「你看见没有?我的存款余额!」 嗯?赵寰颐以两指从容的推开近到根本什么都看不清的本子,才发现这是花金的存折,上头有着频繁的进出交易,而让她大声嚷嚷的是余额:两万五千元。 「两万五啊。」赵寰颐喃喃说着,「恐怕你在打工的同学存款都比你多。」 「就是说啊,我还私下兼差帮人家算命,为什么钱会这么少?」 她惊恐的掐着自己的存折叫着,「我不是一次都收五百到一千吗?每天这样兼差,还有帮家里的大case,不可能赚这么少钱。」 况且帮那些董事长总经理算命,都是万元起跳,虽然赵寰颐规定必须缴回一半的收入回馈花家,他会代她好好管理这笔钱,但也不可能穷到这种地步啊! 「小姐有做收支表吗?」赵寰颐扬起笑容,一脸的不怀好意。 「嗯……」花鑫颤了一下,寰颐年初时送她一本收支簿,曾要她仔细登记收支状况,「我是每次都想记,但一拖久之后……」 「小姐这个月饭局应酬频繁,又喜欢请客,基本上本月光此部分开销就高达八万两千一百二十二元整,在香奈儿买了十件衣服,总价二十万三千八百元,跟同学出去逛街两天,共花六千七百元,然后……」 连文件都没看,赵寰颐几乎是倒背如流,「在电视上看见贫苦孩子的新闻,捐了十万元出去,路旁看到穷困潦倒的流浪汉,发现他身后跟着恶灵,以三百一十七元的代价为他除灵,再加上月初一位母亲身受前世债缠身,小姐也以两万元的代价帮忙解决,最后还给对方十五万元的安家费。」 这加加减减,能剩下两万五千元,赵寰颐已经觉得是奇迹了。 花鑫小嘴张得大大的,不是为自己乱花钱而感到讶异,也不是为自己莫名奇妙倒贴钱帮人家除灵而惊讶,而是对于赵寰颐连报表都不必看,就可以背出她这个月花了什么钱。 「你好厉害喔!」她用一种惊叹的表情望着他,再看着存折,「你该不会知道我这个月总共缴给你多少钱吧?」 「三十二万五千四百六十九元整……」赵寰颐皮笑肉不笑的说着,「小姐,我们剩下三十分钟就要出发了。」 「啊!」花鑫宛如大梦初醒般跳了起来,立刻把存折扔到一边,鞋子扔上地板,拿起挂在左手肘上的衣服,「这个——我该穿哪一件好?」 「不是已经请造型师过去了吗?」赵寰颐不由得叹口气,他利眼一扫,看见门外有躲躲藏藏的人影,「在搞什么?」 造型师、化妆师闻声纷纷蹑手蹑脚走出来,不安的低垂着头,她们的确做了挑选跟搭配,问题是小姐就是不采纳。 「对不起,我们的确已经……」 「我不想听借口。」赵寰颐根本不听她们解释,「今天是多么重要的日子,我请你们来做事,不是来拖延时间的。」 「别怪她们啦,是我自己举棋不定。」花鑫赶紧帮可怜的造型师们说话,「她们帮我搭配的我都不喜欢。」 「小姐,今天不是去玩,正式的衣着是必要的。」赵寰颐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们都是专业人员,又是我挑过的,你该相信她们的选择。」 「我不喜欢。」花鑫噘起了嘴,「你喜欢哪一套?」 啊……赵寰颐有种无力到快昏倒的感觉,望着眼前三套衣服,其实都大同小异,但是颜色跟风格略有差别,光这样就令花鑫犹豫不决。 今天是面见政经界大老,以花家下代当家的身份出席,她必须穿着正式,并不需要套装,但还是得以裙装为主,且优雅稳重……虽然跟花鑫本人的气质不甚搭调,便总是可以包装一下。 「这件黑色小礼服。」赵寰颐指向一件黑色素雅礼服,后头的造型师们咬了咬唇,她们搭配的是全白的纱质洋装。 但是花鑫喜欢的是粉红色。 「黑色的?很暗耶……」花鑫眉头都揪起来了,「我才二十,不能有点青春气息吗?」 赵寰颐朝着造型师们使了眼色,她们立刻偷偷比了下白色的搭配。 「那就白色吧,既纯洁又有青春气息,快点去换。」赵寰颐将她转过身子,往造型师那边一推,「搭配白色的高跟鞋也很好看,你动作快一点。」 「可是……」 「没什么可是。」赵寰颐一路推着她往房间的方向移动,「我知道你不喜欢那种场合,但是这是迟早要面对的事情。」 花鑫被往前推着走,边还在打量手上一件衣服,「你喜欢黑色的喔?」 「穿白色。」他嫌她走得慢,索性抱起她,往房间快步走去。 「执事!」几个男佣疾步走向他,「老爷他们到了。」 「哎呀!」被抱着的花鑫也知道紧张了,「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自个儿跑回房去。」 「啧。」赵寰颐这才放她下来,这丫头总是要火烧屁股了才知道紧张。 花鑫一落地就赶紧跟着造型师逃亡,边跑还不忘回头大喊着,「你喜欢黑色的吗?」 赵寰颐摇了摇头,「穿白色。」 他是喜欢黑色,但问题是白色的确比较适合等会儿的场合。赵寰颐旋身往大门走去,必须亲自迎接老爷跟夫人。 花天郁跟妻子并没有跟花鑫住在一起,事实上从十二岁开始,花家的下代当家就不能跟父母同住,是为了训练其独立性。在花家十二岁就被视为大人,但是…… 唉,看看花鑫,到底哪一点能视为大人?这一切,都是大家的错。 奔驰停了下来,赵寰颐亲自拉开车门,这些年花天郁苍老许多,但眉宇间的凌厉英气仍不减当年,他看到赵寰颐,总是扬起笑意。 「寰颐,你又变得让女人更神魂颠倒了啊!」花天郁忍不住打量赵寰颐全身上下。他真的是一表人才,但拜托千万别让花鑫迷上啊! 「老爷在说笑吗?」赵寰颐再次欠身,「夫人,欢迎回来。」 接着走出车外的是一名风姿卓约的气氛熟女,穿着雪白长礼服,颈上披着貂皮,贵气非凡。 「寰颐真是越长越漂亮了!」许知仪讶异的望着他,「这张脸埋没在花家太可惜了。」 「寰颐是花家执事,这点是不会变的。」赵寰颐恭敬的请他们入内,「请先进来吧,我备了热茶,小姐还没打理妥当。」 「花鑫……还是一样吗?」花天郁打从心里疼爱这唯一的掌上明珠,但是碍于家规,无法太常见面。 「嗯,没什么大变化。」赵寰颐引领两位往大厅走去,「小姐现在大二,还是专注于学业上,至于其它修行……偶有间断……」 「根本没修行吧?她是我女儿,我知道她的个性。」许知仪开门见山说道:「倒是辛苦你了,寰颐。」 「这是我应该做的。」赵寰颐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来到占地二十坪的大厅,赵寰颐早已命人备妥热茶与点心,全是夫妻俩爱吃的东西。 一旁的大花盆今天插满香槟玫瑰,那是许知仪最爱的花,搭上她喜爱的玫瑰骨瓷茶具,盛有斯里兰卡红茶,而花天郁惯抽的雪茄就摆在桌上,搭配他爱喝的拿铁咖啡,还有必备的吉士蛋糕。 赵寰颐总是这么细心,比起过去的管理尽忠职守外,还多了份贴心。 「我们也只是稍坐一下,你依然这么用心……」许知仪满意的望着那盆香槟玫瑰,「把花鑫交给你是对的。」 「咳、咳!」花天郁突然警告似的推了推妻子,不想她话说得太暧昧不明,「寰颐本来就是个最称职的「执事」,想想,赵老的儿子自然优秀。」 「何止不错,根本是青出于蓝,我那样说寰颐又没错,花鑫交给他,你不也放心吗?」许知仪没理会老公的警告,又把话翻出来说,「人聪明又细心,而且也生得不错,加上高学历及做事圆融,就算要我花鑫跟他凑成对,我都不介意!」 「老婆!」花天郁立即厉喝,「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许知仪圆睁双眼,不满丈夫的喝斥,情势眼看一触即发—— 「夫人,草莓慕斯蛋糕已经准备好了,要来一小块吗?」 「咦?当然好。」听见最爱的品味,许知仪火气消了一大半。 花天郁不安的瞟了赵寰颐一眼。这茶几上各式茶点都备妥了,为什么独独那块草莓慕斯才摆上?该不会寰颐早算到会有这样的对话,才安排草莓慕斯蛋糕晚些出来,好缓和气氛? 说的也是,最近老婆老在提这件事,说她看花鑫跟寰颐怎么看怎么相配,问题是,再怎样都不可能相配,寰颐条件再好,都只是个执事! 「我去看看小姐的状况。」蛋糕才送上,赵寰颐迅速采取回避战略。 这话题最近越说越频繁,他总觉得夫人很刻意,而老爷却是坚决的反对。 事实上他早知道这样的结果,毕竟对花家而言,他们可以对赵家世代恩重如山、照顾赵家子孙生活无虑,甚至可以送出国深造、提供高薪工作,彼此照料一生——但是,奴仆终究是奴仆,花家永远是高高在上。 他明白这样的道理,但是没有打算理会。 诚如大家所见,条件优异的他,不需要屈就于当一名执事。 他之所以愿意留下来,一来自是为了报答花家对他的栽培,二来……是为了花鑫。 她才是让他留下来的关键原因。 留学回来那天见着久违的小女孩,出国前她只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学生,而那日穿着校制服冲进他怀里的小女人,让他惊愕。 才短短数年,她的婴儿肥全数退去,遗传自父母的美貌展露无遗,白皙粉嫩的肤质,水灵的明眸大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勾勒出一张娇艳的脸庞。 他很意外自小一起玩闹看护的小妹妹,竟会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面对花鑫的热情,他感到温暖与温馨。 照顾花鑫是他的责任,花鑫是他的主人,自小就如此教导的他,在那时第一次感到这责任是愉快的。 这么一待,就是七年,远超过他预计离开的时间。 「小姐。」赵寰颐来到房门外,轻轻叩门,「老爷夫人都已经到了,我们必须在十分钟内出发。」 「我好了。」花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话音飞扬。 飞扬,是非常不适合今天的口吻。 照理说花鑫是讨厌正式场合,每次一到要跟政经大老见面时,不是装病就是借口功课多,口气要死不活的,且一脸的百无聊赖。 这种飞扬极度不寻常,赵寰颐眉一皱,立即推门而入。 花鑫穿上那身黑色小礼服,香奈儿的经典服装,披散一头直长黑发,回首对赵寰颐灿烂一笑。 施以淡妆的花鑫显得更加动人,紧身小礼服托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白净的肌肤似乎闪闪发光,充满女人味。 花鑫已经二十岁了,最近这个念头一直在他脑海中浮现。 她出落得明媚动人,上大学后逐渐脱脑高中生的稚气,加上应酬频繁,属于大人的成熟味道逐渐浮出。 黑色长发显出她神秘的气质,此刻柳眉下的双眸眨也不眨的望着他。 「好看吗?」她穿上全黑的高跟鞋,转了一圈。 「好看。」好看极了,赵寰颐禁不住说出心底的赞赏。「不说话的时候,你就是个气质高雅的美女。」 「真的……喂,什么叫不说话的时候?」花鑫噘起小嘴咕哝,「我本来就是气质美,你不知道我在夜店时,有多少人找我搭讪!」 他瞬间皱眉。搭讪? 「对不起,执事,小姐坚持要穿黑色的。」造型师抓到空档赶紧解释,「不过我们已经做了最好的搭配……」 「没关系……也没时间改了。」赵寰颐伸手示意她们可以不必紧张,「小姐为什么穿黑色的?」 「你刚不是说好看吗?」花鑫俏皮的吐了吐舌,「好看就好了。」 唉,不然呢?的确也不能怎么样了。 「我们该出发了。」他伸出手,示意花鑫先行。 她盯着他伸出的手,犹豫了两秒,她带着微笑主动上前一步,勾住他的手。 赵寰颐呼吸一紧,身子往后稍退。「小姐,这不太适宜。」 「为什么?」她杏眼圆睁,「我们不是常常这样吗?」 「今天老爷跟夫人都在,不能胡闹。」赵寰颐低语,常常这样……唉,是他惯坏她。 「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怕他们?」花鑫闻言,反倒勾得紧紧的,这会连身子都贴上了,「我就喜欢这样勾着你一起走。」 感受到她的身子与他如此贴近,赵寰颐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不可否认,他也喜欢这样的亲近,但是现在实在不适合。 花鑫完全没有打算松手的意思,虽然赵寰颐明白只要他坚持,花鑫还是会乖乖听他的话,但是……他心底兴起一个要不得的想法——如果让花天郁看见这样的景象,又会如何? 才想到着,花鑫已经拉着他往前走去,她愉悦的勾着他。今日这身打扮与气氛,感觉自己像是被绅士牵着的淑女,不禁喜上眉梢。 事实上,她也好喜欢勾着赵寰颐的感觉,如果能一起这样,那该有多好。 在客厅的许知仪一听见高跟鞋踩地声,立刻喜出望外的站起来,赶紧奔上一旁的小阶梯,往自己的独生宝贝女儿奔去。 只不过一看见「连袂走出」的一对男女,忽而止住步伐,讶异的望着他们。 花天郁也在妻子起身后跟上,一望见花鑫与赵寰颐紧勾着手,脸色不变。 「花鑫,你这是在做什么?」他不悦的疾步上前。 赵寰颐不动声色的站定,微微低首,仍旧维持执事的低姿态。 花天郁奔到女儿面前,硬是把她的手给扯离,搞得花鑫不明所以。 「发生什么事了?」 「我才要问你,这样勾着寰颐是什么意思?」花天郁火冒三丈,眼尾不停瞟向赵寰颐,可惜这兔崽子一点表情也没有,教他难以捉摸他的心思。 「就勾着走而已,女孩子身边不都是要有个男伴吗?」花鑫不悦的嚷嚷起来,「人家今天难得好心情,硬是被爸爸破坏了。」 哼!她一扭头,气急败坏朝着妈妈那儿前进。 许知仪无奈的叹口气,张开双臂迎接宝贝女儿的怀抱。 「乖,你爸最机车了。」她安抚着女儿的情绪,「今天这套礼服很高雅,谁选的?」 「寰颐。」花鑫甜笑着指向赵寰颐。 造型师喜欢白色,她敢打包票爸妈也会叫她选白色,因为那是纯洁高雅的象征,非常符合她的职业;她自己喜欢粉红色,因为她爱所有可爱浪漫的元素。 但是她知道,寰颐喜欢黑色。 素净高雅的黑色小礼服,上面什么装饰都没有,所以她戴了一条珍珠项练,颇有画龙点睛之妙。 如果寰颐喜欢黑色,她就会穿黑色,因为她愿意为了他选择自己的喜好。 这是她的心意,一份对从小照顾她的人的憧憬,只能放在心底的秘密。她不知道自己对赵寰颐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但就是希望穿上他喜欢的颜色。 「眼光真好。」许知仪赞许的望着赵寰颐,「我从不知道花鑫穿黑色会这么高雅。」 赵寰颐没回话,只是欠身。 花天郁一样默默不语,一脸正色望着眼前状似卑微的男人,刚刚看着女儿挽着赵寰颐的手走出来时,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女儿那洋溢着愉悦幸福的笑颜,一旁的赵寰颐那带着浅笑的自信模样,老实说,怎么看都是郎才女貌。 但这是不该发生的事!花鑫的对象,身为父亲的他已经物色好了,他可以允许她自己喜欢的人,但前提是,这个对象必须在他的挑选之列。 每个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他跟妻子也是相亲认识,在众多千金当中,历经深入认识与交往后,才跟现在的爱妻结婚。 花鑫也不会例外,他们已经挑选好适合且优秀的人选,相信她一定会喜欢其中一位。 以往赵家世代管家,服侍的对象都是男主人,而花家从未有女性的灵媒,花鑫是个特殊的例子,赵寰颐跟她的相处过份密切,总是令人担忧。 虽然赵老打包票保证,他的儿子从出生就进行洗脑教学,绝对不可能对花鑫有非份之想,但是—— 只见赵寰颐起起身子,对着花天郁扬起一抹看拟无害的笑意,那是张连他都会觉得漂亮的脸庞,看似秀气俊美,但那浓眉下的双眸,却藏着连他都捉摸不定的情绪。 「车子备好了,我们该走了。」赵寰颐往外头移动脚步,「请吧。」 花鑫愉悦的勾着母亲,往外头的车子走去,他已经嘱咐另外准备一台车子,到接下来的场合必须有特殊的行头。 女仆上前为花鑫披上毛皮外套,另外一位则赧红着脸为赵寰颐送上黑色的西装外套。 他为花家人拉开车门后,再径自坐入副驾驶座。 今天不只是花鑫要跟大老们见面,身为照顾花鑫的专属执事也必须到场。 这就是花天郁所担忧的。宝贝女儿心肠太软又容易相信别人,从小又都跟赵寰颐腻在一起,她究竟能不能明辨是非?对于赵寰颐的依赖性何时能稍减? 「啊!」车子滑出车道后,花鑫忽然大喊一声,「我的护身符没有带。」 「护身符?」许知仪皱起眉,「你还在戴那种东西?」 「停车停车,我要回去拿。」花鑫紧张喊着。 「不许停!」花天郁厉声阻止欲停车的司机,「就这么开过去,我们不可以迟到。」 「爸,我需要护身符。」花鑫都快哭出来了,「不然我打死都不进去!」 「花鑫,你有没有在修行啊?怎么现在还需要那种东西?」连许知仪都惊呼出声,「我很少看你二伯使用那些道具的。」 「我就是怕嘛!」花鑫气急败坏的嚷着,「是谁说灵媒不能怕鬼的?」 呜,她就是花家第一人——怕鬼怕得要死的灵媒! 许知仪一整个虚弱无力。花鑫怕鬼不是新闻,但是都看了二十年的鬼还没习惯,未免太夸张,更何况,她还是以此为生的灵媒,要除灵时还对着鬼皮皮剉,哪只鬼会怕她? 一条精致的细链忽然贴上她的颈子,那阵冰凉引起她的注意,花鑫低首望着颈上的金色长链,尾端系着的,就是她要的保身水晶。 「咦?」她讶异的伸手勾起那水晶,只见赵寰颐正为她扣上勾子。 「链子不明显,可以把坠子藏进衣服里。」赵寰颐淡淡说着,「我叫人改的,你再看看戴着链子会不会过敏?」 「哇……好棒喔!」花鑫喜出望外,因为之前这护身水晶是系在一圈大颗的水晶佛珠上,「这样子就可以藏起来了。」 赵寰颐为她戴好后,还细心的顺了顺链子。花鑫兴奋的把水晶放进衣服里,长度刚好在双峰之间,完全不会突出衣服之外。 「谢谢你,寰颐!」花鑫一颗心怦怦跳着,她现在好开心。 趟寰颐没有说「这是我应该的」,而是带着满足的笑容,坐正身子望向前方。 但是这一幕映在花氏夫妻眼里,总感觉赵寰颐像在尽责,却似乎超出了执事的界线…… 而花鑫更不自知,自己的双颊酡红,甜甜的酒窝就这么镶着,久久不退。 第三章 踏进大宅里,一阵阴凉之气却阵阵袭来,人人都说这儿风水好,冬暖夏凉,花鑫却是浑身打颤,这宅子里一堆魍魉鬼魅,蹲踞盘桓在各个角落及天花板上,龇牙咧嘴的望着他们。 二伯父率先抵达,在玄关等着他们到来才一起进入,他昂首阔步走在花鑫前面,对于那群孤魂野鬼不仅视若无睹,挡路的还会直接踩过身去。 身后的花鑫就不同了,她维持中立路线,尽可能不去碰到那群家伙,连正眼也避免对上,挡在路中央的没让,反而她这位未来的灵媒大当家绕路而行。 「咳!」花天启脸一沉,清了清喉咙,回首拧目瞪她,「花鑫?」 「啊?」她尴尬的往后退了两步,心虚的望着他。 「你的习惯还没改过来?」 「哎哟,二伯父,这不是习不习惯的问题……」花鑫不依的嘟起嘴,「这么多年我都没习惯了,未来也差不多。」 「没出息!」花天启不客气的说着,「你这样下去,未来怎么独撑大局?」 「我能做的还是会做,也不是说怕就不敢做。」她一脸委屈的嘟囔,「工作我都做得很完美不是?反正其它人又不知道……」 「这不是知不知道的问题,你本身就缺乏锻炼。」花天启怒眉一扬,「我看大家都太宠你了,得找个时间好好训练你才是。」 「我不要!」花鑫立刻拒绝,二伯的训练一定是地狱般的,傻子才答应。 「你这丫头--」 一个人影倏地介入两人之间,赵寰颐平静的眯起双眼,「当家,这里不宜争执家务事。」 花天启望着眼前插手的人,原来是花鑫的执事,难怪这么为主子出头。 不过他说的也对,身在大老宅邸,该有的分寸得守,要不是花鑫这丫头太夸张,他也不至于动怒。 灵媒怕鬼?什么灵媒啊! 他们被引领进一间大房间里,所谓的政经大老就隐藏在屏风之后,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交谈中只闻其声,永远不见其人,连声音都透过变声装置处理。 不过他做的可能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举凡政治、经济到黑白两道的纷争,从他跟二伯的对话中,花鑫便能听出一二,想到未来自己也将步上这样的后尘,总觉得有些厌恶。 但二伯说了,这是工作,世上有黑必有白,有时适当之恶才能平衡这个世界。 「花鑫。」花天启呼唤她,要她从旁道正中间来,跟大老正式打招呼。 花鑫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二伯身边,一如赵寰颐教她的,要不疾不徐,保持一定的傲度,因为她是花家千金,是下一任的当家。 「大老。」大家都是这么称呼他。 大老与花家或是赵氏一样,历经数代,每个幕后黑手都只有一个共同点名字--大老。 「花鑫,一阵子不见,出落得更漂亮了。」大老低低笑着,「听说你上次办的事情,办得不错。」 「上次?」她认真的回想,因为她接的工作实在太多,上次是指哪件事情? 「你不记得上次的案子?」大老狐疑极了,这一个月来,花鑫也就经手一件事而已。 「小姐期中考在即,事多烦乱,对于工作一事无法深刻记忆。」赵寰颐忽然出声,「事实上如果可以,在期中考前希望不要给小姐任何繁重的工作。」 花天启狠狠倒抽了一口气,连许知仪都吓了一跳,这是何等严肃的场合,大老与花家的下任当家对谈,区区执事也敢插嘴? 「我当是谁,原来是赵。」大老都这么称呼赵氏家族的管家,「果然是花家忠仆,护主心切啊。」 「小姐跟过去的主子不同,对于考试必须专心,心有旁骛只会让她事事分心。」赵寰颐无视于花天启的警告,继续说明,「加上上回建筑工地的厉鬼伤了小姐不少元气,女子与男子天生有异,虚耗的灵力需要更长时间的休养。」 建筑工地?花鑫双眼一亮,她想起来了,寰颐提醒得真巧妙。 花天启怒不可遏,「赵寰颐,你竟敢再一次犯上?」怎么可以如此毫无分寸! 「不,寰颐说得对。」花鑫赶紧出声,努力将声线调到最平稳的状态,「建筑工地的厉鬼相当难对付,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解决,再加上期中报告跟考试,让我非常疲惫,所以忘记一些琐事是自然的,寰颐只是为了我好,请别斥责他。」 「花鑫,他只是个执事!」花天启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典范必须树立,不能让赵寰颐乱来。 「他是我的执事。」花鑫抬头挺胸,气势不亚于花天启,「是我允许他为我发声的。」 气氛忽然变得剑拔弩张,这并非赵寰颐本意,他说这段话,只是为了给花鑫提示罢了,看这情况,若他主动道歉会让局面稳定些,于是他索性上前一步。 「呵呵……行了,大家别这么计较。」在赵寰颐开口前,屏风后的大老笑了起来,「真没想到花鑫比看起来还要强势啊,真好,真好。」 花鑫侧首望着屏风,那屏风上盘踞着两张惨叫的人脸,她其实已经快吓死了,但是在大老面前还是要表现冷静。 「大老,真抱歉,我们管教无方……花鑫就是比较任性些。」 「没关系,女孩子嘛!」大老不甚在意,「而且有个这么为她着想的执事,你们花家真的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赵寰颐安静退回原位,他早留意到花鑫粉拳紧握,看来这间房里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会让她不住颤抖。 能尽速离开比较妥当,花鑫不能坚持太久。 「我很期待你成为当家的那天,花鑫。」大老像是赞许般的说着,「几世代来唯一的女性,真令人瞩目。」 「能力相同,男人女人又有何差别?」花鑫知道她是唯一的女性,但实在听腻了,「大老只要相信我的工作能力就可以了。」 「花鑫!」花天启低声说着,怎么说话如此没大没小? 「哦?呵呵,有气魄,很好,很好。」大老哈哈大笑,不知是喜欢她的直言,还是嘲笑她的天真,「今天就到这儿吧,等会有人跟你们说明最近的事。」 跟大老会面只是一种形式,真正的工作内容有别人加以说明。 花家人鱼贯走出,花鑫倒数第二,赵寰颐则跟在她的身后,只是她即将踏出门时,大老忽然叫住了她。 「花鑫,请留步。」 咦?赵寰颐警觉心顿起,不对劲的直觉流遍全身。 「大老?」她已经全身冰凉了,他还想做什么? 「把门关上,我跟花鑫有事要谈。」大老淡淡说着,花天启在前方急着想进来,却听出大老的意思--他有秘密要跟花鑫商量。 通常都是极为棘手的案子,才会由大老直接委托。 「大老,花鑫的能力未臻成熟……」 「天启,到外头等着吧,这里我跟花鑫忙就好了。」