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过期不候》 前言 这是第一次写系列,当编辑征询我的意见时,我一口就答应了。因为总觉得一群人写同一个题材却编织出了不同的故事是个很奇妙的过程。 这次的主题是“中国结”,很幸运我是第一个挑选中国结样式的作者。第一眼就挑选了“盘长结”,因为它长命百岁、回环延绵的寓意。本来打算写一个关于千年老妖或者跨越时空的故事的,但却发现自己对于现代题材的偏爱到了偏执的地步,于是再次和古代故事无缘。 选好了样式,我才上网找资料,这才发现某人真的很无知。这个盘长结不就是中国某个通信公司的logo吗?于是我和朋友开玩笑,干脆写这两个通信公司里的职员的爱情故事好了。 朋友先是热情地附和:“好啊、好啊,先敌对再恋爱,最后两家吞并成一家好不好? 我拍手鼓掌,好啊! “好个头!”结果朋友骂我猪头,因为她最讨厌某家公司的双向收费制度了。 前不久做了个心理测试,结果说我是有虐待倾向的作者,就是喜欢把男女主角整得惨兮兮的那种。我先是不同意,把那个网站臭骂了一顿。但当我写完这个故事,从头再看一遍的时候,我把那个网站推荐给了一个同为写文的朋友了。楔子在上海的某个角落有一条不长的街道,它平凡又安宁,两侧梧桐成荫,知了长鸣,红砖白墙的建筑在租界时代已沦为历史昭告着它的沧桑。这是一条普通的道路,却有着一个不凡的名字——甜爱路。 刚过完十四岁生日的叶可可就住在这条甜蜜的小路上,趁着家人不在,她打开窗户,费力地攀上窗台,矮小的身子踩在一张方凳上,踮起脚尖她看到了这个夏天第一眼的炎热,看到了吵得她整日整夜的虫鸣,苍白却透着异样绯红的脸蛋上绽放了笑容。 夏天的风吹散了屋檐下不见天日的中药味,可可舒心地趴在窗台上望着楼下闪闪发亮的叶片,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忘了自己是个病人的烦人事。 她,叶可可,年岁不大,病龄却不小。听妈妈说她的哮喘是先天的,所以她从有记忆以来就是在病房里度过的。虽然间接会去学校上课,但只要一病发,她就得面对惨白惨白的墙壁和走廊里绿色的涂料。同样,她对人也没有特别的印象,除了爸爸、妈妈和哥哥,她没有见过更多的人。医院一家家地换,病友一床床地换,她从要人哄骗的小女孩长成了会安慰别人的小大人。 是啊,她已经十四岁了。当院长告诉妈妈,她的病已经稳定很多,可以回家静养的时候,她开心得几乎跳下床来,但她按捺住了,因为她怕她的病会复发,她不能让这个好机会毁在自己手上。在她的身上,她过早地了解到了乐极往往会生悲。 十四岁生日那天就是她出院的日子,她告别了病房里的弟弟妹妹哥哥姐姐,她把所有的礼物都送了人,她把所有的鲜花都送了人,她要把所有的病痛留在昨天。她把新学校的地址给了小朋友们,告诉他们出院了一定要来找她。 当坐上轿车回头望那幢她住了两年的建筑时,她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当时哥哥摸着她的头向她承诺,他一定要做个最好的医生,治好她的病,不再让她回医院。这时,她又笑了,嘴角的泪痕还未干。 所以,当她第一眼见到这幢红白相间的建筑时就真心喜欢上了,因为它不同于医院的白绿色调,它是有活力、有生命力的。她站在家门口一遍遍地读着门牌号:“甜爱路17号、甜爱路17号……”直到哥哥握住她的手带她上楼。 想到这里,可可努力地伸展着脖子,终于透过一片绿叶看到对街“甜爱路”的路牌了,然后又甜甜地笑了。 从此她终于可以像别的孩子一样正常上学了,她欢心她鼓舞,可她的欢喜只维持了几天。因为只有她一个人以为自己“正常”了,家人都当她是珍稀动物般照顾着,坚持送她上下学,不能上体育课,不能做剧烈运动,就连早操和劳动也没她的分,哥哥为了看护她,更是转校来和她同校。 她,没有自由,没有欢乐。她的病房只是换了一个地点,她感受到家人的“爱”,可这爱却不“甜”,让她苦到心里,可她却还得甜甜地笑。因为,这是他们唯一希望获得的回报。 可她的内心却寂寞啊!午休时偶尔听见班上的女生谈论喜欢隔壁班上的某位男生,她会用力地竖起耳朵,她也想偷偷瞄上一眼,她也想心里放一个人,忐忑地、焦躁地、欢喜地,不错过这豆蔻的年华。但是同学们也只把她当作病弱的“叶可可”,她是碰不得、惹不得的“叶可可”,他们看她的眼神充满着同情和关心,却没有她渴望的缘故。 可可展开手中紧握的纸条,上面有她端端正正写下的一行字。 “谁捡到这张纸条,我爱你。” 这是她偶然间听到的一首歌,一个故事,一个灵感。与其说她真想凭借这张纸条找到一个爱人,不如说是放飞她禁锢的心。 可可将右手伸出窗台,缓缓地松开,她用力撑起上半身想清清楚楚地看见纸条落地,却发现徒劳无功,她的纸条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有一丝懊恼,更多的却是欢喜,她终于做了一回勇敢的可可,忠于自我的可可。 不会有人知道她做了这件事。可可将窗户关上,爬下了凳子,将它放回原处,一切恢复到从前,可她的心却雀跃不已。扑通扑通的,脸颊上更是红得厉害,但她知道这不是哮喘所致,而是兴奋的神采。 门铃响了,她看了看时钟,应该是妈妈回来了。她整了整衣裙,打开门,“妈妈”两字哽在喉间,眼前的人令她措手不及。“嗨。”白衬衫白球鞋的男孩神态自若地打着招呼,眉宇间的英气使他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可可抬头看着比她高一个头的男孩失了神,她只是愣愣地想着,为什么他比班上所有的男生看起来都好看呢?只是想着,也让可可红了脸颊。 男孩见她不出声,扬了扬手中的纸条,这个动作让可可更似烧熟了的大虾,想要夺回却抬不起手,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洁白的脖子中仿佛有个小球般一上一下地滚动。 “我是来认领新娘的。”男孩将纸条拉平,“也就是这张纸条的主人。” 新娘?! 可可突然咳嗽起来,左手撑住了门框,右手抚着自己的胸口,生怕自己病发的样子吓坏了眼前的男孩,虽然他的言语真的吓坏了她,可她却一点都不生气,相反,她心里乐滋滋的。 “阿诚,又在寻人家小女孩开心了。” 可可看着步上楼梯的阿姨,她的眉梢眼角像足了眼前的男孩,或者说男孩像她? “妈妈。”随阿姨一起上来的还有叶母,叶母听见女儿的咳嗽声赶紧加快了脚步。 “可可,没事吧?” “没什么,呛着了。”她眼角弯弯,庆幸自己并没有发病。 “没事就好。”叶母将女儿额头上的碎发抚平,“来,叫阿姨,这是我们的新邻居。” 可可顺从地喊着那个漂亮阿姨,阿姨正眉开眼笑要称赞一番,男孩却挤开了他母亲。 “我也是你的新邻居哦,我叫夏岚诚。” 他也不问她的意思,拉过她的小手就自说自话地在她掌心写字,写下他的名字。 可可的心跳得好快,他每写一笔她的心就加速一次,仿佛会跳出胸膛似的。她根本不知道他在写什么,她能感应的只有他指尖暖暖的体温,还有他剪得很整齐的指甲。 夏母一掌拍掉儿子的手,也拍掉了儿子的唐突。 “手都没洗过,都弄脏妹妹的手了。” 可可毫不介意,反而甜笑道:“我叫叶可可。” “可可豆的可可?” “嗯。”她用力地点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很可爱。 一边两位大人交换着各自的意见,这一边夏岚诚将纸条放进牛仔裤的口袋,轻轻道:“放心,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你怎么肯定那是我的?”她不服气,不服气就这样轻易被他打败。 “我看见的啊。”他笑得有几分张狂,又有几分天真。 夏母突然走到可可面前,蹲下身来摸她的脸,“可可,听你妈妈说你有哮喘?真可怜呢。” 可可知道她是好意,虽然不喜欢“可怜”这个字眼,但还是顺从地任她发挥同情心。 “妈,你摸她的姿势好像摸宠物哦。” 夏岚诚的话让可可笑出了声,也让夏母骂出了声。 “你个死小孩,一点爱心也没有。” 夏岚诚哼了哼,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彤彤的中国结塞到可可手上。 “这是我在手工课上做的,送给你。” “送给我?”可可紧紧抓住这个礼物。 “它叫盘长结,象征着长命百岁,希望你早日恢复健康。”男孩有些别扭地说着,突然不敢直视她发亮的眼睛。 “盘长结。”可可机械地重复着,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这迂回曲折的图案。 夏岚诚随着夏母走向对门,他猛地回头向她招手。 “还有,下次别乱丢垃圾咯,纸条也不可以。” 对面的门已经合上,虽知他看不见,可可还是用力地点着头,就像手中握着盘长结一般用力。她想,她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那个夏天突然美好了起来,知了不再烦躁,台风不再肆虐,热浪不再袭人,“路”字被树阴隐去后的路牌只剩“甜爱”在艳阳下闪闪发亮。 第一章 十年后—— 夏岚诚成功地爬上某跨国公司的部门经理之位,职务虽不是最高,但升迁速度之快,人缘之好都极让公司里的同事眼红。当然眼红的多为男同事,因为与他人缘好的是另一半天。所以,这一半天的胆量一般都很大,因为她们知道夏岚诚决不会在女性面前动气。 就比如现在,胆敢在夏岚诚讨论业务时敲开会议室的门的也只有胡秘书一个人。 “夏经理,有您的电话。” 在各部门负责人面前夏岚诚还是敬业地皱起了眉,暗自却知道此时能让胡秘书破例的绝对是一号危险人物。 “是金沧集团的总经理说有要事与您相商。”跟随他多年,胡秘书自是知道如何让上司下台。 “哦,是他。”夏岚诚不紧不慢地道。 一边却有人催促:“金沧是大公司,如果能拿下他们,我们今年的业绩一定走俏。夏经理,我们的会不妨稍后再议,您快去接电话吧。” “既然这样,就劳烦各位主管白跑一次了。”夏岚诚边往外走边致歉,就和初出茅庐的实习生毫无两样。 “呵。”胡秘书自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夏经理,您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到位了。” “岂敢岂敢,还多亏了你这位最佳女主角相助。” “我最多只是个配角,要怎么和那群主管解释我们搞砸了金沧这个大客户的还是您夏经理。” 夏岚诚哈哈大笑,点头道:“确实很难解释,上周就拂袖而去的金沧太子爷怎会迂尊降贵地再来求和?”他止住笑,突然凑近胡秘书认真地道:“不过,需要解释的该是胡秘书你吧?” 胡秘书暗自愤愤却也不好出声,上周确是因为她忍受不了金沧太子爷的咸猪手,施以清脆的两巴掌才把生意搞砸的。 夏岚诚接过胡秘书递来的电话,捂住话筒轻笑道:“放心,我会向上头据实以报金太子爷肖想非礼我的事,只要胡秘书你佐证就行了。”说完还拉了拉领口,做委屈状。 胡秘书笑了出来,这个上司就是没一刻正经,怀柔政策更是他的拿手好戏。 退出门外前她回敬道:“难怪金太子爷想非礼经理呢,连手术都为您动过了。” 夏岚诚虽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喂”了一声:“你好,我是夏岚诚。” “夏岚诚,我现在在你公司楼下的茶座等你,限你五分钟之内来见我!”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听筒里就一阵“嘟嘟”声不断。他苦笑了起来,却还是依电话那头所言起身走了出去,路过胡秘书座位时,他忍不住凑上前去。 “我敢肯定,金太子爷上次秘密度假确实是去了泰国。”茶座里预备兴师问罪的女子既不姓金,也没去过泰国,离家最远的一次旅行是彩云之南。她的五官透着傣族少女的活力,苍白的肤色却泄露了她的秘密,每次出门前她必定细细染上腮红,使自己看来健康一些。 “这位小姐,你点的清蒸夏岚诚送来了,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夏岚诚悄声走近,弯腰等候吩咐。 女子冷哼一声,眉梢一挑,“可以的话,我可以换千刀万剐夏岚诚吗?” “哇,可可,你也太狠了吧!”夏岚诚夸张地睁大眼睛,拍着胸脯在她面前坐定,其实丝毫惧色都无,还不忘给自己点了杯咖啡。 茶座的女子正是当年的叶可可,只是现在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更不是当年羞红着脸不敢开口的小妹妹。 “你迟到了两分钟。” “可可,等电梯也需要时间的。”他真的很无辜。 “你可以选择走楼梯。” 她明明知道他在19层,她是故意的。意识到可可今天是故意找碴后,夏岚诚反而轻松了下来。 “可可,我只知道你是室内设计师,原来你还是审计师啊?当真分秒不差啊。” “审计师是查账的。” “抱歉,我说错了,我想说的是你是奥运会上的记分牌。”他闷笑道。 “你……”可可却笑不出来,“夏岚诚,你不要笑!” 他举高双手,算是投降,“可可,你这是故意找碴。” “是,我是故意的。” 听到如此理直气壮的回答,饶是无赖惯了的夏岚诚也佩服起她的勇气。 “可可,我发觉你的身体真的好多了,喊起话来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的。”他暗讽她的无理取闹。 她却照单全收,“谢谢夸奖,我身体是好多了,你的病却越来越严重了。” “我的病?” “是啊,你还没发现自己早已铁石心肠了吗?” 听她话头,他已知道她为的是哪般,当下也笑道:“这么说来是患了结石了。” “夏岚诚!你就不能正经一次吗?你对其他女人逢场作戏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彦如也要伤害?”可可激动地将半杯柠檬汁晃到桌面,左手还紧紧地抓住玻璃杯不放,手上也湿了大片。 夏岚诚掏出纸巾,抽出一张擦着桌子,将其余塞到她手里。 “我猜到你是为了她。” “你怎能如此轻描淡写?她是我的好朋友。” “既然是你的好友,你当初就不应该为我们牵线,将她往我这个火坑推啊。” 夏岚诚将桌子擦拭干净,重新折叠好纸巾放在一旁,淡淡的笑意惹恼了可可。她抿紧双唇,双目圆睁,当初若不是彦如向她苦苦哀求,她怎会介绍两人认识?如此说来确实是她多管闲事,害苦了彦如。 “是她找你哭诉的?”见可可恼怒,他软了下来。他真怕她哮喘复发,虽然她已痊愈了多年。 “不关彦如的事,是我自己看不下去了。你就不能收敛起你的浪子形象?现在已经不流行了,拜托你以后对彦如认真点好不好?” “首先,我和她已经分手了,我们不会再有以后。”夏岚诚冷静地分析道,“其次,现在不流行浪子?难道流行痴情汉?” 他突然冷笑了起来,冷得让可可从心底生寒,她知道她触碰到他的伤痛了。 “还有,可可,你当初见到我,我就是这副样子,你让我怎么改?” “不是的、不是的。”她猛烈地摇头,“谢玉盈离开之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她急于反驳他,却踩中了地雷,当她脱口而出的一刹那自知后悔,却晚了一步。夏岚诚已变了脸色,手指关节根根用力泛白。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到这个名字。”他压低的嗓音显示着他极力压制的情绪,却令可可于心不忍。 “为什么,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提到她名字又怎么了?她只是叫谢玉盈,却不能赢你一辈子!”她想骂醒他,他却不领情。 夏岚诚站起身用双手撑在桌面上靠近可可,害得她连连后退,靠在了椅背上还妄想撤退。 “可可,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爱上我了?”攻击是最好的防御,这点不只是运用在谈判上而已。 “我……”她愣住了,却在下一秒看透他玩世不恭的眼神。 “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你说出真心话我也不会觉得奇怪。难怪你今天那么激动,原来是吃醋了啊,其实我和苏彦如分手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夏岚诚你疯了!” 半杯柠檬汁毫不犹豫地泼向夏岚诚的面部,正如它主人此刻的坚定不移。 “夏岚诚,你别拿出一副无赖的面孔对付我,更别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男人,我叶可可除了你别无选择。从头到尾看不清状况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可可激动地站在夏岚诚面前手舞足蹈,若在平时她一定会听出他话中玩笑成分居多,也会体谅他其实也是为情所困。但今天她听不进任何的劝,理智徘徊在心门之外,她要把沉积多年的心事释放,不论会不会给他带来困扰,也不论自己是否会后悔。 “是你不能接受谢玉盈离开你的事实,是你做困兽之斗不让自己好过,是你除了她就不肯再接受别的人。你以为像你这种把感情当游戏的人我会为你动心吗?在你心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吗?所有的人都只是她的替身,你千找万寻的不就只是一个熟悉的背影、似曾相识的侧面、相似的名字吗?” 她竟然声嘶力竭,双颊不自然地潮红起来,粗声地喘着气,抓住桌脚试图不让自己跌落。 夏岚诚在她面前一言不发,原本朝气蓬勃的他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职场或是情场的光彩不复存在,他只是被扒光了的皇帝,还在为那件新装耿耿于怀。 可可抓起皮包,越过他的身边时却听见他的喃喃自语。 “当初不是你告诉我,遗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展开另一段新的恋情吗?” 一瞬间,她苦心经营的泪还是滑落。他无助得像个孩子,就像当初那般蜷缩在她的怀里寻求温暖。他其实又有什么错?他只是无法再爱上别人了而已。 “是,可是我错了。”她别过身,跑了出去。 夏岚诚深深地闭上双眼,将自己抛在了座位里。 “我也知道那是错的。”有时候对和错不是一刹那就能分辨的事。就如苏彦如刚和夏岚诚分手时简直恨透了他,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的错。现在冷静下来了,回头想想,他其实也没什么错,除了没有爱上她。当然,她是从头至尾不会错的,虽然她也没怎么付出真心,和他交往大半是为了炫耀。所以,现在她能够扮演起安慰叶可可的角色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伟大又善良。 “可可,你不要再怪岚诚了。其实,分手是我提出的。” “你?”可可不敢置信地审视面前细心装扮的苏彦如。果然毫无一点弃妇的悲情,当初她是怎么瞎了眼以为是夏岚诚对她下了毒手? “那么你为何要哭着来找我呢?” 苏彦如掏出粉饼,对着镜子眨了眨眼,“还不是因为他从没对我动过心。分手前没有,分手后也没有。原以为分手会让他软了心肠,但他竟然面不改色。” “啪”的一声她用力合上粉盒,现下想来还是气愤连连,他竟然还客气地祝福她,然后买单开车送她回家,他……他不该有一丝后悔和惋惜吗? “都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可可知道此事对骄傲惯了的彦如而言,一定打击重大,握着她的手算是安慰。 “其实也没什么啦。你看我现在吃得好,睡得好,有空还是会去会馆打桌球,我的生活没有一丝改变啊。我想,我也没有爱上他吧,这样看来我也没有吃亏。唯一可惜的就是……” 彦如凑近可可轻声道:“我现在好后悔没有把握住时机甩他一巴掌,现在想补都没机会了。” 两个女人笑了出来,彦如却反握住可可的手。 “可可,原谅他吧。” “我有什么立场气他?” “还嘴硬?”彦如为好友不值,“岚诚打电话向我求救了,说你对他实施‘三不’政策,不接电话,不回短信,见了面也不打招呼。” “小姐,还不是为了你。”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她劳心劳力,当事人却置身事外,反而联起手当起和事佬来。 “我知道你关心我。”彦如挪了位子,坐到可可身边,“但我也知道你更关心夏岚诚这个人。” “谁说我……” 可可刚要反驳,却被彦如用笃定的眼神封住了下文。 “凭我们的关系,你还需要掩饰吗?你恼他辜负我,更恼他不洁身自爱。” 可可叹了口气,弱声道:“最最恼的还是自己,恼自己总要为他设想。” 彦如也跟着叹了口气,“如果你早告诉我你心仪的就是这位夏先生,我才不会锳这趟浑水。”不过幸好她抽身得快,免得断送了一个好朋友。 “好了,该说的该劝的该转答的我都送到了,就不耽误你工作时间了,我还约了人喝茶,先走了。” “我知道,你从不缺人娱乐。” “你也是,别太累了,小心身体,我的叶大设计师。” 可可无奈地轻笑,目送好友走远。待工作室又恢复她一个人的状态时,她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偌大的工作室,是她的工作空间也是她的作品,房间被她用大理石、钢化玻璃和实木地板分割成三个层次。每一个层次都是拾级而上的一个平面,五十平方米的空间竟有三层阶梯。特别是钢化玻璃的地面下被她设计成了一个地下鱼缸,一尾尾红鲤遨游其中,让人不忍放下脚步。四周的墙壁却采用了红色的基调,手绘的火的图腾更是生机勃勃。就是这个集合着亚里士多德“土地、空气、火、水”理论的房间,奠定了她在室内设计界的新人地位。 她还记得夏岚诚第一次到她办公室来的时候,听完她的解释后,打趣道:“那么费尽心思挖个坑养个鱼干什么?还不如就放盆水,当做卖手扒鸡的好。” 这句话使她每每看着那几尾悠闲自在的红鲤时就会心一笑,或许她的生活注定是要费尽心机的。从小身患顽疾的她即使痊愈了还是得不到家人的认同,就连报考专业也要思量再三,最后为她选择了一个只需要坐着动动手绘绘图的专业。 可可打开手机,不多时铃声不断,全是夏岚诚的留言,不外乎是求她原谅的。她不自禁笑了出来,好似她才是与他分手的人。其实她也想让事情不了了之,只是当天话说得过满,情绪过于激动,她差点将心里话全盘托出。她现在不能面对的,其实是自己。 可可从钱包的夹层里取出一个早已褪色的盘长结,这是当年他送给她的礼物,果然如他所愿,或许也是受它庇佑,她的哮喘不再复发。她的身体康复了,可她的心却开始退化,她的心眼越来越小,越来越自私,快容不下半粒沙子了。 “如果可以,也请你治治我的心吧。”可可将盘长结放至胸口,默默念道。俗话说相由心生。五年前的一个下午,叶可可和夏岚诚在大学的社团活动中心里也在谈论手相和命运的关系。 活动中心的空调不断扇着凉风,可是叶可可却汗水连连,双颊红扑扑的,因为她的手正被面前的人牵着。眼前的人仔细端详着她的掌纹,低垂的脸使她只看到他高昂的额头和长长的睫毛,还有挺直的鼻子。他还是和她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喜欢穿白衬衫、白球鞋,只是放大的五官和身材让她意识到他早已不是多年前那个握着纸条一脸狡猾的夏岚诚了。 “可可,你的爱情线很长,生命线与之相比就短多了。”夏岚诚摆开了架势,十足十个江湖术士。 可可也不揭穿他,应道:“难怪我时常生病,原来早已注定好了的,看来也注定是个短命鬼了。” “别乱说话。”夏岚诚皱起眉训她,“这只能说明你对爱情忠贞不渝,你的生命里每时每刻都充满了爱。这样多幸福啊,不像我……” 为了讨她欢心,不再自怨自艾,他决定牺牲自己作反面典型,将手掌摊开在她面前,他叹气道:“你看我生命线那么长,爱情线却短得可怜。” 她凑近一看,果然和她相反。 “你啊,又在骗小孩子了。” 活动中心里突然出现的女生叫谢玉盈,学校体操队的主力,据说没有人在见过她赛场上英姿飒爽的表现后还不动心的。