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横着走》 楔子 某家私立贵族幼儿园,向日葵小班的教室内,一群可爱的小朋友正轮流上台,针对「我的偶像」这个题目发表自己的演说── 「我的偶像是爸爸,因为他什么都会,最厉害了……」一号小朋友有着严重的恋父情结,认为自己的爸爸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 「我的偶像是美国总统,因为他可以管全世界,还可以到别人国家打仗……」二号小朋友很早熟,年纪小小就认清了美帝的世界流氓真面目。 「我的偶像是爱因斯坦,因为他发明了相对论,是很伟大的科学家……」好吧!其实三号小朋友根本不知道爱因斯坦是谁,也不懂什么是相对论,只是刚好有个教物理的教授老爸,因为常听他提起这个人,心想老爸敬佩的人一定是很厉害的,所以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偶像。 只见小朋友们一个个发表高见,直到最后,终于轮到向日葵小班的孩子王──一个浓眉大眼、粉嫩小脸充满霸气的可爱小正太上台了。 「我的偶像是……」像骄傲的国王巡视国土般环扫屏息以待的众小鬼头一圈,小正太满意的点点头,大声宣布答案,「螃蟹!」 「哗──」 哗然声顿时像滚烫的油锅般在教室内炸了开,小朋友们激动得叫起来了── 「螃蟹当偶像好奇怪,没有人把螃蟹当偶像的……」 「螃蟹又不是人,怎么可以当偶像……」 「就是啊!为什么是螃蟹……」 「因为螃蟹……」骄傲的抬起下巴,小正太用比刚才更大声的音量压过众小朋友们的议论纷纷与喧闹,霸气十足的说出自己的理由。「可以横着走!」 哼!爸爸说只有最厉害的人才可以横着走,螃蟹也是横着走的,所以肯定很厉害,而他也要当最厉害的人! 第一章 寒冬,刺骨的冷风中,一辆小黄由远而近,缓缓的停在某栋知名豪宅雕花镂空的西式大门前的马路边。 未久,身着大衣,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女子拖着一只小行李箱下了出租车,弯腰向司机道了声谢后,在车子远去的同时,她迈开步伐,利落的朝豪宅走去,然而尚未靠近大门,保全措施极为严密的豪宅警卫便有两个主动迎上前来,礼貌却坚定的拦下人。 「小姐,请问妳有什么事?」比较年轻的警卫板着脸询问。 微微拉下掩住嘴鼻的围巾,女子礼貌微笑,「你好,敝姓何,何秋然。我和八楼的陈好女士有约,能麻烦通报一下吗?」 「陈好?」皱起眉,年轻警卫苦思着豪宅住户中,到底有谁叫陈好? 「我想起来了,是陈嫂!」一旁,另一个比较资深的警卫蓦地叫了起来。「昨天陈嫂还特别交代,说今天有位何小姐会来拜访,请我们帮忙留意一下。」 嘿!这栋具有指标性的知名豪宅内的住户,各个非富即贵,不是聘有菲佣便是管家,而那陈嫂便是八楼住户──庞氏集团如今的掌权者──庞仕斌的管家,只是平常都「陈嫂、陈嫂」的叫惯了,竟忘了她原来的本名。 「原来是陈嫂!」年轻的警卫恍然大悟,原本板着的严肃神色也明显的松懈了下来,甚至还隐隐约约的微勾起了嘴角。 要知道,这儿的住户不是名流仕绅,便是商贾巨富,全是上流社会的人士。而这些人因为家大业大财富大,平日言谈举止间,少数谦虚有涵养的,态度较之平常人更加客气有礼,但绝大多数的住户皆对他们这些小警卫总会流露出颐指气使或是狗眼看人低的神态。 就连那些菲佣或是管家,明明自己也不是正主儿,可却总是狐假虎威,也不知在跩个什么二五八万,让他们这些小警卫为了保住饭碗,只能暗气在心。 可陈嫂就不同了!她总是笑脸迎人,态度和蔼可亲,出入总不忘与他们打招呼问好,平日烧了什么好料的,还会送来给他们分享,简直就像邻家大妈一样亲切,唯一的缺点就是──她那老板脸真的很臭。 一弄清楚她就是陈嫂交代的访客,两个警卫马上客气的将她请到警卫室,然后一通电话立即打了上去,三言两语通报完后,资深的警卫转头对她笑了── 「何小姐,我已经通知陈嫂,妳可以进去了。」 「谢谢!」点头致谢,何秋然笑着挥了挥手后,便往里头走去。 只见她拖着小行李箱穿过布置华美的中庭,才踏进建筑物内,还没来得及欣赏富丽堂皇的一楼大厅,便听到「当」的一声,电梯门开了,然后一名年约五十多岁、打扮朴实的慈蔼妇人满脸净是笑的迎了过来── 「秋然,妳可来了!」圆润的脸庞满是笑容,陈嫂福泰的身子行动却很迅速,一眨眼间便来到了她面前,热络的直拉着她的手,叨叨絮絮念道:「我们一年没见了吧?妳妈最近身体怎样?上回在电话中听她总喊腰酸,现在有好些了吗?本来我上个月要回南部去和老朋友聚聚,可偏偏出了意外,这才腾不出时间……」 「陈姨,我们才八个月没见,哪是什么一年?妳总是爱乱加时间,日子过得比别人快!」揶揄的打断那叨叨絮絮的关切言语,何秋然笑道:「我妈身体很好,上回会跟妳抱怨腰酸,是因为她不听我劝,趁我去上班时,独自一个人爬上爬下的把家里大扫除了一遍,这才腰酸背痛了整整一个礼拜才好。」 「妳也知道人老了,记性总是差些,一年和八个月也差不了多少,跟我计较什么?」佯怒的轻拍了她一下,陈嫂立即又笑开了。「妳妈没事就好,要知道到了我们这年纪,身体健康最重要……」 顿了顿,她想到什么似的拍了自己脑袋一下。「瞧我,只顾着杵在这儿和妳说话,要紧事倒忘了……」 边说,她边拉着何秋然快步走进电梯,没往八楼去,反而按下了地下停车场的按钮,然后在「当」的一声电梯门开后,拉着人来到了两格停车位前── 「这是少爷的车,不过他现在受了伤,没办法开。」指了指其中一格停车位上的外国进口名车,陈嫂仔细介绍着,手指又往旁边那格偌大的停车位上只孤伶伶的停了一辆五十西西的小绵羊指去。「那是我的摩托车,妳有需要的话尽管骑。」 少爷?这年头还有人称呼少爷的吗?又不是什么封建时代! 何秋然有趣暗忖,可却也知道思想保守的陈嫂打从年轻时便在庞家服务,至今也有二、三十年了,那声少爷肯定也是早已叫习惯了的,于是她神色不波的什么也没表示,只是调侃笑道:「陈姨,一格上百万的停车位被妳拿来停一辆小绵羊,妳好大的手笔啊!我看这整栋住户,也只有妳有这种气魄了。」 呵呵……用膝盖想也知道,这里的住户非富即贵,出入不是司机接送就是名车代步,自然不会有人骑那肉包铁的摩托车。 事实上,溜眼望去,偌大的地下停车场有各式各样的国外进口名车,至于摩托车嘛…… 除了陈嫂的小绵羊外,真的找不到第二辆了。 听闻她这打趣话语,陈嫂不好意思的笑骂道:「妳这性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从小就爱揶揄人!当初少爷买这车位确实是要给我使用的,可我一来不会开车;二来年纪这么大了,就算去学也手脚不协调,学成了肯定也不敢开上路;三来我骑摩托车买菜方便得很,就算要去远一些的地方,不管是要坐捷运还是搭出租车都很便利,所以这车位才一直被我用来停摩托车。」 「就是这样,才会说妳大手笔嘛!」眨着眼,何秋然继续调侃。 呵呵……买上百万的车位,却只是用来停几万块的小绵羊,真的是「大富人家」才做得到啦! 知她性子,陈嫂也不与她纠缠,只是笑啐了一口后,便领着她又回到电梯内,而且这回确确实实的按下了八楼的按钮。 不一会儿,她们终于来到了八楼,因为一层一户的豪宅格局,电梯一打开便是用大理石铺成的明亮宽阔的走道,而走道边,便是一扇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雕花大门,气派非凡。 拿着钥匙开了门,陈嫂热络的直招呼。「来来来,快进来。」 何秋然淡笑不语的尾随着进了门,脚下便是几乎有一般家庭客厅一半大的玄关,再继续往里走,转过屏风,空间宽广、光线明亮的客厅便赫然映入眼帘。 耳边响着陈嫂叨叨絮絮的介绍声,她瞇着眼打量这座上百坪的豪宅。 入目净是奢华的装潢、名贵的家具、高雅的摆饰……总结三个字──钱‧钱‧钱! 是的!她听到了耳边不停的在叫嚣着「钱」这个声音,因为很明显的,眼前的这一切,没有「钱」这玩意是堆砌不起来的。 虽然早知道这栋豪宅的住户各个富到流油,她也抱着好奇的心态想来看看豪宅到底能有多「豪」,但是如今见识到了,还是不免暗暗咋舌。 切!今天之前,她觉得自己虽然是比上不足,但比下还算有余的中产阶级,可今天过后,她确定自己是m型社会中那庞大底层的一员了。 人生而不公啊!为什么她老爸不是什么大富豪呢? 撇着嘴,何秋然很阿q的自我嘲讽着,而这时,陈嫂已经边说边走的带着她大略晃了屋内一圈,最后两人停步在设备足可媲美五星级餐厅的厨房里。 「秋然,陈姨真高兴妳愿意来,原本我还担心找不到有照护病人的经验,同时又让我信得过的人来帮忙呢!」紧紧拉着她的手,陈嫂感激说道。 呃……其实她是很不想来的! 心下暗忖,何秋然偷偷翻了个白眼,可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的微笑道:「陈姨,妳别这么说,反正我刚好有空档,闲着也是闲着。」 谎话!一切都是谎话啊! 很想如此吶喊,可最终,她也只能在心中默默无声泪流…… 唉……原本她在南部某家大型医院当护士当得好好的,可就在前阵子忽然感到极为倦怠,考虑了良久后,心想自己工作多年,也存了一点积蓄,所以便向医院递出辞呈,打算带着妈妈先到国外玩一趟,休息一段时间后再重新投入职场。 原本事情都很顺利,甚至服务的医院还拒绝了她的辞呈,愿意给她留职停薪半年,让她休息半年后再回到原医院继续服务。 一切是多么的美好,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她安排好一切,等着再工作半个月后就可以放长假时,家中的电话声响起,然后猪羊变色了── 是的!那通电话正是陈姨打给她妈妈的。 原本那也只是一通寻常的、闲话家常的电话,但就在陈姨聊到近况时,突然忧心忡忡的说她那宝贝少爷车祸受了伤,行动不便,正需要人照护,可偏偏她那嫁到美国的女儿怀孕快生了,早在两个月前便订好机票,安排好要她半个月后飞到美国帮忙坐月子,如今两边都需要她照顾,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少爷表明要她安心到美国去帮女儿,可要她留少爷一个人,她也实在放心不下。 也不是没想过聘请短期看护来帮忙,可一来,聘请的看护又没办法兼任临时管家,照料好少爷的三餐与打理好房子;二来,对于不熟识的外人,她又信不过。 正当她闲聊似的抱怨着时,何家妈妈突然想起了女儿再半个月便要放长假,于是赶紧问清楚她要出国的日期,一比对之下赫然发现女儿休假的第一天,便是她要飞往美国的那一天,衔接得刚刚好,完全没有浪费,于是何家妈妈便义不容辞的把女儿推了出去。 而陈嫂一听也乐了,一来,何秋然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对其性情自然了然于心也万分信得过;二来,她本身就是护士,看护受伤的病人本就是职业级的,所以两个长辈便向某个躺着也中枪的倒霉鬼提出了要她在陈嫂到美国的这段时间看护某病人的要求。 至于倒霉鬼听了后能说什么?她只能欲哭无泪啊! 想到这儿,又看看眼前陈姨脸上那宽心、安慰的表情,何秋然忍不住又深深地暗叹了一口气…… 唉……其实她心中是老大不情愿来的,毕竟她盼这个长假已经盼了很久,实在不想爬出一个窟窿又马上掉进另一个窟窿,可陈姨对她们家有恩,她实在无法开口说「不」。 要知道她母亲是传统的家庭主妇,嫁给父亲后从没在外工作过,然而就在她国小三年级时,父亲意外过世,家中经济一下子陷入困顿,没有一技之长的母亲只能靠着打零工养活她和自己。 那些年若不是有陈姨不时伸出援手,恐怕她也不可能一路念到护校毕业,有专业技能谋得一份正当工作,并且获得还算不错的薪水。 虽然如今她不敢说自己有什么大成就,但能安安分分的生活着,有一份足以养活自己和母亲的薪水,她已心满意足,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当初陈姨的帮忙,所以她对陈姨是有着尊敬与感激的。 是以,当陈姨提出请求时,她能说什么?就算心中万般不愿,她也只能含泪跳恰恰……啊,不是!是含泪答应了。 所以昨天她离开医院后,连休息都没得休息,便匆匆忙忙的回家收拾行李,今天一大早搭车北上,来找陈姨报到了。 陈嫂可不知她心中辗转又纠结的心思,径自呵呵笑的拉着她殷殷交代,「秋然,少爷虽然脾气臭、个性横,说话时嘴巴又不饶人,但是他心地不坏,日后若有什么不开心的,妳别跟他计较,忍忍就过去了,陈姨只能拜托妳了……」 为了让她安心,何秋然嘴上连连应和的边听边点头,不过若真有人对她施展三妈臭臭锅的脸色,她是否会真不计较,那就…… 难说了! 等陈嫂将家用金放置的地方与一切大小事全仔仔细细的交代完,并将房钥、车钥、大楼通行磁卡交给她,又带她到客房安顿好后,终于依依不舍的从自己房中拖出了早已整理好的行李,准备赶往机场。 「呃……陈姨,不用告知庞先生一声吗?」随着她来到玄关处,何秋然有些迟疑的询问,同时因为叫不出「少爷」这种称谓,所以直接以「庞先生」取代。 哇咧──打从进屋以来,「老板」还藏在云深不知处,从头到尾都没露面,若等陈姨一走,这豪宅的主子突然出现撞见她这个生面孔,会不会直接通报警卫把她当贼抓啊? 看出她的顾虑,陈嫂笑了。「别担心,我昨天已经向少爷提过妳的事了,他现在应该还在房里睡觉,不用去吵他了。」 好吧!既然陈姨这么说,那她也没什么其它问题了。 耸了耸肩,何秋然也不甚在意,微笑的送陈嫂离开,直到那扇雕花豪华大门阖上,她脸上强顶着的笑脸这才终于垮了下来。 唉…… 原本的假期变成临时管家兼看护,这人生还真悲惨啊! 哀声叹气的走到客厅,她把自己抛进舒适柔软的高级沙发里,有些懒洋洋的再次环顾周遭的布置,最后当视线落在角落处先前不曾注意到的一只玻璃缸时,她忍不住咧嘴笑了,有趣的凑上前去观看。 只见那只玻璃缸约莫两个篮球大,造型甚为可爱有趣,不过更有趣的是里面铺了一层细致白沙,还有一层浅浅的清水,沙面、水层间错落着贝壳与绿藻,还有几只花花绿绿的小螃蟹在其间或爬或卧,极为逗趣。 「不会吧?难道因为被封为螃蟹总裁,所以就干脆在家里养螃蟹互相激励?」看着玻璃缸中缓缓爬行的小螃蟹,何秋然失笑不已的喃喃自语着,同时脑中开始回想着以往在报章杂志上所看过关于「螃蟹总裁」这诨号的由来与一切的报导。 简而言之,庞氏集团的创办人──庞师典因为跟上了台湾快速发展的那波经济奇迹,加上手腕灵活,脑筋动得快,是以打下了庞氏企业的江山王国。 照道理来说,这样事业有成、财富满满的男人,就算不三妻四妾,也该娶妻生子,有个正常家庭,但他却终身未婚,始终不曾听闻与哪个女人有过牵连。 可令人跌破眼镜的是,就在他六十五岁之龄,不知从哪儿突然抱回一个初生未久的小男婴,并称其为自己儿子。 此举引得外界众人与商场人士一片哗然,私下各个议论纷纷,有人猜测那男婴非庞师典所亲生,应是领养回来继承家业的小孤儿;另外则有人说他与人通奸,导致珠胎暗结,奈何罗敷有夫,不可能离异另嫁,为免丑闻爆发,只能将孩子生下,交予他扶养。 甚至更有人怀疑庞师典年岁渐大,一个人寂寞又恐无人送终,是以到国外请代理孕母生下亲生儿子,好延续庞家香火。 总之各种议论与猜测皆有,但事实真相究竟为河,却始终无人知晓,唯一确定的是,那男婴确实是登记在庞师典的名下,毫无疑问的为庞家的新一代继承人。 后来,那男婴── 也就是如今的庞氏集团的总裁──庞仕斌日渐长大,其面貌、神韵与庞师典年轻时皆极为相像,让外人更加确定两人确实为亲父子,只是生下庞仕斌的女人究竟是谁,至今依然是一个谜。 总而言之,庞师典老来得子,对这个孩子自然极为用心栽培,但在栽培外,也同样万分宠溺,是以不意外的养出了个聪明锐利、处事干练,但同样也傲慢自大、脾气暴躁的天之骄子。 因为年纪渐大,庞师典早有交班之意,是以庞仕斌在还是求学时,便在父亲的有意栽培下接触公司事务。 更在二十五岁之时全心投入公司,跟在庞师典身边学习并接受训练,像干渴的海绵般全力吸收着商场上与人谈判的手腕与做生意的技巧,并在短短几年内,正式接班成了庞氏集团的总裁。 然后在庞仕斌三十岁之年,庞师典以九十五岁高龄寿终正寝,驾鹤西归。 老人家的辞世不只对庞仕斌个人情感是一个重大打击,对公司股价也造成了影响。 虽说新一代早已接班,但是庞师典依然是庞氏集团的精神指标与象征,他的逝世对于投资人而言难免起了震撼,是以庞氏企业的股价也随之重挫。 所幸庞仕斌虽然脾气差,个性暴躁,但是确实是个有料的人才,而不是那些扶不起的纨子弟,是以股价在初期的震荡过后,很快就回稳,并在公司财报丰厚的消息下,最后还一路攀高。 父丧后,接下来的三年,庞仕斌专心致力于公事,事业多角化经营,将原本的庞氏集团扩展得更加庞大有规模。 只是他行事原本就雷厉风行,加上作风独断,脾气又差,开会质问下属时,出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听话,因而公司内部职员总免不了自嘲自家总裁就是一恶霸,而他们则是恶霸手底下为了五斗米而饱受欺压的小喽啰,就算恶霸想在公司内横着走,他们也得陪着笑的尽快清出一条康庄大道,以免让他横着走时还遇上障碍物,那就不好了。 只是自家总裁恶归恶、横归横,但是打赏下属绝不手软,每年丰厚的红利奖金常令别家公司员工嫉妒得眼发红,各个恨不得也削尖了脑袋挤进庞氏集团谋得一职半位,所以庞氏企业的职员嘴上虽抱怨,心中可满意得很,如此自嘲纯粹是笑谈。 但是当有一天,这样的自嘲与笑谈传到了新闻媒体的耳中时,好事的记者逮着机会堵住庞仕斌,唯恐天下不乱的询问他关于员工抱怨他「脾气暴躁、作风独断、横行霸道」等等评论有何看法,而他则是横眉竖眼的怒瞪记者,在镜头前很不客气的撂下一句── 「我在庞氏企业内就算想学螃蟹横着走,外人也管不着!」 如此霸气又骄横的言论被摄影机全程拍下,并且在新闻媒体上一遍又一遍的播放,让他从原本只在关心经济与商场消息的人士中才会认得他的小知名度,一瞬间爆红成了人人皆认识的「暴躁却富有的黄金单身汉」。 也因为他那一句话,加上谐音,庞氏集团从此被戏称为「螃蟹集团」,而他也被冠上了「螃蟹总裁」的诨号。 回想着报章杂志上关于庞仕斌这个人的一切报导,何秋然又看看在玻璃缸内爬啊爬的小螃蟹,心下不由得赞叹某位大总裁也挺能自我嘲解的,不仅对被安上「螃蟹总裁」这种难听外号一点也不在意,反而还养起螃蟹当宠物。 呵……这算自娱娱人吗? 很有阿q精神嘛! 愈想愈觉得好笑,正当她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嘴时,忽听「乒乓」一声铁器撞击到门板的声响,下意识的转头一看,就见主卧房的门被人拉开,一个身材高大,五官充满阳刚味的好看男人推着助行器从房内缓缓走出,随即他发现了什么似的,一双凌厉眼眸宛如鹰枭般警戒的瞪着她。 「妳是谁?」 第二章 「妳是谁?」瞪着眼前的陌生女子,庞仕斌厉声喝问,怎么也没想到警卫森严的豪宅,还会有宵小闯入。 闻言,何秋然不疾不徐的从沙发上缓缓站起,噙着礼貌浅笑,神色不波的开口了。「庞先生,你好!敝姓何。何秋然,我想昨天陈姨应该有向你提过才是。」 陈姨? 猛然意识到她口中的陈姨就是陈嫂,庞仕斌这才想起前阵子,陈嫂确实提过说她不在台湾的期间,她那具有护士资格的好友女儿会来帮忙照护他,甚至昨天还又特地提醒了一次,虽然他一直以「不必麻烦」来拒绝,但却不被这个照顾他长大的管家所接受。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皱起眉头,脸色显得很难看,口气也有些总劣的想打发人走。 「陈嫂确实提过,不过我不需要别人看护,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妳走吧!」边说,他借着助行器让自己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 听出他恶劣口气下的厌恶,何秋然扬起了眉,若是可以的话,她是很想当场欢呼,马上拍拍屁股就走人的,可偏偏碍于陈姨千交代、万交代的情分上,她只能沮丧的打消自己的念头。 「庞先生,请相信我是很愿意如你说言那般做,但我已经答应陈姨了,所以……」耸了耸肩,她一脸的遗憾。「我还是得留下。」 此话一出,庞仕斌立即怒了,「这是我家,我命令妳马上滚出去!」 妈的!虽然他车祸受伤后,行动一直不太方便,但不管怎么样,他一点也不想要家中多个陌生的女人进进出出。 「我当然可以滚!」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何秋然神色悠哉的拿起手机。「不过我得先打个电话给陈姨,通知她一声。我想她现在应该正在往机场的路上吧……」认真的开始按下按键。 「不准打给她!」铁青着脸,庞仕斌气怒喝止,心中非常清楚如果这通电话真的打给了陈嫂,她肯定马上拖着行李转回头,放弃这趟美国行。 不行!绝对不行!陈嫂的女儿好不容易怀孕要生了,正等着陈嫂去帮她坐月子,怎么能因为他而改变呢? 可惜! 暗暗的撇了撇嘴,何秋然心中叹气,可脸上却波澜不兴的收起手机。「好吧!既然如此,那么我就不得不留下来了。」 「不用通知陈嫂,妳照样可以滚!」因为髋部间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庞仕斌的口气益发暴躁凶恶,脸色也臭到可以媲美三妈臭臭锅了。 可恶!明明他只是要过个马路去买个东西而已,偏偏倒霉的被人酒驾开车一头撞上,让他因而髋关节骨折。 可偏偏髋关节是人体上最大的活动关节,负重人体上半身全部的重量,一旦受伤,恢复速度比其它地方受伤还来得慢,就算紧急动了手术,术后依然痛得令人难以忍受,更需要长时间的复健练习走路,让急性子的他实在气结不已。 「这有违我的职业道德。」云淡风轻的反驳回去,何秋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甚少被人如此违逆自己的意愿,庞仕斌登时怒极反笑。「就算妳坚持要留下,我也不会付妳薪水。」 他想,没薪水可领,这女人总该走人了吧? 谁知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以前他是天之骄子,明显过得太爽,今天终于让他吃瘪了。 「哦,没关系!」微笑的眨了眨眼,何秋然非常悠哉。「陈姨早已经把薪水付给我了。」 所以她真的不介意白拿这份薪水拍拍屁股走人,真的不介意啊! 被堵得顿时窒言,庞仕斌气得脸发绿,可却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咬牙切齿的站起来,径自推着助行器蹒跚的走进书房,然后用力甩上门。 霎时,「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屋内一阵微颤,足以显现甩门之人有多火大。 而何秋然则是扬着眉,双臂抱胸看着那紧闭的书房门,嘴角隐隐勾起了笑痕。 呵呵……在医院里,她碰过的难缠病人多着呢!她可是经验老到得很,以他这种段数想和她斗?回去练个十年再来看看有没有窗吧,更别说门了! 第一回合,何秋然完胜! 「这是什么企画?难道在我养伤的这段时间,你们就只能想出这种垃圾吗……」 「还有,与明华的合资案为何一直没有进展,负责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为何第四季的财务报告一直迟迟没有出来?难道连这也要我催吗……」 打从庞仕斌甩门关进书房后,何秋然便听见里头断断续续的不断传出暴怒声,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是某位坏脾气的总裁正在用视讯与公司主管开会,当下不由得猛摇头…… 唉……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能好好休息养伤,连在家里也要忙公事,想来干总裁这行也挺劳累的,实在令人不得不同情,只是……开会就开会,火气一定要这么大吗? 看来报章杂志写得一点也没错,这位「螃蟹先生」脾气真的很暴躁,也难怪陈姨临走前,还殷殷交代要她别计较某人的专横臭脾气。 想到这儿,何秋然再次摇了摇头,在听不清楚的断断续续怒吼声中,她转身径自往厨房走去。 十分钟后,她端着一杯艳红果汁来到书房前,并且很礼貌的敲了两下门。 就在两道轻巧的「叩叩」声响起,书房内的怒吼声瞬间止息,一片沉凝的寂静透过门板蔓延开来。 