大老的声音低了几度,不喜欢他人多嘴。 花天启拧着眉凝视花鑫,她眼神流露出不安与慌张,但是他却不能怎么样。 「我也留下。」赵寰颐忽然语出惊人。 「寰颐!」又来了,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只是个执事。 「不,让寰颐留下。」花鑫紧张的脱口而出,「他是我的执事,我工作时他必须都在身边,顾虑我的安全,及时作出应对。」 没错,寰颐都知道她的状况,也知道遇到什么厉鬼时她该怎么做,虽然他看不见,但却比任何人都能守护她。 「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大老口吻显得有些不悦。 「不管什么工作我都会跟寰颐说,你就一起谈吧。」花鑫语气也很硬,坚持不让步。 气氛顿时凝结,她见到屏风上的鬼魅尖笑着,脸孔扭曲得吓人。 最后大老一声退下,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 「我需要你帮我处理一件事。」大老倒也直接,不拖泥带水。 「为什么是我?大老应该知道花家能力尚未全数移交,若有要事,应该是二伯父处理比较妥当。」花鑫倨傲的问着。有寰颐在一旁,她安心无比。 「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大老正经的说着,「看见屏风上有什么了吗?」 花鑫悄悄在心里深吸一口气,「恶鬼。」 「果然是花家人,呵呵。」大老低低的笑了起来,「我想请你解决这两只恶鬼。」 花鑫狐疑的皱起眉,就这两只,需要这么神秘慎重? 「现在吗?还是大老有额外要求?」 「不,不是现在。」大老忽然显得严肃,「这不是普通的恶鬼,我就算毁掉这扇屏风,也无法彻底消灭他们。」 「……」花鑫咬了咬唇,表情凝重的望向屏风,「为什么您会知道?你请别人看过了?」 「嗯。」大老到不否认,「请人看过了,跟我表明无能为力。」 「那二伯呢?」 「我不找他。」大老坦白的表示,「我见识过你对付建筑工地恶灵的手法,我知道你的能力高于花天启。」 哎哟喂呀,天晓得,大老是那只眼睛看见的,凭什么觉得她比二伯强?一切都是假像好吗? 那次也是因为有二伯暗中辅助,要不然哪这么容易对付两只含怨已深的恶鬼。 「这两只恶鬼是什么来历?」好像凝视着屏风上的图案,两只恶鬼转身狰狞咆哮,对着她张牙舞爪。 「他们是怨念极重的恶咒,是不满我的人对我施以毒咒后自尽身亡,化身恶鬼日夜侵扰我。」大老语气里倒没有太多恐惧,「现下是托这屏风的福,暂时抵挡,但我也不知道能挡多久。」 「有两只鬼……就表示有两个人同时都成了怨灵?」花鑫想的是,大老还真是顾人怨,有人宁愿自杀,也要化身恶鬼折磨他。 「嗯。」大老对这个疑问轻描淡写,「我需要你尽快解决这两只厉鬼,越快越好。」 花鑫犹豫极了,她摸不清这两只被屏风锁住的厉鬼有多强,如果擅自接触会有危险,纵使要净化这两只恶鬼,也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行。 「一千万。」大老忽然幽幽出声。 花鑫愣了一下,刚刚大老说什么来着? 「这次的代价是一千万,包含封口费,你不能对外说出这次交易,或是我曾委托你。」对他而言,用一千万买性命太值得了,「我会先汇五百万给你,剩下的,事成后再给。」 一千万?花鑫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一千万能举办一个大型法会,超渡一堆孤苦无依的游魂,还可以办个免费净灵…… 「等等。」就在花鑫要点头时,赵寰颐立即上前,「你要先想清楚,这个案子是你胜任的吗?」 「我?」她错愕的望着赵寰颐,没错,她根本不知道那两只恶鬼的底细,「我不清楚……」 「不清楚能乱接吗?你要先考虑考虑。」赵寰颐担心的就是听到一千万,花鑫连心都飞了。 「赵,你太多话了。」大老忽而沉声叱道:「身为执事,工作是辅佐,不是干涉。」 「我正在做辅佐的工作。」赵寰颐丝毫不以为杵,「保护主人是我的职责之一,过滤工作是天经地义,这个案子大老给得太离奇,为什么不委托当代主人?偏偏找未成气候的小姐?」 「哼哼,还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大老低低的笑着,但笑里却没有笑意。 「寰颐是为我着想。」花鑫倒是没有听出气氛的紧绷,回身望向赵寰颐,「我想接这个案子,你要相信我的能力。」 唉,他就是不相信她能处理啊! 「很好,不愧有当家风范,那就这么说定了。」大老声音终于清扬了些,「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请务必速战速决--也请别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不会对任何人透露一个字。」花鑫只差没发誓保证。 「那是最好。」大老轻快的笑着,「若是你对外泄露,就别怪我不客气。」 花鑫圆睁双眼,带着点不悦,「大老现在是在威胁我?」 「我也不希望事情走到那一步,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伤害你。」毕竟是下一代的灵媒,「但是--我可以伤害赵。」 咦?花鑫顿时倒抽一口气,慌张的看向一脸惊愕的赵寰颐,再瞪向屏风。 「你敢!」她厉声回道,甚至逼上前。 「呵呵……主仆感情真好,有你这样的反应,我就放心了。」大老似乎相当满意她的在意,「不想让赵有任何差池,就请务必三缄其口。」 「寰颐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我就让你吃不完兜着走!」花鑫气得双手叉腰,一手直指屏风。 「哈哈哈哈……」 大老狂笑未止,花鑫气得火冒三丈,用力扭过头,拉了赵寰颐就往外走。 「开门!」她颐指气使的敲着门,门一开,她愤而重重跺着步离去。 赵寰颐可不像她怎么愤怒,他质疑这么件事情,明明有现任当家在,却刻意找不纯熟的花鑫,又交代必须保密,甚至出了高价封口费。 这太诡异了!是否那是个过度棘手,或是花天启根本会拒绝的案子? 花鑫听到一千万就失心疯了,这丫头就是这样,拼命工作却又拼命漏财,同情心泛滥的后果,就是赚的钱都被骗光、坑光或是捐光了。 老爷以鑫为名,是希望她能带来多金,但是老爷却忘记他们家姓「花」,花鑫花鑫,摆明是花更多钱嘛! 「等等。」气急败坏的花鑫走到一半,忽然又转了一百八十度,「这案子不想接了,我要回去拒绝!」 「等一下--」赵寰颐立即拉住她的手,「小姐,这是拒绝不了的案子。」 「为什么?」她回眸,瞪大一双不悦的眼。 「你现在什么的都知道了,他怎么可能让你反悔?」一开始就摆明强迫接案。 「我又不是自愿知道的,他是讲完后才跟我开价……」花鑫说到一半,抿了抿唇,「难道,他真的是故意的?」 「我们只能静下心来,想办法把事情解决再说。」看来横竖都得做这件事。 花鑫一脸凝重的紧皱眉心,她开始觉得自己刚刚一时冲动犯了不该犯的错,搞得现在骑虎难下。她不该搞不清对手底细前就贸然答应,万一自己能力太弱,反被恶鬼吞噬该怎么办? 如今她不能向二伯求救,甚至爸爸妈妈……她瞥了赵寰颐一眼,她知道大老是说真的,万一她违背承诺,他就会伤害他。 「小姐……小姐?」赵寰颐低唤了好几句,可花鑫完全听不进去。此时的她头脑紊乱,急着想解决这件事,却又担心赵寰颐会因她受到伤害。 赵寰颐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径自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远离大老的眼线越远越好,虽然只要在这宅邸里,便不可避免的会被监视,但还是到老爷那儿安全些。 「小姐……」他再次摇了摇她,她却只是喃喃自语。「花鑫?」 花鑫震了一下,眨了眨眼,惊讶的抬首望着赵寰颐。 他叫她的名字?寰颐向来拒绝直呼她的名字! 「你刚刚--」她高兴得瞬间把刚刚的烦恼全抛到九霄云外。 「你冷静一点,绝对不要露出任何烦忧的神色,老爷跟当家是很厉害的,尤其是你喜形于色,千万别被识破。」赵寰颐见她回眸,直接交代重点,「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好吗?」 花鑫一时反应不及,事实上她还深陷在刚刚赵寰颐那声「亲昵」的呼唤中,耳边嗡嗡传来他慎重的叮咛,不由得让她觉得杀风景。 「好啦。」她消化过后点了头,「你刚刚叫我什么?」 「小姐,我们走吧。」赵寰颐立即直起身子,恢复专业的执事姿态。 花鑫撇撇嘴,失望透顶的往前走去。每次都这样,难得她觉得气氛不错,寰颐就会用专业态度阻止情势发展下去……如果真的发展下去,会有什么变化? 她总会这样想象,自己跟寰颐之间会不会擦出火花? 这只是她的小小幻想,赵寰颐对于她就像真的在照顾一个妹妹、一个主人,纵使有再多的体贴关怀,或许都只是他的工作而已。 下意识按压住胸前的项链,但即使是工作,很多小小的动作,还是会让她觉得温暖至极。 离开长廊,照例九弯十八拐,花鑫原本以为要直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却被人请到偏厅,看来爸妈他们的谈话尚未结束。 他们来到一间房间,来人将门打开,里头的景象却吓了她好大一跳。 里面已经坐了三名男性,他们一瞧见她,纷纷站起身,礼貌的朝她颔首。 花鑫错愕的蹙眉。走错房间了吗? 「花小姐。」最靠近门边的男人立即上前,礼貌的为她拉开椅子,「这边请。」 「嗯?」花鑫一脸莫名。看起来这人是认识她的,但是她却不认识他啊! 再看看其它两位,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另一个看上去成熟稳重,含着笑凝视着她,那笑容非常亲切,好像他们是朋友似的。 「啊!」她一时忘了形象,张大嘴指向最高大的男子,不会吧? 「看来你还记得我。」罗祈勋笑了起来。 「祈勋!」好像兴奋的转头看向赵寰颐,「寰颐,他是罗祈勋,对不对?」 罗祈勋?赵寰颐诧异的望着眼前的成熟男子,他是罗家长子,大花鑫两岁,在千金少爷帮里是名副其实的书呆子,总是戴着一副黑重的眼镜,抱着书不放,社交能力笨拙,除了看书外,对其他事都没兴趣。 国中毕业后出国念书,彼此杳无音讯,花鑫虽然是小时候唯一会找他玩的人,但也没有和他保持联络。 经花鑫这么一提,立刻让赵寰颐竖立警觉天线,如果这人是罗祈勋的话,那么其它两位…… 「吴孟庭与陈建源?」他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真不愧是执事,信息相当发达。」吴孟庭微笑赞许,手还放在椅子上,「花鑫小姐,先请坐吧。」 「吴孟庭?不是那个政治世家的儿子吗?」花鑫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毕竟得常出去应酬,她只是懒得背人名。 「花小姐好记性,我们见过两次面。」吴孟庭从容的坐了下来,就坐在她身边,「一次是你二十岁的生日派对,一次是我爷爷的八十大寿。」 「哦……好像有那么一回事。」花鑫随意应付,他不喜欢跟这些名人子弟交际,得一直保持端庄模样,超累人的。 「那花小姐记得我吗?」对面的陈建源赶紧开口,就怕被冷落了。 「陈建源……」花鑫勾起一抹笑,「你是富士财团的下任总裁,我的银行账户可是你们家的。」 「呵……很高兴花小姐也记得我。」陈建源似乎松了一口气,望着她笑得一脸羞赧。 不妙! 站在花鑫身后的赵寰颐打量着这三位家世显赫的少爷们,这里是大老的宅邸,无缘无故这三位少爷是不会来这儿喝茶聊天的,而且刻意隔出一间房间与花鑫攀谈,看样子是刻意来等她的。 「祈勋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听说?」花鑫最终还是望向小时候曾玩在一起的罗祈勋。 「半年多了,我没公开……只是毕业回来,没什么好说的。」罗祈勋比其它两人都来得稳重许多,「当然,这跟我没什么朋友也有关系。」 「怎么会,你没有跟其它人联络吗?像樱雪、亭羽……」花鑫背起一票千金少爷的名字。 「没有。」罗祈勋倒是直说,「我跟他们从以前就不熟。」 花鑫在心里哎呀两声,祈勋果然没什么兴趣跟大家联络,「噢……今天怎么会来这里呢?」 吴孟庭与陈建源两位闻言,尴尬的低下头,轻咳了两声,花家小姐问得可真直接。 「呵呵……花鑫,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罗祈勋笑望着这开朗直率的女孩,「这是相亲吧。」 「咦?!」她瞪大眼睛,整个人站了起来,「相亲?」 「罗先生说得也太白了吧?」吴孟庭有点不悦,「大家做个朋友而已,压力倒不必这么大。」 「就是,没机会认识,趁这机会彼此聊聊,没相亲那么八股。」陈建源跟着附和。 相亲就是相亲,哪有这么多伪装?赵寰颐忍不住在心里咕哝着,花鑫也才二十岁,老爷未免太心急了吧? 「其实说穿了就是相亲,不需要解释太多。」罗祈勋无所谓的耸耸肩,「花鑫是花家下任当家,我们各是政商界的第二代,我想是双方家长找年纪相仿又背景相当的人来跟花鑫当朋友。」 「当朋友我还ok,相亲就免了。」她立即左顾右盼,如果这是相亲,那一定有--她仰起头,在角落看见了监视器,「寰颐。」 「是。」赵寰颐快步上前,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利落的罩住监视器。 「我不搞什么相亲,我要走了。」她跟每位男士礼貌的道别,跟着就要往外走。 赵寰颐飞快护送,他绝对赞成花鑫立即离开这间房。 「花鑫。」罗祈勋却出声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 「既然要当朋友,何必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罗祈勋递上一张纸,「这是我的联络方式,至少加个msn。」 其它两位男士闻言,赶紧照做,掏名片或是找纸条,姑且不论花家的背景有多硬,光是花鑫那带着天真又迷人的外貌,就足以吸引人。 「说的也是,我失礼了。」她扬起笑容,也留下自己的联络方式。 有问题等会儿找爸妈说去,她才大二,搞什么相亲啊! 赵寰颐就站在门边,没来由的烦躁,实在不懂花鑫跟他们交换什么联络方式,想也知道这是老爷他们一手安排的,三个少爷就是未婚夫的人选,如果花鑫跟他们来电的话,就能进一步交往,甚至-- 他突然觉得有股气梗在胸口,着实令他不舒服。 花鑫笑逐颜开,跟三位男性有说有笑,尤其是面对罗祈勋时,他总是与他特别熟稔似的。 「寰颐。」 走廊传来低唤,赵寰颐狐疑的往外头探去,果然看见花天郁站在那儿,他瞥了花鑫一眼后才走了出来。 来到花天郁面前,他毕恭毕敬行个礼。 「大老留你们说了什么?」他担心的是这点。 「没什么,只是勉励小姐。」赵寰颐面不改色说着。 「嗯……」花天郁点了点头,「那鑫儿跟他们还顺利吗?」 「是的,正在聊天。」 「那你先休息一下,让他们去聊。」花天郁挑明的要赵寰颐暂时离开花鑫,「这样大家也不会尴尬。」 「可是放小姐一个人在那边……」他不安的频频回首。 「只是认识朋友,男女生聊聊天,你在那边不方便。」花天郁旋过身子,「来吧,有准备一些茶点,你跟我们一道休息一下,照顾鑫儿也够累人了,抓个时间松口气吧!」 「我不感到累……」 「没关系,以后你还有得忙呢。」许知仪在一旁出了声,温柔娇媚的拉过赵寰颐,「花鑫的未来夫婿还得靠你呢!」 「我?」他觉得心头一震。 花天郁狐疑的看着许知仪,老婆这是在说什么?跟寰颐有什么关系? 「是呀,你也希望花鑫能幸福对吧?」许知仪笑得一脸慈母样,「她还年轻,就怕她识人不清,接下来就得麻烦你帮她做出正确的选择。」 「正确的选择?」赵寰颐喃喃重复这诡异的指令。 「我相信你的眼光,一定能找个真正待她好的人。」许知仪委托他如此重责大任,「帮她挑个好丈夫吧!」 第四章 挑个好丈夫? 这些日子以来,赵寰颐觉得自己脑子里百转千回,这个委托他怎么想怎么不舒畅,他只是个执事,负责照顾、辅佐、帮助花鑫,怎么连帮她挑老公这种人生大事都可落在他身上? 许知仪还提出要他陪着约会这种要求,让他待得远远的,只要观察就好,不要当电灯泡。 以为他很闲吗?他身为执事,负责为花鑫打造舒服无忧的生活,这才是最重要的,陪她约会他一点兴趣也没有,更别说眼前还有大老委托的棘手除灵工作。 花鑫昨天耗了一整晚通灵后,给了他两个名字,让他去调查详细的身家资料。 他因为这个正当理由,婉拒陪她跟罗祈勋吃饭。 只是吃个中餐,何况有保镖在身边,他实在不想带着复杂的心情奉陪。 「先生,您的咖啡。」服务生送上香浓的咖啡,轻柔递上桌,换得赵寰颐一个迷人的笑容。 女服务生红着脸,开心转身离开,跟其它打工的女生比了一个ya的手势。 这是一间风景优美的露天咖啡座,赵寰颐挑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手里拿着托人调查的资料,他总是先过目才交给花鑫,以防她有所遗漏。 花鑫给的两个人名都已经身故,双双在上个月烧炭自杀,完全符合大老说的。 档案里有张照片,是一对夫妻,已年过五十,怎么会做出这种想不开的事? 赵寰颐很想把他们的背景资料看完,但是今天无论如何就是无法专心,他端起咖啡饮一口,目光没办法专注在文件上,却是看向十点钟方向,那背对着他的一对「佳人」。 花鑫正咯咯笑个不停,托着腮听罗祈勋说话,偶尔会开心的配着松饼,然后用一种期待的神情望着罗祈勋。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但他绝对不是跟来的! 他说过,他是执事,小姐的终身大事他无权过问,他只是「刚好」经过这里,也恰巧跟他们同一家餐厅而已。 所以他不是来帮小姐观察罗祈勋,基本上目前三位男士各有特色,但全都不适合小姐。 没有为什么,他就是知道不适合! 他坐在原位,越看越不舒服。今天花鑫穿得并不是很好看,因为他挑了一套最不适合她的衣服,他不是刻意破坏罗祈勋对小姐的印象,而是寒流来袭,这么冷的天,要以保暖为主,美观本来就不是最重要的。 嗯,没错,而且冬日冷风呼呼的吹,怎么让小姐坐在户外咖啡厅?她不时的捧着杯子,就表示她会冷,花鑫很怕冷的。 此时又一阵寒风吹来,花鑫缩起颈子,赵寰颐兴起想上前为她披上围巾的冲动。 结果罗祈勋先一步请服务生收拾东西,他们要换到里头去坐了。 花鑫正准备穿上大衣,罗祈勋体贴的上前接过,甚至绅士的为她披上肩头…… 这些举动只是让赵寰颐眉头皱得更紧,他不喜欢有人抢他的工作。 花鑫一头披肩长发被风吹乱,不时以手拨弄发丝,罗祈勋低笑看着她,亲手为她拨开贴在嘴上的发丝。 他看不下去了!赵寰颐倏地站起身,扔下没喝完的咖啡,卷宗随手一盖,急忙就往花鑫方向疾走而去。 服务生已经把他们的东西收拾在托盘上,准备端进室内,花鑫娇羞的红着双颊,转过身跟着罗祈勋一起往室内走去。 赵寰颐什么也没表示,就只是昂首阔步的往前走,抢先一步走在他们之前,却假装无视于他们的存在。 「寰颐?」花鑫一看见掠过的身影,讶异的惊叫起来,「寰颐!」 他明显顿了一下,假装一脸狐疑的回头,「小姐?」 「你怎么会在这里?」花鑫放下气勾着罗祈勋的手,开心朝他奔去。 罗祈勋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臂,挑高眉看向赵寰颐。 「我出来办您交待的事,顺便偷闲吃个简餐。」赵寰颐礼貌的回应着,抬首看向罗祈勋时,以眼神示威,「罗少爷,您好。」 「在外面不必这么客套,叫我祈勋就可以了。」罗祈勋也挂着微笑走近他,「这么巧,你也到这里吃饭,这里离市区有些距离。」 「听说这里的风光跟餐点都很出色,难得有空就来这里一趟。」赵寰颐说得从容不迫,「倒是没想到也带小姐到这里吃饭,真是巧。」 是吗?罗祈勋怀疑的眼神凝视着赵寰颐,最好是花鑫从头到尾没跟他提过今天的约会行程。 这不是第一次了。据他「旁敲侧击」,吴孟庭跟陈建源分别与花鑫出游过时,都会出现不期然的「意外」、「偶然」、「急事」中断他们的约会,而他最是特殊,连赵执事都亲自处出马了。 「既然遇到了,要不一起吃吧?」罗祈勋尽管心里不快,但还是难得维持绅士风度。 「不必了,我已经吃饱了,我正准备去结帐。」赵寰颐客气的婉拒,「小姐还是慢慢用餐,我还有重要的事,必须先回去。」 花鑫狐疑的望着赵寰颐,重要的事?「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他顿了一顿,没有立刻回答她,过了数秒才说:「没有。」然后把手里的文件往里藏了点。 一定有! 花鑫微噘着嘴,寰颐行色匆匆,言词闪烁,一定有事,她开始打量他手里的东西,厚厚的卷宗……他刚刚说来调查她交代的事情,难不成是那两只厉鬼? 「小姐,请慢用餐。」赵寰颐恭敬欠身,旋身就要离开。 「等等,我跟你回去!」花鑫立即出声,反倒是罗祈勋错愕非常。「祈勋,对不起,我也想到有重要的事,不能跟去看电影了。」 还有看电影这个行程?赵寰颐在心里犯嘀咕。电影院里鬼魅众多,小姐几乎是绝不踏入的。 「是吗?没关系,你快去忙吧。」罗祈勋轻叹了口气,其实他们对花家的事业不甚明了,但家里总是耳提面命,他们做的是危险但重要的工作,绝对要予以最高尊重。 「对不起,是我自己太粗心,忘记有重要的事。」花鑫双手合十,又露出那种可爱撒娇的神情,跟罗祈勋道歉。 「别这样说,工作要紧。」罗祈勋温柔的朝她一笑,「不过,你可算欠我一次喔。」 欠他一次?赵寰颐额头青筋暴突。 「没问题。」花鑫甜甜笑着保证,「今天就谢谢你了!」 「小心慢走。」罗祈勋也只能这样说。 「我先去结帐。」赵寰颐低声说着,转过身时,忍不住扬起胜利的微笑。 他知道什么样的举动能引起花鑫注意,也知道什么样的表情会让她起疑心,他突然觉得刚刚心中那股郁闷一扫而空。 罗祈勋也随后到柜台结帐,花鑫则去了化妆室。 「很高招。」罗祈勋冷不防在赵寰颐耳边说着。 「嗯?」他蹙眉侧首。 「别装了,你我都知道,你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罗祈勋开门见山,「我不明白你是受人所托还是另有目的,总之破坏主人的约会并不是件好事。」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今天真的是巧合。」赵寰颐打死都不可能承认,表面上依然一脸诚恳。 「吴孟庭说过,约会到一半,花鑫就接到电话说哪位朋友出事了,陈建原则是说,巧遇她的大学同学,太多巧合累积在一起,就成了刻意。」罗祈勋轻靠着柜台,一派轻松。 赵寰颐审视眼前的罗祈勋,老实说,他的确是个内敛稳重的男人,成熟度超出该有的年纪。 尽管才二十二岁,却有着极深的城府,他记得过去的罗祈勋就是个非常聪颖的孩子,虽然总被嘲笑却不以为意,用眼镜下的双眼观察周遭环境。 之所以没跟其它千金少爷们联络,是因为他们并不值得联络。 他当然已经调查过罗祈勋,早在美国时就已经进行投资创业,他充分运用所学,已经不能与当年的他同日而语。 「对吴少爷很抱歉,但那时的确有人打紧急电话,而那位是小姐非常重视的友人,我必须回报,至于大学同学的部分,小姐并没有禁止我告知她的去处,因此我照常回答,也不算失职。」赵寰颐制式地解释,「今天这间餐厅,我的确是慕名而来,为什么巧遇阁下,并非我所预料的。」 「我不想跟你费唇舌。」罗祈勋挑了挑眉,「我从以有就喜欢花鑫,也会认真追求她,如果是花天郁要从中作梗或是考验我,我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退缩……」 他顿了顿,赵寰颐也不急躁,静静望着他。 「但如果是你的私心……那我也不会跟你客气。」