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王的宝妻》 序言 【序言 阿香】 大家好,我是阿香。欢迎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阿香去台南玩了一趟。 之后,好友阿芳来找阿香看照片,但阿芳愈看脸色愈怪。 阿芳:「这张是什么?」 阿香:「这张啊,照的是台南超好吃的小吃,鱼面。那是鱼浆做成的面条喔,便宜又大碗耶!」 阿芳:「那这张又是什么?」 阿香:「这张啊,照的是台南超特别的小吃,姜糖西红柿。据说是台南才有的小吃,台南人都是吃这个长大的喔。」 阿芳:「还有这张呢?」 阿香:「这个是『阿村牛肉汤』的高丽菜炒牛肉,超下饭!再来个十盘我也吃得完!老板娘还很阿沙力,额外请我吃牛肉烩饭和牛肉清汤耶,那汤头甜美如蔬菜喔。」 阿芳:「那还有这些是?」 阿香:「这张是『修安豆花』,那张是『莉莉水果店』,还有『窄门咖啡』,然后那张是『芳苑棒冰』……」 阿芳:「等一下!你不是去台南玩吗?赤崁楼呢?」 阿香:「在这里。」 阿芳:「怎么拍得这么小,居然比一碗鱼面还小?孔庙呢?」 阿香:「在那里。」 阿芳:「怎么没拍『全台首学』那几个大字呢?延平郡王祠呢?」 阿香:「在这里。」 阿芳:「这张好模糊!你连拍那盘炒牛肉都比这张清楚!你、你到底是去台南玩还是吃东西啊?」 阿香:「当然是吃东西顺便玩一下啊!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阿芳:「我真是败给你了,你居然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阿香:「美食当道,这有什么好不能理直气壮来着?」 阿芳:「……」 阿香:「我还没说完耶,其实啊,台南最好吃的还是布丁!除了安平的『红砖布丁』,孔庙附近那个『金芳布丁』啊,布丁盛在盘中那美妙的微晃感,饱满结实又柔滑的口感,还有那妙不可言的甜蜜焦糖味,真是天下一绝啊!喏,下次你和我一起去台南玩吧?当然啦,我还要开发新的美食景点,而且也一定要为它们拍下美美的照片。比方说成大附近的『胜利早点』啦,还有咸粥啦,还有那些绝不能错过的甜点伴手礼……」 哎呀,阿芳突然晕倒了,阿香就知道,她一定是开心得晕过去,我果然是个好朋友啊,呷好倒相报,美食就是要愈多人一起吃才会愈好吃,对吧? 最后,希望大家喜欢这本书,继续支持我。 楔子 【楔子】 这一切,要从金氏皇朝的皇帝接见远道而来的北雁王,且聆听他的来意开始说起。 「你是说,你此次特地前来的目的,是要请求朕赐婚?」 一脸意外又惊奇的,皇帝打量着对方提出这个重大要求时却仍平静自若的神情。 「是的。」北雁王回应道,俊美英挺的脸庞显得沉定。 很显然的,他在提出请求之前已经作过一番长考。 「本王是秉着十足的诚意,意欲和金氏皇朝结为儿女亲家。」 闻言,皇帝开始认真思考这桩亲事的可能性以及所带来的好处。 按常理而言,金氏皇朝与北雁国联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金氏皇朝威名远播,天下各国虽已服膺,但正所谓天高皇帝远,仍各自拥有其统治权力的各国,叛变的可能一直存在着。 尤其是远在关外的北雁国,他这个皇帝管不到的地方实在太广了,再加上北雁国民族素来桀骜不驯,兵剽马悍,若能以联姻方式使之真正臣服于金氏皇朝,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怎么朕没能早点想到呢?」