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美女制造机》 1 说起我这个人,那真的只有一句话,没什么好提的。 他们男生有一句话:没有美丽也要有可爱,没有可爱也要有身材,没有身材也要有内涵,没有内涵的,只有一句话,早点投胎重新做人吧。 当然这是句完笑话,每一个男人都不会承认自己是个重外表的人,就如同问起同性恋的存在地位,没有一个人会反对,但那个同性恋如果爱上自己,大多数的人都会露出嫌恶的表情,这就是现实。 而现实生活里,更本不会有一个男人会舍美女去爱个又胖又丑但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别急着否认,你只要告诉我,那么yboy里面那些身材辣的要命的封面女郎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还不就是为了取悦这些男人,要不是男人爱看胸部大长得正的女生,这些杂志早就倒了,反之,这些成人杂志近年来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冒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你说我有点愤世嫉俗,对,我承认,我就是愤世嫉俗,我恨世界上这些没良心的男人,因为我就是那种该赶去投胎的猪小妹。 身高一百六十公分,体重却有八十七公斤,这样的女孩就算有多美的容貌也也不会被人多看一眼了,何况我的眼睛被肥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线,鼻梁像没骨头的泥鳅趴在大饼脸上,嘴巴有些暴牙,更糟的是,那些恶心的青春痘遍布在我脸上的每一寸细胞,唯一让人稍微安慰得是,我的皮肤白得像雪,不过,也因为如此,他们给我取了个绰号。 猪小妹。 ‘猪小妹,猪小妹,帮我买罐饮料。’ ‘猪小妹,这张桌子好重喔,你搬比较适合吧。’ 我不懂为什么体重比一般女生多了一倍,就失去了做个女生的资格,系上不管是学长学弟,没有一个人把我看做女生,相反的,所有粗重的、跑腿的工作全都落在我身上,当漂亮的女生坐在苍蝇堆中打转的时候,我只能默默的在大阳下搬着这些该死的课桌椅给她们坐。 ‘猪小妹,这两张椅子给你搬。’ ‘是巧眉,我叫朱巧眉啦。’ ‘朱巧眉、猪小妹,还不都一样。’ ‘不一样啦。’ ‘反正都是猪。’男孩们哄堂大笑。 我想,我可以开始考虑投胎的事了。 从我开始有记忆以来,我就一直是个拥有着两个粗壮的膀臂,一双厚重的小腿的,胖子,家里面每一个人都胖,哥哥和爸爸都曾胖到不用当兵,听说妈以前不胖,是中年危机后才开始有发福的趋向,所以从小,我就祈祷自己将来长大了像妈。 但老天却没有眷顾我,我不但不像妈,更遗传了爸的每一个细胞。 直到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大学都要念完了,体重还是没有一点要降下来的趋势,我想我的上辈子一定是个坏事做尽的抢匪,不然今生怎么那么凄惨? 一个胖男人还可以凭着钱财和地位娶到娇妻,那一个胖女人呢? 我没有什么钱,家教的学生上个月甄试上建中了,现在连三餐温饱都有问题了,哪里还有那些闲钱去养一个男人? 不是没想过要减肥,只是能做的我都做了,喝减肥茶、跳有养舞蹈、断食、拼命的运动,甚至最近流行的燃脂蔬菜汤我都做了一大锅当三餐喝,还是没有用,体重仍然维持在八十七,害我七上八下的。 看着电视上跟我体型相当的小象队都减了两个了,为什么我就是不行?就连“最佳女主角”的小姐也对我说了:‘你的肌肉很结实,很难瘦喔。’ 于是,我只能继续忍受男生们的嘲笑,在他们眼里,我早是个没有性别的人了,没有性别的胖子,没有人会喜欢她,她也不可能去喜欢上任何人。 ‘为什么不能喜欢别人?’我也有喜欢人的权利吧!就算你们不把我当“女人”,我也算是个“人”吧。 ‘得了吧,就算有喜欢的人也没用!你以为人家会喜欢你吗?搞不好还成为别人的困扰勒。’小王不留情的跟我说。 我红着脸,像被说中了要害一样,没有答腔。 ‘不会吧。’小王看着我:‘难不成你也有喜欢的人?’ 脸更红了,不知所措的低下头。 其实我注意江子扬很久了,他构不上女人心中标准的“帅气”,但是皮肤黑黑高高的,看起来很稳重的样子,人很幽默,在班上是风云人物。 会喜欢上他是因为他和其他的男生都不同,他从没嘲笑过我的胖,就连“猪小妹”这雅号也没喊过,不过这也是因为开学至今我们之间讲过的话少得可怜,他有他的朋友,我有我的朋友,彼此没什么交集。 我就是这样欣赏他的靦腆有礼,就是这样足足暗恋了他四年。 ‘真的吗?你不要骗我。’小王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我。 ‘嗯,’害羞的低下头:‘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喔。’ ‘我绝对不会说的,你放心好了。’ 当然,就如同你所想的,我实在不该相信小王看来诚恳的笑容的,他实在不是个守得住秘密的人,就这样,小王告诉阿峰,阿峰告诉小绿,小绿告诉小黄,小黄告诉美珠,美珠告诉… 很快的,系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包括了江子扬。 我羞的想找个地洞躜下去,实在太丢脸了,当然我没忘了找小王算账。 当我抓着他的衣领,欲盘问得时候,江子扬出现了。 ‘啊,子扬,不,江同学。’我慌张的放开小王。 ?‘谣言是你传的?’我感到他的眼睛在冒火。 ‘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造成你的困扰的。’我慌了手脚,只是不停的道歉。 ‘你…’ ‘对不起,真的…’真的,我只能道歉,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猜想他会有一点点的喜欢我。 ‘哼,你不要以为我没骂过你就是喜欢你,告诉你,’他的声音判了我最后的死刑:‘我没骂你是我根本懒得跟你讲话,一只母猪也妄想喜欢人类,你等下辈子吧。’ 像被抽离了神经,我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我想,我真的该去死了。 我从来不知道,流血原来可以这样快乐。 当刀片划下的第一刀,火红的鲜血流在白析的手臂上时,我第一个感觉便是如此。 活着,竟比死还难过,这样被人嘲笑的人生,这样肥胖的身体,这样被喜欢的人辱骂,这样的身体倒底还有什么好眷恋的呢?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鲜血流得很快,很快得爬满我的手臂,一滴一滴的落在新买的米白色地毯上。 该死! 我突然惊醒过来,糟了,这可是房东昨天才铺上的新地毯,不能弄脏啊! 我竟忘了自己前一分钟还是个嚷着人生没意义的人,顺手抽了两张卫生纸,一股脑的就是想把地毯擦干净,一个没注意,源源不绝的鲜血又滴在地毯旁的报纸上。 ‘唉唷,什么不滴,偏要滴今天的报纸,我还没看过耶。’此时的我已经完全忘记要自杀的事,将广告板抽出来,铺在地上,要滴就滴这个,反正我是不看广告版的。 一滴鲜血滴答的打下来,染红了“吉屋出租”的一则广告,瞄了一眼,居然发现鲜血的印子旁有则引人注意的广告: “ 后天美女制造机 详情请电:(02)2272-1422 ” 如此而以,没有其它的解说,没有地址,有的是和别得广告一样,不到两平方公分的规格,就这样而以。 ‘后天美女制造机?’默念了一遍,我不懂。 那排电话号码不断的诱惑我,该打吗?或许这又是个骗人的勾当,像其它广告一样,只是一则骗着年轻女孩花钱上当的地方啊? 但是,只是打个电话啊,我可以只是问问,不一定真要过去看看啊。 鲜血又是滴答一声的打在报纸上,我感到一阵头晕,这才发现手臂痛得不得了,看着直冒得鲜血,我吓得赶紧把所有的绷带ok棒全部拿出来。 ‘喂?’接电话的是个年轻的男子,我怀疑卖这种机器的怎么会是个男人呢? ‘喂,我是想请问一下有关那个后天美女…’ 话还没讲完,他便公式化的插了进来:‘叫什么名字?’ ‘啊?我吗?’ ‘不是你还有谁。’ ‘我叫朱巧眉。’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 ‘我们等你很久了,你现在快过来吧…地址是…’ 啊?等我很久?什么意思啊? 就这样我抱着疑惑的心情,抄下了地址。 2 原本想就这样算了,毕竟我已经受够太多的欺骗了,或许,这又是一次的欺骗,国中的时候也曾有男生写情书捉弄我,我不想再受这样的打击了。 可是我却忘不了这通电话,每天晚上都要压抑着自己想跑去这个神秘地方的冲动,我是真的想知道,不管是不是再一次的骗局。 于是那一天的天气很好,我终于忍不住了,实在按耐不住了,我决定开始展开行动,准备好背包、整里好衣服,就这么出发了。 那一天,距离打那通电话的日子,刚好一个礼拜。 另一件令我讶异的事,这个叫做‘后天美女制造机’的店面居然奇迹似的离我住的地方出奇的近,甚至不用骑车,只要隔两条巷子,十五分钟的步程到了。 那是一幢乳白色的大楼,虽然只有七层楼,但一层楼的面积却大约有一百坪,座落在绿色的青草地上,旁边是正在施工的工地。 每天在这条街走来走去的,从没发现这块空地已经建了新的建筑,而这个地方,便是我要来的地方。 走近的时候自动门自动的打开了,凉爽的空调直往我脸上扑,我看到一块大红地毯,自我脚底下延伸至远处,远处有多远呢?我不知道,只觉得好像没有尽头似的,于是我踏上了那块红地毯,走向尽头。 一路上,身旁充满了闪亮高贵的水晶灯饰和雕刻精致的摆饰品,但是,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不停重复出现的水晶灯和雕刻品。 不知道走了多久,远处一个白光出现在眼前,模糊地闪个不停,再走近,发现那并不是‘一个’白光,而是两个,两个光点靠得非常近,若非是我越走越靠近,更本不知道那是两个。 那是什么?外星人吗?联邦调查局? 走到红毯的尽头时,我非常失望,因为我发现那两个被视为白光的,不过是两个人,都穿着医师袍,都戴着白色的口罩,发型都是旁分,不同的是,他们的身高是天壤之别,老的那个非常高,大概有200公分吧,矮的那个却只有武大郎的身高, 140左右,两个人站立在一座朱红色的电梯前,动也不动。 ‘你是谁?’老得那个不带表情的问。 ‘我…我是朱巧眉…记得吗?我曾打过电话来的。’我急得直冒汗。 矮的那个拿出一本资料夹,微笑得点点头:‘哥,她真的是朱巧眉,不过巧眉啊,帮你预约时间后你怎么晚了一个礼拜才来呢?’ 原来他们是一对兄弟,不过个性却大相径庭,弟弟看起来可爱多了。 ‘我最近很忙…’随口胡诌了一个谎。 ‘算了,我们言归正传吧,’高的哥哥说:‘你该知道今天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吧?’ ‘我?我不知道。’ ‘巧眉啊,你不要怕,我们是来帮你的,不是来害你的。’矮的弟弟说。 这是怎么回事啊?看着“哥哥”严肃的表情,和“弟弟”和蔼的关心,我开始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也许真的不该来的。 ‘你们…你们要我为你们做什么吗?’半晌才吐出这一句。 ‘非也非也,’和霭的弟弟说:‘不是你帮我们,是我们帮你。’ ‘啊?帮我做什么?’ 严肃的哥哥插了一句:‘你不是讨厌自己的身体吗?不是想自杀吗?’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事情像“楚门的世界”一样,他们两兄弟居然什么都知道?他们倒底是什么人啊? ‘你…你怎么知道?’ ‘唉呀,你就别管我们怎么知道的,反正我们是来帮你的,你想变得瘦一点、漂亮一点不是?’矮弟弟摸摸我的头,很是慈详。 想到过往的生活,不尽触景伤情起来:‘嗯,我当然想哪,只是,我知道不可能的。’ 所有减肥的方法能试的我都试了,连打工的钱都砸在瘦身中心上面,还是没有效,我看恐怕上帝都拿我没办法了。 ‘你只需要对自己有信心就行了,其它的交给我们吧。’高哥哥对我说,口气缓合不少。 我看了看矮弟弟,他给了我一个鼓励的微笑。 我该怎么做?我该再试一次看看吗?即使是失败了,顶多是保持现在的样子,但如果成功了呢? 我想着自己瘦下来的样子,但怎样也没办法想得确切。 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ok,我答应。’ ‘太好了。’ ‘那么,欢迎你开始使用我们的“后天美女制造机”。’ 高哥哥的话一说完,他们背后的朱红色电梯的门突然轰一声的打开了。 ‘进来吧。’我们三个人走进了电梯。 他们要带我去哪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手心的汗已经湿了一张卫生纸了,我的心情则是乱的不知所措,像国中时代等待发考卷的前夕,紧张而不安… ‘叮!’ 电梯轰的一声打开,二楼。 ‘我们到了。’ 一进入二楼,我就被一片银色系的装潢给骇住了。 就像梦里想像着到外星人的飞碟里的模样,这里高科技化的令人觉得不可思议,更本不像现在世界里会拥有的器材,全出现在这里。 我想发问,矮弟弟却阻止了我:‘什么都别问了,好吗?’ 我没办法只好点点头,把所有的疑问都吞了回去。 我们的所在位置,是二楼的正中央,那里放着一把躺椅,不用说一定是银色的,看起来有点像小时后看牙医的椅子,不同的是上面的器材似乎比牙医所使用的枕疗椅多了好几倍,我本能性的畏惧,倒退了几步。 不会吧?这个架着十几个怪手的机器不会就是他们兄弟所说的“后天美女制造机”吧?虽然是现在年轻人最流行的银色,但我一点也没办法喜欢它。 ‘难道这就是“后天美女制造机”?’ ‘不完全是。’高哥哥说。 矮弟弟补充道:‘才没那么小勒,真正的“后天美女制造机”是很大的。’ ‘有多大?’我好奇的问。 ‘跟这栋房子一样大,你说大不大?’ 这栋房子?不会吧,原来这栋房子就是一台机器,专门出产美女的机器。 ‘呵,巧眉,我们才到二楼而以,其它更惊人的你还没看到呢。’矮弟弟笑着说,很是骄傲。 不会吧,才到二楼,还有五层楼,都是这样可怕的机器吗? ‘坐上去。’高哥哥命令我。 我不敢违抗,只有乖乖的坐上去。 ‘巧眉啊,别怕,一下就过了。’矮弟弟又是一笑:‘我们先走了。’ ‘不,别走啊。’我吓得大叫。 ‘巧眉,一下下就过了。’ 高哥哥打断了我们:‘别跟她啰嗦了,现在几点?’ ‘下午三点十四分。’矮弟弟答腔。 ‘好吧,朱巧眉,八个小时候再见了。’ 什么?八个小时?我要坐在这张可怕的椅子上八个小时?我可不干,我要走了。 想举起手的时候,椅子里突然伸出四只怪手抓住了我的手脚,椅子突然往后倒,成了一张床。 ‘救命啊。’来不及求救,头上两只巴掌大的怪手便朝我扑来,一左一右的挤压着我的脸颊,我感到一阵痛处,好像整个骨头都要被压碎似的,此时不知从哪又冒出两只怪手,抓着我的脚踝,用力的在小腿上搓揉着,那频率之快,恐怕只有电脑可以做出来吧,先是摩擦到小腿红肿,像贴了辣椒膏一样又热又辣,我正大喊吃不消时,另一场灾难又朝我袭来。 因为躺着,我看不到那是什么,只觉得有像刀一样利的工具正在我突起的腹部来回切割,像要消掉我身体上的每一块多余的赘肉一样,疼痛不已,我忍不住大叫。 两只小型的怪手将我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狠狠撑开,天上掉落一枝夹子正夹在我的鼻梁上,手臂的肉正像在不停的被切割分化… 不知道为什么,在约莫一个小时之后,我突然不再觉的有任何疼痛,不管是切割着手臂还是压碎脸颊的骨头,我开始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好像有人在替我按摩一样舒服又自在,令我不知不觉得陷入梦中。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我不自觉的喊了一句:‘几点了?’ ‘已经是零晨十二点了。’ 突然有个声音搭了我的腔,我吓的坐挺,那对兄弟已经站在我的面前了,两人仍戴着口罩,穿着医生袍。 脑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糟了,居然睡着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忙向他们两位道歉。 突然咚的一声,某个东西从我身上滑落至地上,我感到一阵凉意… 居然是我的牛仔裤! ‘啊!’慌忙的拉起我的牛仔裤,才发现原本每天见面的肚子已经不见了,低下头,第一次看到我的脚趾头。 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巧眉,你不用担心,我们什么也没看到。’矮弟弟笑得阖不拢嘴。 高哥哥即是将磅秤搬到我面前:‘试试看吧。’ 不会吧!我才睡了一觉的时间呢,难道…真的这样瘦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一只脚悬空在磅秤上,准备踏下时矮弟弟拦住了我。 ‘巧眉,你本来有多重?’ ‘八…八十七公斤。’ ‘那你希望能瘦多少?’ 我想了想:‘我希望能瘦到六十五公斤,会不会太贪心了…’ ‘好了,你可以站上去了。’ ‘嗯。’闭着眼睛双脚一跳,踩了上去。 体重计开始发表结果: ‘一百六十公分,四十五公斤。’ ‘四十五公斤!我的天啊!’两只手抱着脸颊,这才发现原本圆嘟嘟的脸颊全都凹下去了,就算是瘦身中心也不可能这样啊?我看过那些小象队,瘦是瘦下来了,可是大饼脸还是在啊。 我开始佩服这个机器了。 ‘巧眉,喜欢吗?’矮弟弟打断了我的思绪。 ‘啊,我我…’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狂喜已经覆盖所有的思绪了。 ‘走吧,别啰嗦了。’高哥哥催促着。 ‘啊?还要去哪里?不是都瘦到四十五公斤了?’ ‘你以为这样就够啦?我们可不是那些三流的瘦身中心。’高哥哥闷哼着。 ‘咦?’ ‘巧眉啊,身为一个真正的后天美女,可不只这样喔,’矮弟弟笑着说:‘就算是瘦下来了,也不一定是美女啊,不然满街都是美女了,对不对?’ 我没办法只有不停的点头。 ‘所以,我们给你的是最专业的美女课程,你不是生下来就漂亮的天生美女,没有关系,我们会让你成为比先天美女还棒的后天美女。’ ‘这…真的吗?’ 高哥哥已经走了,矮弟弟给我一个微笑,我便随着他们,又走到了那个朱红色的电梯。 这次是三楼。 如果那个令我做恶梦的二楼是银色的,那三楼便是粉红色的。 粉红色的窗帘,粉红色的灯光,两个穿着粉红色套装的小姐站在眼前。 ‘欢迎光临三楼。’她们像日本人一样毕躬毕敬的弯下腰。 ‘巧眉,过去吧,我们先走了。’矮弟弟向我挥挥手,我发现前方有张粉红色的单人床,看起来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不会吧?这该不会又是台可怕的机器,我摸着已经枯干的手臂,想起八个小时前的恶梦。 还要再一次吗?我已经瘦到四十五了耶!难道要我瘦到皮包骨? 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时,我发现自己的衣服正在滑落,原来是这两个粉红色小姐正在脱去我身上的衣物。 ‘唉呀,你们在干麻?’我抢过自己的衣服。 ‘朱小姐,不脱掉我们没办法工作啊。’高的粉红小姐说。 ‘就是啊,而且这些衣服对你来说太不合身了啊。’矮的粉红小姐说。 不合身? 看着自己必需用手提住的牛仔裤,和挂蚊帐似的上衣,我点点头:‘嗯,可是,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要让你的皮肤更好啊!’大粉红脱下我的上衣。 ‘咦?还不够吗?’我摸摸消瘦的脸庞,果然有几颗青春痘。 ‘当然不够啦,要做就要做完整一点啊,你的皮肤要做到至少“吹弹可破,白析光滑”的地步啦。’小粉红补充道。 这么严喔?难道这些人都是处女座的喔。 ‘朱小姐,你要相信专业啦。’大小粉红异口同声的说。 ‘好吧好吧。’我没办法,顺从的趴在床上。 她们戴上口罩(还真处女座。),拿着一瓶金黄色的乳液,把我全身上下看得到的地方都抹了一遍,因为是赤裸着身体,所以有点害羞,但她们却像见多了的样子,我猜她们大概是美容小姐。 ‘好啦,要开始啰。’她们抹完油之后小粉红说。’ ‘嗯,’我不放心的忍不住问:‘对了,痛不痛啊?’ 她们两面面相觑了一眼,大粉红整个脸都笑开了:‘不会痛啦,真的不会啦,如果会,只有一点点,一点点痛而以啦。’ 我有个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曼延… ‘呶,’小粉红递给我一条粉红色的毛巾:‘如果真的痛,含着这个罢。’ 3 ‘妈啊。’ 当大粉红手中的不知名尖锐机器接触我脸颊的那刹那,我简直我无可忍受的大叫起来,嘴里的毛巾咚一声的掉地上。 ‘天啊,住手,快住手啊。’我快痛死啦,想拼命挥手的时候,却又被该死的怪手抓住了手脚,只不过这次是粉红色的怪手。 骗局,这一定都是骗局啊。 小粉红在一旁也没闲着,她抬来一台粉红色的机器,有她半个人那样高,按下了开关,我发现是一台蒸气机,因为没多久我就开始汗流挟背。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蒸气机,因为我的脸已经快麻毙了,大粉红手里的机器不停的往我脸上戳。 他妈的,让我死了吧。 小粉红一双腿跨坐在我的腰上,开始用手拼命地搓揉我的背,当她手触及我背部的那刹那,突然我感到一股灼热,好像快被烧死了的感觉。 蒸气机的味道,背部的温度,脸上的痛处,大小粉红的脸庞,居然越来越模糊,再也看不到… 最后的记忆是大粉红慌张的声音:‘怎么办?她好像昏倒了。’ ‘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知道接下来有多痛。’小粉红说。 我是被柔软的羽毛给搔醒的,我发现大小粉红正拿着一支粉红色的鸡毛掸子在我身上拍打。 ‘这…这是做什么?’我爬起身来,坐在那张粉红色的床上。 ‘帮你把身上的屑屑拍下来啊。’ ‘屑屑?’我拾起身上一块褐色的颗粒:‘这是什么?’ ‘你的青春痘啊。’小粉红说。 ‘青春痘?青春痘不是在脸上吗?’我往脸上一摸,所有的痘子居然都消失了,换来的是再光滑不过的皮肤了,不只是脸,全身都是这样,又滑又嫩,好像初生的小婴儿似的。 沉净在讶异的思绪时,大粉红不知道从哪搬来一个巨大的连身镜,将它立在我面前。 ‘怎样?看看你满不满意?不行的话再替你修修。’ 镜子里居然坐着一个赤裸着身体的陌生女人,她的眼睛又大又圆,鼻梁又高又挺,嘴唇像樱桃一样红,乳房又大又漂亮,平坦的小腹,修长的双腿和手臂。 美女,老实说,我看到一个美女。 此刻用美丽漂亮都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了,但我没有学过太多的文学修辞,我只能说,如果美丽可以分等级,a级是极品的话,我必需给这个女人a++,她真是我二十二年来看过最漂亮最美丽的女子,这真是令我吃惊了,就像在看明星杂志一样。 更可怕的是,这个女人居然是我。 她们帮我围了一条粉红色的围巾,我只是目不转睛的直盯着镜子,直到高矮兄弟走了进来。 ‘巧眉,看来你几乎已经是个美女了嘛。’矮弟弟称赞着。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真是太神奇了。’我真的只能用第四台的电视购物里的台词来形容现在我心中的感受。 ‘嗯,还不错啦,’连不爱说话的高哥哥都插了一句:‘不过,还不够好,总之…到下一层楼再说吧。’ ‘嗯。’我点点头,开始祈祷四楼没有任何机器和椅子床铺有关的东西。 电梯打开的时候,我看到满坑满谷各式各样的衣服,这就是四楼。 正确得说,除了衣服,还有裤子、裙子、鞋子和各种配件。 我想这里是个好地方,因为我还没看到任何像怪手的机器。 ‘巧眉,看到这些衣服没?’矮弟弟指着这些衣服。 ‘嗯,这样是怎样?’ ‘这些都是你的。’高哥哥说。 我的?是指眼前这些几万件衣服是我的吗? 背后走出两个打扮时髦的小姐,踩着高跟鞋,喀啦喀啦的走了过来。 ‘朱小姐,你好。’ ‘好,好。’怎么又是两个?这里的人偏爱对称吗?这会儿又要干麻?又要把我五花大绑送到断头台去吗? ‘让我们来为你试穿你的衣服?’一个小姐说。 我看着矮弟弟,他对我笑了笑:‘放心,我只是要她们培养你怎样搭衣服会好看,会穿得有品味,这些衣服等下都是要给你带回家的。’ 我点点头,跟着两个辣妹走进更衣室。 ‘这件怎么样?’一个拿起一件粉红色亮片无袖,背后全露出来了:‘粉红色是今年最流行的呢。’ ‘不要不要,’我摇摇头:‘太露了啦。’ ‘不然这件怎么样?’又是令一件布料少的要命的热裤:‘穿起来很健康有活力的。’ ‘不要啦,我穿这件就好了。’我拿起一件白色麻制连身长裙,辣妹们摇摇头,很是无力的样子。 ‘朱小姐,你这样吸引不到年轻小伙子啦。’ ‘对嘛,只会让老阿公流口水。’另一个说。 ‘相信我们吧。’ ‘对嘛,你只要把身体借给我们就行了。’ 看着她们的诚恳,我沉痛的点点头:‘好吧。’ 在更衣室里面遮疼了好久,才被两个辣妹拉拉扯扯的推了出来。 ‘巧眉,真是太漂亮了。’矮弟弟傻了眼。 ‘嗯,蛮不错的。’高哥哥也转过头来。 漂亮?我吗?我真的很漂亮吗? 粉红色的亮片背心,白纱澎澎裙,粉红色的baby-g绑在纤细的左手手臂上,白色的泡泡袜搭在小腿上,最后是一双红色的娃娃鞋。 ‘真可爱,朱小姐。’两个辣妹告诉我。 ‘真的吗?我已经二十二岁了耶,还穿这样会不会太孩子气了?’ ‘放心啦,我们帮你把其它的衣服都配好了,现在已经送到你住的地方,到时候回去就可以看到啰。’ ‘真的吗?’ 看着镜中的自己,好几次都在问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一切实在太不真实,太虚幻了,我必需快点回到人间才行。 ‘ok,我们走吧。’ ‘这次去哪?’ ‘五楼。’ 五楼的色彩缤纷,几面大镜子束立在眼前,矮弟弟告诉我这里是帮我清理门面的地方,也就是俗称的理发部。 几个看起来很专业的理发师将我围了起来,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给朱小姐来个最新流行的离子烫好了?’ ‘先染个头发啦。’ ‘酒红色好不好?蛮俏丽的。’ ‘还要护个发喔。’ 最后,我顶着听说是最新流行的离子烫,原本及肩的长发被消去大半,一颗头红的触目惊心,还给抓去化了些淡妆。 ‘好啦,巧眉,我们帮你设计的程式里,你这辈子再也不必早上起来刷牙洗脸梳头发了,因为你的脸再也不会出油,牙齿再也不会蛀牙,头发怎么压也不会翘了,美丽将永远跟着你。’矮弟弟说。 我的天啊,我想这真是一台好机器啊。 接着是六楼。 这里像个小型的图书馆,不同于其它层楼的宽广,这里显得相当拥挤,各式各样的书在我身旁,压迫着我的视觉。 ‘这里是干麻?’我不懂美女跟这堆沉封以久的旧书有什么关系? ‘这些书都是你要念的。’高哥哥冷静的宣布。 ‘什么?’我叫了起来:‘我念这些干麻?’ ‘别激动嘛,身为一个美女,除了外在条件以外,还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行。’矮弟弟补充道。 什么?这么麻烦?这些都要念? 我开始寻找哪里有钢琴和象棋了。 让我死了吧。 ‘怎样?巧眉,要开始念了吗?’矮弟弟搬了几本书到我面前。 ‘我念完都老了。’满是抱怨。 他笑了起来:‘哈哈哈,是逗你的啦。’ 咦? 高哥哥从口袋里拿出四颗胶囊,四种颜色,仔细近看,上面写着:琴、棋、书、画。 ‘这是?’ ‘吃下去吧,你这个懒堕鬼。’ 终于到了最后一层楼,七楼。 我的心情是很复杂的,这一段神秘的旅程总算要结束了,想着自己在几个小时前臃肿不堪的身体,再看看现在的自己,简直像在做梦一样。 七楼,到了。 没有预期所看到的精密设备,也没有幻想中的华丽,七楼只有镜子,一面又一面的大镜子,贴在墙上,贴在天花板上,倒处都是镜子,反射着我美丽的脸孔。 ‘这又在玩什么花招?’我笑了起来。 矮弟弟突然抱住了我,紧紧的抱住:‘没有,这次没有花招了。’ ‘咦?’ ‘这是最后一楼了,我们该说再见了。’高哥哥仍是没有感情的声音。 ‘是啊,真舍不得你,巧眉。’矮弟弟摸摸我的脸。 我傻傻的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结束了吗?一切都结束了。 ‘你看那些镜子吧。’高哥哥指着那几面镜子。 ‘漂亮吗?镜子里的你。’矮弟弟问我。 ‘漂亮。’ ‘满意吗?’ ‘满意。’ ‘你要记住一件事,’高哥哥拍我的肩膀。 ‘咦?’ ‘记住,这世间上没有真正完美的东西,即使是人类的容貌。’ ‘啊?’ ‘不管是多么精良的机器,也有出错的时候。’ ‘这?你在讲什么啊。’我有些慌了。 ‘就像是药效多么强的药物,也会有它的副作用。’ ‘这是什么意思?’ 矮弟弟接口:‘我哥的意思是,我的的后天美女制造机,也会有失灵的时候。’ ‘啊?’ 不会吧,我等了那么久,终于有那么完美的机器了,也会失灵? ‘不过,只要你不要犯了他的禁忌,就不会有事了。’矮弟第安慰我。 真的吗? 哈哈,那就不必担心了嘛,从小我就是那种知错能改的人啊,只要告诉我不可以做什么,我是不会做错的。 这样想着,我又轻松了起来。 ‘那好,告诉我禁令是什么?’ 他们兄弟两对看了一眼,终于由高哥哥告诉我: ‘从今以后,你已经失去爱人的权力了,你再也不能去爱别人,如果你犯规去爱上人类,你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高哥哥的声音像炸弹般在我脑里引爆,然后,我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4 一样的台北街头,一样的人来人往,但,我的心情却变得很不一样。 ‘巧眉,想开点嘛,虽然你不能去爱人,至少,大家都会爱你,因为现在的你健康又漂亮。’矮弟弟的劝告犹言在耳。 是要又胖又丑,还是要爱情? 我要美丽。 我很确定,甚至一点考虑的空间也没有。 因为我不愿意放弃这个美丽的身体,我不想再回到过去的那种生活,我不要,那样的我,即使能爱人,又怎样? 江子扬呢,我爱他,但是,结果呢? 只有漂亮的外表才是真的,我的把握的只有这些了,只有这是真的。 其它的,不重要了,都已经不重要了啊。 突然间,冷不防有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我下意识的大叫。 ‘别叫,’回过头,居然是个头发被染得乱七八糟的少年,他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含着根烟,阻挡了我的去路。 ‘请问,有什么事吗?’我有礼貌的询问着。 ‘嗯,小姐,你有空吗?’他吊儿郎当的。 ‘有…有空?喔,有啊我有啊,有什么事吗?’我一点也不认识这个人啊。 ‘有空的话,我们去杯咖啡、坐着聊聊天怎么样?’ ‘啊?可是…我不认识你啊。’ ‘不认识有什么关系,聊了就认识啦?’ 我忽然意识到,这…好像在搭讪嘛,我在电视连续剧上看到这这样的。 ‘啊,难道难道…你是在找我搭讪?’我对少年怪叫起来。 ‘对啊,’他满不在乎的说:‘你长那么漂亮,该不会没被搭讪过吧?’ ‘对啊。’我乖乖的点头:‘这可是我活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搭讪呢。’ ‘小姐别说笑了…’ 接下来少年讲什么,我都没有注意了,因为,我实在太惊讶了。 这在我生命中是个太值得记录的一天呢,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向我搭讪呢,虽然没有想像的那么美好,但是,这是二十二年来奇特的经验呢。 然而,这样的经验,居然在“变身”后的一个礼拜内,不断的在我生活中发生,各式各样的手,开始搭上我的肩膀: ‘你好,小姐,可以担误你几分钟吗?’ ‘小姐,我从刚才就注意你好久了。’ ‘你真是我看过最美的女孩。’ ‘这是我的名片,有空可以来试个镜吗?你很试合拍广告呢。’ ‘不瞒你说,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爱上你了。’ 这些话捧得我飘飘然的,我真的有那么漂亮吗? 一次又一次的端详镜中的自己,照镜子变成了我最新的兴趣,我是真的变了,真的彻底的变了,这真是太好了,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确定自己的美丽之后,我知道我可以开始动身了。 我已经一个多礼拜没去上课了,该是时候把他们心中那个肥胖臃肿的朱巧眉彻底消灭的时候了。 换上现在显得略大的系服,套上牛仔裤和球鞋,背上满是原文书的背包。 我要去上学了。 第一个试验的对象,是曾经当众笑我胖的小王。 他正一个人在校园里走路,我知道他一直在偷瞄我,这死小子,一直是爱美女的臭男人。 让我整整他。 ‘小王。’我叫住他。 他吃惊的转头,左右张望确定四处只有他一个人,然后傻傻的回答:‘你…同学你叫我。’ ‘不叫你叫谁。’用力挤出我最勾魂的笑容。 ‘啊啊啊,什什…什么事?’看他吓得全身发抖,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才一个礼拜不见就不认识我啦?’ ‘啊?你…我们认识吗?’ ‘我是朱巧眉啊。’ ‘什么?’ ‘朱、巧、眉。’两只手抓住他的脑袋摇晃:‘听到没?’ ‘不、不可能啊,别开玩笑了,同学你也知道我们系上有个猪小妹啊。’ ‘当然啦,我就是她呀。’ ‘哈哈,猪小妹要是有你的一半就好啰。’他完全没听进去我的话,自顾自的数落起以前的朱巧眉起来:‘对了…同学,还没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真的是猪小妹啊。’ ‘怎么可能嘛,猪小妹哪有那么漂亮?’ ‘我是因为…’“后天美女制造机”几个字给我硬生生的吞进肚子里,我这么告诉他,他是不会相信的,换了一个方法:‘我…我去参加减肥班啊。’ ‘减肥班?可是,你跟她长得跟本不像啊。’ ‘我真的是你们的猪小妹啊,不信你问我她的事情。’ 别说小王不相信,连我自己也不相信这是我,但是,说服小王就等于说服系上的人,凭他那张大嘴,还怕他不会帮我做免费宣传吗? 我决定说服他。 ‘猪小妹最喜欢的颜色?’ ‘粉红色。’这还不容易。 ‘猪小妹最喜欢的速食店?’ ‘麦当劳,因为她喜欢kitty猫。’连原因也一并回答了。 ‘猪小妹最喜欢的人?’ ‘江子扬啦。’这太过份了吧。 ‘猪小妹最爱吃什么?’ ‘碱稣鸡,要加辣。’ ‘最讨厌吃什么?’ ‘没有讨厌的。’ ‘身高体重?’ ‘一百六十,八十七。’ ‘家里电话?’ 