罗祈勋的语气带着严厉的警告,但面容依然和颜悦色,一如赵寰颐总是挂着浅笑。 赵寰颐恭敬颔首,表示他知道了,一句话也没多说。 「好了,我们走吧!」花鑫走了出来,自然的叫唤赵寰颐,「祈勋,bye!」 「bye!」罗祈勋一脸笑意挥挥手。 私心?他能有什么私心? 赵寰颐转过身时,一直反复咀嚼罗祈勋那句话。 是啊,他为什么要中断他们看似融洽的气氛,又为什么使计让花鑫跟着他回家?他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连自己都迷惘了? 为花鑫拉开往停车场的大门,她缩起颈子,想把自己埋进大衣里,赵寰颐立刻拿出背包里的豹纹围巾,轻柔为她覆上。 「咦?」感受到颈间一阵暖意,花鑫好生讶异,她看着身上的围巾,这件是她的……「你一直带在身上?」 「总是放在包包里,一直没拿出来。」他走到她面前,为她将围巾系好,「有比较温暖吗?」 花鑫悄悄红了脸,轻轻点头。 「来,这个也拿着。」他从自己的大衣里拿出暖暖包,交到她手上,「怕冷的人,还没带防寒用品。」 「今天的衣服是你选的。」她小小声抱怨着。 「如果不够暖,你自己也要记得保暖。」当然,他早知道花鑫不会记得这些琐事。 「哇喔,好暖和喔!」她跳过赵寰颐刚刚那段话,捧着暖暖的包开心说:「下次我也带暖暖包好了。」 赵寰颐只是笑着摇头。 「那你把暖暖包给我了,会不会冷?」花鑫还是很关心他的,她……总是忍不住关心起他来。 「我没事的,车子就停在前面。」只要她一个人温暖就够了。 花鑫偷偷挨近赵寰颐,最近跟爸妈选的人出来玩,虽然吴孟庭跟陈建原都蛮健谈的,跟罗祈勋在一起则觉得很舒服,像个大哥哥般温柔又体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跟寰颐在一起,会让她有种依恋感。 她在约会时明明很快乐,但是却一直想回家,想知道寰颐今晚为她准备了什么,或是他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无聊? 那些女佣会不会吱吱喳喳聚在一起,发花痴般的说他有多帅,突然有朋友刚好有事找她,或是遇到同学,让她有借口提早离开。 今天跟祈勋在一起时,暂时没有想到寰颐,可是看见他出现时,她却从心底开心。 这到底是对哥哥的感觉,还是对执事的依赖?她真的搞不清楚。 但是她知道,在寰颐身边她可以无忧无虑,也可以大胆放纵。 花鑫忽然牵住赵寰颐的大手,让他吓了一跳,却还是不动声色笑望着她。 花鑫也回以一个灿烂的笑颜,将他的手往自己大衣口袋里放,笑得有点腼腆,有点娇羞,也有些美丽。 两只手就这么放在她的大衣口袋里,分享那个温热的暖暖包。 「这样子大家都很温暖。」她这样说,却不好意思的别过头。 「谢谢。」赵寰颐没有拒绝,他忍不住笑意的勾起嘴角,连酒窝都浮了出来。 在花鑫口袋里的大掌反手一握,包裹住那小且细嫩的柔荑,他状似自然的紧紧包握,再将她拉近一些,两个人挨着彼此,在青山绿树间片刻静谧。 心中涌出奇异的感觉,赵寰颐暂时不想深究。 他只知道,他好喜欢这样。 远处的罗祈勋站在餐厅门外,望着那远去的一双背影,他失声笑了,这件事毋需再确认,他已有定见--赵寰颐是出自私心。 这个执事,只怕对主人有了非分之想。 他沉吟片刻,倒也带着笑容上车。木造的餐厅在阳光绿树衬托下,散发一股幽静之美,但现下三个人的心里,澎湃汹涌。 车子一离去,一抹影子突然出现在细枝条上,数秒之后,那影子以疾速之姿,腾空踩去,直往赵寰颐的黑色奔驰冲去。 庄丽宛如城堡的屋子空空荡荡,这么一栋大宅只有花鑫一个人在,这是花当家居住的地方。 从花鑫确定继承能力开始,花天启就搬离这间屋子,花天郁带着下任当家搬进来,但是偏偏一过十二岁,花鑫就得自立,所以这么大一栋宅子,闲养许多佣人、园丁、厨师,却都只为了照顾花鑫一个人。 但家族聚会也都会到这里,届时也需这么多仆佣,况且依照花家财力,也不愁多几口子。 已近子夜,偌大的宅邸只剩下一角灯火通明,花鑫的书房里正在挑灯夜战,倒不是为了逼近的考试,而是为了解决缠着大老的那两只厉鬼。 只是数据看得越多,花鑫眉头就皱得越紧。 「这太奇怪了,我怎么看都觉得是大老迫害他们。」她望着一桌数据嚷嚷起来,「所以这对夫妻才会怀怨诅咒再自尽。」 书柜旁站着赵寰颐,他手里拿着的是「驱魔十法第二部」,忙于花家灵媒的基本参考书。 花鑫说得没错,他已经先通盘了解,那对夫妻都是医学研究人员,在一次的研究中意外发现正在试验的抗癌药物其实对人体有害,于是对外公布结果,却一再被打压。 从医药单位到医院,甚至上达卫生署,都无人愿意受理这个案子,逼得徐姓夫妻俩决定利用媒体公开消息,却立即被威胁软禁。 原因无他,因为这个药已经准备上市,而大老是该药厂的股东之一。 而后有政府单位的人前来与他们洽谈,表面说会将他们的报告上呈,一切却石沉大海,接着外面开始传言这对徐姓夫妻精神不正常,相关单位反控告他们伪造数据,逼得这对夫妻陷入疯狂、愤怒与绝望当中。 激动的言词与激烈的动作都在证明他们精神异常,最后失去新闻价值的他们销声匿迹,直到一年后在河里成了水尸。 「记得当家说过什么?世界善恶必须保持一个平衡,有善良就会有邪恶,大老做的事情不会多干净,但我们必须相信对大多数人而言是好的。」赵寰颐盖上书,走到她身边,「我们是为大老做事的。」 「如果遇到坏的大老呢?」她昂起头,不悦的问着。 「那我相信当家早就已经做出决断。」 「我不喜欢做这种事。」花鑫抱怨着,这叫人于心何忍?明明是被迫害的人,才会出此下策诅咒他人,从头到尾都是被害者,但现在她却必须对他们进行除灵? 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滑落,她觉得他们好可怜。 「你为他们流泪,就已经值得了。」赵寰颐温柔的拿起大披肩,罩上花鑫的身子。 大手在肩上停留,调整方巾的姿势,花鑫立即觉得一股热浪窜遍全身,眼神望着肩头的手,好希望可以停久一点。 他的手好大,她喜欢被牵握的感觉,喜欢被包覆的安全感,寰颐的手又大又温暖,如果可以,真希望可以一直被握着。 为她披着披肩的赵寰颐正放慢动作。她的肩膀好小,这么削瘦的身子,每次除灵后总会虚弱的在床上躺个好几天,他曾经厌恶她拥有这样的能力,厌恶让她受到伤害的鬼魂,更怨自己为什么不能为她多做些什么,只能看着她难过受苦? 但是,如果花鑫不具有这样的能力,他就不可能服侍她。 大老身旁的厉鬼他看不见,也只能尽全力了解对方的怨恨,甚至调查他们生前待过的地方,借过的书籍,凭此去拼凑蛛丝马迹,以期能知道他们临死前是下了什么样的诅咒,好让花鑫判断是多凶狠的厉鬼。 他为她做的只有那么多,只能这么多…… 才要抽回手,花鑫却忽然伸手压下。 赵寰颐愣了一下,自己的手正被她压在她自个儿的肩上。 糟!瞪着桌面的花鑫心慌意乱。她怎么下意识就把手给伸出去拉住寰颐?她只是喜欢被搭在肩上的感觉,舍不得他放手…… 她害羞的咬了咬了唇,搞不懂在做什么。 「怎么了吗?」赵寰颐俯身,在她颊畔轻问,却看见那张通红的脸颊,以及她慌乱不知所措的双眸。 对上他那比女生还漂亮的杏眼,花鑫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还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我……我肩膀好酸……」呜,这理由怎么这么烂啊! 「咦?不舒服吗?」赵寰颐立即直起身子,开始轻柔为她按摩起双肩,「一定是姿势不良,最近又看了太多书了。」 花鑫难受的抿着唇,好差的借口,还让寰颐帮她按摩,可是她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解释她一时心急抓住他的理由。 不过这样也不错,寰颐按摩超舒服的,有种令人陶醉的感觉,而且能跟他独处,是她觉得最棒的时光…… 喀喀。 左边一片玻璃忽然开始颤动,花鑫不由得睁亮惺忪双眼,看着那格状玻璃开始全面晃动。 「地震?」赵寰颐赶紧催促花鑫,「小姐,我们先到外面去。」 花鑫缓缓站起来身,眼见那玻璃已经成了剧烈晃动,强烈的邪气直逼而来,她比谁都明白那是什么。 「寰颐,退下!」她紧张大喊,「他们来了!」 「咦?」 「我们还没找上他们,他们就自己来了。」花鑫赶紧打开抽屉,抓起长念珠,一边把赵寰颐往外推出去,「你出去,立刻出去!」 「什么?」赵寰颐打死不从,这一看就知道是危险状况,他不可能扔下她。 「我工作时你不能在现场,忘记了吗?」她直接推他出门,「出去--」 赵寰颐这才意识到现在是工作状况,他踉跄的被推出房门,那门「砰」的一声被大力关上,他的心却整个往下沉。 站在外面的他什么都不能做,就像每一次的工作一样,他只能等待,等待花鑫筋疲力尽归返。 「哇--」 里头出现玻璃破碎的声音,掺和着花鑫的尖叫声,那是他不懂的境界,可是他听得出来里面进行一场混战。 佣人们纷纷被声音惊醒,往花鑫的书房聚集。 「全部下去,没事。」赵寰颐力持镇静说着,为了不让大家知道这屋子里正有魔鬼肆虐。 「可是……」这声音这么大。 「小姐心情不好,不必太在意,去睡吧。」他再说一次,催促他们离去。「谁都不许现再接近这里一步。」 这里只要他守着就可以了。 但是在外等待如此煎熬,他只听见碰撞声不断,花鑫似乎受到不小的冲击,物品摔落声也不绝于耳,怎么听都是场硬仗。 花鑫没事吧?赵寰颐难受的贴着冰冷的墙。拜托,请花家祖先们保佑,花鑫一定要安然无恙。 叩哒、叩哒…… 高眼鞋的足音从身后方传来,这让赵寰颐不得不分心,都已经过了十一点,不该有来客。 他回身,在斜后方的宽大弯梯上,看见一道陌生婀娜的身影。 一个没见过的女孩就趴在扶栏上,穿着火辣的迷你短裙,短卷发勾在耳后,露出一抹可爱的笑容。 「您是哪位?」赵寰颐狐疑的打量她,「谁让您上来的?」 「她现在很危险喔!」少女语出惊人,「她不是那两只厉鬼的对手。」 什么?!赵寰颐立即回首,恨不得看穿那一道墙。 「再加上同情心旺盛,她一直觉得厉鬼很可怜,就没有办法下手。」少女竟还咯咯笑着,「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你--」赵寰颐尽管心烦意乱,却还是极欲了解来人的身份「你在说什么?小姐请下楼,这不是你可以任意上来的地方。」 等等!这是屋子的底间,照理说不可能有人能堂而皇之走进来,甚至不迷路的直抵这个区块。 「不想帮她吗?」少女摆摆头,「只剩下你可以救她喔!」 「你是谁?」赵寰颐拧着眉,严肃的瞪着她。 「可以帮忙的人。」少女直起身子,迷你短裙下是匀称的双腿,踩着鲜红色的高跟鞋,正准备走上来。 「站住!不许你再踏上一步。」赵寰颐又往前走了几步,厉声吼着。 「好吧,那你过来拿。」少女无奈的耸了耸肩。他戒心真重! 她手里拎着一个像手机吊饰的东西,晃呀晃的。「动作要快一点,不然花鑫就真的死定了。」 根本没有质疑或是犹豫的时间,他低咒一声,还是冲到楼梯边,准备抢下那晶亮的手机吊饰。 「欸,等等。」就在赵寰颐即将拿到手之际,少女忽而抽回手。 「你!」他已心急如焚,这女孩究竟想怎样?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这要有代价的。」少女噘起嘴,像是要谈价码。 「多少钱我都付。」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我才不要钱,我要--」少女娇媚的双眼对着他笑,「你。」 「我?」 「就你喽,你要对我言听计从。」少女扬起得意的笑,边拿着东西诱惑他。「花鑫的生命在倒数了,由不得你思考太久。」 「我答应你!」为了救花鑫,赵寰颐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他话才出口,少女立刻把那水晶吊饰塞进他的手里。 下一秒,她直接站上地面,一把拉过赵寰颐的衣领,在他耳旁低语一句。 赵寰颐一阵错愕,呆然的望着,少女却笑开怀,甚至大方的在他的脸颊上偷亲一下。 「你--」他反应极大的伸手就擦去她吻过之处。 「快去吧。」少女推了他一把。 赵寰颐望着手里的吊饰,半信半疑的回身往花鑫的书房冲去。 来到门边,此时的他竟可以看见门板破损不堪,而那门把如烧红过烙铁般通红。 他不顾一切用力扭开门把的那瞬间,意外地只感到一阵冰凉,他没时间去思考所谓的科学逻辑,只看见书房满目疮痍,以及倒在地上的浑身是血的花鑫。 她衣衫不整,伤口遍布全身,恐惧的望着窗边的方向。 那是赵寰颐第一次看见所谓的厉鬼,说穿了就是那对夫妻的合体,他们的头变得无比硕大,身体只剩下一丁点,灰色的身体上烂疮遍布,腐烂之处清晰可见,满嘴利牙朝着花鑫咆哮,十指上的尖甲上沾着她的血肉。 「寰颐?」花鑫痛苦地准备再站起身,却发现门开了,「出去--你快出去!」 万一厉鬼伤害寰颐或是附在他身上,那就完蛋了! 果不其然,厉鬼转头看向他,两颗头黏在一起的灵体既扭曲且狰狞,它们狂吼咆哮着,下一刻后脚一蹬,就朝着赵寰颐冲了过来。 「不--寰颐!」花鑫站不起来,她脚好痛,站不起来-- 赵寰颐闻到宛若地狱的恶臭,他抛出那闪亮的水晶吊饰,喊出少女适才附耳教他的那句话。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懂,那是他没听过的语言,他只是照着念。 一阵强大的吸力自夜空中展开,那可怕的厉鬼在一阵惨叫声中穿过窗子往后渐渐消逝,直到看不见为止。 「没事了,没事了,花鑫……」 赵寰颐慌乱的冲到花鑫身边,她盈满泪水的双眼呆望着他,最后虚弱的喊了他的名字后,便晕了过去。 当他抱着她冲出书房,楼梯已不见那少女的身影。 第五章 「这实在是太夸张了,你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 在专属病房区外头,花天郁忍无可忍的咆哮,赵寰颐只能默默低头聆训。 「天郁,你不要这么大声,鑫儿还在昏迷。」花天启出声道,已经骂了一路了,总该让赵寰颐歇歇,「寰颐,先坐下。」 「不,我站着就可以了。」赵寰颐满是歉意,也自认没有资格坐下来。 「坐什么坐?鑫儿差一点儿就命丧黄泉,出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告诉我们?要不是有守护灵去跟二哥说,我跟知仪现在还在被窝里!」这正是花天郁最不能接受的事。 花天启身边有许多鬼魂相伴,都已处于守护灵状态,它们平日帮忙收集信息还有看顾家人;负责花鑫家的守护灵魂发现邪恶之气,即使回报,才让这件事曝了光。 而那时赵寰颐已经送花鑫前往医院,基于对大老的承诺,他只字未对花家人报备,所以当花天郁出现在医院时,他有些震惊。 「坐下。」花天启亲自起身,将他压坐下来。 这样的强硬让他不得不从,只好坐下。 许知仪去买了杯投币式咖啡,硬是塞进婉拒的赵寰颐手里。这孩子抱着花鑫冲出门时,连件外套都没穿,现在才几度,他早就被冻得像冰棍了。 「你还买咖啡给他?鑫儿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花天郁气到快失去理智。 「问题是还没死。」许知仪轻轻反驳,「说不定就是因为有寰颐在,鑫儿才免于一死。」 「你这是……你还在帮他说话?!」 「天郁,你冷静一点,这么激动什么话都问不出来。」花天启不愧是当家,沉着分析,「不说别的,单就我对寰颐的印象,我也不觉得他是这么鲁莽的人,我也相信花鑫是因为他才及时送医的。」 「二哥,怎么连你也--」 「我们是旁观者清。」花天启能体谅弟弟的激动,毕竟宝贝女儿受重伤,结果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寰颐,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赵寰颐深吸一口气,郑重的抬首,「我不能说。」 「不能说?」这答案倒是让花天郁很惊讶。 「我很抱歉,但是这是我跟小姐之间的承诺,我们一个字都不能说。」他诚恳回答,「小姐会受伤也是不得已的,我没能保护她,真的很抱歉。」 他边说,还掐紧手里的咖啡。 「这怪不了你,那个世界的东西原本就不是你能掌握的,就算是天郁也帮不上忙。」许知仪非常体谅赵寰颐,毕竟这是跟厉鬼相斗的后果,旁人能做什么? 「难不成你们擅自接了什么危险的委托?」花天启狐疑的问着。 赵寰颐点了头,这点没必要隐藏,明眼人一见便知。 「我知道花鑫常在外面私接案子,不过有你在,我很放心,因为你绝不会让涉险--但是,这次是怎么回事?我的守护灵回报说,是相当凶恶的厉鬼,甚至可突破宅子的结界。」 「我不知道那是如此可怕的厉鬼,真的不清楚。」赵寰颐避重就轻。 「厉鬼是谁?」花天启知道他必定调查过那厉鬼的资料。 赵寰颐紧抿着唇,还是摇了摇头。 「摇什么头?又不能说?」花天郁怒不可遏的指着他大吼,「鑫儿为此半条命都没了,你还在那边说什么信守承诺的傻话?」 「守信是很重要的。」赵寰颐幽幽响应,「父亲也是这样教导我。」 「你……这家伙还在回嘴?你们父子俩这叫不知变通!」花天郁紧握双拳,若不是花天启护着,他早揍他一顿。 赵寰颐瞬间扬眉,怒气自心中翻涌。他不允许别人批评他父亲。 眼看着他即将站起身跟花天郁对杠,花天启一双手瞬间压下他的肩头。赵寰颐讶异的望向他,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天郁,说话留意。」花天启看向急躁的弟弟,「守信在赵家是最重要的,若非如此,他们不会侍奉花家几百年。」 花天郁也知道自己口无遮拦,满肚子气无处发,只得把拳头往墙上打去。 「我明白了。」花天启蹲下身子,看着脸色苍白得赵寰颐轻笑,「你别紧张,花鑫没什么大碍,医生说只是一些皮外伤跟骨折,你进去看看她吧。」 她没事……赵寰颐终于听见想听的答案。 因为在医生出来说明前,花天郁就已经抵达医院,他气得不许他接近病房半步,紧接着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天晓得他心里只挂念着花鑫的伤势。 一听见她已无大碍,他不由得松一口气,突然觉得全身的血液又开始流动了。 他的反应花天启全看进眼底,忽然觉得不对劲。 执事可以尽忠,为主人做牛做马,情同兄弟姐妹,因此花鑫度过难关,他会开心是正常的,但是,寰颐的神情里还多了其它情愫…… 「他进去做什么?」花天郁立即反弹,「我跟知仪进去就好了。」 花天启无奈的回身望了眼许知仪,她也是摇了摇头。天郁很疼女儿,现在的他已经分不清是非黑白,一切等他冷静后再说。 「没关系,我先回去为小姐准备住院的东西才是。」赵寰颐如释重负,理智的头脑告诉他优先级,「可以的话,我先告退了。」 「你自己也加点衣服吧,感冒的话,就不能照顾鑫儿了。」许知仪话中有话,慈蔼眼神凝视着他。 赵寰颐闪过一抹腼腆的笑容,他知道夫人已宽容的原谅他。 一个人走回停车场,刚刚的一切历历在目,坐进车子里回头看着后座垫,上头还沾有花鑫的鲜血。 他记得那时的她多么脆弱无助,记得怎么横抱起她、冲出宅子,记得怎么将她放上车子火速冲至急诊室,温度好低,冷风吹得花鑫全身冰冷,他慌乱的不时查看她的脉搏,生怕律动就此停住,那他也活不下去了,说不定会因此心碎而死。 默默地扣上安全带,他没忘记那谜样少女,还有她给的东西,结果那水晶不是什么吊饰,只怕是什么高强的法器,花鑫也常使用加持过的强力法器召灵或是除灵。 他打从心底感谢那位少女,因为是她给的东西救了花鑫一命。 赵寰颐握着方向盘的手微颤,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望着自己也沾有血迹的手,他突然意识到今晚发生的一切,说不定差一点就让他与花鑫天人永隔。 泪水无法克制的滑落脸庞,他狠狠深吸好几口气。回忆起浑身是血的花鑫,他就觉得心窝被人掐得死紧,好可怕的感觉,他从未想过有失去花鑫的一天。 他想要照顾她一辈子,想要永远牵着她的手,渴望再次抚摸她柔顺的长发,渴望那粉嫩的颊瓣能贴上他的,甚至早就觊觎那粉色的唇瓣,他只是一直压抑自己的情感罢了。 他不是什么忠仆,更不是什么以花家兴亡为己任的执事,在花鑫面前,他只是个男人,一个愿意待在她身边,并且渴求她的男人。 他就这么独自坐在车上,怔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泛出会心一笑。 是啊,他对花鑫的情愫,非关主仆,非关兄妹,而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感情。 只是这个执事的身份,把他的感情绊住。 赵寰颐愉悦的踩下油门,驱车返家,他终于了解当夫人要她帮忙挑选花鑫的未婚夫时,胸中那股闷气所为何来,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知道花鑫要跟谁出门,就一定想尽借口破坏他们。 他讨厌花鑫对其他男人产生好感,讨厌她对其他男人露出那种撒娇的笑容,更讨厌其它男人对她做出任何亲昵举动。 知道这样的感觉就已足够,他也就能放手去做想做的事了。 车子呼啸而过,树影中走出穿着迷你裙的少女,她眉开眼笑的哼起银铃般的歌曲,转过身子,数秒后隐匿在夜色之中。 「醒了、醒了……」有个声音这么喊着,花鑫依旧满脑子迷迷糊糊。 花天郁紧张的望着昏睡两天,努力睁开眼睛的女儿。 「鑫儿,你还好吗?」他焦急问着,「是爸爸啊!」 许知仪笑看着丈夫,唯独面对女儿时,丈夫才会放下一堆霸气与尊严。她也往前俯身盼女儿睁眼就能瞧见她。 「嗯……」花鑫觉得全身疼痛,头好重。 「鑫儿,是妈咪,妈咪在这里。」她拍拍她的身子,温柔呼唤着。 站在角落的赵寰颐何尝不想冲上前去,希望花鑫一睁开眼瞧见的就是他,但他的身份不允许他有这样的冲动。 花鑫很想移动身子,却感到身子无比沉重,但她还是吃力地抬起手,梭巡她想要的人…… 「寰颐……」 花鑫喊出的第一个名字,令这一屋子的人都傻了。 花天郁就这么紧挨着宝贝女儿,身边就是爱妻,但花鑫醒来后第一个喊得却是执事的名字? 花天启锐利的双眸立即往赵寰颐瞥去,只见他稳如泰山的站在角落,尽全力才压抑自己几度欲挑起的嘴角,表面上风平浪静。 「鑫儿。」花天郁赶紧把花鑫伸出的手给包握住,「爸爸在这里!」 「嗯?」她迷糊的眼神终于对焦,「爸……妈咪……」 「唉,还认得人就好。」许知仪开心的笑了出来。 「我……」花鑫努力回想空白的记忆,她为什么在医院里? 口干舌燥,脑子一片空白的她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拼命想着最后的记忆……她被摔上桌子,脚痛得难受,而那两颗黏在一起的大头厉鬼已经知道她打算对付他们,所以先一步找上门。 她真的觉得他们很可怜,这一切非他们自愿,却惨遭陷害,最后走上偏执道路。这样的情景让她下不了手,她没办法处理得干净利落,每一招都留了后路,最后却让自己走上绝路。 她记得命在旦夕之际,书房的门开了,是寰颐冲了进来。 她在工作时严禁非相关人员接近,因为那些魍魉鬼魅会伤害他人,甚至附身来对付她。那是厉鬼朝着寰颐冲过去了,他们-- 「寰颐!」她倏地瞪大双眼,惊恐大喊,「寰颐人呢?寰--咳、咳!」 因为喉咙太干,花鑫大吼的后果就是咳个不停,可是她不顾如此激烈的叫喊,甚至撑起身子,急着想要下床。 「鑫儿,你在做什么?快躺好。」花天郁跟许知仪手忙脚乱挡下她,「你还不能起床!」 「寰颐呢?」她攀着父亲的手臂狂喊着,「他人呢?他没事吧,他--」 喊到一半,一杯温水忽然从花天郁及许知仪中间插了进来,端到她面前。 「先喝点水,渴了吧?」熟悉的声音传来,花鑫错愕抬首,在父亲身后看见了赵寰颐完好的人影。 她难受的仰着头,泪水扑簌簌留下,花天郁缓缓移开身子,赵寰颐则将水杯递上前,上头已贴心的插好吸管,方便躺卧的花鑫饮用。 「来。」他将吸管放入她嘴里。 