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牌媒女》 第一章 「来来来！热呼呼的面龟，有奶酥、红豆和芝麻，今天买一送一，庆祝『爱呷饼店』满一甲子！」一大早，艾可欢拉高嗓门，在自家饼店外大声叫卖。 位于台北新店老街的小小饼店，是由艾爷爷创立的传统饼店，主要制作中式喜饼、月饼、庆日用的面龟、寿桃等。 饼店早期生意很热络，到艾爸爸这一代便逐渐走下坡。并非艾爸爸手艺不佳，而是时代转变，对传统大饼的需求愈来愈少，年轻人多半喜欢西式喜饼，小孩满月、周岁，全改送西式的蛋糕点心，而节庆拜拜用的面龟和寿桃也渐渐被饼干、饮料所取代，传统糕饼几乎只剩老一辈的人捧场了。 身为艾家独生女的艾可欢，从小便帮忙家里做生意。大学毕业后，她跟爸爸合力经营饼店，可四、五年下来，生意始终不见起色，反倒愈来愈萧条。父母曾劝她外出工作，然而从小喜爱吃饼、做饼的她，却只想撑起家里的老店。 虽然工作辛苦，收入平平，但至少还能维持全家人的生计。她对未来仍充满希望，乐观的想利用特卖活动，冲点人气和买气。 只是辛苦叫卖了一上午，除了早起买菜的婆婆妈妈和去公园运动的阿公阿嬷、附近邻居三三两两光顾外，六十周年特卖活动的第一天，并不见什么大买气。 「来来来！今天开始到月底，店内商品全面八折，预订喜饼还有七折优待喔！」尽管面前长桌上的面龟山没卖掉多少，但艾可欢仍卯足全力，继续叫卖，边想着艾家饼店生意变差，便是因为喜饼订单大幅减少。 奶奶和妈妈虽是家庭主妇，却都擅长作媒。 听说奶奶一生促成超过上百对的姻缘，因此街坊邻居给她一个「金牌媒婆」的封号；而艾妈妈至今也促成不少良缘，每牵成一对，艾家饼店就有大笔生意上门。 然而今年二十七岁的她，至今却没有成功牵成一条红线—— 呃，应该说她千方百计想撮合的对象，最后都没牵成，反倒跟她认为不合适的对象配成对。 也许，她除了跟老爸学做饼技术外，也该跟老妈请教如何作媒才是，这可能比她想破头做店庆活动，对家里生意更有实质帮助。 「来来来！好吃的面龟，买一送一。」她持续叫卖，脑中想著作媒的事。 「骆妈妈，妳好！来买面龟吗？今天买一送一，要什么口味？全来一个好吗？」看见隔壁街邻居走上门，艾可欢热络招呼，拿起塑料袋，捉起桌上的面龟便装袋。 「呃，我不是来买面龟。没关系，各给我一个好了。」张凤玲见她已装袋，不好意思不买。「妳妈在吗？」她准备走进店里。 「我妈送一袋面龟去隔壁街给陈婆婆，待会就回来了，妳要不要进去里面先坐一下？不过，我爸带爷爷去医院拿药，我要顾店，可能没办法帮妳泡茶。」艾可欢歉然道。就算没什么客人，她仍要站在门外叫喊，努力拚业绩。 「没关系，妳忙。最近生意怎么样？」张凤玲亲切关问。爱呷饼店虽是几十年老店，生意却不如从前，只剩附近街坊邻居偶尔光顾。 「除了过年、中元和中秋这三大日子有大生意外，其它时间不是很好。」艾可欢实话实说。 「最近骆伯伯公司有没有人要嫁娶？我可不可以寄些喜饼dm到他们公司啊？」她马上想到一条可以推销的途径。骆伯伯在台北开贸易公司，而骆上杰研究所毕业退伍后，就进入自家公司工作。 「对了，骆妈妈，妳家上杰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到时要考虑我家的喜饼喔！虽然现在的年轻人崇尚西式喜饼，但那种饼中看不中吃，还是送传统大饼比较大方啦！」想起骆家独子未婚，艾可欢赶忙拉生意。 骆伯伯是公司大老板，儿子结婚，婚礼肯定办得风风光光，需要的喜饼一定很大量。虽说喜饼是由女方决定，但付钱的男方应该也可以表示意见。 「唉！说到我家上杰的姻缘，我就忧心忡忡，才想来找妳妈帮忙说媒。」张凤玲唉叹一声。 「找我妈说媒？」艾可欢听了，很是讶异。「上杰条件那么好，没交女朋友吗？怎么还需要别人说媒？」 她跟大她三岁的骆上杰，从幼儿园到高中都念同样的学校。高中时的他已是一表人才，之后顺利考上第一志愿、出国念研究所，退伍后便进自家公司上班。因他都一个人住，偶尔假日才回家，所以她很少有机会见到他。但骆妈妈跟她妈常有往来，听说他在工作上表现杰出，有这么好的条件，怎可能没对象？ 「唉！也不知是条件好、眼光高，还是什么原因，这几年完全没对象，我每次问他都推说工作忙。早几年是交过几个女朋友，也带回家看过，我背后嫌了几句，之后他就再也没带女孩子回来过。」张凤玲无奈地摇摇头，毕竟儿子长大了，她也不好叨念太多。 「骆妈妈，上杰今年才三十岁，现在人流行晚婚，何况男人晚个几年结婚又不会影响身价，妳真的不用心急。」虽说很想推销自家喜饼，但见骆妈妈为儿子婚事忧心忡忡，她赶忙开口安慰。 「本来我也想说慢个一、两年再催他，可是，今年我帮他算过命，还连算三间，都说他今年若不结婚，便要再等上六年，才会有姻缘。六年！我可没耐性等那么久，他不急，我到时可就急得没门了。 「这才想到妳妈很会作媒，赶紧来请她帮忙。我自个儿已经帮他挑了几个合适的对象，但若我去讲，他一定找理由推托，所以才来找妳妈帮忙。」张凤玲拉拉杂杂说了一堆。 「骆妈妈，要不要让我试试？我来帮他安排相亲宴。」艾可欢一听，跃跃欲试，她才想学作媒，马上就有对象让她实习了。 「妳？妳行吗？」张凤玲一脸狐疑地打量她，这种大事，怎么放心交给年轻人。 「上杰个性孤僻，找长辈说媒，他也许会排斥，我跟他虽然没什么往来，但好歹是旧识，由我帮他介绍对象，也许他会自在些。」她抢着要帮忙，相信凭骆上杰的好条件，一定很容易推销出去。如果她能顺利凑成一对她心目中的佳偶，她往后想兼差作媒，会更有信心。 「这个……」看她这么热心，张凤玲不好一口回绝，却仍是不放心将儿子的终身大事交给没啥经验的她。 「试试又不收费，如果真牵成红线，不用给媒婆钱，只要请女方订我家的饼就可以了。」艾可欢大力推荐自己，拍胸脯保证会努力达成任务。 面对热心乐观的她，张凤玲不禁犹豫是否该先让她试试。没一会，她远远地看见艾母牵着脚踏车回来。 「妈，妳怎么了？」见母亲牵着脚踏车，走路一跛一跛的，而脚踏车菜篮歪斜，艾可欢急忙上前探看情况。 「刚才不小心撞到卖臭豆腐的，有点闪到腰……」周美云把脚踏车交给女儿，左手扶着腰，缓缓走回家。 「要不要紧？」张凤玲也上前关问。 「没事，我去隔壁国术馆乔一下，贴个药膏，休息两天就行了。」周美云扬扬右手。「妳什么时候来的？」虽说是老邻居，但隔着一条街，也不是天天见得到面。 「刚刚，想来请妳帮我儿子说媒。」 「说媒？上杰是留美硕士，将来要继承他爸的公司，依他的条件，我认识的人恐怕配不上。」周美云有些讶异骆上杰需要人介绍对象，忍着腰痛，打趣的说。 「我已经帮他物色到合适的对象，对方是千金小姐，我跟他爸参加商宴时，打听来的。但如果我跟上杰提相亲，他一定会拒绝，才想找妳帮忙安排。」只是见周美云受伤，这下她也不好意思拜托了。 「我是可以帮忙，不过可能要等几天……」周美云边说边往一旁的圆铁椅坐下。 「那就先请可欢帮忙好了。」见她身体不适，张凤玲决定先由艾可欢出面游说儿子参加相亲宴。 「可欢要帮忙？」周美云有些怀疑地看向女儿，女儿又没什么经验。 「我很乐意试一试，不懂的再请妈教。我先带妳去看医生再聊好吗？」母亲虽说没大碍，但她仍不太放心。 「没关系，我自己去，妳爸不在家，妳还要顾店。」周美云起身，准备走往附近的国术馆。 「我陪妳去好了，路上可以再聊。」张凤玲提议。 「骆妈妈，那就麻烦妳了。」 「哪里，上杰的事才要麻烦妳。」张凤玲笑说。跟着和周美云一起前去国术馆。 ＊ 隔天中午，艾可欢骑车前往台北市信义区，准备找骆上杰当面谈谈。 「啊！找到了。」虽然偶尔会骑车在台北市晃，但这还是第一次前往骆家的贸易公司，幸好目标物很明显，她没迷路。 「哇塞！在这种高级大楼办公，一个月租金要多少啊？」将机车停放在附近，她走到宏伟的商业大楼前，仰头赞叹。 听骆妈妈说，骆家在这里买下两层办公室。当初骆伯伯创立公司时是租用别处的办公大楼，主要从事代理进口厨具，结果愈做愈蓬勃，几年后便迁到这里，买下一层办公楼层，再几年，代理的业务扩大，寝具、卫浴、家具，除了欧式，连日式都引进，人事也跟着扩充，一百五十坪的办公室不够用，便又往上买一层。 而骆上杰进公司后，工作努力，表现杰出，争取到多家国外知名品牌的代理权。 而她家的老饼店，传承到她第三代，生意竟愈来愈萧条，她不禁感叹，也许改天该向骆上杰讨教经营之道。 罗伦斯贸易，听名字就觉得很高尚，不像艾家的爱呷饼店，内外完全的local，想想，要她向留美企管硕士的骆上杰讨教她家饼店的复兴大业，她突然觉得没脸跟他提。 按了楼层钮，搭电梯上楼，她告诉自己，眼下还是先说好一桩媒，接下喜饼订单比较实际。 到达三十五楼，她踏出电梯，竟然有些耳鸣。 「不好意思，我找骆上杰……呃，董事长特助骆先生。」艾可欢走到柜台，对总机小姐说道。直接叫名字好像有点不礼貌，她赶忙改了称谓。 「小姐贵姓？跟骆特助有约吗？」身着套装的总机小姐，抬眸看着一脸素颜，扎着马尾，身穿t恤、休闲裤、布鞋，打扮随兴，身高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的艾可欢。 「呃，现在不是午休时间吗？」抬手看腕表，才十二点半，她特地赶在中午来，就是不想打扰他上班时间，难道这种时间也需要预约？ 「是午休时间没错，但骆特助不随意接见外人。」对方如果找一般同仁就算了，但找上董事长儿子，她可不能随便放行。 「我不是外人，我是……我是他的邻居，是骆董事长夫人要我来见他的。」艾可欢没料到来公司找人会遇到阻碍，不过，她信心满满跑来要跟他谈相亲宴的事，当然不能接受没见到人就直接败退。 「小姐贵姓？我帮妳问问看。」听对方搬出董事长夫人，总机小姐不敢轻忽，问了她的名字，便拨内线到特助办公室。 片刻，她挂下电话，从抽屉交给艾可欢一个感应扣。 「骆特助请妳直接上楼，到办公室找他。」 「这个要干么？」艾可欢接过感应扣有些纳闷，她知道一些公寓大楼电梯有控管，需要用感应扣或输入密码才可搭乘，但这栋超过五十层楼的商业大楼，几十家公司设立在这里，六部电梯皆对外开放，她方才也是直接上楼，并没有受到阻碍。 「三十六楼是罗伦斯高层主管的办公楼层，不对外开放，楼层钮有控管设定。」总机小姐柔声说明。 「喔！谢谢。」艾可欢点点头，拿着感应扣上楼。 再次走出电梯，她先推开一扇玻璃门，只见里面一条走道，左右两边是办公室隔间，她看着门上方的标示，找到董事长特助办公室。 敲了两下门板，她站在门外静候，等了几秒仍没有响应，她只好扭开门把，径自进入。 一入眼帘是宽敞的办公空间，坪数比她家店面还大，陈设却很精简，只有一组黑色沙发，一张办公桌椅，一排铁灰色资料柜，及两盆绿色植物。 令她讶异的是，左边与前方紧连两面落地玻璃，可以清楚鸟瞰外面的景致、四周林立的高楼及热闹街景。居高临下，视野非常辽阔，但她却感觉心跳加速，不敢再往前多走几步。 也许这样的空间和视野，符合大企业家对办公室的要求，但对她而言，却很没安全感。 她有惧高症，站在这里，让她感觉像搭乘透明电梯般，不由得紧张发抖。 艾可欢不禁往后退两步，张望四周，却不见骆上杰的人影，正犹豫着是否该转身离开。 「妳来了。」 身后无预警的响起声音，令她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弹跳起来。一转头，看见站在门口、手拿数据夹的男人，她心再度震了下。 眼前的男人，一身铁灰色西装，英挺高，整齐的短发，深峻的五官，有点熟悉，却又觉得陌生。 虽说数年未联络，却也不是没再见过面，她偶尔会看见回新店家的他，经过她家店门外，却仅是匆匆一瞥，没什么深刻的印象。 而此刻眼前的他，成熟沉稳，一张俊容有些严肃，却散发十足魅力，想到要替他介绍对象，她顿觉怯场了。 「我妈叫妳来找我？」骆上杰脸色平静地看她一眼，径自走向办公桌，态度自然得彷佛他们是寻常朋友。 其实，前一刻被总机小姐告知她突然到访，令他不免讶异，两家母亲虽有往来，但他跟她却是多年未曾接触。 然而，他对她并非全然陌生，他知道她在自家饼店工作。偶尔回新店家，他会故意经过爱呷饼店，经常能看见她忙碌的身影，尽管她家生意每况愈下，她却仍认真工作，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那个……骆妈妈……要我来……」他太过自然的态度，反倒让艾可欢很不自在，不知如何开口。「你……中午还没吃？就吃便当啊？」 虽不想靠近落地窗，但他已坐在办公桌前，她不好跟他远距离谈话，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几步，这才看清楚他桌面上吃了一半的便当内容。有些讶异他吃得这么精简，她以为事业有成的他，吃食应该很讲究。 「我妈叫妳送吃的来？」他随口问，一时猜不出母亲要她来公司找自己有什么要事。 「不是，是我以为这个时间来找你可能比较方便。你还要工作啊？」看他打开数据夹，键入数据进计算机，她突然觉得来的不是时候，却也更相信他像骆妈妈所言是个工作狂。 「只是补充一下资料。有什么事？」他抬眸看她一眼，并非刻意漠视她，只是习惯先完成手边的工作。 虽然表面上他态度自若，但对于她第一次出现在他办公室，两人多年后再次近距离见面谈话，他内心其实有些高兴。 「想……想问你什么时间有空？要替你……替你安排饭局。」她说得吞吞吐吐。真怪，习惯面对陌生人的她，面对他，竟莫名感到紧张。 「饭局？」骆上杰闻言微扬眉问道：「跟妳吃饭？」虽然狐疑，内心却又有一丝期待。 「当然不是跟我。」话一旦起了头，她便敢道出来意，「不过我会出席，我想替你安排相亲宴。」心里还有一丝紧张，她仍故作轻松的笑说。 「相亲宴？」黑眸一瞇，心中的期待瞬间消散。「没空。」他陡地敛容，冷淡拒绝。 「欸？」他态度突然转变，令艾可欢有些适应不良。「你还不知道相亲对象是谁，干么急着拒绝？对方非常优秀，人长得美，家世好，学历高，才华洋溢，绝对配得上你。」他太快拒绝，反倒让艾可欢心生挑战，口齿开始流畅起来，滔滔不绝的赞美女方。 「喏，你先看看照片，我保证本人比照片漂亮十倍。」虽然没见过本人，她却信誓旦旦向他保证，还连忙从包包掏出几张骆妈妈交给她的女方照片。 「没空就是没空。」骆上杰没兴趣看照片，一键完资料，他遂端起便当吃，装忙。 母亲竟找上她来为自己作媒说亲！他知道艾奶奶及艾妈妈撮合不少对姻缘，成为街坊邻居相托的专业媒人婆，没想过艾可欢也想往这方面发展，然她显然生涩得很。 不过，她要失望了。 目前的他尚无心结婚，对母亲的殷殷关切只觉不耐，尤其爱算命的母亲愈来愈迷信，近来急着要他结婚，让他更觉反感。 「只是一场饭局，你挪出两个小时就可以了，大家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双方长辈不出席，你们就不觉得扭捏尴尬。」她继续游说，没因他的拒绝而退却，话反而愈说愈顺口。 「我很忙，时间宝贵得很。」他低头吃着便当，冷淡拒绝。 「没空是借口啦！下班后晚餐时间怎么会没空？」艾可欢跟他卢了起来，既然下定决心要努力作媒，当然可不能轻易就打退堂鼓。 「晚上要加班应酬，这星期都排满了。」骆上杰比了比桌上的行事历故意道，没想到艾可欢真的拿起他的行事历翻看。 「你真的很忙耶！不过星期三晚上没事，周末也有休假，你挑个时间，我立刻跟对方约。」她一副强迫中奖的模样，硬要他订下相亲时间。 「我妈为什么找妳帮忙？」面对她的锲而不舍，骆上杰不禁抬眸看她一眼。 「本来骆妈妈是想找我妈帮忙，但我妈昨天去送面龟，结果撞到卖臭豆腐的车，闪到了腰。其实我本来就很想挑战看看，又刚好我妈现在不方便，所以骆妈妈才改找我帮忙。念在我们是旧识的份上，你卖点面子给我吧！」她详细交代原由，最后动之以情，盼他点头同意。 「妳对当媒人有兴趣？」他试探地问。她是单纯因为对象是他，才热心想要帮忙缘故？ 「我们家饼店生意愈来愈不好，尤其喜饼订单愈接愈少，我想如果说成媒，应该可以拉抬喜饼的需求量。」她老实回答内心的隐忧及目的。 他听了，一方面欣慰她的诚实，但另一方面却也因为她的目的而心里有些不舒坦，但仍好心提醒。 「妳要作媒应该找女方，才可能订妳家的喜饼。」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不过如果能帮你相亲成功，骆妈妈说会建议女方订我家的饼。虽然我觉得千金小姐应该会选西式喜饼，像伊xx尔或高x子，那种高贵漂亮的礼盒，不过就算没做成喜饼业绩，也可以为我的媒人副业添上一笔成功战绩，对我往后作媒会更有动力。」艾可欢乐观的说着。 「没看过说话这么老实的媒婆。」骆上杰不禁暗讽，却又觉得她的单纯难能可贵。如果换做艾母前来，他会委婉且明确地拒绝，但一遇到她，他竟想和她周旋。 「星期三晚上七点可以吗？法国餐厅好不好？」忽视他的嘲讽，她拉回重点，一心要敲定时间。 「周三晚上有私事。」骆上杰淡道。 「什么私事？要约会吗？」她好奇地追问。 「妳应该知道我现在没有女朋友。」否则母亲不会这么紧张焦虑。 「那……是跟男的约会」艾可欢顿时瞠大眼，更加好奇。难不成他多年不交女友，是因为性向改变了？ 骆上杰横她一眼，懒得回答她无聊的揣测，继续低头吃饭。 「如果你对女人没兴趣，我就不逼你去相亲，也会帮你保密。」艾可欢突然小声说。虽然觉得像他条件这么好的男人不喜欢女人有点可惜，但她对gay并不排斥。 「我对女人有兴趣，但现在对工作更感兴趣。」他睐她一眼，不疾不徐的澄清。 「事业对男人很重要，但有个美满的家庭会更幸福、更有成就感。」既然他不是gay，她便放心地继续游说。 「妳自个儿也到了适婚年龄，不如先把自己嫁出去，就可以增加妳家的喜饼订单了。」 聪明的骆上杰故意把话题扯上她。 「欸？我……我还不急，我还得操烦家里饼店的生意，过三十岁再考虑结婚问题，不像你事业有成，无后顾之忧，应该考虑成家大事。」他突然谈论到她，令她心慌了下，但随即切入重点，「别转移话题啦！要不这周末，礼拜六或礼拜天？」 「我周六要去香港出差，周日要休息顺便整理家里。」 「去香港一天来回？会不会太赶了？」她有些疑问。 「只是开个会，早上去，晚上回，时间充裕，没必要多留一天。」 「那就订这个周日好了，吃晚餐也比较有气氛。」她径自敲下时间。 「我说周日要休息，顺便整理家里。」他再次强调。换做他人，和自己争论这种无聊的事，他早开口送客，但对她却不自觉多了些耐性。 「你可以睡到中午，下午再整理家里，要不下周整理也行，晚上总要吃饭吧？」要是面对陌生人，她还不敢这么卢，但他是旧识，她除了见面一开始有些不自在外，没多久便能和他自然的聊起来。 「我住处很乱，这礼拜一定要打扫。」对于排定的时间、行程，他一向遵行。虽说他很少整理家务，对家事也一窍不通，但因为住的地方早已凌乱不堪，好不容易排出时间整理，他不想拖延，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对相亲宴毫无兴趣。 「那……如果我帮你整理住处，让你礼拜天好好休息，晚上是不是就可以出席了？」艾可欢不放弃，提出条件交换。 「我去吃一顿相亲饭，妳就帮我整理住处？」黑眸微瞇，他略感怀疑地问。 「嗯！这样可以吗？」她急忙点头，希望达成交易。 「好啊。」原本打定主意不相亲的骆上杰，陡地改变心意点头同意。 不是因为她要帮忙打扫，而是他想趁机跟她多多接触。 第二章 「妈呀！这是人住的地方吗？」艾可欢一踏进骆上杰的公寓，简直傻眼。 原来，外在条件很优的他，不是绝对的完美，也许唯一的缺点，就是把家里搞成猪窝，他怎么能忍受自己住在这里？ 两天前，她与他达成协定，说会找个下午来为他打扫房子，本以为他会不放心交出住处钥匙，没想到他爽快的给了钥匙，并告知地址，要她自己找时间去整理。 他的住处，离他公司仅十分钟车程，位于黄金地段的公寓大厦里。听骆妈妈说，他工作两三年后便自行购屋付贷款，一个人搬出来住。 不过，她没想到堪称豪宅竟如此凌乱不堪，过期报纸、杂志散乱四处，一堆公司代理的厨具家具型录、dm、文件数据、剪报，从客厅茶几、餐厅餐桌、书房到卧房，随处可见。 两间浴室里的洗衣篮满满待洗的衣物，而厨房水槽里更堆满未洗的碗盘、杯子，而高级流理台上堆着泡面碗、便当盒、啤酒罐、免洗杯及便利商店塑料袋。 在他住处迅速兜了一圈，她发现一个下午根本整理不完。 对于他住的地方如此凌乱，她很是讶异，也许这就是骆妈妈急着要他结婚的理由之一，他确实需要个贤内助。 虽对他的生活环境不敢恭维，却不得不佩服他的赚钱能力，竟能在她现在的年纪时就能自行购屋付贷款，且买下的还是市价数千万的高级公寓。 骆妈妈说他拒绝骆伯伯为他付房贷，认为自己有能力负担。月入二十多万的他，还有额外的投资收入，每月用来缴房贷的四分之一，就已超过她家饼店的月营收。 为了相亲顺利，骆妈妈告诉她许多他的资料，包括他现有的动产、不动产，甚至将来可继承的家业资产，她听了更确认他属于上流阶级，与她处在天差地远的两个世界。 其实从小她就知道他家境不错，但现在她更明确的意识到他家有多富裕。两家虽仅隔着一条街的距离，但他家很早就改建，还是两户并作一户的大别墅。 自从国中时代一个错误的暗恋后，她便很有自知之明，对于身分背景悬殊的人，不再存有任何幻梦或期待。 她每天认真过活，以自家的饼店为荣，只是近两年生意勉强持平，偶尔还会入不敷出，令乐观的她不禁担忧老店的未来。 除了继续想些促销活动，她打算努力学作媒，才能积极开发喜饼市场，而他便是她的第一个挑战，所以再大的困难，她都要克服。 不再多想，她开始动手为他整理住处，想尽快完成她允诺的事，让星期日的相亲宴顺利进行。 ＊ 晚上六点多，没加班的骆上杰返回住处。 一踏进玄关，看见客厅的景象时，他不禁惊诧。 他的客厅从未这么整洁明亮过——除了刚搬进来时——黑色皮沙发像上过蜡般，黑得发亮；茶几桌面干干净净，玻璃擦得晶亮；电视柜及酒柜也一尘不染；踩在脚下的大理石地板，简直像镜子般闪亮。 他这才想起艾可欢答应来打扫的事，只是没想到她会扫得这么细心、用心，即使找清洁人员来整理，也没这般崭新明亮。 