在我连手机也一并报完之后,小王张目结舌的看着我,久久才吐出一句话:‘你真的是猪小妹?’ ‘如假包换。’ ‘你…你怎么变得那么漂亮,又瘦身材又好。’ ‘唉呀,’拍拍他的肩膀:‘这很复杂啦,以你的智商,跟你说你也不会懂。’ 当然啦,不仅是他,就连当事人我也无法解释“后天美女制造机”这东西。 ‘跟我说嘛。’他又是一脸八卦。 我像想到什么,笑开了口:‘别想那些了,我请你吃饭…’ ‘真的吗?’他的眼睛燃起光茫。 ‘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我还不想让人家知道我变瘦的事…所以…我变瘦的事情不可以告诉别人喔。’ ‘没问题,没问题。’ 看着小王诚恳的眼神,我知道很快的,大家就会知道我变漂亮了。 ‘你看,那个就是朱巧眉啦。’ ‘哇勒,不会吧,才一个星期就变这样喔。’ ‘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整容的,反正她家有钱啦。’ 没多久,系上的人都知道了,包括那些见不得别人好的女生。 没关系,没关系,她们只是嫉妒我,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但我不懂,为什么以前常和我聊天打屁的那些姊妹淘,一刹那离我这么远,讲话变得那么客套,甚至带着一丝酸味。 当我如以往一般,想靠近她们谈论八卦的时候,她们只是会淡淡的说:‘喔,巧眉啊,唉呀,不敢当不敢当。’ ‘就是嘛,你怎么会跟我们这种长像平凡的在一起啦。’ 那口气,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嫉妒。 男孩子那方面却是如黄河氾滥的涌了过来,一发不可收拾,这也是唯一让我感到快乐的时候,当他们围着我,像苍蝇围着糖果,蜜蜂缠着花粉,当我说东的时候他们不敢往西,我说好的时候他们不敢说不好。 我用我的外在,让后宫粉黛无颜色。 再用我的内在,让男孩们目瞪口呆地只有称赞我的博学。 过去那些嘲笑我的男生,腰都弯了,嘴都笑开了的乞求我的原谅,一夕之间我享受了所有曾经令我梦寐以求的待遇,不管是排一长串等我出去玩的机车,还是数不尽的赞美。 ‘巧眉,你真是太漂亮了。’一只苍蝇附过来。 ‘谢谢。’我含着笑。 ‘我,我可以请你吃饭吗?’另一只。 ‘我记得…我记得你不是放话要追会计系的小美吗?’ ‘啊…这…我…’ 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引得我发笑。 男人啊,男人啊。 同时我也发现,男人真是这世上最没创意的东西,讲来讲去,还不就是那几招,“我爱你”,“你真漂亮”,“可以约你出去玩吗”。 唉,我真是看透他们了。 看得清楚,并不代表快乐,就像在适当的距离下,很多都西都是很美好的,但拉近一开,就不行了。 水瓶鲸鱼在漫画“你爱我吗”里面提到: 男人,是清风明月,令人舒适快活。 男人也是沟渠里的脏水,沾上了,便洗刷不掉污渍。 那些曾经正气凛然的,曾经不可一世的,曾经穿梭花群间的男人,一夕之间,变得什么都不是,只是在我身旁摇尾乞怜,等待我抛出一个答案,今晚坐上谁的车去外面逍遥。 我并不快乐,因为,看太清楚,那些曾有的假象和幻想都不见了,有的只是一个想扒光你衣服上床的,男人。 我很失望。 也许让我这辈子不能再爱人,是给我的一个恩惠吧,它时时刻刻警惕我,别爱上男人,千万不要,不然,只有失望。 我开始觉得疲倦了,一只只不同的手搭在我肩上,却没有一个是真心的。 他们只是想试试自己的能耐,或是考验我的能耐,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如她外表的圣洁。 当我几乎都快习惯这个身体、这种生活的时后,最后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那是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四月午后。 我从文学院出来,正烦恼着恼人的大雨,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朱、朱巧眉,需要雨伞吗?’ 是江子扬。 天知道我等待这一刻有多久了,看着他靦腆的表情,和窗外下个没完的雨。 ‘猪小妹,不…巧眉,啊…朱同学。’他又是搓手又是抓头发的,和那天恼羞成怒的样子判若两人。 ‘什么事?’实在是佩服自己的冷静,自顾自的拿着手上的卫生纸擦拭湿透了的白袜子。 ‘嗯…我想说…你…你变好多。’ ‘谢谢。’ ‘嗯…我我…我该为上次的事向你道歉。’ 咦? 停下手边的动作,看着眼前这个让我心系四年的男子,由几个星期前对我厌恶不已,到现在居然肯主动向我道歉? ‘道什么歉?’我故作不解的。 ‘啊,你忘了?不会吧?就是那次,那次对你大小声…’ 我忘了?我怎么可能忘记? ‘算了。’淡淡的说。 ‘真的吗?太好了,我还怕你会生气呢?就是嘛,漂亮的女生生气就不好看啰,说真的,你真的变得好漂亮喔,今天要来找你我还很紧张呢,不过他们都说你人温柔长得又漂亮,一定不会跟我计较的…’ 我看着江子扬,一瞬间的紧张被解放后,随之而来的是喋喋不休的声音,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左一句夸我漂亮,右一句说我美丽,突然间,我感到无比的厌恶,对于他,我居然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奇怪。 甚至,甚至我巴不得想离开这个有着令人窒息空气的地方,和这个敷浅至极让我作呕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男人,这个曾让我萌生轻身念头的男人,我一直以为他是特别的,他和其他男人不同,我是多么期待他的出现,但是,他是出现了,却也粉碎了所有我对爱情的幻想。 因为他的出现,只是让我看清世界上没有不为美色所动的英雄,多得只是鲜花旁边的牛粪。 我甚至后悔花了四年的时间去喜欢这样的一个人,我感到羞耻。 ‘巧眉,巧眉。’看来江子扬对我的褒扬已经到了一个段落了,我的名字在他的嘴里喊起来是如此恶心。 ‘什么事,江同学?’ ‘什么江同学,大家都是同学嘛,叫我子扬嘛。’ 我很想大笑,但是极力忍住了,顺从地叫着:‘嗯,我记得了。’ ‘我们今天晚上要上阳明山,很好玩的,你要去吗?’他话锋一转,很是热切的眼神。 但他并不知道,此时他所做的一切,在我眼里只会令我无尽的作呕。 ‘我有点累,不去了。’仍是柔顺的口气。 ‘别这样嘛,巧眉,如果你肯去我会很光荣的…’ 好了,说穿了不就是想在朋友面前出出风头吗?这些男人,女人在他们心中倒底算些什么呢? 在拒绝他的话语欲脱口而出之前,我的脑里突然闪过了些什么。 ‘江子扬,’叫住正准备离开的他,计谋在心中萌生。 他转过头来,很是疑惑的看着我。 ‘如果你方便的话,晚上七点来接我可以吗?’ ‘啊?’ ‘反正没事,去阳明山看看夜景也好。’又是一个假意的微笑。 5 接近七点的时候,我听到楼下白色福特的引擎声,是江子扬的车。 老实说我一点也不想去,这根本不值得我放弃“长男的媳妇”嘛,等会儿就要坐上他的车,开到什么冷死人的阳明山上去,光是想到就可怕。 但我居然奇迹似的在六点的时候,乖乖的从电视机前面跳了起来,仔细的在新买的衣柜里挑了一件具说很有女人味的白色麻质线衫,再从二十几条不同颜色的牛仔裤中选了一条黑色小喇叭裤,把自己包得紧紧的,要跟他上山已经够委屈了,我可不要还被他吃豆腐。 其实是可以拒绝他的,我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毅然绝然答应了他,也许就是那么一点不甘心吧,不甘心曾经被他迷得昏头转向,不甘心曾经为了他自杀,不甘心自己喜欢上的居然是这样注重外表的敷浅男子。 正好,他贪图我的美色,不知好歹的约了我,他难道真以为我忘了他对我做过的那些令我伤心欲绝的事? 这是他自找的,都是他自找的。 让手机响了三四声才接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的,是江子扬。 在镜中再次检视自己,才假装慌忙的跑了下来,拉开他白色的福特,挤出我自己看了都会反胃的笑容: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才不会勒,能等美女是我的容幸。’ 显然他收到我夸张的笑脸了,我恶心的想吐。 ‘怎么样?今天要带我去哪里啊?’ ‘想带你见见我的朋友啊。’他握着方向盘。 ‘小王吗?’翻了个白眼,那类的色狼我看多了。 ‘不是不是,是几个我高中的死党,我们约好每个月六号都会聚会的。’ ‘为什么是六号?’我是真的有点好奇了。 ‘哈哈,这是有典故的。’他故作神秘的看着我,像是暗示我该继续问下去。 得了吧,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不说拉倒。 当然我没有这么说,那句“不说就算了”含在嘴里硬生生地吞回去,转而以极度蛊惑柔媚的眼神,两只手矫柔做作的摇着他的手臂,装出最嗲的声音:‘说嘛,我想知道嘛,江子扬说嘛。’ 让我死了吧,这个发骚的女人是谁啊? ‘好吧,我说,那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shit,不说拉倒。 ‘好嘛,答应你就是了。’ ‘不可以再叫我江子扬,是朋友就该叫我子扬喔。’ 去你妈的,老娘才不干勒。 ‘好啦好啦,子扬就子扬。’ 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告诉我什么“六号传说”:‘其实是因为,我们这群死党里,我和其中一个都是六号生的,我是六月六号,他是三月六号,我们才想定这这一天,还可以顺便送礼物耶…’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断断续续的,为了让他闭嘴,也为了让我不必再维持那让我呕吐的假笑,我决定阖上眼睛。 很快的,我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我是被一阵敲打玻璃的声音给吓醒得,睁开眼睛时,一张张脸孔贴在车窗外,五六个男人不停的拍打着江子扬的车窗和车盖。 我下意识的缩成一团,害怕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江子扬只是笑着对我说:‘你醒啦,我们到好久啰。’ 他、他还有心情说这些喔?我都快被吓死了啦。 想问他外面这群暴动的民众是打哪来的,他却做了一个找死的动作:推开车门。 ‘你疯啦,他们会跑进来的。’我立刻护住包包,还好今天只有带两千块。 他回头又是一笑:‘安啦。’ 当他推开车门的时候,外面又是一阵欢呼,我俩像枪击要犯似的给这些大男人直盯着不放。 江子扬笑着,绕过他的白色福特和这群人,走到我身边的车门,轻轻的打了开来,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这是做什么?倒底发生什么事啦?’ ‘你先出来嘛。’ 他自做主张的拉住我的手,将我从车里拉了出来,此时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反抗,因为比起江子扬这个色狼,另外五六个陌生人要来得更可怕。 我宁可给一个认识的男人强暴,也不要给五六个不认识的男人轮奸。 奇怪的是,左右两旁的人群居然让出了一条路,好像星光大道似的,江子扬拉着我的手,走在这条路上,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啊? 当我们走到一家专卖热炒野菜的餐厅前面,身旁的陌生人忽然都叫嚣了起来,那声音之大,让几个正在餐厅里吃饭的客人凭凭往外看。 ‘小江,看不出来喔,马子这么正。’红衣服的大叫。 ‘就是嘛,还说不准带女朋友,自己倒先带了。’一个高个子也在旁起烘。 ‘羡慕死啰,郎才女貌喔。’ 几知眼睛盯着我浑身不自在,我不懂什么时候我又变成江子扬这家伙的女朋友了,他非给我解释清楚不可。 抓着他的衣领,在他朋友看不到的地方小声的问:‘喂,在搞什么啊?’ ‘嘘,帮忙一下嘛。’他的手不知好歹的攀上我的肩膀,给我硬生生的打下来:‘帮什么忙?你又没先说。’ ‘巧眉,你看到那边那群人没?’他指着那群男人。 我点点头:‘他们…他是谁啊?’ ‘他们就是我那群死党啊。’ ‘然后勒?’ ‘我们讲好这种聚会不可以带女朋友来的,可是…’ ‘啊,’我大叫:‘那你还叫我来!’ ‘你是我女友吗?’ 他含着笑,我知道我糗大了。 阳明山的黑夜比白天更美丽,九点以后,人群更多了。 我挨在江子扬旁边,他正和他的朋友划拳助兴着,杯盘狼藉洒了一桌。 江子扬果然高招,在这种场合硬是把我拖来做陪客,就算我说破了嘴、跳进黄河也没人会相信我不是他女朋友了,好样的,看我将来不把他整回来不可。 ‘巧眉啊,这个是我们大哥。’江子扬指着一个黑黑壮壮的家伙。 去,他们男人就爱称兄道弟,哥什么哥。 ‘大哥你好。’我假笑,一口气干了一小杯台啤。 ‘哈哈,小江你马子真的好正啊。’ ‘这个是豪哥。’ 妈啊,怎么又是一个“哥”。 ‘豪哥你好。’又一笑,一杯啤酒下肚。 ‘好漂亮喔,小江怎么追到你的啊?’ ‘这个是杰哥。’ 天啊,这群人是不是恶意灌我酒啊,怎么每个人都是‘哥’字辈的。 ‘杰哥你好。’ ‘哈哈哈,好,很好。’ 我的妈啊,这个杰哥居然一只手往我屁股捏去,然后若无其事的笑着。 这是什么世界啊?这群色狼! 我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我得快离开,一张张色眯眯的脸孔望着我,飘散的酒味令我晕眩的想吐,我得快离开,我真的要快离开。 藉故离开那个恼人的场所,想也没想的就往大马路跑去,远离人群的喧嚣,然后,眼睛所触及的便是顶顶有名的阳明山夜景了。 望着人工所雕塑出来的美丽夜景,一条线是一条马路,一点亮光是一个家,五彩缤纷的广告看板,将整个大台北包装的富丽堂皇。 我突然有些感叹,这夜景不就像我吗? 同是人工雕塑出来的东西,同样的五光十色,同样的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也同样的俗艳不堪。 在这一刻,我突然如此的讨厌现在的自己,讨厌自己新潮的打扮,讨厌自己美丽的脸孔,讨厌自己美好的身段,讨厌自己的一切。 在江子扬面前,我是个表里不一的假人。 但在现实生活中,我又活得有多真实呢? 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没一项是和以前相同的,都是假的。 发了疯的将包包摔在地上,我只想发泄,我讨厌自己,没像这一刻这样讨厌自己过。 ‘喂,那样背包会坏掉的喔。’ 什、什么?那是什么声音? 一个人影从路边的草丛中串出,是个戴着鸭舌帽,穿着运动外套的男人。 ‘你、你是谁?’我怕脚也软了。 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 ‘那很重要吗?’ 我看不清楚他的脸,鸭舌帽让我看不到他的眼睛。 有几分钟,我们就这样站着,静静地望着对方,什么话也没说,有多久的时间啊? 或许五分钟,或许十分钟,但,我觉得我快要窒息了。 不同于跟江子扬一起的痛苦,而是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像赤裸着身体,却无处可藏的感觉,因为藏不住,所幸干脆站着,就这么对望着。 不,正确的说,应该是我看着他,他看着夜景,而夜景照着我们。 没多久,江子扬就来了。 ‘巧眉,你上哪去啦?我们都在找你呢。’ 我花了几秒钟才将脸往左边倾,把视线往江子扬脸上望去,还是说不出话。 ‘靠,你怎么也在这?’ 令我惊讶的是,江子扬居然抓住了那个“鸭舌帽”的衣服,原来,他们认识啊? ‘你…他…’我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我开始有点佩服江子扬了,连躲在草丛里的人他也认识,真是交友广阔啊。 ‘忘啦?他就是我跟你说过跟我都是六号生的那个啊?他是三月六号,我是六月六号。’江子扬的滔滔不绝,连最后一点安静也破坏了,深怕没人认识他似的:‘小狗,干麻不过来喝酒?豪哥在叫你耶。’ ‘我这里有酒。’那个躲在草地里的“鸭舌帽”撩起一个塑胶袋,是一袋子的啤酒。 原来他叫小狗?哈,真好笑的名字。 ‘你,居然暗干我的酒,难怪我说怎么少一袋。’ 江子扬说着和“那只小狗”居然无视于我的存在,就这样追打了起来,小狗虽然不高,但是很是敏捷,不一会就把江子扬累的气喘连连。 ‘干,才跑这么一下就累啰。’小狗哈哈大笑。 ‘哪有!’江子扬忙得想辩解,直往我这里瞄来。 这小狗才注意到我,第二次正眼瞧了我。 有了心理准备,我准备好接受他的注目礼,准备接受另一个新的男人无尽的赞美,准备听他说‘哇,小姐你好漂亮。’,准备任他在我身上色眯眯的打转。 ‘小江走吧,去喝酒。’ 什么? 小狗的声音传到我耳里,我睁大眼睛,没有赞美,更别提预期的动作,他只是轻轻看了我一眼,然后便勾住江子扬的肩膀,随他喝酒去了。 我不敢相信,居然敢有男人不上勾? 即使不爱上我,也该赞美我几句吧,可恶,他又不是长多好看,见到美女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耶,居然敢不看我。 