门外,何秋然等了老半天却不见动静,当下又敲了两下,心中暗暗决定若门内的人再无任何表示,那就别怪她主动开门闯入了。 所幸,还没等她「自作主张」,门内便传来一道明显压抑着恼怒的声音—— 「进来!」 于是,何秋然大大力方的开门而入,就见他坐在桃花心木的大书桌后,面前摆着一台笔记型计算机,果然刚刚就是在开视讯会议。 「有什么事?」沉着脸怒瞪来人,庞仕斌非常不高兴被人打扰。 恍若未见他的难看脸色,何秋然将手中那杯艳红果汁端到书桌上,一派悠然的说道:「喝杯果汁吧!」 怎么也没料到她是来送饮料的,庞仕斌瞪着面前的那杯颜色鲜艳的汁液,好半天后,终于忍不住皱眉质问:「这是什么?」 「火龙果果汁!」何秋然本来已经打算走人了,脚都已经走到了门口边,忽然听到他的质问,只好转过身给予回答。 闻言,庞仕斌冷哼一声,有意为难。「我最讨厌吃火龙果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秋然当下回以甜甜一笑。「没关系,你就当药喝吧!」 「什么意思?」不解的皱眉。 「多吃火龙果可以降血压,避免脑血管爆裂中风……」顿了一下,眼神故意往笔记型计算机瞄了瞄,她似笑非笑的补上一句,「我觉得你很需要。」 他很需要? 庞仕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当下气得马上拍桌破口大骂。「妳这女人是什么意思?竟然诅咒我会脑中风!妳这算什么看护?一点都不专业!陈嫂是请妳来惹我的吗?可恶!气死我了……」 正所谓咒骂穿耳过,佛在心中坐,面对一连串的怒声咒骂,何秋然只是笑笑的掏掏耳,很气定神闲的挥了挥手。 「施主请息怒,快把火龙果汁喝一喝吧!可别真的中风了。」话落,关门闪人,一气呵成。 霎时,书房内剩下庞仕斌独自气得脸红脖子粗,嘴里咒骂连连,而正当此时,一道突兀的喷笑声倏地从笔记型计算机的喇叭里窜出来,虽然马上就被主人给憋住,但还是让正在火头上的某总裁大人给抓了包,火眼金睛瞪着屏幕上将所有对话全听了去的众多公司主管,他铁黑着脸,抓憋不住笑的人出来开涮了—— 「王经理,很荣幸取悦了你!我们公司有意在阿拉靳加开个驻点,不知你有没有意思过去当主管?」 晚上六点,原本紧闭的书房门此时已大开,书桌后,脾气不好的男人刚处理完一迭公文数据,此刻正皱着眉,紧闭双目,指尖轻揑着鼻梁,想稍微纡解酸涩的眼睛。 忽地,「唰」地一声食物落热锅翻炒声蓦地从厨房方向传来,让庞仕斌不由得张开眼,这才猛然想起屋内还有个让他在下属面前丢尽脸的女人。 可恶! 想他人称横行霸道恶总裁,从小到大,虽不至于像土皇帝那般唯我独尊,但也都是被巴结、奉承的分,哪曾像先前那样受过气? 真是气死人了! 愈想愈火,他忍不住再次诅咒起那个酒驾的司机,若不是对方把他撞成这样,他也不至于落得如今处境,活生生被一个女人给用话挤对揶揄,还拿她没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厢,书房内的他愈想脸色愈黑;那厢,厨房里的何秋然却一脸轻松的舞弄锅铲瓢盆,从一早不甘不愿前来当临时管家兼看护,到现在已经调整好心态,把自己当成是来工作兼娱乐的。 是的,就是娱乐! 要知道,若不是刚好这回受陈姨所托,穷极她这一生,可能永远也不可能踏进这座知名豪宅。 所以不如就趁这次机会好好欣赏一下这座充盈着贵气与奢华却又不显浮夸,反倒很有艺术之美的豪宅,毕竟错过这座村,就没下个店了。 再说,那位「螃蟹总裁」就像爆竹,一点就爆炸,非常具有娱乐性啊! 想到这儿,何秋然忍不住暗笑,快手快脚的做好晚餐,将一盘盘的菜肴端到餐桌上后,她擦干双手,然后去叫人。 「庞先生,吃晚饭了。」来到书房门口,她探头叫唤。 闻声,庞仕斌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乍见那个暗讥他会「脑中风」的女人就站在门门口,他先是恼怒的瞪了一眼,随即才扶着助行器缓缓站起,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出书房。 被他怒瞪,何秋然一点也不在意,反正又不会少块肉,当下只是笑笑的耸了耸肩,走在前头先为他拉开椅子,待他终于在餐桌前坐定后,立即送上一碗热腾腾又晶莹剔透的白饭。 接过饭碗,庞仕斌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的五菜一汤,心中不免有些惊讶。 要知道,如果只是两个人吃的话,五菜一汤是有些多了,但是因为打从父亲还在世时,陈嫂便是这么准备的。 后来父亲过世了,用餐的人只剩下他和陈嫂两人,就算他要陈嫂别再煮得这么麻烦,她却依然如此坚持,说什么他平常在公司工作繁忙,饮食经常不正常,和客户应酬时又时常得空腹饮酒,对身体实在不好,难得可以回家用饭,当然不可随便,更要营养均衡之类的话,所以他也就随她了。 只是没想到,陈嫂如今都去美国帮女儿坐月子了,五菜一汤的菜色依然没变。本来他还以为现在的年轻女子,能拿得出手的拿手菜大概也就是煮泡面罢了,没想到这个女人厨艺竟然还不错。 见他神色似乎有些奇特,何秋然以为他不满意菜色,当下不由得无奈耸肩。「随便煮,随便吃,别挑剔了!」 才两个人吃饭而已,还煮五菜一汤,这样也要嫌吗?若不是陈姨临离开前还在殷殷嘱咐,她才懒得煮这么多道菜咧! 想想自己也挺悲哀的,若不是因为父亲过世后,母亲忙着打零工赚钱养家,她也不会从国小三年级就自立自强的下厨烧饭,多年下来,倒也练出一手不错的厨艺,虽然不至于说可以媲美五星级大饭店的厨师,但是烧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也不是难事。 但也就是因为陈姨清楚知道她进得厨房,看护得伤员,这才会强力请求她来当临时管家兼看护。 今天,若是她少了其中一样技能,说不定根本就不用在这里和陈姨的宝贝少爷大眼瞪小眼了。 唉……想想也挺郁卒的! 连哼个声都没,就说他挑剔? 庞仕斌闻言,不禁又火了,当下决定就挑剔给她看—— 「太甜!」吃了一口糖醋排骨,马上嫌弃批评。 「太咸!」夹了一口炒青菜,第二句批评随之出口。 「太辣!」麻婆豆腐也没逃过魔掌。 「太淡!」凉拌竹笋也惨遭毒口。 「太腥!」鲜鱼汤也阵亡了。 糖醋排骨不甜,叫什么糖醋排骨?麻婆豆腐不辣,难道要是酸的吗?炒青菜她也试吃过,完全没问题;至于凉拌竹笋本来就是走清淡风的,而鲜鱼汤她也加了姜丝,根本一点都不腥。 听那一口一句的批评,何秋然知他根本存心挑剔为难,当下直接回以一个白眼,一句话堵回去。「爱吃不吃,随你!」话落,懒得理会挑剔鬼,自顾自夹菜吃饭,大快朵颐起来。 没料到激将不成,并且刚刚又把满桌的菜批评得一文不值,庞仕斌就算现在饥肠辊辘也没脸继续动筷,可见她吃得这般开怀,心中不禁老大不爽,火气又起,于是愤而拍桌而起—— 「不吃了!」恼怒大吼,饿着肚子推着助行器愤恨走人,只是一拐一拐的步伐,看起来实在没什么气势。 「不吃就不吃,吼什么呢?」翻了个白眼,她摇摇头。 反正她饭煮了、菜烧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他不吃,难道她还能把他绑起来用塞的不成? 又不是三岁小孩要人喂!再说,少吃一顿也饿不死,管他的呢! 这厢,何秋然自顾自的享用自己的手艺;那厢,庞仕斌怒火冲天的回到卧房,气得险些吐血。 可恶! 那个女人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三句话就有两句是在针对他,实在太过分了!陈嫂到底是怎么挑人的,怎会找她来? 如果所有的看护都像她这样「照顾」伤员,那全天下的伤员早就死光了,原因是怒火攻心,被气死的! 愈想愈怒,他泄愤似的将助行器给往旁用力一摔,自己则跌坐在床垫上,可却又因为这一跌而触动伤处,髋骨间顿时一阵疼痛袭来,痛得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额头也沁出了滴滴冷汗。 咬着牙,庞仕斌强忍着直到那股疼痛感褪去,这才筋疲力竭的往后一仰,让自己陷在柔软的大床上躺着休息。 好一会儿过后,他才又缓缓爬起身,想先洗个澡,却发现助行器被他摔飞得太远,当下索性也懒得去捡了,干脆瘸着脚,扶着墙壁,一拐一拐的走进浴室里。 谁知不到三分钟后,浴室里忽然哗啦啦的响起器物掉落声响与一道重物摔落在地的闷响,其声之大,就连在餐桌前开心吃饭的何秋然也听见了,惊得她倏地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声音来源处飞奔而去。 只见她迅速进到他房里,溜眼一圈不见人,脚跟一转马上就往房间内的浴室而去,连喊一声也没就直接开门闯入…… 「谁让妳进来的?」石破天惊的暴怒声如雷般轰然炸开。 恍若未闻怒喝声般,何秋然瞪着浴室地板上那个全身赤裸的男人,此时此刻正涨红着脸,神色狼狈的扯着架上的毛巾试图遮掩自己的重点部位。 眼前景况,就算白痴用膝盖想也知道出了什么事,何秋然嘴角抽了抽,面对眼前的裸男,依然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镇定自若的上前想查看他要不要紧,然而才跨出一步,怒吼声便再次响起—— 「滚出去!」忍着疼痛,老半天爬不起来的庞仕斌勉强以毛巾遮住了重要部位,可是因为实在太丢脸,他老羞成怒的开骂,「妳这女人要不要脸?我有让妳进来吗?男人在洗澡,妳竟然好意思闯进来,根本就是存心勾引吧?我就知道妳硬要赖下来,果然别有居心,真是不知羞耻……」 勾引?他?卖闹啊!她胃口没这么好! 暗暗的翻了个白眼,何秋然懒得回应,在他的抗拒与破口大骂声中,伸出手径自细心检查着他的髋股关节有没有因为这一摔而更加恶化。 「妳妳妳……妳在干什么?别碰我……妈的!叫妳别碰我了,妳还摸……妳果然是存心不良,想勾引我吧?告诉妳,想爬上我的床的女人多的是,我不会看上妳这种没姿色又没身材的女人的……」 因为疼痛难以行动,加上躲无可躲,庞仕斌被她从大腿到屁股一路又摸又压又按的,仅能以一块小小的毛巾勉强守住最后「堡垒」,心中真是又急又怒又火,阳刚俊脸也涨成了猪肝色,只能不断的以叫嚣怒骂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与羞恼。 完全无视他的怒火,何秋然以专业的姿态彻底的触摸检查,确定并无大碍后,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也有心情与他对杠了—— 「庞先生,你真的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鄙夷的瞄了眼前男人一眼,她撇嘴射出毒箭。「依你现在的屁股,大概没有女人会想爬上你的床。」 拜托!炒饭要靠腰力,也要靠臀部的好不好? 他现在的「马达」受损,真要上床,大概没摇两下就阵亡了,是要把女人晾在那里自己解决吗? 「妳妳妳……」伤处被踩个正着,男性尊严备受侮辱,庞仕斌登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可却又完全无法反驳,最后只能继续跳针乱指控,「妳闯进我的浴室,又对我乱摸,不是想勾引我,不然是什么?」 「那庞先生的言下之意,是要我任由你在浴室摔倒等死,完全不用理会是不是?」振振有词的堵回去,她弯下腰把他搀扶起来。 庞仕斌摇摇晃晃,狼狈至极的在她的帮助下好不容易终于站起,可顾得了东便顾不了西,就在他方才站直的那一刻,遮掩重点部位的毛巾便掉了下去,惊得他下意识的就想弯腰去捞回来,奈何「马达」不受控制,险些一个踉跄又摔倒。 幸好何秋然眼捷手快,一把将他拉住扶稳,不过某人此刻就真的是赤身裸体,完全无遮掩的与她「坦诚相见」了。 「闭上妳的眼,不许看!」又急又气,庞仕斌尴尬怒吼,动作不慢的又从架上扯下另一条浴巾来围住自己的下半身。 只是,就算他的速度再怎么快,该曝光的早就曝光了,完全落入何秋然的眼。 察觉到她还在盯着自己,庞仕斌羞怒咆哮,「看什么看?我说了,不许看!」 干嘛?以为自己的「宝贝」有多宝贝,人人都抢着看不成? 心下暗忖,何秋然不屑的撇了撇嘴,双臂抱胸懒洋洋道:「庞先生,你真的不用自我意识太良好。我在医院当护士,生平『阅鸟无数』,已经看到都不想看了,你的并没有比别人的特别,没什么好稀奇的。 「再说,相较我所见过的,你也不算是重炮,只能算是中型武器,真的不需要『敝帚自珍』。」 一番似揶揄又似讽刺的话说完,她也不等他的反应,留下一句「有需要帮助的话喊一声」后,便直接挥挥手走人,同时还不忘贴心的帮他关上浴室门。 怎么也没料到她会面不改色的说自己「阅鸟无数」,最后还被揶揄他的「私人重型武器」只不过是「中型武器」,男性尊严备受打击与侮辱,庞仕斌登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又拿她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气得在浴室内破口大骂,真觉自己是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想他堂堂庞氏集团总裁,虽说不敢喊水会结冻,但是站出去的话,也是左呼右应,受尽众人奉承与讨好,就算横着走路也会有人拍手叫好,没想到如今却被一个女人给呕得险些气血攻心,差点没当场暴毙。 妈的!如果真被一个女人给气死,那也太不名誉了。 庞仕斌愈想愈是恼火,嘴里诅咒连连,草草的洗完澡后,他扶着墙壁一拐一拐的踏出浴室,却见到原本被他摔飞得老远的助行器,此刻正好端端的就安放在浴室门外,让他一出来就可以使用。 他不是笨蛋,自然知道是谁做的,原本高涨的怒火,这下才稍稍退了一点。 推着助行器,庞仕斌原本想先在床上休息一下,然而在走了几步路,空气中一股淡淡的食物香味窜入鼻翼,让他不由得一愣,眸光下意识的就往香气来源寻去,这才见到一碗飘着袅袅热气与香味的汤面正放在茶几上。 挑起了眉,他慢慢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安置在茶几旁的单人沙发上坐好后,指尖挑起了压在碗下的便条纸…… 不想吃饭,那就改吃面吧!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笔迹干净雅致,颇有几分主人的风格。 纠结的瞪着手上的便条纸,庞仕斌对字迹主人很恼火,觉得自己若吃下这碗面,就好像是认输、示弱了一样,可是…… 瞄着那香气袅袅,满是海鲜配料的诱人汤面,他忍不住吞了下口水,饥肠辘辘的肚子正在叫嚣…… 妈的,吃就吃!谁说吃了就是示弱了? 抗战是需要长期的,哪是一碗面就能定输赢,是不? 很阿q的安慰自己,庞仕斌捧起汤面,大口开吃起来……好吧!他承认,那个可恶的女人厨艺还不错。 翌日清晨,天色蒙蒙,仅有一点微亮,何秋然睡意朦庞的看了一眼闹钟,大约早上六点半左右,若是平常假日,她肯定翻个身再继续梦周公去,可现在她只能叹口气,强迫自己离开温暖的被窝。 下了床,她披上一件毛衣外套,好抵挡清晨的寒气,缩着脖子走出客房,来到主卧室门外,侧耳专心倾听房内可有声响。 果然,一阵隐约不清的呻吟自门板内传出,何秋然扬了扬眉,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不过却没立即进去,反倒脚跟一转,到浴室拿了一条毛巾和盛了一盆滚烫的热水,然后才又回到主卧室门外。 空出一只手,她意思一下的敲了下门,然后不等里头的人响应,便径自开门而入,然后果然立即遭受炮击—— 「我没说让妳进来!」躺在床上的男人发飙了。 「你没锁门!」耸了耸肩,她不甚在意的来到床前。 「我自己的家,干嘛锁房门?」怒瞪她还带着几分睡意的脸庞,庞仕斌的口气极度恶劣。「再说,没锁门不代表妳就可以随意进入别人的房间。」 闻言,何秋然也不知是故意气人还是怎地,她语调轻快的笑道:「别担心!就算你锁了门,我还是可以进来的。」 呵呵……陈姨早就将这屋子里的所有钥匙都交给她了。 「妳……」庞仕斌顿时被气得说不出话,只能呼吸不稳的喘大气,甚至在这寒冷的天气中,额头还沁山了细密汗珠。 察觉到他难看的脸色,何秋然将手中的那盆热水往矮柜上一摆,随即动作轻巧的掀开他身上的厚被。 「干、干什么?」龎仕斌惊怒,下意识想退开,可身体却不受控制。 「很痛,是吗?」虽是问句,口吻却是肯定的,何秋然一脸了然的帮他调整成侧躺的样子,并且说时迟、那时快,在他反应不及下,直接就把睡裤连带内裤一起脱到膝盖处,露出结实的大腿与削瘦的臀部。 「他妈的!妳这女人是怎样?一大清早就来脱男人裤子,是有这么饥渴吗?不要以为妳主动跳上床,我就会愿意,老子不想被霸王硬上弓,听见没?给我滚出去!」只觉下身一凉,待意识到自己又被人看了个精光,庞仕斌不由得大怒斥喝,同时手脚不慢的抓到被子的一角来遮掩自己的「小兄弟」。 「我说庞先生,这些话你昨天都说过了,能不能换点新梗?」完全不把他的吼叫当一回事,何秋然动作利落的捞起毛巾拧干,随即将冒着热气的毛巾往他泛着剧痛的髋骨处敷上,好减缓疼痛。 闻言,庞仕斌本想开骂回去,可当那热毛巾敷上自己的痛处时,一股难言的暖和感让他不由自主的放松了精神,惊讶的发现经过热敷后,折磨人的疼痛确实舒缓了不少,于是只好又把怒气吞了回去,心想……也许她的存在,还是勉强可以忍受的。 虽然这代表自己时常要被她剥掉裤子,但是……妈的!该被看光的,昨天早就被看光了,也不差今天、明天跟以后了。 想到这儿,他为「自甘堕落」找到合理的理由,并且大方的接受它了。 何秋然何等眼尖,看他憋回到嘴的咒骂,原本紧皱的眉头亦放松了不少,当下便心知肚明热敷起了效用,于是嘴角轻轻漾起了笑,不再说话的守在一旁,只要毛巾的热度稍退,她便又重新浸入热水中拧干敷上。 就这样,两人虽都没开口说话,可却难得的第一次和平共处于一室,空气中有一种静谧祥和的气氛。 好一会儿过后,那盆热水渐凉,何秋然也觉得热敷得差不多了,这才帮他又把裤子穿回去,然后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然而正当她走到门口边时,却听身后传来低沉的闷响—— 「谢谢!」将自己重新埋进被窝里,庞仕斌闷声道谢,因为热敷后的舒缓感,让一大早就被剧痛给扰醒的他再次有了困意,已经开始昏昏欲睡。 回过头,见他眼皮子已经快阖上了,何秋然轻声微笑,「不客气。」话落,轻巧的带上房门,丝毫没有惊扰到床上的男人。 房间内的大床上,庞仕斌陷在柔软的被窝中,昏沉沉中,最后一丝意识是……好吧!她的存在不是勉强可以忍受,而是相当不错! 第三章 早上九点,庞仕斌从回笼觉中再次转醒,由于经过热敷后,以往每天睡醒时几乎都会发作的疼痛轻缓到几乎可以忽略,所以他这回精气神太好,将自己梳洗干净并打理好仪容后,好心情的走出房间,然后就看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清粥小菜,就等着他去享用。 满意的在餐桌前坐定,他替自己盛了碗粥,正打算动筷时,突然又觉得好像有哪边怪怪的…… 对了!那个女人呢?怎么不见人? 正当庞仕斌举目找不到人,满心疑惑时,忽听「喀嚓」一声轻响,他转身探头一看,就见何秋然从客房出来,身上大衣、围巾穿戴得好好的,标准要外出的打扮。 「妳要上哪去?」话一出口,庞仕斌才发现自己竟然关心起她的动向了。 「你起来了?」顺声望去,何秋然发现他坐在餐桌前已经准备要吃早饭了,当下笑道:「不知早餐你喜欢中式还是西式,所以就先煮了粥;若吃不惯的话,今天先勉强一下,明天我再准备西式早餐给你。」 恍若未闻她的解释,庞仕斌皱着眉重复追问:「妳要上哪去?」 「买菜!」将大衣调整好,她来到玄关处穿鞋,准备出门。 哎呀!陈姨有提过,说这附近有个传统市场,她想去逛逛。 「妳不吃早餐吗?」推着助行器,庞仕斌追到玄关质问。 「不了,你先吃吧!」挥了挥手,她笑咪咪的出门去了。 有这么急吗?吃完再去买不行吗? 被独自留下的庞仕斌瞪着已阖上的大门,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感觉很闷,原本的好心情瞬间下降,满心不快的回到餐桌前…… 妈的!吃饭皇帝大,是没听过吗?他虽然脾气坏,但还没苛刻到不让人填饱肚子就上工啊! 菜市场又不会跑掉,那个女人是在急什么啦? 豪宅内,某坏脾气的男人生着莫名其妙的闷气;豪宅外,何秋然骑着陈嫂的小绵羊往传统菜市场而去,虽然对于台北,她可说是人生地不熟,但是地图在手,希望无穷,再怎样也不会迷路啦! 只见她骑着小绵羊兜兜转转,原本距离只有十分钟路途的菜市场,在她骑骑停停,边看地图边找路之下,足足花了二十分钟才抵达。 等她逛完整座市场,买好所有的食材,再次骑车回去已经快中午十一点半了。 抱着大包小包,当她开门进来时,原本屋内的细碎嘈杂的嗡嗡声蓦地骤然停止,她看着玄关处排成一长排的各式名牌皮鞋,然后抬头往客厅方向瞄去,就见客厅五、六个西装笔挺,一看就知是公司主管级的男人也同样往她这个方向目光炯炯的瞪了过来,尤其以某坏脾气的男人的目光最凶狠。 呃……在开会吗? 觉得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好像打扰到一场严肃会议,何秋然不好意思的朝众人笑了笑,做出「请继续」的手势后,便抱着大包小包钻进厨房去。 而客厅处,一干主管级的商场菁英默契十足的互觑一眼,虽不知对方身分,但是大伙儿都大概猜得出来她就是昨天在开视讯会议时,那个只现声、不见人的「火龙果汁女孩」。 「总裁,昨天的火龙果汁好喝吧?」调侃探问,财务部经理不怕死,抢下敢死先锋队的第一个名额。 闻言,庞仕斌怒瞪这个父亲时代留下的老臣,还来不及怒吼回去,第二个敢死先锋队名额马上有人举手报名了—— 「其实火龙果不止可以降血压、消火气,它还含有水溶性膳食纤维,可以改善便秘。」企画部经理引经据典,未了还忍不住关心的问上一句。「总裁,你……便秘吗?」 「当真?」不等顶头上司回答,业务部经理悲愤埋怨。「我们业务部人员时常要眼客户喝酒应酬,十个职员九个痔,这种信息你怎不早说?我都开过痔疮手术了!」 「现在知道也不迟啊!」拍拍同事肩膀,人资部经理同样也是「有痔中年」的一员。 现在是什么情况?便秘与痔疮研讨大会吗? 庞仕斌黑了脸,忍不住往厨房方向开吼,miss何,请妳送五杯火龙果汁过来,我的主管们各个都比我还需要。」 此话一出,几位主管当下干笑不已。 而厨房内的何秋然则探出头来,因为早就将众人的对话全听了去,是以当下暧昧的朝众人身上溜了一圈后,她笑得很诡谲的点了点头,马上回厨房去打火龙果汁。 「现在便秘和痔疮讨论完了吗?需要我准备通便剂吗?」冷冷的看着手下几名主管,庞仕斌连嘲带讽。「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没关系!」 眼看顶头老大已经「结屎面」了,这下所有敢死先锋队成员的小心肝皆不禁抖了好几下,大伙儿摸摸鼻子不敢再说笑,继续回归正题讨论正事。 不一会儿,何秋然果然送上五杯颜色鲜艳好看的火龙果汁,在众人好奇的视线与道谢声中,她顺口问道:「请问中午有要留下吃饭吗?」 若有,她就要准备多煮一些了。 闻言,众主管们虽然挺想借机探听她与自家总裁的关系,但……瞄瞄总裁那黑得可以滴出墨汁的脸色…… 还是算了吧! 要知道好奇诚可贵,八卦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 这年头,公司饭碗不好端,他们家总裁又不是什么和颜悦色的好好先生,若真留下吃饭,别说消化不良了,到时若有人举起两只螃蟹大螫乱夹乱捅,无辜受波及的岂不是死得很冤枉? 想他们能爬到这个地位,可是都受过专业训练的,趋吉避凶的本能可是很强的,是以众人不约而同齐摇头。 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些老狐狸的心思,庞仕斌冷冷哼了一声。「他们不会留下来吃饭,不用准备他们的。」 没有多想,何秋然只是点了点头,礼貌的笑了笑后,很快的又退回厨房去准备中饭了。 而客厅里,男人们又继续开会,当火龙果汁喝完,公事也已商讨出结论,于是几名主管们纷纷告辞离去。 至于庞仕斌则推着助行器来到厨房外,看她在里头忙碌的背影,他忽地开口—— 「怎么去那么久?」一出口,他惊觉自己质问的口气好像隐含抱怨。 所幸何秋然并没有注意到,回过头惊讶的发现他就杵在厨房门外,不知已经站在那儿看多久了,当下笑着耸了耸肩。