其实刚开始他曾找钟点佣人固定来打扫，但每次打扫完，都会找不到东西，而他也不喜欢外人出入他住处，之后便不再请人来。 反正他一个人住，每次总要等到无法忍受时，才勉强整理一下。 而当她提议要帮他打扫时，他竟忘了不喜欢外人进入他住处的顾忌，看来即使多年未联络，他也没当她是陌生人，才会轻易交出钥匙。 原以为，她只会随便整理两下就了事，没想到……她的认真教他钦佩，这下他也不好意思拒绝出席相亲宴。 骆上杰走往浴室，准备上厕所，才打开门，他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个女人戴着手套、口罩，蹲在地上卖力刷马桶。 「你、在做什么」眼前的景象，比看见客厅的崭新光亮，还令他惊诧连连。 「你下班了？」专心刷马桶的艾可欢，循声抬头看向门口。 「你……在做什么？」闻到空气中刺鼻的气味，他不禁皱起眉头再问。 「刷马桶啊！你看不出来吗？」戴着口罩遮住半张脸的艾可欢，眨了眨一双星眸看着他。 「我没要你刷马桶。」仅只是一个交换条件，她未免做得太过认真。 「你要用厕所吗？主卧房那间厕所已经扫好了。」她示意他离开。转头倒了盐酸，打算继续清洁。 他却跨步上前，一把将蹲在马桶前的她拉起，带离浴室，远离这刺鼻的味道。「你不知道盐酸吸过量会中毒吗？」她卑微地为他刷马桶令他诧异，却更担心她的安危。 「我有打开浴室的窗户，让空气流通。」她意外他竟紧张兮兮。 「真要洗浴室，有其它清洁剂可用，不须用危险性高的盐酸。」他神情严肃地表示。 「可是，用盐酸才能把马桶的污垢溶解，清洗起来比较省力，还可以把马桶洗得白白亮亮，洗完会很有成就感。」她单纯地笑说，彷佛洗马桶是件愉快的差事。 他因她带笑的眼眸怔忡了下，想象口罩下，她的嘴角一定高高扬起。 「而且，我们家都用盐酸洗厕所，没什么问题啦！」她挥了挥手，扯回自己的手臂，转身要回浴室，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在我这里不能用盐酸，厕所也不用洗。」一时无法改变她的习惯，他只能强硬道。 「呃？」见他撂下话后就转身往另一边房间走去，害她不知该不该继续手上的工作。 「生气了吗？为什么生气？因为讨厌盐酸的味道？」她自言自语的咕哝着。 犹豫几秒，她决定停止浴室的清洁，反正今天也打扫不完，再找他不在的时间来好了。 脱下口罩、手套，双手洗干净后，她离开浴室。 「啊！快六点半了！」这时看见壁上的钟，才知道时间。 她出门前知会母亲，五点就会回家的说。她连忙跑到客厅，从电视柜下方拿出包包，掏出手机，拨电话回家。 「妈，我还在骆上杰的住处，现在要赶回去，应该七点会到家，晚饭帮我留着。」怕父母担心，她先告知一声。 「你几点过来的？」身后响起骆上杰略微低沉的声音。 「呃，中午吃饱饭，大概十二点半到。」她转过身回道。「我还没整理完，书房只整理一半，卧房只洗了浴室，客房都还没动到。我会再找时间过来，星期六下午好了，总之我会在礼拜天之前把工作完成。」她许下承诺。 「需要这么拚命吗？」及只是为了说服他参加相亲宴？ 「还好啦！只是没想到你可以把豪宅弄得像猪窝，难怪骆妈妈急着要你娶老婆。」她笑说，背上包包，转身准备回家。 「对了，不要太常吃泡面，否则会提早秃头。」走到玄关，她又出声提醒。「微波食品吃太多也不好，啤酒也不要喝太多。会赚钱，更要懂得照顾自己，身体健康才是最大的本钱。」她好意地叨念着，道声再见，便开门离去。 骆上杰站在玄关，目送她轻快离开的背影，几度想开口唤她留下，喝杯咖啡或请她吃顿晚饭，但他终究没出声留她。 她的好意关怀，令他内心泛起淡淡涟漪忆起遥远的年少，一份淡淡的情思…… 他跟艾可欢从小就住在同一个小区，紧隔着一条街，两人读同一所小学、国中，甚至是高中。 虽住在附近，但相差三岁的两人其实没什么交情。他真正注意到她，是他国三时。 那时的他跟好友傅君天，常互相竞争课业，两人外型俊帅，成绩一直是不相上下，而生性热情善交际的傅君天异性缘极佳，俨然是校园的风云人物，被许多学妹崇拜，他则因为个性较沉默、冷酷，很少人敢主动与他亲近。 国三的他，对小女生没兴趣，也没特别注意过谁，知道那一天—— 下课后，他和打完球的三五个死党一起穿越操场，走往脚踏车停放处，准备回家。 「哇塞！你今年又大丰收了！刚才教室抽屉已经塞满巧克力，没想到连脚踏车篮子也有。」 看见并排的脚踏车，唯独傅君天的篮子放着数个小礼盒，众人不禁羡慕地吆喝。 「这么多也吃不完，送你们吧！」傅君天帅气的拨了拨汗湿的头发，大方道，伸手拿起车篮里的礼盒丢给大家。 「这个最大，我要了。」小胖急忙抢下最大的礼盒。 「巧克力我们就不客气吃了，不过好歹要知道是谁送的。」阿汉拆开包装纸，将里面的小卡片递给好友。 傅君天接过，看了下里面的青涩爱语，念出署名。「一年六班，张茵琪……不认识。」抬头看伙伴，大家也摇头。 将小卡片还给阿汉。「有兴趣，就去认识小学妹。」他对对方毫不在意。 「这是什么？不是巧克力，也不是蛋糕。」小胖拆开包装纸，打开纸盒，不禁嚷嚷。 「这是……猴子屁股？！」有人开玩笑。 「猴子屁股？哈哈，亏你想得出来！」其中一人拿起一粒比划着，一手放头顶，比出猴子抓痒的动作，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那是寿桃。」一旁的骆上杰没跟大家起哄，声音平静道。 「寿桃？谁会在情人节送寿桃告白，还送两粒？！哪个人这么鲜？」众人继续狂笑。 「有卡片，不过上面只写『祝学长情人节快乐！生日快乐！』，没有署名。」翻出寿桃下压着的小卡片，有人大声念出。 「哈哈！君天老大，有人送寿桃给你庆生！」阿海拍拍傅君天的肩膀，笑得最大声。 傅君天的生日与情人节隔几天，一堆爱慕他的学妹们，通常会在情人节这天，连同生日礼物一起送出。 「生日送寿桃……还蛮可爱的。」冷静的骆上杰原本对众人的笑闹无动于衷，却突然想到会送寿桃的可能人选，不觉嘴角泛起笑意。 「哇，连酷哥老大都笑了！这个学妹太有趣，如果有署名，我想去认识一下。」阿海见他难得的笑容，惊诧的嚷着。 「我不想吃猴子屁股，我想吃巧克力。」小胖抱怨地将礼盒还给好友。 「我对这个没兴趣，阿海有兴趣拿出。」傅君天把礼盒推给阿海。 「这小学妹俗得很有趣，可是我也不爱寿桃。」阿海再推给旁边的人。「君天喜欢的应该是那个亲手做白巧克力的隔壁班才女吧？家里开公司的妻子就是不一样，跟你非常速配。上杰也欣赏那类型的千金女吧？你家也是开公司的。」阿海转而问骆上杰。 「没兴趣。」他淡淡回应，却将众人推来推去，落在他手中的寿桃礼盒收下。 望着盒中两颗胖胖的粉色寿桃，他脑中浮现娇小的艾可欢神情愉快地揉面团、做寿桃的模样。 尽管没署名，他却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家里开饼店的她所送的。虽然两人没什么往来，但他母亲常跟艾母一起闲话家常，他知道她小小年纪便已经学会做饼、做寿桃了。 仔细回想，他才发现跟傅君天走在一起时，常常会与她不期而遇。 原来，她跟大多数小女生一样，都迷恋外向开朗的好友。 霎时，她小小的身影，清晰映入他脑海。 当他抬眸，惊见不远处的榕树后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偷偷观察这里的一切。 募地那抹身影仓皇的闪身离开。 她是否全听见了？是否受伤了？ 莫名地，他竟有些在意她的感受，很想责备死党的幼稚嘲笑。 从那一天开始，他开始不自觉注意她的生活、行踪，会特别细听母亲谈论到有关艾家的一切，还会刻意从她家店外绕过，偷看小小的她熟络地招呼客人。 有几次，他想停下脚踏车，去她家光顾买东西，终究没有勇气踏进店里。 他其实不明白自己对她存有怎么的情感，虽然不自觉的在意她，却从没想过要去亲近她。 刚开始，他只是担心她告白失败，小小的心灵严重受伤，才故意路过她家，想看看她的状况，当看见她对客人展露单纯的笑容时，他放下了心理的担忧。 之后却成了习惯，每天一定绕行她家的街道，看过她后，才返家。 升上高中，他仍对谈恋爱不感兴趣，而好友傅君天国中毕业前夕才跟隔壁班才女交往，想不到三个月便不欢而散，总是抱怨娇娇女不好伺候，而后，他身边女友不断，只顾玩乐，逐渐荒废课业。 于是和傅君天渐行渐远，反倒艾可欢的笑脸却逐渐烙印在他心里。 邻居又曾同校，但每次她到他家送饼，面对她主动问候、自然闲聊，他却找不到其它话题，只好淡然响应。 过去的他，不屑跟小女生聊些无意义的话，可等到他有想交谈的对象时，却不知怎么应对。 尽管对她心生好感，却没有进一步动作，让两人一直维持在不熟的邻居、不熟的学长学妹关系。 国中成绩平平的她，竟能考上他念的高中，虽说是低分勉强入校，但他却觉得这是两人的缘分。 在他高中毕业前，终于鼓足勇气，决定改变两人的关系—— 「你要寿桃？骆妈妈拜拜要用？要买几个？我回家后拿过去。」 在校园里，艾可欢突然被骆上杰叫住，神情有些别扭的他向她开口要寿桃。 「不是我妈妈要买，是……是我希望你送给我。」骆上杰抓抓头发，脸颊不禁热烫起来。 「我送你？为什么？」艾可欢眨眨大眼，一脸不明所以，接着微笑道：「也对，你之前教我功课，我还没好好向你道谢，应该免费送你。」 在她烦恼联考那段时间，骆妈妈好意要她放学后到他们家，除了安静的环境念书，还要求酷酷的他陪她读书好几日，并提供考古题、圈划重点。由于他的帮忙，她才勉强考上好高中，可现在都第二学期了，她竟忘了该好好谢他。 「我再送你一盒凤梨酥跟蛋黄酥，多亏你的帮忙，否则我不可能考进这里。」她由衷感谢。 「我不是要你回礼。」骆上杰忙澄清。她能考上这所高中，他也很为她高兴。「我希望……情人节……收到你做的寿桃。」他又抓头发，非常尴尬地告白。 她听了，怔怔地望着他。 他低头和她静默对望着，紧张的心跳加剧，唇角勾起腼腆的笑意。 没料到，他俊容上淡淡的笑意却让艾可欢彻底误解了。 她想到好久以前，那令她伤心的告白，被几个男孩当玩笑的难堪场面，记得当时，连向来不苟言笑的他也笑了出来。 他当时的淡笑，比其它人的大笑，更令她受伤难过。 之后好一阵子，她都不敢与他正面相对，偶尔看见他路过店门外，也假装没看到。 经过好长一段时间，她好不容易忘掉那不愉快的记忆，才能对他自然地微笑问候，没想到过了三年，他竟无预警地提起，酷酷的俊容上，再度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她应该装作没事，自嘲地带过，但她却仰着脸蛋，瞠眸和他相望。 她感觉心口轻轻抽痛着，眼眶一酸，冷不防地豆大泪滴滚落。 他见状骇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个……」他眉头纠成一团，顿时口拙得难于言语。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告白，却不敢直接说喜欢，只好隐喻地借物表示，原以为她对他的表白会面露惊喜或犹豫，却没料到她竟哭了出来。 「如果……你觉得困扰……可以……可以拒绝……」他吞吞吐吐的安慰。第一次见她掉泪，令他慌乱不已。 虽然她拒绝他的告白，他会很失望，却更不希望惹她哭泣。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朋友……跟你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我很有自知之明，你不用再、再拿这件事开我玩笑……」她哽咽，用手臂抹着不停掉落的泪水。 这件事如果换作他人提起，她也许可以笑着面对，可不知为何，因为是他，她竟觉得无比难受，无法克制的眼泪直落。 「我……我不是开玩笑！我是……」她的反应教他以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不该用那件事作为向她告白的隐喻。 他弄巧成拙！ 「艾可欢，我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他申请严肃的急着辩解。 「我再笨，也知道今天是愚人节。」她含泪的眼眸怒瞠他一眼，转身，仓忙地跑开。 愚人节？四月一日？骆上杰霎时愣住。 在西洋情人节前，他仍鼓不起勇气向她告白，原想日后再找机会，没料到，他竟好死不死挑上愚人节的今天向她开口。 难怪，她会当成玩笑话，会误以为他在嘲笑她而受伤哭泣。 他不仅弄巧成拙，还该死的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之后，他始终找不到适当的机会向她好好澄清这个误解，更无法重新向她告白心意，两人的缘分，随着他念大学住校，分隔两地而终结。 纵使他寒假回家遇到她，她会主动向他打招呼，自然地问候几句，可他一面对她，总是口拙，犹豫着要如何解释之前的误会，仍是开不了口。 一次、两次，时间愈久，愈难提起、澄清。 似乎他在错误的时间表错了情，一切便难以再重新来过。 那份对她曾经在意的好感，青涩的情思，被他俏然地掩埋。 大二时，他交了第一任女友，感情平顺，却在半年后自然分手。 之后又陆续交了两、三个，总是交往一段时间便没了感觉，加上母亲背后挑剔，认为对方不适合他，他于是顺理成章的和平分手。 出国念书两年，亦有一、两段恋情，仍不曾刻骨铭心，回国服完兵役进入自家公司工作，这几年也不是没机会谈恋爱，但他却一直意兴阑珊。 他专心在事业上，想拼出一番成就，身为董事长之子的他，更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才能赢得公司干部的信服。 对于感情，他不再积极，甚至选择忽略，也许因为最后两任女友都明白指出他的沉默无趣，交往不久便主动求去，让他内心不免有些受挫。 他知道自己不是体贴的男人，更非浪漫的情人，女人也许一开始会被他的外表及背景吸引，但真正相处后，对方逐渐感觉无趣，而他也没了悸动。 不温不热的恋情，对他而言可有可无，也或许那个对的人，那个真正适合他的女人，尚未出现。 然而多年后，艾可欢再次出现在他眼前，主动与他交谈，甚至还来他住处打扫，为他洗碗、洗衣、刷马桶。虽然她的目的是要为他安排相亲，但他却再度对她产生浓厚的兴趣。 今晚目送她离开的背景，他心湖掀起一丝波动，脑中萌生一个念头—— 他跟她，还有没有机会？ 第三章 这一晚，艾可欢回到家，晚上睡觉时竟作了一个梦。 梦见高中时代的自己，穿着制服，在教室大楼的中庭被骆上杰叫住。 她有些惊讶他会跑来她的教室大楼找她，因为不同年级的两人，教室相隔遥远，因为他们很少有机会在学校碰面。 记得乍见他来找自己时，她有些紧张，又有些高兴，却在他的玩笑话后，令她克制不住地落泪，难过地跑开，从此跟他冷战，好一段时间刻意避而不见。 当时她会那么伤心难过，是因为早已不自觉的对他心生好感。虽然她刚开始爱慕的对象是他好友，然而那份迷恋，在亲手做的生日礼物被讥笑，她伤心过后便很快清醒过来。 原本她跟骆上杰没什么交集，后来却不时遇到他，虽然他有些冷酷，但她不介意主动向他问候，而在他家念书的那段时间，他不厌其烦的教导她功课，让她对聪明冷静的他愈来愈欣赏。 只是没料到她心生好感的对象，竟再一次嘲笑她，还特地选在愚人节，跑来她的教室大楼前，神情严肃地跟她开玩笑。 对于他大费周章的幽默，她真的笑不出来，不禁倍感受伤，还软弱地哭了。 生性乐观开朗的她，虽然选择遗忘不好的记忆，很快便笑容满面的面对周遭的人，却很难在短时间内自在的问候他。 因在内心提醒自己，从此不再对身份不合的人心存任何恋慕或奢想。 艾可欢醒来，对于梦见过去，有些讶异。 事隔多年，但梦中的记忆却很鲜明。那一年杜鹃花特别鲜艳，却是她心情最灰蒙蒙的一季。 尽管她现在对往事不再耿耿于怀，也不再难过，但内心却有种不明的感觉轻轻骚动着。 她甩甩头，不想去分析无意义的事，下床，进浴室盥洗，准备开始新的一天。 「什么？数据找不到？」星期五晚上，意外接到骆上杰的来电，令艾可欢非常惊讶，她原打算明天下午再过去做完剩下的打扫工作。 「那份文件很重要，我去香港开会要用。」电话里，向来冷静的骆上杰难得有些着急。 「你是放在客厅或书房？我虽然有整理，但没乱丢东西。」尽管整理出一大堆看起来像垃圾的废纸，但她连张发黄的剪报都不敢随便丢弃。 「装在a4的牛皮信封里，可能放在客厅书房或餐桌，你收去哪里？」即便是重要的文件，他看完后也随手放置，虽没有固定的位置，但那需要时他都能找得到。 「a4牛皮信封？我是看到好几个，有的放进客厅壁橱，也有收进书房书柜及抽屉，书房我只整理一半……餐桌上好像也有牛皮信封，不过几乎都是杂志和目录……」艾可欢努力回想那天收拾的情况。 「你过来帮我找。」骆上杰直接要求。他已在屋里四处翻找两个多小时，却迟迟找不到他要的文件。 「现在？！」看看表，晚上九点四十。 「现在！」他语气强硬。「我明天一早要去机场，来不及重做一份。」 「喔，好。」虽然时间有点晚，毕竟是她害他找不到数据，她有责任去帮忙找。 向母亲告知一声，她便骑车前往他的住处。 当艾可欢到达骆上杰的公寓时，已是十点多，虽持有钥匙，她仍礼貌地按电铃。 「怎么现在才来？快快！今晚一定要找出来。」骆上杰急忙前来开门，一把捉住她的手臂，急着带她进屋。 「晚上我不敢骑太快，所以……」她正想解释自己已尽力赶来，却突地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到。 「你、你怎么弄得这么乱？！」她之前花了大半天打扫好的客厅，竟比她初来时还凌随机数倍，仿佛废纸回收场。地板、沙发、茶几、矮柜，一堆纸张、信封四散，令她难以置信。 「这样……怎么找？」不仅客厅，他把每个厅房都翻得乱七八糟，令她顿觉头痛。 在她印象中，他一向冷静，做事有条不紊、一丝不苟，怎么现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去过他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干净整洁，跟一身西装笔挺的他，气质很相符，为什么私底下的他却是完全不同的面貌？ 「办公室有秘书负责收纳，我要东西找她拿就行，至于住处，随便放的东西其实乱中有序，要用时我能找到，可一旦被别人动过，我就会毫无头绪。」他边解释她的疑问，边在茶几、沙发上继续翻找着。 「你是怪我不该多此一举帮你整理吗？」艾可欢不禁咕哝。将他翻出的东西，一一捡起，整齐的堆放在一旁。 「我没怪你。抱歉，我只是一时心急。」察觉自己口气不佳，他歉然解释。 「我好像第一次见你如此急躁的样子。」艾可欢却笑着说，毫不在意他的口气很差。 骆上杰闻言，怔愣地望她一眼。 「你认为我是怎样的个性？」他竟想探究她对自己的了解及看法。 「很聪明，酷酷的、冷冷的，不爱笑，感觉就算地震来了，也不会害怕想逃。」艾可欢随口道。 虽然现在的他，外表感觉更沉稳，更有距离感，但她却比过去还能自然轻松地和他说话。 「我会怕地震。」他老实说。「不过要是待在高楼大厦，想逃也来不及，索性安静坐下，因为紧张也是多余。」他认真回答她随便的比喻。 「也对啦！像你这里十一楼，就算要叫要跑，也白费力气；而你公司在三十几楼，更不可能往外逃生。」她点点头，却是有些意外他会回应她的比喻。 于是，她边帮他找资料边整理，边和他闲话家常，而他因为她轻松的闲聊，内心不再那么急躁，对一室的紊乱，也不再感到心烦。 重新找过每个地方后，最后，他们在餐厅的餐桌柜翻出他寻觅已久的牛皮纸袋。 「原来是这个。你应该形容详细一点，背面有纽扣套绳封口，上面缠绕的线半开着，里面大概放着一公分厚的文件，这样我就有印象放哪里了。」当时她将餐桌及餐椅上堆放的数迭文件、纸张都收进餐桌柜，她并没随便移到别的地方。 因为屋里数据太多太乱，而用a4牛皮信封装的文件也一堆，且分散各处，如果他能形容明确，她也不须陪着他在房子每个厅房翻找。 「你记得这么详细？」很快检查完内容物，确认没有遗漏后，骆上杰边将封口线缠绕妥当边问。 「虽然背书我不太行，但整理过的东西我都会记得。像这种信封文件还有好几个，不过只有这一袋，纽扣套绳没系好，应该是你近期拿出来看过。」艾可欢解释。 就是怕他会找不到数据，她才不敢将各处的文件统一收往书房，只就近放在旁边的橱柜，没想到他连原先放哪里都不记得，才会找得这么费时。 「幸好找到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帮你整理房子。」对于他将她辛苦整理过的环境弄得更紊乱，她没有一丝不快，反而为他找到数据而放心。 「啊，已经这么晚了！」低头看了下表，竟已十二点半。 「我送你回去。」骆上杰开口道。 「欸？」她抬头，愣望他一眼，有些意外他的提议。「不用了，我有骑车。」 「这么晚骑车危险。」之前，因为找不到重要文件才急忙叫她过来，一时没想到她一个女孩子晚上出门很危险。 「我晚上骑车很慢，没关系。」艾可欢扬扬手，转身便要走。 「我送你回去。」骆上杰语气坚决，不放心让她单独骑车回家。 「真的不用，你快去睡觉，明天不是一大早就要去赶飞机？」她反倒比较担心他没时间休息。 「我送你回去。」他坚持。「或是你留下来过夜。」 「欸？」艾可欢惊诧地转头看他。「过夜？」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里有客房，你可以打电话跟你妈说一声，太晚不方便回去。」他神情认真，并没有其它意图，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骑远路回家。 「呃……」他的建议教她大感诧异，她跟他虽相识超过二十个年头，但其实并不熟。 「让我送你回去，或留下过夜，自己选一个。」骆上杰第一次在小事上坚持，若换做其它女人，他也许不会这么固执。 