这么一想,皇帝的精神全来了,更加热中促成这桩美事。「好好好,金氏皇朝极为乐意与北雁国结为亲家。」 「谢皇上。那么,请问皇上是打算让本王迎娶哪一位佳人?」打铁要趁热,北雁王立刻继续问。 「朕就把……」皇帝一顿,想了一下,「朕就把……」又一顿,又想了一下,一脸犹豫之色。 「皇上?」察觉出异状,北雁王赶紧开口相询。「难道皇上反悔了?」 「不,朕哪是反悔,而是一时之间无法决定联姻的人选罢了。朕是有几位待字闺中的皇姑,也有几位表姊妹,还有许多远亲,朝中数名重臣家中也有待嫁的女儿……」就是因为人选众多,皇帝才会犹豫再三。 「都可以。」北雁王直接吐出这句回答。 「都可以?」皇帝一愣,有些不快地道:「这怎么成呢?婚姻乃人生大事,难不成你当是和路上遇见的某甲或某乙成亲?」 不正是如此吗?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北雁王自然不能照实说,以免得罪皇帝。 「本王岂敢!」北雁王能屈能伸,立刻甩袖跪礼。「本王只是心想,金氏皇朝的公主、郡主和名门千金,无论哪一位必定都才貌兼备,本王能有幸迎娶哪一位,都是三生有幸之事。」 他这番说词总算让皇帝恢复原本的好心情。「呵呵!朕方才不也是正犹豫着要将哪一位许给你吗?嗯、嗯,这真是个值得好好思考一番的问题啊!」 喃喃自语之外,皇帝更索性自桌案前起身,来回踱步。 拿出最大的耐性,北雁不发一语的等待着。 等待的滋味不好受,但等待的结果是值得的。 可是…… 「哎呀,朕现下无法立刻作出决定呢!」皇帝停止踱步,不胜苦恼地道。「毕竟你们素未谋面,互不相识,又怎么知道彼此是否适合呢……啊,有了!」苦恼到最后,他却又笑开来。 闻言,北雁王精神亦为之一振。「皇上是打算让本王迎娶哪位适合的人选?」 「朕还不知道。」皇帝双手一摊,有些调皮地笑了。「但是朕已知道该如何为你找到最适合的人选。」 第一章 【第一章】 「来来来,北雁王,朕为你介绍,这位是金国公的女儿,荷花郡主。」 「幸会。」 「再来,这位是木丞相的长女、次女、三女。」 「幸会。」 「还有,这几位是李小王爷的大堂妹、二堂妹、三堂妹,以及大表姊、二表姊、三表姊……」 面对满殿的娘子军团……不,是千金名媛,北雁王表面镇定,却是满腹疑惑。 现下这是什么情况? 「来吧,北雁王,可别跟朕客气,你就好好和她们相处、聊一聊,最后你属意哪一位,朕立刻就为你俩指婚。」皇帝得意洋洋地道,忍不住佩服起自己的聪明才智。 没错,这就是皇帝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好办法。 既然他不想盲目的将一位金氏皇朝的女子嫁给北雁王,那就让所有可能的人选都和北雁王见面,相处一下,说不定其中会有个女子对北雁王产生好感,而北雁王也中意对方,然后就王八配绿豆……不,是郎才女貌,双宿双飞去也。 啊,朕怎么这么聪明呢?皇帝对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动至极。 当然,皇帝并不知道,这种方法后来被称为「相亲」,而且从皇家流传至民间,千百年后仍有不少红男绿女以此方式缔结良缘,此是后话,暂表不再提。 「北雁王,你就和她们慢慢聊,彼此先认识一下,朕就不打扰你们了。毛公公,起驾。」皇帝还很识趣地先行离开,免得打扰北雁王选妻。 嗯,想他金氏皇朝多佳丽,人人长得美又娇,性子宜室又宜家,北雁王一定可以马上选出立后的好人选,说不定还会多选几名嫔妃呢。 