花鑫含着吸管大口大口喝着水,泪眼汪汪的盯着赵寰颐看。 「你没事?」她吸了吸鼻子,紧张的仔细打量他。 「毫发无伤。」他微笑着,轻推着她的肩头,要她躺下,「小姐请躺好,我为您将床升起。」 「怎么会?我明明看见『那个』朝你跑过去的……」花鑫真的依言躺好,她母亲主动接过水杯,好让他去调整床的高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 「安心养病才是最重要的,其它不记得就算了。」赵寰颐轻描淡写带过,「反正厉鬼已经解决,不必再管它了。」 「可是……」花鑫不明白,她真的以为他已不幸遇害。 「我去叫警察过来。」赵寰颐对着所有人说,适时的离开。 可是一只手拽着他不放。 已旋过身子的赵寰颐忽然被拉住,他错愕的回身,发现花鑫紧拉着他的衣角,死不放手。 「你不要走……」她哽咽的说着,这一切太不真实了,说不定只是梦。 不,说不定寰颐是鬼魂,因为她一直都看得见鬼。 这举动让赵寰颐尴尬极了,花天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如果眼睛可以发射激光光的话,他确信自己已经体无完肤。 「我……」他试着把花鑫拉开,许知仪却主动出了声。 「我去找医生来好了,你好好陪陪她。」许知仪还一把将他堆到床榻边,「花鑫需要的是你。」 「夫人,我去……」 「天郁,陪我去吧!」许知仪根本没理会赵寰颐,还越过他,把丈夫给拉了出来。 「我要陪女儿……」花天郁那肯顺从? 「人家又不是叫你。」她不客气说着,「咱们先去找医生来。」 「你这岂不是……」他还在抱怨,急着想回身,却被老婆拖了出去。 病房里的花天启倒是没打算离开,好奇的站在一旁。 「小姐,我真的没事。」赵寰颐轻声细语,希望花鑫放心。 「二伯,」她转向另一边的花天启,「您看得见寰颐吗?他是人还是鬼?」 「嗄?」花天启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呵呵,丫头,他是人,货真价实的人。 花鑫听到这个好消息,却是泪如雨下,紧紧握着赵寰颐的手哭个不停。 赵寰颐叹了口气,不停安抚她,且再三保证自己毫发无伤,她才勉强止住泪水。 「我去找过大老了。」花天启嫌太安静,开口道出吓死人的言语。 花鑫的低泣立时停止,瞪大双眼望着赵寰颐,他赶紧摇头,示意不可能是他说出去的。 「你们太天真了,我随便想也知道,那对夫妻的厉鬼盘踞在屏风上,再加上大老留你下来,怎能不让我起疑?」花天启冷冷笑着,「前几天这么一战,让我不猜到也难。」 「您……去找大老了?」花鑫倒是吓到脸色苍白,「这样会害到寰颐的,大老说过--」 「鑫儿,我都处理好了,你放心吧。」花天启上前一步,冲着花鑫笑,「事情已经解决,这事只有我们三个跟大老知道,而且也不是你们告密,是我自己发现的,大老并没有二话。」 花鑫仍旧神经紧绷,不管二伯说什么,她就是不放心。 「我要再去跟大老谈一次。」 「用不着,我跟他谈过了……你成功地除掉厉鬼,工作圆满达成,钱也汇进你的账户。」花天启拍了拍她的肩,「别担心,一切都没事了,或者说,寰颐没事了。」 唇色发白的花鑫望着二伯,再担忧的望向赵寰颐,他回以微笑,仿佛在告诉花鑫,既然当家都这么说了,就不必操无谓的心。 「当家。」他正色看向花天启,微微蹙眉,「我可以请教吗?您应该也有看见屏风上的厉鬼吧?」 「我是有看见。」花天启挑高了眉,「但是大老没有开口请我除灵。」 「如果他跟您开口呢?您会答应吗?」赵寰颐质疑的是这点:为什么大老不找花天启? 他只是回以一抹轻蔑的笑,「不会。他知道我不会,才找花鑫。」 赵寰颐倒抽一口气,果真如此。 「为什么不会?我以为我们是帮大老做事的。」花鑫不明所以的嚷着,「二伯早就知道那对夫妻的事吗?」 花天启不否认的点了点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那对夫妻死后曾向我求助,但我也拒绝了。」 「不能干涉天命……」花鑫喃喃背着祖训。 「没错,他们是自尽而亡的灵魂,罪无可赦,希望藉由我的力量伤害大老,这是万万不可行。所以他们含怨的灵魂再晋级为恶鬼,偏执得失去理智,只为了找大老复仇。但很遗憾的,虽然对于大老迫害他们的方式我也不苟同,但我只能站在中立立场,谁也不帮。」 「我怎么就……」花鑫开始埋怨起自己的大意了。 「不,是我不好。」赵寰颐紧皱起眉心,一脸严肃,「我应该更慎重地挑选工作……不,早在大老开口之前,我就应该要有戒心。」 「怎么会是寰颐的错?大老一开始就逼迫我们留下来,自顾自的说个没完。」花鑫气得鼓起腮帮子。「我以后不想再见他了。」 「花鑫。」花天启低斥,「你这是在逃避。」 「当家说得对,小姐还是要去,而且要更加傲然的去,我们要从事件中记起教训,而不是逃避。」赵寰颐深深觉得自己不够成熟,「若有下次,我一定会更加小心,不让小姐误入陷阱。」 「我知道你会。」花天启看了他一眼,还伴了个神秘的笑容。 「所以我们这么做,不是为了帮大老做事?」花鑫似乎有些明白了。 「没错,我们是为了民生社稷,大老只是个代表,但如果他的私人委托不是好事,我们大可不理睬。」花天启轻轻说着,一边往门口移动,「这我改天再跟你长谈,你还是先休息吧!」 他转开门把,临走前又回首瞥了赵寰颐一眼,眉宇间藏着许多讯息,趟寰颐来不及明白,他也没再开口。 门关上,病房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小姐还要喝水吗?」赵寰颐贴心的想回身去拿水,也试着拉开跟她的距离。 一旦有自觉之后,看待花鑫的感觉就截然不同了。 像刚刚她转醒时,他多想第一个冲上前,她伸出手喊着他的名字时,他亟欲握住她的手回应她;而现在,他只是望着她单薄的身子,就有想拥她入怀的冲动。 太急,他不能太急,因为花鑫对他的感觉,也只是一个哥哥、一个执事,他不能太躁进…… 「寰颐!」冷不防,花鑫竟直接扑进他怀里,「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等、等等,这未免太超过了! 趟寰颐整个人瞬间僵住。花鑫就这么环抱住他,脸甚至贴在他的肚子上,照理说他应该觉得人生真美好,但是……如果这个拥抱其实只是「哥哥抱」? 瞬间心情低落,他暗自深呼吸,决定冷静下来,循序渐进。大手往花鑫的发上轻抚着,另一手巧妙的退到身后,掰开她环抱的手。 「我真的没事了。」他拉来椅子坐下,再把吸管递前,「再多喝点。」 花鑫泪眼蒙眬的望着他,心情尚未平复,「我真的以为你出事了,遇到厉鬼攻击的凡人,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 「我是吉人自有天相。」不知怎的,赵寰颐刻意避开那晚遇到妙龄少女的话题。 「我不希望你出事,真的……下次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准再闯进来。」花鑫用双手包住他的一只大手,「答应我。」 「我不能。」趟寰颐温婉拒绝,「保护你是我的责任,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身处险境。」 「寰颐!」花鑫有些微愠,「我不要你为我受伤,阴界的事你没办法处理,如果因为这样而有万一,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你想太多。」他不爱看她皱眉。 「你不可以离开我!」花鑫突然认真嚷着,「所以拜托你答应我,绝对绝对不会离我而去。」 在厉鬼冲向赵寰颐的瞬间,她只觉得有如世界末日降临。她恨自己爬不起来,限自己能力有限,恨自己无法保护寰颐。 幸好寰颐没事,保全了她的世界。 望着花鑫坚毅的眼神,趟寰颐有股强烈的心动,如果可以,他想吻上眼前微启的唇瓣,向她保证,他绝对不会离开她。 但是他却是泛出淡淡的笑容,伸出另一只手,包握住她的小手。 「我保证。」 赵寰颐有张漂亮的唇,厚薄适中,微微上翘。花鑫常偷看他的唇,不知道他是擦哪个牌子的护唇膏,怎么会比她还水嫩?而现在那个令她羡慕的唇竟缓缓凑近她的手,深深留下一吻。 她狠狠的倒抽一口气,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吻落上她的手背,瞬间将热度传了开来,趟寰颐并没有立刻离开她的手,而是几乎贴上般的吻着。 花鑫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咽了口口水,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非份之想。 「我把你最爱的娃娃带来陪你了,还削了两盒水果。」这一秒,赵寰颐忽然松开她的手,站起身,「就等医生同意你吃。」 咦?刚刚气氛好好的,怎么说放就放啊?而且右手亲了怎么没亲左手,这样左手会哭耶! 才在想着,门忽然被推开,走进花氏夫妻跟医生护士。 花鑫疑惑的看着自动闪到一旁忙碌的趟寰颐。该不会他知道爸妈要进来,才突然退开吧? 医生简单的交代她的伤势,只要稍加调养、换药就不会有大碍,基本上是可以出院回家自行调养的,但是如果要继续待在医院也没问题。 就在花天郁说要继续留在医院时,花鑫高举着手说她要回家休息。 「寰颐会照顾我。」她一脸理直气壮。 花天郁听了吹胡子瞪眼。他就是怕寰颐照顾她! 「说的也是,寰颐绝对比医院更贴心,还是让寰颐处理吧。」许知仪投了赞成票。 花天郁一脸怨怼,妻子不但没有支持他,还把女儿推给执事!她难道没发现鑫儿对寰颐的依赖过度?一醒来就喊着寰颐的名字,这简直超越了主仆之情,鑫儿是不可能嫁赵家人的! 「老爷请放心,我会悉心照料小姐的。」 赵寰颐不忘补个回马枪,花天郁觉得自己都快落马了。 于是,在无人反对的情况下,许知仪再度拖着花天郁前去办离院手续,赵寰颐则开始为花鑫打包东西,准备回家休养。 「病人可以指定服务吗?」花鑫脑子里已经在盘算一堆有的没的了。 「当然可以。」赵寰颐说得自然。 「那病人想要把家庭剧院搬到房间来,这样可以看电影打发时间。」花鑫眯起眼笑得开心,「你要陪人家看!」 「不行。」他笑着断然拒绝。 「为什么?」花鑫圆睁双眼。 「因为你要期中考了,趁在床上休养的时间,刚好可以看书,等考完我再陪你看电影。」生病不代表不必考试,小姐未免太天真了。 厚,为什么寰颐什么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讨厌考试。」 「我知道。」 「我讨厌念书。」 「我知道。」 「所以我……」 「小姐期中考只要有一科不及格,门禁就提早到七点,而且假日不得出去玩。」赵寰颐用温和的笑脸说着,「小姐应该没有忘记这是执事的权限之一?」 花鑫张大了嘴,紧皱起眉头。这是什么跟什么? 这的确是爸爸给寰颐的管教权限,因为必须训练她独立,所以自她十二岁的便跟寰颐住在一起,又怕执事管教不得,所以赋予禁足权限。 「赵寰颐!」 「考完了我就陪你去看电影。」他大胆的坐到床沿,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 「我——欸?什么?」花鑫原本抗议的神情缓和下来,「你刚说什么?去看电影?」 「嗯,陪你去电影院看电影。」赵寰颐肯定的点头,这是他的心机之一。 因为花鑫一直很想去电影院,但是又惧怕里面的妖魔鬼怪,带着她进去,花鑫百分之百会紧黏着他不放。 花鑫果然停止抗议,偷偷咬了咬唇。心中暗暗窃喜。 跟寰颐两人一起去看电影?他们从来没有单独一起出去玩过,这样,算不算约会呢? 第六章 寒流一波接着一波,终于有段空窗期,天气稍稍回暖,湿气也减轻许多,气候变得干爽宜人,一大早便阳光普照,鸟儿在枝头高声鸣叫,似乎配合今天的好心情奏乐。 花鑫推开两扇窗,用力伸了个懒腰,今天神清气爽,因为期中考周刚结束,赵寰颐答应的电影之约就在今天。 嘻嘻,花鑫开心的手舞足蹈,昨晚寰颐为她熄灯后,她又偷偷爬起来挑衣服挑到凌晨。 寰颐喜欢哪一套呢?喜欢她穿什么颜色? 「小姐,我要进来了。」叩门声起,门跟随着被推开,赵寰颐自然已经穿戴完毕,「真意外,你已经起床了?」 「刚起来而已。」她还穿着睡衣,一头长发随意披散在后。 「穿上拖鞋,别赤着脚。」赵寰颐弯身,在床上找出她的毛拖鞋,「那我先让厨房准备早餐。」 「好哇!」花鑫冲着他不停笑,「寰颐,你帮我看看今在穿哪件好?」 只见她蹦蹦跳跳跑至衣柜前,一口气拿出六件衣服,排排躺在床上。 基本上他觉得如果可以,有惊喜会比较好,一般约会不是都等到见面才知道对方穿什么吗? 「你喜欢哪一件?」花鑫期期艾艾。 「我都喜欢。」赵寰颐别开眼不看那些衣服,决定给自己保有惊喜,「你穿什么我都喜欢,随便挑吧。」 「嗄?」花鑫好错愕,他很少会没给答案。「我不知道穿哪一件……」 「你猜。」他拍了拍她的头,「猜我喜欢哪一件?我真的喜欢就会露出开心的笑容。」 咦?花鑫狐疑的抬首,今天的寰颐真的很奇怪。 不过她喜欢寰颐轻拍她的头,让她有种被宠爱的感觉,小狗的感受大概就是如此吧,才会那么喜欢人类抚摸它们。 他好久没这样了,以前寰颐会这样摸她,但是到了某个年纪后,就再也没有这个举动。 「好吧,让我想一下,你先去忙。」她一脸神秘,决定要让寰颐惊艳。 「我们十点出门,要注意时间喔。」 「没问题……」眼珠子转了转,她不忘上前偷问:「你有什么计划吗?」 「当然有。」赵寰颐勾起笑容,暗忖,挨着他的女孩真可人。「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平常不常玩的地方就可以。」花鑫的要求很简单,她想和他去特别的地方。 「我也是这样安排的。」了解花鑫的喜好,原本就是他的工作。 花鑫打从心底绽开笑颜,推着赵寰颐往外走,她要开始梳妆打扮,绝对要让他耳目一新。 关上房门,花鑫极度雀跃。能跟随寰颐单独出去玩,简直就是她的梦想。 不是工作、不是陪伴,就纯粹的外出游玩,她真的想喊万岁。 喜欢的心情早就悄悄萌芽,只是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她不想破坏这样美好的氛围,她跟寰颐之间的情感介在兄妹与主仆之间,有时她都不知道,寰颐对她的好,是出于执事的责任,还是照顾妹妹? 但她总觉得,无论如何,他对她的不会是男女之情。 她憧憬像他这样的男人,随着年岁的成长与日俱增,但因为身份的缘故,她从不敢开口,生怕跨过那条界线,一切都会变了质。 如果寰颐只是把她当主人的话,怎么办?一旦确定是她自作多情,未来两人该怎么相处? 时间不会倒流,当气氛变尴尬后,最坏的状况就是寰颐调离她身边,换另一个赵家人服侍她。 不是寰颐她就不要!所以她愿意忍,宁可享受现在的暧昧不明的宠爱与呵护,至少还能跟寰颐日日夜夜在一起。 早晨被他的声音唤醒,嘘寒问暖的照顾,能一起用餐,睡前有他亲自铺床,为她拉上窗帘、关上电灯,甚至在额上落个晚安吻。 人必须满足现状,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身家背景还有肩上的重担,她只是还不愿意去面对,并不是蠢到不知道。 这样的人生她必须认命,她可以对家族言听计从,可以为任何人使用灵通,终身奉献给花家,但她唯一想要的,只有寰颐。 唯一的愿望,是两人永远在一起。 无论如何,她绝不会放开寰颐! 花鑫回身又到衣柜挑了半天,突然决定穿一件鲜少打扮的风格。平时的她总是穿裙装、装可爱,今天就来件帽t跟牛仔裤吧! 说不定寰颐会喜欢这样的她,他以前总说她穿睡衣时最好看。 决定衣服后速度就快了多,花鑫梳整自己一头长直发,化上精致但自然的妆容,挑了个侧背包就大功告成了。 当她踩着轻快脚步出现在餐厅时,赵寰颐果然已经站在餐桌边,早餐已备妥,就等着她入座。 见她自长廊走来,赵寰颐一时之间有点讶异,他鲜少看到穿着裤装的花鑫。 但他的确一直很想看看她轻松的打扮,就跟其它大学生一样,穿着休闲轻松的t恤,搭上一条牛仔裤,青春大方。 「你穿这样跟我很不搭喔。」花鑫来到他面前,打量他始终如一的穿着。 「看来我好像应该去换个衣服?」赵寰颐很认真的考虑。 「去吧,我等你。」花鑫轻推他,「穿这样我才不要跟你走在一起呢!」 「你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花鑫坐入他拉开的椅子中,赵寰颐还是很有礼貌的告诉她,他的确得去换一套轻松点的衣服,穿这模样跟花鑫上街未免太不搭调。 但他衣橱里实在很难找到除了执事外的衣服,只得从箱子里挖。 恰巧也是帽t跟牛仔裤,他还刻意挑同色的上衣,制造情侣装的错觉。 一见赵寰颐换装走出,让花鑫眼睛一亮,开心的笑个不停,还拿起相机硬是在家里自拍好几张,才甘愿上车。 由赵寰颐开车,她坐在隔壁,今天不用司机,全程就他们两个人。 「我想去打漆弹。」车子才出发,花鑫就突然提议。 「不行。」赵寰颐最近很常拒绝她,「危险的游戏不能玩。」 「那我们看完电影后要去哪里?」她兴奋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就吃饭、逛逛街,做一般人会做的事。」想到花鑫大病初愈,赵寰颐只说:「今天就别这么赶,放松心情慢慢玩就好。」 「那……就跟祈勋上次一样嘛。」 罗祈勋?听见这家伙的名字,赵寰颐就浑身不对劲。 「他怎么样?」 「上次跟我出去时,也只是去兜兜风,再去那间餐厅吃饭,感觉是漫无目的,却很充实。」花鑫边说,还边露出甜笑,「那天其实挺有趣的,你知道阳明山上啊……」 「你想看哪部电影?」赵寰颐忽然截断她的话。 「嗯……哪一部啊?」她有点错愕,但也没想太多,「我想看动作片。」 「那就『超危险特工』吧。」赵寰颐功课当然都已做足。 「好哇,你挑的我都好。」她放心的靠在椅背上,没留意被支开话题。 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他可不想听见别的家伙的名字,尤其是罗祈勋,简直是头号劲敌。 自从花鑫受伤回到家休养,罗祈勋几乎每天都来,又是鲜花又是水果,待在她房里有说有笑,当然,他这位执事也该尽忠职守,死赖在花鑫房里不走,完全不给对方可乘之机。 几次下来,罗祈勋甚至开口请他离开,幸好花鑫总是圆睁着双眼无辜的问他为什么,罗祈勋才强忍下这口气。 而吴孟庭及陈建源已不在防守范围,因为他看得出花鑫对他们两个没什么特殊感觉,献再多殷勤也没用,只有罗祈勋…… 车子停进停车场后,花鑫便兴奋的下车,赵寰颐刻意走到她身边,她就会自然的挽上他的手。 这简直就是情侣的挽手。花鑫暗自窃笑,简直合不拢嘴。 赵寰颐隐忍着笑意,其实他比谁都开心。 一路上花鑫赞声连连,她必须承认,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快乐的逛过街,因为有他的陪伴。 不过,她路一直闪闪躲躲,看来这条路上的亡魂也不少。 「想吃什么?我们带进去吃。」赵寰颐带她来到电影院附近,开始物色食物。 「哇……」她每个都想吃,「盐酥鸡我一定要,还要烤鸡腿、烤鸡心、烤鸡肫……」 「你每个都想吃吗?」赵寰颐自动翻译,只怕她没那么大的胃。 她吐了吐舌,俏皮的点了点头。 「我先点几个你爱吃的好了,然后我们去买票。」赵寰颐善用时间,先点了餐,再用等待的时间购买其它东西。 「还有饮料。」花鑫没忘记一直想喝的奶茶。 「知道。」赵寰颐笑着动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是他第一步进攻。 花鑫微吓了一跳,抬首看见的是赵寰颐愉悦的笑颜,他正凝视着她,她难掩喜悦,说不上的甜蜜感自心头涌出,就快涌出喉口。 她赶忙别过头去,她觉得体内有股热浪窜上来,她的脸颊好烫。 「那个……我去买票跟饮料好了。」她径自说着,直接就往外跑了出去。 待在寰颐身边,她整个人紧张得不知所措。 「咦?花鑫!」赵寰颐错愕非常,伸手拉她却来不及。 「我自己去买。」有一段距离后,她才敢回身,「分工合作喔!」 赵寰颐有点担忧想跟上前去,但却了解花鑫想要自己去买东西的心情。 反正都在视线范围内,应该不会有大碍。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加速点餐,并且再三跟有点恍神的老板重复,不希望有任何错误遗漏,接着便赶去花鑫身边。 当他们拎着食物饮料一起准备进电影院时,花鑫才瞪大眼看着自己买的票。 「我买成……恐怖片了……」她认真的看着上面的字样,她买错片了! 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错误,赵寰颐抬首望了望售票口,那电影海报做得倒真的很像动作片。 「那我们换片好了。」赵寰颐抽过票打算去换片,但看着上头的放映时间,动作片已经开播,如果再等下一场,只怕今天的行程会延宕。 赵寰颐站在售票口前,盘算着该怎么办,花鑫赶紧碎步上前,扯扯他的袖子。 「还是我们就看这部?我没关系的。」反正一天到晚都见鬼嘛,恐怖片能有多可怕。 「你确定?」赵寰颐狐疑的问,他是没在怕的。 「我是灵媒耶,怎么会怕这个。」呿,未免太小看她了。 「听说你怕鬼?」赵寰颐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大步往前走。 花鑫顿时涨红了脸,用力打了他一下,「讨厌!」 谁说灵媒不可以怕鬼?花鑫嘟高了嘴,一边抡起粉拳捶着赵寰颐,一边嘟囔着,他大手顺势一揽把她揽进身边,这举动又让花鑫乐不可支。 啊!她差点撞上一个血流满面的男性亡灵,吓得她赶紧往赵寰颐怀里缩。 等进了电影院厅,呜呜呜,怎么还没开演,就已经有一堆「人」在座位上了?不是断手缺脚,就是头破血流,张大了嘴跟没有眼珠的窟窿望着电影,他们真的看得到吗? 感受怀里的可人儿越抱越紧,赵寰颐开始非常感谢人世间飘荡的孤魂野鬼。 「我们的座位是这排。」他停在某个走道口,「你有没有要沟通的?」 「有……」花鑫哭丧着脸,他们的座位上坐了一个小女孩,头上插了一根钢条,脸部还算正常,只是挂着血泪在哭泣。 赵寰颐搂着她往前走,他是麻瓜,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从花鑫全身发抖的状况看来,这里应该有不少只鬼。 「那个……」花鑫站在小女孩面前,小小声的说:「这是我的位子,你要不要挪过去一点?」 小女孩错愕的一顿,仿佛很久没有人跟她说话似的喜悦,转过头灿烂一笑,立刻站起身,真的挪过去一格。 就一格,小手还指了指刚起来的座位,欢迎花鑫入座。 「很凶吗?」赵寰颐看她半天没动作,「不然我们找别的位子。」 「没关系啦,只是个小女孩,应该无……害……吧。」花鑫说得战战兢兢。 他微微一笑,轻轻的将花鑫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他则从容的坐到小女孩的隔壁。 花鑫吓了一跳。寰颐明知道旁边有一只鬼,怎么还能如此从容? 「那个……你不怕吗?」她嗫嚅的说,「毕竟都知道旁边有……」 「你不怕就好了。」赵寰颐就这么望着她,笑容里是满满的宠溺。 花鑫掩不住幸福感,漾开笑颜。黑暗的电影院中瞧不见她通红的双颊,今天的寰颐比平常更加体贴……不,他跟在家里的温柔并无差别,只是多了一点亲昵。 不是执事对小姐的关心,而是像把她当成一个女孩子般的呵护。 一般人多少都会畏惧未知的事物,鬼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当她在跟厉鬼奋战时,他可以不顾一切闯入,现在明知身边就有一只鬼,却还能为了她与鬼为伍。 这是别人不会懂的体贴,没关系,她懂就好。 花鑫靠在椅背上,灵活双眼仍瞅着赵寰颐不放。今天的寰颐比平常迷人太多,光是看着,她就醉了。 