「我……」他强势的态度竟让艾可欢难以拒绝，不禁犹豫了起来。「可是，我的机车怎么办？」她不可能留下来过夜，而若让他送自己回家，她便要将唯一的交通工具留在这里。 「明天你搭出租车过来，车资我帮你付。走吧！我送你回去。」说着，他拎着车钥匙，跟她步出大门，搭电梯到地下停车场。 就这样，艾可欢半推半就的坐上他的车。第一次坐他的车，跟他处在密闭的小空间，竟让她有些不自在。 「那个……这辆车是进口车吧？什么牌子？」车子安静地滑出地下室车道，没开音响的静默车内，有些尴尬，艾可欢赶忙找话聊。 「德国vw golf gti 2。0。」骆上杰详细告知车种和品牌。 「喔。」艾可欢不懂装懂，一结束短暂的话题，车内再度一片静谧。 她看向车窗外，夜色飞逝，歇业的商圈，各式的招牌仍不停闪烁着，她努力想找话题。 「你喜欢唱ktv？」看到醒目的ktv招牌，她随口问。 「不喜欢。」 「喔。」她轻应一声，车内再度静默，她突然不知怎么跟他交谈。 沉寂几秒，骆上杰又开口，「你很喜欢唱歌？」 他记起，曾在傍晚回家途中，看见她跟一群婆婆妈妈在小区公园唱卡拉ok。 很久以前的记忆，这会儿清晰在他脑海播映：她手持麦克风，高唱台语老歌。他不记得她唱什么，却记得当时她开朗的欢乐笑颜。 「我很喜欢唱歌，只是每次朋友相约去ktv都选假日，尤其是一些重要节日，我要顾店很难参加，因此较常唱公园卡拉ok。」艾可欢笑说。「感觉好像有点无趣，可是跟一些阿公阿嬷叔叔阿姨唱老歌，其实还满好玩的。」她跟小区的长辈、孩子都相处得不错。 「我看过，很热闹。」想起那欢快热闹的画面，他嘴角不觉勾起很轻浅的笑意，可惜艾可欢并未察觉。 「你看过？什么时候？一定觉得很好笑吧？」她听了不免讶异。 「满适合你的。」一般年轻女孩子在那样的公园团体中，应该显得突兀，但她却怡然自得，跟不同年龄层的长辈相处融洽，他那时对自然亲切的她，留下好印象。 「这是褒是贬？」他该不会暗指她很「耸」吧？ 「你唱得很快乐，歌声应该不错。」莫名地他竟想听她唱歌。「你的拿手歌是什么？」他想进一步了解她的嗜好。 「很多喔！像『飘浪之女』、『粉红色的腰带』那种老歌我都会，就是『王昭君』也难不倒我，其实流行歌也行，只是在公园比较常唱台语歌。」她笑说。话开始多了起来。 「你回家还有去逛过小公园吗？那里曾经大幅整修过，小时候玩的溜滑梯、荡秋千、跷跷板都不见了，不过有几棵老树留着，树干上还隐约看得见一些小孩刻的名字。」她径自说着。 「为什么要把名字刻在树干上？」听她提起小区公园，他也忆起一些遥远的童年回忆。 「我们那年代的小学生、国中生，很喜欢在课桌椅或树上刻下喜欢的人的名字，就是画一个伞的形状，把两人的名字写在左右。」艾可欢用食指在空中比划了下。 「我跟你同一个年代吗？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流行？」他莞尔问道。 「喂，骆先生，我比你小三岁耶！」她不禁横他一眼，他的语气好像在说她老他一辈似的。 「每次升年级换班，课桌椅上都有很多前人用立可白画的相合伞，说不定也有你的笔迹。」她不禁猜想小时候的他会欣赏哪种类型的女生。 「国小、国中哪懂什么喜欢，只是破坏公物乱涂鸦。」年少的他确实没注意过这种示爱的方式。 他却因此再度想起她国一时暗恋他的好友，是否曾把她跟傅君天的名字，也写在哪张课桌椅或哪棵树干上，他为那也许还存在的痕迹，心里泛起一丝丝不舒坦。 蓦地，他心怔了下，他怎么会在意起这种无意义的小事？ 一路上，艾可欢自顾自地闲聊童年往事，早已没有刚上车时的尴尬，而骆上杰偶尔回应几句，因她的闲谈，翻出许多久远的记忆。 尽管两人过去没什么明显的交集，但生活在相同的环境，有许多共同的经历及见过的人事物。 而他，对曾与她错过的缘分，那份淡释的青涩情思，也悄悄地被翻动了出来。 ＊＊＊ 周日，晚上七点十分。 高级法国餐厅「dans le ciel」内，在装潢古典别致、烛光摇曳的浪漫情调种，专业钢琴师奏出轻快浪漫的法式香颂，悠扬的音符温柔环绕四周。 餐厅一隅，一张欧式餐桌坐了两女正在等人，气氛微僵。 不一会，艾可欢见骆上杰总算到来，呵笑着打圆场，「骆先生，你让白小姐等了十分钟，这餐不算，下次可要再补请人家喝咖啡，表示歉意。」 为了撮成这顿相亲宴，她可是费了不少心力、体力，昨天还花了一整天，打扫整洁骆上杰的住处，实现她的交换条件。没想到他虽然答应赴约，却迟到了。 小小的迟到应该不算什么，但晚到五分钟的白小姐，发现男方尚未抵达，已经有些不快，每多等一分钟就更显不耐烦，脸色愈难看，让她很尴尬，只能频频打手机催促在路上的他。 「骆先生对时间向来很谨慎，一定是因为今天假日，特别塞车，又不好停车，才会晚到。」艾可欢为他辩解。 原本有些不耐的白小姐，在看见穿着高级西装、英挺帅气的骆上杰后，敛去脸上的微愠，端起柔美笑靥道：「没关系。」 骆上杰看了一眼穿着宝蓝色露肩晚礼服、容貌姣好的白小姐，礼貌性地点个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他一开始便对这场相亲宴没什么兴致，即使见到美丽气质的女主角，他也毫无感觉。 「先点餐，我边为你们介绍彼此。」服务生随即送上三份精致的menu，艾可欢伸手翻，蓦地眼睛一凸。并非她看不懂有中文附注的menu，而是被上面的价格震吓到，生平第一次踏进法国餐厅的她，虽早听闻法式料理的高消费，但亲眼目睹，仍令她咋舌。 这间餐厅时白小姐所指定的，她还差点订不到位，更是在上网查地址时，才得知它的知名度。 她反复翻着menu，连道甜点都点不下手，却听见白小姐以流利的法语，向服务生一一念出餐点名称。而坐在对面的骆上杰，也很快点妥套餐。面对在一旁等待的服务生，艾可欢视线落在最后的饮料页。 「我不用餐，一杯espresso就可以。」妈呀！光一杯咖啡就要三百元起跳，虽不想喝浓缩咖啡，但它却是里面最便宜的，她已经点得很心痛。 这顿饭，按理说由男方买单，却仅止于请女方用餐，身为媒人的她，则要自付餐费，她心想以后参加相亲宴，都要吃饱再出来。 听到她只点一杯咖啡，骆上杰抬眸看她一眼，有些纳闷。 她应该还没用餐，是因为顾虑价钱才不想点餐吗？虽对相亲对象没兴趣，但他不介意为她付晚餐钱。 他想开口要她加点，却刚好望上正对他微笑的白小姐，让他有些不自在，避开了视线，也放弃开口。 「嗳！我先来介绍一下今天的男主角，骆上杰先生，今年三十岁，拥有mba硕士学位，毕业于美国名校，史丹佛大学企管研究所，精通英语、西班牙语，也懂日语，目前任职于自家公司罗伦斯贸易，担任董事长特助。罗伦斯代理欧美及日本几大厨具品牌，还有家具、寝具、卫浴等。 「他年轻有为，能力卓绝，虽为特助，领的月薪可是总经理等级，加上本身善于投资理财，平均年收入超过五百万，靠自己能力，已在信义区购买一层高级公寓，事业有成，有房有车，只差一位美丽的女主人。」 听艾可欢一口气念出这一长串数据，让骆上杰不免有些惊讶。 「男主角这么优秀，我们女主角也不遑多让。今年二十七岁的白小姐，毕业于美国纽约茱莉亚学院，全美排名第二的音乐研究所，主修钢琴、辅修小提琴，精通英、法语，曾参与欧洲知名管弦乐乐团巡回演出，在国内还举办过两场个人钢琴独奏会，集美貌、才华于一身，简直是现代维纳斯的化身。」她说得口沫横飞，大力赞美女主角，让白小姐被捧得有些脸红。 对面的骆上杰双手盘胸，对白小姐在音乐界的丰功伟业没兴趣，却对艾可欢喋喋不休的小嘴感到兴味。 一开始，他认为她跟媒人扯不上边，但此刻口齿流畅，说话不用换气的她，倒令他另眼相看。 「白小姐出身名门，父亲也是贸易公司大老板，家世、背景、学历、外貌都一流，与骆先生简直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完美的一对。」艾可欢呵呵笑。向母亲及时请教的说话技巧，一古脑全搬上台面。 虽说男女双方事前应该已看过对方的简介，但她仍必须重新介绍一遍，还要好好担任双方的沟通桥梁。 「不知骆先生平常有什么兴趣？」艾可欢替女主角问，视线却不禁落在服务生送上他桌的前菜。 镶金边的精致餐盘，盛装的芦笋鲜虾冷盘，少少的分量，却感觉很可口。 骆上杰拿起银制叉子，从容的吃一口，抬眸，发觉她的注视。 「你要不要加点餐？」他直接问出口。伸手便要唤服务生。 「不用，我吃过了。」艾可欢连忙摇头，小心翼翼的将口水咽下，赶忙微笑再问一次。「不知骆先生平常有什么兴趣？」 「工作。」骆上杰淡应。既然她拒绝他请客，他也不想强求。 「除了工作之外，假日有什么休闲？」感觉他有些冷淡，她笑眯眯追问。 「加班。」他态度仍是冷淡。三两口便吃完前菜。 「呵，骆先生真的很有事业心，将来对家庭一定也很有责任心。」艾可欢赶紧圆场，转而问正优雅用前菜的白小姐。「白小姐平时的兴趣呢？」 「因本身所学，我对古典乐特别偏好，喜欢去欧洲旅行，看歌剧、听音乐会，在国内，有机会也会去国家音乐厅，而在家休闲时多半练琴，喝杯下午茶，看本好书。」白小姐优雅地回应，道出她的千金生活。 艾可欢听了，顿觉她的生活好飘渺，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呵～白小姐气质高超、品德高雅娴静，能娶到你绝对是天大的福气。」尚未学会真正说媒技巧的艾可欢，只知道嘴巴要甜一点，多说些赞美好话。 说完，她端起服务生送上来超小杯的浓缩咖啡，喝了一口，忍不住皱起眉头。 妈呀！一杯要价三百元的咖啡，竟比中药还苦，比三合一还难喝，她在心里呕血。 端起水杯，喝下一大口水，冲淡口中的苦味。 她瞬间的动作、表情，全教骆上杰看尽眼里，内心不禁泛起一抹笑意。 第四章 相亲宴间，艾可欢一张嘴说个不停，问个不停，试图让男女主角热络起来，增加彼此的认知和了解，但气氛仍有些生硬。 白小姐温雅的回话，优雅地用餐，一双美眸锁着眼前事业有成的英挺男人，但骆上杰的视线多半落在白小姐隔壁的艾可欢身上，捕捉到她一双大眼偷觑他面前一道换过一道的精致餐点。对于自己唯一点的咖啡，她勉强试喝第二口，眉头再度纠成一团，便心痛舍弃昂贵却苦涩的浓缩咖啡。 当服务生送上最后的甜点，拖了一个半小时的冗长用餐时间，差不多要宣告结束。 艾可欢赶紧为两人预约下一次约会。「骆先生应该对白小姐的印象很不错，要不要先订下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 今晚的骆上杰异常的沉默寡言，简直惜字如金，她只好不断替他说话。 「白小姐什么时候有空，让骆先生请你喝杯咖啡？骆先生什么时候方便？」她强迫中奖似的，一边对骆上杰使眼色，要他向白小姐示出好意。 骆上杰对她的暗示、明示皆无动于衷，兴致缺缺。 「很抱歉，最近较忙，如能挪出时间，我再跟白小姐联络。」 一听骆上杰今晚说出最长的一串话，竟是推诿拒绝，白小姐脸色一白，自尊受创。 「呵，骆先生就是太重视工作，才会没时间认识好对象。白小姐条件这么好可要好好把握，不能用忙当籍口，下班后一起去吃顿饭、喝杯咖啡，彼此才能多认识，我看就约下礼拜二或三，怎么样？」她用力的向男主角使眼色，要他点头答应，可他就是不搭话。 「既然骆先生忙就不勉强，我也还有事，先走了。」白小姐起身，拎着名牌包，扬起下巴，踩着高跟鞋，生气的走了。 从未被男人漠视的她，早忍了一肚子闷气，若不是看在对方英挺俊逸、经济优越的份上，她早就不想陪笑了。 「白小姐，路上小心，我再跟你联络喔！」艾可欢连忙对着她的背影喊叫。 一转头即变脸的瞪眼好不捧场的男主角。 「喂，你会不会太不情不愿了？」他不仅话少，对白小姐爱理不理，更在用餐时间接了两通电话，径自谈起公事来。 「我本来就对相亲没兴趣，何况我只答应赴约，没答应要热络相迎。」骆上杰一副已达成任务的模样。 「人家白小姐条件那么好，你有什么不满？干么故意摆冷脸？」她对他的表现很不悦。 「我的个性本来就这样，真要故意摆冷脸，她坐不了五分钟就吓跑了。」今晚他只是比平时更懒得说话而已。除了商业饭局，他并不擅长交际。 「还有，我不认为白小姐条件有那么好。」他嘴上抱怨。母亲挑的对象，跟他想要的南辕北辙。 「这样的条件你还挑剔？难怪骆妈妈说你眼光高。若不是她早为你找到相亲对象，以我的人脉，去哪里找这样的千金小姐匹配你？」 连身为女人的她，第一眼看见白小姐都惊艳不已，如果说对方是高贵的孔雀，那她只是算是一只野麻雀，而骆上杰竟连这样的美女都看不上眼，她不禁怀疑他的标准到底在哪里。 「白小姐身材像模特儿，长相像明星，要家世有家世，要学历有学历，气质好得像仙女，这样的对象，你还不满意，连正眼都没好好瞧人家一眼。」她愈讲愈气，起身对着他数落起来。都是他的错，害她第一次安排的相亲宴失败。 骆上杰靠着椅背，双臂盘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气呼呼的小脸。 然后，他扬起手，唤来服务生。「刚才的套餐再送一份。」 「呃，你还要吃？」艾可欢瞪大眼，这里一杯咖啡对她而言已是天价，他竟要再点一份套餐！ 「你肚子饿了吧？」 「饿死了，我等一下要去吃切仔面。」眼巴巴的看他们吃着丰盛大餐，她却只能拼命说话，拼命喝水。 「坐下，我请你吃饭。」 「嘎？」艾可欢惊讶的瞠眸。「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感谢你作媒。」 「可是……又没作成？」她一点也不觉得他感谢她帮忙介绍对象。 「或者，感谢你替我打扫？什么理由都可以，你自己想。」他懒得解释。请她吃饭，哪里需要理由。 「虽说有些相亲宴男方会连同媒人的餐费一起付，可是，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况且今天还挑了这么高级的餐厅……」艾可欢感到过意不去，虽然她对这里的料理垂涎三尺，但她不会占别人便宜。 「我餐都点了，如果你不想吃我也不勉强，大不了让服务生倒去喂猪。」他对她的推阻有些不耐，拿起账单就准备起身。 「等等，拿去喂猪，还不如给我吃。」也许这里的套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她可不容许浪费美食。 骆上杰放下账单，薄唇勾起一抹淡笑，开始欣赏她大快朵颐的模样。 「哇塞，好吃！这简直是人间美味！」艾可欢用银叉叉起芦笋鲜虾，送进嘴里，细嚼慢咽的品尝，眼睛眯成弯月。 光开胃菜、色拉、汤品，就也吃得陶醉不已，接下来的主菜，更让她赞叹连连。 「你……」专注享受美食的她，突然惊觉骆上杰一直静默地看着自己吃饭，她顿觉尴尬，急忙找话题聊。「你、你到底对白小姐哪里不满意？」 对上她一双莹亮的大眼，骆上杰先忡怔了下，意外自己竟盯着一个女人吃饭，还看了那么久。 「你认为我跟她会速配？」他若无其事地反问。 「无论外形、学历、背景都相当匹配，绝对是金牌组合。」艾可欢用力点头强调。 「如果你作媒是靠外在条件配对，我劝你放弃这个副业。」骆上杰好心建议。 「一般人不都先用外在条件来评量？门当户对，价值观才相同；同样高学历，生活格调相当，才适合在一起。」她不认为自己的误。同样水平的人，才易于沟通相处。 「像白小姐那种自信高傲的娇娇女，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会要求对方将她捧成公主、万般呵宠，我可没那种闲工夫去讨好女人，我娶老婆绝不会考虑那种类型。请尊仙女回家供奉，简直自找罪受。」今晚惜字如金的骆上杰，现下却侃侃而淡，向她抱怨起来。 艾可欢听了微讶。「你……又没跟她说几句话，怎么可以这样论断人？」虽然她也觉得白小姐有些大小姐脾气，但他迟到在先，又对人淡漠，难怪白小姐会甩头走人。 「不用说和句话，我就清楚对方的性格。」他曾交往过那种类型的千金女，外表优雅有气质，个性却高傲屈强，约会两三次，对方就开始摆架子，不到两个月，便受不了他的冷淡沉默，怒气冲冲的宣告分手，当时的他，听了反倒松了口气。 「那……你喜欢哪种类型？」当初骆妈妈将女方的相亲资料给她时，她也认为他们非常速配，不料他会嫌弃这种名门千金。这样看来，她该先探问他的喜好，好做为下次为他挑选对象的指针。 「单纯、乖巧、有耐心、爱心、包容力，」骆上杰随口说着，竟开始说起她身上的优点。「会做家事及烹饪。虽然我有能力请人打扫，但娶了老婆，当然不是只放在家里当装饰。」他径自开出条件。 「喔，我知道了。」艾可欢连忙掏出记事本记下。「那长相呢？有没有其它要求？下次我会好好帮你物色。」虽然第一场相亲宴失败，但她仍对替他作媒充满斗志。 骆上杰见她一副要再帮他安排相亲的模样，直想拒绝她的热心，却又怕这样一来，她跟自己便没了联系的理由。 他于是敷衍地再列出一些琐碎条件，不过完全以她为样本。 尽管他对她心生好感，但他仍无法确定自己对她的想法，此时只能先观察。 三天后，艾可欢兴致勃勃的打电话给骆上杰。 「帮你物色到好对象了，什么时候有空？我安排你们见面。」第一次相亲宴失败，隔天一早，她便找骆母商量，说出他开的条件，没想到骆妈妈很快就有了新人选。 骆上杰接到她的电话原本高兴，可听她一开口便提相亲之事，脸色略沉了下。 「没空。」他淡然道。 「没空是你的口头禅吗？」他冷淡的响应，丝毫没影响艾可欢的热情。她知道他工作确实忙碌，却不是真的抽不出吃一顿饭的时间。 「你明后天不用加班，这周末也休假，挑个喜欢的时间吧。」怕他以加班当借口，骆母告知会要求骆父，让他这几天准时下班。 「我就算不在公司加班，也有事情要处理。」他应该直接拒绝，表示不可能再参加相亲宴，却莫名地想跟她哈啦下去。 「什么事情？我帮你效力。」听出他在找借口，她当然不会轻言放弃。 她再度提出交换条件，让骆上杰微眯起眼，脑中浮出一些想法。 「我的住处又乱了。」 「没问题，我帮你整理。」 「这周六我要去买些日用品、去洗衣店拿衣服，星期日则打算去金石堂买几本财经畅销书，再去逛花市买几盆花摆阳台。」他随口念出一些不重要的琐事，甚至是没打算去做的事。 「没问题，你列出清单，我找时间帮你处理，让你周末能完全空下来。」艾可欢阿莎力的答应替他完成所有事务。 骆上杰最后只能在她半强迫下，再度答应赴一次相亲。 然而，他对相亲对象依旧没有任何期待，反而希望能跟她有多一点接触机会。 隔天下午，艾可欢前往骆上杰的住处。 原以为他很快就把环境弄乱，可能要分两天打扫整理，但这次踏进屋里，并没有特别凌乱之处。 距离上次打扫也才经过几天，如果他不是房间翻乱或找东西，短时间内应该不至于把住处又变成废纸回收厂，这么一想，她有些欣慰。 不过既然答应来打扫，她仍认真执行，先把客厅沙发这两三日的旧报纸收迭妥当，将茶几上几本杂志归位，然后开始吸地板、擦桌椅，很快便整理完客厅。 接着，她巡视其它厅房，收拾整理后，停留在厨房。 水糟里，堆放几个杯子及碗盘，而流理台面又出现几个泡面碗及便利商店塑料袋。 她见了，不禁蹙起眉头。难道他晚上在家都吃快餐或超商的微波食品？ 转往冰箱，她打算好好检视一番。上次打扫她只整理厨房及流理台厨柜，心想翻别人家的冰箱似乎不太好，所以略过没整理。 啪！一打开双门冰箱，门上的置物架立即掉落数包调味包酱料，她顿时瞪凸了眼。 门上的置物架最上方除了几颗鸡蛋外，塞满了无数的泡面调味包、关东煮酱包，甚至还有卫生筷及吸管。往下看则是一些瓶瓶罐罐、过期的鲜奶，再看向冰箱里层，也是层层爆满。 她逐一拿出塞在里面的餐盒、塑料袋检视，愈看愈咋舌。 先是一盒又一盒感觉冰了很久的小菜，还有小笼包、煎饺及萝卜糕…… 哇！还有过期一年的可乐、过期两年的豆干、过期三年的蜜饯、过期五年的罐头……取出开封过的玉笋罐头，她盯着老旧的玻璃瓶罐，怀疑这瓶子该不会是他新屋落成时就买的「古董」吧？ 冰箱下层的果菜箱内，有几颗已脱水的苹果、一把变黑的荔枝、一把枯干的葱，几个硬邦邦的面包，还塞了一堆保健食品、维他命。 她喘气，打开了上层冰冻库，里面亦是满满满，她翻出不知哪一年的冷冻粽子、月饼、腊肉，甚至好几盒高档乌鱼子，真是应有尽有。 她毫不犹豫拿来垃圾袋、厨余桶，边丢边心疼，可不处理，又担心他不小心吃下过期食品吃坏肚子。 为了他的健康着想，她只能祈求老天爷原谅她。 骆上杰下班回到家，便在厨房看见她蹲在冰箱前，对着冰箱喃喃自语。 「你在跟冰箱说话？」他看了好笑地走上前。 「哇啊！」她被他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一转头，看见外表整洁俊逸的他，严重怀疑起这个恐怖的冰箱是他的。 「你就算钱多得没处花，也不该随便浪费食物。东西既然不吃，为什么一买再买？」光她丢的萝卜糕、蛋饼就五、六盒，肉圆、干面也倒了好几碗，对于他的浪费，她看不过去地叨念起来。 「你知道非洲每天有多少人饿死吗？台湾又有多少儿童没有营养午餐吃？也许这些食物对你来说没什么，零头小钱就可以买到，但这不只是钱的问题，你这样做对不起很多人。 「你知道一块萝卜糕要经过多少人的心血吗？可不是只要早餐店老板煎个一两分钟就能完成，萝卜糕所需的米跟白萝卜，可是农夫辛苦种植才收成，其它虾米、绞肉等配料，也是经过很多人手加工，才能完成。现在的人真的都不知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也不懂得感恩惜福。」艾可欢一口气，劈哩啪啦叨念一大串，仿佛将他当自己儿子在教训似的。 「还有，一块看起来简单的全麦面包，要经过多少程序？从面粉的生产，小麦的种植，前前后后要花多少时间及多少人的血汗啊？」她继续晓以大义。 骆上杰怔愣地听她训斥，甚至是一颗鸡蛋的生产过程。 她精辟的解说，抱怨他浪费食物，他听完后不禁莞尔轻笑。 从没想过，有女人对他训言，竟只是为了过期的萝卜糕及全麦面包。 他承认，自己浪费食物确实不应该，但他也不是刻意。不过她的叨念，令他感觉无比亲切。 仿佛两人生活密切。 