「会很久吗?我以为已经很快了!」 是很久! 心下暗忖,庞仕斌却不想这么回答,因为总觉得这样一说,好像自己在撒娇埋怨什么,于是他马上转移话题。「我饿了!」 「再等会儿,马上好!」搅动着锅里的红酒炖牛肉,她心不在焉道:「你先去坐好,别站在那儿等,小心站久了不舒服……」 这无意识流露出的关心言语,让庞仕斌听了莫名的心情大好,嘴角噙着不自觉的微笑,慢慢走到餐桌前坐下,果然不到一会儿,她就端着两盘牛肉烩饭过来了。 「尝尝,看合不合口味。」率先塞了一大口进嘴里,何秋然享受的瞇起了眼,忍不住暗赞自己的手艺真不赖,不过她可没忘记昨晚某人的挑剔,于是忍不住朝挑剔鬼横了一眼。 庞仕斌同样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吃了一口后,他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还可以!」 见他那种表情,何秋然反倒笑了。「好吃就好吃,称赞一句很难吗?」 切!这男人的个性怎么这么古怪,既蛮横、又别扭,真是有够难伺候的。 「我有说好吃吗?」说什么也不肯承认,庞仕斌羞恼的强调,「我是说还可以!只是还可以而已!」 「是是是,随便你怎么说!」懒得为这种事争论,她看他吃得速度飞快,不一会儿已经盘底朝天,于是开口询问:「还要吗?」 「当然!」二话不说,马上递出空盘子,然后在她揶揄笑眼下,理直气壮道:「我是看妳煮了那么大一锅,不帮忙消耗掉的话太浪费了,绝不是因为妳煮得好吃。」 这男人真的很死鸭子嘴硬耶! 好气又好笑,何秋然暗暗翻了个白眼,径自去盛了第二盘牛肉烩饭回来给他。 哪知这回庞仕斌不急着吃,反倒等她在对面坐定后,他天外飞来一笔般的突然说道:「我没有虐待员工的癖好。」 「呃?」他在说什么啊? 何秋然一脸莫名其妙,完全不知他把话题转到哪儿去了。「拜托!我跟不上你的跳跃性思考,能麻烦解释清楚吗?」 「我是说早上!」以着「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瞪她一眼,庞仕斌满心不爽的开骂,「妳不用还没吃早餐就急着去买菜,我没那么苛刻。」 言下之意就是——以后请填饱肚子再出门。 哦——原来是这样啊! 终于恍然大悟,何秋然笑了。 她是那种以德报德、以怨报怨的人,别人对她好,她也会加倍对人好,是以这回感受到自两人见面以来,他第一次展现出的善意,她自然也回以和善。 「我知道了,谢谢!」老实说,她本来就不是会苛待自己的人,就算他是恶雇主,命令不准她吃饭,她还会故意跷脚捻胡须的在他面前大吃特吃咧! 今天是因为肚子本来就不饿,加上急着出门熟悉环境,所以才会没吃早餐就出门去。 不过这一切她自己清楚就好,不用让他知道,否则搞不好他又要气得跳脚了。 听她答应了,庞仕斌感到非常满意,当下用餐更是愉快了。 「对了!你明天得去医院复健,对吧?」咬着筷子,她突然询问。 闻言,庞仕斌点了点头,若她没说,自己还险些忘了呢! 「那好,我送你去!」问也不问,直接拍板定案。 废话!她不送他去,难过他还要自己搭出租车吗? 没好气的白了眼前低头加餐饭的女人一眼,庞仕斌本想开骂,但想了想,两人难得气氛如此平和,所以还是把骂人的话又吞回肚子去。 午后,连续几日湿湿冷冷的天气终于放晴,暖洋洋的冬阳晒得人全身舒畅,舒服极了。 而就在这难得的好天气下,一辆进口名车缓缓驶出地下车库,一路往医院方向奔驰而去。 「我说miss何……」副驾驶座上,庞仕斌头顶冒出三条线。 「干嘛?」眼睛眨也不眨,全心全意专注前方路况,何秋然双手紧握方向盘,表情……难得的紧张。 「妳知道我们快天怒人怨了吗?」额头浮现井字号,他咬牙提醒。 「什么意思?」依然看也不看他,何秋然神色紧绷的直视前方。 终于再也忍不住,庞仕斌怒吼出来。「妳再继续维持这种时速四十公里的速度前进,我相信再过不久,后方就会有驾驶拿开山刀下来砍妳了。」 妈的!这一路上,都不知道有多少车超过他们了。 闻言,何秋然也不高兴了,慢悠悠的来到路边停下后,她转头对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冷声道:「现在开车的是我,你可以不要有那么多意见吗?」 没办法掌握方向盘,只能被载的人,就该有自觉闭上嘴——驾驶的人最讨厌身旁有人指东画西,意图指挥了。 「可是妳开车就像乌龟在爬。」庞仕斌怒了。 妈的!他刚刚还看见有骑脚踏车的超越他们了。 「哦,是吗?」何秋然冷笑,「等你能找到时速四十公里的乌龟,再来跟我说我开车像乌龟在爬。」 时速四十公里的乌龟?哼!忍者龟吗? 被堵得一窒,庞仕斌变脸了,正想再次开骂之际,车窗突然传来「叩叩」敲击声,他黑着脸转头一看,竟见一张熟人脸庞就在车窗外,当下只好暂停争吵,摇下车窗应付来人。 「仕斌,好久不见!」周孟伦——一个全身上下散发着桃花味的俊美男人半弯着腰看向车内,意味不明的眼神往驾驶座上的女人溜了一圈后,最终回到好友脸上。「我刚刚看车子很眼熟,特地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真的很久不见,你这朵烂桃花竟然还没死在女人床上,真令人惊奇!」面对从小到大的好友,庞仕斌依然不客气的施舍毒液。 从小到大早就练就百毒不侵的功力,周孟伦笑咪咪的又瞅了何秋然一眼,语气暧昧的调侃,「你这家伙太不够义气了,什么时候交了女友,竟然没带出来介绍给兄弟认识一下。」 女友? 「谁说这个女人是我的女友了?」简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庞仕斌怒声否认,一脸的愤然。「这女人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我的品味有那么差吗?」 呃……他这好友未免也太毒了吧?当着人家面前这样批评人,这实在…… 周孟伦小心翼翼的往何秋然瞄了一眼,然后忍不住中肯评论,「哪有你说的这么差?人家长得清清秀秀的,挺耐看的啊!」 听他赞美何秋然,不知为何,庞仕斌更加不爽,说话也就更恶毒了。「清秀?你是不知道清秀的定义,还是瞎了狗眼?需要我买一本字典送你吗?还是直接送你去眼科检查?」 呃……好吧!他确定好友今天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他不该主动来被台风尾扫到的。 心下暗忖,周孟伦正准备找借口开溜之际,却听驾驶座上的女人突然闲闲凉凉的开口了—— 「是的!庞先生的品味当然没那么差,而我也坚持敝帚是成不了重炮的。要知道,我对干巴巴的扫帚是没啥兴趣的。」冲着车窗外的男人甜甜一笑,何秋然的表情非常诚恳,诚恳到身旁的男人脸色再度由红转青又转黑,都快要可以媲美七彩霓虹灯了。 哼!敢当面把她评得一无是处,她也不会让他好看的。 说他眼光没那么差?拜托!难道他以为她的标准就很低吗?以她前晚所目睹的,她还嫌弃他不是重炮咧! 呿!「敝帚自珍」的男人真可悲! 重炮?敝帚? 虽然不知两人之间是在打什么哑谜,但看着好友的脸色,周孟伦突然警觉到自己正身陷地雷区,随时都有可能被炸得尸骨无存,于是他很机警的打算撤退,以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位,不好意思,还有美丽的小姐在等我,请恕我先走一步了。」抛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他风度翩翩的打了个手势,然后以着看似优雅,实则飞快的步伐朝露天咖啡座上的一名有着波霸身材的美女而去。 目送那突然出现又离去的俊美男人搂着美丽女伴离去后,何秋然这才转而看了庞仕斌一眼,在他要怒火狂飙的维护「男性尊严」之前,冷冷的抢先开口—— 「你之重炮,我之敝帚,一点也不冲突,唯一可议论的就是你的标准比较低,我的标准比较高,如此而已!」 短短几句话,当场把庞仕斌重击得驳斥也不是、怒吼也不是,堵得他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气得几乎要得内伤。 妈的!这个女人果然令人难以忍受。 而发动车子继续上路的何秋然则是暗爽在心,瞄了一眼他忽红乍绿的脸色,心想…… 回去还得打杯火龙果汁给他喝,毕竟既可降血压,又可改善便秘,好处可多着咧! 第二回合,何秋然再次完胜! 医院,运动治疗室内,许多前来进行复健的病患零零落落散布四周,有的自己默默的做着运动,有着则和复健师说说笑笑,可却有一人打从踏进治疗室内开始,就从头到尾始终臭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结屎面。 而那个人…… 是的!没有猜错,就是我们的螃蟹先生——庞仕斌是也! 因为此人的名声太响,那句因被记者堵上而暴怒脱口而出的「我在庞氏企业内就算想学螃蟹横着走,外人也管不着」的经典名言更是被媒体狂播猛送而家喻户晓,是以负责他的复健师早已认出他的身分,这下见到他的凶神恶煞样,心中不由得一阵抖,深怕得罪了这位大人物,若被投诉,虽然不至于丢了工作,但是上级压力下来,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就是了。 想到这儿,复健师只能赶忙陪着笑,战战兢兢的请臭脸男人做一些基本测试,检视测试结果后,他小心翼翼的开口—— 「庞先生,你的肌力和脚能弯曲的角度都还不错,只有左右平衡较不好,所以得先练习左右重心互换才行。」 边说,手指边往一旁指去。 庞仕斌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就见有几个人正站在半圆形的踏板上,进行某种他看起来无趣又呆板的可笑动作,当下脸色更黑了。 妈的!有够愚蠢的动作,他真的得浪费时间来做这种事吗? 仿佛看透他心思般,一旁的何秋然忽地闲闲凉凉开口了。「你当然可以不做,反正以后走路歪一边的人也不是我们。」 一针见血的毒辣言语再次一击命中,庞仕斌恼火的瞪向她;而她则扬起眉,一副「半残的人不是我」的气死人不偿命嘴脸。 心知她说得没错,庞仕斌最后只能恨恨的径自转身走向复健人群中,踏上那被他认为很蠢的半圆形踏板,做着他认为很蠢的动作。 呼——终于! 复健师暗暗吁了一口气,感激的朝何秋然笑了笑,而她则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随即慢悠悠的晃出治疗室,准备趁某人做复健的这段时间,趁空到外头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毕竟这儿有专业的复健师在,不需要她随伺在旁照看。 走着走着,她穿过医院长廊,经过护理站时,一道惊喜叫唤忽地扬起—— 「秋然学姊?」 咦?谁叫她? 何秋然一愣,下意识的转身回头,就见一名相貌可爱,笑容非常阳光的年轻男护士从护理站内跑了出来,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 「李柏勋!」认出来人,她也开心的笑了,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在校时期的学弟。 猛点着头,李柏勋一身白色男护士装,满心欢喜道:「学姊,妳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妳一直在台南工作,不是吗?还是妳转到我们医院来服务了?」 若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他求学时,受到秋然学姊很多指导与照顾呢! 「我会在这里的原因一言难尽。」笑着回答,她开朗道:「总之,我不是转到你们医院服务,而是陪人来复健的。」 闻言,李柏勋也没多问细节,只是兴致勃勃的又道:「学姊现在住台北吗?」 「短时间内,是的!」何秋然点头。 「那太好了!妳毕业后,我们就没联络了,改天我放假时再找妳出来聚会,好不好?」想到自己现在正在值班,没办法与学姊多聊,李柏勋只能如此要求着。 「当然没问题!」对这个开朗阳光的学弟,何秋然印象一直不坏,所以在校期间,偶尔他碰上了实务上的困难,她才会不吝帮忙,譬如——他一直苦于注射技术,为了让他练熟手,她曾挨了他不少针。 听闻应允,李柏勋开心的立即与她交换手机号码,然后才依依不舍的回到工作岗位。 而何秋然则与他分别后,继续慢悠悠的往外晃了出去,直到许久过后,她预估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又回到运动治疗室。 「妳上哪去了?」她一回来,已经做完复健的庞仕斌就沉着脸质问。 「到处逛逛啰!」恍若未见他的臭脸,何秋然反问:「你等很久了吗?」 难道是她算错时间,让他等太久才会表情这么难看? 其实只有等五分钟而已,但是庞仕斌故意为难地哼声,「对,很久!」 「好吧!我道歉。」耸着肩,何秋然很干脆利落的道歉,只是表情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丁点诚意。 想借题发挥又被瞬间化解于无形,庞仕斌一口气顿时噎在喉咙,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呕得险些又想吐血了。 妈的!为何碰上这个女人,他就只有吃瘪的分?这传出去还能见人吗? 一看他气闷又纠结的表情,大约也知其心思,何秋然不由得暗笑在心,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状甚热络的笑道:「做完复健,肯定累了吧?你现在身体这么虚,我还是快送你回家休息吧!」 先前才被讥是「敝帚」,现在又被说「虚」,就算叔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了。 庞仕斌不是婶婶,但他也不能忍,所以雷霆怒吼又起。「妈的!谁虚了?虚和虚弱差很多,妳有必要故意省掉一个字吗?」 「哦呵呵呵……」掩嘴假笑,何秋然眨着眼,满脸无辜样。「庞先生,你不要这么敏感嘛!要知道愈是对某件事敏感,就代表愈有问题啊……」 于是,某位平日横行霸道的螃蟹总裁再次被某个可恶的女人给堵得脸红脖子粗,可却又不能多说什么,只因为愈是在意就好像自己真的有什么问题似的,最后他只能气得咬牙切齿,心中暗暗立誓…… 妈的!山水有相逢,地球是圆的,他就不信自己会吃一辈子的瘪,在她嘴下永远讨不了好。 第四章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回到了第一天时的那种针锋相对,只是该做的事、该负的责,何秋然一点也不会打折扣,依然每天准时到庞仕斌房里帮他热敷,细心料理三餐,送他上医院复健,除了会与他讥讽互杠外,她完美的执行着管家兼看护的工作。 至于庞仕斌则在互杠声中,不知不觉的接受了因为要热敷而天天被剥掉裤子的窘态,甚至「自甘堕落」到还会自动抬高屁股配合。 总之,这两人在互不相让的斗嘴中,渐渐习惯了彼此的相处模式与互动,甚至还隐约有了连他们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默契在。 这日,天气大好,阳光普照,正当何秋然忙着把棉被拿到阳台上晒,好能在晚上睡着有温暖阳光味的好觉时,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放下手中的工作,她赶忙跑去接听。 「何小姐,请问庞先生是不是和一位梁小姐有约?」因为这段日子以来,何秋然暂代陈嫂的职务,每天在这栋豪宅出出入入的,是以那些警卫早已认识她,通报电话一打上来就知是她接的。 「请你稍等一下,我问问。」话落,她转头朝书房方向扬声大喊,「庞先生,你和一位梁小姐有约吗?她现在正在楼下!」 「对!那是我秘书,让她上来。」房门开开的书房内,低沉的男性嗓音传了出来。 闻言,何秋然马上朝对讲机说道:「庞先生确实和那位小姐有约,请你让她上来,谢谢。」话落,她切断通话,马上又去处理刚刚末做完的事。 约莫五分钟后,「叮咚」门铃声蓦地响起,已经晒好棉被的何秋然好心情的前去开门,随即就见一名短发利落,五宫姣好,打扮入时的美丽女子俏生生的站在门口,一身的都会气息甚是令人惊艳。 「梁小姐吗?快请进!」微笑着将人迎了进来,何秋然是视觉系动物,对美女向来很有好感。 奈何美女向来难亲近,某位大总裁的秘书——梁芷菁客气却疏离的点头示意,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几丝打量与审视的意味。 眼前这个长发及肩,相貌只能称为清秀的女人,就是这些天来,公司主管们口中那个住在总裁家,不知与总裁是什么关系的「火龙果汁女孩」吗? 察觉到对方似乎有点不友善的眼神,何秋然虽感纳闷,但也没有多想,依然维持一贯的礼貌笑容。「庞先生在书房,请妳过去找他吧!」 矜持的点了点头,梁芷菁径自往内走去,身影很快的消失在书房内,随即对谈声便从敞开的门后传了出来—— 「总裁,这是你要我送来的资料!」 「谢谢!」翻档案声,未久,质疑的低沉嗓音又起。「怎么回事?这一季的业务报告怎么没有一起送来?」 「咦?我明明记得有拿上……」略带慌乱的女性嗓音紧随着响起。 「算了!」语气略显得不耐。「妳先出去等一会儿,等我把这些公文签完,妳再送回公司去。」 「是的!」懊恼声响起,梁芷菁退出书房,回过头却不见方才那个女人,可厨房方向却传来声响。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总裁和那女人又是什么关系? 她跟在总裁身边工作三年了,从来就不曾听闻总裁和哪个女人有牵扯,一丁点诽闻也不曾传出,可如今却突然冒出个陌生女人,真让她措手不及。 是的,就是措手不及! 她爱慕总裁许久了,在工作上也力求表现,就盼他能注意到自己,只可惜这分暗恋至今依然只是暗恋。 而她只能将这分情意隐藏在心,不敢宣之于口,就怕他得知后没那个心,为了避嫌反倒将她调离总裁秘书这个职位,那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从来不曾有过花边新闻的他,如今身边却突然多了个女人,而且还住进了总裁家里,这怎么不让她焦急? 不行!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得先搞清楚对方身分才行! 想到这儿,梁芷菁原本犹豫的神色转为坚定,当下踩着自信优雅的步伐往厨房而去。 「不好意思,可以麻烦给我一杯水吗?」站在厨房门口,她看着在流理台前清洗水果的纤瘦女人,姣好的脸蛋噙着完美微笑要求着。 闻声,何秋然直觉的回过头,见她站在厨房外,当下连忙笑应,「当然!是我疏忽了,请等一下。」话落,很快的倒了杯开水给她。 接过杯子,梁芷菁不急着离开,反而客气的闲聊起来。「妳好,敝姓梁,梁芷菁,是总裁的秘书。」 见她自我介绍起来,何秋然也很礼尚往来。「妳好,我姓何,何秋然。」 「何小姐。」点头招呼示意,梁芷菁迂回探听。「怎么不见陈嫂?我记得上回来时还有看到她。」 「陈姨啊……」听她提起熟悉的人,何秋然立即笑了开来。「她去美国帮女儿坐月子了。」 陈姨?她叫陈嫂为陈姨?那么她和陈嫂是…… 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梁芷菁继续小心探问:「妳认识陈嫂?」 「当然!」笑着点头,何秋然没有多想的回答道:「就是因为陈姨到美国去,我才来当临时管家兼看护的。」 原来只是个陈嫂介绍来打杂工帮佣的。 终于搞清楚对方身分,梁芷菁安心了,看向她的眼神隐隐有丝高人一等的轻视,态度也悄悄转变了。「那么总裁妳要好好照顾,别让他又出意外伤着了。」话落,骄傲转身,径自走人。 呃……现在是什么情形? 刚刚还好言好语的,怎么转眼间就用鼻孔看人? 何秋然傻眼了,在脑海中把刚刚的对话重新回想了一遍,然后她终于恍然大悟了。「切!原来我刚刚被套话了。」 只是套话归套话,有需要这么现实吗?一知道她只不过是个临时管家兼看护,看高不看低的势利嘴脸马上露出来,这变脸也太快了吧! 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哪! 撇着嘴,她对那位美女秘书的印象瞬间大跌,但想了想,觉得自己与对方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与牵扯,是以也就懒得去理会了。 而梁芷菁回到客厅不久后,书房内便传来庞仕斌的声音—— 「梁秘书,请进来。」 闻言,梁芷菁忙不迭的进书房去,不一会儿,她便抱着处理好的公文走出来,同时后头还紧随着推着助行器的庞仕斌。 「梁秘书,希望妳下次拿公文来时能更加注意点,别又漏了该送来的公文。」口吻冷淡的交代着,庞仕斌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是、是的,总裁。」微白着脸,梁芷菁正觉难堪之际,却见何秋然刚好走了过来,被训斥的糗态全被看了去,当下不由得老羞成怒的藉题发挥,意图让自己高人一等的指使道:「何小姐,请快做好妳的分内工作,把桌上那杯水收走。」 此话一出,何秋然扬起了眉,先是奇怪的瞅她一眼,然后什么也没多说的去将水杯收回厨房。 而庞仕斌则皱起了眉,感觉莫名的不快。 现在是怎样?梁秘书凭什么以为她可以把那个可恶的女人当作佣人使唤?以前陈嫂在时,也不见她敢这样啊! 还有,何秋然这个女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对他说话就是左削右刮、又嘲又讽的,现在人家把她当佣人颐指气使的,她倒不吭一声,乖乖的去做了,真是令人不爽。 愈想愈是火大,庞仕斌铁黑着脸瞪着自己的秘书,口气不善的下了逐客令。「梁秘书,妳可以走了!」 闻言,梁芷菁的脸色霎时一白,跟在他身边工作多年,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知为什么惹毛了上司,当下只能僵着脸,狼狈的抱着公文档案匆匆告辞离去。 她前脚才走,何秋然后脚便从厨房走了出来,可才刚来到客厅,就听某位大总裁怒声开吼了—— 「妳白痴哪?别人把妳当佣人,妳怎么就不吭一声,乖乖的听人使唤?」妈的!她对他就从来没这么顺服过,可却任由旁人欺压,简直莫名奇妙。 怪异的看着他,何秋然耸肩道:「她是你的员工,不是吗?」所以自己忍让一下,不予计较也是应该的啦! 「我是老板,妳都没这么客气了!」庞仕斌冷嗤反驳,说不出自己为何就是不爽看她被当下人瞧不起。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而且还为了她发这么大的火,何秋然登时笑了。「就是因为你是老板,我要跟你朝夕相处,所以才不忍让你,也不对你客气,不然可能会先气死的是我。至于你那位秘书嘛……」 顿了顿,她松了耸肩,笑嘻嘻道:「反正我们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我干嘛为了她发火生气,弄得自己也不开心?一点也不值得嘛!」 没料到她竟是这样的思维,庞仕斌忍不住讥讽,「贵疏贱亲,妳这人还真犯贱哪!」 话虽说得难听,可心情却因为她把自己归类在「亲」上而莫名好转。 「好说、好说!多谢夸奖。」装模作样的拱手为礼,她摆明一皮天下无难事。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庞仕斌也算是摸透她的个性了,当下冷嘲的嗤了一声,倒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因而从此在心中暗暗记下梁秘书一笔。 「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何秋然忽地搓着下巴,眸底净是促狭笑意。「庞先生,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竟然会为我生气耶!」 呜……真是太感动了,不枉自己这段时间对他的照护,请让她替自己掬一把欣慰泪吧! 「谁、谁对妳这女人好了?