叶可可是,夏岚诚也是,不同的是夏岚诚还成功排除万难,成为她的男朋友。 听了谢玉盈的话,可可或多或少有一些不高兴,虽然她比他们小两岁,可是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幼稚,更不能接受她称呼她为“小孩子”。 夏岚诚和她的反应恰恰相反,见到女友来了,自然腾出身边空位,说起话来像是申辩更像撒娇:“冤枉啊,我这可是科学得很。” “哦?”谢玉盈拨了拨长发,对着夏岚诚眯眼道,“这样的话岂不说明你只会用你生命的三分之一来爱我?剩下的时间呢?你就不爱我了?”她握住他的掌心,嘟起了嘴。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夏岚诚的解释叶可可自然是听不下去了,谢玉盈一来她便成为隐形人这是常事,她也不用告别,起身离开就是了。 她一直认为谢玉盈是一尾美人鱼,与她相比她就是一尾小丑鱼,还是得了病的小丑鱼,只能躲在深海的角落里默默养病。谢玉盈既然是美人鱼,夏岚诚自然是水了,她自然以为鱼离开了水不能活。可事实却是,鱼离开了水还能去大海、大洋,水没了鱼却成了一摊死水,再也流动不起来了。 所有人都一致认同的金童玉女,自从谢玉盈前去美国进修后便渐渐音讯全无。夏岚诚每天的问候都成了与录音电话的对白,虽然好友都劝他做好心理准备,他还是装出一副自信十足的样子,他说他相信玉盈,可是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却泄露了天机。 终于,谢玉盈向他提出了分手。越洋电话里,她平静地说是因为两人性格不合,她无法再忍受下去。夏岚诚并没有大吼大叫,但却无法接受这个借口。他说,我只要一个合情合理,也让自己死心的理由。他的要求并不过分,她却挂了电话,不多久这个号码便成了空号。 大家都见到夏岚诚的转变,他疯了,他对着一个空号拨了又拨,他不相信谢玉盈这样对他。对于旁人的劝说,他只是反反复复一句“我爱她”。他终于不能等待,面临论文答辩的他却背着所有人买了去纽约的机票,他可以不要前程,不要学位,不要自尊,也要问个清楚明白。但最后他的疯狂还是被偶然查得机票的父母劝阻,他们生怕儿子在美国做出傻事,他们宁愿把儿子锁在房间也要制止他疯狂的行为。 那段日子,可可天天听着夏岚诚的呼喊声从隔壁传来,累了、困了、哑了,他还是坚持拍着门。那一声声“咚咚”像是拍打在她的心上,她开始憎恨谢玉盈,好恨好恨,恨她为什么辜负他,恨她凭什么得到他这么深的爱情。恨到极致,她也分不清是恨,抑或嫉妒。 暑假来临,原以为渐渐平静的夏岚诚已经淡忘了这段回忆,可在大家都以为他的伤口已经结痂之时,他听闻谢玉盈回国度假的消息后,日日站在她家楼下、艳阳之下等待。就连谢玉盈的好友都为之动容,上楼为他说情,可是狠心的谢玉盈仍然不为所动。 美人鱼走了,水死了,活在水里的小丑鱼怎么办呢? 整整一个月可可都躲在暗处陪着他等待,她目睹着他晒红晒伤的肌肤,他望着十二楼窗户的执着眼神,她开始为他掉泪。 在谢玉盈结束假期前往美国的前一天晚上,在时钟敲响十二下之后,夏岚诚径直走到树阴下睡着的叶可可的面前,将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肩头。 可可被他的动作弄醒,竟然惊慌起来,“你怎么……”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谢谢你陪了我一个月。”他什么都知道。 “你……”她哽咽了。 “不过,结果令人失望。”他又抬头望向十二楼,“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天的等待,我不会再那么傻了。”他勉强自己笑出声来,发出的却是沙沙的呜咽。 “如果你还要等的话,我可以陪你。”可可不忍见他如此。 “不用了,我们回家吧。”他将手伸向她,将她拉起。 可可一站起,却发现他仍在用力,她一个踉跄就摔入了他的怀里。她正要挣扎,却发现他埋在她的肩头哭泣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狠心,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我只是要一个遗忘她的理由而已,这难道也错了吗?” 他将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在她的肩上,她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打湿了肩头,贴合着她的肌肤。 她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附上了他的发。 “是她不对,是她错过了你,你没有错。”错只错在他用情太深,错只错在他所爱非人。 “是她的错?” “对,与你无关。” “但我宁愿做错的是我,那我就不会这么伤心难过了。” 可可的心一个隔愣,“你很伤心?很难过?” 他点头,“我原以为心会麻木,可是它疼得却那么真切。我好怕、好怕……” “怕什么?”她柔声问道。 “我好怕我再也忘不了她。” 她斟酌了好久,推开了他,捧住他的脸,在月光下仔仔细细地道:“那么展开一段新恋情吧,这样可以让你忘了曾经。” “展开一段新恋情……”夏岚诚喃喃道,注视着可可坚定的眼神,他却开始迷茫。 时间有时是衡量对错的最好评判,那么多年后,叶可可才清晰地意识到她错了,那晚的建议是最滥的想法,让他越陷越深,让他离她越来越远。她错了,谢玉盈是赢了,她把夏岚诚赢得涓滴不剩,连骨头都没有留给她。 夏岚诚也错了。 他掌心纹路的寓意其实是,他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了。 第二章 要勉强一个人喜欢他不钟爱的人或者物,都是万分艰难的。叶可可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从不勉强她的客户接受她的设计。但幸运的是,她的客户从来都不是挑剔之辈,更确切地说她的设计总能够满足他们。 “张先生,底层的休息室我用的是后现代主义的装饰风格,四周采用原始的水泥墙壁,地面我让工人挖深了一米,让人更有开阔感。” “叶小姐,灯呢?我怎么没找到开关?”张先生才不懂什么现代古代的设计,他只在乎能不能将此处看清。 “请你稍等一下,你二楼的珠宝店马上就要开门了。”叶可可耐心地道。 “这和我二楼的生意有什么关系?”他一楼卖的是时装,二楼卖的是珠宝,这间休息室是供客人歇脚的地方。原本也不需要请叶可可来设计,毕竟只是休息室而已,要不是业内一致推荐她,他才不会花这个冤枉钱。可现在看来她也不过尔尔,居然连灯都忘了装,他在路边随便抓个施工队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张先生正恨恨地算计着待会要如何与可可讨价还价,突然眼前一片光亮,柔和的光从顶部泻下,虽不耀眼却足以照亮整间屋子。 “这,怎么会?” 可可见到他不敢置信的神色笑了起来,“在休息室顶层的中间我挖了个直径二十厘米的方形,采用最新技术的强化玻璃,不仅坚固而且透光,只要二楼珠宝店的灯光一打,这里就会灯火通明,相应顾客也会因好奇心而光顾你二楼的生意。” “很好、很好。”张先生仰头看着那一片五光十色,脸上竟是向往之色,“叶小姐,到了裙装时分恐怕风景会更好看吧?” 可可愣了一下,随即知道碰到了个老色鬼,冷笑道:“张先生恐怕要失望了,这是磨砂的玻璃。”失望的除了张先生,还有夏岚诚。他早知道性格坚定的可可是不会轻易原谅他的,即使是苏彦如亲自出马。爱情当然是不能操控的,友情却可以,对于叶可可这个他必须挽留的朋友,他愿意绞尽脑汁。 夏岚诚还记得当年刚进入社会时,他做的是保险,整天哄骗别人把健康、生命与金钱交换。刚开始他还觉得自己龌龊无比,日子长了,他便也麻木了。二十六岁便坐上部门经理的位子实属不易,现在令他每日提心吊胆的就是手中的几块地皮是升了还是跌了。 但饶是如此,如果用来和叶可可的那段友情交换,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递上辞呈。当然这只是一个假设,他永远也不会遇到这个问题,所以他乐于假设。 夏岚诚深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所以周六下午他买了叶可可最喜欢吃的糖炒栗子去延安绿地旁的篮球场找她。可可曾经资助过一个福利院的孩子,虽然那个孩子后来被一对华侨收养前往新加坡,但是她每周六陪孩子打篮球的习惯却改变不了。 老远他就看到坐在球场边穿着橙色球衫,戴着鸭舌帽的可可,他迈开步子装作小贩在她身边询问:“小姐,要不要爆米花和汽水?” “要你立即消失,可不可以?”可可头也不抬,就知道来的是哪位。她今天坚持到球场来何尝不是给他一个机会? “这种大变活人的戏法有点难度,不过至少我已经表演了立即出现,惊不惊喜?”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简直天降灾星!” “可可,你还在生我的气。” 他无辜的表情终究逗笑了她,她拍手赞道:“你的视力真好,这也看出来了。” 夏岚诚拿出热乎乎的栗子,“还好,我带了灭火的家伙,正宗良乡糖炒栗子。” “栗子可以吃,不代表我就消气了。”可可伸手就要拿栗子,却被他闪过,“怎么?不消气就不能吃栗子?” “我哪敢啊,只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愿意剥给你吃。”说着他真的剥起了栗子。 感到一阵暧昧的可可冷冷地道:“我可不敢承接你的美意,小心折寿。” 夏岚诚不理睬她的别扭,却一连剥了三个已经发黑的栗子,让他吃惊地“咦”了一声。可可刚要讽刺,却见他一伸手丢进了自己嘴里,她要阻拦已经来不及。 “快吐出来,坏了你也吃?!” 她焦急的模样让他乐开了怀,他知道她还是关心他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说不定这暗示着周一老板就要给我加薪了。” 见他没事人似的开着玩笑,可可撇嘴道:“怎么不说是你自食苦果?” “喏。”夏岚诚将新剥好的栗子递给她,金黄饱满的果肉呈现在可可的面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入了口中,糯糯的甜甜的,她自然流露出满足的神情。 “彦如她已经原谅我了,我们说好以后还当朋友。”他赶忙趁热打铁。 “那你应该烧香拜佛,感谢她大人大量,以后少了一个泼你硫酸的人。”可可将双手拼成碗状,里面满满承接着他剥好的栗子。 “可我觉得最有可能泼我的人是你。”夏岚诚笑起来,他只是和她好友分手,她就气成这样。 可可装作没听见,专心致志地看着场上的比赛,进攻的一方顺畅地传球投篮,一个漂亮的三分球赢得全场的欢呼。欢呼声中夏岚诚却轻轻地叹息。 “可可,你是我最看重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 这张感情牌打得漂亮又精准,可可的态度立刻软化了下来,“那你应该早听我劝。” “我有。”他坐端正认真道,“每一场恋爱我都真心诚意,分手也不能全怪我。” 可可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但她劝他更多的是忘了谢玉盈,这点他恐怕还做不到。 “岚诚,别以为你在感情游戏中无往不胜,越是自作聪明,其实越无法爱上对方,你的错或许就是太聪明了。”而她的错或许就是太傻了。 “什么?你说什么?对不起我比较笨,我怎么听不懂?” 叶可可和夏岚诚一起笑了,他知道她原谅他了。 “我就是太相信你了,其实你比谁都聪明,比谁都贼,高一那年我就应该知道。”可可不无感慨地道,“你骗起人来眼睛都不眨的。” 高一那年全校去外地旅游,她身负哮喘顽疾当然不能去,学校担不起这个责任。他知道后,一心想要陪她消遣寂寞,竟然在出发前假装中暑,被老师急急送回家来。 “没想到你还记得。”回忆往事夏岚诚笑了出来,“只是你现在恩将仇报。” 可可不置可否,耸耸肩甩起赖皮来。 “我也记得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过于认真和顽固,中学那会为了一道无解的题抓破了脑袋。”那时她捧着题目来找他,他告诉她无解,她却不服气熬了一整夜。 “事实证明还是有解的。” “对,老师出错题目了嘛,改了数字后确实有解。”夏岚诚有些心疼地看了可可一眼,将最后几粒栗子剥好放在她的掌心。 “可可,每件事不是你付出了努力就会有结果的。”她这个性格,他还真担心她吃亏。 “是。”她回看他,“这一点我早有领会。” 夏岚诚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对,我是……那好,我们就今晚七点见好了……哈哈,我当然不会爽约,我哪敢啊。” 刚挂掉电话,他的手机又响了。 “啊,原来是段小姐……没问题,七点就七点,好,不见不散。” “你七点约了两个人?”可可冷冷地道,她刚才一瞬间怎么会傻到以为他会改变? “那就三人聚餐好了,反正这个社会本来就充满竞争。”说完,他还对可可吐吐舌头,一脸的无所谓。 “夏岚诚,你无耻!”骂完粗话,可可头也不回地走掉,只剩下夏岚诚满脸迷惘地坐在原地。 “shit!”回过神来的他知道她误会了,对着早已看不清的身影他大喊着,“他们只是两个客户,客户!”与夏岚诚的客户相比,叶可可的哥哥——叶可庆的客户就乖巧许多,既不会给他惹麻烦也不会平添误会,他们只会充满信任和期盼地往床上一躺,然后将所有的后续工作都交给他。不错,叶可庆做的正是开膛破肚的内科工作,国立医院心脏科医生一名。只是眼下他最想治疗好的是胞妹的心,虽然他治了近十年也不能扭转乾坤,但他知道有些病人需要长期治疗。 “可可,下周末有空吗?” “呃……下周末也就是15号?我有事,要带一位客人去看工程。”听大哥的口气,她就猜到必无好事,还不赶快推个一干二净? 叶可庆也不拐弯抹角,“可可,当年是你答应我的,若过了二十四岁仍没有固定的男友就全听我安排。” “哥,我二十四岁生日上个月才过的。”他却已经安排了三次相亲。 “我知道。”叶可庆摆放碗筷的动作丝毫没有减慢,“所以才到处替你物色好对象啊。” “事实是从上个月开始,我就相亲成灾。”可可有些气恼。 “那需要你自己检讨。” 有时她恨煞了大哥不紧不慢的个性,她都火烧眉毛了,他还能优哉游哉。 “这怎能怪我?是他们自己看不上我。” 叶可庆依旧不动声色地道:“问题是你每次都带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彦如去挡驾。” “是他们自己见了彦如的美色就调转枪口,我还没怪他们立场不坚定呢。”可可抱住叶可庆的右臂撒娇道,“哥,你该庆幸我不是婚后才看清那群色狼的丑恶嘴脸。”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单凭这点你也不能认为他们是色狼。” “哇,这还不算?难道要把彦如生吞活剥下腹才叫色狼吗?” 叶可庆皱起了眉头,横了妹妹一眼,不满意她粗鲁的措辞。 “总之,下周的相亲我会陪你去,别再耍什么花样。否则我立即打电话给爸妈,让他们回来收拾你。” “千万不要。”自从父母远赴澳洲照顾年长的外祖母后,她才觉得人生原来也可以过得如此自由。她才不要又多添出几人来对她管东管西。 “那就乖乖听话。”叶可庆走进卧室取了相片递给她,“这位吕先生是法航副机长,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不会比隔壁的夏岚诚差。”提到隔壁那位,他就没好气。 叶可可端详着照片里浓眉大眼的男子,轻声道:“干吗拿这两人相比?” 叶可庆将饭端在她面前,停顿道:“那要问你自己了,好妹妹。” 扒了两口饭,他还是不放心地提点道:“总之,以后少见夏岚诚为妙。” 可可只顾低头扒饭,充耳不闻他的话,即使听了她也知道又是一阵耳边风而已。东风也好西风也罢,叶可可最怕的其实是人来疯。苏彦如突然间的一阵疾风,就把她从家里带到体育馆门口。她原以为是看比赛或者听演唱会,待看到一群似曾相识的人后,她才猛然醒悟。 “惊喜吧?”彦如已经忍不住和远处的人打起招呼来,“毕业后第一次同学聚会呀。” 最近怎么那么多人给她惊喜? “那你应该提早告知我才是。” “还不是怕你推托!”彦如一副“你的脾性我了解”的姿态让可可也只能叹气。 “这不是叶可可和苏彦如?” 她们加入旧同学的行列,一阵寒暄后,苏彦如双臂一挥大家立即朝体育馆内走去。 可可抓住彦如,“这又是什么活动?” “游泳啊。”彦如故意拍拍额头,“可可,对不起,走得太急,忘了告诉你了。” 她会相信她才怪,如果早知道是来游泳她更不会来了。 “我没带泳衣,要不就在外面等你们吧?” “唉,这岂不扫兴。”彦如急忙拉住她,“我多带了一件,正好可以借你。” “我的size……” “和我一样。” 可可暗自咬牙,她还说她不是故意的? 情急之下,可可只能换上彦如的宝蓝色分体式泳衣。换衣间内,她低头审视着左腹部一道五厘米的蜿蜒疤痕像蜈蚣般盘踞着,深红的痂刺痛了她的双眼。她后悔了,刚要换下泳衣,彦如就不请自入。 “你……” “是你自己没锁门哦。”苏彦如身着一套缤纷热带花朵图案的比基尼,小麦色的皮肤上搽遍橄榄油,亭亭地斜靠门边一副慵懒的架势。 “准备去夏威夷度假吗?”可可忍不住调侃她。 彦如耸耸肩,“有人奉送来回机票的话,我不介意。你呢?”她上下打量着好友,“是想做逃兵吗?” 可可双手抓着外套,情况自是不言而喻。 “我……是啊,我反悔了。” 彦如双眼眯成一条线,“叶可可,请你考虑再三。如果你敢换下这套泳衣的话,我就把那群三八女人统统叫进来,我相信由她们替你更衣,会换得更快的。” 可可倒抽一口气,五年前这群女人已经够三八的,五年后道行还不更深?让她们过来,她恐怕连皮都被剥了。 “真是怕了你,好啦,死就死。” 彦如立即一脸笑意地勾住好友,“我也是一个人怕寂寞嘛,可可你就权当陪我。” 苏彦如会怕寂寞?这真是她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可可,你穿这件泳衣真的很好看,我眼光没错,衬得你皮肤更白了。” “是吗?”可可关心的却是她那道疤,有意无意地用左手附在上面以做遮掩。 泳池旁早已围拢了先她们一步换好泳衣的同学,彦如故意挥手朝大家打招呼,让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向两人射来。而这些目光中,可可找到了一道让她瑟缩的眼神。 “夏岚诚?他怎么会来?”附上苏彦如的左耳她质问道。 “他?我也不知道哪,或许是谁通知他的吧?” 可可绝对有理由相信,那个“谁”百分之百就是眼前这个装作没事人般的苏彦如。 “好啦,可可,他来了又怎么样?大家校友一场,聚一下很正常啊。不过他怎么还西装笔挺?不准备游泳吗?” 果然,夏岚诚的职场装扮在一群泳装基调中格外扎眼,可可恶毒道:“你还有比基尼吗?借他一套啊。” “可可。”见她别扭地走到泳池边,彦如也不强求,自顾自朝人群中走去。 夏岚诚朝泳池边的叶可可走去,他一来就见到她独自一人坐在一旁,双腿有一阵没一阵地搅着泳池。 “美人鱼离了群吗?一个人坐在这里,也不过去和大家打招呼。” 可可撇撇嘴,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美人鱼。 “不是离群,而是根本就不合群。”她道出真心话。 夏岚诚蹲在她边上,宝蓝色果然衬得她的皮肤宛如凝脂,好似椰肉果冻一般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今天打扮得很性感,已经有不少男同学被你吸引了注意力。” 他的话让她莫名烦躁,故意将踢水的力度增大,果然溅得他一身的水。还来不及暗自偷笑,却见他利落地除下鞋袜,将裤腿挽高,干脆坐在她身边和她一起踢水。 “你的衣服。”她还没见过如此随遇而安的人。 夏岚诚摊开双手,“你也看到了,反正被人弄湿了,干脆凉快些也好。” 可可笑了起来,一直掩着疤痕的左手也卸下防线地和右手一般撑在泳池边。 “这就是当年那道疤痕吗?”他的问话让她又防备起来,却发现他已经发现。 他伸手慢慢靠近,想要触碰那些凹凸,却被她技巧性地推开。 “都那么多年了居然还没退去。”他感叹。 “很多事不会随时间而淡化的。”她盯着他的双眼。 他低下头去,“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我从没有怪过你。”全是她心甘情愿,怎能怪他? 可可忍受不了气氛的尴尬,一个跳跃蹿入了水中。 夏岚诚看着她伸展的身姿轻声道:“可可,谢谢你。” 还是因为那段疯狂和放纵的日子,他为了谢玉盈整日买醉各大pub。一日他喝醉惹火了几个小混混,他只记得叶可可从街灯深处向他跑来,向一阵混乱跑来,他想要制止,却感到后脑勺一阵疼痛便没了知觉。 当他在医院醒来时,可可告诉他,她已经录完了口供,就等他醒来他们就可以回家了。他当时头痛欲裂,挥开她抚着他肩膀的手,却不小心敲击到她的腹部。他看到她满脸痛苦地蹲下了身,他立即清醒了过来,掀开她的衣角他才发现被鲜血染红的层层纱布。 他的手在颤抖,她却一个劲地安慰他、告诉他,她不痛、不痛。他后来才知道,她为了救他,被人在腹部划开一道五厘米的伤口,缝了八针。 夏岚诚长叹口气,曾经那段失控的过往是他最想遗忘的,但每每想起却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直起身,下意识地在泳池里寻找那抹宝蓝色的身影,却发现可可正不停地在水里下沉。他当下松开衬衣纽扣,一头扎入了泳池。 没做热身运动就跳下水来的叶可可懊恼无比,她的小腿报复性地抽了筋,使她不断下沉,泳池里掺杂着明矾的消毒水一个劲地灌进她的鼻腔,游走过她的喉管、腹腔,使得她不停地咳嗽却又不停地灌入更多的水。说实话,她并不是特别害怕,她相信终会有人看到她,救生员会带她上岸。 正在她如此希望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托起了她的头,她下意识地挣扎,对方却有力地制止了她。 “不要动,我带你上岸。” 这个声音让她安心,她被翻过了身,头仰着迫不及待地汲取着空气。终于游到了岸边,在岸上的人的帮助下,她被成功地拖上了岸。同学们一拥而上,她体内淤积的过多的水终于在无数只手的拍打下吐了出来。她的双眼却左顾右盼,找寻那双稳健的双手。那双手却已经推开拥挤的众人,将她抱了个满怀。 “我带你去休息室。” 他不要她做众人展现爱心的模型,被人拍拍捏捏,却连一点空气也不留。 叶可可看着眼前的夏岚诚,时光仿佛倒流,她又看到了家门前握着“我爱你”的纸条,送她盘长结的温柔小男孩。 “我是来认领新娘的。” 他的开场白让她终身难忘,她的眼眶红了,喉间却不满意地先咳嗽了起来。他加快步伐,踢开休息室的门,将她轻轻放在长椅上。 “是不是腿抽筋了?”他蹲下身抬起她的腿。 她点点头,忍住不呼痛。 “你坐着,我去打盆热水。” 看着夏岚诚急匆匆的背影,可可的心又被填满了。 “你男朋友对你真体贴。”一边有人艳羡道。 可可笑笑并不解释,她也需要刹那间的虚荣。 见着他竟然提着两个脸盆进来,她有些不解,却不询问。 夏岚诚将一个脸盆放在地上,蹲下身将她的脚放入其中,“我试过水温了,不会太烫。” 其实还是有些烫的,不过可可没有出声,是笑他皮糙肉厚,还是笑他温柔体贴? 夏岚诚将另一个脸盆放在长椅上,解开他新买的毛巾放入其中,取出再拧干,走到她身后展开毛巾包裹住她的头发。 可可忍住舒服得想要呻吟的念头,闭上眼满足地沉溺其中。 “头发湿嗒嗒的容易感冒,还会落下头痛,还是擦干比较好。”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将可可的头发擦干后,夏岚诚又将她的脚擦干,为她按摩起腿部肌肉来。 “下次一定要记得热身。你又不爱运动,整天在办公室里坐着,运动神经本来就差,现在还不按部就班,下次如果我不在看你怎么办?!” 他像老公公般的喋喋不休让她笑出了声,他抬眼想要斥责,却被她的眼神吸引。两人的视线凝固着,不安和暧昧却逐渐升温。 “我……我还是自己来吧。”可可将腿挪开,她不能太过依恋他的温暖。 “哦,好,那我出去等你。”夏岚诚急着后退,却踢翻了水盆,来不及道歉他只顾着往外冲。 两人都明白适才的一切逾越了友情的界线,这令双方都不知所措,他们还没准备好。走到外面的夏岚诚用力搓着脸部,暗骂自己想太多。捏着从口袋中翻出的早已湿透的香烟,他笑了起来。走到商店重新买上一包,当尼古丁的香气重新灌入五脏六腑时,夏岚诚的自信又回来了。他不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也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他告诉自己所付出的只是友情的温暖,别无其他。想到这里,他自信十足地重新赶回休息室,却见外面挤满了人群,他开始不安起来。 “里面怎么了?”他抓住一个看戏的人询问。 “听说有人在里面哮喘复发,已经打了120,救护车马上就会赶来吧。” 他听不清下面的话,听到“哮喘”两字后他苦心经营的防线就开始崩溃,他只能拨开人群往里面寻找。 “可可、可可……” 他将长椅边上的人推开,虽然他不是医生,但他能给她安慰和关怀,就像她每次赋予他的。 人群散开,他见到的却不是温润婉约的叶可可,而是一名四十开外的男子。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那他的可可呢?他站在那里,竟然不知所措起来,身边不停有人进进出出,穿着白大褂的人终于赶来,担架也被抬了进来。 就在这一片纷纷扰扰之中,他沉重地挪动着步伐,却似心灵感应般骤然回头,他看到了,他的可可就站在他的面前。 叶可可笑看着他,眼眶已经红了,她听见他声声的“可可”,敲碎了她的心。她看到他慌乱的表情,动摇了她的决定。 夏岚诚再也顾不上其他,跑上前抱住了她。 可可闭上了眼睛,眼泪就此滑落。这个拥抱这么紧、这么紧,是友情的拥抱吗? “我以为是你。”他的声音抑止不住地颤抖,“我怕只是离开的这一会儿就再也看不见你……看到那人不是你,我又开始担心,我担心我弄丢了你。” 可可的泪掉个不停,她也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他。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走,我不会走,我会等你回来的。” “可可。” “我在。” “可可,接下来的日子让我照顾你、保护你,好吗?”他捧住她的脸,替她抹去泪水。 可可的心开始挣扎,这是他的一时意气用事还是深思熟虑?她可以要求他、质疑他把她放在第几位?他心里还有没有谢玉盈的影子…… 她想问的实在好多好多,唯一不用问的就是自己的心。因为她的心一直在等待今天,她不想破坏这个日日夜夜的美梦。 可可用力地点头,是那么的坚定。 夏岚诚笑了,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像是如此便能心灵相通。 第三章 周末,叶可庆特地请了假陪同可可前往指定餐厅相亲。饶是他如此卖力地忙前忙后,他的妹妹不领情也便罢了,居然还和他作对,看她一身不着边际的装扮,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松垮垮的卡其裤,搭配长过胯骨的大花色汗衫,他也不明白这是当下流行的嘻哈风,还是又一季的潮流。他只知道难看透顶,还有就是这肯定是他妹妹的故意所为。尽管如此,他还是不会让她得逞,今天即使她女扮男装,他也要拖她来餐厅和年轻有为的吕先生见上一面。 “哥,我们都等了半小时了,我看这位吕先生不会来了,我们还是走吧。”叶可可喝完第二杯果汁后忍不住建议道。这位吕先生当然不会来了,她早已事先打电话回绝了他,只是在哥哥面前的这场戏还是得演完全。 “或许他只是堵车耽搁了,我们反正没事,再等会儿吧。”叶可庆努力在妹妹面前装得沉着冷静,心里却也对这个吕先生大打折扣。迟到便也罢了,手机居然也关机,害得他联络不上。 “唉,来了来了。” 顺着叶可庆的视线,可可看到了朝他们走来的男子。哇,用不着这么夸张,他只是机长又不是患眼疾,需要戴这种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吗?扣分! 都七月天了还戴着口罩,是有口气还是被毁了容?扣分! 最最恶心的就是那顶渔夫帽,帽檐盖住了整个额头,若不是事先知道她肯定会以为这个男人刚抢完银行回来。扣分扣分! 初见面还未开口,这位吕先生便已扣得只剩负分。 “哥,你确定这就是你说的那位玉树临风的吕机长吗?”可可小声地埋怨。 “呃……”若不是这位先生朝他们猛招手他也不敢肯定他就是吕先生,“应该是吧,不过我也只是托人介绍,今天算是第一次见面。” “拜托你下次负责点,我可不想总是碰到癞蛤蟆。”他哪里和夏岚诚相像了?除了身高差不多之外。 真人还未露相的吕先生就可怜地被定义成其貌不扬,不过不知情的他还是热情地在叶家两兄妹面前坐下。 “两位对不起,我迟到了。” 正在喝果汁的叶可可一个没忍住就喷了出来,这是哪门子的粤语普通话啊,当自己是侨胞吗?叶可庆虽然不满意胞妹的粗鲁,但是也不禁皱起了眉,介绍人并没有跟他说这位吕先生祖籍广东。 “哪里,我们也是刚到的。” 可可擦着嘴角道:“是,刚到刚到,到了半个小时而已。你……”她忍不住问,“真的是吕先生?”电话里她清楚明确地回绝了他,也取消了这次约会。 吕先生也不尴尬,仍对着可可傻笑。 呵,居然装傻充愣?好,那就别怪她使出杀手锏了。 “吕先生,你不热吗?大热天戴个口罩上街?”可可鄙夷的眼神配合嘲讽的口气简直天衣无缝。 “不小心感冒了,不想传染给别人。”口罩下的吕先生乐呵呵地道。 “原来如此,吕先生你还真有公德心呢!”就不信吃饭你也能戴着,可可恨恨地想,她倒要看看他口罩下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咳咳。”叶可庆将话题拉回相亲正题,“我先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吕逊先生,这位是我妹妹叶可可。” “可可?可可豆?”这位吕先生竟然不可自制地大笑起来,全不顾可可已经发青的脸色。 叶可庆也觉得这位吕先生言语行为怪异,真不该轻易介绍给可可。 “可可小姐,我觉得你长得很可爱噢。”吕先生翘起大拇指,“和我在飞机上见到的明星差不多。” 可可一身冷汗,笑得也很冷,“吕先生,你客气了。” “那个,吕先生,戴口罩是因为感冒,那……”她指指他的墨镜,“难道你有白内障?”她听说白内障患者是不能接触到日光的。 吕先生扶了扶镜架憨厚道:“习惯了、习惯了。” 习惯?习惯什么?难道他真的是盲人?还是真把自己当大明星来了?可可眯起眼打量他,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叶可庆也知道妹妹对这个人毫无好感,今天不能怪她,他自己都无法喜欢眼前这个被介绍人说得天花乱坠的飞行员,于是只能由他充当恶人。 “吕先生,我和可可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拉起妹妹就要逃离这场可笑的相亲。可可却还不甘心,今天她非要瞧一瞧相亲人的庐山真面目。于是趁着走到他身边的几秒时间内,她眼明手快地掀了他的墨镜。 沉默。三人的沉默,可可表情尴尬,叶可庆忍着怒气,吕先生有些措手不及。 还是叶可庆沉不住气,也顾不上餐厅礼仪大吼道:“夏岚诚,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岚诚,你怎么在这里?”她也莫名其妙。 夏岚诚摘下渔夫帽和口罩微笑道:“对这次的大变活人还满意吗?” 居然还有心情说笑。可可斜眼看已经青筋暴出的哥哥,心里十五个吊桶上下乱蹿。 “岚诚,我们有急事就先走了。” 叶可庆却摆脱了妹妹的束缚,径直走到夏岚诚面前,居高临下地道:“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岚诚也站起身,平视道:“可可的记事本落在我车上了,我随手一翻才发现原来她今天来这里相亲,便打电话给那位吕先生告诉他约会取消。” 叶可庆的双眼圆睁,按捺着怒气道:“等等。第一,为什么可可的记事本会掉在你车上?第二,你凭什么取消她的约会?第三,你又为什么要假扮吕先生?夏岚诚,你到底居心何在?” “哥。”可可拉他的衣角,已有服务生注视他们了,“我们坐下再谈吧。” “你没告诉他吗?”夏岚诚对着可可笑。 天,她不是还没找到黄道吉日嘛,就半路杀出程咬金了。那歹命的吕先生也真可怜,先后两次被人拒绝。 “你有事要告诉我吗?”叶可庆锐利的视线扫向可可,后者只能傻笑。 “本来是有的,不过还是改天说吧。”她可不想死在两个男人的战争之下,还是开溜为上。 夏岚诚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按回椅子上。 “叶先生,可可羞于启齿,那就由我来说吧。” 他也不顾可可的挤眉弄眼,自顾自说道:“我和可可恋爱了,现在我是她的男朋友,自然有权阻止其他男人靠近她。” 叶可庆冷冷地看着他揽在可可腰间的手,震怒又吃惊,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你……” 夏岚诚并不给叶可庆挑剔自己的机会。 “叶大哥,容许我这样称呼你。”他凝视着可可认真地道,“或许你对我的印象并不好,但我对可可是认真的。” 他听到叶可庆在冷哼,却笑得更温柔。 “我知道,单单认真并不足够,所以我承诺决不辜负可可。”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将来只有可可甩了你,你决不会提出分手?”叶可庆刁难道。 夏岚诚笑得更爽朗,“这又有何难?” “可可,你的意思呢?”他看向妹妹,却发现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今天他大势已去。 “哥,我相信他。”她把头靠在他夏岚诚肩上。 “谢谢你的信任。” 这种局势对叶可庆来说只能退场,“既然这样,我希望你能实现你的诺言。” “哥其实很关心我。”看着叶可庆离开的身影,可可有些感慨。 “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即便你刚才说的都是谎话,我都已经满足?” “我现在知道了。” 两人相视而笑,可可将他的渔夫帽戴在头上。 “好看吗?” “好看。” 她又把口罩套在夏岚诚的脸上,“这样也很好看。” 他没有反抗,声音闷闷的:“好看就好。” 可可喜欢他的顺从,指指点点他可笑的模样,欢喜得合不拢嘴。夏岚诚见她欢喜便也欢喜,将她的帽檐压低,使得她手脚并用奋力反抗。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他的认真是真的,只是不知能真多久。所以,幸福不易,要紧紧守住。接到夏岚诚电话的时候,叶可可正堵车在高架上,冷气开得再足,音响调得再大也盖不住她的火气。短短五天高架上连环三起交通事故,看今天的架势恐怕又不能幸免。可看到来电显示,她就眯眯笑,调小音乐轻声说“喂”。 “是我。” 她知道是他,她也喜欢这样的招呼方式,两人之间好似拉得好近。 “今天是许志彬生日,晚上你陪我参加他的聚会吧。” “你们老朋友聚会,我去了怕扫兴。”一堆男人窝在一起口无遮拦的,她的存在只会尴尬。 “不会。”他在那头打包票,“志彬也认识你,绝不会尴尬。何况今晚除了我们这些狐朋狗友,他还叫了许多公司里的人。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大可借着人多开溜。” 可可左手敲打着方向盘,许志彬是夏岚诚的室友,现在两人又在同一间公司。她和许也有过一面之缘,但最主要的还是夏岚诚,她不想他难做。 “好吧,我晚上六点收工,你六点一刻来接我,赶得上聚会吧?” “来得及,就算迟到一会儿也是应该的,女人总需要时间打扮。” 她的口气有些酸:“呵呵,你好像很了解女人啊。” 电话那头自知说错话,赔笑道:“可是可可你与众不同,即便素面朝天也光彩照人。” 虽知他是在奉承,她还是喜上眉梢,“那就更不能丢你的脸了,给我半小时装扮吧。六点半公司楼下见。” “ok,再见咯。” 可可挂断电话,还在为夏岚诚的赞扬乐滋滋,对着后视镜左照右照。惊天的“嘟嘟”声却让她回过神来,原来车辆已经开始缓慢移动了。刚来到许志彬的生日聚会,叶可可就被许志彬的女朋友范乃珊一眼认出来,也不管她有没有向主人道过喜,就强行将她拉到一堆姐妹淘中去。 “这就是我常和你们提起的叶可可,可可厉害着呢,听说陆家嘴斯诺大楼的室内设计就是可可完成的。” 范乃珊话音刚落立即有人附和:“斯诺我去过,真的别具匠心呢,没想到可可小姐这么年轻。” 叶可可干笑着,“斯诺是公司承接的项目,我只负责其中的一小部分。” 乃珊拥着可可,骄傲道:“可可和我可是大学四年的同学呢。”虽然从没谈过心。 可可仍是笑,她还记得范小姐是因为当年她绰号“花痴”,人虽漂亮头脑却极简单,让不少男生望而却步。偏偏她喜欢上了高她们两届,和夏岚诚同班的许志彬。于是,绞尽脑汁要接近堂堂学生会的副主席,当她知道可可和夏岚诚熟识后,捧了一大堆零食来相求。边说边哭,边哭边吃,送给可可的一堆零食最后都进了她的口腹。 可她叶可可还没出马,她就先一步跑到许志彬面前利用裙带关系,说了一大段类似食物链的“我认识可可,可可认识夏岚诚,你和夏岚诚同班,所以我们算认识”的理论,可许主席居然对这个少跟筋的女生看对了眼,从此成为校园里的一大佳话。 “你和学长感情真好。”可可由衷祝福。 “是我死赖着他不放,他说要甩我也要费尽心力,与其劳心劳力还不如就这样算了。”乃珊娓娓道来,不生气也不自卑,乐呵呵的模样让可可看了舒心。 “学长应该也很在乎你。”甩人从来都不需费心力,她望了一眼花丛之间的夏岚诚,后者也看到了她,无奈地耸耸肩。 乃珊歪着脖子想了半天还是没有答案,“我也不知道,但愿吧。无论如何他是我追来的,我不会轻易松手。” “如果有一天我们结婚的话,我可以请可可你替我布置新房吗?” 可可坚定地点头,“荣幸之至。”她真心喜欢这个憨憨的女孩。 “一言为定哦,我待会儿告诉志彬,他一定也会高兴的。”刚要踏出步伐,她却缩了回来,“还是等等吧,我还没准备好向他求婚。” “你向他求婚?”可可面色大变。 “是啊,反正我也吃亏过一次向他告白了,不介意再牺牲一次向他求婚。” “你就不怕一辈子被他压得死死,翻不了身?”她当真是单纯,还是单蠢? “如果能一辈子也不错啊。”乃珊又傻傻地笑,只听到一辈子,没有其他。 可可叹了口气,却也笑出声来,像她这般简单或许也不是什么错事。 “嗯,结婚了记得通知我,我一定尽心尽力。” “可可你好好,我真是爱死你了。” 乃珊紧紧抱住叶可可,幸福的表情就像她是一只心仪已久的芭比娃娃,棕色长头发、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还有无数套衣服供她来摆弄。棕色长头发、弯弯眉毛、大大眼睛,公司会计部的八爪鱼俞子蓉就像一个放大版的芭比。只是娃娃不会哭闹,学不懂嫉妒,她却除了嫉妒和耍心机,其他一概不知,花瓶女还不足以概括她的特质,绰号“八爪鱼”才形象又生动,一旦确定了猎物,恨不得多生一双手一双腿将对方困得死死的。 夏岚诚很不幸,刚偕同可可走进聚会就落入八爪鱼的视线,更不幸的是他曾经识人不清地和八爪鱼有过一腿,这将会是他将来写回忆录时最悔恨不已的一段。 “夏经理,今天带来的女伴真像清粥小菜,看来最近肠胃不适,急着吃素?” 被俞子蓉拦下的夏岚诚只能跟她周旋,“容我更正,可可不是我的女伴,而是女友。” 俞子蓉一愣,他何时承认身边的红颜成了女友?他的吝啬她亲身尝试过,她以前也只是他众多女伴中的一位,仿佛“女友”两字神圣而不可侵犯,不能随便说出。 “哟,夏经理改邪归正了?” 夏岚诚失笑,“该不该普天同庆?” 俞子蓉咬牙,留住嘴边的假笑,“她会是第几任?恐怕也只是明日黄花吧?” “最后一任。”他坚定地给她答案,话音刚落自己却吃了一惊。 八爪鱼终于现了原形,跺脚恨恨道:“她到底哪一点像你心中的那个人?脸蛋,身材,气质,还是装扮?再像也终究只是影子,真是可悲。” 夏岚诚一急,抓住她的手臂,“你说什么?什么我心里的人?” 俞子蓉吃痛低呼:“你放手,我也是听你做梦时迷迷糊糊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胡乱猜的。”虽然她听不真切,却也知道梦中人在他心中必定非同小可。 夏岚诚松了手,冷声道:“你怎么又知可可不正是我梦中那位?” 见俞子蓉愤恨地走开,他才长吁了一口气,他当日怎会招惹这种女人?现在终于到了为自己的荒唐买单之时,当真现世报。 他抬眼看着不远处身陷在以范乃珊为首的姐妹党之中忙于招架的叶可可,温柔的神色浮现在他的脸庞上。俞子蓉的话让他不得不反思起来,是否将可可当作了玉盈的替身?可是两人相比无论哪一点都无相同之处。可可清秀,玉盈艳丽;可可瘦弱,玉盈丰腴;可可气质高雅端庄,玉盈却喜欢到处散发慑人的诱惑。所以,他应当不会将可可错爱才是,他喜欢她身上没有玉盈的影子,他喜欢。 夏岚诚径直向可可走去,不顾旁人的反对,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各位小姐,我要征回我的女友了,大家没有意见吧?”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乃珊,她全然不顾形象地将嘴巴张大,可可知道她想问他们两人是何时凑成对的,可是夏岚诚没有给她机会,就带着她往人群里走。 “你还真是嚣张。” “我还恨不得在你背后贴上我的名字,昭告我的所有权呢。”他打趣。 “好啊,然后放在超市货架上出售。”她横他一眼,他却哈哈大笑。 “我要把你介绍给那群狗肉朋友,免得他们如狼似虎地盯着你。” 见两人走来,许志彬早已严阵以待,“岚诚,这么美丽的小姐你都敢带来,不怕我们抢走?” “我就说吧。”夏岚诚对着可可耳语。 “你还认得她吗?” 许志彬打量了可可一会儿才恍然道:“她不就是你妹妹吗?”当年叶可可就似他的一条小尾巴般跟前跟后,见了他们恭恭敬敬“学长学长”地喊着。 夏岚诚将可可往中间一推郑重道:“错,她,叶可可小姐是我夏岚诚的女朋友。” 许志彬愣了一会儿,才对可可道:“恭喜恭喜,祝贺升级成功。” “升级?” “哦,对不起,最近迷上魔兽,整日就想着练级。” 可可笑笑,“也祝你生日快乐。” “同喜同喜。”许志彬笑起来,随性道,“不过你就不怕这小子心里还有别人?” 夏岚诚愣了下,急忙转头看可可的表情,幸而可可只是微笑。 “你说的不会是寿星公你吧?” 许志彬笑得更大声,拍着夏岚诚的背连忙道:“这个女朋友不错,不错。” “可可,借你的岚诚几分钟,你不介意吧?” “请便。”可可知道两人有话要说,大方地走开。 许志彬把夏岚诚带到水果拼盘前,“要吃西瓜还是苹果?” “你特地把我带过来,不会只是关心我的口味这么简单吧?” 许志彬不理睬他,径自道:“西瓜呢,清润可口,看着就觉得引人入胜,可惜时节已过,强扭的瓜不甜。苹果就不同了,四季不衰,虽然味道不如西瓜多汁但也清脆爽口。你选哪一个?” 理解了他的意思,夏岚诚叉起一块苹果咬了一口道:“我以为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那是在西瓜缺席的情况下。”许志彬将西瓜果盆端到他的面前,“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西瓜又上市了你该怎么办?” 夏岚诚垂下手,不知如何回答。横着却插进了一只手,将西瓜果盘接了下来。 “我替他选西瓜。”可可笑盈盈地对着许志彬道,“学长,乃珊在找你,你先过去吧。” 许志彬拍拍好友的肩膀,低声道:“兄弟,想清楚。” “可可,我把岚诚还给你。” 待许志彬走远,可可尝了块西瓜才道:“她不是西瓜,我也不是苹果,更何况苹果也未必乐意被你选。” 夏岚诚自然知道她说的“她”指的是谁,不仅可可知道,许志彬也知道。 许志彬在麦克风里要求大家聚集到舞台中央,可可端起苹果和西瓜催促道:“我们快过去吧,这两个水果都带着,我爱吃。” 当众人聚集在舞池中后,四周的灯突然暗了,还来不及喊叫出声,一盏聚光灯突然打在范乃珊的身上,在她惊讶的表情下手足无措地看着台上的男人。男人缓缓走下舞台,也融入到那一片聚光灯下,单膝下跪,透过“小蜜蜂”让全场的来宾听见他的誓言。 “乃珊,今天我请全场的亲朋好友为证,我郑重向你求婚,希望你能答应嫁给我。” 一边的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屏住气息等待乃珊的回答。可她却只是低垂着脸,抖动肩膀的幅度越来越大,当她抬起一张哭花的脸用力点头时,上方的彩球“砰”的一声爆开,无数彩带从天而降。乃珊又惊又喜,抱住许志彬大喊着:“我愿意、我愿意。” “乃珊先前还盘算着如何向学长求婚,现下却已经美梦成真。”可可感叹。 “看来更像是乃珊的生日,志彬送了她如此大礼。” “为何不说是乃珊送他大礼?若乃珊不答应,这个夜晚学长必定不能好睡。” 夏岚诚诚实道:“你我都知道乃珊不会拒绝。” 可可立即没了声,却还是有些不服气。 台上许志彬喊着夏岚诚的名字,要他上台献歌。 “你去吧,就当是我们的祝福。”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后才小跑上台,和灯光师不知交流了什么还对着她指指点点后才握住了麦克风。 “今天很高兴终于有人肯收留志彬了,今后他再也不会扮作无家可归来我家蹭饭了,想到这一点我就喜出望外。” 台下一阵哄笑,大家都被夏岚诚的调侃逗乐,可可也笑着摇头,却仍然不放松警惕,她总觉得似有阴谋将要发生,而那个阴谋必定是台上那个男人设下的。 “我这样说志彬肯定要不乐意,当然比他更气愤的是大嫂,我都看到她跳着脚要上来抢我的话筒了。” 大家朝乃珊望去,果然见她涨红了脸,若不是许志彬抱着她恐怕真有冲动之举。 “不过我这里有一件令大嫂高兴的事,那就是我保证我以后也决不去你们家蹭饭。因为我找到了一个愿意为我生火煮饭的女朋友……” 正说着可可就觉得一阵刺眼,聚光灯“刷”地降临在她的身上,她开始体会到刚才乃珊的孤立不安,所有人的眼光就像无形之箭朝她射来。 “她就是叶可可小姐,下面这首歌我就要送给她,连带便宜了志彬,你和大嫂就顺带听听吧。” 底下又是一阵哄笑,音乐却已经响起。 请多指教,美女 一看见你,我就心神不宁 我才不会忘记你 他们,缺少温柔 不够幽默,没有体力 不可能跟我匹敌 你是天生明星 只是我,也没那么容易 爱不是游戏 给我机会表现,来让你动心 mygirl别怀疑 我们的频率现在就拉近 我的头彩就是你 爱是高额奖金 不是chancechance而已 (《呛司呛司》作词:葛大为) “表白也不会找首深情的歌,笨蛋。”可可低骂道,心底却喜欢那句“我的头彩就是你,爱是高额奖金”。 一曲唱罢,夏岚诚走下台牵住可可的手问:“会不会很感动?” 她却反问:“会不会太高调?” 他大笑出声:“我就是要高调,我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 “不是chancechance而已?”她用歌词开玩笑,却带着几分认真。 他握紧她的手,“你说呢?” “我说你这小子真不够意思,把我的风头尽数抢尽。”许志彬牵着乃珊急步走来,“我刚才恨不得抢了你的麦克风。” “志彬,你别过河拆桥,求婚成功就把老朋友丢在一旁,也不想想这点子是谁不眠不休想出来的。若不是我,大嫂会这么感动吗?” 