「抱歉，我不是不吃买来浪费，只是因为没时间，所以常多买几盒想放着隔天吃，结果因工作忙又出差，常忘了冰箱有什么，只好又买新的回来放。」他乖乖领受完她的长篇训诲，语带歉然道。 「这样不行啦！你真的该快点娶个老婆。你现在三餐都是外食，还可能常不小心吃到过期食物，真的会搞坏身体。 「还有，你拥有进口的高级厨具设备，竟然都没使用，这些被冷落的厨具也会哭泣的。」她再次环顾厨房的空间及设备，觉得非常可惜。 「那你有没有空，帮我煮个晚餐！」骆上杰脱口而出。 「欸？」艾可欢惊诧。 「不方便的话，我待会去便利商店买微波便当好了。」他不好强人所难，就算他真心希望她为自己下厨。 「帮你煮顿饭是可以啦，不过我只会煮家常菜。」听到他要吃微波便当，她有些于心不忍。原以为经济优渥的他，餐餐都是山珍海味、高档料理，但现在看来，他除了应酬饭局外，显然很少会去餐厅用餐，总是随便打发自己的胃。 「楼下转角有家超市，买些简单方便煮的东西就可以了。」高兴她同意帮忙煮晚餐，骆上杰忙掏出皮夹交给她。 「那我顺便帮你买些水果，你喜欢吃什么？」接过皮夹，她问。 「随便。」他没意见。「我先去书房整理一些公司文件。」他很自然的交代，转身便离开厨房。 艾可欢随即出门买东西，很快地返回，立刻进厨房动手煮食。 不久，她叫唤书房的他。「可以吃饭了，我已经煮好了简单的三菜一汤，那我先回去了。」她打算告辞。 「一起吃完饭，我再送你回去。」放下手中未整理完的文件，骆上杰抬眸看向门口的她提议。 「欸？不用了，我妈有煮饭。」 「我帮你打电话说一声。」他掏出手机，准备打去她家。 「现在才七点多，我骑车回去不会太晚，让你送来送去反而麻烦。」 「不麻烦。」向来习惯独处的他，却想跟她共处片刻，想跟她一起吃晚餐。 「那个……好吧！」虽觉得有些麻烦，但她没再推诿。 其实，她并不介意陪他吃饭，甚至还有点喜欢跟他相处的感觉—— 蓦地，她心一怔，对这样的情绪有些惊愕。 赶忙挥掉脑海中那不应有的思维，对自己解释，她只是将他当老朋友关心罢了。 餐桌前，两人自在地吃晚餐，他话不多，她却能自顾自地闲聊琐事，又再次提醒他不可浪费食物，不要常吃泡面跟微波食品。 虽然她只是烹煮出寻常家常菜，红烧鱼、虾仁炒蛋、炒高丽菜及酸菜肉片汤，也许不是特别精致的料理，口味却很亲切，令骆上杰吃得比吃法式料理还尽兴。 为了不浪费食物，他把每道菜都吃得精光，汤也喝到见底，让艾可欢看了有种满足感。 饭餐后，骆上杰开车送她回家，在车上她叽叽喳喳说不停，谈论自家事也报告街坊邻居的大小事。 对于这些不关己的事情，他应该觉得无聊乏味，但听她讲述，他竟不感觉无趣，甚至在脑海中想象她所参与的画面，不禁再度莞尔。 他发觉，多跟她相处，想再见她的念头便多一分，他甚至开始期待两人下一次的见面情形。 第五章 周六晚上七点，日式餐厅的和室包厢里，两女一男跪坐在榻榻米上，和室桌上摆满精致高级的怀石料理。 「温小姐今年二十六岁，毕业于日本东京女子大学，个性温顺、单纯、会茶道、花道，很有耐心。她会定期资助儿童慈善基金会，爱心十足，而最大的兴趣便是烹饪，中式料理及怀石料理都没问题，将来绝对是相夫教子的贤内助。」艾可欢不疾不徐的介绍今天的女主角。 穿着一袭粉色洋装，留着一头及腰直长发，害羞文静的温小姐，条件完全符合骆上杰的要求。 可面对温小姐，他只轻点个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实话他仍不情愿赴这个相亲宴。 艾可欢怕他这次相亲又迟到，干脆到他家催他出门，坐上他的车一起前往餐厅，还早到了半小时。 怕用餐中途被电话干扰，有失礼仪，她干脆没收他的手机，并帮他关机。 当女主角推开和室拉门，进入包厢，艾可欢霎时感觉犹如樱花瓣飘落般，四周变得好幽静。 温小姐虽没之前的白小姐那么令人惊艳，但白净秀丽的她，其气质更像仙女，令艾可欢说起话来都不敢太大声。她轻声细语替两人介绍。 诡异的是，他们虽在私人包厢，但气氛竟比在法国餐厅还要拘谨。 骆上杰听她压低音量介绍，努力为两人找话题、问问题，温小姐回话声音像猫叫，让他愈听愈想睡。 他赶忙拿起筷子用餐，以便提神醒脑。 「骆先生觉得呢？」艾可欢突然问他。 「啊？」他抬眸微愣。「嗯。」轻应一声，其实他根本不知她问了什么。 这一顿饭，他几乎只用简单的词响应，感觉时间无比漫长，他一直隐忍着不打哈欠。 终于，结束枯燥无味的饭局，起身离开沉闷的包厢，各自离去。 「你对温小姐很满意的样子，明天的约会可要好好表现。」在车上，艾可欢笑吟吟的说道。 顺利安排他们第一次约会，她应该觉得有成就感才对，为何内心有一点点闷闷的？ 「什么？」坐进驾驶座，用力伸了个懒腰的骆上杰惊诧了下。 「明天上午十点，你答应请温小姐去华纳威秀看场电影，再去starbucks喝杯咖啡，然后吃顿午餐。」她提醒他的约会行程。 「我什么时候答应请她看电影、喝咖啡、吃午餐？」他蓦地侧过身，一双黑眸瞅着她。 「刚才呀！我问了你时间、地点，你都点头答应了。你可不许现在反悔，明天放人家鸽子。」见他诧异的反应，艾可欢连忙警告他。 「我哪有答应？你问什么我根本没听清楚！」骆上杰厉声反驳。事实上他一点都不想再跟温小姐独处。 那个女人，气质确实很温柔典雅，但他受不了那样温吞安静的女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 「你确实答应了，而温小姐对你也很有好感，期待明天的约会，你既然答应，就必须赴约。」虽然安排他们俩去约会，她心里有一丝丝的不舒坦，但她可不允许他失约。 「我……」他眉头一拢，顿时百口莫辩。 早知道，他就不该随便点头，随意应答。 即使百般不情愿，但向来重承诺的他，对自己在不明状况下答应的事仍必须负责，看来他只能赴约了。 隔天，骆上杰看电影看到睡着，咖啡愈喝愈困，吃饭吃到差点神游太虚。 饭后，以为总算完成任务、解脱的他，却听到温小姐开口要去逛书局。他本来想拒绝，但书局就在对面，他不好找借口推拒，心想逛书局各自选书，应该不会再无言相对，便一同前往。 艾可欢答应替骆上杰买书、买花，由于父母都在家，有人顾店，她于是安心的出门采买。 才踏进书局，她马上注意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微愣了下。 身材高挑的骆上杰，伫立在两排书柜间，穿着深蓝底白条纹衬衫，搭配深灰色长裤，挺直的背脊，宽阔的肩膀，予人一种沉稳安定的气质。 她心无预警的怦跳了下，想着是否该上前跟他打声招呼，可才跨前一步，她却止步，因为看到他身边紧邻一个娇小的女人。 只见骆上杰伸手探向上方书柜，取下一本书，递给身侧的女人，温小姐伸手接过，微笑致意，白皙的丽容泛起淡淡赧色。 这一瞬间，艾可欢感觉心微刺了下，却不明所以。 她突然不敢大方上前，向约会中的两人微笑打招呼，反倒快速的闪身离开。 她心想着，去下一家金石堂买好了，或者先去花市买花，不过他都去逛书局了，应该自己会买书，万一她也购买他列下的书单，不就重复了？ 边骑车边踌蹰着，她竟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走。 她应该直接打电话问他，却又不想打扰他们的约会。方才虽没听到两人的谈话，但那一瞬间的和谐画面，令人钦羡。 温小姐仍是一袭淡粉色洋装，衬着一头乌黑直顺的长发，娇柔娴静的站在英挺的骆上杰身侧，两人就算不是金牌组合，也绝对是银牌组合，非常适合的一对。 这一想，她心又揪了下。 莫名的怪情绪，教她浑身不舒坦，甩了甩头，不再去想，骑车直飙花市，想靠买共赏花来转换心情。 骆上杰在下午四点疲惫地返家。 没想到，跟女人约会比加班到深夜还累人。是他太久没跟女人相处，才感觉如此疲累，或者是面对错误的对象的关系。 踏进屋里，他看见客厅茶几上，放着一盆鲜艳的盆栽，顿时精神一振。 盆栽下压着一张纸条，上头有两行绢秀的字—— 帮你买了几盆花，其它摆在阳台，要记得浇水。 书还没买，如果你今天出门没买书，我明天再去买。 骆上杰反复看着纸条上的字，再看向茶几上盛开的紫蓝色非洲堇。蓦地，唇角一扬，心情变得愉快。 他起身走入落地窗，拉开窗帘，推开窗，走进很少踏入的阳台。 他看见几盆可爱鲜艳的花卉，点缀原本单调的小空间，满天星、文心兰、波斯菊等，绽放着白色、黄色、橘色的各色花卉，她对他的影响力就像这些五颜六色的花朵，丰富了他单调的生活。 这一瞬间，他有股相见她的冲动。 在他跟一个没话讲的女人疲乏的约完会后，他超相念她那叽叽喳喳、活像麻雀般的愉快声音。 这一刻，他清楚明白，他唯一感兴趣、想约会的对象，始终只有她。 回家的艾可欢心情仍不舒坦。在晚饭时间，艾爸爸神情凝重地宣布一件大事。 「什么？！为什么要关门？虽然营业额未达理想，但还撑得下去呀！」听到爸爸告知关门大吉的决定，她非常不能认同。 「我跟你妈讨论很久了，也非常挣扎。老实说今年到现在饼店一直是入不敷出，现在距离中秋节剩不到两个月，却还是接不到几笔订单……所以我打算中秋过后结束营业，让你出去找工作，比较有前途。」艾爸爸一脸无奈，内心非常不舍结束父亲创立的老店，无奈现实的经济压力，让他不得不忍痛放手。 「我不要！」艾可欢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心急地反对。 虽然过去一、两年也曾讨论饼店的存续与否，但他们仍抱持乐观的想法，继续努力。可是这一次见爸爸毅然的宣布歇业，令她好惶恐。 「如果你喜欢做饼，可以去面包店应征。你想从事什么行业，我们都不反对。让年纪轻轻的你屈就在家里，才是错误的决定。」艾爸爸叹了口长气。 「你如果想从商，当什么ol，我可以问问凤玲，她先生公司有没有缺人。你不是去过上杰的公司，喜欢那个环境吗？」见女儿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周美云急忙安慰，为她寻找可能的出路。 「我不要。」她摇头否决。母亲提到骆上杰，她就想到在书局接见他和温小姐的约会的那一幕，心底觉得闷闷的，直觉不想见到他。「我喜欢在家做饼，喜欢在家顾店。」 她无法接受充满回忆的自家饼店走入历史。明明他们家的饼真材实料，好吃又大方，生意却日渐萧条，她觉得太不公平。 「爷爷也不会答应的。」她干脆搬出艾家的大长辈。 奶奶几年前病逝，而年已八十四岁的爷爷患有糖尿病及心脏衰竭，行动不便，常须往返医院。 「你爷爷也同意了。关店后，你妈在家照顾你爷爷，我去找份守卫的工作。」 艾爸爸的回答令她一颤。显然爷爷庞大的医疗开销增加了家里的经济负担，使得他们的财支更为吃紧。 「我不同意。」她用力摇头，不愿妥协。 「可欢，要做这个决定，你爸也是千百个不愿意，还难过的偷掉泪，如果不是真的撑不下去，没人想要这种结果，你就别让你爸为难了。」周美云柔声劝说。 前两、三年饼店还有些微薄利润，但去年只勉强收支平衡，而今年过了大半年了，早已是入不敷出，月月亏钱。因不希望女儿担忧，他们不敢让她知道真正的收支情况，不想让乐观的她有太多负担，看来如今只能说实话了。 艾可欢听了心一沉。原来，店里的收支比她以为的还糟。 「爸，让我再努力看看好不好？如果今年中秋月饼的营业额比去年成长，就让店继续开下去。」她仍想力挽狂澜。 「这个……好吧。」艾爸爸不忍拒绝她的恳求，也冀盼饼店有一丝生存的机会，希望奇迹出现。 这一晚，艾可欢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虽然争取到让饼店能继续营业的机会，但对于如何增加月饼订单，她却没什么实质策略。 今年年初，她绞尽脑汁想出的许多促销活动，并没有多大效应。原以为利用饼店一甲子的老字号店庆，能开发新顾客，增加营收，但促销活动近半个月，并没什么成效，令她挫折。 没学过营销，不懂真正经商之道的她，眼下能帮忙的，也只有骆上杰。 虽然看见他跟温小姐约会，令她内心有些酸酸的，虽然不想这时和他见面，但为了饼店的未来，再不愿，她都必须寻求他的协助。 隔天中午，艾可欢前往罗伦斯贸易，第二次踏进骆上杰的办公室。 办公桌上摆着秘书买来、还未动过的便当，他一双眼注视着计算机屏幕上不断变动的股市行情。 听见艾可欢突然来访，令他微诧，抬眸见到门口的她，心怦跳了下，有种重逢的喜悦。 仿佛他们已经许久未见。 原本打算今天下班后去她家找她，约她吃晚餐，没料到她会先来找他。 他关掉网页，站起身，走出办公桌，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艾可欢看见他难得露出温和的神情，内心纠结了下，以为他才约会两次，便已感染了温小姐的温和气息。 她在想什么？急忙抹去内心的不适，她走向他的办公桌。 「我有事找你帮忙。」她有些不自在的道。怕他听了觉得麻烦，也许还会劝她，关店才是明智之举。 「发生什么事？」感觉她脸色微沉，他不禁担忧的问。 「你吃饭了吗？可以请你吃一下我做的糕饼吗？」艾可欢手拎着提袋，看见他桌上原封不动的便当，问得有些忐忑。 「新产品？我乐意当白老鼠。」他难得的开玩笑。 他以为她的扭捏是害羞的表现，对她找自己当试吃对象，内心非常愉悦。 「不是新产品，都是我家饼店的老产品，不过是我做的。」将提袋放在他办公桌上，她拿出方型纸盒，里面盛装她早上做的几样自家糕饼。 望着堆栈各种传统糕饼的纸盒，骆上杰一双黑眸，紧盯着一颗粉色可爱的寿桃，不自觉拿起来观赏。 一颗平凡的寿桃，却轻易勾起他远久的记忆。 想起国中时代，她偷偷送寿桃给喜欢对象那单纯可爱的模样；想起高中时代，他提起寿桃向她暗喻告白失败……曾希望她送亲手做的可爱桃子给他，如今竟成真了。 尽管她不是来告白，看起来也不像送礼，但他仍不免感到雀跃。 拨开柔软的寿桃，白绵绵的面皮包裹着绵密的绿豆馅，他咬一口，软q的面皮愈嚼愈香，搭配扎实的馅料，甜而不腻。 虽然他对传统点心没有特别爱好，但他记得当年吃下她做的寿桃时的心情。 当年她亲手做的寿桃，在一群人吆喝推拒下落入他手中，他接收后，一个人独自享受。 他记得那股淡淡的香气，软软的甜味，令他心生一股温情，才会因担心她受伤，故意经过她家，观察她好长一段时间。 那段往事，即使现在，他也不会对她说出口。 「你老实回答，我做的糕饼有没有问题？」店里生意一直不好，是不是她手艺没传承到味？ 「很好吃。」放下寿桃，骆上杰改拿一块芝麻肉饼咬一口品尝，接着又咬一口鲁肉豆沙饼、凤梨酥、蛋黄酥，把里面的糕饼全咬上一口，这样就没人可以跟他抢了。 他虽对糕饼没太大兴趣，但因为是她亲自送上门，他当然全数收下。 「我是很认真问你，你不要敷衍我。」见他把每种糕饼都咬一口，令艾可欢觉得他在敷衍自己。 「我没有敷衍你，这些我全要留下来当午餐慢慢吃。」骆上杰朝她微微一笑。 他难得的笑容却没让她心情轻松，反倒蹙起眉头。 「抱歉，我不是美食专家，无法说出动人的评论。」见她神情不动劲，他忙解释。「我妈年节常买你家的糕饼送亲戚，她说你家饼店传承三代，口味依旧，且真材实料，比许多新闻的饼店更耐吃、更让人回味。」也许自己的话没说服力，他急忙搬出母亲说过的话来赞美她。 艾可欢听了，稍稍松缓眉心的皱折，却不禁叹了口气。 「如果我做的饼没问题，我们家饼店也一直忠于原味，为什么生意愈来愈差，甚至快要开不下去了……」她不禁哽咽。 「呃？」骆上杰闻言怔愣了下。「你家要关店？」他瞠眸愕然。 虽听闻她家饼店生意大不如从前，但没想过会走到关店这地步，莫名地，有种不舍。 「我爸说今年店里一直入不敷出，很难再硬撑下去，打算过完中秋便结束营业。我听了很难过，完全不能接受，最后商量等中秋过后，再做最后打算，如果今年月饼订单能比去年增加，我爸就同意再经营看看……」她语气沉重的道。 忽地，她抬头看他。「骆上杰，可不可以拜托你公司今年改订月饼送员工？」她厚着脸皮向他要求。 罗伦斯贸易并没有送员工年节礼盒的惯例，他们向来以发放礼金代替，如果能争取到他这个大户，至少也有四、五十盒的月饼订单。 「这个……我跟我爸商量一下，加订些送厂商、客户的礼盒，应该可以吃下一百盒的量，不过，我认为这并非长久之计。」她第一次开口求他帮忙，他没拒绝的道理，就算要他现在天天去她家光顾，他也乐意之至，但若希望饼店长久经营下去，单靠他为她增加订单是不够的。 「那可不可以拜托你教我如何营销？」艾可欢轻抿唇瓣，蹙眉再度提出请求。 「呃？」骆上杰微怔。她脸上阴郁的神情，不若之前朝气明亮，令他很担心。 「我知道你很忙，教我一点点就好，要怎么做生意、怎么提升营业额？」虽然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但她只能硬着头皮，恳求他指点一二。 「我其实一直对我家的饼、对我跟我爸做的糕点很有信心，但生意不好是事实，如果不是东西难吃，就是营销有问题。虽说传统糕饼业逐渐没落，但许多老字号仍有排除热潮。我不敢跟名店相比，只是觉得我家生意不该如此，应该有什么挽救的方法才是。 「我认识的人，只有你拥有高学历，且真的懂经营管理，我知道这种事不是随便说说就能教会，但一点点也行，给我努力的方向，或者告诉我该读哪本书有用……」艾可欢一鼓作气的说着，由于担忧饼店难以生存，愈说心愈酸，眼眶不禁蒙上泪雾。 「……给我一些时间想想。」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令他心慌，一时不知如何响应，又想直接张臂将她搂进怀里。 「对不起，我知道你很忙，可是我只能找你帮忙。」见他面有难色，以为自己强人所难，她感到很不好意思。 严格来说，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情，他也没有义务帮她解决难题，何况她所面临的，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小事。 「可欢，别担心，我会帮你想法办。」骆上杰走近她，轻拍她的肩安慰。 她抬眸看他，他的一句话，让她宛如捉到浮木的溺水者，一棵焦虑的心，顿时安定。 「那……就拜托你了，不打扰你上班时间，我先回去了，想到办法时再跟我联络。」两人靠太近，嗅闻到他身上的阳刚气息，令她紧张起来，双颊微微发热，她连忙要退开。 明明之前，跟他坐在车里独处，她也没这般紧张。 在撞见他跟温小姐逛书局之后，她内心异样的情绪，一点一滴窜流出来。 连忙告诫自己，她只是单纯请他帮忙挽救饼店，对他不应该有其它想法。 她才刚为他介绍了理想的相亲对象，他们已有很好的互动，她该乐观其成，诚心祝福才是。 转身，匆匆离开他的办公室。 尽管内心有一丝酸楚、怅然，她却要自己漠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想想怎么增加今年中秋月饼订单。 骆上杰见她急忙离去，想开口留下她，却想到她心情不佳，于是作罢。 返回办公桌后，他开启网页，却不是观看股市行情，而是查询传统糕饼业的相关信息。 无论如何，他会竭尽所能，为她家饼店找到最有利的营销管道，得以永续经营。 第六章 自那日艾可欢去罗伦斯贸易找骆上杰帮忙，已经过了四天。 她每天等着他的来电，却一再失望。 尽管心急，却不敢主动打电话催问他，她甚至开始认为也许他只是虚应自己，根本无心帮忙。 愈等愈沮丧，想起他用沉稳的噪音向自己承诺会帮忙，她不禁有些埋怨，怪他不该信口开河，害她有所期待。 不愿再枯等下去，她自个儿设计传单，打算印些优惠宣传单，再自己骑车四处发送。 也许这样做劳神劳力很辛苦，但只要能挽救饼店，让它得以继续经营下去，她会竭尽所能去努力。 「可欢，在忙啊？」张凤玲对坐在柜台打计算机的艾可欢打招呼。 「骆妈妈，你好。」专心想传单内容的艾可欢，这才注意到刚踏进店里的她。「找我妈妈吗？她在楼上帮我爷爷洗澡，你坐一下。」 「我是专程来跟你说声谢谢，顺便要跟你打探点消息。」张凤玲笑咪咪的说。 「谢我，谢我什么？」她怔愣了下，一时不解。 「多亏你安排相亲饭局，顺利帮上杰介绍好对象，换做是我提，他绝不可能出席。听说他跟温小姐看对眼，星期日还去约会，这几天晚上是不是也去约会啊？」张凤玲关切儿子的新对象，却不敢直接找他问，只能向艾可欢这个媒人打探消息。 「呃，我不清楚，这几天我没跟他联络。」 「他爸说礼拜一开始他就准时下班，这几天完全没在加班，还把几场应酬推掉，也没说什么事，我就猜会不会跟温小姐约会去了。」儿子正跟温小姐打得火热，她不由得亢奋起来，盼望今年就能喝到儿子的喜酒。 见骆妈妈一脸笑意，艾可欢一颗心却顿时沉了下来。 原来，骆上杰不是在忙工作，也不是忙着帮她想营销策略，而是去约会吃饭，原本他真的只是在敷衍她…… 稍后，艾母下楼，与张凤玲攀谈起来。 艾可欢再度将目光停在计算机屏幕上，但思绪紊乱，一句广告词都想不出来。 晚上坐在房间书桌前，艾可欢把串在机车钥匙圈上，骆上杰公寓的两把钥匙拆下来，心想赶紧把钥匙还给他。 当初他轻易交付钥匙，只是让她方便去他家打扫，没其它意思，而她竟不自觉把钥匙据为己有，忘了还他。 看着桌上她想了一整天的几份传单内容，再次翻看打印出来的文字，她全都不满意，不禁泄气地将纸张揉掉，丢进垃圾桶，可一会儿，又弯身捡起来，全部摊平，再看了看。 就算写得不好，好歹也花了她一天的时间思考，也许等明天思绪较清晰，可以把这些文字重新组合，会有令人满意的结果。 她躺上床，心里郁闷的翻来覆去，看来今晚要失眠了。 隔天下午三点半，艾可欢将刚蒸好的大蒸笼搬出店门外，摆在骑楼的长桌上。 「来来来，刚出炉的面龟，好吃的寿桃，买一送一喔！」她开始每天的叫卖。 虽然店庆活动成效不如预期，但多少增加一点点买气，为了那多一点点的客源，她必须好好振作。 在店庆活动开始的那几天，原以为能增加销量，所以增加面龟，寿桃的制量，改为早上及下午出炉，结果每天都剩下好多，那几天，家里三餐都吃卖剩的面龟和寿桃。 于是几天后，她便恢复只有下午出炉的原样，且制量反减，却还是卖剩下不少。 「可欢，给我面龟、寿桃各一个。」路过的张妈妈每天都会来捧场。 