不死心,再度露出蛊惑的笑容,试图引起他的注意:‘江子扬,啊…我是说…子扬,等一下。’ 他终于回过头了,我就不相信我治不了你。 江子扬笑容满面的走过来,小狗却向他挥挥手,朝反方向走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巧眉,你叫我啊?’江子扬堆满了笑容。 ‘小…我是说,你朋友呢?’我有些急躁。 ‘他先回去啦,’又是一付讨人厌的嘴脸:‘他很适相的啦,知道该给我们小俩口一点时间独处一下…’ 这个小狗,究竟是何方神圣? 看到我不但不像只狗对我摇尾乞怜,反而骄傲的像头狮子,居然一句话也不对我说,好,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难道天底下竟然有我误算的男人?不可能,不可能的。 ‘巧眉,巧眉,hello?’ 6 不爽。 一切就像打结的发丝,让人烦得不得了。 我本来不是这样的人,尤其是变身后,我一直都冷静沉着的令人害怕,但这一次,我竟如此的不安与烦闷,只因为他没有看我? 究竟是怎么了我? 都怪那只,死狗。 关于小狗的事情很快的便在我耳边传开,应该说,不只小狗,连什么豪哥、杰哥什么哥什么哥的事情我也被迫接受,这一切都该归功于我们的,超级广播站,江子扬先生。 继然他爱讲,我就听吧,反正我一点也不在意。 ‘其实,小狗很可怜的。’ 这两个月来我不停的接受着关于小狗的各种情报,当然是因为每天晚上坐上江子扬的白色福特所致,我叫过他别花力气载我了,他就是不听。 算了,有人爱装阔也好。 ‘他又怎么了?’我提起眉毛。 小狗,本名叫做刘宇哲,是个蛮气派的名字,和小狗一点也扯不上关系。 ‘因为,他长得像狗啊。’江子扬会这么告诉我。 但是,这两个月来,被江子扬带着大江南北的跑,看到小狗也有六七次,但是每次看到他,他总是顶着那顶鸭舌帽,从不拿下来的,简直像酒不离手的酒鬼,真正的五官更本看不清楚。 听江子扬说,小狗本人是个蛮有趣的人,就是,不近女色。 ‘笑话。’听到这我总是忍不住哼一声。 我不相信,这世界上哪里有真正讨厌女人的男人,就算是同性恋也不一定讨厌女人哪。 也许是不了解,便就好奇起来,就像有些东西远远的看最美的道理一样。 ‘他又哪里可怜了?’拉回现实,我实在好奇的问。 ‘那天聚会,他刚和女朋友吵架了呢。’ ‘他有女朋友?’ ‘对啊,交往好久了。’ ‘不是说不近女色。’露出不以为然的眼神。 ‘所以才厉害啊。’ ‘他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啰。’我下了结论。 谁知道江子扬沉默了半晌,对我说:‘正好相反,长得相当普通,当然不及你的万分之一啰。’ 突然间,有什么东西在我心中冒了出来,我感到心里很不舒服,说不出所以然,只觉得心里有着藏不住的烦躁,都快满出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世上,居然有不为女色所动的男人? 第一个涌上心头的是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感到嫉妒,对,就是嫉妒。 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就像得到了全部的洋娃娃,却得不到最喜欢的那个,这样一个特别的男人,居然赏给一个姿色平佣的女人? 这,太不公平了。 ‘当然你比她漂亮多了,老实说,你是我看过最美丽的女生…’ 我感到江子扬在我耳边絮语,但我早已被这莫名其妙的烦闷弄得混身不对劲,更本懒的理他。 ‘我常在想,如果,能有这样的女朋友该有多好。’ 江子扬的声音突然停住了,我失神的看着他,灵魂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你在说什么?’心不在焉的说。 ‘你在说什么?’心不在焉的说。 ‘巧眉,’他低着头。 ‘啊?’ ‘我再也没办法碰到像你这样的女生了,我也怕你被别人抢走,所以…所以…’ 江子扬热切的盯着我,我感到一片茫然。 头好昏。 太阳很大,四周的景物似乎都要模糊起来似的,忍不住拭汗,觉得自己快昏倒了,真不了解自己为什么会傻的在下午两点走在东区街头。 ‘巧眉,还好吗?’江子扬的声音从身边响起,一双大手揽住了我的腰,我吓了一大跳。 这两个多礼拜来,我常一个人惊醒起来,坐在床上,看着身旁赤裸上身的男人,想起自己已经是江子扬的女人,然后错愕。 这一切的步调真得很快,快到我怀疑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了。 ‘巧眉,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当江子扬低着头塞给我一束玫瑰花,我也是这个表情,错愕。 ‘对不起,我对你没感觉。’ 这就是我的答案,但我没说,我只是让它在心里沉淀了几秒,然后将我的唇叠上他的。 然后我住进了他的屋子,因为大四没什么课,我也不打算考研究所,就这样腻了起来,我的厨具全进了他的厨房,衣服全进了他的衣柜。 他对我的态度令我吃惊的说不出来,从前那种对待女人的贯用技两,他一招也没用在我身上,取而代知的是一种少见的温柔,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玩真的? ‘做为他的女朋友,你这样讲真奇怪?’朋友会这样跟我说。 是啊,真奇怪。 或许是本身存在着要给他一个教训的念头,他的好,在我眼里只是一种手段,他为我改变的真心,只是一种令我加速坠入情网的方法,我会上当吗?等下辈子吧。 于是,我开始看不到他深情的双眼,感觉不到他对我的好。 我只是冷冷的,对着他。 讲话时冷冷的,亲吻时冷冷的,做爱时也冷冷的。 ‘你的身体好冰喔。’ 做爱时他已经满头大汗,我却是冷若冰霜,冷静的看着他,一成不变地做着那些愚蠢的动作。 ‘江子扬真是太可怜了。’我妈有时候会看不过去,硬是数落了我一顿。 可怜?他可怜吗? 是的,也许他真的很可怜,交了一个对所人热情就是对他冷淡的女朋友,但是,我呢?其他又丑又胖的女孩呢?她们更本没有爱人的权力,只能默默的承受所有人的嘲笑,我们不可怜吗?这些男人不该死吗? ‘巧眉,真的没事吗?’江子扬正拂去我前额的发丝,深情的望着我。 我推开他,冷冷的说:‘没事,好像有点中暑。’ ‘要休息一下吗?还是回去好了,下次再逛吧。’ 看着他担心的眼神,我都快笑了出来,男人啊,男人。 我只需要做出几个惹人怜爱的动作,他们就会前仆后继抢着为我服务。 正想着下一个动作该做什么时,一对情侣的身影从眼前闪过,夺去了我的注意。 女孩长得相当普通,小小的眼睛配着满脸雀斑,甚至有些略胖,男生个子小小的,平凡的长像和轻松的服饰。 这样的情侣满街都是,特别在东区,我却独独的注意到他们,并不是因为它们看来有多么恩爱,而是我发现,那个矮小的男生正是拿下鸭舌帽的小狗。 ‘这是小狗,我的好朋友。’ ‘你好。’ ‘还有,这是小狗的马子,小芬。’ ‘你好。’ 原来,这就是小狗的女朋友了。 她穿着白色的宽大t恤,黑色牛仔裤,一头清汤挂面的发型,小眼睛,苍白的皮肤和过多的青春痘。 实在不好看,眼睛不及我的一半大,鼻子比我矮一吋。 不过,这样的容貌,配小狗应该已经是措措有余了。 小狗。 小狗站在江子扬旁边,正围着服务生谈着点菜的事情,江子扬的嗓门大,身材挺拔又厚实,新发型搭配着解开两颗扣子的白衬衫,实在很难不引人对他行注目礼。 反观小狗,不到一百七的身高和过度消瘦的身材,要不是穿着一双男鞋,我还真以为他是打扮中性的小女生,平常形影不离的鸭舌帽给收了起来,浓密的头发狂乱不羁的在顶上乱窜,比起江子扬每天早上要在镜子前待上一个小时的功力,他来的不修边幅多了。 小狗是一片绿叶,陪衬在江子扬旁边,将他衬托的也倒是潇洒英俊。 ‘朱小姐,朱小姐。’ 一声声急切的呼唤打断我的思绪,是那个不好看的女生,嗯,我是说,小狗的女朋友。 ‘嗯。’我应了一声。 ‘朱小姐,你长得好漂亮,从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想这样告诉你了。’ 小狗的女朋友靦腆的表情,热切的告诉我这句不知道已经听过几百遍的话,我百般无聊的点点头,职业性的对她一笑: ‘谢谢。’ 她抓抓头,好像很紧张似的:‘嗯,我想,一定很多人告诉过你了吧。’ ‘还好啦。’又是一笑。 ‘你真的很漂亮呢,有没有人找你去拍广告。’ 够了没?这女人真是… 这就是小狗的女朋友?真没眼光,千选万选弄来一个应声虫,没有自己的想法吗?男人赞美我还不够多吗?现在怎么连女人都来了。 我还以为他的女朋友会多伟大勒,原来不过如此。 我没好气的回答:‘我对那些没兴趣啦。’ 或许是那声音之大,小狗的女朋友有些吓到,连忙向我道歉:‘对不起,朱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心情不好。’ 我有些不忍,声音缓和了一点:‘好了好了,别说这个了。’转移话题吧,不然这女人看起来快要哭了,真是懦弱。 ‘你跟小狗怎么认识的?’ 终于我选了一个话题,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她看了我一眼,居然笑了,那是很幸福很满足的笑容,这令我着实吃了一惊,因为我突然发现,有着那样笑容的她,居然非常漂亮,甚至凌驾在我之上。 而那样的笑容,是我从来没有过的。 我开始不寒而栗。 ‘我和他是在社团认识的,很普通的认识方法啦。’小狗的女朋友掩着嘴巴,不好意思的笑着,流露出一丝甜蜜。 ‘然后呢?’ ‘然后,我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啦,所以也没期待会有什么恋情啦,但是喔,你知道吗?宇哲他…’ ‘谁是宇哲?’ ‘就是小狗啦,’她不高兴的撇撇嘴:‘他们真讨厌,就爱说他长得像小狗,哪会啊,宇哲那么帅,对不对,朱小姐?’ 她自信而坚定的看着我,这是我看过她最有信心的一刻,她是那么自然的推崇自己的男朋友,那么的相信自己的男朋友,也许对自己没有自信,但对于男友,她是非常肯定的。 那,那种力量,从来没有发生在我身上过。 也许是有的,以前的我。 那个三个月没看到的朱巧眉,那个肥嘟嘟的手指抓着一把盐酥鸡往嘴里塞的朱巧眉,也许曾有过这鼓力量。 她曾经非常坚定的对她的朋友说:‘我的江子扬最棒了。’ 那种信任,就像小狗的女朋友,也许知道自己不如人,但是自己所爱的人,绝对是最好的。 或许,以前的朱巧眉和现在的我相比,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但是,相信自己男人是最棒的那种幸福,我再也无法拥有。 对于我的男人,江子扬,我有的是什么? 我有的只是装模做样的在他面前使出浑身解数,我要的只是让他无可自拔的爱上我,为了这些,我在所不惜,什么事都可以做了,我都不在乎了,我只为了想看到他被甩开时的那张哭丧的脸,然后大笑。 如此罢了。 这绝对不是爱情。 ‘你这样值得吗?’朋友会这样说。 值得,当然值得。 我为了报负,吃了多少苦,哪是你们这些凡人能体会的? 你们能想像机器压碎骨头的痛苦吗?你们能想像皮肤被搓揉到灼痛的难过吗? 你们不能,不可能,只有我才可以,因为这些苦我都受过,我不是平白无辜才成为美女的,受过多少伤,美丽,是我应得的。 而美丽,不过是一种手段,一种报负江子扬的手段。 不只美丽,所有可以吸引江子扬的东西都是我的手段,包括美丽的外壳、伶俐的反应、坚挺的酥胸,和听说非常珍贵的,处女膜。 ‘宇哲他呀,对人最温柔了,又体贴,我才会这么爱她啊。’ 为什么? 为什么小狗的女朋友才对我说几句话,才给我几个看起来好像很幸福的笑容,我就会感觉心如此的痛,有那么一刹那,我突然像被蛊惑了,也像清醒了。 我看到坐在餐厅里的自己,窗户上映着美丽的脸庞,有那么一分钟,我觉得自己正在从事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危险到我将会收不了手,将会无法自拔。 也那一分钟,第一次发现自己真的很不值得,很不值得做这些事。 ‘朱小姐,朱小姐你还好吧。’ 江子扬和小狗的笑闹声已经逼进了,小狗的女朋友不停的摇着我的手臂。 怪了,怎么声音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清楚… ‘朱小姐,朱小姐。’ ‘巧眉!’ 7 ‘巧眉,醒醒啊。’ ‘朱巧眉,快醒来。’ 勉强睁开眼睛,两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我面前,都穿着白色的医生袍,都留着旁分的短发,一高一矮,一老一少。 ‘啊,是你们。’忍不住大叫,从床上弹起,直愣愣的看着他们。 很久不见的高哥哥和矮弟弟。 ‘嘘…朱巧眉,你以为这里是哪里,那么大声。’高哥哥跟以前一样皱了皱眉,我这才环顾四周。 白衣服,白墙壁,白床单,白枕套,这里是医院。 ‘我…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不来医院我们怎么跟你讲话。’高哥哥没好气的说。 嗯?什么意思啊?来医院才能讲话?不会打我手机跟我说话就好了吗? 矮弟弟走近我,拍拍我的肩膀:‘好久不见了,巧眉,你还是一样漂亮喔。’ 一把抱住矮弟弟,像抱着自己的亲人,他大概是我最喜欢的人了。 ‘我也很想你啊,不过,为什么我会到医院啊?’我摸着有点昏的头:‘奇怪,江子扬呢??我记得刚才我跟他一起吃饭的。’ ‘把握时间,别说一堆废话。’高哥哥不耐烦的看着表。 矮弟弟止住我的言语:‘巧眉,我们今天时间很紧凑,不能说太多,知道吗?’ 我点点头:‘可是我…’ ‘你别说话,今天由我们来说,我们好久没看到你,哥哥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呢。’矮弟弟看了看高哥哥,他挥挥手:‘谁要跟她说话啊。’ 我笑了起来,他还是这样严肃,明明很关心,却死鸭子嘴硬。 ‘最近过的好吗?巧眉。’矮弟弟不安的看着我。 好? 如果用一个字能代表我最近的心情就好了,但是,我实在不想用好这个字。 我低下头:‘我也不知道,最近,总觉得很迷惘。’ 矮弟弟摸摸我的头:‘乖,真难为你了。’ ‘你好像交了一个男朋友。’高哥哥插了进来。 我点点头:‘嗯,江子扬。’ ‘你好像不是很喜欢他?’矮弟弟问我。 又点点头:‘我对他没什么感觉。’ ‘那干麻要在一起?’高哥哥问。 摇摇头:‘一言难尽啊。’ ‘人类的感情真奇…’矮弟弟还没说完,高哥哥就捂住他的嘴巴。 我抬头看着他们,努力挤出笑容:‘不过,能看到你们我已经太高兴了,你们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啊?’ 矮弟弟不回答我:‘巧眉,你看来已经超过你可以负荷的了,我们让你变成后天美女,究竟是错还是对呢?’ ‘老实说,你看起来很不快乐。’高哥哥说。 我茫然的看着他们,一时间千头万绪。 ‘你快乐吗?’矮弟弟问。 我摇摇头。 ‘那,你想变回来吗?’高哥哥问。 我,我想变回来吗? 那个丑陋的朱巧眉,那个痴肥的朱巧眉,那个没人爱的朱巧眉,那个想自杀的朱巧眉。 我,我不想变回来,我不能变回来,我不要回到过去那种生活,不要,我不要。 ‘我,我不要,我不要变回来。’ 我发了疯的大喊,高哥哥按住我的手脚,矮弟弟摇摇头,叹气:‘哥,我觉得人类真的很奇怪?’ ‘我不要,我不要。’ ‘巧眉,巧眉,你还好吧。’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江子扬坐在我面前,矮弟弟不见了,高哥哥不见了。 ‘巧眉,你让我担心死了,怎么突然昏倒,我吓死了。’江子扬一把抱住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巧眉,你让我担心死了,怎么突然昏倒,我吓死了。’江子扬一把抱住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朱小姐,对不起,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小狗的女朋友从旁边钻了出来,一脸愧疚,一只手紧握着小狗。 ‘朱小姐,多保重。’小狗也说。 奇怪,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巧眉,你不要吓我,你倒是说说话啊。’江子扬不停的摇我。 ‘高哥哥呢?矮弟弟呢?’ 医院里好静。 江子扬背对着我,他不知道我已经醒了,只是自顾自的对着一颗苹果奋战,不习惯做家事的他,拿着一把水果刀,将手切得满是伤痕,这几天一直是这样。 ? 醒来的时候,就一定会看到他,他总是满欣欢喜,兴高彩烈的对我说:‘早安啊,巧眉。’ ‘今天过得好吗?’ ‘不可以挑食喔。’ ‘来,张开嘴,啊。’ ‘乖,吃药嘛,你贫血,最容易昏倒了。’ 那是我从未想过的江子扬,那样超乎想像的温柔。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那个江子扬,应该是放荡不羁的,应该是如以前一样,只注重外表的花心大萝卜啊。 那么,在我面前这个的是谁? 他热情而谦虚,深情的眼神令我几乎都要相信他是真的爱上我了。 难道、难道是我失算了。 是什么令江子扬改变?我不懂,有什么能让一个人有这样大的改变,他简直是转性了。 ‘巧眉,你还不懂吗?他爱你。’妈从嘉义上来探病的时候,忍不住责备我。 爱? 爱算什么?光凭爱,就可以改变一个人? 哈,这真是可笑。 我暗恋他四年了,他的一个眼神就能令我疯狂,却也怎么不见他改变? 当他一追求我,就神魂颠倒,全都变了,周旋在身边的女人也不要了,每天混吃等死的酒肉朋友也不见了,剩下的,就是每天早上八点,准时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都是因为爱? 我不愿相信。 我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为得是什么?我只知道,如果我先低头了,我就输了。 于是,今天的他,还是一如往常的出现在我的病床前,一样笨拙的为我消了个苹果,我看着他转过身来,微笑的将水果塞在我手里。 ‘巧眉,我们结婚吧。’ ‘你说什么?结婚?谁跟谁结婚?’ ‘我啊,我跟你,我们两个结婚吧,我是说…嫁给我吧,巧眉。’ 我看着他,他也望着我,那眼神十分深情,好像真的要结婚的样子。 ‘神经病…’ 终于,我说。 我在他眼里看到失落,他是天之骄子,是不该失败的,他正收拾着自尊,再一次的向我请求: ‘我说真的。’ ‘我们还没毕业,又没有经济基础,结什么婚?’我想出个藉口搪塞他:‘你疯啦,吃饱饭太闲啊。’ 他想了想,不退让的口气:‘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就算没毕业,法律上也可以结婚了,经济方面我也想过了,我有教育学程,学校会帮我分配的,另外,我自己有一点储蓄,一年半载还不用你操心,再不然,先订婚也行。’ 对于他的认真,一时间居然找不到任何话去辩驳,只是讶异,讶异他少见的严肃,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当然,也讶异他对我的感情,是陷的那么深,那么快。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知道的是,我不想结婚。 ‘我、我不想结婚。’脱口而出,他迷惑的看着我,我连忙补充:‘我是说,我是说,我还年轻,结婚的事,我没想那么多,而且,还没问过我爸妈。’ 对,拿父母做挡箭牌,高招。 ‘你说伯母那边?我昨天晚上已经跟她谈过了,她说主要还是要看你的意思。’ 什,什么? 江子扬的魔掌,难道就这样一天一点的侵入到我的生活里?难道大家都这样中了他的迷魂香了吗?怎么一股脑的把我往他身上推。 ‘你,你为什么要娶我?’ ‘傻瓜,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啊。’ ‘你爱我?’ 江子扬爱我? 搞什么啊,他玩真的啊? ‘我爱你很奇怪吗?’ ‘嗯,喔,没有没有。’ 怪极了,除了我父母,根本没有人会爱我,今天居然有个大男人口口声声他爱我,还要把我讨回家做老婆,而这个人,居然是以前喊我猪小妹的负心汉? 这真是太奇怪了? 他不怕我就是来报负他的吗? 他不担心我拒绝他他会丢脸吗? 他不要那些从前在他身边围绕的红粉知己了吗? 难道,这就是爱? 是啊,这就是爱。 我用尽了浑身解数,把江子扬伺候的服服贴贴,现在,他可终于爱上我了。 比较不在我意料之内的是,他对我的感情,似乎比我想像的还深,甚至不惜向我求婚,无论如何,这么久以来的出卖灵魂违背良心,就在等这一天了。 我将举起我的右脚,朝他狠狠的踹下去,让他感受到锥心之痛,就如同几个月前我所尝受过的种种伤痛,我要他不但痛,而且永远也忘不了这痛。 这一天,来了。 我眯着眼斜眼看他,看他一脸凝重的神情,然后我宣判:‘我不能跟你结婚。’ 他惊讶的望着我,然后平静下来,努力向我抛出一个笑容:‘巧眉,是我太急了,不结婚也无所谓,要不,先订婚好了。’ ‘也不要订婚,’斩钉截铁的说:‘说明白点,我不打算跟你许下什么承诺。’ ‘巧、巧眉?你怎么了?’他关心的拉着我的手臂,我将手抽回,朝他推了一把,他给退后了五六步。 ‘走吧,江子扬,我们结束了。’ ‘为…为什么?巧眉,我说错什么了?巧眉…原谅我,我真的很爱你…巧眉…’他似乎歇斯底里了。 ‘喂,你放手啦。’推开他,再冷静不过的声音:‘我要休息了,你请回吧。’ ‘巧眉,不要这样…’ ‘……’ ‘真的,巧眉…没有你我会死的。’ 我看着他,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那你去死吧。’ 一切都静了下来。 江子扬退出我的世界以后,即是如此,一切,都静了下来。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这意味着我再也不必端出笑脸和他打情骂俏,再也不必一次又一次的痛恨自己的虚伪,我已经完成了我的复仇,一切都结束了。 但是,一切却静了下来,四周的呵护声不再,热情的拥吻不再,这份宁静,竟让我发现,过去自己的世界里,居然只装着满脑子对江子扬的恨,一但将他出清了,便什么也不剩了,剩下的,只有寂寞。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去找以前的朋友?去寻找另一个为我疯狂的男人疯狂恋爱? 我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这是我变身后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做。 妈的,美女朱巧眉和丑女朱巧眉,兜了一大圈,居然还是窝在一起无聊。 你说,哪里可以排解寂寞呢? 于是,我选择了满是寂寞男女的pub。 这是我最美丽的时刻,我的眼神闪闪发光,我的衣领开叉至胸襟,若隐若现,我头发上了大卷,黑色的丝袜和高跟鞋,廉价的香水把我包装的像只狐狸,挥一挥手,又有一群男人晕头转向。 ‘小姐,这里有人坐吗?’ 我会在八点整准时到达pub,趴在柜台,点一杯马汀尼。 我会在身旁留下一张椅子,然后等待。 等待有人向我要求坐下,等待有人陪我喝下那一杯杯绕着英文名字的洋酒,等待有人替我付了今晚的帐,等待有人将我带进他的屋子,脱去我俗艳不堪的衣服。 ‘你晓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啊?’ 晓得吗?或许我不晓得吧。 我晓得的是,我要用酒精麻醉身体里的每一个回忆,或许有些痛处,但是,一下就过了,真的,然后,我会安安稳稳的睡去,接着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真的,有时候我会怀疑这一切不过是梦? 什么高哥哥?什么矮弟弟?什么江子扬喜欢我?他更本就不可能看上我,什么“后天美女制造机”?这世上哪有那种东西。 可这终不是梦。 当我看到自己纤细的身段,迷人的脸蛋,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失去存活目的的我只能这样,日复一日的做着相同的动作:浓妆艳抹,喝下一大桶酒,假笑,做爱,然后幻想这一切都是梦。 今天的柜台上还是有着八分满的马汀尼,暴露的紧身衣和刺鼻的香水味,我仍像个怡红院名妓一般,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男人,看他们拙劣的搭讪技巧和愚蠢的情话,这真有趣。 ‘小姐,这里有人坐吗?’ 来了。 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像网路上传讯息时pc固定发出的声响,它表达的意义是::又有一条鱼上钩了。 ? 我佣懒的转过头,拨拢及肩的假发,要不要让他坐呢?看老娘心情吧。 ‘朱小姐,打扰了。’ 该死的,在我最不想看到熟人的时候让我看到了他,江子扬的死党,小狗。 8 ‘坐啊,你坐啊。’ 我极力的想装着自然,却再再显示了我的不自在。 小狗顺从的坐在我身旁,我为他也叫了一杯马汀尼,然后两个人只是喝酒,不发一语,静静的喝酒,他喝酒的方式很特别,先用姆指、食指和小指端起酒杯,然后深深的盯着它,好像科学家在观查化学药剂的样子,尔后心满意足的将酒往嘴里送,不像其它会来pub的人,将酒看做是吊马子的附属品,反倒像是专门来喝酒似的,静静的用舌尖浅尝这杯马汀尼。 看不出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他来意。 我想,多半是为了江子扬吧,我已经两个礼拜没有见到他了,换言之,这样的生活我已经过了两个礼拜了。 ‘江子扬又怎样了?’甩甩头,结束短暂的沉默。 他放下酒杯,眼睛却未层离开它,喃喃自语的,像在对我说,像在对自己说,也像在对喝了一半的马汀尼说: ‘你,这样很快乐吗?’ ‘咦?’ ‘我说,你不觉得无聊吗?’他的眼神终于对上了我,火辣辣的,像要冒出火焰似的:‘看看你自己,浓妆艳抹,一点学生的样子也没有,你知道现在的你看起来像什么吗?像个谁都可以上的廉价妓女。’ 他,他竟敢这样说我?他岂敢? 就算是曾经肥胖臃肿的惨痛日子里,也没人敢这样说我,将我说的这样不堪,这个和我讲的话不超过五句的家伙竟然敢这样说我? 没有人敢这样说我,没有人可以说我,谁都不行。 我可是朱巧眉啊,那个谁都想靠过来等待我施舍的朱巧眉啊,哪个人看到我不夸赞我两句,哪个人不向我陪笑脸,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这样讲我? ‘你、你凭什么…’ ‘看看你自己吧,要是你是我女儿,我第一个打死你。’ 看看我。 低俗的香水混着酒味,一张脸全是粉,暴露的服装令全场的男人直盯着我不放,如果我妈看到,真的会打死我。 日复一日的夜夜笙歌,令我看来极速老化,现在的我,果然一点学生的样子也没有,一点学生的责任也没有尽,他说的对,我看起来真的像个妓女。 每天坐在这张吧台前,等待一个个陌生的男人来消遣我的寂寞。 然而,寂寞真就此消失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这便是我为什么仍然烦闷的原因,也是我为什么每天坐在这张吧台前面的原因。 因为在交欢的那刻,这个男人是真正的爱我,他会为我摘下天上的星星,这时的男人为我痴迷和疯狂,我的任何一个动作都能使他着迷,那一刻的他,很真心。 纵使,我也一直知道,那一刻的男人之所以爱我,之所以真心,是因为他急欲想拥有我的身体,想享受那片刻的快感,在鱼水之欢后,他的热情会急速降温至一杯冰水,睬也不睬我。 这些我都知道,一直都知道,只是,我想假装自己不知道。 小狗的出现是残忍的,他在几秒钟刺破了我努力建立的伪装,将我理所当然的放肆,扣上道德的帽子,让我再次看清自己,再次痛恨自己。 真的,我恨自己。 发抖的手点了几次烟就是燃不着,他替我点燃了烟,然后,又是寂静。 ‘江子扬,好吗?’从没有一刻那么想知道他的下落。 他转过身看看我,压低着激动的声音:‘这么快就忘了吗?’ ‘很久没联络了,自从…’ ‘还记得你对他说过什么吗?’ 我点头:‘当然记得。’ ‘全都记得。’ ‘嗯。’ ‘你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最后一句话?我对江子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那你去死吧”。’ ‘他如你的愿了。’ 重回人世间的第一刻,眼睛所触及的即是一只半个人高的kitty,大红色布格子的棉被,和全是粉色系的璧纸,这里,似乎是我房间。 天啊,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扶着宿醉的脑袋,昏沉沉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喂,你醒啦。’ 来不及思考多余的事情,另一件令我惊慌的事情接肿而至,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低沉而有磁性。 这…这声音… ‘小、小狗?你怎么在这里?’我忍不住大叫,一点既有的淑女形象都没了。 ‘呶,把这喝了。’他硬是翻开我的手掌,塞了一罐解酒液。 ‘给我这干麻?’我傻傻的问。 ‘你头不痛吗?’他自顾的离开了我的房间,我尾随在后面,惊讶的摸着昏沉沉的脑袋:‘头痛?你怎么会知道我头痛?’ ‘没有人喝下一整瓶马汀尼不会醉的。’他别有所指的看着我:‘就算她是个天天在pub混的酒鬼。’ ‘你怎么知道…’ ‘下次请计算好自己的酒量,不能喝酒就不要喝,免得增加别人的困扰。’ ‘我…我喝醉了?’我喝醉了?怎么可能,我从没醉过。 ‘正确说,应该是昏倒。’他走到厨房,拎起一袋印有便利商店名称的塑胶袋。 ‘我…我昏倒了…’ ‘这倒好了,亏我千辛万苦把你从那里托到你家,我辛苦也就算了,你居然连自己昏倒都忘了。’他没好气的说:‘你还记不记得我昨天晚上去pub找你。’ ‘昨天晚上…’ 所有思绪一时涌了上来,小狗的冷静,我的吃惊,都涌了上来。 ‘“那你去死吧”。’ ‘他如你的愿了。’ 江子扬! ‘江子扬?江子扬怎么了?’我谎然大误,然后拼命摇着小狗的肩膀,他是这么告诉我的,难道…难道是… 天啊,他怎么可以这么想不开,天啊,我倒底在对他做什么? ‘过来。’ ‘啊?’ ‘我叫你过来这里坐。’小狗不妥协的指着他身旁的椅子,意示我坐下去。 搞什么?这里是我家耶! 这里所有的东西,包括那张椅子都是我的,我爱坐哪里就坐哪里,你管得着吗? 但我还是顺从的在他指定的位子坐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办法对他生气,也许是因为他的严肃令我有点害怕。 ‘那个…江子扬…’我急切的想知道这一切。 ‘坐好,不要动。’又是命令的口吻,然后从刚才拎着的塑胶袋里拿出一罐优点和ok棒。 ‘干麻?你要干麻?’ ‘你以为你怎么昏倒的?你啊,喝得烂醉不说,一颗头哪里不撞,跑去撞桌角,流了那么多血,小心以后破相。’ 我伸起手来抚摸额头,真的有一块小小的伤口。 ‘还不快过来,我帮你擦药。’ ‘不用了啦,小伤口。’ ‘你还想不想知道江子扬的事情啊?’ 又是医院,我最不想看到的地方。 每次到这里准没好事,上次是在餐厅贫血昏倒,给江子扬抱着一路赶了过来,这回不到一个月的光景又回到医院,只是这次,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是昔日高大强壮的江子扬。 他躺在床上,两只眼睛好像不打算再打开似的,闭的紧紧地,气息规律的呼吸着,若不是在一条条管子在他身上围绕着,我真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江子扬倒底怎么了?’我急得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等等,上药。’小狗只是低着头,自顾自的将ok棒撕开,往我额头上的伤口贴去:‘头过来。’ 我快被急疯了:‘别擦药了啦,快告诉我江子扬现在在哪?’ ‘在医院。’ ‘在…在医院?’啊?他倒医院干什么? ‘是你叫他去死的,你知道,他太爱你了。’ 医院里的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江子扬仍闭目养神,谁也不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些什么,要是他真的醒来了,我也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 除了流泪,我无能为力。 ‘自杀?他自杀了?’ ‘对。’ 啊?不会吧?他怎么可以这么傻? 照理来说,听到这个消息,我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感到开心的,应该感到空前的胜利才是,因为我已经击垮了我最大的敌人,更美好的事,我让他尝受了当初我的痛苦,让他和从前的我一样,为爱自杀。 ‘他…他怎么死的?我说…怎么自杀的?’我已经开始语无伦次。 ‘呸!我可没说小江死了。’他不屑的眼神。 ‘没死?真的?’ 我的心情是喜悦的,甚至是感激的,感谢上苍,他没死,不知道怎么得,不再有愁恨,不再有愤怒,剩下的,只有感激。 真的,我好感激,如果他死了,也许我会懊恼一辈子。 ‘他呀,吃了一整瓶安眠药,看来真的要为你死了,这个家伙,专门做些让人担心的事,还好发现的早…’ 很久没有掉眼泪了,因为我知道,哭或不哭,减少的只是体力,却不是问题之所在,从前被嘲笑的时候没有哭过,后来在接受“后天美女制造机”的训练时也没有,那时候我以为,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哭了。 我的泪腺却在此时发达的一发不可收拾,泪水清楚了我的视线,也像清醒了我的脑袋,这一刻,我第一次感到恐慌,我差点就要害死一个人了啊!一个好好的人,前几天还生龙活虎的带我游山玩水,才含情脉脉的向我求婚,今天却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好像随时都会与我们分开似的。 虽然医生说明江子扬已经没事了,只需要在医院休养几天即可,我还是忍不住泪水的氾滥,我倒底对这个年轻人做了什么?他有他光明的未来还前途,我只有一张随时会凋零的美貌和空虚委靡的心。 ‘别哭啦。’