我才没为妳生气,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幽微心思被明白道出,某只螃蟹瞬间老羞成怒,涨红着脸大吼大叫,打死也不承认。 反应这么大,难道真被她给说中了? 没想到自己乱扯一通,还真蒙中,何秋然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妳妳妳……妳笑什么?」羞恼跳脚,庞仕斌气歪了,说什么也不承认自己是在替她出头。「不许笑!我叫妳不许笑……」 「好啦!好啦!你没有,是我自作多情,行了吧……噗……」难得想安抚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喷笑了。 「本来就没有!妳给我住嘴,不准再笑了……」 正当吼声夹杂着欢乐喷笑声时,对讲机再次响起,让何秋然有机会逃离某人的咆哮鬼吼—— 「喂?」轻快的嗓音充满欢乐。 「何小姐,庞先生的朋友——周孟伦先生来访,请问要让他上去吗?」警卫再次通报有人来访。 「有位周孟伦先生来找你,见是不见?」二话不说,直接转头问豪宅主人。 那朵烂桃花来了? 庞仕斌一愣,随即点头应允。「让他上来吧!」 得到肯定答复,何秋然马上转达,于是不久后,门铃声第二次响起,然后她开门迎来了当日在路上巧遇的那位俊美男人。 周孟伦也认出她就是当日与好友在车上打哑谜的女人,当下暧昧的朝她脸上溜了一圈,随即走到客厅就给大马金刀安坐在沙发上的好友一记重捶—— 「还说不是女友?明明都住在一起了!」调侃笑骂,他真没想到自己临时来访,竟真的让他撞破奸情了。 「就说了不是,你这朵烂桃花是都把脑子留在女人的床上了吗?」火得拍下好友的手,庞仕斌变脸怒吼,「她是陈嫂不在的这段时间,来当临时管家兼看护的。」 「是这样吗?」俊美脸庞满是不正经,周孟伦可不怎么相信。 「当然是这样!」微笑的抢先回答,何秋然波澜不兴的询问:「先生,请问贵姓?」 「周,周孟伦。」面对女人,不管是老的、少的、丑的、美的,周孟伦永远是彬彬有礼、风度翩翩,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大受女性同胞的欢迎。 「周先生,你好。」嘴角依然挂着笑,何秋然一脸的亲切和气。「请你稍等一下,我马上打杯苹果汁给你送来。」 「不用麻烦,只要给我一杯水就行了。」以为自己魅力大开,一下子就迷倒她,才会让她对自己这么亲切、殷勤,周孟伦乐呵呵的摇手拒绝,不想让她麻烦。 「不麻烦,我坚持!」微笑致意,礼貌退下。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厨房,周孟伦这才转头瞅着好友,笑得很是开怀。「仕斌,你这临时管家挺亲切的,让她不用麻烦还坚持要打苹果汁给我喝,真是太客气了。」 「是吗?」冷冷的笑了一下,庞仕斌不吝指点。「等一下她来的时候,你可以问问她为何坚持要打苹果汁给你喝。」 哼!他总觉得事情不单纯,因为那个女人刚刚的表情,与第一次送火龙果汁给他喝时一模一样。 「难道还会有什么特别含义吗?」周孟伦奇了。 「那可难说!」扬起眉梢,庞仕斌等着看好戏。 不一会儿,就在两人瞩目下,何秋然送上了瓶果汁给周孟伦,至于庞仕斌则依然得到一杯火龙果汁。 「咳……」轻咳一声,周孟伦终于忍不住好奇探问:「请问为何坚持要我喝苹果汁?」 「周先生,是这样的!」微微一笑,何秋然慢悠悠的嗓音非常的云淡风轻。「苹果是为『降脂果』,可以清血脂,对人体非常有帮助。我怀疑你会误会我和庞先生的关系,肯定是因为血脂太高,阻塞了脑血管,需要多喝些苹果汁来清清脑,好让思绪能更清明一些。」 话声方落,庞仕斌立即爆出疯狂大笑;而周孟伦则瞬间傻了眼,至于何秋然则朝两人露出一抹礼貌浅笑,然后施施然走人。 「哈哈哈……」庞仕斌已经许久没有笑得这么畅快,尤其是在何秋然来了后,他更是时常被憋得气闷,如今看到有人遭受到同样的下场,他这才乐了起来。 「我说仕斌,你这临时管家还真歹毒,阴着损人还拐弯!」终于从傻眼中回过神来,周孟伦没好气的笑骂,觉得自己好像是特地来让人开涮的。 喝了一口火龙果汁,庞仕斌喃喃道:「我已经快习惯了。」 想想还真是可悲啊! 闻言,周孟伦瞥了他手中的火龙果汁一眼,挑眉笑问:「你那杯有什么功效?」 「降血压、消火气。」恼横一眼,庞仕斌一口气干了整杯火龙果汁。 「哈哈哈……」这回换周孟伦嘲笑他了。「我看也没什么用嘛!」 「闭嘴吧你!」随手从一旁的矮几上抽出一支原子笔丢了过去,庞仕斌白眼询问:「今天是要天下红雨了吗?怎么突然想来我这儿了?」 要知道他这好友不是在与女人约会,就是在赴约的路途上,花花公子一个,可比他还忙呢! 此话一出,周孟伦笑声顿止,脸色瞬间变得惨淡无比,正想开口说话,电话铃声蓦地响起,惊得他立即大叫—— 「若是我家那口子打来的,就说我不在你这儿!」 原来是避难来着的! 没好气的横了好友一眼,庞仕斌这才伸手接起电话。「喂……原来是丽蓉,确实好久不见……孟伦?」 眼尾往不断摇手,嘴里无声吶喊的好友瞄去,他回以一个阴恻恻的笑容,然后在好友以为大势已去的灰败脸色下,气定神闲道:「没,他没来我这儿……」 瞬间,周孟伦虚脱了股瘫在沙发上,同时不忘投以感激的眼神。 「新的狐狸精?」简简单单一句话又让软在沙发上的男人跳了起来,急得在旁边比手画脚,而庞仕斌则怒瞪一眼后,才又回道:「我和孟伦也许久未见了,不太清楚……好的!我若见到他,会转告他的,再见!」 再见两个字一出,话筒一挂断,周孟伦就像洗过了一回三温暖般,全身汗涔涔的又瘫回沙发上。「嘿,兄弟,谢了!」 「不用向我道谢!」横瞪他一眼,庞仕斌不客气的开涮。「你也该收收心了,丽蓉对你并不坏,怎么你就偏要做只花蝴蝶,这儿沾沾、那儿沾沾,伤透她的心?如果你不爱她,当初就不该娶她……」 要知道丽蓉和他也算是老朋友了,他老是为了帮这朵烂桃花遮掩风流事而欺瞒丽蓉,心中实在也过意不去。 听闻好友的恼怒叨念,周孟伦霎时间想到了什么般显得有些失神恍惚,眉宇间甚至隐隐透着几丝疲惫。 然而就在转瞬间,这一切的异样神情却像幻觉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而他的脸上则又是一贯的风流桃花相。 「嘿!兄弟,别像老太婆般唠叨了!」嬉皮笑脸的,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今天多谢你了,改天找时间请你吃一顿,就这样,先掰了!」 话落,也不等旁人的反应,周孟伦便笑嘻嘻的闪人离去,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果然很有花蝴蝶本色。 而庞仕斌见状,只能无奈瞪眼,可却也拿他没办法,毕竟以他现在的行动能力,就算想追也追不上。 至于何秋然则在周孟伦一离开后,便捧着一包洋芋片来到客厅沙发坐下,边喀滋喀滋咬着的同时,还不忘摇头感叹,一脸的不以为然。 「妳有什么意见或是不满吗?」心知她肯定是将方才的对话全听了去,庞仕斌双臂抱胸,横眉竖眼,一脸凶相的哼声质问。 「不敢!」话是这么说,可口气、表情皆很不屑。 「少啰唆,说!」他倒要听听她有什么高见? 好吧!既然他非要她讲不可,那她就勉强讲一下好了。 心下暗忖,何秋然撇了撇嘴,语带鄙夷的开口了。「人家说男人有三守,果然是真的!」 男人有三守? 庞仕斌一愣,下意识的脱口追问:「什么三守?」他怎么从没听过? 以着孤陋寡闻的鄙视眼神瞄了眼前男人一眼,何秋然娓娓道来。「所谓男人有三守,就是刚开始守身如玉……」 听到第一守,庞仕斌立刻来了兴趣。「然后呢?」 「守不了就守口如瓶呗!」摇了摇食指,她不疾不徐的道出第二守。 「再来呢?」有趣的扬起眉,某位大总裁笑了。 「再守不了就守望相助啊!」缓缓抛出第三守,何秋然讥讽挖苦,「庞先生,你第三守守得很好哪!」 真是替朋友两肋插刀,谎话连篇都在所不辞。 想想那位周先生的老婆也真可怜,明明老公到处风流,周遭的朋友却都在帮出轨的老公哄骗她,甚至还帮男方掩饰花心事迹,实在很悲哀。 聪出她言语下的不满,庞仕斌却不如以往那般马上反驳,反而沉默了半晌后,才叹气般的缓声道:「他们之间……很复杂,不是旁人能插手的。」 复杂到得一个没有节操,四处拈花惹草,一个则到处打电话找老公吗?若是这样的婚姻,还维持着干嘛?光想都累了! 想归这么想,可何秋然毕竟不是当事人,况且那也不关她的事,是以她也懒得再多说,径自起身来到那养着花花绿绿小螃蟹的玻璃缸前,自得其乐的喂养着。 至于庞仕斌则是难得的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直到许久过后,当他回过神发现她干了什么好事时,惊天地、泣鬼神的雷霆怒吼当下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与平和—— 「见鬼!妳在干什么?」一张脸色「青笋笋」,他气得怒发冲冠,原本不便的行动也瞬间快了不少的挤到她身边。 「喂螃蟹啊!」何秋然满眼无辜,不懂他是在激动些什么? 看着玻璃缸中的每只小螃蟹身下都横放着一片洋芋片,有「螃蟹总裁」诨号的男人怒了。「不要乱喂我的螃蟹!吃什么洋芋片啊?」 挑起眉,何秋然振振有词的回嘴,「螃蟹明明吃得很开心,你看牠们吃完还比ya!」 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庞仕斌更怒,吼声也更惊人。「牠们除了比ya,还有别的选择吗?」 妈的!最好螃蟹的两只蝥能比出ya之外的动作啦! 他这吼骂一出,何秋然反倒被一逞得猛发笑,可还是很理直气壮的叫道:「螃蟹本来就是杂食性生物,吃什么都嘛可以!」 「我只给我养的螃蟹吃虾肉泥!」他非常的坚持。 「哎呀!主人家大业大,连养的螃蟹也是蟹中贵族,吃得这么讲究。」似笑似讽的调侃了一句,何秋然暗暗心想…… 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这阵子以来,她可是不只给小螃蟹吃过洋芋片,连可乐果也喂过了,不过大部分还是正常的虾肉泥或是高丽菜叶啦! 不知她心思,庞仕斌小心翼翼的挑起那些「会让螃蟹开心的比ya」的洋芋片,又稍微清理了一下玻璃缸后,这才正颜厉色的交代,「以后不准再喂牠们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是是!」无奈的连应三声。她难免好奇探问:「怪了!你怎会养螃蟹当宠物?大部分人的鱼缸都是用来养金鱼的啊!」 就唯独他别出心裁,硬是要养和别人不一样的。 「我是谁啊?」蛮横的睨觑她一眼,庞仕斌非常骄傲且自信的说道:「我可是庞仕斌,我就喜欢养螃蟹!」 养螃蟹是在骄傲什么啦? 这副嘴脸,真的让人看了很想扁下去啊! 嘴角抽了抽,何秋然翻了个白眼,虽然有些无言,但还是免不了想揶揄他一下。「当然!养螃蟹真的很适合你,毕竟和你的外号很相配。 「你每天睡觉前,一定都会跟你那些可爱的小宠物互相研讨激励,学习怎么横着走才威风,对吧?」 被讥得虎目一瞪,庞仕斌正想再次开吼,但随即意识到这女人这些日子来就是这样用话惹他,偏偏他又每次都中计,这次可不能再傻傻的跳入陷阱坑中。 「当然!」扬起一抹假笑,他学起她一皮天下无难事的精髓。「横着走路真的很威风,妳要一起来吗?我可以教妳怎么走才会又帅又有气势!」 难得被倒打一耙,何秋然被堵得瞬间说不出话来…… 好吧!她勉强承认,第三回合,是她大意失荆州,略输一筹。 第五章 接下来的时间,庞仕斌的伤势日渐有所进步,复健也一直在持续进行,走路较之先前便捷了不少,偶尔甚至能不用助行器帮忙了,于是他决定…… 「我要去上班!」宣誓般的,他突然开口大声说道。 瞄了眼前精神、气色皆大好的男人一眼,何秋然并不反对,毕竟他的伤势已经好了不少,在家虽说也能处理公事,但是毕竟不如到公司上班那般方便,是以她点了点头—— 「好啊!你准备好后,我就送你去。」这样一来,她也不用整天在屋子里与他大眼瞪小眼,终于可以趁空偷闲了。 听闻回答,庞仕斌同样满意的一笑,回房换衣服去了。 不一会儿,一辆进门名车便驶出车库,一路往庞氏集团总部大楼而去。 而这回,就算何秋然依然用她那可媲美乌龟在爬的车速前进,庞仕斌却不再开口批评,至于是因为曾「口出恶言」却被她严厉回击,因而痛定思痛,不再纠结于这档事上,还是因为在一次又一次被用「乌龟爬」的速度载去医院复健中早已习惯,那就不得而知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终于来到了外观气派宏伟的庞氏总部大楼前,在庞仕斌的指示下,何秋然将车子缓缓停进了他所专用的停车格。 待车子一停稳,他迫不及待的开门下车,而何秋然则绕到后车厢去取出助行器给他,然后才有闲情逸致抬眸打量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的气派大楼。 「如何?」跟她一起抬头观看,庞仕斌骄傲极了。 这栋总部大楼,不只代表着庞氏集团,也代表着父亲与他的努力与心血。 「很好,让我不禁想起子布袋戏。」她小时候看布袋戏,每回厉害人物出场,都嘛金光闪闪、瑞气千条。 「庞氏集团和布袋戏又扯得上什么关系了?」怎么也没料到会听到「布袋戏」这三个字,庞仕斌忍不住怒吼,血压顿时又往上飙。 妈的!办公大楼和布袋戏根本八竿子打不着,为何她的思考逻辑这么诡异,能把这两者混为一谈? 「和你没关系,和我有关系就好了,你激动个什么?」莫名其妙的睨他一眼,何秋然摇头苦劝。「要知道现在不是在家里,我可没办法马上生出一杯火龙果汁给你消火。」 「只要妳别惹我,我也不用喝火龙果汁消火。」庞仕斌气得头顶直冒烟。 他妈的!现在倒来怪他不对了。 完全无视眼前男人的怒火,何秋然只是凉凉问上一句。「你到底进不进去?堂堂庞氏集团总裁光天化日下大吼大叫的,实在不怎么好看耶!」 虽然他的坏名声早就顶港有名声,下港有出名,但是若这附近有狗仔躲着偷拍上媒体,又替他增添一例恶行,那也不是什么好事。 闻言,庞仕斌又忿忿的瞪她一眼后,这才推着助行器往办公大楼内走,而何秋然则是窃笑不已的尾随在后。 只是一进了庞氏集团总部后,面对一大群人发现自家老大后,一窝蜂簇拥而上的热络迎接,听着一声声的热络问好与关切话语,何秋然这才深切体认到某人果然有横着走的本事。 暗暗的翻了个白眼,在众人的簇拥中,她坚守看护的职业道德,一步不落的紧随在他身后,以防有个万一,直到他们终于坐进电梯直达顶楼后,才总算摆脱的人群的包围。 只是少了众人的簇拥包围,却多了秘书的惊喜问候—— 「总裁,你来了!」又惊又喜,梁芷菁忙不迭迎上前来,并且有意无意的将尾随在后的某「临时管家兼看护」给挤开,自己取代了她的位置。 哦喔,看来这位秘书小姐对她敌意很深嘛! 往后退了几步,何秋然怪异的看着那曾有一面之缘的美女秘书,实在不懂自己是哪里惹到她了? 难道就因为她只是个「临时管家兼看护」,所以被自认菁英分子的女秘书给看轻歧视? 这年头,职业还有分贵贱吗? 搔了搔头,何秋然忍不住又往梁芷菁瞄去,却不期然的对上她若有意、似无意抛来的胜利眼神,当下脑轰然一响,顿间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了。 阿娘喂!那位美女秘书肯定是在暗恋某位螃蟹先生,而她很衰的被当成情敌看待了。 拜托!卖闹啦!她的胃口有限,真的没那么好啊! 这厢,何秋然摸着鼻子暗自嘀咕,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家;那厢,庞仕斌却毫不知道身后「两个女人的战争」,直到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一回头,却见梁芷菁就跟在自己身后,而何秋然却离自己老远,当下莫名不爽,眉头一皱—— 「梁秘书,妳去忙妳的事,可以出去了!」完全是命令口吻。 这话一出,梁芷菁脸色顿时一僵,但还是维持着完美笑容退了出去,只是在经过何秋然身边时,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何秋然可不是什么粗神经的人,被射以如此犀利的目光,她完全能看出其中蕴含的妒恨与恼怒,只是……小姐,妳根本找错目标了啊! 无声的悲愤吶喊,她撇着嘴,还来不及说话,「罪魁祸首」倒先开口了—— 「妳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一进公司就不知不觉的展开霸王之气,庞仕斌的口吻成了命令式。 「过去干嘛?我又不是能帮你办公!」对那种命令口吻听得很刺耳,但是何秋然懒得与他计较,对接下来的时间另有规画。「公司这么多人看着你,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我留下来也无聊,不如先去超市买菜。你说吧!几点要下班回家?时间到,我再来接你。」 庞仕斌先是被堵得一窒,但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于是点头了。「四点来接我!」 这可能是他生平以来,最早下班的一次了,但是车祸后头一天进公司上班,加上髋骨伤势未好,他也不想把自己搞得太累。 点了点头,何秋然正准备离开时,突然身后又追来一句—— 「记得买鸡和鱼,我晚上想吃三杯鸡和糖醋鱼柳。」 哇咧——竟然还点起菜了! 何秋然回头狠瞪一眼,却看他一脸「我就是要吃」的坚持样,当下无奈的挥了挥手表示了解,然后才悠悠哉哉的晃了出去。 只是出了总裁办公室便是秘书室,几个身着利落套装,浑身散发都会气息的秘书们不约而同齐往她行注目礼,眼中虽有着满满的好奇,但表情却都挺和善的,只有梁芷菁一脸看似礼貌,实则高人一等的神色开口出声了—— 「何小姐真不愧是个专业看护,总裁这阵子多亏妳的照顾才能恢复得这么快,真是谢谢妳了!」言下之意是在暗示众人,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看护。 何秋然向来秉持着人不惹我,我不惹人;人若惹我,必惹回去的原则。 虽然她向来对女人的容忍力比对男人还高,可如今这位秘书小姐三番两次针对她,她若再不反击回去,还叫作何秋然吗? 所以她笑了,笑得万分真诚。「哪里?照顾庞先生是我分内的事,何须说谢?不过说到谢嘛……」 顿了一下,她故作困惑的问道:「梁小姐是以什么身分向我道谢?当然,我不是说妳不能向我道谢,只是好歹得让我有个底啊!」 一脸烦恼,何秋然继续叨叨絮絮着。「若是以庞先生的员工身分的话,那我想庞先生一定对妳特别好、特别照顾,毕竟一般员工和老板的感情可没那么好,说不定老板出事了,还暗地拍手叫好呢! 「可妳却这么关心庞先生,还特地为了他向我道谢,庞先生有妳这么关心他的员工,真是太幸运了;可若妳不是以员工身分说谢的话,那么……」 故意眨巴着眼睛,她一脸无辜追问:「是以什么身分?朋友?爱人?还是有什么特别情谊?妳给我暗示一下,让我有个底。 「要知道庞先生有时候挺顽固的,照顾起来真的很费心神,若妳与他关系特别,那以后他要是固执起来,我就知道该找谁搬救兵来劝他了,毕竟若有特殊情谊的话,妳的话他肯定会听的。」 这落落长的一段话才出口,几个事不关己的秘书们登时兴致全来了,毕竟梁芷菁对自家总裁有意,除了总裁本身不知外,全总裁秘书室的人都知道了,如今看她想对小看护下马威,却反被倒打一耙,堵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众人霎时窃笑在心,等着听梁芷菁怎么回答。 可同时,也惊觉到眼前这个以最真诚的口气问着最犀利问题的小看护不简单,绝对不是可以任人欺压的。 「妳……」一张姣好的脸庞涨得通红,梁芷菁又急又气,当然不可能说自己与总裁有「特殊情谊」,毕竟根本没那回事,是以她只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强笑道:「自然是以员工的身分了。」 「哦——原来如此啊!」故意把那声「哦」拖得老长,何秋然猛地上前握住她的手,笑得异常热络。 「那这样算来,我们也算是同事了。」言下之意,妳是那位螃蟹先生的员工,我是他的看护,咱们地位都一样,妳没比较高人一等,我也没矮妳一截,就别再自以为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了。 就算梁芷菁此刻已经气得快吐血了,也只能僵着脸强笑着;而何秋然则在一番热情的「同事论」后,才开开心心的向众人道别。 踏出庞氏企业大楼,站在人来来往往的人行道上,何秋然这才终于忍不住咧开一记大大的笑容,心中直呼好爽。 哈哈哈……连庞仕斌那只大螃蟹都三番两次斗输她了,他旗下的小虾米算得了什么? 如此低弱的战斗力,也想开战?回去增添些武装,练个二十年再来吧! 愈想愈乐,她满心畅快的正想直奔超市之际,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喂?」因为心情太好,接电话的声音还带着笑意。 「学姊,我是李柏勋啦!今天我轮休,出来吃顿饭吧!」电话那头传来了年轻男子的欢快嗓音。 「原来是学弟!」没想到是他打来的,何秋然狡滑揩油。「你请客?」 「那有什么问题!」电话那头笑呵呵的应允。 「那好,你说个地点吧!」有人请客,不去的是傻子。 于是在听完学弟提出的地点后,何秋然满脸笑容的直奔约定好的餐厅而去。 装潢雅致温馨的餐厅内,因为是上班日,客人并不算太多,但却也有五成满。 何秋然与李柏勋就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边吃餐点边聊着学生时代的种种往事,说到有趣处的时候,两人还齐声大笑,非常的开心。 「说起陈老师,她最近怎么样?记得她有『杀手』外号,很多不用功的学生都被她用五十九分给当掉,摆明要人捶心肝。」笑咪咪问起母校的严师,何秋然对学生时代的生活挺怀念的。 「听说几年前已经调离我们学校了。」李柏勋记得之前同学会时,曾听某位女同学提起过。 「那真是可惜了!她是位好老师。」何秋然为母校失去一位严师而惋惜,随即又振起精神调侃道:「那你呢?我记得你和一位学妹在交往,现在结婚没?孩子几打了?」 「还几打咧!」笑骂回去,李柏勋倒是很大方坦荡。「早分手了啦!」 「干嘛分啊?」好奇追问,何秋然的兴致全来了。「那个学妹是我们的校花耶!」 「和医生结婚了啦!」喷了一口恶气,李柏勋忍不住白眼。 「哦喔!」发出可笑配音,何秋然看他表情和「黯然神伤」之类的悲愤情绪完全扯不上边,心想肯定是早已看开,是以开起玩笑也就不怕了。「可怜的孩子,被劈腿了吗?」 一副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李柏勋哭笑不得,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没关系啦!」拍拍他的肩膀,何秋然没啥诚意的安慰道:「医生除了赚的钱多外,一天二十四小时中,几乎有十几个小时都得待在医院或诊所看病,其实生活质量不太好,很多还会过劳死,我们祝福学妹吧!」 她这是祝福,还是诅咒啊? 李柏勋好气又好笑,可想想自己目前的情感状况,最后忍不住白眼抗议。「学姊,妳不要诅咒我啊!」 「我哪是诅咒你,我是……」反驳声顿止,她瞠大了眼瞪着他。「哇咧——你该不会是要跟我说,你现在交往的对象也是个医生吧?」 点了点头,向来爽朗大方的李柏勋害羞了,阳光俊朗的脸庞也涨得通红。 「啊——看!」忍不住爆粗口,何秋然抱头狂摇,满心悲愤。「看你们恋爱一段谈过一段,我的男人是在哪里啊?」 「学姊,妳骂脏话!」大笑指出,就算她用谐音替代,李柏勋还是听出来了。 「那不是重点啊啊啊……」还在摇头狂叫。 「好吧!重点是,学姊妳的个性会让男人……」顿了顿,企图寻找婉转些的用词,最后还是宣告失败,他干脆直接点明。「害怕!」 「害怕?」哀叫声顿止,何秋然一愣。 「没错!」点头如捣蒜,李柏勋说得更明白了。「学姊,妳其实人很好,可是个性直,说话又毒又辣,若只是当朋友,会觉得很有趣,可要更亲近一步的话,很多男人都会怕被妳刺得体无完肤而畏惧的。」 何秋然也很了解自己的个性,知道他说得没错,当下翻了个白眼,一脸无所谓。「没差啦!我早就决定了,要娶我就得连我妈一起娶,能接受这种条件的男人大概也是凤毛鳞角,不是死了就是还没出生,不然就是已经被慧眼独具的女人给先下手为强了。 「反正我一技在手,希望无穷,养自己和我妈也足够了,没男人一样活得很滋润。」 心知她的家庭状况,李柏勋微微一笑。