「一样红豆口味吗？买一送一喔！」艾可欢笑咪咪，各拿两个一起装袋。「来，找你的钱。张妈妈，要不要试吃月饼，现在预订打八折。」指向桌上试吃的盘子，她上午已开始制做几款月饼，要提供客人试吃。 虽然她尚未将传单的内容搞定，但能做的事先做，打定主意今晚再来挑战创造力，下礼拜也许就要骑车去外县市扫街丢传单了。 「不用试吃，每年都吃你家的月饼习惯了，今年一样蛋黄酥两盒。」张妈妈和蔼可亲，从少女时代吃爱呷饼店到现在，今年都当阿妈了。 「我帮你记下了，谢谢喔！张妈妈，慢走。」她非常热情地挥手道别。 生活在这小区几十年的老顾客，仍是爱呷饼店的老主顾，但单靠这些愈来愈少的忠实顾客，她家生意仍难以维持。 如果张妈妈得知她家饼店可能要结束营业，会不会非常不舍？ 艾可欢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心情再度沉重起来，沮丧的往椅子一坐。 突地，一辆房车停在她家店门外。坐在长桌后的她抬眸看了眼，铁灰色的vw golf gti 2。0，跟骆上杰同款同色的车子。 虽然对车子完全没有研究，但她却清楚记下他车子的车款厂牌。 唉！她又垂头丧气，叹起气来。 干嘛想到他？他已经许多年不曾路过她家门口，更别说上门找她了…… 何况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公司忙着开会，或者正跟温小姐电话热线？ 说好不想他，却因为一辆车，她脑袋里迅速浮现一堆揣测，让她的心情更沉闷。 她用力的甩头，说服自己打起精神，努力做生意。 「不卖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令低头望着桌上面龟的艾可欢惊诧地抬头。 「我肚子饿死了，这些寿桃跟面龟都给我。」骆上杰说道。 她的回应竟是用力摇头，令他困惑纳闷。 「你、怎么来了？不用上班吗？」她用力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在大白天看见幻影。 她对他应该没那么想念，想念到出现幻影。 还是，他跷班去约会？这个揣测，令她的心一窒。 「跟我去公司，我有东西给你看。」 「看什么？」她表现得意兴阑珊。「我还要做生意。」 「桌上这些我全买了。」骆上杰再次道。 「你买这么多干嘛？你哪吃得完……该不会又塞进冰箱，放到过期发霉吧？」艾可欢可不允许她做的食物被他随意糟蹋，丢进厨余桶。 他拿起一颗寿桃，直接大口咬下。午餐没吃，他确实饿了。 艾可欢只能张着一双大眼瞅着他，不解他的怪异行为。 「快点打包。我把下午的会议挪到中午，提前开完主管会议，就是要把时间空下来给你。」见她毫无动静，只是狐疑地望着自己，他忍不住催促道。 「把时间空下来给我？」他的话教她更感疑惑，皱起了眉心问。 他应该把空闲时间留给温小姐，不是吗？ 「哎呀！上杰，好久不见！」周美云看见门口有人跟女儿谈话，出来探看，见到是他，顿觉惊讶。 「艾妈妈，我有事带可欢去公司一趟。」骆上杰朝周美云礼貌地点个头。 「好啊！可欢快去，妈来顾店。」他催促女儿。「上杰，如果你公司有什么职缺，麻烦帮可欢留意一下。」她朝骆上杰笑道，已为女儿寻找出路。 在母亲的好意下，艾可欢再次坐上他的车。 而骆上杰真的打包了两大袋的面龟和寿桃，边开车边嗑起来。 「那个……你不用勉强光顾。」艾可欢以为他的反常，是想起对她的承诺，所以才把今天出炉的食物全部打包带走。 嗑完一颗寿桃，骆上杰拿起矿泉水配一口，再拎起一个面龟吃。 「你有没有想过改变外形？」他一边咀嚼，一边开口问道。 「改变外形？」他突然的问话，令艾可欢不自觉摸摸及肩微翘的头发，再看看身上的休闲衣着。「我……这样就可以。」 以为他嫌她太朴素，看不过去，才好心建议。 「温小姐长得真秀丽，飘逸的直长发，打扮典雅，说话轻声细语，将来一定是贤妻良母。」她赞美起他选择的对象，却赞美得有些言不由衷。 一想到温小姐可能常坐这个座位，她顿觉不快，有股想下车的冲动。 「提她干嘛？」骆上杰纳闷，他几乎快忘了温小姐长啥模样。 「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适合的外形，我虽然没什么打扮，却感觉很舒适，若要我学温小姐，留及腰长发，穿丝质洋装，恐怕是东施效颦。」艾可欢自嘲，尴尬地笑了笑。 「你这样很好，清新自然，如果学温小姐，我才会受不了。」他不认为她需要改变或模仿谁。 他自然的称赞，令艾可欢错愕。「可是，你刚才不是问我要不要改变外形？」她没听错啊！ 「我是指，这个面龟的外型。」他加强语气。 「欸？」她更困惑了。 「这个叫面龟的东西，完全没有龟的形状。」他对着拿在右手已啃了一半的面龟，品头论足了起来。 「那是只取龟壳的椭圆外形，简化做成，总不可能真的做出龟头龟脚吧！」艾可欢笑说。 「为什么不可能？」 「呃？」他认真的语气教她怔愣了下。 「加上头脚也许费时些，但应该不会太难，延续传统很重要，但有时也要顺应潮流，求新求变。年轻人对这一大块漆上粉红色色料的面龟，应该没什么兴趣，也不会有想吃的欲望，即使它软q的口感不输西方面包。 「如果，你把东西做小一点，精致些，价格还可以提高，是不是比较能吸引到年轻女性？」停在红灯前，骆上杰侧过脸笑问她。 艾可欢吃惊的眨眨眼，对他的建议感到意外。她从没想过要改变食物的外形。 他继续说：「寿桃可以做成较迷你的桃子，甚至做成两颗相连的爱心，情人节推出，一定会是很新奇的商品。而中秋节可以做成兔子形状。除了传统的面龟、寿桃，面皮外形及内馅得做突破性的改变外，传统的喜饼也得做变化，打破订婚才需要的界限，才能扩大通路。」 听他侃侃而淡，艾可欢惊诧连连。 没多久，他们便抵达他办公的大楼，他带她到公司的会议室，在超大型的屏幕上放映投影片，并交给她一份厚厚的营销企划书。 「这是我研究国内传统糕饼业，花了几个晚上做出的营销企划书。考虑你家的经济现况，无法整修门面，不能花钱买广告，我找了可以利用的管道，让你不用花钱，就能做免费的『置入性营销』。」骆上杰拿着雷射笔，站在大型屏幕前点选页面，开始报告。 「首先，先从爱呷饼店做出『swot分析表』讲解：第一站，s——strength：优势，列出饼店内部优势。包括人才、产品、新技术、策略运用、为何能吸引客户上门？ 第二点，w——weakness：劣势，饼店内部劣势有哪些？技术、设备是否不足？策略失败原因？无法满足哪一类型客户？ 第三点，o——opportunity：机会，饼店外部可能的机会。有无可以发展的新商机？如何强化产品市场区隔？未来十年发展为何？ 第四点，t——threat：威胁，饼店面临的外部威胁。大环境为何改变？竞争者的动向？无法跟上消费者需求的改变？哪些因素的改变威胁到饼店的生存？」 骆上杰一脸严肃，为她解说企划书内容，还做出powerpoint简报，绘上详细的图表数据，怕她对一些专有名词没概念，还特别加注说明。 「再来，先看看国内传统糕饼的发展趋势，我挑选一百家做统计，取样从百年老店到新开五年内的店铺都有。这里面并非全是知名老店，有些已结束营业，有些营业额逐年衰退，但有些生意却蒸蒸日上。 「关店的并非全是产品不佳而被淘汰，有些生意差的店铺，做出来的饼更地道美味，主要关键在于是否懂得『营销』。消费者对流行普遍趋之若鹜，今天看电视或杂志报导哪个东西好吃，明天马上去追逐，也许更好吃的，藏在街尾巷弄内，只有少数内行人才知晓，便只能哀怨地跟夕阳一起没入暗夜……」 平常话少的骆上杰一谈起企划营销，竟口沫横飞，分析得头头是道。 他的长篇大论，写下的精辟见解、统计数字及图表，让坐在会议桌前的艾可欢看得晕头转向，一时吸收不了。 然而双手抱着厚厚的企划书，盯着前方，见他侃侃而淡，她心头热了起来，眼眶愈来愈模糊…… 从他交给她企划书，看到他做出的第一张投影片时，她已是激动万分，难以置信他竟如此认真、用心。 「因为时间有限，无法实地考察搜证，这些数字也许不太精准，但足以提供参考方向。另外，对爱呷饼店的认知，我只从客观的角度去分析，还没机会做详细的内部了解。本来想先跟你讨论后再做数据，但怕没数据给你看反而不知从何谈起，所以我先把初步分析、营销企划内容做出来，再一起好好研究讨论。」 骆上杰钜细靡遗的把厚厚的企划书内容，在屏幕上讲解一遍后，转头看向坐在会议桌后的艾可欢。 他发现，当他开始解说时，她低头快速翻着手中的数据，之后，便专注在屏幕上，然而现在她眼神却有些涣散，他怀疑她神游太虚去了。 「我讲得很快，只是让你了解一下企划书内容，及我所做的调查统计报告，先有个概念，这些数字不须背，分析的内容忘了也没关系，再翻企划书慢慢看就可以。」以为企业管理理论及营销策略的专业内容太冷硬，令她消化不良，他连忙解释，要她放心。 艾可欢仍直盯着前方，不言不语。 「可欢，你不会张着眼睡着了吧？」她的面无表情、不发一语，教骆上杰微蹙眉头。 他往前步向她，怀疑他的报告枯燥到让她张着眼睛去找周公。 「可欢？」站在她面前，与她隔着桌面，他再次叫唤。 艾可欢这才眨了眨眼，酸涩的眼眶，霎时滚落豆大的泪滴。 「可欢？！」骆上杰吓了一跳。她怎么无缘无故就哭了？「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事隔多年，第二次见她掉泪，仍令他慌乱起来。 「我……你是不是都没睡？」她抿着唇轻声问。 之前没特别注意，这一靠近才发觉他有严重的黑眼圈。他是不是为了做这份企划报告这几天都没睡好？ 想到他的付出，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因为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企划，所以熬了几天夜。」不明白他没睡觉，她为何要哭？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我误会你了。」她哽咽的道歉。 「误会什么？我不会生气，你别哭。」不知她突然流泪的原因，令他焦虑不已。 「我以为……你忙着跟温小姐约会，忘了……答应我想办法的事……」想到这几天难熬的情绪，她边说边觉得心酸。 「我哪来闲工夫跟温小姐约会？你可别再给我安排，我跟她没话讲。」听她谈起温小姐，他急忙制止她的热心。「跟她约会一天，比熬夜三天还累人。」他不禁抱怨起来。 「咦？」艾可欢眨眼，忍不住纳闷。「你……不是很喜欢温小姐吗？」 「我喜欢她？！」骆上杰惊诧。「拜托，怎么可能！她的个性是比白小姐好太多了，但不是我能相处得来的对象。」他慎重澄清。 「你到底在哭什么？我们不要谈无关紧要的人好不好？」他连忙找面纸递给她。 「我……只是这几天心情不太好，还有很感动你认真做的企划书。」她低头轻声道。她掉泪是太感动他的用心，却无法向他完全坦白这样的心情。 得知他对温小姐没意思，她心情竟舒坦许多，可发觉自己太在意他，她又矛盾了起来。 「可欢，我答应你会帮忙就会负责到底。你别担心饼店的事，我有自信掀起爱呷饼店的排队热潮。」以为她过度担心饼店的未来才难过掉泪，他赶忙安抚。 「公司近期有一套欧化厨具要跟『星宇家电』结合做广告，这支广告虽由星宇集团主导，但我可以要求在餐桌上放一盒爱呷饼店的月饼礼盒。 「另一项置入性营销则是电视剧。一般要在电视节目做置入营销的商品，厂商必须付费，但我跟星宇集团总裁斯宇炀交情还不错，而他老婆季妍，是当红的八点档女主角，只要拜托他交代一下，让剧中回娘家的女主角手提一盒爱呷饼店的商品当伴手礼，便能达到营销目的。」骆上杰道出他的计划，压根不要她负担任何广告费用。 艾可欢听了，心情激动。「真的可以吗？」她很讶异他结识这些大人物。 「可以。」骆上杰信誓旦旦。 「那……可不可以顺便帮我要张季妍的签名照？我很喜欢她耶！我妈也看她演的戏，她人长得美，气质好，戏又演得好，我们全家都是她的忠实粉丝。」提到知名明星，她一脸兴奋。 她瞬间的神情变化，教骆上杰怔愣了下。 方才她楚楚可怜地直掉泪，这会儿晶眸璨璨地要他帮忙要签名照？！ 莫名地，他嘴角勾起笑意，觉得她单纯得很可爱。 「可以吗？」见他轻笑，她连忙追问。发觉他难得的笑容真好看，令她心跳加快。 「我尽量。」骆上杰笑说，不自觉伸手探向她脸庞，用拇指揩去她挂在眼角的泪滴。 他的举动教艾可欢诧异，瞪大眼瞅着他温柔的神情。 见她露出讶异的目光，骆上杰立刻收回手，以为自己的行为太过唐突，吓到了她。 「我们来讨论一下营销策略。」收回灼热的眸光，他故意转移话题。 「嗯。」艾可欢点头。双颊燥热，令她不敢再看他，急忙低头翻企划书。 「我提到的几个方向，除了免费广告，你还要增加产品的变化，改变外形并创新口味。外形精致小巧，口味可以多变，最好再订个吸引人的商品名称。至于营销方面，增加网络通路，网购宅配，才可能开拓客源。」骆上杰与她相对而坐，一起翻看企划书内容，认真建议指导。 艾可欢频频点头，不禁想起好久以前，他曾教她读书画重点的情景，情感顿时重迭，令她芳心悸动。 无法再否认，她确实喜欢上他，然而，思及两人条件的悬殊，她不敢妄想，只能将这份情思偷偷藏着。 「这样了解吗？你有什么意见或看法？」两人在偌大的会议室一待便是两小时，骆上杰耐心的与她讨论她家饼店的复兴大计。 「你把我没想过的通通想出来了，还分析得这么彻底，如果我是你的教授，这份报告一定给满分。」艾可欢笑说。在专业的他面前，她哪能想出什么新见解。 「这个若要当专题报告，并不合格，因为许多资料不精确，单凭网站搜寻，数据有限。但你家饼店营运问题迫在眉睫，我无法花几个月的时间实地深入传统糕饼业去研究考证，只能以有限的信息，做出营销策略。」骆上杰解释。 工作上要求谨慎的他，对这份仓卒拟定的营销企划并不满意，但这却是目前他想到能帮助她的方法。 「对我来说，绝对是满分再满分，你真的非常厉害。」她开心一笑，对他做的详尽统计资料及营销企划赞叹不已。 她的微笑与赞美，让骆上杰觉得牺牲几天的睡眠非常值得。 他更希望，她口中的称赞不仅是对他专业知识的佩服，还是针对他个人。 第七章 昨天下午跟骆上杰开完会，艾可欢充满斗志一回到家，便开始研究产品外形变化。 今天醒来，她试做了一上午，中午时间骑车直奔他公司，想要他品尝鉴定。 拎着提袋，她开心地走进他办公室，高喊，「骆上杰，我做了好几款可爱的造型，你帮我评个分数……」她猛然发觉秘书站在办公桌前，正跟他交谈。 「对、对不起，我以为你在午休。」艾可欢顿觉困窘，考虑是否该转身走人。 「没关系，已经休息了。」骆上杰淡然一笑。对她大剌剌的闯入并不介意。他转而交代秘书。「照我说的做修改，下午再拿给我看。你出去时帮我端两杯咖啡进来。」 「两杯都是espresso？」秘书恭敬询问。内心不禁好奇最近常上门的艾小姐跟骆特助是何关系，竟能让上班不苟言笑的他露出温和的神情。 「我不要喝espresso。」一听到那个名称，艾可欢连忙出声。她忘不了在法国餐厅点的那杯苦到难以入喉的昂贵咖啡。 「cappucino可以吗？」他也记起她喝espresso时眉头扭成一团的有趣画面。 「谢谢。」她点点头内心因骆上杰温润的噪音，又跳快了下。 她从不知道，他是这么容易让人脸红心跳的男人。 「你做了什么新品？」骆上杰好奇她的创意，起身走往沙发。 「针对你给的意见，我试做后发觉不难。」艾可欢把提袋放在茶几上，拿出纸盒，开始介绍新品。 「瞧，这是月兔，这是乌龟，我改漆上绿色食用色素，小绿龟是不是比较可爱？兔子我做了两款造型，一款像用苹果削成的兔子，另一款用大小两个面团堆栈，装上食用纸或巧克力薄片当耳朵就成了。乌龟也很容易，只要搓六个小圆球，黏成四肢及头尾，并不费事。 「另外，我研究动物面包的做法，做几款难易度不同的动物，像这个小刺猬，用第一款兔子的身体加以变化就成了，还可做成小老鼠、小海豚。寿桃也改为小巧爱心桃，还可以心心相映……」她神采飞扬的一一介绍作品。 「我先以面龟、寿桃的面皮做变化，明天再研究喜饼的素材跟外形，接着改良月饼。你觉得这几款造型哪个较有卖点？」她询问专家。 骆上杰拿起她的巧思创意，一一欣赏，扬起唇角。 「都很有卖点，你很有慧根，一点就通。」她做出的成品，超出他的预想。 没有太复杂的加工，却能呈现足够的视觉效果，吸引消费者的目光。 「我决定在广告的厨房餐桌上再摆一盘这些可爱的动物，很有装点效果。这支广告预定下周四开拍，你前一天再做一份样品给我。」他对她的手艺表达赞美。「不过，太可爱有点让人舍不得吃。」拿在手里，他有些爱不释手。 「东西做出来就是要给人吃的，吃下去后，才能真正评分。」艾可欢因他由衷的赞美而欢喜，拎起一颗小桃子就往他嘴里塞。 骆上杰对她喂食的举动怔了下，随即大方咬下。 「充满爱心的爱心桃，真的有桃子的味道。」他轻易的尝出她内馅的变换。「那么『心心相映』是什么滋味？」说着，拿起两颗小爱心相连的新品，他拨开，一个送进嘴里，另一个自然塞给她。 他不想要爱心桃，比较想跟她「心心相映」。 「一样是红豆沙。」他微扬眉。虽然豆沙扎实绵密，口感依旧极佳，却不是新口味。 「因为……红豆是相思豆，我想，维持这个口味，比较有寓意。」她说着，脸红了。 轻轻咀嚼他塞进她嘴里的一颗心，甜甜的馅料，令她心头泛起一抹甜蜜。 惨了，愈跟他相处，她会愈不可自拔地喜欢他，偏偏现在的她又只能找他询问意见。 「这个想法很好，可以当作广告词。」骆上杰微微一笑，期盼两人有朝一日能进展相思的阶段。 「我会尽快帮你架个网站，还要拍下商品实物上传，想出吸引人的名称及介绍。传统的糕饼是基本的贩卖商品，爱呷饼店是经营了一甲子的老店，要善用六十年商誉品牌这个优势，强调老字号，可以吸引喜欢传统的老饕，而创新的商品，则以年轻女性为主要客群。 「我们第一个销售时机，是今年的中秋节。时间有限，最好在中秋节一个月前做出宣传型录，剩下不到两个礼拜的时间，你可以办到吗？」 「如果只是开发新产品，我会尽心尽力，但做网站我没概念，而且不是会很花钱吗？」除非用免费网站，否则听说设计网页费用不便宜。 「这个你不用操心，你专心做产品就行。」 「那个……你不可以帮我付费喔！你肯花时间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如果让你花钱，我会很过意不去。」艾可欢小声说，对于免费做置入性营销广告之事，其实有些怀疑。 「我帮你，不是要得到你的感激。」她的说词，让前一刻好心情的骆上杰顿时有些泄气。 「那是为什么？」她觉得他的作为早已超过两人微薄的交情，难免有所猜想，却又害怕失望的要自己别瞎想。 「为什么？因为看你这么努力想维系家业的份上，也因为舍不得我妈爱吃的饼店就此歇业。」骆上杰心口不一。 面对她，他一时竟无法坦诚对她的情感与在意。 「喔。」她听了莫名有些失落。 「你放心，网站我会找熟人做，他不敢跟我收钱，到时你多送他几盒老店名饼就可以。」他就是顾虑到她可能产生的心理负担，才费心神的为她找营销管道。 如果他跟她有进一步的关系，他可以帮得更大方、更痛快些。 虽明白自己对她的情感，却不知何时才是向她表达的适当时机。 都怪他年少时告白用错了方法，造成难以挽回的误解，他现在得更谨慎，绝不让她再次逃离他的世界。 接下来一个礼拜，艾可欢几乎天天来骆上杰的办公室报到。 怕她来找他扑了个空，他取消跟客户的午餐饭局，会议总在中午前结束，十二点便守在办公室，等待她的来临。 艾可欢总拎着提袋，笑容满面地现身，开心地为他展示研发的新品，跟他一起喝咖啡，品尝各式糕饼。 「可以决定这几款当主打商品吗？什么时候要拍照？网站架设得怎么样了？那支广告拍完了吗？啊！你有没有帮我要季妍的签名照？」每天她都会热络地跟他讨论商品、追问进度，还会关问签名照到手没。 原本他对要签名照一事感到尴尬，想当作没那回事，但她却时常提起，他只好硬着头皮向斯宇炀开口，伸手要一张他老婆的照片，送给他在意的女人。 打开公文包，拿出一张他昨晚要到的照片，递给她。 「啊，真的要到了！」艾可欢接过手，盯着美美的偶像签名照，兴奋不已。 「谢谢，我要拿回家表框！我妈看了一定也会很开心。」她朝他咧嘴而笑。 只是一张照片，她却笑得好像中乐透，早知道，他应该多替她要几张。 她太过单纯的笑容，令他看得有些恍惚，想起很多年前学生时代的她天真的笑颜。 「怎么了？」发觉他盯着自己，她抬眸微愣。 「明天开始拍产品照片。」他有些不自在地转移话题。 「太好了！那我明天再做一份新样品过来拍照用。」终于定出主要产品，令她大大松了口气。「对了，你这几天中午该不会都只吃这些糕饼吧？」艾可欢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每天自顾自地拿新产品让他试试味道，都没注意到他吃正餐没。 「嗯。」骆上杰轻笑。以前对传统糕饼没特别爱好，但现在因为是她亲手做的糕饼，他愈尝愈上瘾，天天拿来当午餐，并不觉得腻。 「对不起，我没注意。」她不免歉然，怪自己太一头，都没问过他是否吃腻了。 「为什么道歉？每天吃你送上门的免费糕饼，我应该道谢才是。」骆上杰笑说。 「你明天不用买便当，我中午再过来。」留下纸盒，她拎着空提袋准备离开。已经一点半，午休结束了，她不敢打扰他上班。 骆上杰见她转身离开，有些不舍，虽然明天能再见面，但他期望跟她能有更多相处的时间。 他心想，还是耐着性子，等饼店的生意步上轨道，营业额顺利成长后，他再找机会向她告白。 隔天中午，艾可欢不仅带了供拍照的各式精巧糕饼，还带了一个便当盒。 「我帮你准备了简单的家常菜。不好意思，之前一直让你吃甜食当午餐。」她想表达感谢之意。 帮他做便当时，她心情很愉快。但现在真把便当盒递给他，她突然觉得有些怪异。 毕竟两人只是寻常朋友，她特地为他做便当，还送来公司给他，好像不太合宜。 这一想，她有点后悔这个举动，不自在起来。 骆上杰低头看着茶几上的双层便当盒，打开盒盖，见丰盛的饭菜，内心顿生一股暖意。 莫非她对他也有好感，才特地为他做便当？ 