赵寰颐正在整理手边食物,不可能没感受到她炙热的视线,他第一次有种难为情的感觉,为什么花鑫这样盯着他瞧?害他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看向她,只能低头递过食物,灯忽然一关,影片即将开始。 他这才能自在些的往身边偷瞄,不管另一边的鬼有多可怕,他眼里只看得见坐在身边可人的花鑫。 电影开始后,两个人一边吃着零食,一边专注看着电影,赵寰颐对恐怖片没什么太大感受,总之就是极尽残虐之能事,剩下的就交给音效;而花鑫呢,比起恐怖片,她还有更惧怕的东西…… 她悄悄的用眼尾往左边瞧,哎哟喂呀,那个小女孩刚刚特意走到她身边坐下来了,呜……她对于寰颐的让位非常感动,但是谁也管不动鬼啊! 小女孩也跟随着一起看恐怖片,边看还边遮住双眼,不时发出尖叫声,看来这部片是限制级,十二岁以下不宜……望着她头上插着钢条跟流不尽的泪水,花鑫第一次发现有只鬼陪在身边看恐怖片,才算是正港的恐怖片! 其实片子在演什么她没办法专心,一来是因为身边小女孩的亡灵让她不停往赵寰颐那边靠,二来是有一堆亡灵在半空中飘来飘去,严重阻碍她的观看视线。 好不容易等到散场,她急着想离开这可怕的地方。 「对不起喔,选错片了。」她跟赵寰颐道歉。 「不会,还挺有意思的。」赵寰颐主动牵起她的手,就要往外面走。 但是花鑫突然停住步伐,因为身后传来低泣声,让应该要逃离现场的她完全动不了。原来是坐在位子上的小女孩正在哭泣,声声呼唤着妈妈。 「怎么了?」赵寰颐注意到她的视线,又是在看着好似没人的地方,他明白那里有亡灵。 是在花鑫的左手边?啧,两边都有鬼吗?这样不就失去他换位子的意义了。 「那我们等一下好了。」赵寰颐主动附耳低言,「你有事想做吧?」 花鑫扬起微笑。果然还是寰颐最懂她。 她蹲下身子,颤抖却大胆的牵住小女孩的手,这举动让女孩停止哭泣,错愕的望着这个看得到她的大姊姊。 「你妈妈……在找你,一直在找你。」花鑫伸出左手,往走道的尽头比去,「看见了吗?地上有很多星星?」 小女孩张大双眼点点头,笑了起来。 「妈妈就在那边等你,快点过去,一定要踩着星星喔!」花鑫缓缓缩回手,小女孩一骨碌跳下椅子,开心的望着花鑫,然后直直往眼前的道路冲了过去。 蹲在地上的花鑫双手握,嘴里喃喃念着咒语,小女孩欢愉的笑声传来,伴随着声声谢谢。 赵寰颐守护在她身后,隔开了狐疑欲靠近的打扫人员,直到花鑫缓缓站起身。 「我们快走!」下一秒,她突然慌张的转身就跑,「快点跑!」 「跑?」赵寰颐根本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却准确的抓住奔来的花鑫,一起往出口奔去。 这儿有一堆亡灵都等着被超渡,刚刚她指引小女孩方向,立刻就被盯上了。赵寰颐拉着她往外冲,亡灵们争先恐后挤在门边,花鑫却已经远远的把他们抛在身后,还边设了几道防线,避免被追踪。 虽然为时已晚,她可以预料一路上一定会被一堆好兄弟缠身。 「呼……呼……我只是看那个小妹妹很可怜。」花鑫边跑边喊,「结果引来一大票了啦,对不起……」 「傻瓜,有什么好道歉的。」赵寰颐回眸朝着她扔出一朵笑花,「我就是喜欢你的善良。」 虽然总是把嫌来的钱捐出去,虽然总是做赔本生意,虽然总是容易受骗,但就是因为花鑫有颗善良的心,才会如此。 他觉得这样的花鑫才迷人。 花鑫呆愣的望着拉着她跑的背影。 刚刚寰颐说什么?他喜欢她?! 他是说他喜欢她的善良,跟喜欢她能不能划上等号?而且可不可以再说清楚一些,是怎么样的喜欢? 虽然她听见他喜欢她就开心得不得了,但是……花鑫抚着狂乱的胸口,也觉得寰颐口中的喜欢,跟她的喜欢,可能不太一样。 她对他的喜欢……她紧紧揪着衣服,已经超出界线了。 第七章 年关将近,街上的商家开卖圣诞节相关商品,而这也是花鑫开始忙碌的社交季节。这次期中考她拼死拼活考试allpass,解除禁足危机,所以愉快的准备耶诞舞会的礼服。 许知仪带了好几箱礼服,要让她挑选,可是花鑫却很认真的说,要等赵寰颐回来一起挑。 因为她只想穿他喜欢的衣服。 上一次看电影不但被众灵追击,连之后两人去餐厅吃个饭,她也差点被灵压死,最后只好跟赵寰颐逃之夭夭,回到安全的堡垒:家。 不过赵寰颐约会的兴致不减,他在回家的路上即吩咐厨师做些小点心,两人回家后便到屋外的草坪野餐,对着绿树斜阳,唱歌闲聊,让花鑫心花怒放。 晚上回来还准备了烛光晚餐,赵寰颐甚至让她换件小礼服,两个人就着音乐,在餐桌旁跳起舞来。 对大宅众多仆佣是说,两人是为了圣诞节舞会在练习,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执事终于开始行动了。 这两个相处多年的男女,已经不是孩子了,虽都明白自己的感受,只是卡在主仆的关系,那不只是条界线,还是道高墙,要跨越过去,需要很大的自觉与努力。 所谓旁观者清,佣人们都觉得赵寰颐跟花鑫之间,定存有男女之情,但当事者却当一同嬉闹、彼此拥抱、索取晚安吻是兄妹般的互动。 两人会这么想情有可原,因为没人能预料,万一谁先翻越了那道墙,结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就糟了。相反的,万一他们真的两情相悦,光花天郁那关就有得闯了,更不用说花家大家族那一条荆棘路。 不过为了自己的眼福着想,就算得不到赵寰颐,宅内女性同胞们一直认同工作场合有执事在,可以增加愉悦度并提高工作效率,所以没人阻挡或是向花家告密,就怕花天郁一声令下,把赵寰颐调到别的宅邸去。 「寰颐去哪了?」许知仪也觉得怪,因为赵寰颐几乎是寸步不离花鑫。 「去买花了。」花鑫说话的音调像唱歌,「我突然想要一束桔梗插在新的瓶子里,所以让寰颐帮我买来。」 哦……许知仪看着女儿正在把玩的玻璃瓶,那也是新品,她之前没看过。 「这瓶子新买的?」 「嗯,寰颐送我的。」花鑫眼镜都笑眯成一条线了,「前几天去吃饭时,在路边看到的,很便宜哦,才两百块。」 家里到处都是以万为单位的瓶子,结果她最喜欢这个混色的玻璃瓶。 「那旁边那只很怪的东西,是什么?」许知仪指向一堆很丑的娃娃,仿冒的kitty、假的多啦a梦,全部非常不像。 「寰颐夹的,妈咪,你知道夹娃娃机吗?投十元进去,就可以夹喜欢的娃娃耶?」花鑫像在炫耀似的,拿起一只眼睛不对称的kitty,「寰颐超厉害的,只花五十块就夹三只。」 「你喜欢?」许知仪有些啼笑皆非,「这些娃娃都不是正牌的,质量很粗糙。」 「又没关系,他们很可爱。」花鑫有点不悦的收起笑容,把娃娃拽在胸口,「这是我指定的,寰颐才夹给我的。」 她讨厌妈咪批评她的娃娃,那可是寰颐夹给她的。 几乎有求必应的寰颐,近来更到了连月亮都可以送给她的地步,他们会趁空到夜市里吃小吃,抓紧时间到游乐场里投篮、打地鼠及夹娃娃,每次她都不需要开口,寰颐就知道她想玩什么,或是想做什么。 再大的雨都可以为她停车买下这玻璃瓶,质量再差还是会为她夹起毛茸茸的娃娃。 在她眼里,这三只都是寰颐。 许知仪察觉到家里气氛的改变,不过短短一个月内,为什么花鑫给人的感觉成了粉红色? 赵寰颐也在变化,买花这种事不是请其它佣人处理,甚至让花店送来就好?身为执事应该是待在家里,照料一家上下,而不是亲自去买一束桔梗,好插在廉价的花瓶里。 在鑫儿与厉鬼奋战受伤之后,她知道有很多事变了,但不知道变得这么快。 「鑫儿。」许知仪坐上了床,温柔的望着女儿,「你最近有跟祈勋、孟庭或是建源出去玩吗?」 「嗯……很少。」花鑫不在意的随口敷衍,「我很忙。」 「工作很多?」 「我有期末报告要写,期末考一转眼就要到了,好忙的。」她好整以暇的把娃娃摆好。寰颐怎么还没回来?才分开一下子,怎么觉得过了好久。「不过我都有跟祈勋msn,耶诞舞会他也回来。」 「你好像比较喜欢祈勋?」他是三位里唯一毛遂自荐的相亲人选,一开始天郁对他没什么印象,实在是他亲自登门拜访才让人改观。 毕竟小时候的罗祈勋实在是个貌不惊人的书呆子,想不到男大也会十八变,不但变得稳重聪颖,还有惊人的手腕与沉着的智慧。 怎么看,都是个能跟花鑫匹配的人。 「我们以前常一起玩啊,他人很好,也很幽默。」花鑫微笑着,双颊红润,「不过,妈咪先别想着结婚的事好吗?我还不想结婚。」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都是在你这年纪结婚的。」就算时代变迁,也不容许她太晚婚。 因为花家需要传承,花鑫已经比过去几代当家晚了许多,不但晚熟,也迟迟未能独当一面,等到她完全能运用能力之际,二哥的灵力就会消失,由花鑫完全继承。 再者,多子多孙是花家的宗旨,这一代花鑫的堂兄弟姐妹真的太少,加上花家老么又坚持不生子,导致人丁单薄,最后灵媒的能力差点失传,幸好是落在花鑫身上。 老太爷为此已经勒令,无论如何花家一定要人丁兴旺,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灵媒的力量必须代代相传,绝不能落到无人传承的地步。 所以花鑫必须赶快结婚,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宝贝,这是她生在花家的义务。 「时代不同了,我不想这么早生小孩。也许我跟五叔一样,不想生小孩。」花鑫这是气话,她其实是喜欢小孩子的,只是难以承受传宗接代的压力。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如果喜欢祈勋的话,多跟他交往接触,我希望你是真的因为爱他而跟他在一起。」许知仪扶着花鑫的长发,这是她唯一的宝贝,一定要因爱而结婚。「但是你不给他机会的话,就不会知道自己跟他适不适合。」 「我对他的感觉就……只是朋友。」或许曾有一点点心动,但是那种心动的感觉,永远不及看着赵寰颐时的悸动。 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失守,在寰颐没有表达出任何明确的感受前,情感就如同即将脱缰的野马般猛往前冲,她贪恋着寰颐在她身边的温柔体贴,把一切视之为理所当然。 不再把那些细微贴心的动作当成执事之于小姐,而是假想成男人之于女人。 不论是无意的捏她鼻尖、不经意的抚过她的头发、宠爱般的搂着她,甚至是紧紧握住她的手,这一切自然的小动作,全是她心里的珍宝。 她把寰颐当成一个男人去喜欢、去爱着,谁也管不住她的心,她想怎么奔驰就怎么奔驰,甜蜜之毒一如硫酸,已经腐蚀她所有的理性。 就爱吧,她这么告诉自己。 知道她再也把持不住,或是直到寰颐告诉她一切无关男女也无所谓,要她摔得遍体鳞伤也甘愿。 「你最近很快乐?」许知仪瞧出她一直停不住的笑容,「发生了很多好事,对吧?」 「嗯。」花鑫双眼灿灿发光的点着头,只可惜这是秘密。 「那妈咪也告诉你一件好事,好吗?」许知仪忽然故作神秘凑近她,「你还怕鬼吗?」 花鑫倒抽一口去,紧绷的脸蛋点了头。 「以前你二伯也很讨厌看到那些魍魉,尤其他们一旦知道你瞧得见,总会突然吓你,把脸凑到你面前,或是长大嘴要咬掉你的头……」 许知仪说着,花鑫点头如捣蒜。 跟鬼接触最可怕了,不但全身不对劲,还会闻到腐臭味,谁会喜欢? 「可是后来他可以选择看不见那些亡灵,也可以筑起自身外的结界,让他们近不了身。」 「咦?有这种事?」花鑫立即睁大双眼,「为什么没人跟我说?快点教我怎么做啊?」 「这二伯教不了你,只得靠你自己。」许知仪说得话中有话,神秘兮兮。 「哪有这种事?」如果可以让鬼不近身就谢天谢地了,可以控制遮去天眼更完美,妈咪为什么要卖关子? 「这是长久以来大家慢慢发现的,花家的灵媒只要经过某件事后,能力反而会大幅增强。」许知仪噙着笑,故意慢慢讲,让花鑫饱受煎熬。 「妈咪,快点跟我说,就算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愿意。」花鑫拍着胸脯保证,她宁可上刀山也不想再被鬼吓了,呜。 「结、婚。」 许知仪这两个字说得简单,却换得花鑫脑子一片空白。 她呆愣的望着母亲,眼晴眨了好几下。怎么觉得妈咪在开她玩笑? 「结婚?」她眉头都揪起来,「这是什么方法?」 「正确来说,应该是结婚生子,有了家庭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当代灵媒的力量会增强,而且可以随心所欲。」许知仪偷偷观察女儿的脸色,怎么不如想象中的开心?「你二伯就是在第一个孩子出世后,力量达到巅峰,老祖宗认为是因为有珍惜并且想要守护的东西,所以灵力会自我提升。」 结婚……如果可以跟寰颐在一起的话…… 「所以我们才急着找几个优秀的男人跟你认识,缘分到了自然就能结婚……不知道寰颐对罗祈勋有什么看法?」许知仪话锋一转,竟转到赵寰颐身上。 「别问寰颐这种问题。」花鑫有点紧张。她可不喜欢在寰颐面前提起别的男人。 她已经发现,最近只要提起其它男生,寰颐都会明显表达不耐。 「为什么?他跟你这么久,一定可以挑选最适合你的男性。」许知仪刻意扬声说着。「你二伯母也是寰颐父亲首肯的对象。」 「反正别跟寰颐提这个就是了。」花鑫咬着唇,滑下床想到阳台去等他。 「鑫儿。」许知仪温吞的叫住她,「寰颐是执事,不可能列入你的未婚夫名单。」 花鑫戛然止步,她僵直身子,回不了身。 这件事她比谁都清楚,在年幼天真的时代,她总爱说将来要嫁给寰颐哥哥,那时就曾听父亲说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如果她不是能力继承者,或许还有机会,但是她是花家当代灵媒,拥有灵占的强大力量,多杀人觊觎?她必须嫁给门当户对,并能维持政经平衡的对象,让双方得利。 区区一个执事,是不可能有资格的。 花鑫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突然觉得身子很沉重,一步步拖向阳台,她心里有许多奢望与幻想,谈论结婚太早,谈论能不能跟寰颐在一起也太早,因为他们之间根本什么都不是。 「你想太多了,妈咪。」她幽幽回应着,语气虚弱。 「我——」许知仪还想再开口,门外却传来叩门声。 「小姐,我进来喽!」赵寰颐推开两扇大门,望见许知仪立即颔首,手里果真拿着一束桔梗。 花鑫一见到他就喜出望外,急忙奔了过去,「哇!好漂亮,我来。」 她接过简单包裹的花束,赵寰颐笑得收敛,礼貌的站在一旁。 「寰颐回来正好,我跟鑫儿正在讨论结婚的事。」许知仪不顾花鑫反对,直截了当开口,「你觉得罗祈勋这个人怎么样?」 在浴室的花鑫,闻言不禁倒抽一口气。 「罗少爷?」赵寰颐倒是稳重响应,「是个非常好的对象,为人聪颖且沉稳,对小姐也非常温柔。」 「我也这么认为。」许知仪笑了起来,「结婚对鑫儿有帮助,不但可以帮助她对付怕鬼的问题,还可以让她有个好归宿,我们正在积极物色对象,你别忘了也要帮忙留意。」 「是的,夫人。」赵寰颐说得自然,「不过由于罗少爷跟小姐交集尚浅,只能说他是个好对象,但不一定适合小姐,这得再观察。」 「那就多安排他们见面好了。」许知仪婀娜的走出门口,赵寰颐立即旋身拿过挂钩上的外套,为其穿上。「我要先走了,记得帮鑫儿挑件大方性感的礼服。」 「是的。」赵寰颐恭敬的陪着她往外走。 「不必送了,你陪鑫儿吧。」许知仪嘴角一挑,真亏他忍得住。 明明在门口偷听了好一会儿,还能如此若无其事,论起内敛,只怕赵寰颐比罗祈勋更上一层楼。 即使许知仪让他止步,赵寰颐还是遵守礼节送她上车,一直到目送车子远去。 结婚?他以为未婚夫候选人是个长期前哨站,想不到其实他们急着让花鑫结婚。 而且结婚生子后,可以加强她的灵力,还能自由选择遮去天眼。 这是多大的诱因,花鑫这辈子最爱也最恨这份灵媒能力,她虽怕鬼,却因为继承能力而有着幸福无忧的生活,也因为这个能力可以赚钱,帮助弱小…… 如果有任何能让她看不见鬼的方式,相信她拼了命也会去达成。 疾步走回花鑫房里,他刚刚听得很清楚,他绝对不可能在候选人之列。 但是如果他在乎这个的话,就不是赵寰颐了。 「花鑫……」走进房里,就看见花鑫正站在床边,盯着礼服们如有所思。 「嗯?妈咪走了吗?」她有些恍神问着。 「走了。」赵寰颐走到她身边,审视着她的神情,「你怎么了?夫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花鑫深吸一口气,她不想让赵寰颐知道,所以尴尬的摇了摇头。 「没什么事,就是提什么结婚的事有点烦,我不想这么早结婚。」她硬挤出笑脸,「然后要我挑礼服好难喔,我讨厌挑礼服……」 她骗他。 赵寰颐好讶异,花鑫第一次对他有所隐瞒。为什么要瞒他?难道说她真的在考虑结婚一事? 「你希望可以不要一直看见鬼,对吧?所以你正在慎重考虑结婚这件事。」赵寰颐难得不经大脑将内心话脱口而出,甚至连温和的口气都省了。 「咦?」花鑫吓了好大一跳,「你怎么……你偷听?!」 「我只是站在门外,这不是重点。」赵寰颐一个箭步挡到她面前,「告诉我,你对结婚就能看不见鬼的想法。」 「我……当然很希望看不见鬼,你不懂那种感觉……我从出生就怕鬼怕得要死,但只要睁开眼,就会看见那些可怕的东西,有的死状凄惨,有的肚破肠流,威胁、吓人的都有……」花鑫绞着手,紧张说着,「我从以前就发愿过,只要有方式让我看不见这些东西,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赵寰颐突地一把攫住她的上臂,「包括跟不喜欢的人结婚?」 花鑫被他的动作吓着了,她面向赵寰颐,一颗心怦怦狂跳。她没见过寰颐如此激动的样貌。 「我、我才不会跟不喜欢的人结婚。」她支支吾吾回着。为什么寰颐好像在生气? 她是在气什么?气她要结婚?还是气她想用这种方式逃避天命?或是气她没告诉他这个方法? 天哪,她实在猜不透,为什么寰颐要这么生气? 「所以你认真考虑罗祈勋?」她不跟不喜欢的人结婚,意思是,令她颇有好感的罗祈勋真在她考虑之列? 他只能杜绝见面时的氛围,没办法控制msn上的对话,难道罗祈勋厉害到能从聊天中取得绝佳的优势? 「祈勋……祈勋他人是还不错。」花鑫搞不清楚赵寰颐动怒的缘由,暂定是因为误会她打算不顾一切把自己嫁掉,「人幽默体贴,而且对我也不错……」 她不是那种随便把自己嫁掉的女人,定会挑选自己喜欢的对象。 而寰颐总是如此体贴入微,她真的想嫁给寰颐,如果可能的话。在妈咪离开后的那几分钟,她想到的只有寰颐。 赵寰颐有种怒极攻心的感觉,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情绪。 他应该是专业稳重,波澜不惊,不管遇到多少意图对花鑫施暴的客人、遇上其它名门语带嘲讽的冷言冷语,他从来未曾动怒,永远维持一贯笑容。 但是,现在他的心被人紧紧掐着,怒火在胸中翻腾,眼前这个他守护多年的女孩,嘴里谈论着一个男人,还打算跟他结婚。 而那个男人却不是他?! 「你……喜欢罗祈勋?」他厌恶被怒气影响理智的自己,但是他无法克制。 「我……还算喜欢吧?」不是敷衍了事,她真的喜欢罗祈勋,是朋友间的喜欢。 赵寰颐痛苦的倒抽一口气,跟着松开了手。这些日子的一切,是他的错觉吗? 他真的感受到花鑫对他有不一样的眼神,她会为了他脸红,也会笑得一脸甜蜜,他们这个一月来的朝夕相处已经明显变质,当她大胆的枕在他胸膛看书时,他几乎可以听见他们两人重迭的心跳声。 他会错意了吗?花鑫终究还是把他当成一个如哥哥般的执事,一个号令之下,任她予取予求? 他难受的背向花鑫,他需要时间与空间冷静,必须保持专业的态度,如果花鑫尚未对他动心,那就表示他努力不够,必须再加把劲,让她眼中只剩下他。 一直以来,她眼中就应该只有他。 「寰颐?」花鑫紧张的上前,还刻意绕到他面前,「你怎么了?生气了吗?」 「没有……」赵寰颐逼自己冷静下来,紧皱的眉心舒展开来,睁开双眼,瞧见的是一脸忧色的花鑫。 那姣好的面容,微蹙的神色,连为他担心的神情都让他心痛。 「小姐,我没事。」一个深呼吸,赵寰颐挤出一丝笑容。 花鑫却傻了,她睁大双眼,用一种不可思议又受伤的眼神望着他。 「你……叫我小姐?」她咬了咬唇,「我说错什么了?你叫我小姐?」 最近你好不容易寰颐改口了,都花鑫花鑫的叫着她,她说不明确改变的时间是何时,但她好不容易盼到他叫她的名字,现在又叫回小姐了。 「您本来就是我的主子……」赵寰颐制式的回答着,「晚餐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你明明都改口叫我花鑫的,我讨厌你叫我小姐!」 花鑫激动喊着,「我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在生气?」 「我没有生气……」 「你骗人!你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冷淡过,我不懂原因,也不知道你想听什么答案。」花鑫泪水直接飙了出来,「我不希望看到鬼,但也不代表我会随便嫁人。我回答我喜欢祈勋也不是,说不喜欢也不是,但是我——」 够了!他受够一直听见罗祈勋跟喜欢这两个字绑在一起。 赵寰颐忍无可忍的俯身,在花鑫措手不及之际,狠狠吻住了她正在咆哮的唇。 这个仅仅只是四唇相贴的吻,却让花鑫安静下来。 她一双眼睛瞪得圆大晶亮,脑袋一片空白,刚刚的怒火跟吼叫仿佛瞬间飞到九霄云外,只剩下唇上柔软的触感,还有赵寰颐近在眼前的双眸。 吻上花鑫,赵寰颐有种腾空飞起的错觉。 但是现实很快把他拉回地面,他警戒似的离开她的唇瓣,惊觉到自己竟然如此莽撞,失了礼节、乱了分寸。 「我……」他觉得自己应该要解释什么,但是什么借口都掩饰不了。 花鑫昂着小脑袋,抿了抿唇。她的唇好烫,而寰颐的唇好软。 「对不起,小姐……」 「花鑫。」她讨厌他再这样叫她。 「我……」这状况,赵寰颐反而喊不出来了。 他不自觉满脸通红。天哪,他怎么会这么毫无理智可言,怎么可以就这么冲动的跨过界线? 万一花鑫并不如他想象的喜欢他,这么做岂不是自掘坟墓? 「你……不喜欢我提祈勋的名字?」花鑫突然想通了什么,刚刚那一吻直接打通任督二脉,她终于懂了。 「咳!」赵寰颐简直无地自容,这辈子从未如此困窘过。 「你不喜欢我结婚?」她勾起嘴角,喜不自胜的上前逼近他。 他别过头去,早已面红耳赤,「对不起,我——」 花鑫忽然踮起脚尖,攀住他宽阔的肩头,慌乱中吻上他微颤的唇瓣。 这下换赵寰颐错愕不已,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贴着他身子的花鑫,现在的她,迷人得让他想一口吞下去。 「我喜欢你。」她表情害羞又娇媚,「就只喜欢你一个人。」 赵寰颐只迟疑了数秒,便泛出幸福洋溢的笑容,张开双臂将眼前的人儿紧紧拥入怀中,热情的吻落在她的脸颊。 花鑫仰首环住他的颈子,她简直欣喜若狂,这是她最最开心的一天。 原来寰颐是喜欢她的,是男人之于女人的喜欢。 她的憧憬与幻想成真,她的唇正被喜欢的人细细品尝。 赵寰颐珍惜的吻着娇小的她,将她紧紧拥在怀中,这怀抱就像是为花鑫所生,如此契合。 其它的事暂且抛诸脑后,他只要知道花鑫的心是他的,便已足够。 第八章 盛大的耶诞舞会在花鑫宅邸展开,这是每年固定的节目,宛如城堡般的大宅是最适合举办舞会的地方,也是名门联络情感的最佳场合,不管是政治或是商界的人马都会到齐,从必须坐轮椅的长者,到五、六岁的小公主们,均汇聚一堂。 当然,筹办这样的舞会必然煞费苦心,通常都是由信任的外包人员设计,而赵寰颐担任统筹,他必须从舞会设计,一路监工直到舞会结束。 所以他从来没有乐在舞会其中,因为对他而言,这比过年时花家相聚还要累煞人。 不过,今年他的心境大不同,因为有人帮他一起举办这场舞会。 他亲爱的情人,亲爱的主人,花鑫。 在意外地打翻醋桶后,他们互相表明心意,他爱她如女人,她也爱他如男人。什么主仆跟兄妹全是假像,他们早已相互吸引,而那次的厉鬼攻击事件,再加上罗祈勋的出现,加速彼此的感情升温。 