小狗从背后拍拍我的肩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江死了勒,少触人家眉头了。’ 我望着小狗,和他停在眉头短暂的柔情。 ‘咦?宇哲,你怎么来了?’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化着淡妆,穿着轻便的衣服,提着一篮水果,开朗的笑容和江子扬很是相像,我想,这该是他的母亲吧。 ‘江妈妈,我来拿好了。’小狗接过那篮起来很重的水果。 ‘你真是好孩子,’江妈妈很是明朗的笑容:‘真是的,从子扬住院后你就天天往这里跑,不用上课啦?’ ‘没关系啦,江妈妈,我都是没课才会过来啊,而且,我和小江是好哥们嘛。’ 看着小狗和江妈妈一搭一唱的对话,我有些不知所措,该怎么向江妈妈介绍自己呢?身为江子扬的“前任”女朋友,我可从来没见过他的父母呢。 ‘这位是…’江妈妈终于注意到了我:‘是宇哲的女朋友吗?’ ‘啊,不是不是,我、我是…’ ‘江妈妈,’小狗打断了我:‘这位是朱巧眉小姐,跟小江是同班同学。’ 江妈妈的表情在瞬间大变,笑容在她脸上淡去,换来的只是一脸错愕。 ‘江妈妈?’小狗摇了摇她。 ‘你…’江妈妈指着我:‘你是子扬的女朋友?’ 我看着小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狗忙着替这一屋子凝重的空气圆场:‘是啊,江妈妈,这就是子扬的女朋友,人很漂亮呢…’ ‘出、出去。’江妈妈低着头,然后放声大叫,我们都给吓了一大跳。 ‘江妈妈?江妈妈?’ 江妈妈终于抬起头,却以最毒辣的眼神狠狠的看着我:‘宇哲,你、你怎么把这种女人带来,要知道,她可是害死我儿子的狐狸精…’ ‘江妈妈?’小狗抓着江妈妈欲扑过来的身体:‘别这样,冷静点。’ 方才的和气都已经不见了,此刻的江妈妈只是瞪着我,然后一个字一个字清楚的告诉我: ‘你给我滚,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滚”出江子扬的病房和江妈妈的愤怒之后,我居然发现一件事。 我,无处可去了。 这是一件可怕的事,特别是对于从前的我,想要去淡水看日落,想要去北投泡温泉,想要去pub跳舞喝酒,要去哪,就去哪,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有江子扬的日子,我可以搭乘他的白色福特云游四海,没有他的日子,更是有五彩缤纷的高级教车任我挑选,教我坐上任何一个陌生男人的车。 现在的我,却哪也不能去,不是美丽的问题,没有了男友的束缚,更多男人会攀上我的肩膀,会揽上躲的腰只,只是,现在的我,哪也不想去。 这是心情问题。 不想去pub吊凯子,不想去@live疯狂一晚,不想去电影院麻醉自己,不想不想,什么都不想做,更不想回家。 但我终究还是回去了,就因为我无处可去,而我的家(其实也不过是个十坪的小房间),正是我不想去的地方中唯一不是那么讨厌的。 所以我回家,带着各式各样的冰啤酒,绿色罐子的是海尼根,长条玻璃瓶的是可乐娜,有些苦味的是台啤,甘甜美味的是玫瑰红… 唉,反正都是酒呀,吞进肚子之后什么都一样,没有颜色,没有形状,没有味道,没有感觉。 唉,反正都是男人,脱下衣服之后什么都一样,没有长像,没有身材,没有言语,没有感觉。 敲门声偏偏在这时候响起,急切的声音令我很是烦燥,是房东吧,这个月都没过,又来摧房租了,真是没道理。 或许,她是唯一不注意我外表的人吧,在房租方面,我并没有因为美丽而得到较便宜的折扣,相反的,也没有因为以前的肥胖而遭受她的歧视。 ‘王太太,明天再拿钱下去给你啊。’身体也不想动一下,就对着门外大叫。 敲门声还是没断,反而更急促了。 无可耐何,即使我明天就要死了,世界却还是在运转,房东太太不会因为我死了而忘了向我要房租的,悲哀呀。 拉开门:‘房东太太,我…’ ‘我不是房东太太。’ 是啊,的确不是房东太太,蓝色牛仔裤,黑色格子衬衫,是几个小时前才在医院见面的小狗。 ‘你…你怎么来了。’说不吃惊是骗人的,在我最孤独的时候,还记得我的,居然是这个人。 他看着我,以一贯的一号表情对我说:‘我可以进来喝一杯马汀尼吗?’ 我愣了几秒,心情突然间,好像被释放了,刚才的压力都化为乌有,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一切都可以无所谓似的,然后我对他说:‘这里没有马汀尼唷。’ ‘那…’他的脸都涨红了。 ‘啤酒可以吗?’给他一个真心的笑容。 ‘可以可以。’ 电视正哗啦啦的播放着不知名的综艺节目,总之一个礼拜七天,不管怎么转都可以看到吴宗宪,小狗看起来很专心的看着电视,很专心的喝着海尼根。 而我正专心的观察他。 他喝啤酒的样子非常好看,他总是优雅的端起易开罐的瓶口,先是浅浅的以舌尖尝一口,然后才将酒往嘴里送,好像专门品酒的人,那么的用心,我怀疑他做什么事都是很专心的。 他喝酒的样子是温柔的,虽然,我从没看过他的温柔,我看到的他,不是愤怒,就是没表情,从来没有像这一刻的温柔,好像卸下妆的女人,脱下盔甲的武士,这样的他,看起来很温柔。 我喜欢他喝酒的样子。 ‘我要走了。’他猛地转过头,温柔的眼神笼罩着我。 ‘啊?要走了?这么快。’我的两颊居然热了起来。 他举起手腕上的电子表:‘十二点多了。’ ‘是吗?’这么快? 他站起来,向我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向大门。 ‘你、你要走了啊。’我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叫道。 他又朝我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所以,明天我还会来,后天也会,总之,我会一直照顾你,直到你恢复原状。’ 9 震耳欲聋的电铃硬是把我从被窝里挖了起来,七点四十分。 七点四十分!! 我老天啊,谁会在这种时候到我家作客,太不适相了吧! 越过满是喝光的啤酒罐,千山万水的抵达大门。 ‘早安。’ ‘小狗?你怎么来了。’ 天啊,他怎么来了?我的吃惊立刻表现在脸上。 ‘吃早餐。’他丢给我一个塑胶袋,然后头也不回的往里面走。 ‘你买早餐给我唷,’我望着袋子里的牛奶和面包发呆:‘谢、谢谢你。’ ‘你倒底是不是女生呀?’ ‘啊?’怎么突然这样吼我? ‘你看你家,乱死了,倒处都是空瓶子…’他蹲在地上,嫌恶的挑起那些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垃圾。 ‘我…我…’糟了啦,我可是很爱干净的,要不是最近的事,我也不会不打扫啊,小狗,你听我解释啊! ‘算了,’他猛地站起来:‘那些等下再说吧,今天你有更重要的工作。’ ‘什么?’ 他豪不考虑的走进我的房间里,打开我的衣柜,几百件衣服给他倒在我的床上,他在做什么啊? ‘你…你要干麻啊?’这人是来强劫的吗? ‘选一件衣服,我们现在要出去。’ 出去?他约我出去吗?为什么? ‘你究竟是怎么了?’ 这是我的疑问,小狗究竟是怎么了?我记得在几个月之前,他对我还是不理不睬,话也不愿意跟我多讲几句的人哪?在pub的时候,他对我的言语是不屑而愤怒的啊,我是他朋友的杀人凶手?不是吗?我差点害死了江子扬,令江妈妈痛哭流泪的人啊,不是吗?他为什么还要这样照顾我,还要带我出去? 这一切倒底是怎么回事? ‘别废话,你选好衣服了吗?’他看起来有些不安,低着头。 我不懂他怎么了,昔日那个看我一眼都不肯的小狗,现在居然站在我房间,我只有胡乱挑了一件黑色细肩带的丝质连身裙:‘就这件吧。’ 他摇摇头:‘你以为你要去跳舞啊,换一件。’ ‘这件粉红色的澎澎裙呢?’举起另一条有着日本风的裙子。 又是摇头:‘你几岁了啊?’ 我不停的翻箱倒柜,将我最美丽的衣服一件件的拿出来,在他面前比划,但换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摇头,不停的摇头。 终于我的火气上升,那是试穿了第四百六十五件衣服之后:‘你不要太过份了,耍我啊!’ ‘我没有耍你的意思,只是,那些衣不都不试合今天我要带你去的地方。’ 好小子,你要带我去哪?带我去月球喔,还要穿太空装是吧。 ‘好,算你狠,这里有几百件衣服,你自己挑吧。’ 他依言翻了翻床上的衣服,然后对我说:‘好了,就这一套。’ ‘这、这一套?’ ‘就是这一套。’ 小狗所谓“适合今天出席场合”的衣服居然是一条刷得白白的牛仔裤,和一件额黄色的t恤。 ‘叫我穿这个?’太朴素了吧。 ‘没错,’他拿来一双球鞋和红色outdoor的背包:‘再配上这两个就完美了。’ ‘你有没有搞错啊?’ ‘怎么会搞错,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很适合这样的打扮呢。’ ‘你倒底要带我去哪里?’ ‘上学。’ ‘啊?’ ‘别忘了你还是学生,就算已经大四了,偶尔还是要到学校去走走得的。’ 上学?我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了。 当然曾经我是个从不翘课的好孩子,那个时候的我,对“上学”这两个字并不陌生,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美丽,什么是有魅力,什么是男人,什么是真心,唉,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 ‘巧眉?你来上课啦?’踏进教室的那刹那,几个女生围了过来。 ‘唉唷,穿这么朴素唷,真、不、像、你。’ ‘我们巧眉穿怎样都会让男人神魂巅倒啦,是不是啊,巧眉。’ 妈的,我以怨恨的眼神看着在我身旁坐下的小狗,瞧他一付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妈的干麻叫我到这里来啊,我活该该受这些女人的罪,该让她们讽刺我啊,我干麻倒这里来啊。 起身想走,却被一只手压住了我的肩膀,小狗低声道:‘不要走。’ ‘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很多事,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了。’ ‘什、什么?’ ‘你越逃,人家越爱讲你,如果你问心无愧,就不要逃。’他轻蔑的望着我:‘难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怎么可能。’我哼了一声。 ‘那就不要逃,让我看看你有多有种。’ 好的,我不逃。 我不再逃避的去面对那些嚼舌根的女生,我不再逃避的去面对过去我所害怕的任何事情,我不再逃避我该负得责任,我不再逃避自己犯得错,小狗带我去找江妈妈,在她面前好多歹说,乞求她的原谅。 ‘我怕江妈妈不肯原谅我。’ ‘只要你尽力了,你就该被原谅。’ 江妈妈并没有原谅我,也许这对她的伤害太大了,但是,小狗似乎原谅我了。 他果然如他所说的,每天早上提着一袋早餐到我家门口敲门,袋子里多半是我爱吃的蛋饼和豆浆,有课得时候,他会骑着他的小50来载我,没课的时候,他会帮我打扫我的房间,或是去隔壁国中的篮球场打球,或是去逛逛街,或是去郊外踏青,他并不多话,大部份的时候都是我在说,他只是听,然后没有表情的点点头。 他的小50又小又挤,逼得我不得微微靠在他的背上,红灯的时候,机车的废气薰得我们汗流夹背,速度和功能,远远比不上江子扬的白色福特,和其它高贵名车。 它没有冷气、没有音乐、偶尔的风砂还会令人睁不开眼睛,但是,我喜欢他的车,非常喜欢。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期待每天早上小狗的出现,我开始习惯早起,我开始换上牛仔裤,我开始阅读他喜欢的书,我开始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我开始咀嚼他的每一句话,我开始…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你该不会喜欢上小狗了吧?’我妈闻言吃惊的叫道。 ‘你不要乱说。’ ‘看你气色红润,八成红銮星动了啦。’ 我不知道。 我只想保持现在的生活,那种很学生的生活,那种不社会化的生活,我不确定未来的路会怎样,也不确定我对小狗的是爱情?小狗对我的是同情?我想要的只是安定的生活,我不想再过以前的生活,其它的,无所谓。 有小狗相伴的第二十七天,我们到了淡水。 我一直很喜欢这个地方,现代与古色古香的建筑交错混杂着建立,小贩的叫卖声,夕阳的映照…,总觉得在这个地方出现的人,该是两只拖鞋在脚底板咖啦咖啦作响,一条及膝的短裤和宽松的的大t恤,而我和小狗,此时便是这样的打扮。 像两个大孩子,在老街里穿梭。 ‘巧眉!’小狗抢走我手上的鸡蛋冰。 ‘干麻啦?’不服气的拿走他的酸梅汁。 ‘看到那边那条河没?’顺着他的手指,我看到一条被夕阳染成金黄色的河,上面还浮着几艄游艇。 ‘好漂亮唷。’ ‘谁先跑到那边的人就赢了!’ ‘啊?’ 小狗没说完,便一马当先的往前冲,我自然落在他后面。 夕阳洒在我的身上,暖暖的,追着小狗的背影,奔向目的地,突然间,我有个很可怕的念头在脑里闪过: 或许,我能够永远追随着这个人? 只是一刹那的想法,却让我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为什么,论长像,身高,家室… 小狗不及江子扬的百分之一,更比不上更多能与我匹配的男人的千分之一,但是,在这一刻,我居然有心动的念头,看着他的背影,我居然有种想一辈子跟着他的感觉,这简直不可思议。 或许是一种很安心的感觉,真的,有他相伴的日子,我有着无比的安全感,跟他说话,不必花尽心思,不必客套,在他面前,我似乎回到了那个最真的我,那个最原始的朱巧眉。 跟他在一起,让我几乎忘记自己是美丽的,更或许,我觉得一切都变得是美丽的,我真有说不出的感觉,跟他在一起,好像什么事都可以被允许似的。 说不上爱或不爱,我只知道,我喜欢跟他在一起,我想,我想追随他。 ‘嘿,巧眉呀。’抵达终点之后,小狗的拍拍我的头,然后止不住的喘气。 ‘啊?’我有些失神的看着他。 ‘这样才对嘛,’他一只手摸摸的我的脸颊:‘这样才是年轻人的脸。’ ‘真的吗?’ 小狗用力的点头:‘现在的你才叫漂亮嘛。’ ‘咦?’漂亮?这种话是从小狗嘴里说出来的吗?不管以前我穿得多么光彩夺目,他从来也不愿正眼看我一眼,今天我只是穿着白色的t恤和轻便的拖鞋啊,怎么反而获得了他意外的赞美? ‘我也不知道,’他靦腆的搔搔头:‘我是觉得现在的你还蛮漂亮的啦。’ ‘这是淡水的夕阳唷?’ ‘对呀,漂亮吧?’ 接近六点的时候,天上的云全部染成淡淡的粉红色,太阳就要下山了,我和小狗各据一方,喝着酸梅汁,共享这份宁静。 ‘小狗,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抬头看着我,然后我们都沉默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他的吻来回答我。 在什么样的情况,会令你想吻一个女孩呢? 淡水一日的情景涌上心头,唇边的彷彿还残存着那天的温柔,我的心情是烦闷的,不知道怎么去形容。 ‘小狗,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当他的脸贴近我,我是不知所措的,像第一次谈恋爱的高中女孩,慌乱的心不停的跳,这是怎么回事呀?我可不是第一次给人亲吻我的嘴唇,甚至,更超过的事情我也做过好几次了,怎么的… 我的心会这么的不安,我的唇会如此的渴望… ‘你糟了,你是爱上他了。’ 心里一直有着这样的声音在提醒着我,提醒我千万不可以爱上他,对于他的吻,感到极端的两种感觉,一方面是说不出的甜蜜与狂喜,另一方面,是极度的恐惧与不安。 我在紧张什么,害怕什么呢? 我不知道,也许我曾经知道的,但是记忆的光实在太微弱了,我已经不记得为什么我会如此害怕去爱上小狗,我只记得本能的拒绝去爱上他。 然而,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在怎样的情况会令他去吻一个女孩呢? 是疼惜我所受过的苦,是安慰我的寂寞,是一时情绪的冲动…还是,还是因为他也同样的对我有好感,和我同样的不知所措,和我同样的无法控制,所以造就了那个吻。 电铃响了,时间却不是早上七点四十分,那个每天让小狗探望我的时间。 是小狗吗? 不该是呀,今天早上他已经载我去上课了,他的个性,是不会一天重覆找我两次的,他总是来,将他认为他该做的所有事情做完,然后向我道别,纵使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再如以往剑拔弩张,他还是不会在我这多待一刻。 总使…纵使我才刚获得了他的吻… 他的吻。 我以为那个吻会将我们带到另一个境界,但隔天他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的冷静,同样的时间抵达我家,为我买早餐,载我去我想去的地方,然后道别,没有多余的,连一个吻也不愿意再给。 这简直像把我带到圣母峰,再狠狠的将我踹下去嘛! 他居然什么也没对我做,就这样带走我的吻,或许…还带走更多东西… 这真是太可恶了,但我却怎么也没办法恨他,甚至,在听到电铃响起的那刻,从床上弹了起来,以飞快的速度去应门。 ‘小、小狗吗?’