虽说她曾在他家帮他煮过一顿晚餐，但当时是他开口要求，她可能也不好意思拒绝。而现在，她主动为他做便当，跟每天送糕饼请他试吃的心态，应该大不相同…… 他抬头看她，喉结滚动了下，犹豫着此时是不是向她告白的最佳时机？ 「那个……我出门前准备家里午餐，顺便带一份给你，没别的意思。」艾可欢蹩脚的解释，不敢说出她是特地为他做便当，怕他为难。 「是吗？谢谢。」攀升到咽喉的热气顿时消退，骆上杰因她的解释，感到失落莫名。 但仍捧起便当，用心品尝，他吃完所有饭菜，粒米不剩。 爱呷饼店网站正式启用，同时，星宇家电与罗伦丝厨具合拍的广告，开始在电视持续播放，几天后，八点文件电视剧，扮演温柔媳妇女主角的季妍，拎着爱呷饼店的纸袋盒，返回娘家送礼。 电视播出时，艾可欢、艾爸艾妈，及行动不便、坐轮椅的艾爷爷全都挤在电视前，不敢眨眼。那一幕，被他们录下来，反复播放着，全家人欢欣鼓舞，只差没放鞭炮庆祝。 「季妍说我们家的饼好吃耶！」艾可欢一张嘴咧着笑，打电话向骆上杰报告。 「喔，我没看电视。」人在公司加班的骆上杰突然接到她的来电，有点意外。 「季妍试吃过你家的饼，确实赞不绝口，听说还要求导演让她加句台词。」不看电视剧的他，原本打算在这集播出时看一下片断，无奈今晚加班，错过了。 「骆上杰，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的大力帮忙，我有预感，订单很快会接到手软。」她振奋不已，对饼店未来充满希望。「这几天网站已有几笔小额订单了，而白天店里生意也比前几天有进展。」她开心报告好消息。 「那很好，营销广告还没真正发挥效应，但很快就能看到成效。」骆上杰为她开心，听见她开朗的声音，令工作整日又加班的他，减少许多疲惫感。 「你现在在做什么？」讲完自己的事，她转而关心他。 「在公司加班。」他轻笑回答。 「已经快十点了，还不能下班？」听到他一个人待在办公室，她感到不舍。 「大概要再待一个小时。有些工作要追进度，而我星期四又要出差一周。」 「那……你晚上吃什么？」工作的事她帮不上忙，只能提醒他正常饮食。 「随便吃。」 「现在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宵夜？」心想他该不会买便利商店的便当当作晚餐吧！ 「是有点饿，你要帮我送宵夜吗？」他随口说道。 「好啊！你想吃什么？我买过去给你。」她想都没想便直接答应。 「太晚了，你别出门。」她的真诚令他感动，虽然也很想见她，但却不放心她夜晚骑车。 明白他的担忧，她相处折衷办法开玩笑的说：「我搭出租车去帮你买宵夜，你帮我付车钱。」 他听了勾唇一笑。「没问题。」 艾可欢在十点半左右，提着两袋宵夜，前往罗伦丝贸易探他的班。 「哈罗，加班辛苦了。」她笑意吟吟，踏进骆上杰的办公室。 虽然半夜特地替他买宵夜的行为好像已超过一般友谊，但他开了口，而她乐意为他做，便把合宜不合宜的问题抛到脑后。 更何况，他帮了她这么多，她只是为他送顿宵夜，不算什么。 「蚵仔面线跟卤味，想先吃什么？」把塑料袋放在沙发区的茶几上，她抬头看向他，却发现落地窗外闪烁的夜色，不禁微讶。 「哇啊！你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大台北夜景耶！」她第一次晚上来这里。 「这里视野很不错，要不要靠近点欣赏？」骆上杰从黑色办公椅起身。 「不用了，我坐在这里看就行。」艾可欢赶紧在沙发上落座，不敢直言她其实有惧高症。 来这里数次，她还不曾走到他办公桌后及另一面靠窗的位置，甚至连他办公桌都很少靠近，只敢待在沙发区。 突地，她感觉沙发轻晃了下，蓦地跳起身。 「地震？！」原本只是怀疑，接着地板明显的晃动起来。 她吓得直接跑向他，寻求他的庇护，而忘了她该往门外奔逃才是。 「有地震，怎么办？」她仓皇的靠近他，差点伸手捉扯他的衣襟。 「没事。高楼感应较明显，平地应该只有一、两级，这栋大楼耐震力达七级。」骆上杰没被轻微短暂的晃动惊吓到，却因她惊惧的神情而担忧，急忙安抚。 「放心，没在摇了。」他伸手自然的揽住她的肩头，语气温柔。 短暂惊吓后，这才感觉到自己靠在他怀里，一瞬间，她心强烈跳动，慌忙的离开他。 往后退两步，她转过身，脸却几乎贴靠上透明的落地窗玻璃。 「哇啊——」刹那间，她感觉自己要跌落高楼外，吓得逃开窗玻璃，直往骆上杰身上钻。 「没地震了。」她突然的尖叫比前一刻更惊慌失措，令骆上杰不解，却仍轻搂住投怀送抱的她。 霎时他胸腔一紧，顿生一股强烈的欲望，想将她紧拥进怀里，甚至亲吻她。 「我、我……」艾可欢揪着他胸口的衬衫轻颤。 比起方才的地震，她感觉自己仿佛要穿透玻璃，坠楼，那种恐怖感更令她心惊胆战。 「别怕，没地震了。」他再度出声安慰，让她更贴近自己。他没想到她会这么怕地震。 「不是地震，是……」她缓缓抬头，用眼角瞥向右后方那大片的落地玻璃，窗外是无垠夜色，她顿觉高楼夜景可怕，双腿发软。 「我怕……我、惧高……」她一双手紧扯他的衣襟，害怕一松手，往后退一步便会坠楼。怕高的她对完全透明的玻璃墙，非常没有安全感。 「惧高？」骆上杰先是一怔，明白她惶恐的理由，赶忙与她交换位置，换他背向落地窗玻璃墙面。 「我不知道你有惧高症。」只是靠近玻璃墙面，竟让她害怕到发抖。「这玻璃墙的承重量，比水泥墙还要坚固。」他解释着，缓缓将她带离透明墙面，带往沙发区。 「没事吧？」见她坐在沙发上低头不发一语，他很担心的问。 她摇摇头，一双手却紧握成拳，置在膝上。 她对方才自己惊吓过度的反应感到丢脸，她竟揪扯他衣襟，躲在他胸膛！她脸蛋灼热，不敢看他。 「可欢？」骆上杰蹲在她面前，担心的看着低头的她。「要不要紧？」他再次关心询问。 「没事、没事。对不起……」连说两声没事，她低头道歉。 「为什么说对不起？你该早点告诉我惧高的事。」他轻声道。无端害她受惊吓，他感到自责。 「我觉得……很丢脸。」她细声说，连耳根都红了起来。 「有什么好丢脸的？每个人都有弱点。」骆上杰不由自主的抬起她的下巴。 看见她热红的脸蛋，微张的粉唇，他怔忡了下，内心莫名鼓噪起来。 她一双星眸与蹲在身前的他对望，时间仿佛静止了般，四周空气弥漫着暧昧的氛围。 片刻，她才眨眨眼，移开了视线，顿觉尴尬不已。 她回避的眼神令骆上杰感到遗憾，却也松了口气。 只差一点点，他便要失去理智，倾靠上前吻住她的唇瓣，真切品尝她的味道。 他对内心瞬升的欲望和渴望与她亲密的念头惊诧不已。 「你惧高还常来这里，是不是很不舒服？」比起个人欲望的满足，他更在意她的身体不适。他之前并没有察觉她来办公室找他时有异样情绪。 「不会。」艾可欢轻摇头。「第一次搭电梯，是有点不舒服，但之后就习惯了。我只是不敢靠近落地玻璃，会很没安全感。」她轻声解释。 「那就好。明天还敢帮我送宵夜吗？」他笑问，试图转移她紧绷的情绪，还有自己的。 「呃？」她愣了下。 「我明天也要加班到这个时间，不知你肯不肯再搭出租车帮我买宵夜？」骆上杰在她身旁的沙发坐下，打开茶几上的宵夜，自然地询问。 他希望出差前还能见到她。她在新商品确认、网站完成后，便没再天天中午来他办公室报到，突然间，他很不习惯。 「嗯。」她轻点头，双颊又热烫了起来。 虽然担心太过频繁的相处会让自己更加喜欢他，可她又想见他，只不过三天没来找他，她竟然有些不习惯。 隔天晚上十点，艾可欢买了不同的宵夜，到他公司探班。 踏进办公室，她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困惑几秒钟后，她才惊觉，两面落地窗玻璃全加上咖啡色厚重的窗帘，完全看不到大楼外的夜色。 「那个……为什么突然加窗帘？」她非常纳闷，将宵夜放在茶几上边问。 「我不想再让你受到惊吓。」骆上杰起身，走往沙发区。 两面玻璃墙皆有完善的隔热效果，即使酷热的夏天，也不需要担心紫外线，虽然特地加上窗帘有些多此一事，而且和办公室的格调很不协调，但他不希望她待在这里有不安全感。 「为了我？」艾可欢瞠眸，惊诧不已。 她只会待在这里片刻时间，他竟因她昨晚的惊吓意外，今天赶忙将两大面玻璃墙装上窗帘，还选用厚重的布料，毫不介意影响办公室原本的气派。 骆上杰没再解释什么，坐在沙发上，享用她送来的宵夜。 艾可欢内心却一阵狂乱跳动，比昨晚惊吓时跳得更急遽。 难道他对她…… 她无法停止脑中的胡思乱想，却又开不了口向他求证。 只能有些紧张，有些羞怯的偷偷看着安静吃宵夜的他。 他对她有意思吗？他喜欢她吗？可是两人的条件差异悬殊，他怎么可能看上她？ 她愈想愈困惑，好想开口问清楚，可这种事怎么能厚着脸皮询问？万一是自己想错了，自作多情，她岂不要尴尬得跳楼了？ 「你要不要吃一点？」发觉她站在一旁，紧盯着自己，骆上杰抬头问。 「不用，我不饿，而且吃宵夜是女人的大敌。」她摇头道，就算不重视外在打扮，但她跟多数女人一样，会在意身材走样。 「你又不胖，还有点过瘦，应该多吃一点。」他笑说。家里做糕饼的她，怎么能吃得这么娇弱瘦小？ 「我的身高跟体重，算起来只在标准值内，大意不得。」艾可欢认真的回答。完全不认为自己属于瘦小一族。 跟女人争论体重，会没完没了，他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却不禁开始想象，她宽松衣着下的身材…… 突生的遐思，令他心惊了下，赶忙塞了一口食物，压下男性的欲望。 「我明天早上就要去机场，下周四晚上才回来。」他再次交代出差时间，怕他不在时，她白跑一趟。 「我知道。」她点点头。他昨晚便提过要去日本一个礼拜。「对了，这钥匙一直忘了还。」她想起迟迟未归还他家的钥匙，连忙从包包掏了出来。 骆上杰见她置在掌心的两把钥匙，却无意收回。 「可欢，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脑中突生一个想法。 「什么事？尽管说，我一定帮忙。」他帮了她大忙，要她做什么，她都乐意至极。 「我出差期间，帮我家的盆栽浇水。」他神色自若的交代。 「欸？」她一脸错愕。 「你忘了，你帮我买了几盆花，一个礼拜没浇水，会枯死。」他不禁要庆幸有这个好理由，可以让她保留他家的钥匙，且能三不五时去他家。 原本买盆栽装饰阳台，只是他想推拒相亲宴随口说说的借口，没想到她真的为他采买。 而想到是她亲自挑选的盆栽，他便不希望它们因为一时缺乏照顾而干枯，即使工作再忙，他每日总记得踏进阳台观看，适时地浇些水。 「没问题，我会帮你照顾。」艾可欢将掌中的钥匙握回，高兴地接下这份差事。 能再度保留他家钥匙，她竟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动。 第八章 「什么？！真的吗？不是诈骗电话？」艾可欢在店里接到一通来电，令她震愕不已，久久无法置信。 竟然有美食节目主动与她联络，说是看了网站及电视广告，对她家的饼店非常有兴趣，想来采访，并希望她能介绍传统糕饼及创意糕饼。 与对方约好时间，挂下电话，想告知他这个大好消息，只是才拨出电话，她猛地想起他人在国外，只好挂断。 无法在第一时间向他分享好消息，她竟觉得莫名的落寞。 他出差三天了，不知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正常吃饭？几点睡觉？会不会……想她？ 艾可欢在厨房，为了隔天采访所需，忙着做各式糕饼，脑中却一直想着骆上杰。 隔天下午的采访非常顺利，美食记者是名可爱的年轻女性，让她免除怯场，反而能够大方的招呼，愉快地畅谈。 在美食节目尚未播出前，她发觉网络订单已增加不少，且店里来了一些生面孔的新顾客，令她非常开心，却又恼于无法及时与骆上杰分享喜悦之情。 几天后，爱呷饼店出现在美食节目，虽然剪接不到五分钟的介绍，可播出后，经造成意想不到的效果。 网络订单暴增，而饼店的电话也频频响起。 星期四晚上，艾可欢开开心心的前往骆上杰的住处。 之前她每天都会找空闲时间，过来帮盆栽浇个水便离开，而今天她却是等着他回家。 她急着与他分享这几日的好消息，到目前为止，中秋礼盒的订单已是去年的三倍。 骆上杰在晚上九点半拖着登机箱，返回住处。 疲惫的他才走进玄关，没意识到屋里客厅的灯为何是亮着的，便被一个声音吓到。 「你回来了！」 敞开着落地窗，置身在阳台的艾可欢一听到开门声，转过身就看见刚进客厅的他。 骆上杰怔愕看着阳台上的她，身着米色帽t，咖啡色休闲裤，穿着简单，却与身后雕花铁窗下几盆生气盎然的花卉，合成一幅清爽宜人的美景。 望着她清爽自然的笑容，令他心口热了起来。 「这么晚来浇水？」他镇定激动跳动的心，态度自若的问。 难以相信在长途出差回家后，竟能立即看见他思念数天的丽容。 出国这几天，他常不自觉的想起她，想她的声音、她的笑语……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思念一个女人。 「我是刻意等你回来，有好消息憋了几天无法跟你分享很难受。」艾可欢笑说踏进客厅，顺手关上落地窗户。 「你待在阳台不害怕吗？」想起她惧高的事，骆上杰关心的问，他以为她会把盆栽搬进室内照顾。 「虽然这里很高，但阳台有高过腰的水泥墙，上方还有铁窗，不会没有安全感。」她解释着。 他听了这才放心，「这几天有什么好事？」 她急着想与他分享，令他欣慰，不禁犹豫是否该提早向她告白。 原本想等她家的饼店度过危机，生意好转后，再向她提感情之事，但他却开始急躁，很想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 「你知道吗？我家饼店上电视的美食节目耶！在你出国隔天，就有美食节目的记者主动跟我联络，一开始我以为是诈骗电话，后来又以为是你的安排，可是如果你有安排，事前一定会通知我才是。」 「不是我的安排，如果有这个管道，我早纳入营销第一条。」听到这项消息，他衷心为她感到高兴，他原本考虑出差回来后，问问身边有无跟美食节目或美食杂志有接触的人脉，再助她一把。 「可是，若不是你的置入性营销发挥效果，让我家饼店上电视曝光，也不会被记者相中。而且因为你托人帮我架设网站，让许多人得以知道我家饼店的历史面貌，不仅外县市的订单开始增加，还有不少新客户循着地址跑来光顾，现在月饼的订单已比去年多了三倍，应该还会再持续增加下去。」艾可欢喜孜孜的报告，再度向他致谢。 就算没有美食节目助阵，她相信他拟定的营销策略，也能很快达到效果。 「那真是太好了。」她灿烂的笑容令他陶醉，看着她一张小嘴开开阖阖，令他很想咬一口。 要命！他怎么愈来愈想吃了她？不！因为对像是她，才能勾起他强烈的欲望。 「那……事情报告完了，我要回去了。」她这才发觉，他凝望她的目光似乎太过灼热，她心慌的急忙告退。 「等一下。」见她转身要走，骆上杰伸手拉住她，不愿她这么快离去。 她困惑的回头望他，双颊微微发热。 「帮我煮个宵夜再回去。」他开口要求。 「你还没吃晚餐？要不要我去外面买比较快？」 「不用，随便煮什么都行，泡面也没关系。」他只想留她在家里，多半个小时也好。 「喔，那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煮的。」 见她往厨房走去，他不禁松了口气。 脱下西装外套及领带，他坐在沙发上，不觉拢起眉心苦思，到何时才能向她告白？ 以前究竟是怎么开始跟异性交往的？他有慎重跟对方说过喜欢才牵手、接吻的吗？ 对于过去的几段恋情，他竟好模糊。不过，以他的个性，不太可能对女人说什么甜言蜜语。 有鉴于年少时用隐喻的方式向她告白却得到反效果，这一次，他一定要明确地表达内心的情感。 他爬了爬短发，面对企业管理、营销策略，他可以详细分析、高谈阔论，没想到面对心动的女人，他竟没了主张，不知告白台词该怎么说。 当艾可欢准备好宵夜，到客厅要唤他时，就见他闭眼坐靠在沙发上，似乎非常疲惫。 瞧他皱着眉心、一脸苦恼的神情，令她心疼。他一定是工作压力太大，可她却没有能力为他分担…… 「我煮了简单的面疙瘩，你先吃一点，然后早点休息。」她靠上前轻声说。 努力思考的骆上杰，被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张开眼看她。 「你……很累吗？」她微蹙眉心，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没有。」他站起身步往厨房。今晚想不出适合的告白台词，明天再好好思考。 「因为现成的材料太少，没有虾仁、肉丝可加，只能作出素的西红柿面疙瘩。」她解释道。原本考虑去超市买点配料，又怕他等太久，只能匆匆做好料理。 「看起来很好吃。」骆上杰望着餐桌上那碗飘散白烟的热食，由衷赞美。就算再精简的料理，只要出自她手，他都觉得是人间美味。 他拿起汤匙，舀一块面疙瘩，迫不及待送进嘴里品尝。 「小心烫！」艾可欢才出声警告，他便已被热烫的面疙瘩烫到舌头。 「好烫！」他痛呼一声，吐出才咬一口的面疙瘩。 「快喝口水。」她急忙递水杯给他。「我看看，有没有烫伤？」她神情焦虑，弯身在他面前，对他吐出的舌尖吹着气。 她的动作教骆上杰怔楞，一时忘了痛，只觉得她吐出的气息，热烫了他的脸庞。 他的沉默，令艾可欢猛然惊觉，自己的举动太过亲密，两人的脸庞几乎贴靠在一起。 想起刚刚的举动，她不由得羞窘地红了脸。想别开脸，不料他竟直接贴上她的唇，吻住了她。 她惊诧地瞪大眼，身体一时无法做出反应。 终于，他难以自已地贴上近在咫尺的她的唇瓣，吻住了令他心痒已久的粉唇。 一碰触她软嫩的唇瓣，他无法浅尝辄止，急切的吮吻着，想要更深入，他一手揽住她后脑勺，让她顺势坐在他腿上…… 他搂抱她的娇躯，终于在她身体深处释放自己，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欢愉。 欢爱后的他，怀抱着她，疲累地睡去。 清晨，艾可欢醒来，眨眨眼，意识仍有些朦胧。 忽地心惊了下，她发觉并非置身在自己的房间，而身下躺的，也不是自己的床。 她感到一只手臂从身后搭在她的裸臂上。 她小心翼翼的缓缓侧过身，看见躺在一旁睡觉的是骆上杰，当下心狂跳不已。 怎么会……她竟然轻易跟他上床！ 昨晚的他们都没有喝醉，为何会莫名其妙发生亲密关系？ 回想起来，昨晚的她应该有机会拒绝这件事发生，但她却任由自己沉沦在情欲之中，就这么给了初夜。 激情过后，她竟有种后悔莫及的懊恼。 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只能算是交情不错的朋友，他会怎么看待轻易跟他上床的自己？ 是不是她一开始就不该来他家，他会不会认为是她主动给了机会？认定她很随便？ 一想到醒来的他也许会看轻自己，她竟希望昨晚只是一场春梦，心急得想逃离这里。 只是才要翻身，他却突地张开眼，教她屏住呼吸，不敢动作。 骆上杰半张黑眸，望着她的丽容，薄唇不禁勾起一抹愉快的笑意，清晰记得昨晚拥抱她的满足春梦—— 倏地，他张大眼，神情骇住。 昨晚不是一场春梦，而是他一时情欲失控，竟然跳过告白，直接要了她！ 他猛地坐起身，看见她急忙拉起薄被遮盖胸前，微颦眉头，神情很懊恼的样子。 瞬间他的心扎了下，万分后悔自己的莽撞与躁进。 他怎么会在尚未向她好好告白、表达真情前，就轻易把她吃干抹净？！ 瞧他一脸苦恼与懊悔的模样，艾可欢心狠狠一拧。 她是因为喜欢他，才会难以自己地沉浸在他的热吻激情中，轻易把自己给了他，可他也许只是一时冲动，毕竟对男人而言，性跟爱是可以分开的。 此刻的他，应该后悔将她当作一夜情的对象，他一定感到负担与不知所措。 「对不起……我……」骆上杰声音微哑，不知怎么面对这步骤跳太快的状况。 之前，他为了向她告白犹豫许久，频频隐忍想吻她的冲动，怎料一时克制不住，不仅吻了她还一口气直奔本垒。 一面对她，他像个血气方刚的二十岁少年，忘了思前顾后，只急于满足当下的欲望。 可他在二十岁时，也未曾对异性如此冲动过。 他为生平第一次让精虫上脑的不理性行为，自责不已，怪自己没顾虑到她的感受。 他的一句对不起，却令艾可欢的心狠狠揪疼，水雾瞬间漫上双眼。 她慌忙转身下床，捡起地上的衣物。「我……回去了。」她声音干哑。「我不会要你负责，你就当没发生过。」 裹着被单，抱着衣物，她打开房门，匆匆奔出他的房间。 「可欢！」骆上杰急忙下床，追往门边想叫住她，却见她仓皇地奔向走道另一侧的浴室，砰的一声，掩上门板。 可恶！他吓到她了。 倚在房门口，骆上杰感到气馁与难受。 都怪他太过猴急，打破了两人稍有进展的关系。这下他若开口说想交往，她一定会认为他只是想负责罢了。 他转身捡起地上衣物，一件件穿上，想着待会面对她，该说什么才能得到她的谅解。 当他转身走出房门，忐忑地走向浴室，以为她还在里面，站在门口静静等待。 等了几分钟，发现有些异样，穿个衣服应该不需要那么久的时间，而如果她在沐浴，为何却听不到一丁点水声？ 「可欢？」他轻敲门板。 没有响应，他试着扭转门把，这才发觉门没锁，而里面已空无一人。 他转身走往客厅，不见人影，再往厨房探去，仍无她的芳踪，他顿感不安，快速找过书房、客房，甚至客厅外的阳台。 她该不会……匆匆地逃离开他？ 他连忙从客厅壁橱挂钩拿起车钥匙，急忙要去追人，一转身却瞥见茶几上有两把钥匙。 他惊诧瞠眸，她把他给的钥匙归还了！ 她不说一声便离开，还把钥匙留下来，是表示不会再踏进他的公寓吗？ 蓦地，他非常难受，快要无法呼吸。 原本急着要去追她，突然退却了，此刻的他，思绪紊乱，无所适从。 艾可欢骑车回家，一路上，她觉得心酸、委屈，泪水频频在眼眶打转，却一次次被风给吹干了。 仔细回想，也不能全然怪他，是她自己心甘情愿，怎能怨他对她无心、无情？ 回到家门口，将机车停妥，她才要上前开铁卷门，却唰一声，铁卷门正巧被拉起。 周美云一拉开门，就看见女儿站在门口，惊诧不已。 「可欢你……现在才回来？！」都已经早上七点半了！ 昨晚她告知要去骆上杰的住处浇花，顺便等出差的他回来，向他报告饼店的好消息，因女儿曾有几次去他的住处或公司找他的先例，她并没特别在意。 