他们总是窝在房中卿卿我我,身为执事就是有这个好处,他可以严禁任何佣人在未经传唤下接近花鑫的房间,也可以要求他们及时通报突然到访的客人,这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相聚。 亲吻的感觉美好得令人难以割舍,他最爱与花鑫接吻,总是吻得难分难舍,直到下腹蠢蠢欲动为止。 他不能碰花鑫,这是最后的界限,虽然心里渴望拥有她,却不能任意妄为。 他们眼前还有很多难关,他要是真的做出错误的决定,会葬送一切美好。 他也不断告诉自己,除非正式的公开他跟花鑫之间的恋情,否则不轻易更进一步。 这对他而言就像魔鬼的试炼……天晓得一个深爱的女人每天在你怀里窝、颊旁贴,就算是柳下惠,也会受不了吧? 赵寰颐穿着燕尾服穿梭在舞会会场,频频引人侧目,欣长的身材及一张俊美优雅的脸蛋,配上燕尾服简直风靡全场,之前就有许多千金小姐不顾身份想跟他交往,只是都被一一婉拒。 今天的赵寰颐比过往更加迷人,舒展的眉宇间英气逼人,笑容更是镶在嘴角未曾停歇,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好到喜形于色都不自知。 「寰颐!」曾家小姐好不容易盼到他经过,顺势勾过他的手肘。 赵寰颐愣了一下,但对于这些名门闺秀,他永远持尊重态度,「曾小姐。」 「哇,你还记得我是谁,好开心。」曾氏千金笑弯了眼,「你别这么忙,停下来跟大家聊聊天嘛。」 余音未落,一堆女人纷纷聚集过来,大伙儿围着赵寰颐,让他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硬是婉拒她们,只怕不甚礼貌,但是他现在正在工作之中…… 眼神往外梭巡,恰巧对上花天郁,他暗暗点了头,表示他可以稍稍跟千金们聊聊,不急着照顾全场。 场内有许多人看管,每一区舞池都有保镖跟领班,倒不必他时刻忧心。 其实赵寰颐希望脱离这群千金,但身为花家执事,他跟花鑫一样,都必须跟所有人维持一定的良好关系。 闲聊之中,他注意到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移动,他在谈笑间望着罗祈勋一路往人潮外走去,并且跟花天郁会合后低语,紧接着花天郁指向二楼的方向。 赵寰颐有些不安,难道老爷打算制造机会给罗祈勋? 这是想当然耳,他跟花鑫在一起的事完全保密,花家持续大动作为花鑫配对,刻意制造各种机会,让她跟罗祈勋见面或是吃饭,虽然有课业跟工作挡在前头,也不能悉数拒绝,花鑫还是跟罗祈勋出去几次,不过都像朋友一样,并没有更进一步。 花鑫当然没跟罗祈勋说出自己已陷入热恋的事,不过她每次回来都显得很开心,这自然让赵寰颐不是滋味。尽管知道花鑫的心在他身上,还是不喜欢她跟别的男人去约会,尤其是花家中意的人选。 而他知道罗祈勋是劲敌,他是真心喜欢花鑫,也真心待她好,外貌与手腕都不差,身份更是高他一截,若真要较劲,罗祈勋不见得会输。 所以他成了个心眼狭小的男人,避免让花鑫跟他有机会接触,而她也乐得答应他,绝对不背着他跟罗祈勋讲电话,通msn。 赵寰颐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放回眼前这票美丽的千金小姐身上。时机未到,他不能冲动,表现出任何破绽。 「寰颐,你真的打算在花家待一辈子?」小姐们总是不避讳的提出各种问题。 「我是花家的执事,这是赵家代代传承的职位。」赵寰颐也总是这么回应。 「但是凭你的学历与才智,可以做更远大的事情,值得更好的工作。」小姐们总是勾着他,「我家的企业就很需要你这种人才,只要你点头,薪水都不是问题。」 是啊,总是如此,想挖角的人多得是,这总是令他莞尔,就算拥有高学历,他的工作经验也只有执事一职,这些人怎么会对他如此寄予厚望? 「我还是适合当执事吧。」他轻哂,只当花鑫一人的执事。 「太浪费了,执事这工作谁都能当,你的才能根本发挥不了。」小姐们总是为赵寰颐抱屈,却羡慕死花鑫。 每次聚会总像挖角大会,先是千金大小姐这一批,等会儿还有一票总裁总经理的,从花天郁游说到许知仪,再到他身上,就是希望他辞去执事一职,去做「远大」的事业。 为什么执事不能当做一个职业? 他以前也有过迷思,父亲的洗脑在他出国后就破功了,他深思过赵家世代的执迷不悟,为一个家族奉献牺牲,只能说是愚忠,而且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何必执着到几代之后。 但因为世代的洗脑总是相当成功,加上环境教育封闭,不似现在开放,才会导致这样的传承未曾改变。当然也要感谢花家世代都很有良心,也与赵家人情同手足,才能相处至今。 但现在是科技时代,信息爆炸,他原本就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不需要屈就于执事一职——虽然当个执事,绝对不会比运筹帷幄来得容易。 执事绝对是个相当不容易的工作。 要了解花家每个人的喜好,要适时知道应对进退,他得比花鑫背下更多的人脉关系,还得为她过滤工作、为她存钱、为她留心生活大小细节,包括办生日派对、舞会,还有许多想象不到的细枝末节。 他以此为乐,也深深佩服所有当执事的人。 当然,他有自信可以在别的事业领域一展长才,但是为了花鑫,什么事都可以缓。 有时候尽心尽力照顾所爱的人,也是最重要的人生事业。 「我也这么认为。」一道突兀的女声传来,赵寰颐觉得似曾相识。「把赵寰颐绑在花家,未免太暴殄天物。」 几个千金小姐面面相觑,回首看着穿一身艳红短礼服的女孩,她盘起一头卷发,有一张娇俏可人的容貌,皮肤细致、双颊红润,身材更是凹凸有致,在这场合闪闪发光。 赵寰颐惊讶的望着走进的少女。是那天就住花鑫的女孩。 「你——」 他心中有着说不尽的感谢之意,才要开口,少女却忽然走上前,食指唐突的搁在他的唇。 「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就别说了。」不顾一旁怨妒的眼神,少女一转身,硬把他身边的曾氏千金给挤开,亲昵的紧勾住他,整个人几乎贴了上去,「好久不见了,有想我吗?」 「小姐……」赵寰颐皱眉。 「你忘了吗?干么这么生疏?」她身材高挑,只矮赵寰颐一个头。 生疏?他跟她当然生疏,从头到尾也只有一面之缘,连名字都不知道。 「请问你是?」其它千金没见过这生面孔,不过看得出来这女孩年纪很轻,皮肤水嫩的紧。 「我是余皓慈,大老的干女儿。」她语出惊人。 所有女孩纷纷交换眼神——大老有干女儿? 连赵寰颐都一脸错愕。大老有这么年轻的干女儿? 「我才从德国回来,你们当然不认识我,但是……我跟寰颐可熟了。」余皓慈轻笑出声,像女友般依偎着他,「寰颐,我打算请你当我公司的总监,你觉得如何?」 「总监?」赵寰颐觉得非常不对劲,「我不明白。」 「真是无情。」她堆满笑容,大胆的贴上他耳畔,「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 约定?他赫然忆起那惊险的一夜,少女在花鑫命在旦夕之际,要他答应——对她言听计从。 他立即锁眉,跟其它小姐致歉,紧接着将少女拉到一旁,刻意隔开其它人。 「你是什么意思?」赵寰颐大感不解。 「你答应过我的,言听计从。」余皓慈得意的扬起头,「可别当过河拆桥的人喔!」 「我不是那种人,但是……你的要求也不能太无理。」赵寰颐为之气结,他当初怎么会这么莽撞的答应她。「就答应你三件事。」 「你以为是童话故事啊?三件事就像打发我?我们说的可是无条件的言听计从。」余皓慈挑起一边嘴角,「第一件事就是跟我在一起。」 「什么?」赵寰颐心脏快受不了了。这女孩到底有什么企图? 此时此刻,所有声音也静了下来,视线均投往同一个方向。 穿着一袭鹅黄缎面花边礼服的花鑫,与罗祈勋一同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她的笑容有点僵硬,挽着罗祈勋的手,眼神却在下头那一片人还中搜寻她心里想的人。 她应该要挽着寰颐的手出来吧?为什么祈勋会跑过来? 连爸爸都跑来要她跟罗祈勋一起出席,这样岂不代表她是他今晚的女伴?花鑫心里急了,好想赶快看见赵寰颐。 楼下果然开始窃窃私语,对于罗花两家的好事早有耳闻,今天连诀出席应该是确定传言,花鑫原本就是美人胚子,配上成熟稳重的罗祈勋,站在一起还真是登对。 站在楼梯下的赵寰颐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两人的出现似乎是无言的宣告,他应该上前拉开罗祈勋的手,将花鑫抢回来。 但是他却动弹不得,因为这场合不适合,而他身边这颗突然跑出来的不定时炸弹,更让他措手不及。 乐队开始表演慢歌,花鑫与罗祈勋进入舞池,翩然起舞。 花鑫在舞池中转着,心神不宁的四处张望,为什么寰颐不在,他人呢? 怎么可以放她一个人?再这样下去,全世界都会以为她跟罗祈勋在交往。 「在找赵寰颐吗?」冷不防的,搂着她跳舞的罗祈勋开了口。 她仓皇的眼神飘移,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嗯?什么?」 「一刻看不见他,你就六神无主了。」罗祈勋泰然的笑着,「我刚刚敲门时,你满怀欣喜的来开门,其实以为我是他,对吧?」 花鑫抿了抿唇,幽幽别过头,不知该怎么应对。 说是也不行,说不是又伤人,倒不如什么都不说,沉默是金。 「他是你的执事。」 「我从没把他当做佣人看待。」花鑫飞快回答,她厌恶大家拿身份上的差异做文章。 「但他就是。」罗祈勋继续不客气说着,「你深陷其中,我是观察者清,我只能告诉你,赵寰颐并不如你想象中的单纯。」 「不要说寰颐的坏话。」花鑫不悦的瞪向他,「你又不认识他,没有资格这样说他。」 「是啊,要像你这样跟他朝夕相处好几年,才叫认识他吗?」罗祈勋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带着花鑫转了个圈,「我认为你被他蒙蔽了。」 「罗祈勋,再这么说话,我就要生气了。」她不客气的开口警告。 「我不怕你生气,只怕你识人不清。我要你知道,我不是口说无凭之辈。」罗祈勋忽然将花鑫拉近身前,好贴在她耳边说话,「我调查过赵寰颐了,他对你绝对不怀好意。」 花鑫一时气愤,想要推开罗祈勋,但是右手被捏得死紧,腰际也被扣住,根本挣脱不了,而音乐继续奏着,罗祈勋轻而易举控制她的身子旋转,害她一点跳脱的空隙都没有。 「立刻放开我!」她又气又急。 「你是迷上他了?还是纯粹的保护下属?」罗祈勋丝毫没有放松力量。 「我说过我没把他当成下属。」花鑫难受的四处张望。 寰颐呢?寰颐没有看到她身处险境吗?她不想再听罗祈勋继续胡说八道下去。 又转了个圈,她终于看见站在楼梯下的赵寰颐,才想要出声,却发现他身边黏着一个冷艳的女孩,她正紧勾着他,两人身体根本就黏在一起。 那女孩是谁?她怎么没见过?为什么跟寰颐这么亲昵? 余皓慈当然注意到花鑫的注视,她忽而倾身,巴不得每一寸都黏在赵寰颐身上似的。 「小姐请自重。」赵寰颐意图推开她,怎料余皓慈双手一揽,竟然环住他的颈子。「你——」 「我现在是你的女朋友,别忘了。」余皓慈郑重的警告,「你如果不履约的话,我能救得了花鑫的命,也能收回来。」 「别太过分,有些事是我无论如何不可能答应你的。」光是跟她成为情人就是第一件。 「你不信我?别忘了是最棒的,我是大老的干女儿,大老的势力有多大,你不会不知道吧?」她挑眉,「难道你要花鑫连上学都得小心,说不定会发生意外……」 「余皓慈!」赵寰颐不可思议的瞪着她。这女孩怎么看都年纪尚小,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心机跟蛇蝎心肠? 余皓慈眼尾捕捉到花鑫注视的目光,立即大胆的捧住赵寰颐的脸,冷不防的吻了上去。 「哇——」这一吻惊动四座,所有观望的千金们纷纷倒抽了口气。 花鑫更是整个人当场傻掉,她正被罗祈勋钳制在舞池里,期待着心爱的男人能前来解围,结果他竟然跟一个陌生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 她猛然抽出手,急着要往赵寰颐身边冲去。 「他一个月有数百万的收入。」罗祈勋还是拦下了她。 咦?花鑫瞪大双眼。数百万?她不由得止住步伐,回首望着罗祈勋。赵寰颐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收入? 执事的收入一个月最多八万,那是家族定的薪资。 「你别胡诌。」她皱了眉,这人简直胡言乱语。 「他在其它地方开了账户,每个月固定有大笔钱入账,如果不是你给的,那是从哪里来的?」罗祈勋沉着声问,他是真心为花鑫好。 因为她太信任赵寰颐了,那份信赖与依赖超出主仆关系,七岁的差距并不算大,而赵寰颐优秀的外貌以及灵活的手腕,绝对能够吸引像花鑫这样少不更事的女孩。 更别说他们朝夕相处,要影响她的思想,简直轻而易举。 不会怀疑、不会调查,对他百分之百的信任,甚至爱慕,他没有笨到看不出来,这几次出来约会,花鑫言谈间都是赵寰颐,而她总是心不在焉一直看手机,甚至急着回家…… 于是他托人调查赵寰颐,如果没事则已,有问题的话,他就要保护花鑫。 「我不知道……」花鑫脑子里一团乱,那个黏着赵寰颐的女孩是谁还没有答案,为什么要扯出一个账户时间?「你放开我!」 急躁的她不顾形象,忽然尖声喊了起来,这一声让其它人注意到了,纷纷对舞池投以异样目光;但是她不在乎,罗祈勋也依言松了手,他知道花鑫要求找赵寰颐,不管是询问或是对质,都会有个答案。 只不过当花鑫走到赵寰颐面前时,一脸怒视。 「她是谁?」她的口吻像极了大老婆在质问外遇的对象。 「余皓慈小姐,大老的干女儿。」赵寰颐客气的介绍着,早注意到花鑫来势汹汹,「我们刚认识而已,她……」 「刚认识为什么吻你?」花鑫根本听不下去,望着他唇上的口红,她就浑身不对劲。 「我不清楚,我想只是恶作剧。」他赶紧走上前,瞧花鑫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他必须赶紧安抚她。「你先别气,我再跟你解释好吗?」 这是公众场合,难道花鑫没注意到音乐声停了吗?所有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连在「成人区」的许知仪跟花天郁,都注意到这里的诡异情况,挤开人群朝这儿走了过来。 「怎么能说是恶作剧?我是他的女朋友。」余皓慈扬声宣布后,果然又引起一阵骚动,「从今天起,我跟赵寰颐开始交往。」 女朋友?花鑫双眼瞪得比铜铃大,或都从眼底冒出来了。 「你别胡言乱语。」赵寰颐多想一把推开她,但她是大老的干女儿,这势力能忽视吗?她威胁花鑫的生命是真是假? 「我说真的,他不但是我的男人,而且还即将到某知名企业担任总监。」余皓慈自顾自的发表高论,「这么好的人才绑在这里当执事,未免太浪费了。」 「总监?你要辞职?」花鑫拔尖了音问。为什么之前都没听他提起? 「我并没有要辞——」赵寰颐紧握着拳,他自知走入一个陷阱,必须赶紧想办法翻身,否则—— 「花鑫,你不觉得自己很讨人厌吗?这么独占寰颐一个人,以他的智慧跟财力,当个执事太可惜了。」余皓慈倾身向前,对着花鑫呛声,「反正你现在有罗祈勋照顾,何不放寰颐自由?」 走过来的花天郁全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先是讶异于大老有个干女儿,而赵寰颐竟然跟这干女儿交往? 一旁的许知仪却保持高度怀疑。寰颐成天都守在家里,哪有时间跟外面的女孩谈什么恋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花鑫怒不可歇的紧握粉拳,「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小姐,我们先上楼,请容我私下跟您解释清楚。」赵寰颐恭敬的说着,一边使劲将余皓慈的手给甩开,想尽速带着花鑫离开。 但此刻却有个人影挡住他们的去向,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盯着他。 「在这里讲清楚吧,我们都有很多疑问。」罗祈勋不认识余皓慈,但是他感谢她的出现。「你要离职一事花鑫却不知情,你这家伙好像在暗中做了许多事。」 「我没有要离开。」看见罗祈勋出面,赵寰颐也不甘示弱。 「是吗?我看余小姐说的斩钉截铁。」罗祈勋望向余皓慈,她给予肯定的点头。「而且我们都不知道,原来你早就跟大老的干女儿在交往了……」 赵寰颐张口欲言,余皓慈却突然上前又抱住他,甜腻的笑道:「他可是保证对我言听计从呢!」 「余小姐,那时是因为情况特殊,我才答应的。你——」 「是真的吗?」花鑫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寰颐亲口承认他允诺这个辣妹,会对她言听计从? 赵寰颐逼自己冷静,情势变得太过诡异,这个余皓慈从一开始就是盘算好的,为什么要这样设计他?是上次事件大老给予的惩罚?还是罗祈勋的计谋? 问题是,单纯的花鑫根本无法静下来思考这么多事,她要是懂得什么是冷静思考,就不需要他这个执事了。 「除了这件事外,我还想请你解释账户的事。」罗祈勋忽然高举起手,跟着有人走过来,递上几张资料。 账户?赵寰颐先是怀疑了下,瞬间领悟到罗祈勋所言。 等等,罗祈勋私下调查他? 「什么账户?」花天郁终于出声,低沉严肃的声线,让附近围观的人主动让出一条路。 「花伯伯。」罗祈勋见到花天郁,立即礼貌的颔首,「我调查出赵寰颐另有账户,而且每个月都有巨额进账。」 在花鑫拿过来之前,花天郁先一步抢过来看,上头的进出数据都是大笔金额,绝非一般执事的收入;花鑫急忙凑上前,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寰颐,难不成你也兼差?」她想到的只有这点。 「我也去询问了几个人,花鑫,你记得amanda吗?」罗祈勋温和的问着,花鑫愣愣的点着头。「你帮他们算命,收了多少钱?」 「收……我没有跟他们收钱。」花鑫这时已经浑然忘记家规,「他们是朋友,我是免费帮他们算的。」 默不作声,藏在人群里的当家花天启扯了嘴角。就知道这丫头会乱来,才让赵寰颐盯着她。 「但是他们说付了十万元。」罗祈勋说出令花鑫讶异的事实,「是赵寰颐收下的。」 「十万?!」她不可思议的转向赵寰颐,「你跟他们收钱?怎么收这么贵?」 「不只是他们,很多人支付的费用都跟你说的不同……多出很多。」罗祈勋冷眼望着赵寰颐,这执事竟然如此盗取金钱。 「怎么会,可是我收到的钱应该是差不多的……」 赵寰颐意欲解释,但是罗祈勋却再次打断他的话。 「花鑫,你有确实知道每次的收入吗?因为我查证许多客人,他们都说在会客室时,赵寰颐都会向他们先收取一半的费用。」罗祈勋的人再递上一台相机,「这都是去查证时录的,可以证明我说的话。」 花鑫瞪着地板,她没有做收支表的习惯,账务都是寰颐在管理的,客人会把钱交给他,他每星期再把收到的钱转进她户头里。 「赵寰颐,你偷花鑫的钱?」花天郁怒气冲冲的对赵寰颐吼着,「你竟然利用她对你的信任,窃取她的财产?」 赵寰颐没有吭声,也没有反击,反而是定定的望着低垂着头的花鑫,她豆大的泪珠往地上掉,紧抿的唇在颤抖。 「花鑫,看着我。」他温柔诚恳的说着。 泪水直流的花鑫是抬起头了,却没有看着他,激动地指甲都嵌进掌心里。 「一切都是假的吗?」她低泣着,「你只是为了我的钱,拿了我的钱后,就要离开我了?」 她眼尾瞟向余皓慈,赵寰颐惊觉余皓慈的存在,对他实在不利。 「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寰颐这样做事理所当然。」余皓慈偏偏上前跟罗祈勋示威,「而且你调查的东西要有证据,证明寰颐的钱是偷自于花鑫,说不定,这钱是她自愿送给寰颐的。你喜欢寰颐对吧,花鑫?」 「你能不能闭——」赵寰颐忍无可忍的欲驱走这瘟神般的少女,满腔怒火的瞪着她,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竟说不出话来? 余皓慈正握着他的手,自负的勾起笑容,将他拉到身边。 花鑫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不顾一切的回头就往楼上奔离。 「花鑫!」罗祈勋担忧的甩下要穷追猛打的对象,跟着追上前去。 赵寰颐多想追上去,但是他不但口不能言,甚至动弹不得。身边的女人挽着他,把他往门口的方向带去。而他,竟顺着她如此前进。 「赵寰颐,你这样对得起你父亲吗?」花天郁咆哮着,「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我们走吧。」余皓慈根本不理睬狂吼中的花天郁,就这么高傲的挽着赵寰颐离去。 赵寰颐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如同傀儡般被人拉着离开,直到坐入余皓慈的坐车后,突然失去知觉。 失去意识前,他瞧见花鑫穿着鹅黄色礼服在黑暗中奔跑,他却怎么也追不到。 第九章 车子缓缓驶在湿透的柏油路上,又湿又冷的天气让街上几无行人,连校园里也不例外,偌大的学校,只剩下零星的学生们撑着伞跟狂风博斗,疾步的往遮蔽物跑去。 而那儿偏偏有个打着伞的女孩,无视于大雨的徐行,她手里撑伞却无心挡雨,小伞都被风吹得歪一边了,斜雨打在她身上,她也不在乎。 「停车。」罗祈勋让司机停下,拿了把伞就赶紧下车,「你到门口等我。」 关上车门,他急促的迎上前去,只可惜撑着伞的女孩双眼无神,根本没在意谁擦身而过,或是谁走近。 大伞赶紧为女孩遮去狂乱的雨丝,罗祈勋心疼的望着她。 「花鑫……」他接过她手上的袋子,「你都淋湿了。」 「嗯。」她点了点头,不怎么在意。 「抱歉我来晚了,因为会议延误一点时间。」大手揽过她,希望多少给她一点温暖,「我们先去找地方吃个饭吧。」 花鑫还是点点头寡言得吓人。 自从赵寰颐离开后,她就一直是这样。 那个耶诞舞会成了心碎的舞会,也引起轩然大波,世代侍奉花家的赵家竟然有如此不肖子孙,赵老差一点就气到中风。 利用主人的信任,擅自对客人订出高价,并且窃取一半金额转入自己的账户,依照花鑫私下开业至今的进出金额,赵寰颐的账户已有高达数百万的巨款。 花天郁极度的愤怒,事实上整个花家都很震惊,他们已经迅速寻求法律途径,试图解决此事,但目前尚无法冻结赵寰颐的账户,因为根本毫无有力的直接证据,而当事者也完全不愿处理。 花鑫被信任的人欺骗,感受到背叛的痛苦,整个人陷在低潮当中,如行尸走肉一般生活着,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而且毫无食欲,不能好好吃顿饭,整个人遽瘦五公斤,不管谁来找她,都没办法让她心情好转。 这段时间,罗祈勋还是坚持守在她身边,他耐心照顾她,相信她会有走出来的一天。 那个赵寰颐从那耶诞舞会离开后,就对花鑫不闻不问,甚至趁她不在家时,回来收拾东西——还是派人回来收的。 他知道花鑫镇日以泪洗面,才惊觉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非常深刻,就因为相处日久,遭受背叛时心更痛。 「今天想吃什么?」罗祈勋永远是这样温柔。 「都好。」花鑫也总是虚弱回应。 「总有想吃的东西吧?」他轻抚她的头,那头长发曾几何时竟也一起失去光泽?「不管想吃什么,我都带你去!」 「我吃不下。」她甩开头,往车窗外望去。 罗祈勋叹了口气,都已经一个月余,她学期都要结束了,为什么还不能重展笑颜? 「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赵寰颐已经离开了。」