乃珊原本想要帮着志彬数落夏岚诚几句,但他的“大嫂”一喊,她就沉浸在欢乐中说不出话了。 可许志彬却不领他的情,告诫可可道:“可可,你别被他那几句情歌骗了,考验他的路还长着呢。” 可可也笑了,“是不是他常用这招骗女生?” “这倒不是,据我所知你是第一个。” 她受宠若惊,望向夏岚诚寻求答案。 许志彬见她如此兴奋,也不方便把后话说出,他的后话是“除了当年没来得及对谢玉盈唱之外”。 “现在总算感动了吧?”他拥住她。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联起手来骗我的。” 两个男人相视而笑,共同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女人还真是不好伺候。 过了十一点,许志彬和乃珊站在门口向宾客一一告别,见到夏岚诚和可可出来时,许志彬抱住好友,还是忍不住耳语。 “你今天如此卖命演出,对象是苹果,西瓜?还是自己?” 第四章 夏岚诚没有介意许志彬的置疑,反而由于他的旁观者清,使得他重新审视这次的决定。诚如他所希望的,眼下所有人都以为他浪子回头,真真切切地投入到这一次恋爱中,以为叶可可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以为他可以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呵,多崭新的人生哪! 只是,他心里的声音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这么做不是为了别人的“以为”,而是要自己“以为”,他只是自我催眠而已。他希望自己能够重头来过,就像以往每一段不得善终的感情初期一样,他认真、他付出、他努力,他却失败。这次的对象是可可,所以他更慎重,却惶恐结果令她失望。 除了在感情上受挫,其他领域他都是得意非凡。读书时他连续三年拿过全额奖学金,毕业时他组织的集体旅游诱人到别的班也挤破头报名,工作了老板放心把最棘手的case交给他,从业务员到部门经理他的表现有目共睹。可唯独在爱情上,他输得惨惨惨。 胡秘书不请自入,因为她不知上司还在勤力加班。 “经理,还没走?” “我在等广告部的企划。”在下属面前怎可承认自己生活空虚,不知该到哪里去? “可是你今天有约啊。”胡秘书尽职地翻着工作手册。 “有约?”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胡秘书用力点头,“三天前你让我订了今天金贸君悦七点的位子。” 他想起来了,确实,今晚他约了可可。 “现在几点了?” “九点半了。”胡秘书说得好小声,好像做错事的是她。 夏岚诚拎起外套就往外跑,身后胡秘书还在高声提醒。 “经理,今晚高架封路,要绕路才行。”车速超过150码,一路飙到君悦,夏岚诚顾不上泊车,甩上车门就急匆匆地进电梯。饶是如此,当他杀到餐厅时他订的桌子早已人去楼空。 尽管料到这样的结果他还是拉住了服务生。 “请问5号桌有没有人来过?” “几个小时前有位小姐坐在那儿说等人。” “几点的事?” “大约七点不到,她等了两个小时后就走了。” 走了?她为什么不打他电话? 服务生看着眼前呆若木鸡的夏岚诚恍然道:“您是夏先生吗?”等了一晚上总算等到正主了。 “是。” “您还用餐吗?” “不用了。” 坐回车里,夏岚诚拿出手机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确实没有未接电话和留言。也就是说可可在等他的两个小时里并没有找他,只是坐在那里默默地等着。他调出她的电话,按下通话键,他应该道歉。可是铃声还响不到两声他就匆匆挂上,他能说什么呢? 他的思绪很乱,可可可以等在餐厅等他两个小时,他却坐在车上不到二十分钟便打了瞌睡。车里的冷气将他冻醒,却没将坏心情一并冷冻,他叹了口气驱车回家。 在楼下的便利店里,他盯着货架上咖啡旁的脱脂牛奶发呆。这是玉盈最爱喝的牛奶,从前每回他买咖啡时就会帮她捎一罐。很多便利店都喜欢将咖啡和这种牛奶放在一起,她说这代表他们天生绝配。就因为她这句话,即使和她分手了,他还是会带一罐牛奶回家,在楼下爱心人士为无家可归的野猫搭建的小屋前,他将牛奶倒在小碗里,静静地等着周边的野猫探头探脑地将牛奶舔食干净。它们喝完了,他的一罐咖啡也解决了,然后拍拍手回家。 今天,他控制住了自己,结账时并没有买脱脂牛奶,却也忘了拿他的速溶咖啡。 “先生,你买什么?”便利店小姐好脾气地打量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却站在柜台前。 这时才发现自己又走神的夏岚诚只能顺手拿了包柜台上的口香糖来消除尴尬。 走到家门口的夏岚诚摸出钥匙,看着对门犹豫不决。算了,可可应该睡了,等明天一早再给她道歉吧。他如是想着,便将钥匙插入了锁眼,顺时针旋转了一周后他推开家门。 穿堂风将他整个人晾在玄关处,他记得一早出门时关了窗户的,更奇怪的是他闻到阵阵涂料味。夏岚诚顿时清醒了不少,“啪嗒”一声将电灯开关摁下,顿时房间大放光明。 让他更惊奇的是除了嗅觉上的冲击还有视觉上的,客厅里原本橙色的墙面被粉刷成了宝蓝色。他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小偷闯入他家还外带粉刷墙面,却看到“小偷”已经从沙发背后慢慢露出脑袋。 “是不是惊呆了?”还戴着报纸做成的三角帽的可可打着哈欠站起来,指着墙壁道,“喜欢这个颜色吗?你不是说墙壁上有污垢吗?我怎么清洗都洗不干净,干脆就给你换个颜色。” “喜欢。”夏岚诚机械地回答。橙色原本是玉盈的最爱,换了也好。 “真的?”可可欣喜若狂,“我可是一早就来粉刷了,就为了给你个惊喜。” “还有这个钟。”她跳到餐厅里,指着一只有布谷鸟报时的古董钟,“我可是逛了很多古玩店才买来的,每到正点它就会‘布谷布谷’地叫个不停。” 夏岚诚看着她穿着白色的小礼服,想必是晚上等他不来,还没有换下衣服。 可可见他看自己的裙子,便将裙角握在手里。 “裙角沾到涂料了,不知道洗不洗得掉呢。” 不过她的懊恼很快就被扫除,“对了,我还没说完呢,你原先那个钟玻璃表面都被敲坏了,时针秒针也不走了,我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扔。” “替我丢了吧。”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个布谷鸟的时钟,却想不起那个即将丢弃的钟是什么样子。那只钟伴他走过了最艰难的日子,自从玉盈走了,那只钟就再也没走过,始终停在她走的那一刻。 “地板我也抹过了,你放在料理台上的碗我也洗了,脏衣服我送到洗衣店了,明天就可以拿,房间里的热带鱼我没有喂,因为不知道该喂哪包鱼食,是红色那包,还是黄色那包?” 可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似乎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唯有不停地说话才能证明她是存在于这个屋子里的。 夏岚诚笑了笑,“都可以。”鱼食是他朋友从泰国带来的,上面的是泰文她自然不识。 “那就好。”她长叹一口气,“其实两包我都放了,真怕毒死它们。” 毒是毒不死,就怕撑死。他靠在沙发上,突然觉得好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可可将脸凑到他面前,“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进你家的?” 看她笑嘻嘻的,他想起来了,顺从道:“你怎么进来的?”他没有给过她钥匙。 可可仍旧笑盈盈,“我翻阳台过来的。” “你翻……”他却笑不出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张脸。他一直以为她长相娟秀,皮肤白皙,除此之外他从没有对这个对门的妹妹仔细打量过。现在才发现,她左颊上有淡淡的晒伤的痕迹,几粒雀斑顽强地盘踞着。大大的眼睛却有抹不开的黑眼圈,他不记得这是天生还是后天,抑或就是这几天的疲倦。他的手抚开她的刘海,看到她眉峰处有颗淡褐色的小痣,不仔细瞧倒也看不出来。 “知不知道这里是四楼?”他喑哑着声音,有些心疼有些惭愧。 “就算是十四楼我也会这样做。”将脸埋在他的掌心中,可可轻轻道。怎么办呢?他不给她屋子的钥匙,她可以翻墙。他不给她心门的钥匙,她也能翻墙吗? 夏岚诚噤声了,这个从小生病的近邻的生命力比他想象中顽强得多,她就像一株小小的野花,硬要驻扎在他的胸口,奋力地撑开巨大的岩石,从小小的缝隙中伸展着自己。他的心已经开始裂开一道缝,等待阳光渗透。 “为什么不怪我迟到?为什么不打我电话?为什么……”他张了张嘴,“不兴师问罪?”这样他会好过一点。 可可始终挂着的笑脸终于见到了乌云,她的委屈开始扩大,她努力吸着鼻子却无济于事,只能低低地道:“因为……因为我怕你对我说,你忘了。” 话还没说完,泪已经落下,还不待流到嘴边,她就用力地抹去。 “你刚才看到我的痣了哦,若它再往下长几寸我便有理由哭。好可惜,它居然不是泪痣。” 夏岚诚看着她硬是逼出来的笑容,心疼得不能自已,只能一个用力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他的下巴抵住她的额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捧起她的脸,亲吻她的额头,她的泪,她的眉眼,她隐藏在眉间的痣,她淡淡的雀斑,她委屈的黑眼圈……每烙下一个吻就是一句深深的对不起。 她却抬起下巴,用含着咸味的唇去啄他的唇,他有一刹那的犹豫,却在她的坚持下回应她的热情。他将她横抱在沙发上,一手附在她的脑后,一手擦去她的泪痕,缓缓印下的吻,亲昵的,探索的,深入的,纠缠的…… 她在他的吻里微微颤抖,忘了哭泣,忘了自己,却忘不了近在咫尺的男人。她深陷在他的温柔里,来不及要承诺,也不需要承诺便交出了自己,在这个崭新的空间里她爱得不计后果,也不畏后果。 在她交出自己的一刹那,他心里的某个地方深深地跳动了起来,漆黑的房间里他的心却似看到了阳光。或许,他真的可以将那把心房的钥匙交给她,有她在他的心上,他的心感到了温暖。但前提是,他要先把房间钥匙给她。沉睡前,夏岚诚如是想着。 这一刻,他生命的时钟又开始滴滴答答地走了起来。当夏岚诚醒来时可可正在穿戴,他看着她光裸的背部,因弯腰而呈现的美好弧线,忍不住伸手触碰。 “啊。”可可吓得喊了起来,回头瞪他,“我以为你还睡着。” 他收回手枕在脑后,带着一分笑意道:“所以你想趁我还未醒来时逃跑?” 本是猜测的一句话却说中了她的心事,可可急忙反驳起来:“跑?为何要跑?你又不是老虎。” 夏岚诚支起上身,硬将她转过身对着自己,“你怕的不是老虎,你是害羞。” “谁……谁害羞了?”可可红着脸狡辩,却发现他在掀自己的裙摆,“夏岚诚!你干什么?”他难道还想? 顿时,可可脸上的潮红从脸颊开始蔓延到脖子。夏岚诚见了反而哈哈大笑,本想逗她一逗,但怕她陡然升高的嗓音招来街坊四邻便也作罢,指着她的衣服解释道:“你可别想歪了,我是好心提醒你衣服穿反了。” 可可低头一看,果然里外颠倒了,脸立即红得更加厉害,背过身去一边脱衣服一边嘀嘀咕咕气他笑话她。 这边,夏岚诚也套上了衣服,跳下床来走到可可面前。 “转过身去。” 见他一脸认真,可可依言转身。 夏岚诚替她将连衣裙的拉链拉上,“衣服就应该老老实实地穿,还没见过女孩子像你这样拉链不拉开,直接往身上套的,若不是我提醒,你这样出门不是被笑话了?” 可可忍住笑,他的语气好像她哥。 “也不能怪我,这条裙子拉链的设计根本没办法自己拉上。” 他将她扳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她,“你当我死的吗?” “差不多,死人多口气。”她故意气他,心里却甜滋滋的。 “不止一口吧?” 他皱眉,俯身就吻上她的唇,灵巧地找到她的舌与之纠缠,直到见她满脸通红才放开了她。 见可可娇羞地别过脸去,暗自喘气,夏岚诚骄傲道:“你还是不说话比较可爱。” 可可转过头来,横了他一眼,他却不痛不痒,拉过她就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 “还没道早安呢,早安,可可。” 可可被他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为搞得晕头转向,却又沉溺于他的温柔中不能自拔。只能假意用手背擦着额头,嗔道:“你还没刷牙呢。” “这就去洗漱。”他举手投降顺便发出邀请,“要不要一起?” 可可从床底翻出凉鞋穿上,“我要趁哥哥还没醒来回房间去。” “看,你哥才是老虎吧。” 可可被他耸肩叹气的模样逗乐,凑上前亲在他的颊上,“早安。” “虽是迟到的早安吻,但勉强接受啦。” 又不正经了,可可懒得纠正他,拉开阳台门就要走出去,却被夏岚诚用力抓住。 “你不会又想翻墙回去吧?”他像一头快喷火的巨龙,蓄势待发。 “从正门回去会被哥哥逮住。”他以为她愿意像猴子一样爬上蹿下啊! “那就让他知道,我相信他的心脏可以负荷。”夏岚诚坏坏地笑,“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由他这个心脏内科医生自己来弥补一下受伤的心房。” “真不知道你们上辈子结了什么仇。”两人各自看对方不顺眼,还不是苦了她? “让他知道就相当于等着他来破坏,难道你想和我分开?”可可戳戳他的胸膛,好像只要他胆敢说个“是”字,她就变身白骨精戳穿他的胸膛。 “哇,痛啊。”夏岚诚装腔作势,将她的手握在手里,“我不想看你冒险。” 还算说了句人话。 “放心啦,你看,我们两家的阳台间隔不到一米,本来这是开发商的失误,不过现在却方便了我。而且你别看我柔柔弱弱的,其实动作很灵活呢。还有,我家阳台外还做了花架,这样看来距离更近了。总之,我昨天怎么来的,今天就能怎么回去啦,不跟你扯了,我哥快起床了。” 可可想甩开夏岚诚的手,却发现他紧握着不放,回头一看才被他的包公脸吓了一跳,却也知道他这是关心她。 “我不会放开。” “你不放开我怎么翻?” “那就别翻啊。”他才不在乎和叶可庆大眼瞪小眼。 “你、你……”简直气死她了。 一跺脚,叶可可决定——不翻了?错!是立即就动手! “好,要残废一起残废!” 听听这是什么话?夏岚诚皱皱鼻子,“不是一起死吗?” “四楼摔下去死不了啦。” 于是在夏岚诚紧张地搀扶和无数声的“小心”下,特技演员叶可可小姐终于爬到了自家阳台里,还高举双手向对面的观众致谢,当然是轻轻的。 “我说吧,怎么会有事?”好像不是致谢,而是炫耀。 夏岚诚将手心的薄汗擦去,暗自发誓也要让她尝尝如此提心吊胆的滋味。 “还不快在你哥面前露个脸?” “哦,对,差点忘了,你等我哦。” 不到一分钟,可可就折返回阳台。 “怎么?被你哥发现了?”见她灰头土脸的架势,他反而有些幸灾乐祸,等不及看叶可庆火烧眉毛的样子。 可可摇头,“正相反,哥哥不在,他凌晨被医院招去做手术了。”她在客厅找到叶可庆留下的便条。 这下换作夏岚诚满脸青色,“也就是说,我刚才的提心吊胆完全可以避免?” 可可赔笑道:“也不可以这么说啦,即使知道我哥不在,也还是要翻阳台的。” 他眯起眼睛瞪她,将她瞪得头皮发麻。 “嘿嘿,昨晚翻墙过来时,我忘了带钥匙。”所以说,即使叶可庆不在,她还是没钥匙开门。 “叶可可,你给我过来!”这个不长脑子的女人! “不跟你说了,我要准备去上班了。” 可可脖子一缩,溜进了房间,笑话,她过去的话恐怕连小命都没了。 夏岚诚摇摇头,拿她没辙,回到房间将窗帘拉开,满室的阳光也将他照亮,他第一次感觉到夏日的阳光也可以如此亲切。这是第一个早晨他醒来没有怀念玉盈的,他相信这是个好的开始,也会有圆满的结局。 他突然想起什么,拉开写字台的抽屉,翻箱倒柜一阵后找出了一个手工精细的中国结。看着它,他笑了起来,这个中国结和他送给可可的那个一模一样,同是盘长结。只是他手中的这个,是可可亲手编织出来的,作为生日礼物,多年前她将它送给了他。她说,从此以后,她有一个,他也有一个。当时他听着这话,并没有太大的感受,现在却觉得和她拥有一样的东西是件奇妙的事情。他决定,待会就把这只盘长结系在后视镜上,只要他一开车就能见到。看完电影,夏岚诚送可可回家,她却沉浸在剧情中,硬要拉着他一起讨论。 “我觉得那只能够穿越时空的信箱好神奇。”他们看的是全智贤主演的《触不到的恋人》,两个时间空间的人却因为一只能够穿越时空的信箱,鱼雁传情,渐生情愫。 “有点像机器猫的抽屉。”同样可以穿越时空。 可可嘴一嘟,原本浪漫的情节怎么被他说得那么卡通?男人和女人果然不是一国的。 “男女主角之间的爱情看似平淡无奇,其实用情至深。”她特别喜欢里面的小狗可乐,竟巧合地被男女双方先后抚养过。 “剖析他们的交往过程,其实和网恋没什么区别,不同的只是媒介。”说完,夏岚诚还意犹未尽,“你不是最不相信网恋的吗?” “这两个之间根本天差地别,你别混为一谈。”她喜欢的电影居然被他如此评价,可可急得跳脚。 “好好,不同便不同。”他也知道不同,“一个是迷惑幼稚小女生的偶像剧,一个是超现实的恐龙配青蛙。” 可可双眼冒火,他就非要和她唱反调不成? “好啦。”他搂住她,“我承认,电影还是很唯美的,特别是男主角为了见女主角一面遭遇车祸的一场。” 见可可用力地点头,夏岚诚暗笑了起来,他早知道她喜欢这场,刚才在电影院看她哭得稀里哗啦的。 “不过如果结局不是以男主角死而复生收场应该会更好。” 这次,可可难得认同:“嗯,虽然看到大团圆结局会很开心,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既然是触不到的恋人就不该硬要强求。” 说完可可愣了愣,不该强求,她默默看着在开车门的夏岚诚,那她呢?她算强求吗?她和他是大团圆还是以唯美的悲剧收场呢? “怎么还愣着?上车啊。”他催促道。 坐上车,她一眼就发现了后视镜上挂着的盘长结,顿时将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 “是我送你的那个?” “不然你以为我还有其他?”他又不像她,喜欢到处收集各地纪念品。 “我以为你扔掉了。” “嗯,本来想扔的,就扔到车上来了。” 知道他故意气她,她反而雀跃得很,“下次我买个铃铛系在盘长结的下面,就会有声音了。” 他笑了起来,“丁丁当当,别人以为我是收废品的。” “现在不像以前,摇着铃铛收废品的活儿早没人干了。”可可笑话他,“还有,我可没见过开着奥迪收废品的呢。” “说不定过个几年,这辆奥迪真成废品了。” “你这次在公司表现那么好,提前完成招标,赶紧让你们老板给你换辆啊。” 夏岚诚吐吐舌头,“我前几天才惹老板不开心,他能送辆自行车给我就不错了。” “怎么会?这次招标成功,为了奖励你们部门他不是还掏钱请你们去拉萨旅游吗?” “被我拒绝了。”他笑笑。 “拒绝?为什么?”前几天还听他兴高采烈地提起。 “因为老板不允许带家属。”他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我又不想离开你,只能放老板鸽子。” “其实我无所谓去不去,你知道我更喜欢在家待着。”可可拍拍他的手,尽量说得淡然。即使他带她去,恐怕医生也不会允许。 “我下定决心了。”他其实根本没向老板提出要求,他要求的只是自己。 可可为他可惜,“听说布达拉宫犹如圣殿一般,本来还想让你多拍几张照片回来呢。” “你还怕关于拉萨的明信片少吗?”他笑她,顿了一会儿才道,“既然上学时我可以不去春游来陪你,那么现在也可以。”“岚诚。”她心里暖暖的。 “好了,就当有两周的公休,可以多陪陪你,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可可有些尴尬,“本来以为你要去拉萨,忙不迭地接了新工作,对不起。” “傻瓜,这有什么好道歉的,那我正好可以多休息休息。” “干脆你每天想点活动,我收了工就过来。”她还是有些歉意的。 夏岚诚扮出一张苦瓜脸,“每天都要想活动?这可比上班还要累。” “那就算了。”她摆手。 “可我愿意。”他漂亮地打方向盘将车停入车位。 “这可是你说的,千万别勉强。”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讲个故事给你听吧。过去我养了条狗,每晚我都会去遛狗……” “胡说,你哪有养过狗。”她白他一眼,他的事她会不清楚? “我都说是故事了嘛。” 她不做声,放他一马。 “我遛狗的时候,发现我的狗总喜欢左转弯,请问这是为什么?” “左转弯?”可可皱眉,这是什么问题,什么狗?“啊,我知道了,它是左撇子。” 见她一脸欣喜若狂,他毫不犹豫地泼下冷水,“对,它还左手拿筷子呢。” “夏岚诚!”居然敢笑她。 “想到答案了吗?想不到我说咯。” “说吧说吧。” “因为它愿意。” “哈哈哈哈……”说完,夏岚诚笑得前俯后仰,可可却觉得冷风阵阵。 “这和我们的对话有关系吗?”她总算找到哪里不对了。 “有啊。”怎么会没关系呢,“没听见我前面也说了愿意吗?”这女人真是笨哪。 “哈哈哈哈……”这下换作可可笑得在车厢里又蹦又跳,撞到了车顶抱着额头还在笑。 “你、你……你是要告诉我……告诉我,你是条狗吗?” 夏岚诚的额头立刻印上三条黑线,随即冷静道:“我想说的是,那条狗名叫‘可可’。” 第五章 可可从不喜欢饲养任何动物,所以她也不会有一条名叫“可可”的小狗。她嫌猫猫狗狗照料起来麻烦,她的人生格言是将自己养活就好。 年幼时,父母曾抱来一条纯白的吉娃娃给她做伴。白色的小狗待在白色的病房,陪着穿白色病人服的可可。没过几天可可就嚷着让父母送走它,她喜欢它,却怕它也待出病来,她怕它比她死得早,更怕有变态医生把它做成标本浸泡在圆柱体的玻璃瓶里,生死离别她看得太多,不需要再增加。 所以,周末的傍晚她选择看《加菲猫》打发时间,这只又懒又肥又好色的丑猫永远嘻嘻哈哈,永远赖皮耍宝,永远不会死在她前面。正当可可抱着薯片,乐得开怀时,阳台上传来“咚”的一声把她吓了一跳。她走到阳台发现一只拖鞋正躺在地上,衣架上还未干透的白t恤上印了大大的一个脚印。 “哈。” 握着拖鞋,可可忍住不断跳动的眼角,皮笑肉不笑地转头打招呼:“你的见面礼还真奇特。” 夏岚诚将上身支撑在阳台上,笑得一脸无辜,“呃,你的衣服要不拿来我替你洗?” “我家阳台不是垃圾桶!”可可用力将拖鞋朝他扔去。 他一低头,拖鞋“嗖”的一声掉进阳台,蹦了几下后再也动弹不了。 “我的鞋也不是垃圾啊。”他委屈着张脸,拾起拖鞋穿上,总算不用吊着一只脚走路了。 “你今天不是说要加班吗?”可可干脆也趴在阳台边沿,面对着他,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本来是,可办公楼临时停电只能作罢。” “于是就来危害我家阳台?”她还耿耿于怀。 “小姐,我叫了你几声你都没听到,只能采取暴力行动。”她看碟喜欢开音响,住她隔壁仿佛住在电影院旁。 “你不会打我电话吗?”她啧啧嘴巴,总之不能承认是自己的错。 “呵呵,小姐,你电话还有电吗?” 可可掏出手机,果然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 “哼,肯定是被你打爆的!” 那边夏岚诚一个哆嗦直接趴阳台上了,逗得可可笑声连连。 “好啦,今天算你走运,我哥不在。如果让他看到,非到物业投诉你这个不良邻居不可。” “我知道他不在。”所以他才敢恶意“行凶”。 “你怎么知道的?”她又没告诉他。 夏岚诚吸了吸鼻子,“因为没闻到福尔马林的味道。” 可可忍住笑白了他一眼,关键时刻她还是会挺身而出维护哥哥的形象的。 “我哥是在手术台工作,不是太平间,最多也就是消毒药水的味道。”说到后面她自己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可是他的脸比死人还臭。”他叫屈。 “那是因为对象是你。” “是,全是我的错。”