「学姊,妳是个孝顺的好女儿。」 「我妈也是个坚强的好妈妈啊!」眸底漾着柔光,谈起母亲,何秋然的语气便不自觉放软。 想到什么似的,李柏勋蓦地咧嘴调侃,「什么锅配什么盖,说不定哪天就会有不怕死,懂得欣赏妳毒辣言语的男人出现了。」 眨着眼,何秋然邪恶微笑。「也许找有被虐狂的男人会更快!」 此话一出,两人禁不住又放声大笑,乐得不得了。 「学姊,妳真的一点都没变!」笑到直抹眼泪,李柏动心情很好,觉得今天找她出来吃饭真是太值得了。 「好了,不说我了,谈谈你自己吧!」扬起眉梢,何秋然笑得恁是暧昧。「你和你的医生女友怎样?说来听听吧!」 闻言,阳光爱笑的李柏勋却忽地沉默,让何秋然倏时一惊—— 「不要跟我说,你又被劈腿了吧?」小心翼翼探问,她想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就要为他掬一水缸的同情泪了。 「不,当然不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李柏勋轻声道:「她对我很好,很爱我,我也很爱她,只是……」 「只是怎样?」皱眉催促。 「只是我觉得配不起她。」语气有些消沉,他叹了一口气。 唉……她一个前途似锦的女医生,而自己只是个平平凡凡的男护士,不论学历、薪资,都是女方高于男方,在世俗眼中,自己是配不上她的。 见他看轻自己,何秋然却瞪眼叫道:「有什么好配不上的?女护士嫁男医生,就没听人说配不上,若是开诊所一起工作,还会被称赞夫唱妇随,怎么男护士娶女医生就不行了吗? 「你又不偷不抢,靠自己的能力赚正当的钱,这有什么不好?只要你能让她快乐,她也能让你快乐,就算男主内、女主外,外人也管不着!」 拜托!不论是家庭主妇,还是家庭主夫,其对家庭的付出与贡献,若要以薪水论价值的话,大部分的上班族根本就付不起。 早知她的想法肯定与一般人不一样,但如今听到这么振振有词的言论,李柏勋还是忍不住笑了,原本有些消沉沮丧的心情也随之开朗了不少。「学姊,我就知道今天找妳出来吃饭是值得的。」 「我看你根本就是想找我来听你倒垃圾,顺便来给你开解的吧!」笑骂唾弃。 「哎呀!学姊,别这么说嘛!我这是倒垃圾兼叙旧,一举两得……」被说中心思,李柏勋倒是一点也不脸红,反而挺理直气壮的。 「听你鬼扯啦……」继续唾弃兼鄙视。 霎时,两个人又说又笑又骂的,聊得倒也挺乐的。直到许久过后,何秋然看了下时间,这才惊跳起来—— 「惨了!我还得赶去买菜,不跟你聊了……」完了!完了!买完菜还得去接某位螃蟹先生,不知时间来不来得及? 「我载妳去吧!」见她似乎很急,李柏勋闲着也是闲着,马上主动表示愿意当车夫。 「太好了,多谢!」何秋然大喜,拉着他,抄起账单就往柜枱奔去结帐。 不一会儿,两人匆匆出了餐厅,李柏动骑着他心爱的野狼一二五,载着她就往超市直奔而去,然后在超市内快狠准的采购完后,在她一声令下,虽然不解还是载着她上路,直往庞氏企业大楼而去。 下午四点整,庞仕斌处理完手中的公文后,眼见约定时间已到,就算办公桌上还迭了一堆待处理的档案,他还是果断的站起身,准备下班了。 以前,他是个工作狂,天天加班是正常,可自从车祸受伤后,他才猛然惊觉身体才是一切之本,工作永远处理不完,而健康可是一去不回的,所以他现在懂得适时调适了。 况且,他伤还没好,体力、精神可不比先前身体健康前那么好了,早点下班回家休养也是应该的,最重要的是…… 他肚子饿了,想吃三杯鸡和糖醋鱼柳啊! 想到这儿,庞仕斌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推着助行器慢慢的走出办公室,在一干秘书们的关心问好声中,他搭着电梯一路往下,不一会儿便抵达一楼大厅。 那个女人应该在外头等他吧! 好心情的暗忖着,他缓缓走出玻璃大门,没料到却看见脑中所想的那个女人从一辆野狼一二五上跳了下来,脱下安全帽还给整张脸藏在全罩式安全帽后的男人,接着又从男人手中接过满是生鲜食材的袋子,满脸粲笑的不知说了什么,然后才挥挥手,目送那男人离去。 妈的! 原来她离开公司后,找男人约会去了,还拿要买菜当借口——虽然她确实是有买,但肯定是要来接他之前,才匆匆去补货的吧! 莫名的,庞仕斌原本的好心情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一股没来由的无名火熊熊燃起,让他微勾的嘴角瞬间抿得死紧,脸色也黑到可以和阎王爷结拜当兄弟了。 「嘿,你下来了!」提着大包小包,何秋然一回身就看见他,当下满脸笑的迎上前去,「等很久了吗?我以为时间刚刚好的……」 「不久!」冷着声,他的表情难看,口气也恶劣到不行。「只是刚好该看的都看到了。」 什么叫该看的都看到了? 何秋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却听他的喝斥声又起—— 「走了!还呆着干嘛?我可不是请妳来偷懒的!」话落,庞仕斌黑着脸,径自往车子走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这只螃蟹又怎么了? 才上个几小时的班而已,火气就这么大,是谁惹他了吗? 以为他是因为公司的事才会情绪这般恶劣,何秋然虽被凶得心中隐隐有了火气,可还是勉强忍下,不想跟他计较。 谁知上了车后,一路上,不管她说什么、问什么,他皆一贯的臭脸相对,惹得她最后也火了—— 「庞先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对臭臭锅有兴趣,请不要动不动就拿出来熏人,谢谢!」似嘲似讽的喷完毒液,何秋然爽了,对他露出一抹假兮兮的微笑,说有多气人,就有多气人。 臭臭锅? 庞仕斌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当下大怒,可嘴上却阴阳怪气的冷嘲,「很遗憾,我是雇主,所以就算我爱拿臭臭锅出来熏人,其它人也只能憋着。」 而所谓的「其它人」,自然就是指她。 「是的!是的!你当然有拿臭气熏人的权利……」语气异常轻快,她笑得万分诚恳真切。「不过身为可怜的小看护,我可以申请公款买空气芳香剂吗?」 此话一出,庞仕斌再次被堵得脸红脖子粗,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恶狠狠瞪向她,企图以目光杀人。 而何秋然则挑眉回一笑,心中爽得不得了。 呵呵呵……第四回合,她再次完胜! 晚餐时间,依然五菜一汤,每道菜皆色香味俱全,让人看得食指大动,但是庞仕斌瞪着他所点的三杯鸡和糖醋鱼柳,不但没了原本的食欲,还神色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至于对座的何秋然已经被臭脸熏一下午了,所以根本不想理他,径自吃得欢快。 「是谁?」蓦地,他天外飞来一笔的沉声质问。 「什么是谁?」咽下口中的糖醋鱼柳,何秋然莫名其妙的反问。 「还想装蒜?」怒拍餐桌,庞仕斌再也沉不住气,厉声吼道:「下午那个送妳到公司的男人,是谁?」 咦?他看见啦! 有些诧异他看见了那一幕,但何秋然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下一脸坦荡道:「我学生时代的学弟。」 闻言,庞仕斌眉头皱得更紧,神色更加不善,「你们去干什么了?」 「吃饭叙旧。」依然回答得很大方,只是心中不禁疑惑,不懂他问这些干嘛? 「他是做什么的?」步步进逼,像警察在盘问犯人。 干嘛啊他? 身家调查吗? 「我是护校毕业的,他是我学弟,那他会是做什么的?当然是男护士啊!」觉得一连串的质问既莫名其妙又诡异,何秋然瞪着他,忍不住嘲讽,「再说你问这么多干嘛?户口普查吗?要不要我连学弟的身高、体重、三围、年收入、存款金额全都向你报告?又不关你的事,简直莫名其妙!」 呃……是啊!确实不关他的事,他问这么多做什么? 庞仕斌被堵得一窒,可是见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还笑得那般开心,心中就莫名的升起一股怒气,浑身上下都觉得不爽快。 可如今被她一质问,却又回答不出来,心中登时一阵慌乱,当下企图顾左右而言他,开炮转移注意力—— 「护士是女人在做的,男人当什么护士?没出息!」冷哼嘲笑。 本来他只是想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哪知却一头捅中马蜂窝,当下就见何秋然目光一冷,脸色难看的直盯着他,简直像是要从他身上刮下一层皮来似的,老半天不说话。 「干、干嘛?」自认识以来,庞仕斌见过她的冷嘲热讽,也领教过她的唇枪舌剑,更不时被她那源源不绝的毒液喷洒洗礼,可却从未见过她如今冷然绝煞的模样,登时不由得有些慌了神,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踩中地雷了。 「当然,我们的庞总裁最有出息了,谁比得上呢?」冷冷的,她强压下心中怒火,讥诮讽刺,「只是男人当护士又怎样?不偷不抢、正正当当,大总裁凭什么瞧不起人?」 顿了顿,她又佯装出一脸的恍然大悟,只是口吻却更加的气死人不偿命。「哦——当然!你是堂堂庞氏集团的大总裁嘛!一站出去,人人争着巴结讨好,就算横着走路,也会有人在旁边鼓掌拍手,大叫好帅、好威风,想瞧谁不起就瞧谁不起,我们哪敢说什么,是吧?」 话声方落,她猛地起身,不顾他老羞成怒的模样,径自掉头走人,只是在经过他身边时,留下一段鄙夷又不屑的冷嘲—— 「如果不是令尊留下的庞大家产,就算你再有能力,你以为你真能横着走,年纪轻轻就爬上如此高位,掌控一整个集团吗?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承父荫,幸运的精子罢了!若要论起对社会的贡献度,我想我那认真负责、热诚照护病患的学弟并不少于你。」 毒辣又字字如针的言语随着她背影的远去而逐渐消散在空气中,却激得庞仕斌勃然大怒,「砰」的一声拍桌而起,转头瞪着那个可恶的女人。 而她却挺直着背脊,连回头看他一眼也不曾,直接甩门进房。 妈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她是说他不如她的那个学弟吗? 气得脸色由红转黑又转绿,庞仕斌火大至极,想冲去找她开吼,人都已经站在紧闭的客房前了,可高举的手却怎么也敲不下门…… 「他妈的!我是怎么了?」愤怒的大骂自己一声,他转而将自己抛进客厅的沙发里,百思不解却又怒火狂燃的生着自己的闷气。 妈的!为何碰上那个女人,他就只有一再吃瘪的分? 更令人火大的是,在她眼中,他竟然比不上区区一个男护士,真是……真是令人不爽至极! 第六章 翌日,一大清早,何秋然就被下半身的不适给扰醒,进了厕所一瞧,果然是mc来了,难怪昨天火气会那么大,情绪会那么暴躁,被某个臭脸男人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激怒了。 为自己昨晚的暴躁找了个好借口,她很快的清理好自己,然后一如往常那般拿了条毛巾,盛了盆滚烫热水就往另外一间房走去。 装模作样的敲了两声,同样末等房内人反应,何秋然便径自开门进去,而床上躺着的男人也早已醒了,或者说……他根本一夜没睡。 是的!庞仕斌真的一夜末睡,整晚翻来覆去,纠结万分的想着她那番毒辣的讥讽言语,虽然又气又怒,可深深反省检讨后,还是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一半是正确的。 的确!他是承了父荫,真的是幸运的精子,可是他的努力并不比别人少,甚至更加倍,否则就算父亲留下了整个庞氏集团给他,他又怎么可能经营掌控得如此之好,业绩蒸蒸日上,规模较之父亲还在时期扩展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他一点也不输她那个学弟! 莫名的,庞仕斌非常计较和在意这一点,至于原因嘛……他没有去深究。 整晚未睡,他眼泛红丝的看着那个可恶的女人推门而入,纵然神色憔悴却依然目光炯炯的直瞪着她,希望她能主动开口来道歉,那么他就可以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再计较的原谅她。 只是这完全是他自大心理的一厢情愿,身为另一个当事人,何秋然脸色奇差的来到床边,连吭也不吭一声就径自脱下他的睡裤,「啪」的一声,湿热的毛巾用力的敷上了他对髋骨伤处。 妈的!现在是怎样?搞清楚谁是老板,竟敢摆脸色给他看! 庞仕斌霎时气结,决定坚守男性尊严,若她不先主动示弱服软,他也绝不和她开口说话。 于是,就在这滞凝的诡谲气氛中,何秋然板着脸,机械式的进行热敷动作;而床上的男人则也不发一语,两人就像幼稚的小鬼般互较耐性。 许久过后,热敷完成,她将毛巾收回,却状似无意的往他的屁股狠狠甩了一下,「啪」地一声清脆响亮的肉击声乍起,而庞仕斌则吃痛的捂着遭到偷袭的屁股,气得扭头瞪人,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他妈的,这女人是故意的! 故意又怎样? 以冷然眼神回敬,何秋然帮他穿好裤子,快速收好东西正打算走出房间时,却听一道气恼的愤然声从后头追了上来—— 「妳打算跟我冷战吗?」终于还是憋不住,庞仕斌率先打破沉默了。 「岂敢!」回过头,何秋然扬起一抹假笑。 其实,她不是个会火很久的人,只要怒气得到了适当的发泄,便不会再记恨,所以在刚刚用毛巾狠狠打他一屁股后,她的气便也消了,如今的坏脸色,完全是mc来期间,受到荷尔蒙影响,不只心情暴躁,更是没有开口说话的兴致,所以他才会误会她想冷战。 「那妳摆什么脸色给我看?」愤然控诉,隐隐中竟然有丝撒娇的意味在,只是连他自己也没发现。 回以一个白眼,何秋然没好气道:「大姨妈来的期间的女性,有坏脾气的权利!」话落,脸色灰败的走了出去。 大姨妈? 庞仕斌愣住,随即意识到「大姨妈」这三个字代表的意思,当下只能摸着鼻子不敢再有二话,毕竟生理期间的女性都是很不可理喻的,想死的尽管去。 不过……她没有为昨天的事继续生气呢! 想到这儿,床上的男人不自觉地露出傻笑,一夜未睡的他瞬间觉得一股倦意袭来,于是心情大好的闭上眼决定补眠,才上一天班后,自动又放假一天。 庞仕斌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过后,等他再次睁开眼走出房门时,屋内却一片寂静,未见何秋然人。待他来到餐桌前,午餐已经做好摆在上头,旁边还放了张字条—— 生理期间,体力不支,睡个午觉,餐点自用! 一共四句话,句句四个字,让他忍不住好笑…… 四句联啊?真有才华啊她! 知道她的下落后,庞仕斌便不再担心,坐下来迅速吃完饭后,他来到客厅的玻璃缸前,心情不错的逗弄着小螃蟹,直到不久后,周孟伦再次来访…… 「嘿!我来讨苹果汁喝了。」一进门,俊美男人便笑着直打趣,一双桃花眼不安分的到处溜着,寻找某个有趣的女人。 不知为何,看好友寻找何秋然的举动,庞仕斌莫名觉得不快,佯怒般的推了他一把后,才似笑似骂的说道:「别找了,你今天没有苹果汁喝,她午睡去了。」 「午睡?」来到客厅坐定,周孟伦搓着下巴,邪恶的笑了。「兄弟,你昨晚对人家干了什么,害她现在精神不济,得去午睡补眠?」 「去你妈的,思想龌龊,一张嘴就没好话!」瞪眼怒骂回去,只是这回庞仕斌却没想到要反驳自己的「品味没有那么差」。 哦喔!竟然只是骂他思想龌龊,没有驳斥两人不是那么一回事,这意味着什么? 意识到什么似的,周孟伦盯着好友暧昧直笑,笑得他莫名其妙,忍不住吼声又起—— 「够了没?你来找我就为了展示那脸傻笑吗?若是的话,我欣赏过了,你可以滚了!」被笑得满心不爽,庞仕斌怒声开骂。 「兄弟,别这样说!我这笑脸可不知道迷倒多少女人,你就别嫌弃了。」气定神闲的摆了摆手,周孟伦屁股依旧黏在沙发上,一点也没滚蛋的打算。 嫌恶地喷了一口气,庞仕斌鄙夷的打量着他好一会儿,认定他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冷笑哼声:「说吧!这回来找我,不会又是要我帮你躲丽蓉了吧?」 「no、no、no!」连续摇着食指,桃花脸上满是痛心。「难道兄弟我就不能只是单纯来找你聊天打屁吗?」 「有这种闲时间,你不是向来都秉持『女士优先』吗?」庞仕斌讽刺吐槽,但还是拿出一瓶陈年威士忌,准备和好友好好打屁闲聊。 看着那瓶陈年好酒,周孟伦回了个「这就对了」的眼神。 于是,两个男人在这懒洋洋的午后,很有闲情逸致的边品着美酒、边闲话家常,直到庞仕斌又开始劝起好友,要他好好面对与丽蓉之间的事时,周孟伦也不知是要逃避还是怎地,突然顾左右而言他的抛出了个问题—— 「仕斌,你真正谈过恋爱吗?」 闻言,已经有几分酒意的庞仕斌不由得一怔,微醺的面容沉思了半晌,最后终于摇了摇头。 认真说来,他的长相与家世皆属上等,受女性青睐是正常的,也曾和几个女人交往上床过,但若说真正陷入恋爱的,他还真想不出来,加上父亲过世后这些年,他专心致力于事业上,每天忙到三更半夜,自然更没时间和女人纠缠不清了。 如今想来,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已经多年没有一个固定的女伴了。 「是吗……」看着好友,周孟伦神秘的笑了起来。「如果我说,你即将开始谈起恋爱,信是不信?」 「我还真不知道你何时改行当起算命师了!」直觉认定他在鬼扯,庞仕斌完全不给面子的吐槽,一点也不相信。 「好吧!我自己相信就好了。」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周孟伦自己倒是很笃定。 直接当他是在发酒疯,庞仕斌根本懒得理他的「疯言疯语」,不过说起恋爱就想起女人,想起女人就想到正在房间午睡的那个…… 「孟伦,我问你!」忽地,他挺起身,脸色是少见的严肃。 「我让你问!」动也不动的瘫在沙发上,周孟伦懒洋洋笑答道。 「你说女人大姨妈来时,是不是真的很难缠?」想到某个女人昨天和今天的难看脸色与暴躁情绪,庞仕斌忍不住询问「女性专家」的好友。 似乎有点不太相信他问了什么,周孟伦慢慢的睁大了眼瞪着好友,直到确定他真的问出刚刚的话后,当下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兄弟,我真不敢相信有一天你也会关心起女人的生理问题了。」 被笑得涨红了脸,庞仕斌老羞成怒的吼道:「你笑什么?我问问不行吗?」 妈的!这朵烂桃花再笑下去,就别怪他马上一通电话打给丽蓉,让她过来逮人。 「是是是,我们的庞总裁想问什么都嘛没问题!」偷偷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周孟伦勉强板起脸,佯装正经的开解,「兄弟,你要知道,女人那每个月来一次的玩意可不是开玩笑的——情绪不稳是正常,歇斯底里也不少见,我只能说症状轻点的,只会摆脸色给身边的男人看;症状重点的,可是会把人给逼疯的啊!」 那么他该感谢午睡中的那个女人是属于症状轻的吗? 庞仕斌暗自思忖,不知为何,竟有种庆幸感。 周孟伦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径自又滔滔不绝的从荷尔蒙、生理,心理等等各种角度来探讨经期中的女人,听得庞仕斌第一次为好友的博学而赞叹,最后,他做出沉重的结论—— 「对流血一周仍然不会死的生物,绝对不能大意!」生理期中的女人,千万不能惹。 「no、no、no!」再次猛摇食指,周孟伦的评论更精辟。「对超过一个月还没有流血的生物,更不能大意。」 此话一出,庞仕斌立刻投以崇敬的眼神…… 果然不愧是「女性专家」,佩服!佩服! 恼人的「大姨妈」终于走后,何秋然又恢复以往的神清气爽,虽然有时依然不忘喷喷毒液,但是却是整天笑脸迎人的。 而在时间的流逝中,庞仕斌的伤势已大为好转,虽然已不需要撑着助行器,但行动时却依然无法像未受伤前那般灵活便捷,复健也得继续进行。 这日,何秋然再一次的开车载庞仕斌前去医院,当他做完一连串的复建运动,与等候在旁的何秋然一起准备打道回府时,复健师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然后飞快的追了上去—— 「庞先生……庞先生……」急急忙忙叫人。 闻声,庞仕斌、何秋然不约而同停下步伐,回头一看,就见复健师速度飞快的奔了过来。 「有什么事吗?」皱起眉,庞仕斌满心疑惑。 怪了!复健师嘱咐他该做的复健动作他都做了,还有遗漏什么吗? 神色严肃,复健师专业道:「我刚刚看你的背影,觉得你走路怪怪的,好像忘记怎么走似的!」 「怪怪的?」庞仕斌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确实觉得自己走路时有种卡卡的感觉,但他以为那是伤势未愈下,本来就会有的情形。 「的确是这样!」一旁,何秋然听复健师这么一说,也连连点头附和。「而且还有种左摇右晃的迹象。」 「没错!」复健师惊喜的看着她,一脸遇上知音人的激动样。「那是因为屁股用力不均的关系才会这个样子。」 屁股用力不均……妈的,竟然说他屁股用力不均! 低头看了看自己,庞仕斌心中一阵火大,可又清楚复健师有他的专业在,有几分事实说几分话,不可能存心诋毁他,是以最后也只能吞下怒吼,闷声疑问:「所以呢?」 两手一拍,复健师笑咪咪的宣布答案,「所以你要多练习横着走路来改善。」 此话一出,「噗」的一声,憋不住的笑气立刻从某个女人口中喷了出来,至于庞仕斌则是瞬间黑脸了。 「庞先生,恭喜你得偿宿愿,终于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在现实生活横着走了。」双眸闪动着掩不住的狡黠,何秋然坏笑揶揄。 哈哈……实在太好笑了,果真不负他「螃蟹总裁」的外号啊! 狠狠瞪她一眼,受到打击的庞仕斌绿着脸,恼怒的径自往外走。 妈的!他虽然喜欢螃蟹,也夸口说自己要横着走,外人管不着,但是他所谓的「横着走」是指气势,可不是真的就要横着走路! 看他怒气冲冲的走人,复健师不由得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而何秋然则笑咪咪的对他做了个「没事」的手势后,便连忙追了出去。 霎时,就见两人一个横眉竖目、一个眉开眼笑的走在医院走廊中,心情天差地远,直到他们经过护理站时—— 「学姊!」李柏勋欢喜的叫声响了起来。 学姊?莫非是…… 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庞仕斌恶狠狠的瞪向声音来源,至于何秋然则是欢快的挥手打招呼—— 「嗨!学弟,又见面了。」 「学姊,妳又陪人来做复健吗?」顶着阳光笑脸,李柏勋好奇的目光往她身旁男人飘去,却被满含不善的敌意眼眸给瞪了回来,惊得他背脊滚下两滴冷汗。 呃……他既没见过那男人,当然更不可能得罪过对方,怎么那男人一副自己抢了他女人的凶样? 哼!虽然长得还不错,但也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嫩小子,哪比得上自己了?明明他就比那个小子好多了! 撇嘴暗忖,庞仕斌非常在意当初何秋然的那番冷嘲热讽,如今见到人了,忍不住暗自评比了一番,然后坚持认定自己绝对比较好。 何秋然可不知某位大总裁鸡肠鸟肚的心思,径自乐呵呵的与自家学弟又多聊了几句,直到…… 「咳咳咳!」故意用力咳嗽,庞仕斌脸上满是不耐的催促。 如此明显的暗示,让何秋然不由得暗喑翻了个白眼,而李柏勋则纳闷的猛搔头,怀疑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人却不自知。 「呃……学姊,我去忙了,不耽误你们的时间,再见!」深深觉得那落在身上的眼刀快要把自己给戳出两个窟窿,李柏勋很识相的结束谈话,一溜烟的钻回护理站内,好躲避那源源不绝射来的敌意。 见状,何秋然只能横瞪某位螃蟹属性的男人一眼,然后才挥手向学弟道别。 呿!聊没两句就在那边催催催,又不是玩大风吹,真不知在吹『催』什么? 「喂喂喂,你们看见了吗……」 「当然!当然!