早上醒来，没看见女儿在楼下，还以为她仍在睡觉，没想到她昨晚竟然没回家！ 「你、你在上杰那里过夜？」她一直以为女儿跟骆上杰的关系很单纯。 「我……我不小心睡着了，什么事也没发生。」艾可欢慌乱的解释，却不敢直视母亲的眼。 「你怎么会在他那里过夜？你们……偷偷在交往吗？」周美云一脸狐疑，感觉出女儿神情有些异常。 「没有。妈，你别乱猜，我还帮他安排相亲，怎么可能跟他交往。」艾可欢矢口否认。「我昨晚跟他讨论饼店的事，讨论得太晚了，他好心把客房借给我，我因为怕打电话回家，会把你们吵醒，才想说早上早点回来。」 她下意识编理由解释，内心却为此感到内疚。 「妈，真的没什么。你可别跟骆妈妈提，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传言。」她特别叮咛，不想造成自己跟骆上杰的困扰，昨晚的事，她会强迫自己快快忘掉。 「我先上楼用计算机，也许网站又有人下单了。今年的月饼要提早做，到时你也要一起帮忙。」她赶忙转移话题，踏进门，匆匆奔上楼，躲进房间。 第九章 骆上杰第三次打电话给艾可欢，却无人接听，他改打她家电话，结果忙线中。 原本考虑中午时去找她，但才出差回来的他，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根本走不开。 联络不到人令他心急，一边办公，一边不断按办公桌上电话的重拨键。 终于，她家电话通了。 「爱呷饼店您好，现在预购中秋月饼八折优待。」电话里传来艾可欢亲切开朗的声音。 听到她朝气蓬勃的声音，令他紧悬的心松缓了下。「可欢。」 不料，他才轻唤一声，电话就被挂断。 骆上杰不敢置信瞪着桌上的电话。她挂他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艾可欢一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挂掉电话。 下一瞬，电话再度响起，她心颤了下。 连续响了几声，她犹豫该不该接，她不想跟他说话，又怕万一是客人来电，漏接就不好了。 她深吸口气，缓缓拿起话筒，再次精神抖擞的道：「爱呷饼店您好，现在预购中秋月饼八折优待。」 「可欢，为什么挂我……」电话二字还来不及说，又听到咔一声，断线了。 骆上杰拢起眉头，对她的行为感到不满，再度按下重拨键。 铃～铃～铃—— 艾可欢瞪着再度响起的电话，眉心纠结成一团。 可不可以不要现在打扰她？她还没调整好心情，无法跟他交谈。 铃～铃～铃——电话声持续响着，她也越来越心烦。 她拿起话筒，想直接按掉通话键，却又担心万一是客人来电，岂不失礼。 无可奈何，她只能鼓起勇气，对着话筒再次说道：「爱呷饼店您好，现在预购中秋月饼八折优待。」 「可欢，听我解释好吗？」骆上杰语带恳求道，虽不满她挂他电话的举动，但他更担心她的心情。 这一次，艾可欢没直接挂断，口气却不耐，「骆先生，请问要订几盒月饼？」 「我不是要订月饼，我想谈昨晚的事……」 话未完，她不悦地插话。「没要订月饼，请不要打店里电话来恶作剧，我还要做生意。」她的口气听起来像要再挂他电话。 「我打你手机你又不接，我只好打店里电话找你。」骆上杰没断线，掏出手机，按下她的手机号码。 艾可欢抿着唇瓣，不想理他，可万一他继续占线，可能会错过许多重要来电，今天一个上午，已陆续有人打电话来订月饼。 「手机放楼上，你先挂掉电话。」放下话筒，她有些不情愿地上楼拿手机。 走进房间，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持续响个不停。 「我现在很忙，有话快说。」接通后，她口气很冲的道。因为唯有如此，才能掩饰她听到他的声音，就像到昨晚缠绵激情的难看窘境。 「可欢，昨晚的事我很抱歉，我只是一时冲动，不是随随便便要跟你发生关系……」骆上杰想了长篇大论要解释，向她告白真情，可他愈解释愈糟糕。 「因为昨晚满月嘛！」听到一时冲动四个字，艾可欢内心一阵刺痛，却只能故作无谓地开玩笑。「我说了，我会当作没发生，你也不用感到负担，我也是因为满月才发情，谁也没有勉强谁。」她笑笑的说，眼眶却一阵湿濡。 原本只是你情我愿的一夜情，如果他简单看待，她虽会难过，却可以学他，假装释然，但他一个劲儿的想解释，反而伤了她。 他的反应让她以为他对昨夜感到后悔，因为对象是她而觉得困扰，她甚至悲哀地认为她连成为他一夜情的对象都不够格。 就因为太在意他的看法，让她整个人被负面情绪充斥，更不愿再面对他。 「我是一时冲动，但事情不是那样，我也不相信你可以这么看待昨晚的事……」他真的想珍惜她，想和她按部就班地发展，岂料一切都脱轨了。 他急于解释，反而教她愈听愈难受。 「我要开始做饼了，今年的订单暴增，二十四小时都不够用，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心痛的她假装冷漠说道，然后断线，关机。 听到楼下母亲的叫换，她抽张面纸，抹去眼眶的泪水，然后急忙奔下楼，进厨房做月饼，让自己全心投入工作。 她告诉自己，她一定可以忘了一切，振作起来。 骆上杰手握断讯的手机，眉头再度紧拧。 可恶！他气自己为何面对感情，会如此口拙？ 他明明想为自己一时的冲动向她道歉，想向她坦白早不可自拔的爱上她，结果辞不达意，他听得出来，她更气他，不愿原谅他……他绝不能就这样放弃，得做什么才行。 隔天周六，骆上杰却不得不加班到晚上。下班后，他开车前往艾可欢的家，就算得承受她的怒气，他仍要找他，当面解释清楚。 「哎呀，上杰，怎么有空来？」周美云坐在柜台，边顾店边折月饼纸盒，见他进门，很是惊讶。 「艾妈妈，可欢在吗？我有事找她。」 「在厨房，跟她爸做月饼，待会关店后，我也要进去帮忙。上杰，多亏你的帮忙，才让这家店能继续经营下去。」他简直是艾家的大恩人。 「没什么。是你们大家一起努力，做出好口碑，否则光靠营销，却没有好产品，也无法赢得顾客的青睐。」骆上杰谦逊道。说着直接走向厨房，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爸，站了一天，我腰快断了。」艾可欢抱怨着。 「你坐下来休息一下，不用这么拼。」艾爸对卖力工作一整天的女儿说道。 「虽然腰酸、手酸、脚酸，可是心情好亢奋！我初步估算，光月饼订单已超过去年的五倍，我担心再接下去，可能做不出来给客人。另外我开发的创意新品也有不少订单，我真的分身乏术啦！」虽是埋怨，但她一脸欢快。「今年全家投入赶工可能还不够，说不定得找临时工了。」她笑说。 「我可以来当临时工。」 厨房门口一道男声传来，令艾可欢原本愉快的神情倏地绷紧。 「上杰，好久不见！这次饼店的事多亏你帮忙，今年需要几盒月饼？以后你家年节的饼免费供应。」艾爸见到他，大方允诺。 「艾伯伯，我之前跟可欢订了一百盒月饼。」他笑说，视线却停着站在工作台前，扎着马尾低着头的艾可欢。 「一百盒啊！」艾爸听到数字吃惊了下。「没问题，免费供应。」往年骆妈妈订购月饼也不过三、五盒，但既然开出支票，他就必须兑现，毕竟骆上杰为艾家饼店所做的，绝不只一百盒月饼的价值。 「那一百盒是要送员工及客户的礼盒，没道理占你们便宜。」骆上杰笑着婉拒，不习惯艾父艾母将他当恩人般，他其实比较想成为艾家的一分子。 「对不起，今年接单超量，没办法接你那一百盒。」艾可欢冷冷拒绝之前向他要求来的订量。 「没关系，我这边不赶，拖到中秋过后交货也无所谓。」面对她的冷淡，他故意道。「我下班后可以来帮忙包馅、包装。」油酥、油皮、馅料的调配他不懂，也不会擀油酥皮，但帮忙包油酥、包蛋黄、包豆沙，应该没问题。 「小店可请不起大公司的董事长特助来当临时工。」她语气酸道，依旧不看他，继续擀着一片接一片的油酥皮。 艾爸发觉女儿态度异常，正想开口询问，却见骆上杰直接走向她。 他一把捉起她拿擀棍的手臂，艾可欢被他突然的行为吓到，仰起头怒视他。 「放手，没看见我正忙，小心我拿擀面棍k你。」她皱眉，恶声恶气警告，因不满他跑来她家打扰，更不愿再想起前晚的意外。 不料，他竟倾身直接吻住她微张的嘴。 她瞠眸骇住，而站在一旁的艾爸更是瞪凸了眼，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呜……」艾可欢挣扎着想推开他，他却深吻她，吻得她手脚发软，松落了握在手中的擀面棍。 片刻，骆上杰放开她，转对对瞠目结舌的艾爸道：「艾伯伯，我要跟可欢交往。」他大胆告白。 意外跟她发生关系，他思前顾后，却愈解释愈让她误解，怕重蹈多年前覆辙，她气得不再理他，他决定当面讲出他内心的想法。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艾可欢红着脸斥道。恼自己方才怎么没用擀面棍对付强吻自己的他，还被他吻得昏头转向。 「艾伯伯，可欢借我几分钟，我们出去谈些话就回来。」骆上杰拉着她的手臂，急着将她带离厨房。 「你放手！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她挣扎着，意外他竟突然强势起来。 坐在柜台的周美云，见两人拉拉扯扯的走出来，一脸纳闷。「发生什么事？」 「我跟可欢出去谈点事，待会就回来。」相较于她不悦的神色，骆上杰神情沉稳，他向她父母交代后，便将她带出店门外。 「你放手啦！」艾可欢拼命想甩开他的桎梏。 「你要我现在就跟你爸妈说我们上过床吗？」骆上杰低声威吓。 「你！」她心一惊，停止挣扎。「不准说！还有我不需要你负责，你不用假装要和我交往。」他竟然当她老爸的面强吻她，还宣告交往之事，可以想象现在屋里的老妈也得知了，两人肯定议论纷纷。 「我不是假装。」他带着她朝不远处的小公园走去。 晚上十点，虽然街道的店家、住家都已关店关门了，但仍不适合站在路中间谈话。 艾可欢只能跟上他的步伐，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他拉着走。 夜晚，小区公园非常宁静，几盏路灯交错映照着，树影憧憧。 「来这里干么？」她跟得不情不愿。 「找棵树，刻上相合伞。」骆上杰带她站在一棵老榕树前。 「欸？」她惊愣了下，一脸莫名。 「你不是曾提过，要告白的话，会把喜欢的人和自己的名字，一起写在相合伞的左右两边。」他语气认真，道出她曾提过中小学生的做为。 「蛤？」她听了更加困惑。 「不过刻树会破坏公物，还是算了。」看了看老树干，他径自说着。 低头，在地上捡了一根树枝，他在泥地上画下了把相合伞，左边写上他的名字，右边则是她的。 艾可允怔愣望着他怪异的举动，榕树旁的路灯，映照在蹲着的他身上，而他在泥地上写下的大大字迹，也一并清楚映入她的眼帘。 他与她的名字并列在一把相合伞左右，莫名地，她心开始狂跳。 「也许，年少时我不懂得将你的名字刻下来，但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你了。」骆上杰沉声告白。 一句喜欢，他一直缩头缩尾说不出口，现下真的说出来，才发现没那么难。 「咦？」艾可欢不敢置信。 「可欢，我喜欢你。」他抬头，看向一脸惊诧的她，再次认真表白。「我年少时曾对你很有好感，却错过了缘分，多年后再次接触，我很快就被你吸引，却又迟迟找不适当的时机告白。也许因为不知如何用言语表达心情，才会畏畏缩缩，再自我压抑。 「那一晚的冲动让我事后很懊恼，但绝不是你误解的那样，把你当成随便的女人，或是一夜情的对象。」他知道她逃避他最大的原因。 「跟你上床不单单是一时冲动，更是内心早压抑许久的欲望，我不是会把爱跟性分开的男人，想拥抱你，是因为真心喜欢你。只是一时太过猴急，跟你发生关系。我在欲望满足后感到后悔，是气自己应该在两人心意相通后，才能跟你更进一步。」一口气说出最多话的一次。 听完他的话，艾可欢怔愣在原地，胸口涌出一股温热，泪水已模糊了她的双眼。 「你……骗人……」她哑着声，不敢相信条件这么优的他会喜欢平凡的她。 她不禁蹲了下来，视线盯着地上他画下的相合伞。 她以为……她连他一夜情的对象都不够格，才会让他事后一脸困扰。 没想到，他竟然在学生时代就喜欢她。 多年后两人再次接触，她不知不觉对他产生悸动，却选择再压抑隐藏真实的情绪。因为她认为自己配不上他，而当时的她又负责为他物色适合他的交往对象，努力为他和别的女人牵线。 「我不可能拿感情的事来开玩笑。」骆上杰强调。「我一直想向你解释，我高三那年向你开口要寿桃，不是愚人节的玩笑话，而是因为即将和你分隔两地，想向你告白，希望能和你交往。 「只怪我挑错时间，又挑错隐喻的例子，造成你的误解和受伤，却又无法立刻向你澄清。不擅表达，对感情有些扭捏的我，只能任初生的悸动随风而逝，无法积极去争取。」他轻叹口气，却因向她道出曾经的误解，心中深埋的一颗石头终于放下了。 「这一次，我知道又害你误会了，我想解释却一直解释不清，我可以条理分明的处理公事，却没办法像分析企管论般向你坦白内心情感。 「我很难过害你感到受伤，可是这一次我不会消极地任彼此的缘分再次错过。无论需要向你解释几次，我都要让你知道——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吻你，想永远抱着你。」把爱这样赤裸裸的说出口，他其实很不自在，耳根热烫了起来。 蹲在地上的艾可欢，双肩颤抖，情绪激动得呜咽了起来。 国中时，结束对他好友的暗恋后，她曾因为准备联考与他密切接触，因此对他心生好感，却不敢高攀，怕再次迷恋错误的对象，最后自取其辱，所以她掩去那份情思悸动，只与他维持半熟不熟的邻居情谊。 她高一时，他即将毕业的前两个月，愚人节当天，他突然向他要寿桃，让她以为他拿过去向他好友告白的事件取笑她，令她非常难过，情绪低落了很久很久。没想到，那时的他对她是认真的，却因表达错误，造成误解，断了两人和谐的关系。 「可欢？」惊觉蹲着的她在啜泣，骆上杰伸手轻拍她的肩安抚，生怕她拒绝自己生平第一次的赤裸告白。 「我、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喜欢我……」她呜咽的说着。 平凡的她，怎么可能吸引条件那么好的他的注目，更在青涩的学生时代，就被他喜欢着？ 「为什么不可能？」骆上杰蹲在她面前，一手搭着她的肩，一手抬起她下巴，望着她哭花的脸蛋，心疼不舍。 「我……我只是一只小麻雀，你是天上的鹰、天上的龙，应该要找美丽的凤凰匹配。」她跟他，条件太过悬殊。 「你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他意外她夸张的比喻。 她对人生乐观自信，没想到对感情却如此怯懦，是否跟他一样，因为太在乎对方，反倒对自己没信心？ 「可欢，你喜欢我吗？」他大胆的问。 她泪眼迷蒙的望着他，抿着粉唇，双颊泛红的点点头，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惹人爱怜。 「你知道吗？老鹰比较想吃掉小麻雀耶！」他勾唇一笑，捧起她脸蛋，倾身封住她的口。 骆上杰紧握艾可欢的手，带着她回他老家。 近十一点，父母已熄灯就寝，他掏出钥匙开门，悄悄带着她进门。 「啊！」漆黑的室内，艾可欢被玄关处的台阶绊了下。 「有没有受伤？」他小声询问，伸手扶住她。 「没……」她摇头细声说：「我们这样好像小偷。」 骆上杰不敢开灯，两人蹑手蹑脚，摸黑穿过客厅，上了楼梯。 「嘘，我爸妈可能才刚睡，吵醒他们就麻烦了。」他急着将她带往房间。没办法，她太容易令他着火，渴望跟她在一起。 悄悄开启房门，一带她入内，按下喇叭锁，他便一把将她抱起，三两步奔上床。 「骆上杰……」被压倒在床铺的艾可欢轻喊，对他的急躁有些心慌。 「可欢，我不是一时冲动，是真的很想要你，如果你不想，我会停手。」他声音低哑道。 「可是……你看起来不像会停手的样子。」他已经快速的剥掉她上衣，埋在她胸口啃吻起来。 「你喊停我就停，只是我会痛苦得要死掉。」明明是他在撩拨她，但他全身却如火烧，炙热难耐。 艾可欢听了轻笑，没想到大男人的他，会说出这种话来，跟他个性完全不符。 「我喜欢你。」她伸手揉揉他的短发，清楚的说出对他的爱意。 她接受他在身上的挑逗，甚至大胆地响应，教两人间的欲火，瞬间烧得更旺盛，激情狂乱一整夜…… 第十章 隔天早上，骆上杰醒来见艾可欢仍在熟睡，不想吵醒她。他悄悄下床，为她盖妥棉被，进浴室盥洗后，独自离开房间。 「上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厨房准备早餐的张凤玲看见儿子，非常惊讶。儿子偶尔假日才回家一趟，通常要回来前会打电话告知一声，她便会准备儿子爱吃的菜等他。 「昨晚，你跟爸睡了，我不想吵醒你们。」想到仍在他房间睡觉的可欢，醒来可能肚子饿，他问：「今天早餐吃什么？」他想替她端早餐上楼。 「五谷稀饭配豆芽炒豆干、灯笼椒炒肉燥跟西红柿炒蛋。」张凤玲将炒菜锅里的西红柿炒蛋铲到盘子，转身放上餐桌。「我不知道你回来，帮你做个火腿培根蛋三明治好不好？」儿子比较喜欢西式早餐。 「不用了，我想吃稀饭，不过要端回房里吃，帮我准备两碗稀饭。」可欢应该比较想吃中式早餐。他交代完，便转身往客厅。 张凤玲想问儿子为何要在房间吃早餐，还要两碗粥，但见他已离开厨房便作罢。她拿起小盘子及碗，帮他舀粥、盛小菜。 到前院拿报纸的骆伯伯一进门看见儿子，也有些讶异。「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骆上杰往沙发落坐，拿起父亲放在茶几的经济日报，随意翻阅。 「上杰，早餐我帮你端去房间。」张凤玲从厨房端着餐盘出来，要踏上楼梯。 「不用，我自己来。」他立刻站起身，转头对父亲道：「报纸我先拿上去，晚点再跟爸交换工商时报。」快步走往楼梯旁，从母亲手中端过餐盘。「怎么用碗公？」 「我盛了两碗的分量，不够吃我再帮你多舀些。」 「没关系，这样就可以了。」懒得再要一副碗匙，他直接上楼。 「今天他要在房间吃早餐？」骆伯伯有些纳闷的问妻子。儿子每次回来，都会跟他们一起用餐。 「没关系啦！你报纸放着，先吃稀饭，我待会削些水果拿上去。」虽然儿子话少，但她向来很宠儿子。 骆伯伯放下报纸，起身走往餐桌，纳闷地抬头望向楼上一眼。 骆上杰将早餐端回房间，摆放在小茶几上，自个儿则坐在单人沙发上翻看报纸，等艾可欢醒来。 疲惫的艾可欢，翻个身，还想赖床，忽地，像意识到什么，她张开眼，看着陌生的房间，连忙坐起身，想找骆上杰。 「起来了？我帮你拿了早餐，穿上衣服去浴室刷牙洗脸，再来吃我妈煮的稀饭小菜。」见她醒来，他语气温柔的说。 艾可欢望向落地窗边，坐在沙发的骆上杰，就见他俊朗的脸上扬起微笑，让她一时看傻了眼。 她想到什么似的，猛地一惊。「你妈知道我在这里？！」 昨晚没想过今天早上可能遇到他父母会有的尴尬。 「应该……还不知道吧！」否则，他母亲早闯进房间，问东问西了。 「好险。」她吁口气，赶忙下床，拎着衣服跑进浴室，边想着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离开他家。 原本只想穿上衣服赶快逃离，但看见洗脸台上他特地为她准备的毛巾、牙刷，她只好盥洗完才出来。 「骆上杰，我要回去了，你帮我把你爸妈引开。」 「你说什么？」他敛去脸上温和的神情。 她竟然无心用他特地端上来的早餐，还一副想尽快逃离他家的模样！ 「我要回去了，不然会被你爸妈发现我在你房间过夜的事。」一想到昨晚没回家，回去后肯定会被父母盘问一翻，她顿觉头痛。 「你是什么意思？」骆上杰放下报纸站起身，黑眸微眯走向她，「跟我在一起，是见不得人的事吗？」 「你跟我在一起，会让骆妈妈失望。」昨晚他的真情告白令她感动，但一想到现实面，她竟无法大剌剌公开两人的关系。 骆妈妈要她替他安排相亲，挑选的对象都是条件很好的美女，如今，他却跟她这个半吊子的「媒女」在一起，她要怎么面对骆妈妈啊！ 「我跟你在一起，为什么我妈会失望？」他不懂。像她这么乖巧的女孩，将来肯定对公婆很孝顺—— 他怔愕了下，他竟然已经想到跟她结婚的事了。 「骆妈妈以你为荣，希望你将来的对象，各方面条件都能与你匹配。之前相亲的白小姐，高学历，好背景，人美丽，跟你匹配的程度，堪称金牌组合；而温小姐，出生书香世家，气质温雅，外形清丽，跟你站在一起，也是银牌组合。可是我，既没有家世，又只有普通大学毕业，长相身材也很一般，跟你速配，连铜牌都称不上……」因为前面有两个美女可供比较，她反观自己，不禁感到沮丧。 听了她的论点，骆上杰忍住想k她头的冲动，耐着性子道：「我说过，男女不是用条件、外型来速配，而是感觉。要怦然心动才是重点，面对没感觉的女人，就算对方是维纳斯化身也没用。在我眼里，你是唯一能吸引我注目、想一再品尝的女人，懂吗？」 他略低着望着她，真挚道：「我不知道你怎么定义金牌、银牌、铜牌，只要有得牌不就好了？而比起你所谓的金牌银牌美女，我只中意「铜牌媒女」，不过是媒人的媒。」他笑说。 「铜牌媒女？」艾可欢怔了下。「你……会说情话耶！」回想他说出口的一长串话，有点肉麻，却令她不禁笑出来。 他难得说感性的话，竟被她取笑，他困窘得红了耳根。「我发誓，不会再说情话。」 「可是，我不讨厌听。」艾可欢柔声说。「我爱你。」她赧红双颊，说出三字箴言，心喜他对自己执着的爱情。 原本绷紧的俊容瞬间放松，他愉快地扬起唇角，倾身覆上她唇。 「骆……」害怕一个吻会一发不可收拾，她急忙想推开他。 「不准再喊我全名。」太过生疏。 「上杰……」想推开他的艾可欢，轻易的沉伦在他的热吻之中。 「上杰，我送水果来……啊！可欢？！」端水果进门的张凤玲，惊诧地抖落手中的盘子。她敲门没得到响应，才直接推门而入，没想到会看到意想不到的画面。 没料到母亲会突然闯入，骆上杰迅速的放开紧搂着的人儿，而艾可欢辣红着一张脸，真想找地洞钻。 