他举高手上的袋子,“所以我今天买了花籽来讨好叶医生的妹妹,希望她能替我求求情,如果今后万一有天落在了叶医生手里,希望他务必不要见死不救。” “贫嘴。”可可的兴趣全在他手上的袋子里,“你要种花?” “嗯,我要在这个阳台上种下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夏岚诚满脸信誓旦旦。 “信你才怪。”可可嘴上不信,心里却有一丝丝的期待。 他紧张起来,“真的,不骗你,我都数过了,挑出了九百九十九粒花籽,等有空种下就行了。” “傻瓜,累死你活该。”九百九十九粒呢,要数多久啊。 “你不会叫我过去一起数吗?”她有些心疼他。 夏岚诚摇摇头,“一点都不累。”他再次举起手上的袋子,“老板说一包就是一千粒花籽,所以我拿走一粒就是九百九十九粒了。”哈哈,她上当了。 “你又耍我!”可可气得脸都绿了,却还是有骨气地要硬撑到底,“哼,好在我没有上当。我早就知道你说谎了,这么点大的阳台怎么能装得下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心里酸酸的,他居然让她希望落空,臭男人!下次再信他就跟他姓! 夏岚诚好言相劝,却带着点幸灾乐祸,“不气不气,原来你也想到了,我也觉得阳台太小了。”呜呜呜,他好困扰哦。 “不过,我想到了弥补的方法。”他双眼放光。 哼,她才不会再掉入陷阱,可可转过头去,耳朵却高高地竖起。 “仔细想想,玫瑰又俗气又过时,所以,我想到了一种花可以以一抵千。” 不相信、不相信,以一抵千?他的假话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什么花?”可是她的嘴巴竟然不受控制,原谅她的好奇心吧。 夏岚诚笑得好明媚,就像朵花儿似的,好,就让他来公布谜底吧。 “当当当,就是牵——牛——花!” 可可看着他从下面举起的花盆,一朵小小的淡紫色的牵牛花正懒洋洋地开放着,她敢打赌,这肯定是他从楼下的围墙上摘来的。 她极力忍着抽搐的嘴角,还好心地赞美:“好可爱的花儿。”可爱个头,楼下开得漫山遍野。 “为什么它能够以一抵千呢?” 真是笨哦,他都说过了嘛。 “因为这是牵(千)——牛花嘛。” 在他故意拖长的“千”音上,可可再也忍不住脱下左脚的拖鞋就朝他扔了过去。 “耶!”这次丢了个正着,正中他那张可恶的脸,可是拖鞋也壮烈牺牲,掉下了四楼。 “呜呜呜。”夏岚诚捂着脸好委屈,“你下手太重了吧。” “我还嫌太轻呢。”可可高昂着脑袋,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喂喂喂。”她指指对面哭丧着脸的男人。 “干什么?”他的鼻子啊。 “我的鞋掉下去了。” “我看到了。”是丢中了他之后再掉下去的。 “你给我捡上来。”她勾勾手指头,天经地义得不得了。 “为什么是我?”用拖鞋丢了他,还要他这个受害者去取凶器? “笨啊你,因为我现在脚上只穿着一只鞋啊。”真受不了,看他有多笨啊! 趴在阳台上看着夏岚诚气呼呼地跑下楼钻入绿化带,然后在她错误的指点下东钻西钻的,可可一阵好心情,她知道他是故意让着她,逗她开心。她也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不用时刻想着彼此间的责任,握着计算器计较两人的得失,整天嘻嘻哈哈不正经地过完一天又一天。如果有一天,他们两人都老了,为了方便他为她捡鞋子,她会考虑搬到底楼居住。 可可放眼望去,人行道上的梧桐树正郁郁葱葱,标识着“甜爱路”的路牌重新换过,蓝底白字的路牌看来如此赏心悦目,正如她此刻的心情,甜甜的、暖暖的。 “可可,到底在哪个方位啊?” 楼下的喊叫让可可回了神。 “算了,不用找了,这双拖鞋本来就剩一只了,找来了也不能穿。” 她笑得好可恶,眼睛亮闪闪的,光着的两只脚踩在光滑的瓷砖上轮流快活地踩着地。 楼下双手叉腰,不停苦笑的夏岚诚顾不上旁人好奇的眼神,站在绿化带中径自笑个不停。突然抓过一旁洗车的喷水管,对着上方就是一阵猛喷,看到可可还是下意识地退回房间内,不一会儿又伸出头来嚣张地喊着射不到射不到,他的笑声更大了。 甩甩头,将头发和脸上的水珠甩去,夏岚诚抛下水管,正要离开却看到倒映在车窗上的自己。 挽起的袖管和裤管上都湿了一大片,拖鞋早就沾上了泥,头发也乱糟糟的,但他还是笑得连眼角和嘴角的细纹都清晰了起来,这样毫无顾忌地开怀大笑他有多久没尝试过了?不看《加菲猫》时的叶可可是本市小有名气的室内建筑设计师,不少建筑杂志称她五年后必定赶超业内前辈。为了迎合如此美誉,她不得不努力努力再努力,手捧着建筑大师法兰业怀德代表作《流水》的图册,她的灵感源源不断,精神填满了,肚子却空空荡荡,才想起一个早上没吃东西了。 门铃适时响起,打开门令她欣喜若狂的不是高大英俊的男朋友,而是他手上热气腾腾的小笼包。 “哇,是绿波廊的小笼包。”她眉开眼笑,顾不上装盘,打开塑料盒取了双筷子便准备大快朵颐。 “简直像进了难民营。”夏岚诚挖苦她,却不忘帮她将一书桌的图册卷宗摆放整齐,拉个椅子坐在边上看着她。 可可不住称赞:“吃了那么多年,还是这八元一笼的最好吃。”现在商家出了八十八元,八百八十八元,甚至八千八百八十八元的小笼包,原料当天空运,人参雪莲龙虾应有尽有,哪还像吃小笼包,简直是吃大餐。 “这小笼包吃起来也有讲究,断不能囫囵吞枣,否则里面的热汤汁就会烫了舌头甚至喉咙。应该像我这样……” 可可夹起一个小笼包,皮薄得似透明一般,仿佛稍一用力便会夹破。先用牙齿在边上咬出一个小洞,然后凑上嘴唇将里面的汤汁吸个干净,最后再全数放到口腔中慢慢咀嚼。 “真是回味无穷。”赞赞赞,她一口气将八个小笼包吃个精光,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位没有招呼。 “今天哥哥不值班。”言下之意就是他需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总算想起他了,夏岚诚抽出纸巾替她将嘴角擦拭干净。 “吃完就赶我走,你还真有良心。” 她举起筷子,义正词严:“我是怕你撞枪口上,我哥肯定会给你脸色看的。” “看人脸色总比无家可归的好。”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我钥匙落在家里了。” “那快去找人开锁啊。”她又不是锁匠,找她有什么用。 他抱住她的手臂,“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可怜的他。 “我家不是收容所。”可可用力扳开他的手指,她哥就要回来了。 “真是人情凉薄啊。”夏岚诚感叹,做戏成分十足。 可可被他惹急,叉腰道:“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也就是想借你家阳台一用。”他指指阳台,笑得有些贼。 “翻墙……” 还不待可可反应过来,夏岚诚已经径直走到阳台上,她只能急急赶上,拉住他的袖口道:“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台风。” “我知道。” “有台风啊。”她还是紧紧抓住不放。 “对,还八级呢。” “风会很大。”袖口的纽扣好像被她拉松了。 “嗯,所以你家阳台的这些花花草草要拿下来了。” 这个白痴!“所以你不要翻墙了。” 看着她恶狠狠的样子,还有自己被拽下的纽扣,夏岚诚哈哈大笑起来,不顾她的反对用力摸着她的头发。 “你也会担心了?”她总算体会到当初他那紧张的心情了吧,“怕我被风吹走?”看她气鼓鼓的样子,他更卖力地逗她。 “夏岚诚你别太过分了!”可可推他一把,“要爬就爬啊,那么多废话干吗?” “这样啊。”他一脸失望,“还以为你关心我呢,原来你就这么将我的性命置之度外,好了,那我就随便爬了,万一有什么意外你也别拉我,让我掉下去好了,反正最多摔个半身不遂。” 又激她?她才不上当,看都懒得看他。 “哎哟。” “你没事吧?”可可紧张地转身,却看到一脸坏笑的夏岚诚站在原地,脚都还没挪过。 “我就知道你关心我。”他赖皮的本事还真是一流。 “你这个混蛋!”可可咬牙切齿。 “可可。”玄关处传来的叶可庆的呼声令两人安静下来,对望片刻后,可可一反常态。 “可可,你别推我,你想谋杀亲夫啊。”夏岚诚抓着栏杆,压低声音道。 “我还没嫁给你,你就算死了我也不用守寡,死了反而干净。”她的手都没放,要摔两人一起摔,他还鬼叫什么。 “可可,我真是太伤心了,还不如死了呢。”他假意放手,惊得可可一阵冷汗。 “还玩?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会再翻阳台了。” 原来他费尽周折是为了这般,可可心里甜滋滋的。 “答应你就是,我哥快过来了,你还不快点。” “唉,早晚被你哥害死。” 夏岚诚一个弹跳,利落地降落在自家阳台上,还冲着可可比划着胜利的手势。 “哎呀。” “又怎么了?” 夏岚诚灰头土脸地握着门把,“阳台的门被我关了。” 叶可可差点晕倒,那不是白忙活了?他还是进不了屋,而且还被困在更小的空间里。 “算了,你等我去找锁匠。” 对面的男人笑了出来,“门锁了,窗还开着啊。”夏岚诚的手穿过窗户,从里面将门打开,进去之前没忘给可可一个飞吻。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嘘,小声点,你哥还在里面呢。” 可可大眼瞪小眼,气够了,反而笑了出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叶可庆也走到阳台上。 “哥,你回来了?”她赶忙将叶可庆往里间推。 “他来过了?” “什么?”可可装傻充愣。 叶可庆叹口气,“我是说对门那位。” “你怎么知道?”说完才后悔不已,她这么急不可待承认干吗? “因为闻到他那股风流味了。”他冷哼。 可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发现哥哥和夏岚诚还真是臭味相投,连说出来的话都有九分相似。 叶可庆弯腰,从地上拾起一串钥匙递给可可,“应该是他落下的。” 可可接过钥匙,也判断出不是她或者哥哥的。 “咦,他为什么说自己没带钥匙呢?” 叶可庆看着百思不得其解的妹妹微笑,“你还给他的时候提醒他,让他下次别忘了把钥匙藏好,把谎撒圆满。” “你是说他故意的?”她有所了解了,也跟着微笑起来,“哥,你的眼睛好像x光。”那么一目了然,让她羞愧。 “可惜不是良药,救不了你的痴情病。”叶可庆翻着报纸,整张脸埋在其中。 可可也在一边坐下,颓然道:“我恐怕无药可医了。” “我知道,还晚期了呢。” 她笑了出来,“我发觉你和他还真是蛮相像的,连损人的口气都如出一辙。” “他?你说的不会是夏岚诚吧?饶了你大哥我吧。”叶可庆将报纸翻得哗哗作响。 她挪到他身边,一掌将报纸拍下,“哥,你不应该因为喜欢的女生对他钟情,就对他满是成见。” “我喜欢的女生叫叶可可。”都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了,她还拿出来提。 “哇。”她夸张地拍着胸口,“你可别吓我,如果让你们医院那群护士知道你有恋妹情结,还不冲过来把我分尸?” 叶可庆忍住笑,“如果每天的晚餐不是叫外卖的话,我会更爱你。” “那还是一辈子吃外卖好了。” “不,从明天开始吃泡面。”她补充道。 “对了,今晚点个猪脑的外卖。”叶可庆将电话扔给可可。 “你不是不吃内脏的吗?” “我是让你给对门的送去,让夏岚诚长点脑子,别整天耍些小手段来骗我妹妹了。” 可可抱着电话笑个不止,“好好,我这就打电话。”这天,夏岚诚自告奋勇要陪可可去现场看进度,一路上银色的奥迪车“丁丁当当”响个不停。 “你还真在盘长结上挂了两个铃铛?”可可伸手弹了下铃铛,立即又是一阵丁当作响。 “我向来说到做到。” “那也不用两个吧?”实在是有点吵。 “这样才成双成对啊。”总之她就是有理。 夏岚诚笑着任她得意,却发现她凑上前来对着他不停吸鼻子。 “转行做起警犬来了?” “我是在闻你身上有没有风流味。”她突然想起叶可庆的话。 “风流味没有,风土味倒是十足,正宗上海好男人一个。” 可可呸他,“呵呵,上海好男人需要‘买、汰、烧’样样精通,我看你恐怕一样都做不来。” “小姐,现在超市里早有供应半成品菜,没必要逛菜场,又洗又烧了。” “狡辩。”他还不如说买微波食品更省力些。 “可我有新时代好男人的特质。” “说说看。”看他怎么瞎掰。 夏岚诚一个大转弯,将车开入一片别墅区,“譬如大夏天陪女朋友去监工。” 可可笑了出来,把她说得像包工头似的。 “你也可以选择不去的。” “那怎么行?”他冲可可眨眨眼,“女朋友打扮得那么漂亮,不亲自陪着我不放心。” 可可好笑地看向窗外,她今天一身职业装扮,灰色的莱卡长裤搭配白色竖条纹短袖衬衫,何来漂亮之说。 他好似看穿她的心思,“天生丽质,怎么穿都漂亮。” “哦,是吗?那么平时怎么不见你夸我?” 夏岚诚抬眼,迷茫道:“小姐你是谁?怎么会坐在我车上?你千万不要和我搭讪哦,我女朋友看到我和美女搭讪会吃醋的,特别是像你这种极品大美女,她更要好几天吃不下饭了。” 若不是因为他在开车,她肯定会一脚把他踹下去。 “你尽管和美女搭讪好了,最多我把你打得好几天不能吃饭。”她也学他一脸认真。 他却笑了起来,觉得她气成内伤的样子好可爱,真是小女人一个。 “喏,这是你的钥匙吧?”可可掏出一串钥匙晃啊晃。 “唉,原来在你那里,难怪我找了几天没找到。”害得他跑到父母那里取备用钥匙。 可可坏笑,“你不是说落在家里了吗?” 知她看穿了他的小把戏,夏岚诚将车停稳,突然一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需要分得那么清楚吗?这串钥匙就留在你那儿吧,省得你整天翻阳台锻炼身体。” 明知他无理取闹,但她却无条件地沉溺在他的荒唐里。枕在他的胸前任他撩拨着自己的发丝,可可低笑,“确实不需要太清楚。” 她爱他多些,还是他爱她深点,确实没必要太过明了,她只需明了自己此刻很快乐就足够了。别墅里工人们正在粉刷墙壁,看到可可来了都点头问好,负责人阿强跑到可可面前报告情况。 “叶小姐,我们正按照你的要求把客厅的三面墙进行粉刷。” 阿强长得黝黑健壮,笑起来牙齿特别白,汗衫的袖口被他撩到肩膀,露出结实的手臂。 可可指指身后,“我带了水,你分给大家吧。” 阿强这才发现站在可可身后干苦力的夏岚诚,踏上一步接过一箱矿泉水,“你是叶小姐的司机?”现在的司机都穿得那么整齐哦,还带领带咧。 夏岚诚挑了挑眉,这个阿强还挺八卦的。 “不,我是她的保姆。” 站在前面的可可一个岔气,不捧场地咳嗽起来。 “叶小姐,你没事吧?”想不到第一个跑过来的竟然是阿强,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可可满是心疼,双手又不知所措地挠着头,再给他一个胆子也不敢贸然拍上叶小姐的背啊。 “没事、没事。”可可回头瞪了夏岚诚一眼,后者却耸耸肩,朝阿强努努嘴。 可可踏过几个涂料桶走到客厅,见到一个工人已经开始粉刷,忙不迭地喊“咔”。 “等等,先不要粉刷。” 正要粉刷的工人茫然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 可可转身寻阿强沟通,谁知一回头差点撞上跟着她太近的阿强,吓得她急忙退后一步。 阿强也面红耳赤起来,只能朝蹲在地上准备粉刷的工人喊话:“阿胜,是不是你又偷懒了?让叶小姐生气。” 名叫阿胜的工人真的好无辜,一旁的工人看不下去纷纷相帮。 “哈,我发现只要叶小姐一来,阿强就特别卖力。”工人甲幸灾乐祸。 “何止卖力,连脸都红了呢。”工人乙也看好戏。 “阿强,何时采取行动啊?”工人丙喊完,全场哄然大笑。 这是什么状况?可可的额际渗出冷汗,走上前去对着仍然晕头转向的阿强喊道:“阿强,这涂料的颜色不对。” “是是是,是不对,你别听他们瞎说啊。”阿强急着解释。 可可翻了下白眼,“我是说涂料颜色不对!”非要她用吼的。 果然,全场安静了下来。 “你不是说要深蓝的吗?”阿强端起涂料,他可配了很久呢。 难怪了,“你少听一个字,我说的是深灰蓝。” “不差啦。”工人甲撇撇嘴,“看不出来的。” “就是,叶小姐你要求太高了。”工人乙也趁机喊话。 可可的头又痛了起来,每次和这群工人交流,都要费她九牛二虎之力。 “但是设计图上标注的是深灰蓝,这是给客人核对并确定下来的颜色,不是我们说改就改的,简而言之如果我们随意更换颜色就是违反了合同。” “呵,合同都说出来了,吓我们噢。”工人丙并不服气。 “够了!”阿强用力吼道,“叶小姐你说该怎么办?” “重新配颜色。” “可这颜色我们已经配了一上午了。”工人们都愤愤不平,这女人摆明歧视他们的劳动成果。 “都不要吵了,我来配!”还是阿强有威信,不愧是工头。 “不过……深灰蓝是什么颜色啊?” “轰隆!”屋子里倒下了一片。 终于轮到夏岚诚登场了,他忍住笑拍拍阿强的肩膀。 “我来帮你配吧。” “你?行吗?”现在的保姆真是十项全能哦。 “我不行,还有她。”他指指可可。 “叶小姐。”阿强面露难色。 可可见夏岚诚已经挽起袖管,解下领带塞进裤带里,一副轻装上阵的架势。 “阿强,今天你们就做到这里吧,我放你们的假,这里就留给我。” 工人们欢呼起来,只剩阿强还在深思熟虑,“叶小姐,我还是留下来帮你吧。” 可可望向夏岚诚,后者了然地站起身来凑近阿强的耳朵道:“叶小姐不喜欢别人不顺她的意思。” 阿强恍然大悟,他怎么可以做叶小姐不喜欢的事呢。 “那叶小姐我先走了,你做不完就留着,等我来做。”阿强倒退着出了门,留下一路的恋恋不舍。 “叶小姐,我们怎么分工呢?叶小姐,你还有什么吩咐?叶小姐,你就是我心中的女神……”夏岚诚捂住肚子笑个不停。“神经。”可可横他一眼,任他发疯,蹲下身来挑选涂料。 “不是神经。”他从后面环抱住她,“是有些吃醋。” 可可低着头微笑起来,却仍强硬道:“别发疯了,你到底会不会?别给我惹麻烦。” “说实话,确实不会。”他只是想陪陪她。 可可叹口气,松开他环绕的手,去找其他器具。 “不会你自己也不会吧?” “你忘了你家的墙是谁粉刷的了吗?” “哦,我想起来了,难怪颜色都不均匀。” 一把刷子“嗖”的一声朝夏岚诚脸部飞去。 “你这副凶悍样被阿强看见了,看他还对你仰慕?” 可可将两只涂料桶提起来塞进夏岚诚怀中,“替我拿着,现在才发觉你有做八婆的潜质。” “我来配色,配完之后我会教你刷墙,不是很难。” “哦。”见她认真工作起来,夏岚诚安静下来。 “这栋别墅的业主是一对画家夫妇,先生擅长水墨,太太善于油画,他们要求整栋别墅的设计要有艺术的氛围。” “那挂几幅画不就得了。”夏岚诚笑嘻嘻的,却换来大大白眼一个。 “这间是他们的客厅,我提议三面墙中两面刷上深灰蓝的涂料,一面墙留白,供他们自己作画。” “一个水墨一个油画,似乎不好分。”夏岚诚看着她用专业的器具调配涂料的神情,恬静又认真,不觉有些痴了。 “所以我建议画莫奈的睡莲。” “那是油画。” “睡莲部分可以让先生用水墨来描绘,池塘和夜色部分就可以搭配油画,当然我只是提议,最后如何还要看他们的决定。” “他们看过设计图,又签了合同,当然同意你的建议。” “啊!”夏岚诚感慨,“一下子我们都长大了,你还做上了设计师,想当年你可是手工课的作业都要我帮忙呢。” “有吗?”可可皱眉。 “有,你忘了高二那年做的收音机了吗?” “最后一个频率都没收到的那个?” “呃,至少外观还不错啊。” “嗯,还没散架。” “我还记得你哥知道你找我帮忙之后,骂你当他死的吗?” “我也记得哥哥喜欢的同桌却跑来向你递情书,还真当他死的。” 两人笑作一团,全不顾值班室里喷嚏打个不停的叶可庆和整夜辗转反侧的阿强。 第六章 夏岚诚没有想到叶可可会跑到公司来找他,还是在晚上九点这种时间,第一反应就是出了什么急事。 “发生什么事了?”他走进办公室就看到靠着沙发假寐的可可。 可可睁开眼睛晃动手中的雨伞,“没事,正好顺路就给你送伞来。”她知道他一贯懒得带伞,还说女人麻烦,晴天阳伞,雨天雨伞,类别多多。 “楼下有便利店,我要用的话可以去借。” 看看,又来了,“那就当我借给你的吧。”要不是看他前几天感冒的分上她才不介意他淋个落汤鸡呢。 夏岚诚抓起桌上的冷咖啡就往嘴里灌,“还好你来找我,让我可以来歇歇,会议室里快把人闷死了。”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被老板听到小心扣你奖金。”可可跷起二郎腿,她当然可以旁观者“闲”。 夏岚诚却放不过她,拿起图片资料虎视眈眈,“干脆你帮我想想?” 可可被动地看着眼前的图片,听他的讲解。 “这是公司推出的新款手机……” “手机?”怎么看都像手表。 “是运动型手机,可以绑在腕上灵活运动。” “原来如此。”还是块手表,只是可以打电话而已。 “老板要广告部想方案,他们想不出就恶劣地将我们部拉下水。”夏岚诚咬牙切齿。 可可捏捏他的脸,“谁让你们部每年都是奖金拿得最多的部门,当然到处树敌。” “你男朋友我现在是江郎才尽,我们想了好几个方案都被老板咔嚓掉了,可可你一定要帮帮我。” 见他可怜兮兮,可可软了心肠,“但是室内设计我还在行,广告我却一窍不通。而且这种手表,哦,手机实在奇怪,丝毫没有灵感。” 他也不喜欢这款害死人的手机,“可是老板喜欢得很。” “我猜到了,你们老板喜欢007的事地球人都知道。”可可想起007里詹姆斯邦德那块无所不能的手表。 “他不止喜欢邦德,更喜欢那些邦女郎。”说老板闲话是每个员工都乐此不疲的事。 “可可。” 听他突然喊自己的名字,可可自然地抬头张望,却被他用新款手机“咔嚓”一声拍了下来。 “刚想告诉你这款手机还有拍照功能。”夏岚诚看着她的照片止不住地笑,“够狰狞,半夜一定能被你吓醒。”尽管如此他还是将她设置为屏幕。 可可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我要找你的话,会直接砸你家的阳台让你醒个彻底。” “不愧是建筑系的才女,‘拆’华了得啊。” “就会拿我开心,你的广告还要不要帮忙了?” 夏岚诚坐到她边上,疲倦地靠在可可肩上,“若不趁着此刻和你放松一下,恐怕一晚都放松不下来了。” 承受着他的重量,可可温柔道:“今晚睡在公司?” “大概吧。” 胡秘书在外面敲门,“经理,总裁让你过去。” “又来催命了。”夏岚诚笑笑,起身将西装套上。 可可替他将领带系好,“你去吧,我会记得替你想广告的。” “我送你出去。” “嗯。”可可走在前面,“记得下次来还伞。” “呃?” “不是说伞算借给你的吗?” “那倒是。” 就知道他忘了,“记得出门带伞。”这才是她想说的。 夏岚诚笑着点头,目送她走进电梯,回想着她的语气,禁不住嘴角上扬。可可打电话给夏岚诚说她想到了一些点子,或许可以帮到他们广告的忙,两人相约在夏岚诚公司对街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这是可可第一次来这家咖啡馆,不过她知道夏岚诚很喜欢,曾多次对她提起。咖啡馆的装潢和一般餐厅没有什么两样,几张桌子,几把椅子,长方形的料理桌,马赛克的墙面,门口铜制的风铃丁丁当当,这里的装潢提不起可可一点兴趣,或许是咖啡的味道比较独到,她对自己说。 “小姐,你想喝什么?”系着红围裙的店员笑容可掬,淡淡的酒窝让可可心情很好。 “你们这里的特色是什么?” “咖啡很好喝就是我们的特色。” 店员天真的回答让可可笑了出来,“那好吧,就给我来一杯你们这里好喝的咖啡吧。” “我们这里每杯咖啡都很好喝。”店员皱皱眉,“如果你不愿意等到老板来的话我推荐土耳其咖啡。” “你们这里的土耳其咖啡最好喝?” “我觉得店里的橙汁最好喝。”甜甜蜜蜜,她才不喜欢苦兮兮的呢,“只是老板每天只会亲自煮一杯土耳其咖啡,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很多客人都喜欢碰运气。” “你们老板真奇怪。” 说到老板,店员笑得好开心,“所以老板也是店里的一个特色啊。” “珍珍,又在乱说了。” “哈,老板来了。” 玻璃门被推开,老板的额头撞到了风铃上,惹得珍珍一阵好笑。 “老板,你又长高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又把风铃往下挪了。” “嘻嘻,老板你又去广场喂鸽子了?都不来看店。” “店里不是有你吗?今天是第几天?” “第九百三十六天。” 老板和珍珍进行着可可完全听不明白的对话,她撑着脸注视着门口的老板。 老板穿着浅色马球衫,理着清爽的板刷头,小麦色的肌肤看起来很健康,当他转过身来时,可可和他打了一个照面,看到了他孩子气的一张脸,大大的眼睛透着惊讶。 “明卓。”可可也愣住了。 只有珍珍左顾右盼,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老板原来你叫明卓啊?”老板从来都没透露过自己的私事,连名字都吝于分享。 “珍珍,把门关了,我放你半天假。”曾明卓拉开店门。 “哦,知道了。”虽然珍珍很想留下来看戏,但付钱老板大,她还是听话比较好。 曾明卓在可可的对面坐下,“很久不见了。” 可可尽量表现得自然,“是啊,好久了。” “四年零六个月二十三天。” 可可有些尴尬,捧起水杯便舍不得放下。 “呵,你怎么想到开咖啡馆?”她终于找到自己的舌头。 曾明卓定定地看着她,“因为以为可以遇见你。”他记得她从前很喜欢出入各大咖啡馆。 “得偿所愿了?”她装作听不懂,笑得没心没肺。 曾明卓若有所思,“你没有后悔离开我。”他从她的表情上找到答案,暗笑自己的执着。 可可对他突然切入正题感到不太适应,正不知如何应对时,他已经体贴地站起来踱到料理桌后。 “想喝什么?我来弄。” “呃,珍珍说这里的土耳其咖啡不错。” 曾明卓的手顿了顿,点点头不再说话。 可可看着他的侧面,紧抿着唇,很严肃。她记得从前的他很喜欢笑,让人如沐春风,医院里不论病人还是护士都喜欢这个阳光型的男孩子。是的,他以前是名医生,准确地说是实习医生。 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大一那年的寒假,她例行去医院做全身检查。走廊里排队的病人很多,有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哭个不停,路过的明卓停下了脚步哄了半天也徒劳无功,她拿出口袋里的糖果递给她,一举搞定。 他指指自己的胸卡,“我叫曾明卓,是这里的实习医生。” 难怪看上去那么年轻。 “叶可可,这里的病人。”说完,她还没笑,他便笑了。 想不到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她又遇到这个曾明卓,他从她一进门便朝她使眼色。他的眼睛很大,好像会说话似的,可可一见了便笑。 她走出办公室他追了上来,“如果今天能遇到你三次就代表我们有缘。” “只是有缘吗?我还以为你们医院会免去我的医药费。” 她开他玩笑,他还没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再见,等待我们的第三次见面。”她朝他挥挥手。 或许他们真的很有缘,医院门口她等了半个小时没有拦到出租车,身后传来自行车铃声。 “去哪里?我送你?”曾明卓踩着自行车,笑看着她,“虽然不能免了你的医药费,我不收你的车钱还是可以的。” 他终于听懂她的玩笑了,可可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跟着自己。 他指着手表,“我是正常下班哦,只是赌你叫不到车而已。” “这样看来真的挺有缘分。” “那就不用客气了。”他拍着后座。 可可但笑不语,一伸手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她打开车门,“我不习惯违反交通规则。” “那告诉我你的学校和专业总可以吧?” “既然这么有缘,自会相见。”可可朝他摆摆手绝尘而去。 有句话叫人定胜天,当可可在自家楼下见到曾明卓时是在四天后,他还是踩着那辆自行车,冲着她微笑。 “我趁医生不注意,翻了你的病历资料。”他坦白。 可可无话可说,他用心良苦。 “我正要去学校,你送我吧。”她跳上他的自行车。 她知道他在追求自己,也和他交往了两个星期,却在第三个星期一提出了分手,她觉得良心难安。 “我还像你心里那个人吗?”曾明卓将咖啡摆在可可面前。 “谢谢。”可可看着他,不敢点头,怕仍会伤了他。当年因为他给了她夏岚诚的感觉,所以她自私地伤害了他,时至今日,她仍深深后悔。 曾明卓自己调了一杯巴西咖啡,酸酸的口感,就像回味无穷的初恋。 “我一直不死心,不相信自己只是一个替身。”他苦笑,“被你拒绝之后便一蹶不振,直到现在仍视女人为洪水猛兽。” “对不起。”可可头低得好低。 “这三个字你当年就说过了。”曾明卓自言自语道,“我是个相信缘分的人,以为我们还会有第四次巧遇,但一直天不从人愿。三年前,我离开了医院在闹市开了这家咖啡馆,是希望人来人往的人流能把你带来。” “明卓。”她感动却不是心动。 “我给自己定了个目标,这家咖啡馆只会营业一千零一夜,童话故事经不起天长地久。”他笑了起来环顾四周,“不过看来从明天起或许这里就打烊关门了。” “听说你这里口碑很好,关了未免可惜。” “它的使命已经完成,留着干吗?” “其实不该这样。”可可有些气急,脸涨得通红,“错的是我,你不用受这样的罪。” “你认为我这样是受罪吗?”曾明卓将咖啡一口饮尽,“或许吧,请恭喜我,明天就开始新的生活了。”他举起空杯子敲击可可的咖啡杯。 “试试我的手艺?”他指着她的咖啡杯提醒。 可可端起杯子,沿着杯沿啜了一口,“好苦。”平时她都要放两块方糖。 “听珍珍说,这个是店里的特色?”她扬扬杯子,试图转移话题,“为什么每天只煮一杯?” “你喝完我就告诉你。” “喝完?”可可犹疑着,但还是皱着眉一口吞下。 “如果答应我别的事能像喝咖啡这般痛快那该多好。” 曾明卓的右手朝可可伸来,她下意识地后仰,不料他只是接过她手中的咖啡杯,将杯子倾斜四十五度。 “据说土耳其人喝完咖啡后会根据杯底残留的咖啡粉的痕迹来了解当天的运气。”他说得煞有介事。 “那你也会看吗?” “我不会,所以我一直没有好运气。”他意味深长地道,“但却仍傻傻地坚持着,一天一次,研磨着咖啡粉,搅拌着肉桂,将咖啡煮沸三次,最后淋上橙汁和蜂蜜。每天重复着这些动作,心底也像这些咖啡粉一样慢慢沉淀下来。好运日积月累,总算达成心愿。”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看一眼你心底那个人。” 分手那天他便提过这个要求,她当时没有答应,现在也一样不会答应。 “明卓,我能说的只有——认识你我很快乐,却不料给你造成困扰。”她的回答不再似当年那么手足无措,抱着脸逃开。“那真是可惜了。”曾明卓摊开双手,“可可,我想告诉你,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因为我发现自己不再像过去,或者说想象的那么激动了。或许对你的感情也已经随着时间而淡薄了,我没有恨过你,希望有一天也能够彻底忘了你。” 他说得真挚,可可红了眼眶。 “你呢?你和心底的那个人有结果了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曾明卓叹了口气,“你也会等到我这一天的。”爱上一个人,埋怨一个人,等待一个人,最后忘却一个人。 “或许我会比你更傻。” “真遗憾,始终没有见过他。”他微微叹气。 曾明卓突然站了起来,绅士地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曾明卓,很高兴认识你。”他已非昨日情窦初开,年岁将他洗礼,此刻他愿意重新开始。 可可的双眼有些湿润,却笑着握住他的手,“我叫叶可可。” 一千零一夜里的故事终于讲完了,他的故事似乎也到了终结,咖啡杯里淡淡的一圈圈的粉末印记预示着今天是个好日子。 “老板,今天不营业吗?”不明就里的夏岚诚推门而入。 “可可,你到了?” 曾明卓只是停顿了几秒,突然恍然大悟,“现在我最后的遗憾也解开了。” 可可有些羞赧,夏岚诚却走了过来拍拍曾明卓的肩。 “老板,我说过一定会为你介绍我的女朋友,眼下这位就是。” “我知道,她叫叶可可。” 夏岚诚还在惊讶,曾明卓续道:“我们刚刚认识。” 他的体贴让可可温暖,却闷闷地说不出话来。 “那他有没有向你介绍他的看家本领?”夏岚诚坐在可可身边,拉着她的手满脸笑容。 “看家本领?” “就是他煮的土耳其咖啡啊,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别扭地一天只煮一杯,我也只喝过几次而已。” “我……” 曾明卓拉开店门,“两位不好意思,今天我有些私事,歇业一天。” “那好吧,改天我们再来。” 走到曾明卓身边,可可忍不住问道:“这间店还会开下去吗?” 他笑了笑,门前的铃铛似乎也感染了笑意“丁丁当当”不绝于耳,“会吧,我发现自己爱上煮咖啡了。” “岚诚。”他叫住夏岚诚,“下次来喝土耳其咖啡吧,我决定无限量供应。” 夏岚诚还没回过神来,曾明卓已经关了店门。 “老板、老板,你别把我关在门外啊。”喜欢喝橙汁的珍珍不知从哪里冒出头来,趴在玻璃门上看着老板晦涩的神情,心里竟然沉重起来。 “今天的老板有些怪怪的。”他嘀咕。 “岚诚。”她突然喊他。 “嗯?” “我们去骑自行车好不好?” 他有些惊讶,但还是点着头,“好啊。” “输的人要学狗叫哦。”她拉着他便往远处跑去。 可可一直以为和夏岚诚交往以后,碰到他昔日形形色色女朋友的几率会更大一些,她会为此烦恼,为他吃醋。可事实却是相反,她也烦恼,他却毫不知情。土耳其咖啡的味道还停留在口中,苦过之后竟是甘甜,真是神奇的咖啡。她不知道自己遇到明卓是幸还是不幸,但她肯定的是曾明卓不是能陪她走到最后的人,他只是她路过的一道风景,很美,却不属于她。在可可的帮助下,夏岚诚的手机广告圆满完成,为了犒劳付出全部构思的可可,他约她去他家看刚刚出炉的广告带。 可可前一天晚上刚赶完一个设计,睡了没有三个小时就被他拉起,但见他一脸兴奋也没有阻拦,洗了把脸就像幽魂一样飘进了他家客厅。 画面里一男一女正在晨跑,男子向女子搭讪,尽说些暧昧不清的话,女子有些动心便用唇膏写下了电话号码预备给他,一抬头才发觉男子只是在讲电话。他手上轻便灵巧的运动型手机正是夏岚诚公司的产品。 “真是太棒了,老板一看就喜欢。” “那就好。”可可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 “可可。” “嗯?” “可可……” “嗯。”她的回答声越来越弱。 “可可!” “到!”哇,这个臭男人故意吓她,始作俑者却笑个不停。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只是把你的魂唤出来而已,找你过来看广告,你却把魂丢在家里睡大觉。” 可可努努嘴,好啦好啦,算她不对。 “现在广告也看完了,我也称赞过了,可以睡了吧?” 夏岚诚无奈地叹气,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 “在这世上,我不能失去你。如果有一天不见了你,我必定手足无措,生活也乱了阵脚,所以……” 他的嘟嘟囔囔让可可皱起了眉,接着竖起耳朵,再然后悄悄睁开眼睛,这个男人,是在示爱吗? “所以,我一定不会让扒手偷了你!” 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可可瞪大眼睛,跳到他面前才发觉他对着公司的新手机喃喃自语个不停。 “夏岚诚,你发昏啊,没事对着手机乱说话。”害她心里小鹿乱撞。 摆明故意逗他的夏岚诚将她拉到面前,硬是拉起她的左手,将手表戴在她手腕上。 “虽然你是这么重要,但我还是要把你送给更重要的人。没有你,我至多换部新的,没有了她……” 怎样?怎样?没了她会怎样?天翻地覆还是食之无味? “也能换新的。”他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去死。”她用力将他推开,他跌坐在沙发上,仍在大笑。 “放心,新不如旧,我是个恋旧的人。”他从后抱住赌气的可可,轻声安慰。 她却不言不语,慢慢地,他知道他触碰到了两人的敏感话题,不自觉叹气出声。 可可挣脱开他的手,无需用力,轻轻一推,他便松手,让她有些无奈有些失望。 “如果她回来找你,你会怎么样?”她轻轻问道,背对着他。 “什么?”他没听清。 “没什么。”转身后已经是笑容满面,“我回去了,一晚没睡现在还困呢。”她夸张地打着哈欠,让他看到了她的智齿。 看着可可跟他挥着手关上对面的门后,夏岚诚的笑容才退下,将自己的房门紧紧合上。他也想要一睡解千愁,却异常清醒,只能握着车钥匙跑下楼去。将车开进隧道,昏暗的灯光将来路照得朦胧,radio里女歌手在唱《两个女孩》。“两个女孩你都伤害”的歌词让他心慌,一个转弯差点和迎面而来的车辆相撞,吓得他一身冷汗。 出了隧道,夏岚诚将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抽烟。 “如果她回来找你,你会怎样?” 他会怎样?他就是不知该怎样,才选择逃避回答。他希望谢玉盈不要回来,那么他可以免于选择题的困扰。可他又盼望能再看她一眼,她过得好不好?她会不会回头,发现他的好? 他本来就是个自私的人,是爱让他无私,只因对象是谢玉盈。无私的爱让他受尽折磨,他又蜷缩进小小的贝壳里。可可却天天在贝壳外徘徊,探着小脑袋观望,让他又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对爱充满好奇。不同的是这次他小心翼翼、斤斤计较地付出,慎之又慎地交往。如此自私的感情能支撑到几时呢?或许撑不到风雨来临的那天吧。 第七章 夏岚诚按照护士的指点来到411病房,推门而入看到的是躺在病床上的高秀敏。 “高老师。”虽然他已毕业多年,但她仍是他的高中数学老师。 “岚诚?”高秀敏有些意外,连忙招呼他坐下。 “听说老师您病了,我赶忙打听医院过来看您。”夏岚诚削着苹果,但一眼就被看出是门外汉。 高秀敏接过苹果,放在桌上,免得他划伤自己。 “年纪大了,难免磕磕碰碰,只是没想到会骨折这么严重而已。” 看着她打石膏的左脚上花花绿绿的都是签名,夏岚诚笑了。 “都是那些学生的杰作,非要以此留念。我看他们是盼我晚些出院,让他们多无法无天几日才是。” 夏岚诚掏出笔来,“那怎么能没有我的签名?” 高秀敏骂了一声,笑着看他在石膏上签名,“你啊,还是和读书时一样,尽是作怪。”年纪大了难免感慨,“迄今为止你是我教过的最满意的三个学生之一,现在和那些老师聊天说起你们,我还骄傲得很。” “之一?我还以为是唯一呢。”夏岚诚笑得有些张狂。 高秀敏拿起桌上的橘子作势扔他,却被他接个正着。 “另外两个,一个是你隔壁班的陈汉松。” “哦,就是那个书呆子啊。” “什么书呆子,人家全国书法比赛拿一等奖呢。” “还不是个会写毛笔的书呆子?”夏岚诚毫不买账。 “另一个可能你不认识,是比你小两届的叶可可。” 一口水喷出一半的夏岚诚瞪大了眼睛,可可?那个整天抱着习题册站在他边上的女孩? “难道你认识可可?”高秀敏将纸巾递给他。 夏岚诚点点头,何止认识。 见他点头,高秀敏来了劲儿,“可可的解题能力可和你不相上下啊。” “你是说……数学?”她的数学向来不好,曾一度他是她的课外补习老师。 “当然,我又不教语文。就是脾气有些奇怪,别人是把成绩单分数改高,她却喜欢改低。她还放弃了参加奥数的机会,那年只能由你一人参赛。” “我一个人也能拿奖,为你争光啊。” 高秀敏喜欢他的骄傲,却故意找他的碴,“这可难说,可可参加的话,你的一等奖说不定就要拱手相让了。” 夏岚诚不再言语,有些失神,就在这时病房房门被推开,一颗小小的脑袋从满大束开得热烈的向日葵里露出来。 “高老师,我是可可。” 夏岚诚一惊,接着却笑了开来,转过身去欣赏可可惊讶的表情。 “好巧。”可可的表情简直像看到鬼,没这么乌龙这么巧吧? 最乐的还是高秀敏,“哈,真是太巧了。可可,快过来,刚才我还和岚诚说起你放弃奥数比赛的事呢。” 可可有些尴尬,垂着脸不看他,“很多年前的事了,老师您提它干吗?” “还不是这小子狂妄?我要让他知道人外有人。” 可可技巧性地将话题转移,夏岚诚也没有揭穿她。高秀敏径自说着他俩曾经的趣事,当她说到可可的趣事时始终笑声不断,可可却笑不出来,因为准确地说尽是些糗事。 “有一次去郊游,早上六点就要集合,我们的可可小姐可是天生的赖床鬼,不到七点半不会自然醒。幸好她有自知之明,提早一天拿自己做实验,床头摆了五个闹钟同时响。可第二天还是七点半起床,不同的是地上多了五具尸体……” “没想到你这么暴力。”夏岚诚朝可可挤眉弄眼,可可转过头当作看不到。 “可可就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第二天的郊游肯定会迟到的。那怎么办呢?终于,可可想到了一个天然又有效的好办法!” “天然?”这个词用得有些阴森森。 “高老师,你口渴不渴?”快点合上你的嘴吧,别再揭她的老底了。 高秀敏接过可可递来的水杯,泯上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之后……继续讲。 “这个办法就是,在前一夜喝上大量的水,然后去睡觉。第二天早上自然会被身体内某种潜在的力量给唤醒。” 尽管高秀敏努力婉转地表达着,夏岚诚还是笑趴到了地上,若不是抓着床沿,可可敢保证他此刻一定是蜷缩成一团的姿势。 “果然,果然是个好办法。”他佩服得五体投地,“高老师,我现在认栽了,我果然及不上这位小学妹,光是这种出神入化的起床法就不是寻常人所能匹敌,哎呀……” 夏岚诚的帆布鞋上清晰地印上了灰色的脚印,横在白色的鞋面上,和它的主人一般横行跋扈。 可可把头扬得高高的,“可是我第二天真的没迟到啊。” “对对,可是第二天也不是郊游的日子,你弄错了时间,结果背了一书包的零食来上课。”想到那天她走进教室面对一屋子的吵闹和膨化食品,现在她仍忍俊不禁。 不怕另一只鞋面也印上灰色图案的夏岚诚干脆笑出了声,对着可可连竖大拇指。他本以为她只是乖乖女一枚,原来背地里糗事一大堆,倒也挺可爱的,使他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还不止这些呢……” 可可眼疾手快,掩住高秀敏的嘴,“高老师,今天又不是我的批判大会,干吗尽说我的糗事啊?!” “可可,你这样太不尊师重道了。”夏岚诚义正词严,其实是想多听些八卦。 好啊,敢看她笑话,哼,她还不一百二十倍地回敬? 可可抱住高秀敏撒娇道:“高老师,你不公平,怎么尽谈及我?虽然我知道我是你的爱徒,但也要顾及那些差生的感受……” 可可毫不掩饰,一双青葱玉手用力地指着夏岚诚这名“差生”,“偶尔我们也要关心他们的生活,要不接下来我们就说说夏学长的糗事?”这就叫做礼尚往来。 “高老师,您千万别上她的当。”夏岚诚急急喊道,可已经为时已晚。 “岚诚啊,说起他读书时的破事可是几大箩筐啊。” “慢慢说,我不急。”可可干脆端张椅子端坐在病床旁。 “什么慢慢说,高老师要休息了,我们走了。”夏岚诚说着就要拉她的衣袖。 可可急忙以眼杀人,“夏学长,要走你先走,恕不远送。”听完她的糗事就想开溜,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夏岚诚讪笑着陪坐在一旁,穿着一身刺猬装的女朋友都不走,他怎么能走。 “岚诚高一那会儿住校。” “嗯,住了一年。”可可接口。 “你怎么知道?”高秀敏问道。 “那个……”他的事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总不能正大光明道她暗恋他吧?还不美了他。 “夏学长说过的。”可可指着夏岚诚,后者只能看着她点头,他几时说过?只是摇头的后果更可怕。 “哦,这样啊。”高秀敏拉回正题,“他住校的时候,寝室是四人一间,他们寝室是出了名的脏乱,衣服袜子不洗,东西不整理,被子也不叠,但每次卫生评比却是分数最高的。” “怎么会这样?”可可诧异道。 “那你要问他了。”高秀敏指指夏岚诚。 “摆平检查的老师不就行了?”笨! “哦!”狡猾!“原来用的是美男计。” “有一次,岚诚上完课回寝室,推开门发现检查卫生的老师在帮他们拖地。” “老师那么善良?”可可目露羡慕之色。 高秀敏笑了出来,“岚诚当时也是这么以为的,认为老师主动帮他们打扫卫生。” “难道不是?” 正主自己跳了出来,夏岚诚坦白道:“结果,老师叹气道:‘对不起,我进来时实在受不了你们的那股气味,就吐了。’” 这次可可也毫不留情,边笑边猛捶病床。 “喂,不是我的错好不好?!我都有做卫生的!”当事人还在一个劲地辩解。 “谁理你啊,就是你就是你,别狡辩。”她急着报仇当然不会给他翻供的机会。 “干什么呢?吵吵闹闹的,病人还要不要休息?”巡床的护士站在门口一脸严肃地看着嘻嘻哈哈的可可。 “探望时间过了,下次再来吧。”医院里就是有这种不守规矩的家属才会秩序大乱,护士没好气地铁青着脸。 “哦,高老师,那我们下次再来看你。”可可贴近高秀敏狡猾道,“下次还要说学长的八卦哦。” “叶可可,你有完没完?” “是啊。”高秀敏乐呵呵,“让他自己告诉你吧。” “他怎么会自己告诉我?”用脚指头想也不会。 “嗯?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为什么不会?” 高秀敏的神来之笔让两人瞬间冰冻,你望我我望你,原来最奸诈的就是高老师,明明知道了两人的关系还装作无事人般看着他们互相攻击。好……好毒! “呵呵。”夏岚诚笑得有些僵,“高老师,那我们告辞了,拜拜!” “好,再见。”她最喜欢看到这些有活力的年轻人了,看到爱徒凑成双她也打心眼里高兴。 看着眼前为她换点滴的护士,高秀敏突然开口:“护士小姐,我还有个很不错的学生哦,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 护士小姐退后一步,惊出一身冷汗,“不……不用了。” 都像刚才两位一般疯疯癫癫的,她如何消受得起?!“想不到你高中时那么可爱。”夏岚诚忍住笑。 可爱?他想说的是奇怪或者变态吧?可可睨着他,冷笑数声。 “你也不错啊,怪不得现在家里连空气清新剂都省了。”笑呀笑呀,够好笑吧? “你别冤枉我,我很讲究个人卫生的。”他信誓旦旦。 “那你也别偷笑,我的方法也很有用啊。”她寸步不让。 两人同时笑出了声,大街上,还像孩子般争来争去,虽然幼稚却也情趣得很。 “我没想到你会有这么不淑女的一面。”这是实话,在他看来她永远是一丝头发都不会乱的乖乖女。 “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邋遢恶心。”见到他愤慨的眼神后,她举手投降,“ok,是那么行为艺术的一面。”艺术家都生活在垃圾堆里。 行为艺术?哪国语言?不过总比邋遢恶心来得好,算了,他勉强接受吧。 “看来我们又进一步了解了彼此。”他将手递给她。 “是啊,简直可喜可贺。”她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两人牵着手晃啊晃,逍遥又自在,金秋的傍晚有说不出的清爽畅快。 “高老师说你是数学天才。” “一般而已。”她偷睨他,夏岚诚却一本正经。 “她还说你放弃了替学校出战奥数的机会。” “是我实力不够。”可可的汗已经从额头渗出,她从小暗恋他的事总不能当场被揭穿吧?再怎么说她也是女孩子耶,为了接近他抱着一摞习题册奋力补课已经够惨的了,想不到更惨的是多年以后还要被翻旧账。 还好夏岚诚的脸立即多云转晴,笑得像花儿般灿烂。 “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你数学差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嘛,怎么可能是什么天才?肯定是高老师老年痴呆,脑子秀逗了。” 看着他襥得二五八万的模样,可可再也忍不住了。 “夏岚诚,你才痴呆了!”