他忍不住说出口,「他的沉默与离开,证明了所有猜疑,他对你的好是假像,他只是利用你的名声收取金钱,你还在等什么?」 「我没在等什么……」她还在等他,她自己明白得很。 但为什么寰颐的手机停话了?为什么他都没有来找她? 「我知道你从以前就被他照顾,但他都没有顾念你们之间的情宜,目的只为了钱。」罗祈勋握住了她的手,「他伤你很深,可是你一直陷在里面,但他不但不痛不疼,也毫不在乎。」 「我不想再听到有关他的事!」她忽然转过头大喊着,「不要再提了!」 花鑫紧紧掐住自己的双手。她快受不了了,每个人都来安慰她,总是一直提到寰颐的名字。 她的确想试着忘记,但是谈何容易? 大家都只认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而她饱受被亲信背弃的痛,但他们不懂,她伤心欲绝是因为……赵寰颐假装爱她。 他怎么能这么做?她看过罗祈勋的调查报告,发现大老那件厉鬼案件中,他竟跟大老重新谈过价格,调高到一千五百万元,五百万入了他自己的账户…… 她在那边出生入死,他竟然还想着赚钱? 在她受伤之后,大老送来的五十万治疗费她也毫不知情,全被赵寰颐支手遮天。 他对她表现出爱意时,心理在想什么?是否看出她对他的憧憬,索性利用这样的情素,加强他们之间的羁绊?进而让她爱上他,不可自拔。 她不懂为什么寰颐要做到这个地步,就算她没有爱上他,她对他一样是全然的信任……不,说什么傻话呢?她正是因为一直以来都爱着他,才会如此信任他。 多少年无条件的付出,换得她的怦然心动,风度翩翩的俊美容貌,加上无微不至的照顾,有多少女孩能够不为他动心?尤其当他只看着你一人,只呵护你一人之时。 结果一切只是工作,他是个执事,一个或许不甘于只是个执事的优秀男人,他结识了另一个更有权势,也更年轻美丽的女孩,还顺道从她这儿收到资源。 她这儿的资源是多么庞大,无知的她连帐都不会记,再努力工作,存折还是入不敷出,也从未认真了解自己的帐务状况,就连爸妈都不一定会如此全然托付,但寰颐就是能让她依赖无疑。 他们暗中交往之后,她甚至连保险柜的密码都给了他。 她想要帮助那对厉鬼夫妻继续未竟的遗愿,继续出资帮助搞癌药的研究,那对夫妻的研究结果,在临床上其实仍有一定的效果,只是因为副作用,会让病人痛不欲生,但只要改善这点,仍大有可为。 保险柜里有许多别人送她或是传下来的无价之宝,她相信卖掉之后,应该可以筹到不少钱,完成厉鬼夫妻的遗愿。而今保险柜被提领一空,这次不是留一半给她,而是连一点也不剩。 花鑫再度潸然泪下,她呜咽的哭了起来。一旁的罗祈勋看了只有心疼,大胆的将她纳入怀中,紧紧拥抱。 花鑫没有挣扎,她现在就需要一个能安慰她的怀抱。 罗祈勋是温暖的,他的守候与照顾她都明白,只是她无法再次心动,因为她的心已经随着赵寰颐逝去了。 多年的相伴,无形中累积的深切情感,还有这些日子以来的火热激情,都在他的冷血绝情下葬送了。 她不再相信谁了,什么也温暖不了她的心,爸爸说得对,她早该自立,被宠成这样是寰颐的心机,让她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才好控制。 她必须坚强起来,回到该走的路,要变成独当一面的花家人,更加潜心修行,锻炼自己,听从家族的安排,就不会再受伤害。然后早点结婚,为花家生下子嗣,还可以免于被鬼吓到的日子。 多好,是吧?她怎么会如此执迷不悟,待在赵寰颐营造的舒适假像里? 「我会保护你的,放心好了。」罗祈勋用力的抱紧花鑫,他何尝不心痛? 「嗯……」花鑫空洞的双眼挂着泪,她知道他会。 罗祈勋是个好男人,因为那是爸妈喜欢的对象,他也的确真心为她着想,小时候的他就是非常温暖的人,长大后也没有变。 既然谁都无所谓的话,嫁给罗祈勋并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反正嫁给寰颐的梦已经碎了,这个梦至今还嘲笑着愚蠢的她。 「那我们回家好吗?我让厨师给你准备一点吃的。」罗祈勋亲吻她的发顶,抬首交代司机回到花鑫家去。 花鑫张开双臂,主动环住罗祈勋贴在他温暖的胸膛。 只是这个怀抱无法令她安心或是愉悦,甚至也没有心灵上的契合,但是她望着窗外,还是很卑鄙的想象自己正被赵寰颐抱着。 虽然她比较喜欢把他的身子当椅背靠,喜欢整个人都被圈着,喜欢他吻着她耳畔,喜欢枕着他的肩膀接吻。 泪水再度无法克制的滚落,她发现要爱一个人好简单,要忘掉一个人却好难。 想恨,却使不上力。 「祈勋……」她幽幽出了声。 「嗯?」 「我们结婚吧。」 窄小混乱的办公室里,杂物堆积如山,只看得见办公桌以及几张椅子……桌上的文件也是四处散落,椅子上的人正努力看着文件数据,拧着眉相当严肃。 穿着牛仔裤的少女轻快的走出电梯,电梯外是一大片斩新的oa办公区。护膜未拆,就连墙上也都油漆未干,地板上铺满纸板。 少女捏着鼻子,提着便当走进半掩的门。 「哈罗!」余皓慈探出一颗头往里瞧,「我来送饭了。」 「嗯?」赵寰颐抬起头,只是瞥了她一眼。 「真是冷淡,哪有人对女朋友这样子的。」她不以为意的走进来,「你以前对花鑫就不会这么冷淡。」 「你怎么跟花鑫比?」赵寰颐不客气的说了句。 「说的也是。」余皓慈一屁股坐上桌面,「我比较美丽,皮肤比较好,人也比较年轻,权势也比较大,花鑫的确很难跟我比。」 他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下来,桌子不是拿来坐的。」 余皓慈吐了吐舌,跳下来前伸手抽过赵寰颐正在检视的资料,「吃饭啦!」 他双手突地一空,也只能无奈摇摇头。这女孩比花鑫任性一百倍,而且根本不知人情世故,还非常的……怪。 怪到理直气壮,他完全没办法应对。 「你今天又吃什么?」赵寰颐抢先一步把她的中饭拿过来,打开来里面竟然只有一碗豆花,「你中餐吃这个?」 「很有趣耶,这叫豆花!」余皓慈正经八百说着,仿佛在说什么新奇的东西,「而且还可以加三种料不必钱,你看,这个是上次吃过的粉圆,这个是绿,这个是薏仁……」 望着她煞有其事的解释,赵寰颐实在忍不住笑出声。 她真的很怪,他不知道大老是去哪里迸出这个干女儿,但她就暗天生的怪胎。 圣诞节那天他根本不记得后来发生什么事,只记得自己不能自主行动,口不能言,甚至失去了意识。等他醒来后竟然身在大老家,大老还派人前来要他安心,那儿他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他回想起一切自是气急败坏,但余皓慈却突然很认真告诉他,他的提议她接受,只要他为她做三件事情,就能够抵掉上次的人情债,这一次赵寰颐非常谨慎,立了一堆前提,不让她再造次。 结果余皓慈却一反在舞会上的难缠,只开了三个简单的条件:第一是赵寰颐必须陪她到出国为止;第二是期间不得离开或是返回花家;第三是他必须建立自己的事业,资金大老会出,完全不需要担心。 赵寰颐一开始是拒绝的,他明白花家上下已经风声鹤起,这当口应该是回去澄清解释一切,而不是在这里陪这个莫明其妙的女孩,拥有事业更是开玩笑,这岂不是更落人口实,摆明了他拿花鑫的钱去使用。 不过余皓慈的一席话,却忽然让他惊醒。 他不懂为什么她要如此恶意陷害,甚至破坏他跟花鑫之间的情感,硬找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当情人,又有何益处?而且在公开场合大胆表示,他予以拒绝,她却不觉得尴尬? 结果余皓慈却只是无所谓的耸肩告诉他,「因为我喜欢你啊,至少我敢说。」 至少她敢说。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狠狠刺中他的痛处。 因为他不敢说。他喜欢花鑫时不敢表现,他爱着花鑫时也不敢逾距,就连他们终于两情相悦,能够耳鬓斯磨之际,他还是没有对外做出任何表示。 明知道外墙有虎,罗祈勋更是虎视眈眈,每个人都意图抢走他怀中的女人,结果他却什么都没说,也知道花天郁对他开始感冒,花家势必选择门当户对的对象,就连许知仪还托他帮忙挑选未婚夫了,他还是半句不吭。 困难重重早知道,却迟迟没有行动,如何让花家接受他,如何以执事的身份获得花鑫,这些都是重大关卡,结果他花时间跟精力在爱着花鑫,却没有做出真正爱她的行动。 所以他答应了余皓慈。 陪伴她是履约,自行创业是证明自己的能力,否则依照花氏族庭的旧习,他再有能力,花鑫再如何爱他,他们这辈子只怕永远也无法在一起,更别说他现在简直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余皓慈为他打开便当盒,他指定要吃三宝便当,所以才能有份正常的午餐,否则只怕连一块排骨都能当午餐,之前还有过一个水煎包,一盒爆米花跟一盘海带当午餐的记录。 「我说你……真的喜欢我?」赵寰颐满腹疑问,因为余皓慈真的只要一个人陪。 「喜欢呀,超喜欢的!」她每次眼睛都眯起来说,「你们两个我都好喜欢!」 「我们两个?」什么时候多一个人? 「就是你跟花鑫啊!」余皓慈说得理所当然。 他跟花鑫?这句话余皓慈之前从没讲过,但是她的口吻说得好像……好像她认识他们很久似的。 「我们之前见过吗?」 「哇,好甜喔!」余皓慈根本没在听他说话,「你有吃过豆花吗?很好吃耶!」 「嗯……很好吃。」赵寰颐无力的叹口气,余皓慈就是这样,一个很怪,怪到没吃过便当,没吃过面,好像什么都没吃过的人。 从他被带回大老家开始,她简直就是现代版的刘姥姥,什么事都很新奇,什么事都是惊喜,一点都没有在耶诞舞会上那副机车狐狸精的模样。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做这些事?」这真的让赵寰颐困惑极了,「既不是真的喜欢我,也不是刻意要破坏我跟花鑫,但是你却又……」 「因为你们很有趣。」余皓慈忽然认真说道:「先是明明喜欢却都不敢讲,然后互相试探对方的心意,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却只考虑当下的事,真是幸福到好天真。」 赵寰颐停下筷子,为什么余皓慈每一个字都像针似的,刺得他全身不舒服? 「我们忙着在一起。」他说了个很虚的理由。 「是啊,所以……」余皓慈「叭」的一弹指,「一下就被毁掉了。」 「你……」赵寰颐怒火窜了上来,拧着眉瞪她,这女孩有时候白目,有时候说的话却让人怒不可遏,「那是谁害的?」 「自己城堡防卫这么弱还那么大声?」余皓慈托着腮,一脸无辜望着他,「账户是你搞的又不是我,保险箱的钱也是你去领出来的,什么事都不讲清楚,以为船到桥头自然直。」 再一次,赵寰颐深深觉得自己又被讽刺了一顿。 但是他不可否认,因为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大意疏忽。 就拿账户的事来说,他应该要说的,不是对花鑫先说明,而是对花天启,花鑫自己私定的收费标准太低,就算尚未成为花家的当家,那种价格是夜市价,实在端不上台面,有失花家灵媒的尊严。 原因就在于花鑫实在同情心太过泛滥,有人可能穷惨却被厉鬼上缠身,有人生活不顺是受前世债纠缠,有人不小心被鬼跟到…… 总是有人很可怜,所以价格太高,就帮不到他们,为此价目表总是一修再修,等到修到很低之后,花鑫就会接着上演热心助人外加被骗的戏码,有关于此,他必须想出一个周延的方式,保护花鑫的血汗钱。 因此他顺利说服花鑫让他处理一切大小工作事宜,所有case都由他安排,这件事非常容易,因为花鑫本来就不擅长,然后她依旧依自己喜好订她的价目,但是所有客人,都必须按照花家原定价目收费。 他相信真的有能力不足的人,但如果每个人都这样哭求,真的什么事都做不了,坊间也有许多灵煤,他们可以试着去找自己能力所及的对象,而不手是打找独背家负制着作重大使命的花家灵媒。 真的硬凑出钱来的人,他也没有通融,一概收取费用,但事后会给予此人匿名的帮助,相信善良的花鑫亦希望如此,所以他努力做到最好。 而所有案子的委托金,他将一半存起来,这些钱他一毛都没有动过。因为那是花鑫的存款,而花家规定不能私下接案,他自然替花鑫将这笔钱好好收着,一方面不让她随便花掉,一方面也为她帮花家保密。 他真的把那笔钱当成花鑫的,未来等她独当一面,成为下任当家后,她便可自由运用。 其实看账户收支就能窥知一二,那个账户,根本只进不出。 至于保险箱一事,当花鑫提出要把里面的东西全卖掉,拿去资助搞癌新药时,他差点没昏倒。 那些东西要真的全拿出来卖掉,别说花天郁气死,只怕花天启会先号召一堆孤魂野鬼把花鑫给吓死,绝不可能轻饶她。 里头都是花家的传家宝,以及政要送的无价之宝,搞癌药不是他们该关心的范围,他以为应该先以照料厉鬼夫妻的遗孤为优先才是。 花鑫的大爱泛滥,他如果不及时把那些东西取出并另找一处藏好,只怕她一冲动就真的全变卖光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守护花鑫,这是他爱的表现,没有人知道,现在也不会有人理解,这份爱已经被曲解成心机城府与意图不轨,辩解不过是多费唇舌。 思及此,赵寰颐都会有种深深的无奈与懊悔。 「为什么我觉得你什么都知道?」赵寰颐看着眼前快把豆花吃完的余皓慈,她将他留下,似乎也是为了给他一个反攻的机会。 「嗯?」余皓慈微微挪开豆花,用力眨眼装无辜。 「算了,这样也好。」赵寰颐细细沉吟着,「这是我的机会,要光明正大的得到花鑫,让花家都能认同我……」 余皓慈放下碗,跟孩子般舔舔唇边的蜜汁,她现在处于乐观的状态,一脸事不关己的笑容。 「你还得重建花鑫对你的信任。」她好心的补充一下,免得他忘记。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赵寰颐微微一笑,一切都在算计之中。 「不是我要催你,速度得快一点喔。」余皓慈懒洋洋说着,「我今天听干爹说,花鑫好像要跟罗祈勋结婚了。」 赵寰颐才咬下一口鸭腿,顿时凝结。 结婚?!他才离开不到一个月,他们就要结婚了?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过年前完婚,剩来到几天了。」余皓慈这才在饮包里翻着,终于抽出一张红色喜帖,「登登!很香的卡片喔。」 赵寰颐迫不及待抢了过来,果然是红底烫金,传统的古式喜帖……花鑫与罗祈勋? 有没有这么赶?花鑫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伤心之余,这什么都不管了吗? 「我要打电话给花鑫!」赵寰颐慌张的伸出手,他的手机已经被余皓慈控管。 「不、行!」她断然拒绝,「你还是赶紧认真的向世人证明你的爱,以及你有能力给花鑫幸福吧,今天晚上要陪我去逛夜市喔!」 「逛……都什么时候了,还逛夜市?」赵寰颐简直是气急败坏。 「我想吃臭豆腐锅,那好像很好吃……喂,不许动!」余皓慈忽然站起身,硬是往赵寰颐身边的空气打了一下,「那是别人的食物,谁准你动的?」 赵寰颐看着她怪异的举动,动都不敢动,眼尾瞟向自个儿空汤汤的右边,刚刚余皓慈那一击还真的像是打到了谁,怎么好像离他非常的……近? 问题是,他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啊。这位余皓慈,好像跟花鑫是一挂的,拥有特殊的能力? 「反正就是这样,我也想看看,花鑫究竟爱你有多深。」余皓慈悠哉的背起包包,「如果她谁都能嫁的话,那么你们之间的感情也不过而而。」 赵寰颐不悦的蹙起眉头。余皓慈不懂,花鑫是脆弱的,她的逃避功夫一流,像现在这种绝望伤心的时候,不管谁说什么,她只会点头。 只要让她不要再去想悲伤的事,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花鑫啊花鑫,请一定要相信他,千万不能就这样嫁给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 第十章 许知仪拖着一袭深枣红色的长礼服,在大理石地板上走着,紧身的礼服衬出她曲线玲珑的体态,她正绞着双手,不停来回踱步,化妆师几度欲找她补妆,都被她拒绝。 「知仪,你怎么了?」花天郁倒是一身西装笔挺,显得容光焕发。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你去看过鑫儿了没?!」提到这个,她就一肚子火。 「鑫儿?看过啦,她穿白纱真是美丽。」稍早之前去瞄过了,穿着纯白婚纱的花鑫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淡淡微笑就足以迷倒众生。 「你实在是……只挑想看的看吗?」做母亲的许知仪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看着表,「罗祈勋都快到了,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在等谁吗?」花天郁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我去问问新来的赵……赵什么,你要找谁,名字给我。」 赵寰颐一走,空下职位,当年第二顺位的执事人选,立刻调到花鑫身边来。同样是赵家子孙,之前服侍于上代的花家老么,花天郁的么弟。 许知仪回眸一瞪,「我是在等赵寰颐。」 「赵--什么?」花天郁听了气急攻心,「你在等那混小子?」 「对,不只是我在等,花鑫也在等。」她倒不避讳,「你自己去看看你女儿,两眼无神,魂魄不知飞到哪,今天就算叫个啊猫啊狗来,她也照嫁不误。」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今天是鑫儿的大好日子,我不想跟你吵。」一提到赵寰颐,花天郁都一肚子火。「罗祈勋是她自己选的,我们也觉得是个好男人,他又真心喜欢鑫儿,鑫儿嫁他不会有错的。」 「是啊,家世好,人品好,长得又好看,待鑫儿又好,这些我都挑剔不了。」许知仪也同意老公的看法,「只是,有谁问过鑫儿喜不喜欢?」 「这么好的男人,她当然喜欢。」花天郁回得理所当然,「提出结婚的是她,要求速战速决的是她,指名罗祈勋的也是她,她哪会不喜欢?」 「那是因为她哀莫大于心死,既然不嫁寰颐,那么嫁给她都无所谓了。」知女莫若母,许知仪清楚得很。「她在责备自己不听我们的话,太过信任寰颐,所以急着要修正错误。想赶紧结婚、生子、独当一面,早日成为当家!」 「这有什么错?这是早该发生的事,都是大家太宠她了。」花天郁倒是乐见其成。 「是啊,就算她为此嫁给不爱的男人,你也无所谓?」许知仪冷哼一声,「当年我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真是瞎了眼了我。」 「你……你这话扯到哪里去了?我们当年可是热情如火,没人逼你嫁吧?」花天郁喊冤。说着说着,为什么又说到他头上来了? 「是啊,倒霉的是鑫儿,我们两人因爱结合,而她对罗祈勋充其量就是喜欢,根本还不到热情如火的地步。」 这话她已经跟鑫儿说过八百遍,但女儿总用无神的双眼笑着说,没关系,她要嫁,女人就该嫁给一个爱自己比较多的男人,总比付出情感却被背叛来得好。 「有喜欢就可以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花氏夫妻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斗着,走廊上净空,佣人都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踩到地雷,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还是有人大步走上前来。 花天启老远就闻到火药味。这一对是怎么了?都几岁的人了,还大剌剌的在廊上这样斗来斗去?给宾客听见了还得了。 他静静的靠在楼梯扶栏上。其实,他觉得知仪说得对。 如今的花鑫已经是一具空壳,根本什么都不在乎,在医院时他就注意到赵寰颐在她心里的地位非同小可,只是没想到会爱得如此深刻。 这些日子他逼问宅里的佣人才知道,原来花鑫出院后,两人的感情竟急遽升温,从主仆成了情人,一旦爱了,就很难再收回来。 就是如此,花鑫才会痛不欲生,因为赵寰颐是她的爱人,不仅仅是一个执事。 嫁给罗祈勋只是逃避,一来可以让自己不再留恋赵寰颐,二来也算赎罪。 只是终身大事怎能拿来赎罪?花家的确需要门当户对的家族,但至少大家都是经过真切的爱恋而结合,名门政要如此之多,哪怕找不到对象? 偏偏赵寰颐是个执事,无法改变他的身份。赵家一直以来,都在花家的庇护之下,像是孪生兄弟,却没有血缘关系。 再像兄弟,依然不是兄弟,赵家世代都是管家,以旧时说法而言,便是世代的奴仆。 纵使现在门第之见浅薄,花鑫还是不能轻易嫁给门不当户不对的对象,这关系到势力的平衡,拥有灵媒力量的她,背负着重责大任,婚姻大事绝不能随便。 为什么偏偏是寰颐?当年就该想到,年纪相近的男女,长年相处要怎么不檫出火花? 「好了,你们小声点,怕全世界都听不见吗?」眼看着这对夫妻都要打起来了,花天启终于开口。 「二哥……」花天郁还气呼呼的,「你听听知仪说什么!」 「都听见了。」他举起手,拉出停战线,「我也认为寰颐会来。」 许知仪喜出望外,有人站在她那边呢。「二哥也这么认为?」 「二哥,你怎么跟知仪一样?寰颐那小子来做什么?他让鑫儿这么伤心,还卷款逍遥,要是敢来,我绝对不放过他!」 「他现在是大老的人,要真走进花家大门,我们还得保持礼貌,你能怎样?」花天启就事论事,他不是没有打探过赵寰颐的近况。 至于大老的干女儿是怎么来的……嗯,说也奇怪,到现在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包括大老自己。 花天郁哼了好几声。没错,他万万没想到赵寰颐那小子这么阴险,玩双面手法,一方面对花鑫体贴入微,一方面又跟大老的干女儿在一起,现在盗款的事东窗事发,却立刻又有支持者,而且后台很硬。 「寰颐的事不能单看表面,我也查过那个账户,所有钱都是只进不出……若想据为己有,依照寰颐的聪明才智,他会用更完美的方法,而不是用自己的名字,开个账户搁在那儿启人疑惑。」 「我也这么认为,我觉得必须听他解释,虽然他一直没有出面,我还是相信他。」许知仪忽然叹了口气,「而且他对鑫儿的感情不是假的。」 她也算阅人无数,寰颐看鑫儿的眼神有多热切,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鑫儿就要嫁给罗祈勋了,说再多也是枉然。」花天郁坚持他所坚持的,「不管是不是误会,或寰颐做了什么、没做什么,他跟鑫儿永远不可能!」 身份上的差距,谁也越不过。 许知仪闻言,只能难过的低首。老公说得没错,这是跨不过的藩篱。 「宾客差不多都到了,请各位下楼打个招呼吧。」新任执事已在一旁静候多时,好不容易抽了空赶紧提醒。 新任执事走马上任,对花鑫的一切战战兢兢,即使之前曾服侍过花家老么,但那是个自由自在亳无压力的环境,跟服侍下任当家截然不同。他尚未习惯就得立即应付这场盛大的婚礼,压力大到整个人绷紧神经,面对花天启时,甚至望而生畏。 就算花鑫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但下任当家就是下任当家,这执事的责任不好扛。 其实,他第二名当惯了,也好希望赵寰颐快点回来啊! 花天启重重叹口气,旋身往楼下走去。许知仪不舍得回眸望向走廊尽头的新娘房,花天郁扯扯她的手,示意她也一同下楼去。 这是女儿的决定,说不定真的船到桥头自然直,缘份这种事,谁知道呢? 一干人等都下了楼,移驾宅邸的前厅,虽然只是迎娶的仪式,但花家的人脉广,邀请观礼的宾客还是不少。 