都看见了……」 「我还以为是我睡眠不足,眼花了……」 「幸好我没嗑药的习惯,不然肯定以为毒瘾发作,产生幻觉……」 庞氏集团总部大楼里,今天的气氛很是动荡不安,各部门的职员们只要有空,皆忍不住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因为他们都不约而同看到了很惊悚的画面——他们家总裁竟然真的横着走了。 是的!庞仕斌真的开始横着走路了——在何秋然的监督下。 原本复健师建议他要「横着走」来复健时,他是万分不愿意的,只因为气势上可以横着走,但是现实若要横着走,那看起来真的太蠢了。 无奈屁屁不争气,偏偏要犯那啥「用力不均」的毛病,若不照着复健师所言来做,日后走路左摇右晃,倒霉的还是自己。 加上某个可恶的女人严格要求他执行此动作,甚至怕他意愿不高,故意偷懒而影响复健成效,因而订下直走十公尺就得换横走十公尺的规定来强迫他,并且寸步不离的在他身边监视,连上班也跟来了。 是以,在何秋然目光炯炯的瞪视下,今天他以着横直交错走路的方式走进公司,然后在众多员工惊愕古怪的表情中,一路悲情的进了办公室。 妈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开始考虑发布公告,宣布从明天开始,公司发起「螃蟹走路运动」,好让那些表情目瞪口呆,让他看了很不爽的部属们知道什么叫与总裁「共体时艰」。 一旁,原本坐在待客处沙发上看杂志来打发时间的何秋然,一抬头就见他表情狰狞,心思一转便知他在想些什么,登时不由得风凉调侃—— 「是要你复健臀部,又不是要你复健脸部,你的五官是在扭什么?」 闻言,办公桌后的庞仕斌恨恨的朝她狠瞪过去一眼,满心不爽的怒吼,「要横着走,在家里就够了,干嘛还要我在公司也得这样做?」 妈的!他永远忘不了员工乍见他横着走进公司时的表情,在那一瞬间,他差点想拿纸袋套住自己的头,好让别人认不出来。 「让你完成在公司『横着走』的心愿还不好吗?」何秋然一脸无辜,可心中却暗自窃笑。 呵呵……她承认,只在家里横着走来复健也是可以的,只是她实在太想欣赏一下这位螃蟹先生在庞氏企业内真的到处横着走时的好戏了,而事实证明——这出戏很赞! 为何他总觉得这女人是故意在恶搞他? 庞仕斌非常怀疑她根本不安好心,只是……可恶!明明自己可以断然拒绝在公司执行「螃蟹走路」的复健计划,但不知为何,在她的笑脸要求下,他竟然无法说出那个「不」字。 妈的!他肯定不只髋骨受伤,恐怕脑袋也被那个酒驾司机给撞坏了,否则怎么会变得这么怪异? 愈想愈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他横眉竖眼的忿忿道:「我觉得我需要做一次脑部断层扫描。」 「为什么?」对于他这天外飞来一笔的怪异言语,何秋然好奇了。 「我怀疑当初被撞时,不只髋骨受伤,连脑袋也有受伤,只是医生太烂,没检查出来。」他一脸的义正辞严,开始怪罪起医生。 「切」了一声,何秋然嗤笑揶揄,「放心!若你真的有被撞伤脑袋,不会过这么久还安然无恙的。」 言下之意就是——卖闹啊!你真的想太多了。 闻言,庞仕斌还想与她开杠,谁知尚未开口,一串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喂?」从包包中掏出手机,何秋然没看来电显示便忙着接起,当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熟悉嗓音时,她欢喜的叫了起来。「陈姨,原来是妳……」 陈嫂? 下意识的,庞仕斌侧耳仔细凝听。 「是……有……放心,他挺好的……」 这是在说他吧? 扬了扬眉,庞仕斌非常确定自己正是谈话的主题。 「我也很好……是的……真的?那太好了……好的,我会转告的……」惊喜叫笑,何秋然又兴高采烈的聊了一会儿后,才终于结束通话。 「陈嫂说什么?」一直很关注谈话内容的庞仕斌,在电话一挂断后,马上迫不及待的询问。 笑咪咪的,何秋然显得很开心。「陈姨下星期要回来了。」 哈哈……她也终于可以好好的去度假休息了。 「陈嫂要回来了?」庞仕斌一怔,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啊!」重点着头,她的眼睛都笑瞇了。「你忘了她到美国去都快两个月了吗?」 这代表她也和眼前这只大螃蟹相处快两个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原来已经快两个月了哪……他竟然都没发现时间过得这么快! 有些恍惚,庞仕斌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又听她开口了! 「再忍耐个几天,你就可以摆脱我,不用再被我气得大吼大叫了,恭喜!」欢快的嗓音调侃着,她心知肚明眼前这男人时常被她惹得直跳脚。 摆脱她?这也代表着她即将离开,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猛然意识到这是事实,不知为何,庞仕斌竟不觉得高兴,反而心口莫名窒闷,尤其看见她一副欢欣鼓舞的样子,一股无名火更是熊熊窜升,嘴上也不禁恶毒怒道:「是啊!想到终于可以不用再看见妳这张脸,我就高兴得连作梦都会笑醒,恨不得陈嫂明天就能回来。」 因为再过几日就即将自由,何秋然心情大好之下,听闻他这番厌恶言语倒也不在意,甚至还笑嘻嘻的承认,「没关系!就算你不喜欢我,但我其实还满欣赏你的。」 她欣赏他? 不知为何,庞仕斌的心跳在瞬间乱了序,莫名有种暗爽的喜悦感,脸皮微微热红,可却口嫌体正直的哼声道:「谁要妳欣赏了?」 哎哟——大总裁是傲娇了吗? 明明他看起来一副暗爽在心,脸皮都红了说! 将他那种「爱呷假客气」的表情全看在眼里,何秋然心下暗笑,嘴上倒是很大方的说道:「不用别人要我欣赏,我自己高兴就好。要知道你是少数不怕我的毒液,还兴致勃勃跟我斗嘴愈斗愈勇的男人,若不是不可能,我都想倒追你了。」 学弟说得好,她说话又毒又辣,大部分的男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像他这样不怕死,屡战屡败且愈战愈勇,偶尔还会因为她的毒辣言语而大笑的男人真的是稀珍生物。 若今天他不叫庞仕斌,而是别的男人,她都想倒追起来好好的「疼爱」一番了。 倒、倒追他? 眼睛一亮,庞仕斌心中瞬间美得直冒泡,可吼出口的话却完全背道而驰。「我就知道妳这女人对我有企图!承认吧!妳是不是早就想勾引我了?」 「庞先生,你想太多了!」翻了个白眼,何秋然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我刚刚不是说不可能了吗?」 话落,她重新把脸埋回杂志上,表示谈话到此结束。 「为什么不可能?」恼怒又失落的,他问出了这句让他自己也很吃惊的话语。 妈的!他干嘛这样问? 好像他多想要她倒追似的。 没注意到他问话中的语病,注意力全在杂志上的何秋然心不在焉的喃喃应道:「我对螃蟹过敏……」 什么叫对螃蟹过敏?再说,对螃蟹过敏和倒追他扯得上什么关系? 妈的!全是借口啦! 办公桌后,庞仕斌恼火的签署着公文,对她口中所谓的「不可能」感到莫名的愤怒。 第七章 不知不觉,一个星期很快的过去了,当陈嫂拖着行李回来时,何秋然开心的迎了上去—— 「陈姨,妳终于回来了!」欢喜叫笑,她殷勤的帮忙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提进门。 「对啊!可终于回来了。」来到客厅沙发坐下,陈嫂忍不住感叹,「人家都说美国多好,还有人特地移民过去,是我才不干。 「我在那儿才住了两个月就受不了了,虽然女儿一直要我多住几天,可我还是想早点回来。」 闻言,何秋然噗哧笑了,故意调侃,「陈姨,妳这是说美国比不上台湾吗?」 谁知陈嫂却很认真的猛点头。「对我这种老人家而言,还是台湾好啊!」 要知道她所熟悉的一切都在台湾,今天逛逛菜市场,明天找找老朋友叙旧,不怕没地方跑。 可到了国外,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若没女儿、女婿带着,哪儿也去不了,真是快把她给憋坏了。 何秋然倒是挺能理解这种心情,只是忍不住又故意取笑了她几句,惹得陈嫂好气又好笑,直叹拿她没奈何。 两人在客厅里说说笑笑了好一会儿后,陈嫂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问道:「秋然,少爷这段日子没为难妳吧?」 唉……少爷脾气坏,可别让她受委屈才好。 「当然没有!」何秋然狡黠一笑,在她正要放心的松口气的时候,冷不防抛出一句,「我们只是互相为难对方而已。」 此话一出,陈嫂那口气顿时噎住,不知她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而何秋然见她瞠目结舌的模样,霎时不由得大笑起来—— 「哈哈哈……陈姨,别担心啦!」很是爽朗的拍拍被吓到的长辈,她眨着灿亮眼眸乐呵呵道:「庞先生对我虽不甚满意,但还算勉强能接受,一切都没问题的啦!」 闻言,陈嫂被噎住的那口气这才慢慢吁出,忍不住横眼笑骂,「妳这孩子真是的,老爱寻我开心。」 顿了顿,发现打从进屋后就不见自家少爷,她忙不迭又问:「少爷呢?怎么都不见他人?」 「到公司上班去了。」耸了耸肩,何秋然今天会没跟着去公司监视他「螃蟹走路」的复健运动,就是因为知道陈姨今天要回来,所以才特地留下来等人。 听到自家少爷伤势已经好到可以去上班了,陈嫂感到非常高兴,笑着直说道:「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请妳来照护少爷准没错……」 微微一笑,何秋然将某只大螃蟹的状况细细的说给陈嫂明白,并要她继续盯着某人「螃蟹走路」的复健运动,待一切都交代清楚后,她这才松口气的伸了个大懒腰—— 「好了!陈姨,既然妳回来,那我也该走了。」站起身,她很高兴自己完成临时管家兼看护的任务,终于可以回家了。 「咦?为何这么急着走?不多住几天吗?不然等少爷回来,一起吃顿饭再走也不迟啊!」跟着站了起来,陈嫂好言相劝,希望她多留一会儿。 「不了!」连忙摇头,何秋然干笑。「我离家两个月了,想早点回去陪我妈。」以上,纯属借口! 最主要的是,她怕真留到某只大螃蟹回来,他会当着她的面向陈姨控诉她,那就尴尬了。 要知道,虽然她不在意他在背后怎么指控她,但若是当着陈姨的面,她会觉得对陈姨很不好意思。 所以她要先早一步逃之夭夭,届时那只大螃蟹要怎么向陈姨控诉她的不是,反正她人已经不在,根本不痛不痒,没差了! 陈嫂可不知她狡诈的心思,苦口婆心的又慰留了好一会儿,却始终得到她微笑摇头,最后也只好放弃了。 而何秋然则开开心心的拖出早就整理好的行李箱,拿着陈嫂从美国带回来的特产,笑咪咪的走出这栋住了两个月的豪宅,往车站直奔而去。 耶!她终于可以开始度假了。 今天,陈嫂要回来了呢! 而这代表着!那个女人也即将离开了…… 庞氏集团大楼总裁办公室内,庞仕斌处理完手中的一份档后,一抬头瞧见角落那处一星期来都有个女人坐在那儿看杂志,如今却空荡荡一片的待客沙发,神色不由得有些恍惚,但随即又转为恼怒。 妈的!那女人离开最好,他干嘛要有不舍的感觉? 忿忿的从鼻腔喷出一口气,他撇了撇嘴,想重新专注在工作上,奈何精神却老是无法集中,目光总是不知不觉会往空荡荡的待客沙发处飘去。 三番两次下来,最后他终于倏地站了起来,板着脸并且不忘横着走出办公室,然后在众秘书们虽然已经习惯却仍忍不住想笑的表情下,气势万钧的进了电梯。 未久,他走出庞氏企业大楼,随手招了辆出租车便直奔回家。 十几分钟后,当他一进入家门,就见陈嫂已经回来了,正在客厅整理从美国带回来的特产。 「少爷,你回来了!」一听闻开门声,陈嫂便往大门方向望去,瞧见许久未见的少爷,她马上露出慈祥笑容,急急忙忙的迎上前去,嘴里还不住的关切询问:「你的伤怎样了?还疼不疼……」 「陈嫂,我一切都很好。」面对这个从小照顾他到大,宛若亲人般的管家,就算脾气暴躁的庞仕斌也不禁露出亲和微笑。 拉着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好一会儿后,陈嫂这才欣慰笑道:「人不但没瘦,而且精神、气色也好了不少,我就知道拜托秋然来照顾你是正确的。」 就是因为在公司老是想起何秋然而分心,庞仕斌才会索性直接回家来找人,如今听陈嫂主动提起,他连忙接腔问道:「说起何秋然,怎么不见她人呢?」 「秋然回去了。」不疑有他,陈嫂直接回答。 「回去了?」庞仕斌愣住,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啊!」点着头,陈嫂无奈的埋怨。「那孩子真是的!我让她多住几天也@君羊耳卯制作不肯,想说那至少等你回来后,大家一起吃顿饭,她也只是笑着摇头,我才回来没多久,她就急着走了。」 那个女人竟然走了! 他本以为就算陈嫂回来了,她也不可能马上就离开,至少会等到他回来,当面向他道别才离开的,没想到她竟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偷偷摸摸走人,真是……真是他妈的过分! 庞大的愤怒感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失落,庞仕斌恼火至极,当下二话不说,马上掏出手机拨打出去,未久,当电话那头传来充满欢快笑意的一声「喂」时,他气急败坏的立刻开吼—— 「妳这女人是什么意思?连声招呼也不打就急着走,还懂不懂人情义理啊?」 妈的!就这么想快点甩开有关他的一切吗? 「哎呀!庞先生,我是想说我总是惹你生气,最后一天了,干脆就好心点,自动拍拍屁股闪人,免得你瞧见我又发火,这是我最后的体贴啊!」电话那头,何秋然愉悦的嗓音夹杂着嘈杂的人声传来,满含的笑意让人感觉不到一丁点所谓的「体贴」。 狗屁! 庞仕斌更怒了,雷霆怒吼立刻飙了回去。「妳现在就在让我发火,我命令妳马上回来……」 「喂?喂?喂……你说什么?这里收讯不好,我听不见……哎呀!车来了,我先上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见,拜拜!」 也不知是真的收不到讯号,还是故意装作没听见,电话那头的何秋然突然断了通话;气得龎仕斌怒摔手机,呕得险些吐血,心中闷火狂燃。 妈的!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一旁,陈嫂愣愣的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两个孩子是怎么了? 秋然又对少爷做了什么,为何他会这么激动?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搞不清楚在想什么哪! 「庞先生,恭喜你!螃蟹走路的复健运动执行得很不错,你现在走路看起来好多了,屁股用力也很平均,以后可以不用再来复诊了。」医院的运动治疗室内,复健师笑脸迎人的恭喜着。 板着脸,庞仕斌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正打算离开时,却听对方又开口—— 「对了!先前陪你来的那位小姐呢?怎么这几回都没看见她?」好奇探问。 此话一出,就见庞仕斌瞬间沉下脸,狠狠的怒瞪复健师一眼,在对方一脸莫名其妙中,神色难看的径自转身走人。 妈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个可恶的女人已经回南部两个星期了,而这两个星期中,他心情恶劣到了极点,脾气坏的就像只暴龙,现在公司员工见了他就躲,躲不开的就惨淡着脸被他开涮,已经到了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地步了。 而长期处在这种怒火狂飙的情绪下,却始终没人送上一杯火龙果汁,以着调侃揶揄的带笑嗓音要他降降火,这让他的心情更加恶劣了。 可恶! 连想找人斗嘴都没对手,真是令人火大。 一路往停车场走去,庞仕斌清楚知道自己这阵子的暴躁脾气与某个可恶的女人有关,也发现打从她离开后,自己想起她的次数太多了,多到令人惊恐的地步。 妈的!他这样到底算什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相思成灾? 慢着!他为何要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与相思成灾来形容自己对她的感觉? 急促的步伐在瞬间顿住,庞仕斌的脸色忽红乍白,神色变幻莫测,最后定在某种不知该说是可笑,还是惊恐的扭曲表情。 不会吧……不……不会的…… 但是……可能…… 应该……妈的!就是了! 捂着胸口急促的心跳,他的脸色更加铁青难看,嘴里不住嘀咕。「他妈的没用的东西……连那种女人也看得上眼,品味真的很差……」 喃喃低语的不知是在诅咒着谁,直到许久过后,庞仕斌像是接受了残酷现实般的轻叹了一口气,嘴角也不知不觉的往上转为勾起…… 算了!品味差就品味差,完美的人总需要一点无伤大雅的缺点来让世人不那么嫉妒的。 想着想着,他轻笑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前些日故意从陈嫂口中套出的地址。 当时,他还不解自己为何会想知道那个女人在南部的住址,可如今总算明白了。 揑紧手心里的纸条,庞仕斌笑得益发灿烂,甚至隐隐有着一丝残意…… 妈的!他绝对要杀她个措手不及。 南部暖洋洋的阳光下,某个身材高大、面貌俊朗的男人看着纸条上的地址,一路循着门牌找了过来,最后,他停在一栋三楼的透天厝前。 就是这儿了! 将纸条塞进口袋,庞仕斌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伸手按下电铃…… 「叮咚……叮咚……」 门铃没响两声,大门忽地被人拉开,一名有着圆润福泰身材的妇人好奇的打量着他。「请问找谁?」 「不好意思,我找何秋然,请问她在吗?」扬着浅笑,庞仕斌礼貌询问,心中猜测着眼前的妇人应该就是陈嫂的好友、何秋然的母亲——就算不为了现在,也为了将来,是以他极力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请问你是?」何母好奇探问。 「妳是伯母吧?」展开最迷人的灿笑,他一副热络样。「我是秋然的朋友,我叫庞仕斌,特地从台北下来找她的。」 南部人天生热情,何母见他态度热络亲切,不禁也放低了戒心,爽朗笑道:「秋然不在喔!」 「不在?」庞仕斌一怔,连忙又问:「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摇着头,何母一脸遗憾。「她前天就去日本玩了,五天后才会回来。」 哎呀!原本女儿还要拉着她一起去玩,只是她本就不爱出门,最后女儿只好自己一个人去了。 此话一出,庞仕斌瞬间呆住,万万没想到自己想杀她个措手不及,可到头来却反而是她杀他个始料未及。 妈的!就连这种毫不知情下,那个女人也可以这样莫名其妙的压他的威风,难道真的是他的克星吗? 庞仕斌的笑脸顿时僵凝,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他僵硬的神色中似乎有股落寞,何母连忙安慰道:「没关系啦!等她回来,我会转告她说有人来找她,让她回电给你……」顿了顿,忙不迭又问:「她有你的电话吧?」 「有……」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庞仕斌连声音都虚了。他怀疑,那个女人就算回来也不会回电给他。 妈的!一股作气而来,却落个锻羽而归,真是闷爆了! 五天后,某个畅游日本回来的女人神清气爽的返回家门了。 「妈,我回来了!」一进家门,何秋然就大声喊人。「快来看我给妳买了什么啊……」 「来了!来了!」嘴上响应着,何母急急忙忙从房间出来,就见她蹲在打开的行李箱前东翻西找。 「哈!找到了。」挖出一个纸袋,何秋然从里头拿出一盒羊羹奉上,「上回有人送妳一条日本羊羹,妳不是一直说很好吃吗?我这回去日本,特地去找了那家店,我可是排队排了很久才买到的。」 那家店的羊羹可是很有名的招牌,每天限量一百份,晚去还买不到,她可是一太早就和一堆日本人排队才能买到的。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女儿就记上了心,还特地排队去买,何母心中欢喜感动,嘴上却笑骂道:「只是羊羹而已,没吃也没差,妳那么辛苦挤着去排队干嘛?」 「妈,妳其实很高兴,对吧?」故意眨眼取笑,何秋然一副「我都了解」的调侃样。「高兴就直说嘛!暗爽在心是会内伤的。」 「妳这孩子,怎么就这副德行?」笑啐一口,何母叨念。「小心以后没男人敢要……」 「何必以后?现在也没男人敢要啊!」耸了耸肩,她嬉皮笑脸的回应。 「妳真是……」何母摇头叹气,对自己女儿的个性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过既然提起男人,她立即想起前些天的事,当下连忙道:「秋然,五天前有个男的来找妳呢!」 「男的?」从李行箱中挖宝的动作一顿,何秋然想不出有哪个认识的男人会来找自己,当下不自觉的皱起眉。「谁?有留下名字吗?」 「呃……有是有,可是我忘了!」呵呵干笑,何母尴尬了。 唉……人老了,记忆力就差,别人留下的名字,自己一转眼就忘了,实在不好意思。 「长得怎样?」 「高高的,长得挺好看的……」攒眉苦思,何母凭着记忆中的脸孔描述着。「眼睛看起来有点锐利,鼻梁高高的,嘴唇很薄……对了!他说他姓庞,庞什么我就不记得了。」 哇咧——不会吧? 嘴角一阵抽搐,何秋然轻轻吐出三个字。「庞仕斌?」 「对了!对了!就是这个名字。」何母很高兴女儿猜出来,自己也想起来了。 见鬼!那只大螃蟹怎会来找她? 找她又是要干嘛? 搔了搔头,何秋然百思不得其解,而何母此时也开口了—— 「妳等会儿打电话给人家,问问人家有什么事?」 想到自己回南部的那天,在车站里故意装作手机收讯不良而挂他电话,何秋然就觉得一阵心虚,深怕某人是特地来找她算帐的,当下撇嘴摇头。「不用了啦!我懒得回电给他。」 果然,被庞仕斌猜中了——她根本不打算回电。 「妳这孩子怎么这样?人家还特地来找妳,说不定有什么要紧事……」何母不赞成的责难。 「若真有要紧事,他会再打电话来给我的……」理直气壮,振振有辞。 正当母女俩为了该不该回电而妳一言、我一句之际,叮咚一声,门铃再次响起,让屋内的两个女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我去瞧瞧!」何母抛下话,率先往大门而去。 呃……会是他吗? 不不不,不会的!那只大螃蟹忙得很,哪有美国时间三番两次从台北特地南下跑来找她? 不可能的! 摇了摇头,何秋然认定不可能会是庞仕斌,于是再次埋头整理行李。 而另一边,当何母打开门,瞧见五天前的那个男人再次站在门外时,她瞇眼,高兴的笑了—— 「庞先生,是你!」才在说他,人这就来了,可真灵呢! 「是的!」点点头,打从上次突袭未果后,庞仕斌回去就天天数着日子,算定某个女人今天回台湾,所以再次南下要杀她个措手不及。「伯母,她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正在里头整理行李呢!」点头如捣蒜,何母热情道:「庞先生,你也进来吧!」 「那就打扰了!」微笑道谢,庞仕斌眸底闪过一抹精芒。 哼!总算回来了,这回看她往哪里跑? 何母可不知他的心思,一个劲乐呵呵的领着人往屋里走,嘴里不忘叫喊着,「秋然,庞先生来找妳了!」 呃……不会吧? 那只大螃蟹真的这么闲,三番两次来找她? 听闻母亲的叫喊声,何秋然不知为何心中一惊,飞快起身转头,满含诧异的目光正好对上某双精光闪烁的深邃黑眸。 「miss何,好久不见了!」挑起眉,庞仕斌嘴角勾着笑,那笑……有点凶残。 「哈哈……」干笑数声,何秋然想到自己曾挂过他电话,莫名有种心虚,嘴上连忙打着哈哈。「不久!不久!也才三个星期而已。」 哇咧——这只大螃蟹该不会这么小心眼,就为了被挂电话而特地找来她算帐吧? 「哦——」拉长了音调,庞仕斌危险的瞇起眼。「我倒是觉得挺久的了。」 妈的!这三个星期来,他被她搞得心烦意乱,度日如年,而她却觉得「不久」?实在太让人不爽了! 心中顿时一阵气闷,他恶狠狠的瞪着「罪魁祸首」,老半天不发一语。 而何秋然则根本不知他是在火些什么,只能干笑的无辜眨眼。 