她拎起他的耳朵阴森森地道,“我数学会差?你做梦!” “那你当年还找我补习?”耳朵快掉了,痛啊。 “我、我……”糟糕,她说漏嘴了。 “好啦,别大舌头了。”夏岚诚一把拍开她的手,“知道某人当年是心怀不轨故意捉弄我才扮作笨笨呆呆的模样博取同情,亏得我还天天备课真心帮人补习,说不定被人当做笑话还不一定呢。” “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可可连连摆手,“对不起,算我当年年少无知还不行吗?” “是该道歉。”夏岚诚凉凉道,“当年我补课费可都没收呢。” 可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知道他是故意逗她,也就释怀许多。如此想来她为了他还真的煞费苦心。不顾自己的志愿坚持考他的学校,只为了和他短暂地相处。每次她刚刚入学仪式,大她两岁的他就要毕业典礼。他和她之间仿佛是一道漫长的马拉松,你追我赶的游戏令她气喘吁吁。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堂堂围棋七段高手居然和我一起上围棋启蒙班,说出去还不丢了一世英名?” 夏岚诚心里“咯噔”一下,脸上表情却自然无事,摸了摸鼻子当作没听见。 他当年其实是为了谢玉盈才去读那个班的,只是那时可可还不认识谢玉盈,自然也不知道他所为何事。说来也奇怪,曾经以为谢玉盈是心中永远的痛,可眼下记起竟然无痛无痒,难道时间果真是尚佳的良药? “好大的树!”两人走到一个小巷口,可可指着一户人家门口的参天大树兴奋地道,“城市里很难见到生命力这么顽强的生物了。” 夏岚诚循声望去,果然有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树上还悬挂着大大小小的塑料瓶。 他笑了出来,“说得好像人类就要灭亡,明天就要登上诺亚方舟似的。” “诺亚方舟哪里登得上那么多人?一男一女而已。”可可撇撇嘴。 “那我们就一起待在陆地上,不要和那些猫猫狗狗抢地盘了。”说着,他拉住她的手。 可可莞尔一笑,躲进他的怀里,“好,死也死在一起。”“我来停车,你先下车去信箱里取报纸吧。” 夏岚诚走下车,看着可可将车开进地下车库后才往前走着,没走多久就被一阵香味呛到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咦,你不是叶小姐的司机吗?”来人抱着一大束香水百合“噌噌噌”向夏岚诚靠近。 “慢慢,停下,就停在那里,啊嚏……”他向来对花粉过敏,只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好好,我就站在这里,请问叶小姐回来了吗?” 夏岚诚这才好好打量起来人,稍一回忆便恍然大悟,“原来是你,是可可工程上的工人,叫……” “阿强,大家都叫我阿强。”阿强习惯性地挠头却突然想起今天打了发蜡尴尬地将手放下。 “呵呵,你好。”夏岚诚干笑着,“你的外套……”看着阿强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大一号的西装和过时的系鞋带式的皮鞋,他有点啼笑皆非。 阿强经夏岚诚的提醒这才发现自己西装的纽扣系错了,一高一低的下摆看起来可笑至极。 “这西装是同乡大个子借给我的,第一天穿竟然系错扣子,真是见笑了。”阿强手忙脚乱着,既想系好纽扣却又不知该把怀中的百合放在哪里。 “看得出,你同乡的个子确实挺大的。” “要不,你替我拿一下?”说着,阿强一个箭步就将百合往夏岚诚怀里塞。 “别别别。”夏岚诚捂着鼻子退得飞快,“你放在地上一下不就行了?” “这怎么可以?这可是要送给叶小姐的。”阿强煞有介事地将花束的包装纸拉平。 虽然早已猜到几分,但当阿强亲口说出叶可可的名字时,夏岚诚还是愣了一下,笑容有些奇怪地看着阿强一手拿花,一手扣纽扣。花了好半天工夫,总算大功告成,却也忙出一身汗。 阿强大大呼出一口气,“对了,怎么还不见叶小姐?不是你送她回来的吗?” “正确地说,是你的叶小姐送我回来的。” 阿强呆呆地看着夏岚诚,突然茅塞顿开,“叶小姐就是好心,一定是看你太累,才自己开的车吧?” 这下换作夏岚诚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点点头,“差不多吧。” “对了。”阿强想要靠近夏岚诚一步,见对方忙不迭地伸手阻挠,只能将花摆在身后,“你当叶小姐的司机那么久了,一定知道很多吧?” 夏岚诚皱了皱眉,失笑道:“很多?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作为可可的男朋友,他有信心知道的应该不少。 “呃,我是说你知不知道叶小姐最喜欢什么颜色?” “这个……”喜欢什么颜色他还真的不知道,对了,现在恋人之间哪里还会讨论这么老土的问题,不算! “大概是白色吧。”嗯,对,女人不是喜欢黑色就是喜欢白色。 “但是我见叶小姐穿粉色的衣服偏多呀。”阿强不解地嘟囔,又问,“那叶小姐最喜欢哪个季节?” “那个……”这个问题他也没特意问过,他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关心的,不管她喜不喜欢,一年四季还不是照样要过? “可能是夏天吧。”夏岚诚开始有些急躁。 “是你喜欢夏天吧?叶小姐说她最讨厌台风天了,因为会影响工程进度。”这个司机很不专业。 “再问、再问!”他就不信他一个都回答不了。 阿强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那好吧,她最喜欢的国家是哪个?最想去哪里旅行?有没有拿手菜?经常光顾哪家餐馆?希望哪个明星来上海开演唱会?” “够了、够了!”夏岚诚极度烦躁地解开领口的两颗纽扣,“不知道,一个都不知道,可以了吧?” 哇,不知道就不知道,这个人凶什么呀!叶小姐请这种司机真是作孽。阿强抱着他的花束急急后退。 “切,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司机是怎么当的呀。” 夏岚诚一个凶狠的眼神便将阿强吓得退、退、退,不知道又怎样?他不止是司机,还是男朋友咧。 “你怎么还不上楼?”找车位耽误了一会时间的可可看到夏岚诚僵硬的背影有些纳闷,当她看到阿强和他奇怪的打扮时嘴巴张得更大,“阿强?你怎么在这里?” “叶小姐,你总算回来啦。”阿强藏在背后的握花的手开始冒汗。 可可正要越过夏岚诚走到阿强身边却被他一把拉住。 “你最喜欢吃什么菜?”夏岚诚沉声道。 可可被他奇怪的眼神吓到,她似乎看到其中有火苗在蹿动。 “喜欢的菜?” “叶小姐,我做了古佬肉,你尝尝?”阿强端出杀手锏饭盒,不错,他就是当下快绝种的绝世好男人,叶小姐你快感动吧。“嗯,古佬肉就不错啊。”可可指指饭盒,对着夏岚诚笑得像朵花儿似的。 夏岚诚立即感到一阵昏眩,腿有些虚浮。 而阿强则乘胜追击,“叶小姐,你真的爱吃?你爱吃的话我天天做给你吃。还有这个也是送给你的。” 可可被眼前一大束百合吓到,更害怕的是阿强突如其来的表白,她只能呵呵地干笑着将花推远。 “阿强,那个,我对花粉过敏。” 怎么又是个对花粉过敏的?阿强沮丧地将花垂下,不过他的斗志可没松懈。 “叶小姐,那你尝尝我的手艺吧?” “呃,阿强,我想你误会了。”可可退到夏岚诚身边,“其实,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不可能!都没有听你说过!”简直晴天霹雳,阿强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谁?” “现在说还不晚吧?”可可指着身边人,“就是他,你们也算认识吧?” 阿强愣住,“叶小姐,你开玩笑的吧?就算要我死心也不用找个司机来充数啊。” 可可叹气,“阿强,他不是我的司机,他确确实实是我的男朋友,我们正在交往。”她挽住夏岚诚的手臂。 “可是……可是他连你喜欢些什么都不知道!” “呃……”可可看向夏岚诚,真的那么逊吗?一个都不知道,后者则干脆将面孔转开。 “其实呢,我喜欢的东西也一直在变,所以他不清楚,你也知道女人多善变嘛,呵呵。”可可突然觉得自己笑得好假。 “那你可能有一天喜欢上我吗?”可怜的阿强反应倒是奇快。 “阿强,我们不合适。” 阿强低下头,“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他也配不上你!”在阿强眼里,对可可一无所知的夏岚诚真是大大不合格。 被阿强指着的夏岚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可可却温柔地道:“不,阿强,你的真诚和善良深深使我感动,但是感动不是心动,希望你能理解。至于岚诚……” 可可将夏岚诚的脸转向自己,看着他的眼睛充满深情,“爱情不是算数题,不是我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相爱的两人都是不求回报的笨蛋,对他,我恰恰是这种笨蛋。” 阿强听到胸膛里破碎的声音,“叶小姐,我明白了。”她说的他都明白,她对于夏岚诚就像他对她一般。 阿强走到夏岚诚面前,“我暂且把叶小姐交给你,你要好好对待叶小姐。要知道你现在的分数是负分!”他脱下西装,将百合塞到夏岚诚怀里,最后看了一眼可可后大步而去。 “你不用介怀,阿强不是有心的。”可可接过百合,放在鼻间轻轻嗅着。 “你不是说对花粉过敏?”夏岚诚捏着鼻子怪声怪气道。 可可挑挑眉,“我最喜欢的花是玉簪花,又叫晚香玉,这种花最香,白色和浅紫的花更是漂亮得很。” “看来你不是对花过敏,而是对人过敏。” 可可笑笑,并不否认。 夏岚诚长长叹气,“其实阿强说得也很对,我确实了解你不够,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男朋友好不称职。”心里突然好生愧疚,面对阿强的质问他又诸多不服,仔细想来他确实对她太过儿戏。就像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的玩具,总是学不会爱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当时是多么依赖它。 “就算你不称职,我也愿意留在你身边,这样说会不会很感动?”可可拾级而上。 夏岚诚利索地掏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和笔,“你最喜欢的季节?” “干吗?”他还当真哪。 “赶快回答。” “秋天。” “最喜欢的颜色?” “金黄色。”看着他奋笔疾书的模样,可可笑个不停。 “最喜欢的明星?” “张智霖。”说到偶像可可就兴奋起来,“还记不记得他在《天地男儿》里养的那缸金鱼?连对着小动物都可以那么温柔,简直正点!” 夏岚诚重重合上本子,“我也有养鱼!” “你养的是一百年不用喂食的观赏鱼。”真是个懒惰的男人。 “还有呢?你还喜欢什么?” 可可有些无奈,“等我进了家门坐了下来,夏大记者你再采访我好吗?” 夏岚诚给她个ok的手势,接着却道:“还有最喜欢的景点,最喜欢的菜式,最喜欢的城市……” “轰”的一声,可可家的门在他面前重重合上。 第八章 上班时间,夏岚诚却拨内线找许志彬聊天。 “志彬,最近我有个朋友遇到点感情问题需要咨询,只能找你这个情场圣手帮忙了。” 那头许志彬客气了一阵后,夏岚诚正式开讲。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最近他的女朋友因为家里有事飞去国外了,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平时我这个朋友也没觉得什么,和他女朋友在一起也是不痛不痒不咸不淡的,但是她一走了之后,他就觉得仿佛天地巨变似的。喂,你严肃一点好不好?” 那头,许志彬笑得厉害。 “那我接下去说了,你不许再笑。”夏岚诚撑着下巴,表情有些困扰,“他女朋友走的前三天他就开始六神无主,整天抱着手机不放,一有他女朋友的电话就聊个不停,恨不得把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告诉她,不到那个女孩子打哈欠他是不肯挂电话的。 “再过几天,这个朋友就开始患得患失起来,整天听到铃声就以为是国外打来的,为了不错过电话连开会时也开着铃声。一个多星期下来,我朋友更是疑神疑鬼,开始认为手机坏了所以才没有电话进来。一个人跑去吃他女朋友爱吃的东西,却越吃越郁闷……” 那头的许志彬却再也受不了,笑跌到了地板上,“岚诚,看来你病得不轻啊!” “是吗?”连志彬都感觉到了,“不对,我说的是我朋友。”嗯,他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那么干出那么糗的事。 “还装什么呀。”电话那头的许志彬挣扎着爬起来坐回原位,“谁不知道可可因为她祖母去世的原因去了澳洲,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就允许她出国?别人就不能出国了?” 哟,还死鸭子嘴硬?“那你怎么解释开会时你那‘小叮当’的铃声?” 夏岚诚的额头开始冒汗,小叮当的铃声是可可帮他设的,虽然幼稚他却还是没换。 “是我又怎样?” “呵呵,口气还挺横嘛。故事里的男主角总算承认啦?” “你怎么猜到是我?”夏岚诚还是颇不服气。 “说你老套还不承认,现在早不流行什么为朋友请命啦,还有你哪个朋友我不认识啊?”许志彬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可惜夏岚诚看不到,“这还用猜吗?公司八卦报上你已经连续一个星期做主角了,说你开会不关手机,上班失魂落魄,还整天拿秘书出气。” “诽谤!绝对的诽谤!你去问问胡秘书我哪有拿她当出气筒?”夏岚诚最后悔的事就是结识了许志彬这样不积口德的朋友。 “别不承认,消息绝对可靠,就是从胡秘书那里透露出来的。说,你有没有问人家女孩子喜欢什么礼物?” 夏岚诚点点头,意识到许志彬看不到才“嗯”了一声。 “你非逼着胡秘书下班前想十件礼物,在下班时却又一个一个毙掉人家的想法。你这比咆哮女同事更恶劣,已经升级到不尊重女职员的劳动成果的地步了。”许志彬在那头偷笑。 “有那么严重吗?”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把这些消息给压下去了,保证不会传到老总的耳朵里。”谁让他是八卦收集站呢?绝对权威哪。 夏岚诚这才意识到许志彬在耍自己,咬牙切齿地道:“你们夫妻俩真是天生一对,一样幼稚加可恶。” “唉,你侮辱我不要紧,千万不要伤害我可爱的老婆哦,要不即使是兄弟我也不帮你,看你怎么死在相思病的手上!” 见许志彬有恃无恐,夏岚诚只能软了口气,“好好,都听你的,我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说吧。” “放心,不是绝症。不过也和绝症差不多了。” “绝症?”这家伙在扯什么? “对啊,绝对无药可救。”许志彬跷起二郎腿,对着话筒道,“据我多年情场方面的总结和经验,你,绝对是中了可可的招,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人家。” “笑话。”夏岚诚挤出几声干笑,“我对可可的感情最多算是喜欢,哪有爱那么夸张?!” “信不信随你。”他的否认早在许志彬的预料之中,“今晚rojame的聚会不要忘了,你可有一阵没参加聚会了。” “知道了。”夏岚诚挂上了电话却心乱如麻,难道他真的爱上了可可?他又拨通许志彬的电话。 “喂,志彬,我想你弄错了,当年我对玉盈也没有这种情况发生,我总算是爱玉盈的吧?” 许志彬没辙地只能继续开导:“对了,我早就怀疑你当年对谢玉盈的感情了,你跟她在一起从来都是理智得很,怎么谈恋爱吗?所以说,刚开始你只是想追到她炫耀一番,后来人家先甩了你,所以你其后的感情与其说是爱到极限不如说是不甘心。” 那头的夏岚诚黑了脸,“照你的逻辑,如果玉盈重新回到我的怀抱,我岂不是要变态地甩了她以做报复?” “哈哈,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才变态!”那头“啪嗒”一声挂了电话,使得许志彬愣了三秒钟才骂出脏话。夜晚,在一家名为rojame的pub里,夏岚诚和他一大群朋友已经酒过三巡。 “志彬,知道你快结婚了,我们给你个机会,看到没有?吧台那边的小姐长得很靓哦,去把她的电话号码要来就算你本事。”大家统一意见,先拿许志彬开涮。 志彬举起双手,扮起小白兔,“你们也知道我老婆查得多紧了,一点点香水味都不能沾啊。可怜我和秘书说几句话还要先后退一步,就怕她的channel5号染到我身上。” 男人们一阵哄笑,全当放过许志彬,可他却想着如何将好友推向火坑。 “我看应该让始终心神不宁的岚诚去,说到讨女孩子欢心我们这里谁及得上岚诚啊?!” 众人一致说好,夏岚诚横了好友一眼,采取迂回战术来,“我也很想去啊,可是今天酒喝多了,就怕一到美女身边就吐人家个满身,这样见面可不太浪漫。” “那不是正好让你送她去你家借用浴室?”许志彬不怕死地推波助澜。 夏岚诚凑近好友耳边,“你故意要整死我?”脸上却还是笑容满面。 “我只是要你承认,你是真的爱上可可了,就这么简单。”看,他多无辜啊。 “我临时记起还有事,先回家了。” 众人一片嘘声。 “不要说家里的煤气没关哦。”有人开玩笑。 “不是煤气没关,是要急着回去喂鱼。”夏岚诚大方承认。 喂鱼?真是莫名其妙。 看着夏岚诚急急忙忙走开的身影,许志彬为他圆场,“算了,今天就当放他一马,看来我们的岚诚是准备做回好好先生了,唉,下次喝酒的人又少一个了。”回到家,夏岚诚看到电话里有可可的留言,就在半个小时前,他有些懊恼和许志彬去喝酒,否则就能接到了。她说喜欢看《天地男儿》,他特地去音响店租片子来重温,还买了和片子里差不多的金鱼回来养,想起来就觉得自己病得不轻。这么做只是为了等她回来,给她一个惊喜。 “喂,我告诉你,今天志彬说我这几天不正常是因为爱惨了可可。”夏岚诚对着玻璃缸里优哉游哉的鱼吐露心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啊,仔细想想,和玉盈在一起的时候只知道很风光,大家都很羡慕我们。她走了,我确实感觉很羞辱,整个学校的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我更是要演好失恋者的角色,让大家都知道错不在我。如此看来我还真是挺变态的。” 他笑了起来,“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他不满意地敲打鱼缸,吓得金鱼摆着尾巴到处乱窜。 “你也知道可可是我的邻居,我们从小就认识了,我一直当她妹妹那样看待,因为她生病的缘故,也想多爱惜她一点。但我从没想过会爱上她,所以志彬说我爱上她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置信。现在,我只知道想早点看到她。” 夏岚诚微微笑,抬头看看时钟已经23点了,这才想起有一档电台节目正要开始。那节目正是他笔记本上记着的她最喜欢的节目——熊猫俱乐部。 “真是奇怪的名字。”他打开调频,原以为是一档动物类节目,听了五分钟才明白原来是谈话类节目,节目挺有趣,还有一个嘴巴很毒的男主持。 “今天有个新听众问我,为什么节目会叫熊猫俱乐部。” 夏岚诚点点头,他正好也想知道原因。 “我开始很为难并不想告诉他,但是他一再要求,我只能据实以答。因为这档节目在午夜,等你们听完两个小时的节目也要凌晨一点了,我保证明天你们会变成熊猫,所以就起了这个名字。” “听我这样说,肯定有很多女士和小姐立马会关上收音机,敷上面膜睡觉去了。我的收听率又要下降几个点咯。当然也会有节目的忠实粉丝坚守到最后一分钟,那我要荣幸地告诉你们,我会为你们送出大礼,只要坚持听我的节目一个星期就可以获得免费墨镜,度过即将到来的夏天。想要黑色的就听满一个星期,要茶色的三四天就差不多了。” 男主持的幽默让夏岚诚笑了起来,他开始喜欢这档节目,却益发思念起可可来。想到她,他立即按下录音键,好让她回来后便能听到重播。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问题特别多,又有位听众发邮件问我怎样才算爱上了一个人。” 夏岚诚一愣,若是平时他一定对电台里这种自命爱情专家的dj不屑一顾,今天他却一反常态,挺起了背,竖起了耳朵,静静守着眼前的小盒子,仿若潘多拉的宝盒即将给出答案。 “我回复他说:我不是主持爱情信箱的栏目,不能回答。” “故作玄虚。”夏岚诚回过神来,放松了身体,莫名其妙自己刚才的紧张,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果酒后刚要离开,却听见男主持在那端骇笑。 “我知道很多人一定会骂我吊胃口,更有一些人想直接把收音机关掉,导播更是隔着玻璃对我猛挥手。为了保证演播间的玻璃完好无缺,作为一个过来人,我还是说一些现象‘仅供参考’吧。” 夏岚诚将果酒一口喝下,开始佩服起这个奇怪的dj来,更开始理解可可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主持人。他重新在客厅里坐下,比对着主持人说的话他却越听越心慌。 “我感觉爱情真的很可怕,流感可以预防,爱情却无孔不入。往往你爱上了一个人,却还懵懂不知,所以就会有给我写信的彷徨听众。” “那我问你,你有没有明明并未刻意想她,可她却总是在你脑子里绕啊绕的,不让你休息,不让你工作,只有见到她才能痊愈,可她刚刚离开一个小时你又旧病复发?老板找你谈话,你说我很好;医生问你情况,你说我没病。可是她一说声‘嗨’,你就兴奋得手舞足蹈,还未见她便心跳加速。如果这样,那么恭喜你,你开始暗恋别人了。” 暗恋?夏岚诚失笑,他只是暗恋可可?胡说八道,他们都是男女朋友了,还暗恋什么啊。 “有时候明明很想见她,可见了对方却又忍不住说些惹她生气的话,于是开始吵架,吵完了你又后悔,期待着下次见面要道歉。可下次却又周而复始,‘对不起’三个字永远锁在心底。其实,你真正想说的是,为什么你的出现让我老是想着你,老是做错事,你知不知道老板扣我工资,女同事觉得我古怪,朋友整天将我嘲笑全是为了你?” 夏岚诚咬着杯沿,开始心惶惶,他昨天还在电话里无缘无故地抱怨可可,什么原因,怎么会吵架的他都不记得了。只是觉得自己最近的莫名其妙全是因为她,可她在那边却云淡风轻,把他气得全无理智,只想吵吵吵,闹闹闹。哦,他怎么会如此幼稚? “呵呵,你是不是开始冒冷汗?觉得自己仿佛三岁孩童?如果以上情形全中,那么你该庆幸你实实在在喜欢上了对方。”原来只是喜欢,夏岚诚长长吐气,就知道没有许志彬说的那么恐怖,“深爱”?呵呵,真是好笑,怎么看都像文艺片里的台词。 “最后一点,我要问你,你有没有晚上辗转反侧?没接到她的电话就一晚上无好梦?只能无聊地看着电视里重播的看了几百次的老片……” 作为背景的电视里此时正好在放《简爱》,夏岚诚吓得赶紧将电视关上。 “电视多无趣,演来演去爱情剧,好吧,那就听听电台里的家伙说些什么吧。结果你开始听晚间节目,听到别人求助感情问题,你边嘲笑着别人边竖起了耳朵对照自己……”dj又笑了开来,他的笑声很深沉,夏岚诚直到他笑完,才恍然大悟他竟然在影射自己。 “好了,和大家开个玩笑。不过如果连最后一点你都一丝不差的话,那你真的爱上了对方。我就说吧,爱情真是无孔不入,比流感还坚定,比发烧还热情,才能让你们整天失眠,收听我的节目……” 深夜里,收音机播放着《全世界失眠》的歌声,“幸福的失眠,只是因为害怕闭上眼,如何想你想到六点?如何爱你爱到终点……”夏岚诚缓缓地合上眼,一边卡带还在转动着,势必要将这档节目录完,发出轻微的声响。 