而此时,一个女仆站在通往花园的后门,确定四下无人后,将门锁个开了。 她一打开锁,就佯装无事的端着水往厨房走去。 所有人都在前头忙碌,后头静寂无声,门悄悄地被打开,一个人影钻入,谨慎的落了锁。 西装笔挺的男人小心且迅速的移动,穿过楼梯下方,再次确定无人后,飞快上楼,疾步往廊底的房里而去。 房里坐着心如槁木死灰的新娘,她呆然坐着,宛如雕像般动也不动。 花鑫抬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穿着她曾憧憬的白纱,果真像故事里的公主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但是她幻想中的另一半,是赵寰颐,一直都是他。 明明发誓要彻底忘掉他,重新开始新的人生,嫁给真心待她的罗祈勋,必定不会再失望。 可是为什么她好想见赵寰颐一面?她现在就想见到他! 她想冲进他的怀里,狠狠吻着他,然后他们可以缠绵热吻,吻到她晕眩为止。 明明该是她最讨厌的人,却仍牵绊她的心。 花鑫激动地站起身,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呐喊。 这太不公平了,对她、对罗祈勋都是,她想要就这样跑出花家,去找寰颐问清楚明白。 若从前面绝对逃不了,但可以从后门,她有密码可以开掉墙上的高压电电源,翻过墙去,到大老家找寰颐。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相信,只要把那个叫余皓慈的赶走就好。 才要转身,她突然听见了开门、关门声。 这让花鑫吓了一跳。是谁进来连门都不敲?爸爸?还是妈咪…… 她紧张地站起身,试图平复心情。 「是谁?」她没有回身,可白纱遮去了她的视线。 悄悄从镜里望向身后的房门,可以看见西装打扮的削瘦身影,这让花鑫皱起眉头。不管现任执事是不是赵家人,但除了寰颐外,任谁都不许没敲门就进来。 「赵执事,你不知道进来要敲门吗?」知道是新执事后,花鑫就没在怕了,她努力地转过身子,只可惜蓬裙严重妨碍她的行动,「你……」 一股力量忽然拉过她,瞬间将她抱满怀,花鑫大吃一惊,接着感受强而有力的手臂正紧环着她。 她大双眼,原本急着推开,却在瞬间停下动作。 这怀抱竟和她如此契合! 这肩膀、这手臂、这圈着她的熟悉力道,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再也隐忍不住,用力回拥了这抱着她的男人。 「寰颐……」她的哭声如此委屈,让赵寰颐听了都心痛。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孤单这么久。」他抱得更紧,「我很想跟你联络,但是手机在皓慈那边,这是我跟她的约定,不能违背。」 「皓慈?」花鑫难受的闭上眼。他们已亲密到互叫名字了。 「我跟她之间真的没什么,她对我而言像是妹妹般的存在。」赵寰颐赶忙解释,「你一定得相信我,我才能跟你好好解释。」 「我……相不相信你一点都不重要。」花鑫哽咽的环住他的颈子,「我好想你、我好爱你,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花鑫……」赵寰颐痛苦地吻着她的脸颊。他听得出她有多难受,她的痛苦同等于他的,几乎揪痛了他的心,快要无法呼吸。 吻落上彼此的唇,他无法忍耐的吻上纯白的新娘。花鑫带着泪水享受久违的热吻,这个吻只是把她的心带得更远。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无论寰颐做了什么,她都会爱他一辈子。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赵寰颐克制奔放的情感,离开他柔软的唇瓣,「你仔细听好,我账户那些钱是为你存的,因为你太会花钱了,价格也订得太低,我必须想办法保护你的财产,才会那样做……我一毛都没提领,你一查就会知道。」 她太会花钱?花鑫瞪圆双眼,但随即心虚地缩了下脖子,了解他说的是事实。 「保险箱的东西我不能让你拿去乱用,你同情心泛滥是一回事,但花家的传承宝物不能卖,我们要做的,应该是照顾厉鬼夫妻的孩子,而我早已经匿名捐款过去。」他继续解释,「保险柜里的东西,我另外开了一个保险箱存放,我暂时不会还给你,我想,我还是将这些东西交给现任当家比较适合。」 「那……余皓慈是什么人?」花鑫眨了眨泪眼,泪水被一颗颗挤了出来。 她听完了解释,结果发现心底在意的还是那个辣妹,比钱更在意。 寰颐说什么她都信,因为他回来了,在明明可以带着钱,拥着辣妹去逍遥过日子的情况下,他为了她回来了。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她是大老的……奇怪干女儿,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其实是来帮我们的。」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余皓慈对食物比对他的兴趣大太多了。「她是为了让我有机会离开你,离开执事一职,好好思考我们的未来。」 「我们之间的未来?」花鑫虽然不太懂,但他一席话,却让她感动得又哭了起来。 好高兴,寰颐的未来中还有她。 「我是执事,你是花家下一代当家,这道身份藩篱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我如果没办法成为跟你门当户对的人,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姓罗的。」赵寰颐紧紧握住花鑫的双手,「我打算创立投资顾问公司,从零开始,直到花家能认同我的那一天为止。」 「离开……你拿什么创业?」 「大老会帮我……是因为皓慈的关系他们是我的投资者。」不过,那也是因为他具有投资价值,否则大老怎么可能轻易出资。 花鑫哽咽不已。这表示他不会回来了?因为他将不再是花家的执事,离开这里,离开她的身边…… 「我……我跟你走。」她忽然双眼一亮,「对,我也要离开这里,跟你在一起,我可以继续我的灵媒工作,也可以帮你……还可以帮你灵占事业。」 赵寰颐讶然的望着花鑫,他今天来这里,当然是为了阻止她嫁给罗祈勋,并且尽其所能的解释自己的清白跟对她的爱意,其它暂时无法预料。 他原本的计划是希望花鑫出面拒绝婚事,只要没嫁给罗祈勋,一切来日方长。 而目前只能让她等,等到他成为足以配得上她的那一天,他发誓会用最短的时间达到目标。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从花鑫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她是个从小被呵护在掌心的大小姐,众人宠爱,未来更将是灵媒世家的继承者,这样地位的女孩,竟愿意纡尊降贵的跟他离开? 赵寰颐感动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算花鑫天真的以为外面的生活跟家里一样舒适也无所谓,至少她愿意为了他做出这样的牺牲。 他二话不说再度拥抱她,这一次紧窒得让她错愕,抱得她快不能呼吸。 「寰颐……抱太紧了。」花鑫手抵着他,喘不过气。 「我太高兴了,我没想到你愿意为了我如此牺牲。」他用力吻着她的唇,「你不但相信我,还愿意抛下一切跟我走……」 「因为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花鑫抹了抹泪水,「大家说我笨也无所谓,你只是执事也没关系,对我来说,你就只是寰颐,我深爱的人。」 赵寰颐几乎快哭出来了,他捧着她的娇俏的脸颊,深深在额上落下一吻。 「嫁给我。」他突如其来柔声开口求婚。 花鑫讶异的倒抽一口气,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发现自己身着白纱,跟前是俊帅的赵寰颐,这一切跟她的梦想完全相符。 「我愿意。」她笑开了颜,踮起脚尖啾了他一下。 小两口相视而笑,赵寰颐眼眶泛湿。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花鑫教他如此感动莫名,怎能不落泪? 「时间快到了,我得赶紧换衣服。」花鑫瞬时活力充沛,开始把手套拔下来,「寰颐,你帮我把拉链拉开,挑一套好走的便服出来。」 「是。」赵寰颐熟练地上前为她解开拉链,然后专业的走到衣橱去,连三秒都不必,就搭配好整套裤装,顺便还提过一双平底雪靴,这样跑起来比较快。 「头纱别拆了,换衣服就好。」既然花鑫愿意跟他走,他绝不会再扔下她不管。 「你跟那个余皓慈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花鑫忽然又开始发问。 「什么都没有,你如果要问我她的目的,我到现在也搞不清楚。」赵寰颐走到门边,注意着门外的举动,「她不在意我,也不在意我的公司,成天只知道吃。」 「大老为什么会有像她那样的干女儿?」认识大老这么久,连二伯都不知道,这太诡异了。 「她是个谜……噢,她跟你是同一挂的。」赵寰颐挑了挑眉,「就是她也看得见……那些。」 「真的吗?」这一刻,花鑫突然觉得对余皓慈很是好奇。 反正寰颐没跟她在一起,她也不是来抢寰颐的,她就无所谓了。 迅速换上衣服,花鑫还拿出一个大包包,把存折、印章、身上的珠宝饰品全都往里塞,然后是化妆品、帽子…… 「花鑫,走了。」赵寰颐忍不住唤她,「你不是要搬家……」 「可是还有好多东西没拿。」她不依的说着,伸长了手往床边去。 赵寰颐原本想阻止,发现她想拿的,是那三只仿冒又丑不拉几的娃娃。 那是上次在夜市时,他夹给她的娃娃。 脸上泛出微笑,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将对他不离不弃。 而他,将是她永远的执事。 「等等!」都要出门了,花鑫忽然往桌上扔出水晶骰子,「东方……一路朝东,我们可以顺利离开。」 「东……花园的方向的确是东方。」赵寰颐百分之百相信花鑫的灵占,神准无比。 赵寰颐悄悄打开门缝,楼梯口站着女佣们,她们拼命招手,示意现在是safe状态。 时辰未到,所有人都还在前头寒暄,加上花鑫化好妆后,就严令任何人皆不准接近,后栋现在正上演空城记。 花鑫又不知道在忙碌什么,最后一刻才被赵寰颐往门外拉。 他们在佣人们的护送下,一路下了楼梯,关上墙上的高压电,穿过花园,随后还有不知谁准备好的梯子,方便花鑫爬上爬下。 「有够慢的!」附近停了一台有够醒目的红色跑车,余皓慈探出车窗嚷着。 「嘘——」赵寰颐比了个手势。叫这么大声是想引人注意吗? 花鑫看见余皓慈有点尴尬,也不知是打招呼好还是不打招呼好,最后选择点头。她真的没想到接应的人,会是她诅咒好几夜的余皓慈。 咦!就在临上车之际,花鑫突然停下脚步。 「花鑫?」赵寰颐车门已打开,她却停着不动。 「等……等我一下。」 「时机紧迫啊!」万一现在有人进去叫她,岂不东窗事发? 「可是……」花鑫仓皇的望着他,又转过头去,拔腿奔了过去,「再等我一下!」 「花鑫——」赵寰颐一颗心七上八下。她又怎么了? 甩上车门,他急忙的追着花鑫,她早已蹲在墙垣边,伸出的手微微颤抖,赵寰颐瞬间瞪大双眼,他明白花鑫为何而停了。 那里只怕有个鬼魂。 「你在这里很危险,这间屋子的墙上都施有咒法,不小心就会魂飞魄散。」花鑫望着一个佝偻老者,是个连站都站不稳的灵体,「你记得你家在哪里吗?」 老者像与地面同化似的,无法言语,只是用哀怨的眼神望着花鑫。她抿了抿唇。是失智且意外身亡的爷爷吗?这可怎么办才好…… 呜,她还要再靠近吗? 花鑫都快哭出来了,全身抖个不停,再往灵体的胸口探去;身后的赵寰颐照惯例拉起无形警戒线,一边留意四周,一边注意宅邸里的动态。 「我只是看一下,没关系的喔……」花鑫这么说着,吓得犯冷的小手总算把链子拿出来。 上头果然写着老爷的名字跟地址,她松一口气的漾起笑容,瞬间为爷爷开了条路。 「爷爷,看见了吗?那栋屋子?」她指着长路尽头,「里面有吃的喔,快点过去,有好多好多热乎乎的食物喔。」 「饿……」爷爷忽然说了声,望着那屋子,怎么看怎么眼熟。 然后,灵体迈开步伐,一拐一拐的朝着屋子走去。 同一时间,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云霄—— 赵寰颐被吓得震了一下,惨,东窗事发了! 他多想过去拉花鑫,但是她还在发抖,眼神盯着远方,手指还悬着,表示事情尚未结束。 不管警笛声多刺耳,花鑫还是专注的为亡灵引路,而赵寰颐也不动声色当她最佳的守护者。 一直到亡灵进入屋子里,花鑫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垂下双肩,「好了,我们快走——」 她才旋身,余皓慈冷不防就站在她面前。 她发出惊叫,专注守护她的赵寰颐也吓了一跳,不解余皓慈是何时凑近来的。 「就是这个……原来掉在这里了啊!」余皓慈漾起美丽的笑容,说着没人听得懂的话。 诡异的是,她全身都在发光。 这是连赵寰颐都瞧得见的异象,余皓慈的身体周围泛着白光,纤手搁在花鑫的锁骨附近,一脸欣喜若狂。 「唔!」花鑫忽然感到有东西自体内冲出,这股冲击让她下意识捣住胸口。 赵寰颐立时冲了过来,挡在她们两个女人之间。 「你在做什么?」他把花鑫拉到身后,一把推开余皓慈。 「呵呵……」余皓慈手上竟拿着一个泛着粉色光芒的心形物,「找到了!」 咦?花鑫嘴巴张得好大,立刻拉开自己的t恤,往锁骨一看—— 她的心形胎记不见了! 「我就说,我最喜欢你们两个了,嘻……」余皓慈愉悦的在原地转了起来,「慈悲为怀的宝物就落在你身上!」 花鑫原本困惑非常,但是随着余皓慈的变化,让她不由得讶异的瞠目结舌——这个女生不是人。 余皓慈的身形逐渐模糊,赵寰颐不可思议的望着她逐渐消散的身影,继厉鬼之后,他又再次见证不可思议的景象。 「请继续保有良善之心,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空中隐约传来她的声音,花鑫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看见的是像精灵般的人,升飞上天。 两个人像木头一样呆站在路上几秒钟之久,还是赵寰颐最先恢复神志。 「你等等再跟我解释那是什么。」他拉过了花鑫,「先走再说!」 「噢,好!」她根本还回不过神,一径跟着钻进了车子里。 幸好钥匙还插着,在花家上下乱成一团之际,后门的红色跑车迅速扬长而去。 而一墙之隔的后花园,一道人影从浓密的树丛中步出。 只见高大的罗祈勋一脸笑意,好整以暇的收好梯子,该是他退出的时候。 「新娘子呢?怎么会不见?」 「都没人看见她跑到哪里去吗?到底在搞什么!」 「监视摄影器调出来没?」 花家上下兵荒马乱,而许知仪望着扔在地上的礼服,突然留意到镜子上有东西,「二哥……老公?」 两个男人回过身子,也看见淡粉色的口红字迹,写在镜子上—— 我不当花家小姐了,这样我就跟寰颐门当户对了。 ps:不准冻结我的户头哦! 「花——鑫——」 尾声 春暖花开,百花争放,当木棉花在枝头绽出绿叶之际,大底也开始回春;天气还是有点凉,但如果站在和煦的阳光下,还是能感到一丝暖意。 高级轿车缓缓的在一栋商业大楼前停下,时值下午四点,女孩穿着粉嫩,愉悦的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往大楼里奔去,一路奔进电梯里,她按了三十二楼,望着手上的餐盒雀跃不已。 电梯门启,oa办公区里人声鼎沸,几个注意到她的人只是颔首打个招呼,旋即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她也一路挂着笑容,端庄的往角落的办公室走去。 轻叩两声门,也没等里头应声,就打开门。 「亲爱的——」花鑫叫得很嗲,然后径自咯咯笑了起来,「好好玩哦!」 「咳!」赵寰颐眯起眼,甩了下头,要她进来再笑。 花鑫吐了吐舌,闪身进入办公室里,顺手把门关上。 「猜猜我今天带了什么?」她一脸神秘兮兮,拎着手里的餐盒晃着。 「我说过我来煮就好了,你何必下厨?」 「不行,我们要胼手胝足,共同奋斗啊!现在的我们是平起平坐。」花鑫正经八百的说着,「我今天又做了一次糖醋排骨。」 赵寰颐悄悄吸了口气。 上次那个糖醋排骨简直是个噩梦,又甜又咸又酸,排骨又干又硬又焦,她竟然还敢说是一个已逝厨师的鬼魂教她的。 自从谜样的精灵把花鑫身上的胎记取走之后,她就变得没那么怕鬼了,根本不需要什么结婚,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胎记?还是精灵给了她什么力量? 总之,不怕鬼一点都不好,花鑫老是跟他们聊一些有的没的,上次他们吵架,他竟然被鬼压床以示惩戒? 「我现在……还不饿。」为了自己的肠胃着想,他非常客气的婉拒。 「别这样嘛,这次保证好吃。」花鑫自信的挑眉,「李厨师教我的喔!」 咦?赵寰颐瞬间正色,「家里那个老李?」 「是啊,他从头到尾教我怎么做的喔,我可是用细心、爱心跟耐心煮的。」她顿了顿,「中间有些地方没用好,李厨师就会多少帮我一点点……」 「有多少一点点?」赵寰颐可疑的瞅着她。 「嘿,呵呵呵……」她眨着圆圆的眼睛,回他一个傻笑。 赵寰颐立刻站起身,火速冲向那盒糖醋排骨。开什么玩笑,老李做的糖醋排骨可是一绝,他好久没吃到了,这餐盒大概百分之九十都是老李做的,非吃不可。 花鑫开心的手舞足蹈,为赵寰颐备好筷子。 喔呵呵,她这样真像新嫁娘。 「来,纸巾。」她把纸巾折成方块,递给赵寰颐。 他幸福的笑着,接过纸巾。 「嘿,说不定我也有当执事的本领哦!」花鑫自豪得很。 绝、对、没、有! 赵寰颐在心里飞快否决,每个人有每个人适合的工作,花鑫是灵媒,就专心做好灵媒的工作就好了。 在「逃婚」之后不到二十四小时,他们就被逮到了,因为他带花鑫躲到装潢中的办公室来,大老直接密告,所以很快就被找到。 于是在这里上演火爆的家庭剧,花天郁气急败坏的要带花鑫回去,花鑫则怒气冲冲的拒绝,他试着解释对花鑫的感情以及账户的缘由,也没人听得进去,这对父女吵到屋顶都快掀了,最后还是花天启出面才得以解决。 相关人等终于得以坐下来好好谈。 原本的新郎罗祈勋没出现,似乎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而花鑫表明非赵寰颐不嫁的决心。 而拐走新娘的赵寰颐,要求花家给他五年的时间,他必力争上游,让自己成为匹配的上花鑫的男人,届时花鑫年方二十五,或许更加成熟,也才是结婚的时机。 花天启很快便点头答应。他看得出他们之间的情感羁绊,所以愿意给他五年的时间。事实上,他还私下偷偷跟花鑫说,万一五年后赵寰颐无法成为未婚夫候选人,她顶多谁也不嫁耍赖就好。 花天郁自是怒不可遏,许知仪却笑着流泪,总之,花家上下被这件婚事搞得鸡飞狗跳,善后工作非常尴尬,花天郁得带着花鑫上罗家致歉,听说她还直接给了罗祈勋两个脸颊亲吻表示歉意。 而在花家人轮班的游说下,还是把花鑫给请回家去,毕竟灵媒的工作不能停,修行也不能终止,花天启巴不得早日卸下重担,所以带着花鑫一起工作。 除此之外,花鑫还在赵寰颐的公司租了个办公室,平日成了外接案子的占卜师,工作依然由赵寰颐负责过滤,危险性跟有疑虑的工作一律不接,所有人都要付款,但是贫苦者会由基金会予以援助。 鑫颐基金会,是用赵寰颐帮花鑫保管的那笔金额成立的,藉此帮助贫苦家庭;而且每个月用利息做一次免费的超度法会,藉以帮助路上飘荡的孤魂野鬼。 至于余皓慈,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 突然间没有人知道大老有个干女儿,连大老都斥责荒唐,所有跟她照过面的人都笑称哪有这回事,结果记得余皓慈的,只剩下他们两位以及花天启。 花天启说那是女巫,似乎是下凡寻找珍贵的宝物——慈悲。 它落在花鑫的体内,因此她才会有如此善良的心地。而在女巫取走「慈悲」之后,并没有影响到花鑫的性格。 跟赵寰颐比以前更爱帮助无依的亡灵,为困苦的人指点方向——在不受欺骗以及花家允许的范围之内。 至于大老对赵寰颐的投资,大老竟然完全没有印象,但是支票已经给出去了,他只能当自己老人痴呆,加上赵寰颐的确是个值得投资的对象,他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今三年过去,赵寰颐的公司业绩蒸蒸日上,眼看着已经拥有十余亿的身价,这除了赵寰颐精准的眼光外,还加上灵媒准确无误的灵占。 花家也默认「前」执事与下任当家的情事,按照赵寰颐目前的事业发展看来,五年的时限一到,就能顺理成章娶回花鑫了。 「寰颐,你会回来吗?」花鑫冷不防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嗯?」赵寰颐果然听不懂,「我不是……就在这里吗?」 「我是说,你会回花家吗?」她咬着唇,像是在问重要的问题,「结婚之后,我们是要搬出去住,还是要住在花家?」 哦,原来她考虑的是这件事。 「当然住在花家。」赵寰颐郑重的望着她,「我会搬回去。」 「真的吗?」花鑫直起身子,双眼熠熠生辉,「你不会觉得住在女方家很……那个吗?」 「哪个?呵……那是当家的住所,你本来就该住在那儿,而我自然也要跟你在一起。」他捏了捏她的鼻头,「这有什么好那个这个的?在这之前,我不是都住在那里吗?」 「嘿……」花鑫觉得好开心,「所以我们未来还是可以跟以前一样,住在一起?」 「当然。」他怜惜的揽过她的身,轻柔的在吻上她的唇,「再忍耐两年,我就会回到花家,真正回到你身边,当你永远的执事。」 「嘻……两年太久了。」她枕着他的肩膀,「你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快点搬进来。」 「嘎?」赵寰颐有些错愕,「两个月?老爷松口了?还是当家的首肯了?」 虽然大家默认,但时限未到啊。 「我们当初好笨喔。」花鑫偷吻赵寰颐,再摸了摸平坦的肚皮,「早点有宝宝,就不必折腾那么一大圈了。」 咦?赵寰颐完全僵化,他明明有做好避孕措施,花鑫言下之意难道是说—— 「你——」他瞠目结舌看着她的肚子——怀、孕、了?! 「嘿,聪明吧!」花鑫奸诈的笑了起来,「上次引渡的那个妈妈鬼魂教我的。」 其实不怕鬼,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关于四个女巫实习生 天上几日,人间几世。 对大女巫而言,那些在人界待了好一阵子的女巫实习生们,其实就跟几个小时不在一样,没有多大的差别。 她只是将情花的残根埋好,又喝了几杯茶而已,那些让她派出去找宝物的实习女巫们,便一一的回来了。 然而她看到宝物寻回的喜悦,却在看到她们的表情时,消散了—— 果然如此啊……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人界永远是染缸,几分钟就能让她的实习女巫懂得太多。 以前总是天真的女巫实习生,开始好奇人界的事物、好奇人类的感情,甚至,有人开始舍不得人界了。 这下,大女巫开始担心了,看来除了四个女巫长不见踪影,她还有可能要失去四个女巫实习生…… ——全书完—— 欲知其它女巫实习生如何找回宝物,并让宝物主人找到真爱,请看 *黎孅花园系列1480女巫的花园之《转运到美女》 *罂粟花园系列1481女巫的花园之《不老朱丽叶》 *夏晴风花园系列1482女巫的花园之《富贵单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