倒是一旁的何母感受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暗暗担心自己放人进来到底对还是不对? 正当气氛僵凝之际,何秋然忽地像在审查什么般直勾勾的盯住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回后,忍不住摇头,「怎么才这么点时间,你好像瘦了不少?」 怪了!陈姨的手艺比她好多了,怎么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他反而消瘦了? 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自己瘦了,庞仕斌虽没脸说出变瘦的原因,但瞬间心情大好,连嘴角也扬起了笑,虽没正面回答,但语气却很轻松的扬眉调侃,「怎么?客人来了,不好好招待一下?」 不请自来,算什么客人啊? 暗暗翻了个白眼,何秋然虽不知他所为何来,但心想绝对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以决定把他带出去问个清楚。 「妈,我请朋友去吃饭,晚上不用煮我的分了。」回过头,她朝母亲喊了一声。 奈何何母有点被刚刚的气氛给吓到,连忙拖着她到一旁小声道:「秋然,这样好吗?会不会有危险?妳是不是哪儿得罪人家了?」 唉……怎么会这样? 明明上回来时,看起来挺彬彬有礼的,怎么这回一瞧见自家女儿就凶神恶煞了起来? 何秋然闻言,霎时呛笑起来,但看母亲忧心忡忡的神色,只好连忙安抚。「妈,没事啦!这位庞先生就是陈姨的少爷,也就是我前段时间去看护了两个多月的伤员。」 「原来是阿好的少爷啊!」一听是熟人,何母放心了,原本紧张、担忧的脸庞也在瞬间堆满了热情的笑容。「那妳要好好招待人家,别疏忽了!」 「好啦!好啦!」就知道自家老妈一听是跟陈姨有关的,肯定就会安心不少,何秋然笑咪咪的拿起钱包,朝等候在旁的男人横了一眼。「难得你来台南,今天我作东请客,走吧!」 话落,她率先走在前面,而庞仕斌则礼貌的又和何母点头示意后,这才慢悠悠的尾随在后,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心中盘算着等会儿要怎么杀她个措手不及。 第八章 「这就是妳请客的诚意?」坐在人声嘈杂、小孩乱窜的二九九吃到饱的火锅店里,庞仕斌铁青着脸怒吼起来。 「挺好的,不是吗?」大快朵颐地吃着火锅料,何秋然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甚至振振有辞说道:「拜托,别嫌弃了!我可不是家大业大的『好野人』,目前还在留职停薪中,而且刚刚又才从日本败家回来,目前阮囊羞涩,请你吃二九九吃到饱的火锅店已经很有诚意了。」 她还没带他去夜市解决咧! 闻言,庞仕斌顿时被气得又想吐血了。「难道我们出来吃饭,我还会让妳付钱吗?」 妈的!为何只要一跟她说话,他就会被气得火气直冒? 「我都说我请客了……」她一脸无辜。 「妳请客,我付钱,不行吗?」他觉得自己头顶肯定已经在冒烟了。 「你不早说!」突然觉得自己损失惨重,何秋然责难的以白眼看他。「早知道我就挑最贵的餐厅去。」 现在倒来怪他了? 庞仕斌火得又想怒吼,但仅存的一点理智制止了他……不行!他不是特地来找她斗嘴吵架的,千万不能被牵着鼻子走! 哎呀!看来被他识破手段了。 搔搔头,发现他很快的冷静下来,何秋然不由得扼腕,毕竟看他被自己三言两语就惹得直跳脚的恼火样,一直是她暗藏在心中的恶趣味。 「好啦!大总裁,你特地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笑嘻嘻的,她不再逗弄人,一开口就直捣黄龙,朝重点直奔而去。 他妈的,灯光不美,气氛不佳,真的要在这种地方说吗?他的第一次真的要葬送在这种地方吗? 可恶!都是这个女人害的,什么餐厅不好选,偏偏挑这种地方! 愈想愈怒,庞仕斌火眼金睛恼瞪着对座的女人,犹豫了老半天后,终于勉为其难的开口,「我想念妳的火龙果汁。」 「噗——」嘴里的鱼丸喷了出来,何秋然骇笑不已。「你两次南下,就为了跟我说这个?想喝火龙果汁,可以让陈姨打给你喝啊!」 哈哈哈……这是什么鬼理由啊? 「不一样!」羞恼怒吼,庞仕斌一股作气。「其实我……」 「啊啊啊啊啊——」 倏地,一道刺得入耳膜生痛的可怕尖叫突然响起,不仅打断了庞仕斌的话语,也让何秋然下意识的转头朝声音来源瞄去。 就见隔壁桌有个年约六岁的小孩在跳上跳下的吵闹,那道刺耳的尖叫就是从他口中发出的,而他的妈妈和阿嬷则在一旁小声劝哄,奈何却没什么用。 妈的!那个死小孩是怎样?找死吗? 庞仕斌气坏了,凌厉目光立刻毫不留情的射了过去,而小孩似乎天生直觉灵敏,小身子一抖,立刻安静了下来。 见状,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而何秋然的视线也收了回来。 「你刚刚要说什么?」塞进一块肉片,她继续追问。 「我……」再次想开口。 「啊啊啊啊啊——」 可怕的刺耳尖叫又起,又一次打断了庞仕斌的话,让他差点瞬间变身成超级塞亚人——如果目光可以实体化,那吵闹的死小孩的背后早就插上两把白花花的利刃了。 小孩子的灵敏直觉又一次发生作用,那小鬼忽地跳下椅子拚命的扭动,似乎想把刚刚突然窜上身的寒意给藉由运动消除掉。 看他连着两次都被打断话,一副有气无处发的模样,何秋然强憋着笑,挥着手赶忙拉回他凶恶的眼神。「好啦!现在不吵了,你快说吧!」 一脸忿忿的模样,庞仕斌深吸一口气。「我……」 「耶耶耶耶耶——」 一道小炫风从邻桌奔袭而来,呼啸而去,当场让某人额头青筋猛爆,而何秋然则终于忍不住的笑瘫在椅子上。 哈哈哈……这实在太搞笑了! 妈的!若不给那个死小鬼一个教训,他以后都没脸说自己可以横着走了。 愤慨的瞪了那个没良心狂笑的女人一眼,庞仕斌趁着那小鬼从另一头再次奔袭而来时,抬手向他招了招。 咦?叫他? 小鬼满腹疑问,但还是乖乖来到他身边。 「小鬼,你再吵!再吵就把你妈妈和阿嬷都卖掉!」板起黑脸,他严厉教训。 这说话声不大也不小,可却足够让隔壁桌的妈妈和阿嬷都听见,瞬间两个大人都安静了,一脸慌张的直招着自家孩子赶紧回去;而那小鬼则也被吓到,再也不吵不闹,乖乖的回座了。 很好,终于安静了! 庞仕斌非常满意,正要露出得意的笑容时,却见那小鬼忽地又转了回来,一脸希冀的询问—— 「可以只卖掉爸爸就好吗?」小鬼头的表情很认真。 「不行!我要公的干嘛?」庞仕斌严厉拒绝,只是在死小鬼问出这么令人哭笑不得的问题后,原本的熊熊怒火瞬间变得很囧。 「哦……」死小鬼满心失望的回去了。 一旁,将整个戏剧性过程全看在眼里的何秋然笑得直抹泪,同时还不忘揶揄人。「原来母的你就要啊?我想那位妈妈和阿嬷若知道你的身价,她们说不定会很愿意的。」 「见鬼!」忍不住悲愤咒骂,庞仕斌气得脸红脖子粗。「这还不是妳害的!我就说不该来这种二九九吃到饱的火锅店!」 「好啦!好啦!全是我的错,行了吧?」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何秋然把话题拉了回来。「趁现在没人吵了,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此话一出,加上再也无人会妨碍,庞仕斌却反倒支支吾吾起来。 可恶!刚刚想一股作气,却老是被死小鬼给打断,整个气势都没了,害他现在反而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可若不趁现在说个清楚,说不定等他做好准备要开口时,又会节外生枝,冒出不识相的人来搞破坏。 愈想愈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庞仕斌决定事不宜迟,当下深深的吸了一口大气,很有气势的吼了出来。「何秋然,我喜欢妳,我们交往吧!」 「噗——」何秋然才刚入口的饮料瞬间像天女散花般的喷了出来,随即被呛到的咳嗽连连。 「咳咳咳……你、你刚刚说什么?」 妈啊!是她幻听了,还是他脑袋出问题了? 既然最难的第一次告白都说出口了,那么接下来就算要讲第二次、第三次,也就简单多了,完全不是问题。 是以庞仕斌更加理直气壮的开口说道:「我说我喜欢妳,听清楚了没?要不要说第三次?」 阿娘喂!这是真的,不是她幻听啊! 何秋然受到惊吓的当场傻眼,瞠目结舌的瞪了他良久后,终于忍不住一手搭上他的额头,很是忧心的询问:「没发烧吧?」 「发烧妳个鬼!」一掌拍掉她的手,庞仕斌怒了。「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白,妳竟然说我发烧?这是被告白的人该有的道德吗?」 妈的!爱上这个女人,他真的会被气得变短命。 「横眉竖眼的向人倾诉爱意,好像也不是告白的人该有的表现……」何秋然同样不满的嘀咕,深深觉得他也半斤八两,好不到哪儿去。 被堵得一窒,庞仕斌悲愤得抚额哀鸣。「为何我会喜欢上妳……」 「为何我会被你喜欢上……」何秋然也同样的抚额哀叹。 难道被他喜欢上,还是什么丢脸事吗? 别的女人求还求不来咧! 庞仕斌气结,满心不爽,然而还来不及吼人,却听到何秋然再次开口了—— 「说真的,我对自己的个性很有自知之明,一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好好小姐,二来说话又毒辣,先前你就常被我气得暴跳如雷,这样你还喜欢我,该不会是有被虐症吧?」忍不住怀疑,她觉得眼前这只大螃蟹搞不好真的「身有隐疾」,否则怎么会被虐的喜欢上她呢? 「妳才有被虐症咧!」瞪眼怒斥,庞仕斌倒有自己的理由。「我的脾气比妳更坏,说话也没好听到哪儿去,说起来我们算是半斤八两、棋逢对手,顶多互喷毒液而已,没差!」 而且互喷毒液这档事,他们早就干过了,彼此都很乐在其中,不是吗? 「况且……」顿了顿,他有些羞窘的涨红了脸,可却故意佯怒叫道:「之前妳曾说过欣赏我,而且还想倒追我,现在我给妳机会,快来实现妳自己说过的话吧!」 「我还说过我们不可能呢!」翻了个白眼,她不介意再次提醒他。 「干嘛不可能?」想到她当时确实说过这三个字,庞仕斌又火大了起来。「我又不嫌弃妳!」 「可是我嫌弃你啊!」眨眼坏笑,何秋然很悠哉的吐槽。 「何秋然!」庞仕斌气得大吼,觉得自己的一片真心被人践踏了。 「对不起,我开玩笑的,别生气!」发现他眸底迅速闪过一抹受到伤害的神色,何秋然觉得自己玩笑开过头了,当下连忙出声道歉,只因为一分真诚的感情不容被人随意践踏。 「那妳怎么说?」屏气凝神,他静待何秋然的回应,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如此紧张。 见他如此严肃,何秋然也难得的正经起来,想了老半天后,她肃穆回答,「我不知道,还需要再想想。」感情可不是儿戏,也不是随便玩玩的,她需要好好想个清楚。 这话一出,庞仕斌闷了,不懂自己何时行情变得这么差? 不过既然她还要再想想,就代表他还有希望,所以他很有风度的点头。「好,给妳一个礼拜好好考虑,下星期我再来听妳的答复。」 话落,他狡猾的笑了起来,因为心中早有了决定…… 哼!说给时间考虑是好听,事实上,他庞仕斌第一次想要追求的女人,岂有让她说不的机会。 别傻了!只要庞家人想要的,他就会得到。 到底那只大螃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那朝夕相处的两个月中,他们两个不是彼此冷嘲热讽,就是互相斗嘴喷毒液,难道螃蟹先生的爱情是需要浸泡在毒液中培养成长的? 夜晚,何秋然躺在自己的大床上,脑袋昏昏的想着几个小时前的那番告白,最后忍不住为自己的猜测笑了起来。 说真格的,先前听他告白时,她虽然表现得很冷静,甚至还会开他玩笑,可心里真正的感觉却是一片混乱,觉得天方夜谭突然在自己面前上演了。 老实说,庞仕斌真的不差,平常也没富家公子哥时常会有的排闻,而且又家大业大,真的是每个女人都恨不得攀上的金龟婿,加上又经得起她毒液的摧残,两人互喷也挺有乐趣的,实在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但是,这就是她要的吗? 恍恍惚惚的想着,何秋然还在一片茫然之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让她蓦地回过神,连忙把放在床头上的手机捞了过来—— 「喂?」这个时候,会是谁啊? 「秋然,我是陈姨啦!」陈嫂的声音传了过来。 「陈姨,这个时候,妳怎么还没睡?」何秋然有些惊讶,毕竟时间已不早了。 「嗯……这个……我有些话想问妳……」支支吾吾的,陈嫂似乎有些犹豫。 「问我?」何秋然满心不解,但还是笑道:「陈姨,妳问吧——虽然我不确定我知不知道答案。」 放松心的轻笑声自电话那方传了过来,陈嫂的嗓音跟着响起。「秋然,陈姨问妳,少爷他是不是……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小声,好似怕被什么人给听见。 闻言,何秋然心下不由得一跳,紧张的手心直冒汗,连连干笑反问:「陈姨,为何妳会这么想?」 难道被陈姨看出来那只大螃蟹对她有意思吗?还是他奸诈的直接找陈姨来当说客? 妈啊!千万不要是两者中的任何一个,因为只要陈姨知道了,那就代表她家老妈也不会被蒙在鼓里,然后她就准备要被抓起来盘查拷问了。 可怕!太可怕了!光想到自家老妈穷追不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那股狠劲,她就「挫咧等」了。 不知她这头的小心肝已经抖了好几回,陈嫂的语气难掩担忧的说道:「不知为何,少爷他这两、三个星期看起来怪怪的,时常像是丢了魂儿般不知在想些什么,有时喊他好几声才会回神,而且饭量也变少了,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心中担心得很,但又不好直接问他,只好来问问妳了。」 直到此时,何秋然这才想起先前看某只大螃蟹确实瘦了很多,那时她问起时,他没有回答,因而她也就没多加在意,可如今想来,莫非是…… 想到某种可能性,她不由得想笑,可心中却隐隐有股名叫感动的情绪。 原来那个暴躁蛮横,总是自信满满的家伙,竟会为了无法确定她的感情而犹疑不安,甚至食不下咽、身形消瘦。 最最可爱的是,明明此回前来没有把握,心中仓皇得很,可偏偏又要在她面前装出一副「是我不嫌弃妳」的自大样,实在是又好笑、又有趣。 想到这儿,何秋然心中登时一片柔软,可嘴上却不敢稍有放松,就怕漏了口风就换她要被老妈拷问轰炸了,于是佯装不解的说道:「那陈姨怎会怀疑他有了喜欢的人呢?」 说到这个,陈嫂马上振振有辞起来。「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失魂落魄、寝食难安,一副『煞到顶八卦,ㄝ吃未消化』,这不是有喜欢的人,而且还是暗恋,不然会是什么?」 一听到她用台语说出「煞到顶八卦,ㄝ吃末消化」这两句逗趣俗语,何秋然登时忍不住笑了出来,觉得台语真是很能一针见血,点出重点。 「哎呀!妳这孩子笑什么?究竟是有还是没有,妳若是知道的话,倒是快说啊!」陈嫂急了,连声催促。 何秋然不笨,才没傻得把自己供出去,马上狡猾的撇了个一乾二净。「陈姨,我只是个临时管家兼看护,照看庞先生也才短短两个月而已,他私人的感情世界,我怎么会知道呢?」 「唉……这倒也是!少爷又不是什么健谈好相处的性子,这种私人感情事,他当然不会跟妳说了。」陈嫂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 欺骗了这位尊敬的长辈,何秋然很是抱歉与心虚,只好补救的劝道:「陈姨,庞先生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他自己的事,自己会有主张的,妳不用担心啦!」 「希望如此!」陈嫂慈爱的轻笑起来。「时间晚了,不打扰妳,快去睡吧!」 「陈姨,晚安,拜拜!」很快的结束通话,何秋然把手机往旁一抛,回想着方才的对话,脸上不自觉的挂着傻笑,一股感动的暖流缓缓滑过心田。 呵……或许她对他的感觉还称不上爱,但是好感是绝对不少的。 而「爱」这种东西,不就是由好感为底,过程中加入许许多多的喜怒哀乐与种种对彼此的感动当配料,最后熬煮出一锅独属于两人的爱情汤吗? 再说,互相喷毒液,互相漏气求进步的热闹生活也是不错的,或许她真的可以认真考虑他的追求了。 又一个星期过后,庞仕斌再次南下找何秋然,只不过这次他聪明的抢先说了「妳请客,我付帐」,所以她便很满意的带他去了灯光美、气氛佳的高级西餐厅。 一顿饭下来,两个人边吃边聊,却都很有默契的没谈到此回见面最主要的重点,直到服务生送上餐后饮料,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心知肚明该开门见山了。 「所以呢?」轻啜了一口咖啡,庞仕斌企图掩饰心中的紧张。 「你很紧张吗?」瞄了一眼他略带紧绷的脸色,何秋然微笑反问。 「谁、谁说我紧张了?」有种被戳破心思的狼狈,他老羞成怒,断然否认。 「好好好,我们的庞总裁一点都不紧张,你最放松了!」故意顺着他意,可表情却很逗人,摆明是在调侃取笑。 「何秋然!」庞仕斌恼怒低吼。「过了一个星期了,妳考虑得如何了?」 妈的!生平从来没在女人面前这么不安又卑微的只求一个答复,他这个在很多人面前都可以横着走的天之骄子,偏偏在这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女人面前一点都讨不了好,破了很多令他日后会打死不认的第一次纪录。 这个男人哪……明明紧张又心慌,却偏偏爱装腔作势,用吼声来隐藏自己的不安。 沉沉凝觑着眼前英挺好看的男人,何秋然只觉心中漾着一片柔软,老半天不发一语,直到在他益发焦虑的眼神下,她才缓缓的绽放一抹微笑,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他的—— 「好。」低声柔笑应允,她愿意跟他交往。 好?她说好? 久等不到答复,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被拒绝了,没想到却峰回路转,得到她一声应允的「好」,庞仕斌原本焦虑的眼眸在瞬间迸发出炽亮光芒,喜悦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可好不容易当他能开口时,蹦出的第一句话却是—— 「哈哈哈……我就知道像我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有人拒绝?」得意得仰天长笑,他爽翻天了。 刚刚还不知道是谁一脸紧张焦虑,差点绝望悲鸣呢! 不屑的撇撇嘴,何秋然暗暗翻了个白眼,懒得吐槽他了,只是见他自信满满的骄傲样,她懒洋洋的提出了但书—— 「先别急着高兴,我有条件的。」 猖狂的笑声顿止,庞仕斌倏地瞪向她。「什么条件?」 只是答应交往而已,还要开条件,这女人实在很嚣张。 「第一,交往三年,若是没结婚,我们就分手……」顿了顿,何秋然扬眉又笑。「不过也许这只是我多虑,搞不好我们根本支撑不到三年就分了。」 妈的!现在是怎样? 还没交往就想分手,真令人火大! 庞仕斌满心不爽,可还是强忍住气,皱眉质问:「为什么?」 斜眼横睨,她的理由非常充足。「我的年纪不小了,若是交往三年还没办法走入婚姻中,那表示你根本不想娶我,或者是我压根不想嫁你,那么我们也不用浪费彼此的青春了。」 干脆散伙,各自去寻找自己真正的港湾。 她这种论调倒是新鲜,让庞仕斌听得不禁兴味的挑起了眉,毫不犹豫的点头赞同,「可以!」 呵呵……反正他也已经到了该有个稳定家庭的年纪,而不是才二十郎当岁,只想玩、不想负责的年轻人,所以若是要结婚生子的话,那么他希望未来的另一半是她。 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何秋然倒是有点吃惊,毕竟通常男人只要听到结婚就跑得像在飞似的,尤其像他这种家财万贯的天之骄子,都嘛希望可以保持单身,好能今天抱美艳女明星,明天拥秀丽名媛,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可他却答应了,还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这代表他是玩真的吗? 有趣暗付,她慢悠悠的提出第二个条件,「第二,以后若是要结婚娶我,就得连我妈也一起娶回去。」 庞仕斌早从陈嫂那儿套出她的家庭背景,知道她从小丧父,是母亲含丰茹苦的一手将她养大,是以对她会提出这种条件,他一点也不意外,而且很是赞许的再次点头。「没问题!」 这下,何秋然就真的很惊讶了,下意识的脱口反问:「为什么你会答应?」 要知道,她这个条件其实很不合理,而且大部分的男人对于婚后还得扶养丈母娘,甚至得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是有很深的排斥的,怎么他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知道自己让她大感意外,庞仕斌得意一笑。「我自小没有母亲,父亲也已经过世,所以接丈母娘一起住,完全不会有长辈上的问题,而且还可以多个妈妈疼,多好!」 他对何母——也就是未来的丈母娘,印象是很好的喔! 他连续答应两个条件,真是让何秋然吃惊又意外,但更多的是了然于心的感动,因为她明白他的应允是在告诉她——他对她绝非玩玩,而是认真的! 「那么还有其它条件吗?」目光灼灼的凝睇着她,庞仕斌等着她把全部条件都开出来,他没在怕的啦! 怎么他很想要她继续开条件刁难吗? 有趣暗忖,何秋然失笑摇头。「没了!」 「很好!」非常高兴与满意,庞仕斌伸出了手。「那么合约完成?」 「你以为在谈生意吗?」何秋然横眼斜睨,却还是忍不住大笑的伸手与他握手摇了摇。「合约完成!」 「太好了!」扬起眉,他邪恶一笑,倏地倾身在她胭脂未施的粉色唇瓣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印下一吻,然后在诧异惊呼声中,他满脸的得意开怀。「盖章,这样合约才算成立。」 什么盖章?明明就是存心吃豆腐的。 脸上难得出现羞赧神色,何秋然好气又好笑,只能嗔恼的横睨一眼,不过却也没多说什么反对的话,毕竟日后他们开始交往,亲吻只是迟早的事,更加亲密的关系也终究会有的,现在只是先偷个吻,也不算什么了。 庞仕斌从未见过向来言语毒辣的她流露过现在这般羞涩的表情,当下心中不由得一荡,胸口像有只猫爪在轻抓般的搔痒,恨不得扑上去狠狠的蹂躏那粉色唇瓣,为免自己当场兽化,只好强迫的转开了眼,待心情稍微平静后,才敢再将视线落在她脸上。 两人虽说要正式交往了,但是相处方式与对谈和以往并无两样,依然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冷嘲热讽与调侃揶揄的笑声在两人之间不时响起。 而就在何秋然聊起自己与母亲的相处趣事时,她想到新闻媒体中关于他母亲的猜测与报导,心中不禁有些好奇,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探问:「呃……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庞仕斌大方答应。 「你真的……」顿了顿,语气转为谨慎。「对你亲生母亲的事完全不知道吗?」 见她战战兢兢的,一副深怕伤害到他的小心模样,庞仕斌自己倒是爽朗的大笑起来,「确实很多人都很好奇生我的女人究竟是谁,但我得老实说,我还真不知道,因为我父亲从没告诉过我。」 「哇——事实的真相随着你父亲埋进坟墓里了,这样会让很多八卦记者伤心失望的。」见他不以为意,何秋然也放开怀的开起玩笑来。 「他们有什么好伤心失望的?」斜横一眼,庞仕斌很不以为然。「就是因为没有真相,所以才更可以天马行空的乱掰,每次只要没题材可写了,就可以又拿这个老话题出来新编个故事,永远都有稿费拿,多好!」 闻言,何秋然忍俊不禁的噗哧笑了出来,但随即略带迟疑的问:「你……遗憾吗?」 从来不曾有过母亲,也不知母亲是谁,很多人都会有遗憾的。 