虽然那个奇怪的dj话语调侃,似真似假,但在这个宁静却又悠扬的夜晚,夏岚诚决定相信他一回,恐怕他真的被那个叫“爱情”的病毒感染了,不知是可可传染给他的,还是本就潜伏在他体内的。不是因为dj说的几点他都符合,而是他本身会耐着心思紧张兮兮地听完全程,还时时拿来参照的行为已经说明一切。夏岚诚在睡着之前想的最后一件事是,既然真正陷入了这个爱情的泥沼,那么,他也不愿挣扎了。可可回来的这天,夏岚诚特地请了假一大早就来到机场接机。明明是下午三点的班机,他却早早连午饭都不吃就驱车上路,被胡秘书嘲笑,他却一本正经地说,飞机误点是常有的事。 可是这天的飞机却守时得很,硬是让他翘首顾盼了好几个小时。好不容易在出口看到可可的身影,他还来不及用力地挥手就看到可可和一个外国人拥抱亲吻,他只觉有一股火“噌”的一声蹿上,他极力按捺住自己攀爬栏杆的念头,可是好脸色却再也挤不出来。 “岚诚?”可可老远看到他,将行李丢给叶可庆便跑了过来,“你不是说不来接机的吗?” “你当然不喜欢我来接你。”嘴里说着话,双眼却紧盯着通道上的那个老外,只要他一出出口,他就准备给他个热情的“问候。” “难道你是来找我吵架的?”可可见他臭着脸,当下也不悦起来。 “我……”见老外出来了,夏岚诚推开可可就要冲上前,却被可可洞穿先机拦了下来。 “夏岚诚,你要干吗?”见他握紧着拳头,一脸煞气的模样,可可不顾形象地朝他吼了起来。 “你别管,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那个揩你油的老外,让他知道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 “什么呀。”可可用力拽着夏岚诚的上衣下摆,“那是我在飞机上刚认识的eric先生。” “你连他叫什么都知道?那你刚才和他拥抱啊什么的都是自愿的?”夏岚诚此时完全被醋意蒙蔽了双眼。 “对,都是可可自愿的。”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后的叶可庆还不住地煽风点火。 “哥哥。”可可忍不住翻白眼,这两个大男人简直是活宝一对。 “刚才那位eric先生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你认为我还会跟他发生什么吗?” “那可说不定,现在婚外恋那么流行。”夏岚诚小小声,却还是惹恼了可可,她转过头朝出口走去。 见可可真的动了气,夏岚诚反而抓住她的手。 “放开我,你不是不相信我吗?” 呼气吸气,他要能屈能伸,“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可可也不想难为他,解释道:“刚才在飞机上eric先生心脏病复发,是哥哥为他做的急救措施,所以他才用拥抱和亲吻脸颊表示感谢。身为大公司经理的你不会不知道这是英国人的基础礼仪吧?” 夏岚诚讪笑着,“原来这样啊。” “还能怎样?”真是个龌龊又小心眼的家伙。 “都要怪你哥啊,都不把事情说明白。” “我说了你会听吗?”叶可庆将两人的行李都丢给夏岚诚,“想要做我妹夫,就先从打杂的做起吧。” 可可不忍心,想要拿回自己的行李,“我自己拿吧。” “不用,我可以。”他反而笑得欢,一手一个行李箱,还跑在前面,“我先去把车开出来。” 看着他积极的背影,叶可庆敲敲妹妹的手臂,“他吃错药了吗?”隔壁的犟小子夏岚诚居然会对他言听计从? 可可也在努力冥想,“大概是转了性吧。”虽然有些气他的鲁莽,但她却清楚地知道他是紧张她。这会是那个一项洒脱精明、若即若离的夏岚诚吗?9午休时间夏岚诚不想打搅他的好秘书休息,只能自己起身去泡咖啡,推开门却听见一群精神空虚的女下属们正叽叽喳喳个不停。 “ada,这期的心理测试你有没有买?”女甲问道。 “当然有啦,趋福避凶全靠它啦,怎能不买?”ada晃着手上的杂志得意到不行。 女乙也拿出一本杂志,“这期我也有买,准得不得了,它上面说这个月我要戴维多利亚风的饰品,男朋友就会有所行动。果然昨晚他就送了我在半岛酒店的橱窗里看中的那条lv长裙。” “哇,那么好的事?”众女一阵羡慕中。 “对啊,就是这么准,听说这本杂志的特邀顾问就是电视上经常出镜的吕大师。” 胡秘书眼尖先看到了夏岚诚,向大家使了个眼色后,众人便作鸟兽散。 “开工了。”胡秘书接过夏岚诚的咖啡杯,“经理,这种粗活还是交给我做吧。” 夏岚诚苦笑,上司太亲和的下场就是被下属随便拿来开玩笑。他正要回办公室,却见地上落了本杂志,该是刚才众人散得过于匆忙掉下的。他犹豫了下,还是捡了起来,挺直腰后再左右顾盼了下,见无人注意他便赶忙夹着书回到了办公室。 胡秘书走进办公室见到的景象就是他们高高在上的夏经理居然咬着铅笔头,认真专注地做着心理测试。 “呃,经理,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你快过来,你看这里的箭头画错了,害我不能完成。” 胡秘书凑上前一看,“扑哧”笑了出来,“测试你在你恋人心中的地位?” 听见胡秘书的笑声,夏岚诚才缓过神来,抓起杂志就要毁尸灭迹,可自觉却又太欲盖弥彰,只能咳嗽一声沉声道:“你出去跟ada她们讲,看杂志不是不可以,但也不要随地乱丢,让客户看到了还以为我们不专业。喏,把这本杂志还给她。”呜呜呜,他还没有看完呢。 胡秘书笑眯眯,看着面红耳赤的上司额头滴汗,“嗯,是该给ada一点教训,这本杂志就扣留在您这里吧。”呵呵,看她多体贴上司。 “这个……那好吧,小惩大诫,让她明天来拿。”夏岚诚做足功夫,漫不经心地将杂志朝桌上一丢。 他真是丢够脸,第一次看这种杂志就被抓包。都怪这几天可可对他不冷不热,害得他心慌慌,暗想女人的心思真奇怪。只能求助于这些星座血型外加占卜术,谁知竟被秘书抓了个正着,这下一世英明还不毁于一旦! “还有事?”见胡秘书并不急着离开,夏岚诚开口问道。她多在这里待上一刻,便提醒他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痴傻。 胡秘书点点头,心里措辞了半天终于开口:“经理,其实这些八卦杂志无非只是我们这些女人的八卦手册,当不得真。如果您和叶小姐有什么问题的话,应该尽早解决才是,看这些是没用的。” 看她多神勇,直面上司敢于进言,可是还不等夏岚诚开口,胡秘书便急急地退出了办公室,可怜她的上司想了千万种借口却无法诉说。可可下班回家,掏出钥匙打开大门,还没走进玄关,眼前的情景便让她惊呆了,也顾不上其他,踢飞高跟鞋丢下手袋就往客厅走去。 “哥,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躺在沙发上的叶可庆左眼肿了起来,眼珠里更是充血得厉害,右颊上也有淤青,半张脸肿得似猪头。 “没事、没事……” 叶可庆话还没说完,可可便尖叫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躺在沙发边的夏岚诚因为角度的关系,可可并未注意到他,可他不甘心被忽视竟然伸手抓她的足裸,害得她尖叫连连。 两个男人同时将食指竖在嘴边,“嘘!” “女人就是喜欢大惊小怪。”叶可庆一脸无奈地摇着头,却因为牵动了伤口忙不迭地呼痛。 “你们打架了?” 夏岚诚也是一脸的挂彩,鼻孔里还塞着棉花球,脸上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当真浓墨重彩。 “你们真的动手了?”可可翻出药箱,将里面的纱布、绷带、药膏一件件地取出,重重地放在玻璃茶几上。 “我知道你们早看对方不顺眼了,但也没必要动手动脚啊。你!”可可狠狠地拉住叶可庆的手臂上药,痛得他冷汗直冒。“他不就是当年抢了你暗恋的对象吗?都几百年前的事了,你也快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吧?别动!”可可将叶可庆的手臂拉直继续吼道,“你明知我在和他交往,就不能忍让点吗?再怎么说你也是长辈啊。” “你平时有把我当长辈吗?”叶可庆的小声嘀咕换来可可对着他的伤口狠命地涂双氧水,嘀咕立马变成了龇牙咧嘴,“真是最毒妇人心哪。” “你倒笑得挺乐?”收拾完叶可庆,可可转过头对着一旁偷笑不已的夏岚诚一阵冷笑。 “可可,我是重伤,你可要手下留情啊。”夏岚诚先下手为强,扮起无辜的小绵羊他一点也不差。 “呵呵,我知道,我一定会很小心的。”话音刚落,可可一伸手便把他鼻孔上的棉花球扯落。 “还流鼻血呢!”夏岚诚惊道。 “装什么装?有胆子打架,就别考虑后果。”哪里还有鼻血?这个男人就喜欢博取同情。可可用沾了红药水的棉花棒擦拭着夏岚诚嘴角的伤口,虽然心里万般不舍,却还是数落道,“你也不年轻了,一大把岁数还学人家血气方刚地打架,也不怕破相了没人要你。” “可可,你要抛弃我吗?” 可可还没反应过来,一边的叶可庆已经笑翻在地,“拜托,有点男子气概好不好?” “对,如果你再打架,我绝对不会理睬你。”可可自动将叶可庆的话消音,“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哥哥,你应该尊重我,尊重他,怎么可以拳脚相向呢?!” “可可,是我错了,别气,别气哦。” “夏岚诚,你别再装乖了,刚才打架的气势到哪里去了?”叶可庆将纱布朝夏岚诚的脸上丢去,见不得他扮无辜扮个没完。 夏岚诚利落地闪过,抱住可可嚷道:“可可,你看这次我没有还手哦。”望向叶可庆的眸子里却充满了挑衅的神采。 “哥,你就不能安静会儿吗?” “可可,你还真相信他那副无辜的模样啊?”叶可庆哼了一声,“我们根本就没有打架。” “啊?”可可愣住,“那是怎么回事?你们的伤……” “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想象力丰富,认定我们斗殴闹事,都没有给我们解释的时间。如果真是我跟他动手,我怎么可能让他死赖在我们家?更恼人的就是你居然还对你可亲可敬的亲哥哥下毒手,刚才哪是上药简直是要我命!” “好啦,是我不对,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可拉住叶可庆的手摇晃着,一半撒娇一半赔礼。 “从小到大做错了事只知道耍赖,好了,原谅你了。”叶可庆甩脱可可的手,指着夏岚诚说,“你让他说,我一说话脸就疼。” 可可望向夏岚诚,虽然后者也想嘟囔他的嘴角也被打中了,但看到她好奇的神情只能陈述道:“我今天开车开到你哥哥医院的那条路上时,发现有五六个人围着一个人在打,本不想管闲事的,但定睛一看被打的那人居然是你哥哥……” “喂,什么被打,我也有还手好不好?”叶可庆不满意地撇嘴。 “你不要打断他,岚诚继续。”可可捂住哥哥的嘴巴,也不管有没有碰到他的伤口。 “然后我就下车帮忙了,谁知道那群人见来了帮手便掏出腰上的水管一阵猛打。”夏岚诚撩起袖管,果然有一道道的红印,“其实我和你哥的身手也不差,要不是他们带了家伙,而且人多势众的话,我们也不一定会落败。” 可可皱起眉头,谁要听他们打架的经过,“结果呢?” “结果就是不知是谁报了警,警察来了,把我们都带到了警察局。” “你们去了警察局?有没有事?” 叶可庆推开可可捂着他的手,“当然没事,我们是受害者唉,我走出医院,他们便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上来,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明明是你医死了人家的家属,人家才找人教训你的。”夏岚诚不耐地翻翻白眼,这个庸医! “我哪有医死人?那个人明明转到我们医院还没推上手术台就没救了。”这个小子,真是欠揍,叶可庆挥动着拳头虎虎生威,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怀疑他的医术。 “干吗,想打你的恩人吗?来呀来呀,如果你过意得去的话,也不想想若不是我你就要被推上手术台了。” “我宁愿被他们打死,也不想受你这臭小子的气。夏岚诚你看我会不会把可可嫁给你!”哼,跟他襥?他手里可有最强的王牌呢。 这下换作夏岚诚急得跳脚了,“你个庸医,没人性!” “你说什么?” 两个大男人不约而同地跳上了沙发,更惨的是没有一个人是脱鞋的,看他们一触即发的模样当真像幼儿园为了玩具开打的孩童。 “好,尽管打,没把腿打折,手打断,都不要停。” 可可笑盈盈,却同时镇住了两个男人。 “呃……其实也是该谢谢你。”叶可庆跳下沙发。 “我也不该骂你庸医。” “是我先不对,说要拆散你和可可。” “是我不尊重你在先。” 哦,这对活宝。可可收拾完药箱后对着两人而坐,“看来你们都想通了,那该轮到我秋后算账了吧。” “什么?” “刚才为什么没人把事实告诉我,害得我拼命发火?”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这不是很明显吗?因为他们想看戏啊。 “我限你们半小时之内将客厅收拾干净!”可可叉腰吼道。 “我们可是病人啊。”到了一致排外的时刻了。 “外加把沙发弄干净。” “岚诚,我的手好痛,就麻烦你了。”叶可庆将纱布绕啊绕,将左手挂在颈上,他现在可是伤病员。 “大哥,我的脚也不方便。”夏岚诚抱起自己的右脚,会不会残废呢? “呵呵!”可可一阵冷笑,“哥哥,刚才上药的是右手。” 呃?叶可庆一愣,他搞错了吗? “岚诚,你刚才跳上沙发的姿势很利落,你的腿不会有事。” 那个,其实是他的手有问题。 “你们都给我把这里打扫干净,否则不准吃晚饭!” 两个男人立即从沙发上跳起来劳动,没办法,病人也是需要吃饭的。吃完晚饭,叶可庆识相地自动消失,自从他和夏岚诚的恩怨解了之后,他早把对方看作自己未来的妹夫了。夏岚诚则主动担当起洗碗的工作,还没把手擦干,他就听见可可一阵咳嗽,急忙杀到客厅。 “可可,你怎么了?是不是哮喘又复发了?别急、别急,你的药放在哪里了?” 可可想拉住他的衣角制止他像无头苍蝇般乱撞,却只能一边咳嗽着一边见他翻箱倒柜。 “我真是笨,居然找不到。”夏岚诚满脸大汗,“可可,我送你去医院吧。” 见他要打横抱起自己,可可瞪大了眼睛,平复着气息道:“我……我没事,只是……只是被水呛到了!” “嗯?什么?被水呛到?”夏岚诚狐疑地看着可可,直到对方一个劲地点头后,他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吓死我了。” 可可笑了出来,“你,好像很关心我?”是她一直以来的坚持到了获得回报的时候了吗?自她从澳洲回来后他对她的态度便有明显转变,只是她一直不敢确定那是不是爱情。 看到可可眼中的不确定,夏岚诚拉着她就往外跑。 “唉,你要带我去哪里?” “放心,反正不是去医院。”他回头冲她一笑,可可却朝他翻白眼,这家伙前一刻还让她感动连连,此时此刻却让她气得牙痒痒。一路上,夏岚诚开着车不发一言,后视镜里可可也憋着一口气不开口,他抿着嘴偷笑,期待不久后她的反应。 “到了。” 车子停在一条小巷口,可可透过窗外看到似曾相识的风景。 “这不是我们上次逛街路过的大树吗?” “你还记得它?”夏岚诚打开车门让她下车。 走进巷子,茂密的大树看得更加清晰,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系在树干上的数十只塑料瓶子也摇晃敲击着,发出不小的声响。 夏岚诚突然敲起大树旁住户的门来,“砰砰、砰砰……” “喂,你干什么?”可可拉着他的手,不解他出乎意料的行为。 夏岚诚不理他,只顾敲着门,直到主人循声而来,打开门端详着两人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对不起,我们只是路过,不过有一个问题要请教。” 屋主皱起眉头,完全不清楚这个年轻人在说些什么。 “我想知道为什么这棵树上系着这么多的瓶子?” “哦,你说这个啊。”屋主指着树道,“这些瓶子里面都放了沙子,挂在树上是为了防止台风天树被刮倒。”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了。”夏岚诚颔首道谢。 离开小巷,可可还是一头雾水,“你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 “听清楚了吗?” “什么?”他到底有没有听她讲什么。 “知道为什么树上要挂塑料瓶了?”夏岚诚对着她微笑。 “刚刚听主人讲过了。”她又不是聋子,“你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去问人家?” 怎会平白无故? “因为我知道你想知道。” 看着他坐回车里,又探出头向自己招手的样子,可可突然感觉鼻间酸酸的,她甩一甩头,奋力向车子跑去。 “再带你去个好地方。” 可可点点头,无论他带她去什么地方,她都会点头。 车子行驶了十分钟便停了下来。 “滨江大道?”走下车,黄浦江的风吹乱了可可的头发,此时的滨江大道上已经亮起了霓虹灯,露天的咖啡馆渐渐熙熙攘攘起来。 “有没有想过在这里骑自行车?”夏岚诚说着往车尾走去。 “在这里骑车?”他真的疯了,这里是步行街。 走到车尾,可可才发现他在后备箱里藏了一辆自行车,自行车的后座居然还系着粉红色的气球。 “而且还是双人的。”夏岚诚将可折叠的自行车取出,骄傲的神采让可可笑了出来。 “想不想试试?”他诱惑她。 “我不会骑车。”她坦白。 “我知道。”他将她抱上后座,“而且我还知道你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和心爱的人骑自行车。” “你怎么会知道?”可可一惊,随后了然,“肯定是哥哥告诉你的,是不是?”天哪,到底她还有多少秘密被泄露? 夏岚诚跨上车子,“坐好了,开始骑了。” 随着自行车缓缓上路,可可兴奋起来,“你知不知道,我总想如果有一天恋爱一定要骑一下双人自行车。” “为什么?”迎着风,他大声吼着。 “因为一个人是无法骑的,和女生一起骑的话就在告诉别人你没有男朋友,那样会很糗。”她也大声说着。 他大笑起来,“你们女生真是奇怪。” 可可张开双手,任夜风拂过面庞,快乐地大叫:“再快一点,快一点。” 夏岚诚把着车头也满脸笑意,“我也放开喽。” “啊,不要,会摔下来的。”见他将手放开,她吓得死死抱住他的腰,使他笑开怀。 “好啊,你故意耍我。”她狠狠捶他的背。 突然,有人喝道:“那边,骑车的,你们干吗呢?” “是巡警,快,我们快逃。”可可边催促着夏岚诚边回头查看,“再快一点,不能让他追上。” “好,抱紧了。” 可可将气球的绳子解开,松开手,气球飞上了天,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般,愉悦上了天,幸福满满占据,抱住这坚实的后背便抱住了她的一片天。一晚上的节目结束后,可可坐在车里便睡着了。将车停在楼下,看着她睡熟的侧脸,夏岚诚伸出手抚摩她茸茸的面庞,见她只是睡得深沉,而且不知做了什么好梦,居然梦里也在偷笑,不像他每晚心头盘踞着她睡不安稳,他居然开始嫉妒起她的没心没肺来。一用力,他捏住她的鼻头,淘气地将她吵醒。 “呃?到家了?”可可伸个大大的懒腰,回过神来才发现夏岚诚托着腮,将手撑在方向盘上看着自己。 “怎么了?”她伸手想要摸上他的额头,却被他先一步捉住。 “你爱我吧?” 可可傻了眼,这是什么问题?她是爱上了他没错,可是这该怎么回答? “我还记得你十五岁那年一天的晚上,突然跑到我家来敲门,我打开门就看到像个僵尸的你。你哥哥紧张地跟在你身后,说你在梦游,不要叫醒你。不过,我却不信,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干吗要提那件糗事,可可额头印上三道黑线。 他笑出声来,“梦游的人怎么会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说‘你睡觉怎么赤膊’?” “够了。”可可涨红了脸,十五岁的她为了能见他不惜舍弃尊严,半夜三更扮僵尸去敲他家的门,可是那么多年的暗恋又换来什么呢?到现在她都没有听他完完整整说一句表白的话。 见她红了眼眶,夏岚诚手足无措起来,“是我说错话,我不是笑话你的意思。”他没辙地叹气,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我只是想说,被你爱着真好。” 可可一僵,忘了呼吸。 “真的不知怎的,我一见你眼眶红红,心里立刻炙痛,便什么都愿意效劳。” “你的意思是……”她小小声的。 “还不懂吗?”他将她拉起,注视着她的眼,“我是在说我爱上了你啊。” 可可眨了眨眼,喃喃道:“一直以为你永远都会三缄其口,真正听你说来这三个字,倒也不若想象中的那般美好了。” “哈,你还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啊。”夏岚诚啼笑皆非,“事已至此也只能任你宰割了。” 她笑了出来,靠在他的肩上,“记得你今晚说的话,千万不许反悔。” “小姐,我才是一朝被蛇咬。” 他喊冤,却使她心惊。 “你,真的忘了她?”她还是计较的。 夏岚诚轻松道:“告诉你一件事,今天早上我的电脑出了问题,我只是玩了一个游戏,之后屏幕上的图案便前后左右换了方向……” 她轻轻叹气,他在顾左右而言他,是她要求得太多了。 “嗯,然后呢?” “然后公司里所有的技术人员都束手无策,最后他们决定要帮我重装程序。” “啊。”她应了一声。 “不过,问题却被我解决了。” “不会吧?”他什么都好,就是电脑方面十足白痴一个。 “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他含笑问她。 “很简单,把那个游戏再玩一遍。”他不该因噎废食,真正的爱情也不会使人窒息,而是更如鱼得水。 看着他认真的双眸,她有所领悟。 “你把我当作一场游戏了吗?”她打趣。 “你哪里是游戏,简直是使人沉溺的毒品。”他接口,将她搂得更紧,“却也是灵丹,是妙药,或许你送我的盘长结不止能治外伤,还能治心伤,一贴下去,药到病除。” 他触碰悬挂在车上的盘长结,红色的中国结轻轻振动,静谧的甜爱路伴着路灯、星光沉沉睡去。爱虽有酸涩苦乐的百味,但相信最后也化作一味——深深的甜,化不开融在心中的甜蜜。 回环延绵,长命百岁。 可可还记得初见他时,他送她红彤彤的盘长结,对她说着长命百岁的寓意。其实,只要有他在,有爱陪伴,是不是真的能够长命百岁便不那么重要了,爱永远能回环延绵,永不消逝。 —完—后记又是一个朋友的故事。 不错,这又是一个朋友的故事,说是朋友,其实是工作伙伴。我第一次见到这个男生的时候,是在办公室,但仍旧有很多女孩子围着他。正确地说我并没有见到他,见到的只是那一群围着的女生。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除却他的流言蜚语,在我看来他确实很喜欢窝在脂粉堆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卖相不错,长得有点像木村,特别是他的眼睛。 正因为对他的印象并不好,我们的合作算不上愉快。其实我应该检讨,我做事带入了对人的主观臆断。有一次,我和他的一个朋友聊天,谈起他的时候,我没有掩饰自己的看法。那位朋友之后告诉我的事情让我很震惊,同时也改变了观点。那个故事就是书里夏岚诚和谢玉盈的故事。现实中的“夏岚诚”至今也没有找到他的“可可”,所以现在我每次见到他,他仍旧不停为我介绍新的女朋友。不过,我已对他改观,甚至有些同情,但我们的合作关系已经结束。 在最后一次工作聚餐上,一大群男生都被灌醉了,我见他枕在桌面上旁若无人睡着的样子,突然能够想象他曾经是一个怎样的人了。无论如何,祝他早日找到所爱。 或许是为了惩罚我曾经对他的偏见,这篇稿子修改了万余字,最初的一稿过于老套和惨烈,过渡又不够自然,当真惨不忍睹。即便如此初稿我也舍不得扔,虽然它是个畸形的孩子,但我仍不该将它人道毁灭。偶尔拿出来看看,也能时常督促自己下笔要谨慎,就让这个故事有两个版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