我极力要压抑存在我心里那该死的喜悦,但显然不大成功。 拉开房门,却令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所有的记忆开始倒转,所有的欢笑都在瞬间冻结,我张开嘴巴,愣住了。 ‘巧眉,你还记得我吗?’ 不是小狗… ‘我是赵敏芬,宇哲的女朋友呀。’ 10 午后的阳光将整个房间和的暖暖的,咖啡的香味四溢,两个女人对坐着,喝着各自手上的咖啡,怀着各自的心事。 ‘赵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起身替她空了的咖啡杯重新斟满,口气是充满防备的,毕竟,我不清楚她的来意。 她看着我,两秒钟后笑开了,很真诚的笑容:‘呵,怎么叫我赵小姐,这么客套,叫我小芬就行啦。’ ‘嗯,小芬。’也给她一个笑容,心里很是紧张。 她知道了吗?知道小狗每天来看我,知道那个吻?还是知道我已经爱上他? 她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咖啡:‘没有啦,今天早上去宇哲那里扑了个空,打他手机才知道他上你这来了…’ 她知道了!? 小狗终究还是告诉她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回答? ‘你…你什么都知道了吗?’我低着头,不敢看她。 ‘是呀,宇哲都告诉我了。’ 惨了惨了,小狗他为什么…他认为这样会比较好吗?还是他想要跟她摊牌?再怎么说,我的条件也比小芬好上千倍,他是该选我才是。 猛地一只手向我袭来,握住了我的右手,用力的握住,我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叫了一声,抬头一看,是小芬认真的眼神。 ‘巧眉呀,小江的事情宇哲都跟我说了,你别怪他江妈妈,毕竟,一下子要她接受儿子自杀的事实,她老人家一时间承受不起,何况,小江现在还是昏迷不醒…你别难过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关心小江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小江自杀不全是你的错,你别太自责了…’ 啊?这…她在说什么呀?这又关江子扬什么事啦! ‘小、小狗…他跟你这样说?’ ‘咦?’她疑惑的看着我:‘难道不是吗?’ 小狗没有说,他没有告诉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是爱我的,多日来的迷团都解开了!他爱我,所以为他的出轨感到不安,所以为了我,情愿在他交往多年的女友面前说谎,他是爱我的,如果他不在乎我,他不会什么都讲了,就是略去那个吻。 他一定在乎死那个吻,他一定在乎死我。 接下来小芬关心的絮语,我都已经听不清楚了… 我的思绪已经爆炸,我爱小狗,小狗也爱我,我们是这么得吸引着对方,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浓烈的爱情,任何为爱所做的事情,都不是错的,我没有错,该退让的是小芬啊,她没有必要去守着一个已经不爱她的空壳子,成全我们吧。 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自己的心意,我是真的喜欢他,我不只要喜欢他,我想要与他分享我的人生,我想要让他成为我生命里的一部份… ‘巧眉,巧眉?’ 小芬的呼唤,把我从断涯边托了回来,我呆滞的看着她,心已不知道失落到哪里去… ‘怎么了?’我强装镇定。 她上下打量我,露出奇异的表情: ‘巧眉,你是不是胖了?’ 我胖了? 望着镜中的自己,乍看之下与平常无异,手臂仍是纤细的见骨,下巴仍是尖尖的,眼睛撑得跟铜铃一样大,我真的胖了吗? ‘也没有啦,’小芬不好意思的微笑:‘其实你这样正好,以前的你太瘦了。’ ‘是吗?’ 她讪讪地:‘对啊对啊,好啦,别想那么多了,你还是很漂亮的…’ 对着镜子,两手捧着双颊,虽然还不至于变成以前的胖,只是,我真的胖了,哪怕只有两三公斤,我就是胖了。 我的震惊,就像脑中的记忆,一下子全给爆炸了,先是那个又胖又丑的朱巧眉,然后是各种不知名机器在身上的折磨,又红又肿的皮肤,像火一样的燃烧… 然后,是一袭白衫的高哥哥,以严肃的口气对我说:‘从今以后,你已经失去爱人的权力了。’ ‘你再也不能去爱别人,如果你犯规去爱上人类,你就会立刻胖回来。’ 我的脑袋瞬间爆炸了,这些话语像炸开的碎片,飘散在我体内的每一处,它们再再都在告诉我:糟了,你犯规了,你爱上别人了,一切都要变回来了。 糟了,我爱上小狗了,一切都要回来了。 我的心陷入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困境和挣扎,就像大学联考为了一题恼人的选择题而烦恼,选项只有两个,而各有各的好处,和其所带来的灾难,而走错一步,将会全盘皆空。 是要一切回覆原状,然后可以全心全意的去爱人。 还是要保留着这具美丽的身体,但一辈子与爱绝缘了。 如果…我可不可以还有着第三条路可以走呢… 可以保留美丽,却又不失去爱人的权力…我可以吗?我可以拥有吗? 就跟高哥哥和矮弟弟求情吧!去告诉他们,我后悔了,我不想变回来啊,我好想保 持这样的身体哪,可是…我又割舍不掉小狗… 小狗对我的好…小狗的温柔…小狗的唇…是湿热温暖的,第一次…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那种脸红心跳、不知所措的感觉…我曾经以为我已经看透了全天下的男人,怎么这会儿?我变的这样想不开… 去求高哥哥吧!虽然他表面严肃,但是我知道他心底是心疼我的!不然…矮弟弟也会帮我的,他们那么疼我,一定会帮我想办法的… 不对!…如果真有这样的方法,他们早就告诉我了…又何必剥夺我的感情做为代价?他们是这么的疼我,不会骗我的! 而且,都还没报答他们让我拥有的美丽,那里有脸要求他们为我做这做那的呢? ‘别傻了,要是你变回来了,你以为他还会对你那么好吗?’ 一个声音在心里浮了起来,像是一直存在的一个漏洞,不想它的时候倒还相安无事,一想到它,就隐隐做痛。 小狗,还会爱我吗? 当我恢复了原本的容貌,以往奢华的生活也就得抛弃了,不再有一排男人在我背后排队,不再有身为一个美女可能获得得所有特权,我可能会失去一切我曾经拥有的,回到过去那种受人嘲笑的世界。 但是,我只想问一句,即使如此,小狗,还会爱我吗? 你愿意去爱一个一百六十公分,却有着近九十公斤体重的胖子吗?她的脸上布满了青春痘,她的一只手臂跟你的大腿一样粗,她既悲观,又没有可能吸引男人的其它才华,你还愿意牵她的手,吻她的唇吗? 小狗他会爱我的,他还是会爱我吧?应该会吧?可能会吧? 他会的他会的,因为他不是别人,他是小狗呀,他是那个从来不为女色所动的小狗哪,他是那个正气凛然的小狗呢,我没有忘记,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阳明山上,他可是正眼也不瞧我一眼的呢… 他会爱我的,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再怎么糟,他都会爱我的。 我是那么迫不及待的想抛去这一身美丽,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小狗给过我太多第一次的感觉,而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女人,我只想爱我的男人,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抛弃了。 因为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爱我…我我只能逼自己相信他是我爱我的。 我必需找到高哥哥和矮弟弟,可是,我该怎么找他们? 每一次遇见他们,都像是安排好似的,他们自动会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一次,伦我要找他们了,我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任何方法联络他们,他们曾经在报上登过的电话,打了,是空号,我曾经绕过两条街找到的“后天美女制造机”,跑去了,结果早已人去楼空。 我早该知道他们不是一般世俗的人,任我打电话就可以找到的,可是,我该怎么找到他们,我是如此迫切的希望能找到他们… 上一次看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呢? 是昏倒的时候,是和江子扬他们吃饭时贫血昏倒的时候…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银色的椅子上,四只疑惑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巧眉?’ ‘喂?’ 这声音…这地方… ‘啊!’背杆挺直,忍不住大叫:‘这里是哪里呀?’ 一只手搭上我的头,是矮弟弟的声音:‘巧眉,是我们呀。’ 转头看到的是依旧和蔼的矮弟弟,站在一旁的自然是高哥哥,一脸哀怨的看着我。 ‘喔,天啊,你们怎么在这里?’我扶着有些晕眩的头:‘难道我又昏倒了?’ ‘是啊,’高哥哥以诉苦的口气对说:‘你啊,要昏倒也不选个柔软的双人床昏,居然在大马路上硬是倒了下去,后脑杓碰的一声,摔在红砖道上,吓死旁边的人了。’ ‘干麻对她那么凶,你自己刚刚还不是嚷着想见她。’矮弟弟硬是击败了高哥哥的尊严,挖苦似地说着。 ‘我…我哪有…还不是这丫头,那么久也没来报备一下身体情况…’高哥哥理直气壮的看着我:‘说到这里,你是怎么搞的?突然在大马路上昏倒,身体不舒服啊,等下帮你检查一下。’ ‘我…’我真的说不出话来,有太多太多要解释的东西了。 ‘好了好了,巧眉一定有她的苦衷啊,你别急着怪她嘛。’矮弟弟握住我的手,用湿毛巾擦拭我的额头,我感到一阵温热从眼眶中溢了出来,这样的温暖,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觉到了。 ‘巧眉,发生什么事了吗?’矮弟弟的脸贴近我,再次用毛巾擦去了我“呼之欲出”的眼泪。 突然地,我有股冲动,好想永远赖在这里,好想一直待在他们身边啊。 不是没家可回,只是,妈一直很喜欢江子扬,更不能谅解我会那么狠心得把他甩了,这阵子和小狗往来密切,更是被她骂个臭头,她常对我说:‘你喔,人家都有女朋友了,你去凑什么热闹。’ 要不然就是… ‘子扬这孩子真是可怜…’ 妈不会懂的,她怎么会了解我的心情,这可是我的初恋哪!虽然不一定确定小狗的感觉,但我绝对确定自己的感觉,我喜欢他,岂是她能懂的? 江子扬一家人不给我好脸色看不说,连我的母亲也不能谅解我…没有人了解我,就算是我的家人,或者是我少得可怜的朋友… 就算是小狗,也只会增加我心里的负担…虽然…虽然我真的很想敞开心胸接纳他,可是… 连日来的猜疑和迷惑,我是真的累了,或许,真正疼我的人,只有他们两兄弟吧。 除了他们,我真的找不到可以让内心休憩的场所。 ‘你们听我说…’打断他们兄弟两的斗嘴,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巧眉,我就知道你出事了。’矮弟弟首先打破沈默,关心地问我。 ‘你别吵她,让她说啊。’高哥哥不耐烦的斥喝。 ‘我…我想变回来。’努力的大喊。 高哥哥和矮弟弟对看一眼,然后齐声说:‘不会吧。’ ‘变回来什么?巧眉你说清楚点啊。’矮弟弟拉着我的手。 ‘你现在的生活不好吗?谈什么变不变回来啊。’高哥哥拍拍我的头。 ‘不好…也不是不好,只是…’我吞吞口水,有些害怕的看着他们:‘我…我恋爱了。’ 高哥哥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去,矮弟弟则是急迫的看着我:‘巧眉,你在搞什么啊,不是告诉过你绝对不可以爱上男人吗?’ ‘我…我…’ ‘告诉你,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高哥哥的声音大了起来。 ‘小狗不一样。’ ‘小狗?’ ‘刘宇哲啦,就是我喜欢的那个人。’我有些还羞的低下头。 ‘唉。’高哥哥又是一叹。 ‘巧眉,你确定吗?’矮弟弟问:‘你这么漂亮,还有很多机会啊,他真的是一个好男人吗?他适合你吗?我不放心…’ ‘重点是,’高哥哥说:‘你难道忘了,爱上人类是会打回原形的呀。’ ‘我不在乎。’我坚定的说。 ‘你…真的那么爱他?’ ‘真的,他是我第一个这么喜欢的人。’我居然笑了:‘你们…谈过恋爱吗?’ 这次,轮到他们沉默了。 ‘若不是真得爱过,怎么会知道爱情的苦呢?’ 两兄弟看着我,一言不发,我接着讲了下去:‘我也不知道…我觉得这一切可能是注定的吧…小狗他…没什么好的,又矮又瘦,长得也没江子扬好看,又不爱讲话,一点会吸引女孩子的特质都没有…但是…我就是喜欢他。’ ‘难道你就不喜欢江子扬吗?’矮弟弟问我。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心里很乱…当初,我真的是想报负他,只是…我现在已经不恨他了…我可怜他…我也羡慕他。’ ‘什么意思?’高哥哥的声音插了进来。 ‘至少他尝过他想要的爱情,他能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不能。’ ‘唉。’ ‘我是恋爱了,第一次感受到爱情的滋味,那种眉来眼去、暧昧不明的甜蜜,只有他能给我…我知道我这样很冲动…可是…可是我不管了,我只想做个平凡人,享受平凡人的爱情啊。’ ‘巧眉…’矮弟弟拉着我的手。 ‘我不敢要你们懂我的想法,我只需要你们的祝福。’ 一阵沉默后,高哥哥宣布了我的未来:‘好吧。’ 矮弟弟惊讶得看着他:‘哥,你疯啦,你这样是让巧眉…’ 高哥哥挥手阻止了他的话,然后看着我:‘我想,我们说什么都没用了,是吗?’ 我对他微笑,然后点了点头。 ‘哥,别这样,你这样是让巧眉去送死啊,’矮弟弟仍然不死心:‘巧眉,不然你先别那么急嘛,你再等一下,等我研究另一个配方好不好,说不定你可以不必变回来,巧眉…’ ‘等一下…要我等多久呢?’ 矮弟弟皱着眉头,一手叉腰,另一手轻托着下巴,目光不断地流转,不知道在脑中闪过了多少程式以及配方。 过了好一会儿,矮弟弟才不好意思地开口:‘就算克服了复合材料键结不稳定的因素,还得考虑一些酵素的辅助因子在常温下作用的不确定性…’ ‘用我听得懂的方法告诉我!’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我就知道,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情…哪有? ‘告诉我,到底还要我等多久?’ 面对我的质问,矮弟弟垂头丧气地说:‘就算我和哥哥不眠不休地待在研究室,大概也还要再五年才能有更进一步的突破…’ 五年?我可以等吗?我不能等,如果我等,万一研究失败了呢?总不能付出光阴期待不实际的未来…而且,就算我能等,小狗能吗? ‘说真的,巧眉,你已经是我们兄弟俩目前所能做出最完美的实验品了…’ 高哥哥一脸歉然地补充说:‘对不起,我们的能力有限…’ ‘那好,你们动手吧!’ ‘巧眉…’矮弟弟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被高哥哥拦住了。 ‘对不起,我心意已决。’ 高哥哥转身对我说:‘好吧,那么…巧眉,请上坐吧。’ 顺着他手指得方向,我看到了那台曾经带给我欢笑和痛苦的机器:“后天美女制造机”。 ‘你应该还没忘吧,这是第一关。’高哥哥深吸了一口气,他心里一定在纳闷,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决定:‘你如果想要能爱人,得要每个步骤,每种痛苦都重新经历一次…’ 我点点头,眼前是一张熟悉的银色躺椅。 ‘那么,上去吧。’ 从银色的椅子上起身,看着高哥哥和矮弟弟,他们的眼角都依稀闪烁着泪光。 我知道,当我再次躺上‘后天美女制造机’之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两位最关心我的人了… ‘原谅我的任性吧!’我并不走向机器,反而先张开了双手,将他们两人紧紧地拥入我的怀抱,脸上不住滑落的晶珠和内心的呐喊相互回应着。 11 下午三点。 时光的流逝是无声无息的,一眨眼的时间,我竟已从“后天美女制造机”的银色躺椅,回到我温暖可人的房间,坐在我粉红色的柔软床铺上。 而回到人间的第一件事,我反射性的拿起桌上印有hello kitty的镜子往脸上照… 这…这是谁? 塌鼻梁,小眼睛,满是青春痘的大饼脸… 更糟的是,低下头一瞧:臃肿的身材,肥胖的四肢,看来油腻腻的。 我变回来了,真的变回来了,八十七公斤的身体,不再美丽的脸孔… 我应该高兴的,因为这一切都是起因于我啊,都是我吵着要变回来的啊,为什么心底会闪过那一秒钟的失落…彷彿在预告什么似的… ‘巧眉,你要想清楚啊。’坐上第一关的银色躺椅之前,矮弟弟不放心的握住我的手。 ‘我…’看到两旁熟悉的银色怪手,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万一…小狗不愿意跟他女朋友分手怎么办?