「不!」摇了摇头,庞仕斌出乎意料之外的给了她否定的答案。「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父亲给了我丰沛的爱,而对母亲的渴求与孺慕,我也从陈嫂身上完全获得,在我的心中,陈嫂就是我的母亲,我并没什么好遗憾的。」 会遗憾,那是因为感受到的爱不够多,而他获得的……太多太多了,所以足够,所以也不遗憾。 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想法,何秋然怔怔的瞅凝着他,觉得自己似乎更近一步的摸索到他内心深层的一面,最后她漾起一抹温柔微笑…… 呵……在他蛮横暴躁的脾气下,其实有颗很柔软的心呢! 第九章 最近,庞氏集团总部大楼里一片祥和,气氛和乐,让众职员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而这一切全拜自家总裁之赐。 是的! 庞仕斌近来心情大好,好得进公司会吹口哨,出公司会迎面笑,看得众员工在惊奇万分之余,心中都暗暗祈祷就让他心情这么一直好下去吧! 这日,正当他安坐在办公桌后处理公事之际,秘书却打了内线对话来通报周孟伦来访,于是他让秘书放被挡在外头的那朵烂桃花进来。 果然不到一分钟,周孟伦便推门而入,一见他就笑骂埋怨,「仕斌,怎么最近每次去找你都扑空,你到底在忙什么?」 嘿嘿一笑,庞仕斌从办公桌后起身来到待客沙发处坐下,等好友也在对面坐定后,他才顶着那张满面春风的脸庞得意开口—— 「忙着谈恋爱呢!」呵呵,自从告白成功,正式与某个女人交往后,每到假日他就往南部跑,偶尔则是她上北部来,两人开着车四处跑,当然让眼前这朵烂桃花找不到啦! 「恋爱?」没料到会听到这个词,周孟伦倏地瞪大了眼,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爆出疯狂大笑。「哈哈哈……看吧!看吧!我先前就说过,不久的将来,你即将开始谈起恋爱,当时你还嗤之以鼻,这下可全被我说中了吧!来,叫声半仙来听听!」 「好,周半仙,满意了吗?」因为恋爱中心情大好,所以庞仕斌很宽厚的顺应民意,叫声半仙让好友爽一下。 「满意!满意!」点头如捣蒜,周孟伦乐极了,还故作神秘道:「信不信我也能算出跟你谈恋爱的女人是谁?」 「呿!」不屑的嘘了一声,庞仕斌一脸鄙夷。「这还用算吗?我的对像是谁,用膝盖想都会知道。」 「你又知道我心中想的是谁了?」周孟伦故意抬杠。 「除了那个给你喝苹果汁的女人,还会有谁?」 「哎呀!你怎会知道?」这下周孟伦好奇了。 「最近我身边较为亲近的女人,除了她还有别人吗?你若猜不出跟我交往的对像是她,我就要开始怀疑你的智商了。」忍不住投以白眼,庞仕斌笑骂道。 闻言,周孟伦不由得大笑,随即眨眼,暧昧调侃,「看来你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因,是把空闲时间都拿去与女友相亲相爱了吧?」 「这不是恋爱中该有的正常表现吗?」不因好友的取笑而尴尬,庞仕斌非常理直气壮,甚至还倒打一耙的吐槽。「你若把和外面女人相亲相爱的时间,用一半在丽蓉身上,你们之间的情况就不至于会糟成这样……」 「嘿!够了。」赶忙摇手阻止他再说下去,周孟伦抗议道:「我来可不是要听你说这个的。」 知他一谈起自己老婆就这副德行,庞仕斌也拿他没辙,只能无奈叹气,顺意的转变话题,「好吧!那么敢问周大公子今天来是所为何事?」 蓦地,周孟伦嘴角的笑意凝结,沉默了半晌,似乎在考虑着该不该告诉好友,最后还是决定坦白。「我和丽蓉离婚了。」 此话一出,庞仕斌也跟着沉默不语,良久后,他才做出衷心评论。「也许,这对你们两个都是好事。」 「是啊!是好事……」自言自语般的低喃着,随即周孟伦又扬起一贯的桃花笑脸,没心没肺的欢乐叫笑,「我来,只是为了让你知道,丽蓉和我没关系了,你以后少再在我面前提她,另外,为了庆祝我重回单身,我要去找我那些可爱的小花儿好好的庆祝一番,先掰了!」 话落,他跳着欢快的狐步转了出去,转眼间便不见踪影。 而庞仕斌则只能叹气的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心知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如此作态只是在强颜欢笑。 幸好,他和某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可恶女人没他们那么复杂,真是万幸!万幸! 正当庞仕斌暗自庆幸之际,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他看了看来电显示,随即露出恋爱中男人的幸福笑容—— 「miss何,有何贵干?」故意叫着以往的称呼,可语调中却满盈亲昵。 「庞先生,可有荣幸请你吃顿午餐?」电话那头,何秋然同样假惺惺的叫唤他的旧日称谓,但声音中却有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午餐?」扬起眉梢,庞仕斌看了看手表,语气很冷静。「妳知道的,就算我现在赶去坐高铁,到台南也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你知道的,只要你现在到台北车站附近的一家烧烤店,我们就可以一起吃午餐了。」懒洋洋的嗓音透过手机传来,她倒是很无所谓。 她上来台北了? 意识到她话中的意思,庞仕斌终于笑了出来,问清楚烧烤店的地址,留下一句「等会儿见」后,他满心愉悦离开办公室,直奔目的地而去。 烧烤店内,靠窗的某桌,一对情侣正欢乐无比的大快朵颐,忽地—— 「嘿!那是我的。」瞪着已经烤得香喷喷却被半路「挟持」而去的牛肉,何秋然愤怒抗议了。 「妳知道吗?」不怕烫的将烤牛肉整块塞进嘴里,庞仕斌还能空出嘴来说话。「我替妳吃掉,全是为了妳好。」 「屁!」简单一个字,何秋然归纳了自己的所有结论。 「别不相信!」摇着食指,他的理由非常充足。「烧烤吃多了容易致癌,我那么爱妳,怎么可以让妳的健康受到影响呢?所以我决定以身相替,替妳受罪。」 这个男人现在动不动就把爱字挂在嘴上,真是愈来愈不要脸了! 做出一副作呕的表情,何秋然忿忿道:「不用你替我受罪,把我的牛肉还来!」 「真要我还?」庞仕斌为难了,可眼中却迅速闪过一抹狡猾光芒。 「还!」义正辞严,她佯怒要求。 「好吧!记住这是妳自己要求的。」眸底精光一闪,他迅速的伸出手牢牢捧住她的脸,然后倾身覆住红唇,灵舌撬开紧闭的唇瓣探入檀口中,欢快的在她嘴里舔舐了一遍,狠狠的踩躏了个彻底后,这才依依不舍的退开。 「大庭广众之下,你竟然……」微喘着气,何秋然既尴尬、又羞窘的涨红了脸,不敢相信他竟然在人来人往的餐厅里对她进行法式深吻。 「很棒,对吧!」得意扬笑,庞仕斌对自己的吻技有着满满的自信。 「很不要脸,至于棒不棒嘛……」故意顿了顿,她冲着他甜甜一笑。「等我比较过别人的之后,再来下评论。」 哼!太久没刺激他一下,让他都得意忘形了。 「妳敢!」果然,庞仕斌在瞬间怒吼起来,一下子就被激得猛跳脚。 一激就爆,真是一点都没进步! 摇头感叹着朽木果然无法雕,何秋然夹了一块烤玉米给他,然后才丢了个白眼过去,「用用你的膝盖,想也知道不可能!」 她又不是花痴,怎么可能只为了比较技巧的好坏,就随便拉人就来个法式深吻。 她的冷嘲热讽一出,庞仕斌果然在瞬间冷静下来,然后才喃喃的抱怨。「都是妳的错!我只要碰上妳,别说大脑,好像连膝盖都不见了。」 所以别怪他没办法用膝盖想事情啦! 好吧!何秋然得承认,听见这种抱怨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人心花怒放,所以她立即笑了开来,拍小狗般的拍拍他的头,很好心的给予安慰。「乖啦!大不了以后用脚踝想好了。」 闻言,庞仕斌没好气的将她的手拍了下去,心中很是苦闷。 妈的!这女人真的都快爬到他头顶上了,偏偏自己无可奈何,悲哀啊! 算了!算了!再怎么悲哀,他也认定她了,吃东西泄愤去。 几日后,某家八卦周刊爆出了一则惊人的八卦消息—— 烧烤店内激情舌吻,庞氏总裁笑拥新欢 加大的粗黑字体配上狗仔偷拍的激情拥吻照,最新一期的八卦周刊就是以此为封面,然后此绯闻便以野火燎原之势传遍大街小巷,一发不可收拾。 而不同的人在面对这件事时,各有不同的反应—— 办公室里,庞仕斌看着也不知是谁特地送进来的周刊,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封面上的照片,他搓着下巴扬起了眉,忍不住佩服起拍照的狗仔。 妈的!完全把他和何秋然的面貌和神韵全一丝不漏的抓到了,简直是神作,干脆打电话去给周刊编辑,问看看能不能拿到原始照片,他想裱框起来挂在墙上好好欣赏啊! 不过那个时候,狗仔到底是躲在哪里拍照的?简直是神出鬼没,卧底的好人才,国家军情系统没有吸收进去真是浪费了。 好吧!这是我们蛮横暴躁又偶尔会短路的总裁大人的真实心理反应。 而豪宅内,陈嫂看见八卦周刊照片上的那对激吻的男女时,一双老眼瞪得都快掉下来了。 只见她迅速翻开周刊,将整篇八卦报导从头到尾读了好几回,最后她乐呵呵的笑了,飞快抄起电话拨出一组熟悉的号码…… 「喂?阿珍,我是阿好啦!妳有没有看见最新的八卦周刊……没有?快去买一本回来看……为什么?当然是秋然出现在上面啊……哎哟!别紧张,是和我家少爷一起出现的啦……」 好的!以上是属于欧巴桑终于知道自家少爷喜欢的女人是谁,并且乐观其成的兴奋反应,最后还不忘通知女主角的妈,因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再来,台南某栋透天厝的某间房间内,固定会看八卦周刊的何秋然在发现自己的身影跃然于封面上,成了最新绯闻女主角时,她气势磅礴的飙出了国骂! 「干!」这回连谐音字都不用了,她抓着八卦周刊抱头悲鸣,不敢相信自己会衰成这样。 可恶!都是那只大螃蟹害的,若他不要这么有名,或者他不要这么不要脸,直接在大庭广众下吻她,他们也不会被拍个正着啊! 现在自己的照片流传于大街小巷,教她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啦? 愈想愈怒,何秋然抓起手机直接拨给「罪魁祸首」,在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剎那,连串的飙骂也源源不绝的出炉了—— 「看到周刊没……看了!那你说怎么办?我以后还要不要见人啊?都是你!烧烤店好好吃烧烤就好,亲什么亲?你个饥渴的变态,现在被狗仔拍个正着,你说怎么办……什么?要去讨原始照片回来裱框……你疯了吗……」 气得边骂边在房内来回踱步,正当何秋然恨不得马上冲上台北去把某个人大卸八块时,敲门声忽地响起,然后未等她响应,房门便被推了开,何母手握着那本「罪证确凿」的八卦周刊,脸色铁青又难掩忧心的走了进来。 完了! 当视线落在自家老妈手上的那本周刊时,何秋然便知道「奸情曝光」了,于是她惨淡着脸,对着手机说了句「我妈来了,晚点再打给你」后,便迅速结束通话,心情忐忑的叫唤—— 「妈……」惨了!老妈的脸色好难看。 「这是怎么一回事?」扬了扬手中的周刊,何母沉苦脸质问:「上头的那个男人就是阿好口中的少爷,之前也来找过妳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你们是什么关系?」 别跟她说只是玩玩的男女关系,如果是,那么就算那个男人是阿好的宝贝少爷,她也会拎着菜刀冲去台北砍人的。 「交往中的男女朋友的关系。」不敢再隐瞒,何秋然老老实实的交代。 闻言,何母的脸色终于稍微好看了一些,可是担忧的表情却更加深了。「人家是大公司的总裁,家世殷厚,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家高攀得上的。」 一般豪门人家都注重门当户对,就算婚前再怎么玩,一旦要结婚,定是与名门千金匹配,她怕阿好那位宝贝少爷对自己的女儿也只是玩玩心态啊! 明白母亲心中的担忧,何秋然没有多说什么,一通电话又打给庞仕斌,接通后丢了句「我妈要跟你谈」的话后,便直接把手机交给自家忧心忡忡的老妈,让她自己去和那个「罪魁祸首」谈。 霎时间,就见何母打了声招呼后,连续的「嗯嗯」了几声,然后很快的挂断电话,直接宣布,「庞先生下午过来,我们到时候谈!」 话落,像是完成了该尽的任务般,她脸上神色好看了不少的走了。 呃……那只大螃蟹是跟老妈说了什么?怎么老妈一下子转变得这么快? 满心纳闷,何秋然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下午,庞仕斌果然来了,还特地带子一盒高级燕窝,让何秋然不由得怀疑他是想贿赂。 然而她还没把怀疑说出口,何母便指派任务给她了—— 「妳去帮我买酱油!」 「啊?」何秋然傻眼,现在叫她去买酱油?明明厨房还有大半瓶。 「叫妳去买就去买,啰唆什么?」何母横眼斥责。 任由何秋然在外对人说话再怎么毒辣,面对自家老妈,她只有摸着鼻子乖乖出门去买酱油,如此温顺乖巧的模样,让坐在椅子上的庞仕斌简直看得目瞪口呆、惊叹连连,同时也暗爽不已。 嘿嘿,原来那个女人也是有人制得住的! 等何秋然出了屋子,庞仕斌立刻亲昵的「伯母长、伯母短」,讨好言语源源不绝,誓言要把能克住她的未来丈母娘拉拢过来,成为自己未来的靠山。 于是,透天厝的客厅里,就见两颗头凑在一起窣窣细语,不一会儿,两人像是已达成共识,相视而笑的闲聊了起来,气氛好得宛如两人是母子般的融洽。 以上,就是何秋然买完酱油回家后所看见的景象,而这让她万分惊恐,莫名有股寒意往上窜,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卖了。 惨了!虽然那只大螃蟹斗不过她,但是她斗不过自家老妈啊! 若是老妈与大螃蟹连手起来,她只有惨死的分哪! 心中惴惴不安,何秋然瞇眼想看出两人之间是否有任何异样,可观察了老半天还是找不出来,最后她心想…… 大概是她的疑心病太重了。 于是,就在她的百思不解中,自家老妈原本该有的雷霆之怒消散于无形,甚至还和庞仕斌建立了良好关系,而这被她列为人生中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因为八卦杂志的刊载,庞仕斌和何秋然的关系算是浮上枱面了,于是两个人索性就公开的出双入对,不再遮掩,甚至何秋然现在只要上台北,就会在庞仕斌的豪宅里住上好几天才返回台南。 这日,已经在台北住了两天的何秋然,因为已经和庞仕斌约好要一起去看电影,是以她在下班前准备去接人,一路匆匆的进了庞氏集团大楼,搭着电梯来到顶楼往里走,谁知却在总裁室门外和一名正准备出来的秘书撞了个正着。 「啊——抱歉!抱歉!妳没事吧……」不好意思的连声道歉,她慌忙的蹲下来帮忙捡起散落在地的公文资料,不一会儿,她抬起头正要把手中整理好的资料递还给对方时,眼帘却映入一张很熟悉的姣好脸庞。 「原来是梁秘书啊!」站起身,何秋然有趣的打着招呼。「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很好,多谢何小姐的关心。」脸色微白,梁芷菁神情僵硬的回应着,心中感到懊恼不已。 八卦杂志上的报导与照片,她自然也全看在眼里了,这下也终于确定眼前这个小看护已是自家总裁公开承认的女友,而自己当初还鄙夷的看待过她,态度更称不上友善。 可如今,她反而成了自己不能得罪的人物,真是令人尴尬又难堪。 何秋然敏锐得很,对方那种迫不及待想逃走的铁青脸色全落在她眼里,让她不由得暗自窃笑,可嘴上却热络的关切询问:「梁秘书,妳的脸色好难看,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扶妳到椅子上坐着……」 「不,不用了!」脸色青笋笋的拒绝,梁芷菁很不得马上逃之夭夭。「我真的没事,不用大惊小怪……」 「可是……」何秋然还有话想讲,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怎么了?」从办公室出来,乍见两人不知在纠缠什么,庞仕斌皱眉询问。 「没、没事!」慌忙摇头,梁芷菁匆匆道:「总裁,我先去忙了!」话落,飞快闪回自己的座位,老半天不敢抬头。 而何秋然一见到他,立即若无其事的笑问:「忙完了吗?」 「忙完了!」庞仕斌点头。 「很好,那走吧!」笑咪咪的,她难得亲昵的主动挽住他的手臂,笑得巧笑倩兮,灿烂异常。 这女人……有鬼! 庞仕斌太了解何秋然了,因为她从未主动挽着他,今天却突然自己攀了上来,没有鬼才怪。 心下暗付,他不动声色的任由搞鬼的女人笑咪咪的挽着自己往电梯方向走,直到在众人的注目礼下进了电梯后,门一关上,他立刻挑着眉道:「说吧!怎么回事?」 「没事!」慢吞吞的收回攀着他的手,何秋然嘴都笑咧到耳后了,尤其在刚刚欣赏到梁芷菁僵硬的铁青脸色时,心中更是爽度大增。 不太高兴她把手收了回去,庞仕斌径自又抓起她的手心与自己相握,然后才哼声嗤笑,「没事会笑得这么乐?」 他一点都不信! 「哦喔——」拖长了怪声,何秋然眨着眼,神秘笑道:「只是一场女人的战争,不要问,很恐怖的!」 闻言,庞仕斌呛笑出来,不过却也知道她不会再多说了,当下只是深深的看她一眼,再也没继续追问了。 呵……这可恶的女人,令人又爱又恼,可生活却永远不会缺少乐趣。 尾声 某家布置温馨的咖啡店内,一对夫妻占据了角落的餐桌,只见那太太身怀六个月身孕,如今正食欲大开的太快朵颐,而那个先生则是胃口缺缺的翻阅着报纸。 许久过去后,只见那孕妇瘦归瘦,可却不疾不徐的嗑掉了两份简餐、四盘蛋糕、五块饼干和一大壶甜得腻人的奶茶。 忽地,孕妇进食的动作骤然停止,她似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我觉得有点恶心,吃不下去了!」 闻言,那位先生移开报纸,看了一眼杯盘狼藉的桌子,语气闲凉的答道:「我觉得正常人吃到妳这个程度,也该觉得恶心了!」 此话一出,那孕妇先是横了老公一眼,随即缓缓低下头,手摸着隆起的肚皮,一脸沧桑。「儿子,你爸爸嫌弃你吃太多了!虽然他钱赚得多,家大业大,可是却吝啬得连让你多吃一点都要抱怨……」 「我哪是?冤枉啊!」忙不迭的喊冤,嘴贱的先生急忙巴结讨好。「亲爱的,妳爱吃多少就吃多少,我还怕被妳吃垮吗?我是什么人?我可是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什么的庞仕斌啊……」 妈的!这可恶的女人怀孕期间,脾气更难捉摸了,而且还常挟儿子以令老公,把他吃得死死的。 但是……天大地大孕妇最大,他欢喜做,甘愿受! 横着走的螃蟹是很爱家的! 番外1 当庞仕斌与何秋然第一次擦抢走火滚上床单,两人做足前戏,浑身火热,欲火焚身之际…… 「喂,女人……」粗喘着气,他兵临城下却磨磨蹭蹭,不肯轻易进城。 「嗯?」缓缓张开被情欲染得迷蒙的眼眸,她不解他为何要停下? 「承认吧!我是重炮,不是妳说得什么干巴巴的『敝帚』,对不对?」 何秋然一阵无言——这种时候,他竟然计较起这个来。 「承认吧!承认吧!我是火力十足的重炮啊……」要知道,他被「敝帚」污名化很久了,今天非得从她口中讨回一个公道不可。 现在是怎样? 三岁小孩讨糖吃,非要讨到一个「重炮」之名不罢休吗? 「火力十足嘛……不知道,我还没感受到;至于是否是重炮……」嘴角一阵抽搐,垂眸往下瞄了瞄,她勉为其难道:「算是吧!」 没说出口的是,其实只能算是中炮的最高阶而已,勉强逼近重炮的最低阶,但是怕打击到他的男性尊严,还是别告诉他了。 闻言,他心下大爽,立即开心的提枪上阵,表现得勇猛异常。 从此以后,她深深的了解到,大小真的不重要,信心才是主要关键哪! 番外2 「呕——」 当惊天动地的呕吐声在清晨响起时,何秋然心下就隐隐觉得不妙了。 床上,庞仕斌睡眼惺忪的爬起,摇摇晃晃着循声来到浴室门口,看她脸色惨淡的趴在马桶上呕吐时,浓厚的睡意在瞬间被惊醒,急急忙忙来到她身边—— 「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我马上送妳去挂急诊……」关切询问,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不用!」摇了摇头,何秋然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径自把自己梳洗好,然后把难掩担忧的他又推回床上,换好外出服后,她冷静的对男人说道:「等我回来!」话落,也不等他回应就出了房。 十五分钟后,她施施然的回到房间,在庞仕斌疑惑的眼神下,又独自进了浴室,然后又过了十分钟,她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爬上床,一屁股压坐在庞仕斌的肚子上。 「怎、怎么了?」瞧她难看的脸色,庞仕斌可没傻得以为她一大清早想求欢。 拿出一只使用过的验孕棒,何秋然狠狠的直凑到他眼前。「你怎么说?」 「呃……两条线,所以是?」仔细的看着验孕棒上的线条,他不太清楚两条线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怀.孕.了!」一字一顿,何秋然咬牙切齿。 这只色欲熏心的可恶螃蟹,明明上个月就用完了保险套还不去买,结果咧?果然没带套一次就中,他强啊他! 怀孕了? 宛如一枚核弹在脑中轰然炸开,庞仕斌呆呆的瞪着她,老半天回不了神。 「你怎么说?」怒声又问,何秋然的表情愈来愈狰狞,脸色愈来愈越浓黑。 怎么说? 突然反应过来,庞仕斌猛地抱住她开心大笑,一脸理所当然的叫喊,「怎么说?当然是结婚啊!」 他们正式交往已经有两年了,本来他是打算依她当时所定下的条件,在满三年那天结婚的,但是既然小家伙提早来了,那么他们提早结婚也没差,反正早结、晚结,都是要结的。 「很好!」得到满意的答复,何秋然点了点头,随即十成功力的玉女神掌狠狠的往他的胸口拍了下去,除了得到一声呼痛惨叫外,也得到胸口的五指印。 「妳这女人干嘛打我?」只觉得胸口一阵热辣辣的刺痛,庞仕斌忍不住怒吼。 「打你只是刚好而已!」冷冷的瞪他一眼,何秋然怒道:「为了你一时的偷懒,坏了我全盘的计划,不打就没天理了。」 可恶! 当初她在台南医院留职停薪的时间已到,在这个男人强烈表达不想远距离恋爱的要求下,她只好放弃复职,来台北看哪家医院有缺护士,结果刚好学弟服务的那家正在征人,她就去应征并且得到了这份工作。 可是才做了一年多,就因为这个男人的偷懒,她中奖了,而接下来陈嫂和自家老妈一定会强烈要求她离职,好安心养胎。 然而养完胎,生下孩子,接下来又要忙着照顾,等孩子能真正离手,送去幼儿园时,至少也要五年后了。 所以这一怀孕,她就要休假五年,不打他,打谁? 庞仕斌也知道自己「一偷懒出人命」的事确实让她措手不及,当下只好摸着鼻子陪笑道:「怎么有孩子,妳不高兴吗?」 斜眼横睨他一眼后,何秋然无奈叹气。「高兴,只是太突然了。」 「我也很开心!」笑着抱着她往床上躺下,庞仕斌忽地低声轻喃,「我出生时,我父亲已经六十五岁了,标准的父老子幼。 「他虽然极其宠溺我,给我足够丰沛的爱,但是人老了,体力终究是不行,有些父亲可以带孩子做的事,他已经没办法了,所以我曾经很羡慕别人有年轻的,可以陪他们去爬山、露营等等户外活动的父亲。 「如今我还年轻,孩子出生后,我可以陪他做当年我曾想要父亲陪我做的一切事情,所以我很期待……很期待妳肚子里的孩子……」 听他喃喃低语着幼时的小小渴望,何秋然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手心轻轻抚着他的面颊,柔声保证,「好,我们会陪孩子做当年你想你父亲陪你做的一切事情……」 闻言,庞仕斌笑了起来,难得孩子气的将脸趴在她依然扁平的肚子上,兴高采烈的说着话。「小鬼,快快长大,早点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我会教你很多很多事,就像你爷爷当初教爸爸一样……」 什么早点从妈妈的肚子出来?他是想要孩子当早产儿吗? 忍下到了嘴边的斥责,何秋然暗暗翻了个白眼,任由他趴在肚皮上傻言傻语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