「你们……可欢什么时候来的？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你不是跟温小姐在交往吗？」张凤玲吃惊不已。儿子怎么会跟可欢在一块？ 「妈，我没跟温小姐交往，不过，我已经跟可欢正式交往了。」骆上杰郑重澄清。 「你跟可欢交往？！怎么会？你眼光不是很高？」张凤玲不敢相信儿子的选择，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话不小心伤到了人。 艾可欢不仅羞赧，现下更感难堪，低着头转身便想离开。 骆上杰伸手捉住她，将她往怀里揽，一副保护者的模样。 「妈，可欢条件很好，她跟我很相配，就算你反对，我也不可能放开她。除了她，我不会跟别的女人结婚的！」他直接向母亲表态。 他的话，教在声的两个女人震愕不已。 「你……要跟她结婚？」张凤玲瞪大眼，不敢相信。 「骆妈妈，上杰他开玩笑的，我不可能嫁给他。」艾可欢急忙否认，怕他们母子俩因自己而起了争执。 她心口泛疼，眼眶酸涩，想挣脱他的膀臂，逃离这个令她尴尬至极的空间。 骆上杰不肯松手，反倒将她搂得更紧。「妈，你对可欢有什么不满？」他拢起眉心，怒视母亲。即使是母亲，他也不许有人欺负侮辱她。 「我、我没有啊。」儿子的恼意吓到张凤玲，不禁有些口吃。 回想过去，即使她对他交往的对象有些挑剔的言语，儿子也不曾直接对她发怒，而刚才她又没说什么重话，儿子却把她当敌人看，令她心里难过不已。 「我、我下楼了。」她转身，落寞地离开。 「上杰，你……不该这样跟你妈说话。」艾可欢隐忍着呼之欲出的泪水，哽咽的劝说。 她果然想得太天真了，以为他真心喜欢她就可以，以为骆妈妈会接受他们交往的事。 很明显的，骆妈妈一定对儿子的选择感到失望，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虽然过去骆妈妈一直对她很亲切，但这件事过后她害怕要怎么面对她？ 「可欢，我早就是成年人了，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对象，我妈反对也没用，我们好不容易才相互表明情意，我绝不会放弃的。」骆上杰态度坚定。 「肚子饿了吧？先吃早餐。」 他牵她要走往小茶几，她却摇头。 「还是不想吃我妈煮的早餐？！那我们出去吃。」 他柔声说，她却再度摇头。 突地，门板响起，低头的艾可欢心惊得抬头。该不会骆妈妈来赶她走了？ 骆上杰才要上前开门，门已被推开。 「上杰，你说什么话把你妈弄哭了？」骆伯伯口气不悦地踏进儿子房间。「可欢？你怎么在这里？」 「爸，我跟可欢在交往。」以为母亲要父亲上来劝说，他神情坚定的强调。 「是吗？我没意见。」虽然讶异，但他从不干涉儿子的感情，更何况对象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可欢。「你刚才跟你妈说什么？怎么把她弄哭了？」 他比较在意妻子哭泣的理由。有多少年没看过妻子掉眼泪，让爱妻的他非常不舍，匆忙上楼来质问儿子。 「妈在哭？」骆上杰吃惊，这才听进父亲说的话。「我只是……」他只不过表达出自己对感情的坚持，不希望母亲否定可欢伤害到她，没想到就把母亲弄哭了？「妈反对我跟可欢交往，我只是表达自己的立场。」他连忙澄清为自己方才的态度感到歉疚。 「她反对？为什么反对？」骆伯伯不解。妻子常夸可欢是乖巧孝顺的好女孩，没道理反对啊！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反对。」他回得有些无奈。 过去他交往过、带回家的历任女友，母亲似乎颇有微词，当时，因为对对方也没什么感觉，索性选择分手。 但这一次，无论母亲说什么，他都不可能松手。 「你妈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习惯叨念几句，没什么心眼，你跟她计较什么，去跟她道歉。」骆伯伯相信妻子是个明理的人，不会是非不分，恶意批判别人。 骆上杰只好将艾可欢留在房内，先跟父亲下楼。 「妈……」见母亲坐在沙发上低头啜泣，令他歉疚不已。「对不起。可是就算你反对，我还是会跟可欢交往。」虽然他不该惹母亲哭泣，但绝对坚持自己的选择。 「我……我又没反对，你怎么……把妈妈当敌人……」张凤玲边擦泪边哽咽道，心痛儿子刚才对她摆的脸色。「我……以前念你交过的女朋友，也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你真的分手了……我其实很内疚，后来都不敢跟你说什么，你却再也不交女朋友了…… 「算命的说，你今年不结婚，至少要再等六年，还不一定有好姻缘。我很担心，才想帮你介绍对象，我也不是说可欢不好，只是以为你眼光高，一定要有高学历、好背景、长得正，身高要超过一百六十五……」张凤玲停止了哭泣，喃喃说着，不禁反省自己，是否过去曾断了儿子的姻缘。 「妈，对不起。」听到母亲因过去的事自责，他更加愧疚。「以前分手，不是因为在意你几句挑剔的话，而是没感觉了，就算你没说也会分手，跟你没关系，你别放在心上。」蹲在母亲面前，他语气温和地安慰。 「真的吗？」她抬眸看儿子，有些怀疑。因为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过错。 「不过，你别再替我算命了。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由自己决定，而不是随着算命之人的话起舞，甚至影响对事情做的判断力。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可欢，只因为那时个性不成熟，不会表达而错过了，现在的我，要极力争取爱她的机会，我不希望你反对。」他语气真挚，寻求母亲的支持。 「我从头到尾都没说反对，只是太意外你的选择，因为我从没想过你们会在一起，毕竟都认识十几年，也不曾见你们有过什么交集。」张凤玲解释。 虽说可欢的条件跟儿子有些落差，但儿子若选择她，她也不会反对，因为她也很喜欢从小看到大的可欢。 骆上杰闻言，这才放心一笑。「妈，我是不是很容易让人误会，也很容易误会别人的意思？」他不禁愧然，怪自己方才反应过度，轻易误解母亲，之前也让可欢误解、受伤过。 「我不知道。」儿子的问题让张凤玲有些困惑。「你一直很聪明，从小理解力就很好。」 「那是指读书方面，对于感情及亲子关系，我应该不及格。」他自嘲。「对不起，害你难过。」他再次向母亲道歉，抽张面纸帮她擦眼泪。 他的举动教张凤玲惊骇不已，瞪大一双眼，瞅着蹲在她身前的儿子。 「怎么了？」见母亲惊诧的神情，他一脸纳闷。 「你、你好像变了！」一个简单的举动，令她怀疑自以在作梦，讶异得口吃。 儿子竟然温柔地帮她擦眼泪！ 可欢的力量竟这么大，竟然轻易改变儿子的冷淡态度，蓦地，心口一暖，她又泪流不停。 骆上杰见了，怔了下。「妈，你干嘛又哭？」浓眉微拢，我加的累了，最后一下，他竭尽所能的安慰、道歉了，竟还让母亲哭泣，待会怎么跟父亲交代？ 「没事！我只是……感动。」张凤玲拿着面纸频频拭泪，开心的笑说。 见她又哭又笑，他不禁拢起眉心，更感困惑不解。 听到下楼的脚步声，他直觉的转头看向楼梯。 艾可欢头低低的走下楼，经过客厅的沙发，对张凤玲轻声道：「骆妈妈对不起，我不会跟上杰在一起，你别难过。」说完话，她便忙往玄关走去。 骆上杰急忙站起身，跨步上前，从身后拉住她手臂。「我妈没说不让我们在一起。」 背着他的艾可欢先是一怔，然后甩开他的手，想夺门而出。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见她执意离去，他有些不快，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却发觉她已泪流满面。 「可欢？」他不舍得纠紧眉心。今天是他的水难日吗？怎么身边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哭个不停？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我喜欢你……可是，不要你为我跟骆妈妈吵架，我喜欢骆妈妈，不能害她伤心难过……」她呜咽的说着。在楼上想了很多，挣扎许久，只能心痛的做出这个决定。 「所以，你宁愿自己伤心难过？」骆上杰叹气，心疼她只顾着别人的感受，「你就这么轻易放弃对我的感情？」 「我不想，可是……我不知道……呜～」顾不得骆妈妈坐在一旁，她为被迫结束感情，难过不已。 「别哭了。我妈没反对，她同意我们交往。」见她泪眼迷蒙，不忍再责备她，他忙将她揽进怀里安抚。 「你……不要骗我……」她抽抽噎噎。他怎么直接在骆妈妈面前说谎哄她？ 「真的。刚才是我误解我妈的意思，她没有对你不满。」骆上杰赶紧解释。 「真的吗？」艾可欢很怀疑。 「不信，你亲自问我妈。」握着她的手，他将她带往沙发。 艾可欢怯怯地看向张凤玲，哑着声问：「骆妈妈，我可以……跟上杰在一起吗？」虽然这个问题很尴尬，令人困窘，但她不愿放弃一丝可能的希望。 在以为骆妈妈反对、以为要被迫分开时，她意识到自己对骆上杰的感情，早难以放手。 「嗯。」张凤玲见她伤心掉泪，非常不忍，点头应道。 「真的可以吗？」见她真的点头表示同意，艾可欢有些难以置信这是真的。 「我没有反对啦！只是一开始很意外。」张凤玲解释，没想到会造成这么大的风波。 「骆妈妈，谢谢！」艾可欢神情激动。「我……我一定照顾上杰，会帮他准备便当、宵夜，还会帮他打扫住处，会盯着他按时吃三餐，工作不要太操劳，还会要他去运动，维持身体健康……」她拉拉杂杂承诺一大堆，要骆妈妈放心把儿子交给她。 听到她的承诺，骆上杰既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 「可欢，我妈又不是请你来当我的保姆。」他忍不住出声纠正。 「我……」她怔愣了下。「可是，骆妈妈说你很不会照顾自己，我也这么觉得：你住的地方虽是豪宅，却搞得像猪窝，冰箱更像恐怖箱，三餐随便，还常加班加到忘了睡觉，忘了跟父母相处的时间……」她絮絮叨叨地数落起来。尽管她脸上还挂着泪，但双眸熠熠发光。 骆上杰欣慰地笑了，伸手揉她的头。「肚子饿了吧？去吃早餐。我把楼上的稀饭端下来。」准备将她带往餐桌。 「我还是回去吃好了。」艾可欢仍觉得有些尴尬，这一连串的改变太戏剧化。 「留下来吃，稀饭还有剩，我热一下，再帮你们重切盘水果。」张凤玲笑说，从沙发站起身。她可以放心了，儿子选择可欢当女友，一定能被照顾得很好。 「我上去把你房间的早餐端下来，顺便收拾掉落一地的水果。」她想到前一刻端水果去儿子房间，因为看到意外的画面，不小心将一盘水果掉落在地，尚未整理。 「骆妈妈，我整理好了，地板也用毛巾擦过了，那盘水果用清水洗一洗还能吃。」艾可欢在下楼前，把磁砖地板上的水果捡拾起，用冷水冲洗过，重新摆放在压力克水果盘，放置于小茶几上。 「掉在地上的怎么好再给客人吃，我再去切一盘。」张凤玲深感欣慰。可欢朴实节俭的单纯个性，才是好媳妇的最佳人选，她之前一味的以外在条件为儿子选对象，真是错得离谱。 「没关系啦！要不我帮忙切盘水果给骆妈妈、骆伯伯吃。」艾可欢抢着做事，不介意提早侍奉公婆。 「不用，你们先去吃早餐，我来就好。」张凤玲跟艾可欢为切一盘水果，客气地争抢着。 骆上杰站在一旁，挑着眉头，神情有些怪异。 请问，她们现在是在演哪出戏？ 「可欢，我这样擀对不对？擀完一次卷起，换个方向再擀第二次。」艾家的厨房，张凤玲跟儿子一起来当义工，帮忙制作月饼。 「没错，骆妈妈很厉害，一说就会。」反观另一边的骆上杰，动作迟钝，连包个内馅都战战兢兢的。 「上杰，你不能又掰开重包，这样油酥外皮也会沾到豆沙馅。」见他光包个内馅竟一再重来。 「可是，我觉得最内圈是蛋黄、第二层是红豆沙及外层是油酥皮，层层包裹起来，三个圆心没有连成一线，表示圆周面分配不均。」神情认真的他谨慎地分析。 「噗！骆先生，你以为你在算数啊？」艾可欢被他的理论打败，噗哧一笑。而在工作台前的张凤玲跟周美云也都笑了出来。 「啊～上杰凡事认真，绝对是个可靠的对象。」周美云笑呵呵。得知两人交往，开心得不得了。 「希望可欢不会嫌他无趣才好。」张凤玲平心而论。 「上杰才不会无趣。」艾可欢笑着为他辩解。 「我是怕砸了爱呷饼店六十年的招牌，才更谨慎而为。」被三个女人笑闹，令他有些不自在，难怪他爸自愿退离厨房，去柜台顾店、折纸盒。 「我看，我跟艾伯伯交换顾店，应该让专业的他来做饼才是。」原本充满期待来帮可欢做饼，但他并不想跟两个母亲待在厨房里，压力太大。 「想落跑？自己说假日要来帮可欢的忙，结果带我来之后就要走人？」难得见儿子一脸腼腆，张凤玲忍不住开他玩笑。 「我只是怕帮了倒忙。」他有些无奈。 唉！真希望，厨房里只有他跟心爱的女人，两人一起合力揉面团、做月饼、捏玉兔，演个浪漫的偶像剧，而不是婆媳一家亲的戏码—— 咦，向来务实的他，竟然很想跟她谈谈浪漫爱情？只是他能否当个称职的男主角？ ----------------------------------------------------------------------- 豆豆小说阅读网推荐： 【野麻雀当家】系列在线阅读： 野麻雀当家之一《爱钱楣女》作者：绿风筝 http://.dddbbb/html2/94775/index.html 野麻雀当家之二《万能霉女》作者：官敏儿 http://.dddbbb/html2/94774/index.html 野麻雀当家之三《铜牌媒女》作者：七巧 http://.dddbbb/html2/94773/index.html 尾声 爱呷饼店在中秋节过后生意大好，天天门庭若市，还请了两名助手帮忙。 艾可欢每天忙得很开心，不仅在厨房做糕饼，也在店里招呼客人，还会上网与客人做交流。 尽管忙得像颗陀螺，转个不停，但她没忘了照顾重要的男友，每天都亲自做便当，中午送去骆上杰的办公室，陪他一起吃午餐。 「吃饭啰！」精神奕奕的艾可欢，拎着便当袋，准时出现。 骆上杰放下手边工作，起身走向她。 「今天除了便当，还有新开发的商品要你帮忙试吃。我想推出圣诞节及元旦的主题糕饼。」将两个餐盒及装了新开发商品的纸盒摆放在茶几上，她开心道。 「不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骆上杰将她拉往沙发坐下。「你又瘦了。」他看了心疼。 「真的有瘦吗？好久没量体重了，还是这是你的口头禅？」他每隔两三天就说她瘦了，她把这句话当成是情话，每次听都觉得很甜蜜。 「我是在担心你的身体，不是赞美你的身材。」他纠正她。「愈抱愈没肉。」他轻声咕哝，边打开便当盒。「还有，以后不要每天送便当过来。」 艾可欢闻言，瞬间敛去脸上的笑容。 「你……吃腻了？」她咬着粉唇，语带哀怨问。「对我跟便当都腻了？」他们的恋情才三个月就走不下去了吗？ 骆上杰抬眸望她，意外她的情绪反应。下一瞬，才意识到自己的表达不当。 放下筷子，他一把将她抱坐在腿上。「你啊！不准再随便误解我的意思。」低头，直接往她唇瓣用力一吻，也吻去她的不安。 「我担心你只顾工作，忘了照顾自个儿的身体，我虽然喜欢你做的便当，但不希望你每天辛苦奔波。」他解释方才的意思。「我说话不够圆滑，但别轻易误解我对你的感情。」伸手摩挲她嫣红的粉颊。 「我……只是开玩笑。」她羞红了脸，没想到他会在办公室里给她一记火辣辣的热吻。 「开玩笑？」骆上杰狐疑地挑眉。 「开玩笑的。」她强调。「我知道你很爱我。」伸手揽住他颈项撒娇。 虽然她曾对他看上平凡的自己感到难以置信，一度很没自信，但公开交往后，她对两人的感情却抱持乐观的看法，对他的爱绝对信任。 「可是，我现在很想吃你，不是开玩笑的。」他神情认真。每次吻她，总能轻易撩拨他的欲望。 「这里是办公室。」看见她黑眸里的火光，艾可欢不禁后悔，不该轻易跟他开玩笑。「便当快冷了，我也还没吃饭。」她赶紧提醒。 他有些遗憾地叹口气，将她抱离他腿上。 他不介意在办公室跟她亲热，但他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花时间向她说明。 「便当带去会议室吃，我要给你看一份企划书。」原打算午餐过后再谈，但他急了，忙把便当盒及糕饼盒再装进提袋，拎起公文包及笔电，往会议室而去。 「什么企划书？现在饼店生意很好，应该不用再另做营销吗？」艾可欢跟着他快步前往会议室，有些困惑他急躁的原因。 「这是我花了两个月做出的企划书，你边翻阅，边看我讲解。」从公文包拿出一份厚厚的企划书交给她，骆上杰开启笔电及投影机屏幕。他站立在大型投影机前，拿着雷射笔，一脸严肃。 艾可欢一脸困惑地低头，翻阅手中的企划书，下一瞬她瞠眸骇住，抬头，望着前方的他。 他给她的不是饼店的营销企划书，竟然是求婚企划书！ 「首先，从swot分析，当骆太太的优势、劣势、机会、威胁……」骆上杰指着powerpoint，条列分明，侃侃而谈。 思虑很多求婚词，怕自己到时口拙搞砸，他于是决定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才能说得清清楚楚、钜细靡遗。 艾可欢倏地从座位起身，直接奔向前，一把投入他怀抱。 「我愿意！」她大声道。 「我还没分析完……」没料到她会突然朝他暴冲，令骆上杰差点被娇小的她撞倒。 「这件事比饼店经营还慎重，等我全盘分析完，你表达内心想法，有不妥的地方，我们再好好讨论。」她一句「我愿意」令骆上杰怦然心动，但他努力压抑内心的澎湃，要她思虑过后再做决定。 「我愿意！一百个、一千个愿意！」艾可欢双手搂住他腰际，大声宣告。「嫁给你只有优势，没有劣势，不把你圈住，我才要担心外面女人可能对我造成威胁。」将他的长篇大论，用三两句话做总结。 「不后悔？不用再考虑？」他高兴她点头同意，却又担心她答应得太快，之后会后悔。 「你才不能后悔。」她仰起脸，一脸幸福地望着他。 「我不可能后悔。」他低头，神情满足地覆上她唇瓣。 贴上她粉唇之前，他轻声问：「有没有什么附加条件？」 尽管他已把自己及所有财产及能给她的呵宠礼遇，都详细列下来。 「只有一条，得订我家的喜饼。」 「那有什么问题。」他笑道，将她紧搂进怀里，深情地、炙热地对住她的唇瓣。 看来很快地，爱呷饼店将会出现第四代继承人。 ——全书完—— ＊欲知衰到最高点的野麻雀如何因一颗御饭团而展开爱情，请看绿风筝花园系列1486野麻雀当家之《爱钱楣女》 ＊欲知证照一把抓，事事难不倒的野麻雀如何帮人帮到招桃花，请看官敏儿花园系列1487野麻雀当家之《万能霉女》 故事＆现实之应用二三事……　七巧 关于置入性营销，即所谓产品置入（product cemant），是以付费方式，有计划的以不引人注目的拍摄手法，将产品讯息放置于电视节目、电影中，影响观众对产品的认知。 置入性营销大致分成三种：屏幕画面置入——视觉表现：脚本台词置入——听觉呈现：戏剧情节置入——将产品设计成戏剧情节的一部分，是结合视觉与听觉置入，增加其戏剧的真实感，是最有效果的一种。 而《铜牌媒女》的故事中，采用的是第三种～^v^ 在此，趁这个机会为自己从前的故事做置入性营销—— 实例1：法国餐厅「danslecicl＂是《101分前夫》里男主角开设的，《失婚后遗症》里也提过，以后故事中有男女主角去法国餐厅用餐，应该还会再出现呗～（很好用） 实例2：星宇集团＆星宇家电是《总裁小厮》里男主角斯宇焬经营的企业，而身为影星的女主角季妍，刚好可帮忙做置入性营销广告。（笑） 关于像恐怖箱的冰箱，老实说，那是我前老板的真实事件～ 每次他出国后，我都要帮他清扫一次冰箱，丢掉的食物之多，总让我觉得自己会被雷劈……>"< 那个开过的玉笋罐头，其实历史更悠久，过期超过八、九年之久。（抖） 另外，我之前的老板大人也超会堆数据，办公桌、地上、楼梯间，更别说他的书房、房间。 所以翻找数据事件，也是真实案例，不过受害者不是我，而是帮忙打扫的越佣，听说她晚上被气呼呼的老板叫去帮忙找……（抖） 至于，苦到难以下咽的espresso，印象最深刻是好几年前去意大利旅游时，在米兰的露天咖啡馆点的，因当时身上的零钱只点得起最便宜的espresso（2.3欧元）。连可乐都点不起，没想到，喝了一口，苦到难以入喉，忙加两匙糖，两啜一小口，再加两匙糖，结果，味道变得很怪，只好拿起附赠的糖果含在口中，放弃苦涩怪甜的咖啡……唉～ 美式黑咖啡我还能接受，但义式浓缩咖啡就再也不想尝试了……>" 欢迎莅临寒舍～http：//.wretch/blog/annesafina 寒舍二馆～http：//.wretch/blog/annesafina2 好久没画漫画，没想到只是一页竟搞了好久，想满足玩网点的欲望，看似简单的工作，却耗掉更多时间，（画图真的好难～）还被我妹从头嫌到尾，问她哪里最不满意？竟然是乌龟！她对小乌龟很有意见！那、那是整张图，我唯一觉得画得好的地方耶……（汗笑） ----------------------------------------------------------------------- 豆豆小说阅读网推荐： 【野麻雀当家】系列在线阅读： 野麻雀当家之一《爱钱楣女》作者：绿风筝 http://.dddbbb/html2/94775/index.html 野麻雀当家之二《万能霉女》作者：官敏儿 http://.dddbbb/html2/94774/index.html 野麻雀当家之三《铜牌媒女》作者：七巧 http://.dddbbb/html2/94773/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