你同我说过他是有女朋友的啊…’ 是啊,万一小狗不愿意和小芬分手,我怎么办? 小狗…他不是这种人吧? 他不是…应该不是吧…至少他看起来就不像啊… 不会的,我了解他,就像小狗了解我一样,他不是江子扬,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好色之徒,小狗是很有分寸的,不然,在最初刹见我的美丽之时,怎么不见他靠过来对我逢迎谄媚?他是爱我的,不只是外表,还有内在,我相信他,我相信他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会给女孩送早餐、带她去玩、还附上一个吻的人。 因为,他是小狗啊。 他正直而不随便,不只我这么说,江子扬也这么说,他所有的朋友都这么说。 他不是那种会脚踏两条船的人,他会负起责任的,他可不是那种会推托的人哪。 ‘是要对谁负责呢?’高哥哥闻言叹了口气。 小芬… 小芬知道这些了吗?小狗会告诉她吧,他是这么的正直…恐怕不能忍受自己出轨吧,所以…他会告诉小芬吧,然后,他们应该会分手吧,这件事,对他们的感情应该是很大的打击吧…小芬的个性…她崇拜自己男朋友的那种性格,该是不能接受男友的不忠实吧… 他们会分手吧,他们会分手吧? 况且,小狗做任何事都是考虑的一清二楚的,若非心所愿,他不会吻我的,对吧?对啊。 ‘哼,’高哥哥很不以为然:‘在两个女孩之间优柔寡断…这种人还能叫正直吗?’ ‘就是啊…巧眉,’矮弟弟随声附合:‘就算是要分手,你也该给小狗一点时间来处理,也给自己一点时间准备,等他决定以后,那时候在变身也不迟啊。’ ‘我…’他们说得一点也没错,我给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确实没有任何有利的证据来支持小狗立刻和她分手,然后选择我,我是应该让所有的步调都先缓一缓,毕竟,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到我来不及思考下一步棋该如何摆置,我的思绪全都乱了,以往的那种沉稳内敛…那种不可一世的霸气…那种自认为对男人的了解…怎么全都乱了? 我的脑袋变得空洞,彷彿只装的小狗,而现在,我仅存的美丽也要消失了。 我真的应该停手的,冷静几天,我会有不同的答案的,我不能让一分的冲动毁了我九十九分的智慧,他们兄弟两希望如此,我自己也知道自己该这么做… ‘不用考虑了。’而我居然让一分的冲动盖过了这一切。 ‘啊?巧眉…难道你不懂我们的苦心吗?’矮弟弟将我的手握得好紧。 我闭着眼睛:‘多想多错,少想少错,就给我一个让冲动埋没理智的机会吧。’ ‘巧眉…’ 高哥哥拉住矮弟弟,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也罢,让她尝尝爱情的苦吧。’ 回忆之光牵引着我回到几个小时前的朱巧眉,那个美丽得不可方物的朱巧眉,而这一刻,我已经脱去了这身光彩夺目的外衣,剩下的,便是真真实实的我。 没有一个地方是完美的,但是那却是真正的我。 该后悔自己一无所有了吗?还是该庆幸虽然失去了所有的东西,却找回了自己呢? 纵使我的房间静的出奇,脑里的混乱一刻也没有停止。 而当我沉溺在这片宁静时,手机不适相地响了起来。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那声又大又急,好像警报似的翁翁做响,又像再预告什么重要的事似的,我的心有些慌乱… ‘喂,巧眉呀。’ ‘啊,是你。’ 天啊,是小狗,他可打电话来了。 这…这可是第一次他主动打电话给我呢,就算我们已经如此亲密,他仍然没打过电话给我,我曾问过他原因,他的回答竟一语道破了他的个性:‘不喜欢说话吧。’他是这么说的。 相较于他,我显得十分吵闹,我总爱在他的耳边讲些有得没得,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然而,今天他居然打电话给我了,这…这是不是代表什么?是不是代表我们现在关系不一样了? 是的,是的。 虽然今天早上拎着早餐来的时候他的表情满腹心事,着实令我担心了一下,但是,接到他电话的刹那,我的心轻松了起来,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小狗…小狗我跟你说喔…’ 我跟你说我跟你说喔,我可以爱人了呢,我终于可以把我的爱毫不保留的对你倾泄了呢,你知道吗?你开心吗? 我的心情是喜悦的,释放了多日在心中的不安,我忍不住想将我的一切与他分享,想告诉他我是多么的开心… ‘巧眉,我有话要跟你说。’电话那头的他,却一点也没感染我的欢愉,反而有些犹豫。 ‘啊…等等嘛,我跟你说唷…’ 小狗小狗…可是,我变回来了呢,变得比较不好看了呢,我已经没有以前的美丽了,不过…你还是会爱我吧?还是会吧? ‘你在兴奋什么?’ ‘啊?我有兴奋吗?呵呵,我是想告诉你…’ 我当然兴奋啦,你都不知道以前的我过得有多苦,明明是有点喜欢你的,可是都不明白自己的感觉,后来明白了,却因为我以前那个外壳害我不能好好爱你,但是… 现在我可以啦,我可以爱你啦…虽然…变得没有以前好看啦,可是…你一定不在乎对吧!我知道你不会在乎这种事的…我知道你不会的… ‘巧眉,对不起。’ ‘干麻对不起?’ 你会和我交往吧…你会吧… ‘巧眉,专心点,我是真的有事要告诉你。’ 小狗高呼一声,倒真的把我唤醒了,我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原本有的欢愉都给收了起来,我有着极度不安的恐慌,对于他将告诉我的事情… ‘怎么了?’ 你会要我吧…你会吧… ‘巧眉,我要向你道歉。’ ‘道歉?为什么要道歉?呵…你在搞什么啊。’我仍然搞不清楚状况。 你不是吻我了吗?你不是决定要我了吗? 我给弄傻了,他难道不明白,此刻他最不该说的就是对不起吗? ‘我一直以为我算是个好男人…’小狗欲言又止的声音,听得我心都痛了。 ‘是啊,你当然是啊。’我急切的告诉他,还有什么人能比你更好呢?你是那么地完美…如果连小狗都不好了,我真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我…请你原谅我…’话筒那方的他很是激动。 ‘这…’我有着不好的预感:‘怎么了嘛?别激动嘛…先喘口气…休息一下好吗?刚好我也有事想告诉你…’ ‘不能再等了,我就是休息太久了。’ 这…你倒底想跟我说什么呢? ‘请你原谅我的冲动…因为、因为我也是个男人。’没头没脑的他冒出这么一句,让我吓了一跳。 ‘你不要急…慢慢说哪…’而我却只能哄着他。 ‘我…我想说的是…我错了,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向你道歉…’ ‘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他这么说,我的心凉了半截,声音开始颤抖,他想说什么?难道是… ‘对不起,巧眉,’他听起来快哭了,很是软弱:‘这一切原来不是这样的。’ ‘……’ ‘小江自杀之后,我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那时他还有意识,他在昏迷前特别交待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你知道的…他太爱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人的感情…很难控制…’ ‘你想说什么?’ 这不是真的?难道这才是你天天往我家跑的目的?不可能…那些曾对我的好呢? 那些算什么?我不相信,这不可能啊… ‘不可能…不可能啊…’ ‘巧眉,对不起。’ ‘那…那你何必每天来我家送早餐?送我上课?何必对我这么好?’我仍然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如果…如果没有感情存在,你怎么会对我这么好…你不是那种会随便对女孩子好的人啊…’ 他满是愧疚的声音:‘嗯,小江他一直觉得你缺少关怀,所以希望我能改变你的行为偏差…他要我多陪你…带你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他的口气像是在对我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就这样而以吗?’这太荒谬了,我不信… ‘真的,当初我真的只是这样想…’ ‘后来呢?’ ‘我…巧眉,原谅我的懦弱吧,’他高呼一声:‘我…我也是男人,我也有冲动的时候呀…当…当冲动盖过理智的时候…我…对不起…’ 他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哇一声,在我面前哭了起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该哭的,不只是他吧? ‘你是说…你对我的好都只是同情和冲动吗?’我不禁想起那天在淡水的吻,那个吻对我的意义比初吻还重要啊,然而,却是他冲动下的产物? 不可能的…你在开玩笑吧…这叫我怎么甘心,怎么相信啊! ‘巧眉,不要这样…’他段断续续的抽咽,完全不像他平时冷静的样子:‘原谅我好吗?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因为…当时的环境和气氛…还有…还有你…你知道得,你实在是太美丽了…我实在忍不住…我也是男人…’ 突然我感到自胸口传来一阵厌恶,对于眼前这个几分钟前我还爱的天昏地暗,爱得愿意为他牺牲一切的男人,有一种哀没大于心死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不光只专对小狗,更多的是对于那种名为‘男人’的生物所生的失望… 相对于他难得一见的歇斯底里,我只是冷冷的丢下一句:‘这些事…小芬知道吗?’ 我想,我是问到重点了。 电话那端原有的激动和泪水,在此时,完完全全静了下来,虽然我依悉可以听到窗外的车声和人声,但是,此刻的我,却觉得四周静的可怕,静的孤单,有一种无力感环抱着我,令我觉得落漠。 终于,他以极度不安的声音,小声的说:‘她…不知道。’ 好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这实在太过份了,原来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隐瞒小芬,为了让她开心,我的温柔、我的爱情…全都可以被牺牲,这太不公平了。 ‘为什么不让她知道?’我狠狠的说。 ‘巧眉,不要害我,你明知道的…不能让她知道啊…’他的声音很是软弱,反倒是该伤心的我,显得特别冷静。 那么,就可以让我受苦了? 这算什么啊!我朱巧眉是生来给你们玩弄的啊!同样是掏心掏肺,我的情意绝对不会小于小芬啊,为什么下场却是天壤之别? ‘巧眉…巧眉啊…你放了我吧…’他声声的呼唤,彷彿要喊进我的心里了,此刻的他,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小狗了,他不安而无助的乞求我,眼泪鼻涕脸上糊成一团,哽咽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听得我很是不忍。 ‘你…’所有恶毒的咒骂,所有委屈和不满,都被他的眼泪冲走了,在这种非常时刻,我居然以再冷静不过的声音对他说: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巧眉…对不起…’ ‘不要道歉…’我居然能够在瞬间原谅了他,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你说…你说…’ ‘你是不是真的很爱她?’ 他的喉像被锁住了,连啜泣都一并停止了,良久,才听到他的声音缓缓的从耳边传来… ‘是,我很爱她。’ 没有预计的悲伤,我反而傻傻的笑了,在这种时候,他听了慌乱的问:‘巧眉? 你怎么了…你还好吧?要不要我现在过去陪你…’ 呵,是啊,我怎么笑了? 我笑我自己傻呀,朱巧眉,曾经我是多么的不可一世,要什么有什么,所有女人又嫉妒又羡慕的东西我全都有了…不论是姣好的容貌还是完美的身材…我什么都有,像拥有一整罐糖果的孩子王,接受着其它孩子的羡慕… 但是,我最在乎、最想得到的那颗糖果,却永远的不到。 ‘你又漂亮又迷人,还怕找不到男朋友吗?不差我一个吧?你会原谅我吧?你会放过我吧?’ 我对着镜子,仔细的观赏自己的容貌,耳边是小狗的声音。 我打断他,以似笑非的口吻:‘我…真的很漂亮吗?’ ‘那还用说,你没看到所有的男人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吗?’ 可是我最想要的那个却偏偏不领情啊。 ‘求求你了,巧眉…你知道小芬回来了,她知道我上你这里,虽然还没发现,但是也快了,若被她发现我就惨了…真的就惨了…你知道她对我期望很高的,我不能破坏我在她心中的形象…’他将话题引了回来,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 原来,原来再怎么完美、怎么正直、怎么不近女色的男人,都有他软弱的一面,他们都会在刹那间被环境和美丽冲昏头,然后给出一些令人燃烧希望的虚假承诺,即使是小狗。 而就因他们完美、正直、不近女色,所以他们会有转身道歉的道德,那口气是真心的自责,却像有人从背后捅你一刀一样,又深又痛,正中要害。 或许,这才是对我最大的处罚,以前的我不能爱人,却获得大家的喜爱,等我终能看破一切了,能去爱人了,我最爱的人却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想要的东西其实不多啊,你们懂吗? 我并非你们眼中有着严重贪念的女人哪,不管换上哪一张脸,我想要的都只是平平淡淡的生活,跟着自己喜爱的人,如此罢了。 你们懂吗?你们能懂吗? ‘巧眉…巧眉…’ 我知道这将是他第一次对我的请求,也是最后一次请求。 我该痛骂他的,该恨他剥夺了我的天空,我的未来。 ‘我知道了。’但我终究什么也没说。 下午三点,外面的天气是好的,夏天的阳光不留情的将我饱览其中,连身落地镜里反映着我的一切,我的身体、我的四肢、我的姿式、我的脸…我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因为在那一刻,我有着一个深刻的体认,我知道,什么都该结束了。 像乘坐着时光机器,所有的回忆涌了上来,不管是江子扬的好色或真心…小狗的正直和冲动…“后天美女制造机”…我知道,这些都该结束了。 我的故事,也该结束了。 前一阵子在报上广告发现一则关于瘦身美容中心的消息,那自然又是一个瘦身成功的案例,一个原本八十几公斤的小象队成员,转眼间只剩下五十几公斤。 瘦下来的她,几乎让人认不出来,据她所说,肥胖带给她很多困扰,包括男孩子的嘲笑,同侪的排挤,甚至有男人与她交往,只是为了她演艺事业的名利,这些,都是我写下这部小说的原因。 这部小说的女主角是自卑心极强的朱巧眉,因为一个因缘际会下,接受了“后天美女制造机”的改造,变成一个与以往大不相同的美女,在脱去一身丑陋的外壳后,朱巧眉变得自信而美丽,因为总是接受男人的赞美,她一改过去纯朴可爱的个性,反而计算心机,也开始看不起那些不如她外貌美丽的人。 小说中的另一个主角,就是“后天美女制造机”,它的出现颠覆了刻板瘦身美容中心的印象,它强调,不是瘦就是美,皮肤的保 养、发型的设计、衣着的搭配、智慧的培养…这些也都是要成为一 个全方位美女所要考量的地方。 然而,如同瘦身中心一样,使用“后天美女制造机”,一样是要付出代价的,瘦身中心要钱,“后天美女制造机”要你的爱。 这部小说中,我并没有设定所谓的‘男主角’,若真要说,大概是江子扬和刘宇哲(小狗),江子扬出现在小说的前半部,他所扮演的角色是世俗中喜爱感官享受的男人,他喜欢美女,包括变身后的巧眉,但最后的他,却也真真实实的爱上了巧眉。 刘宇哲(小狗)出现在小说的后半部,他所代表的是现实生活中受着礼教道德约束的男人,他们有礼貌,谦虚,不为外在的美色所动,忠于自己的女朋友…只是人非圣贤,即使是优秀如小狗的男人,也有冲动的时候,一时间犯罪的念头因为气氛或环境,而容易在心中萌生,不是小狗差劲,而是男人,难免如此。 这两个男人的出现,改变了朱巧眉的生活,甚至能让她在美丽高雅的容貌和身材的当下,能够心甘情愿的重新坐上“后天美女制造机”,让一切都恢复原状,或许,这就是爱情,人的感情是很难控制的,与其让你每天饱受胖回来的痛苦,还不如一次恢复原状,变回原本的自己。 一直想写这样一部戳破人性的东西,只是,写这样的小说,心情是很沉重的,从一开始只是为了一个构想来写这篇小说,到了最后,放下手边的工作来完成这部小说,有人曾问过我,为什么会写出“后天美女制造机”这样的小说,因为我也曾幻想真有过这样的机器,能改变我外在缺陷的机器… 但是我一直都相信:任何以不自然方式改变的东西,都会以不自然的方式结束,不论是快速的瘦身,还是迅速完成的美丽… 那么,这世界上倒底有没有所谓的“后天美女制造机”呢? 我相信是有的,它一直藏在你心里,等待你去发现自己的长才,等待你成为一个全方位的后天美女。 林心红 2000/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