怀着美好的期待,皇帝就这么等着北雁王选妻。 一天、两天、三天…… 第四天,皇帝特地召来北雁王相询。 「怎么样,你属意哪一位呢?」 「这个……启禀皇上,目前尚无。」 「什么?都没有吗?」这回答让皇帝大大惊讶,也大大不解。「你是说,这些金氏皇朝的贵族女子你都不喜欢吗?」 「请皇上恕罪。」他的确是不喜欢。 「怎么会呢!」皇帝万万没想到北雁王居然会这么说。 要知道,这三天来,与北雁王相处聊天过的千金名媛,几乎每一个人都悄悄托宫女、太监交代毛公公,请毛公公在他面前表达自己非北雁王不嫁的爱慕之意呢! 尤其是荷花郡主与木丞相的长女,托话还不止托一次! 可惜妾有意但郎无情啊!皇帝感慨地想。看来也只能说荷花郡主与木大小姐和北雁王没那个缘分啦。 「好吧,既然那些人选你都不喜欢,那就算了,待朕再仔细想想。」皇帝颔首。「今日时辰已晚,你好好休息吧。」 「是,谢皇上。」北雁王如释重负,告退步出御书房。 他是真的大大松了口气。 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这般与众多女子相处、聊天,但是为了娶妻立后传宗接代的人生大任,他也只能强迫自己忍耐。 是的,俊美英挺的北雁王,其实不是很喜欢与女子相处,但是别误会,他可没有断袖之癖,只是纯粹觉得麻烦,不爱看女子矫揉造作的使媚与傻笑,更不耐烦与她们长时间交谈。 其实他本来有个未婚妻,之前却猝然逝世,大臣们不断奏请他尽快立后,他在北雁国内找不到再度中意的女子,脑筋一转,便将娶妻的脑筋打到金氏皇朝的女子身上来。 不过,显然他的想法太天真了,既然他在北雁国都找不到再度中意的对象,难道在金氏皇朝就找得到吗? 那么,现下他该如何是好? 据实告知皇帝?或是,横下心闭着眼睛,在金氏皇朝的贵族女子中随便挑一个就好? 夜半十分理应已入眠,可是一、两个时辰过去了,北雁王仍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合眼,最后他索性起身,信步走到窗前,打开窗子欣赏夜间的景致。 金氏皇朝居于中原,园里的景致带有中原特有的精致优雅,与北雁国的黑山白水非常不一样。 如果他正在北雁国的宫中,推开窗扇,天暖时会看见一望无际的苍穹、大地,天冷时则是凛冽的寒风与纷纷大雪。 当然,更不可能会看见细致优雅的园中,某一处树丛后方升起一缕直向上飘的袅袅轻烟。 等等,向上飘的袅袅轻烟?! 北雁王蓦地瞠大双眼。 不假思索,他纵身跃窗而出,好奇地朝袅袅轻烟升起处而去。 待他靠近,这才发现那缕轻烟似乎散发出某种烧烤的香味,另外还传来带着些慌张的低呼声。 「哇!好烫好烫好烫烫烫——」 北雁王在树丛前停下,然后踅步绕到树丛后方,就看见一个手忙脚乱的小太监正怕烫地将掌中的东西不断换手,又拼命朝它吹气的可笑模样。 而那个东西正是……「烤地瓜?」 小太监这才发现有人来了,心一惊,手一抖,原本好不容握好且准备剥皮的烤地瓜就这么掉回那堆闷烧生烟的枯枝干叶里。 「哇!人家好不容易才烤好的……」小太监哀号着,准备弯腰捡拾。 然而北雁王动作更快,加上人高手长,咻地一下就快了一步,先行拾起烤地瓜。 「啊!那是我的,快还给我!」不仅鸟为食亡,人也会为食拼老命的,小太监睁得圆圆的双眼里尽是拼劲,一双先前为了烤地瓜而弄得脏脏的小手更是直直伸到他眼前。 北雁王觉得小太监急呼呼的模样太有意思了,遂兴起捉弄之意,「这地瓜是你的?上面可有你的名字?没有的话,这地瓜是谁捡着便该是谁的。」 「哪有这种事!」小太监再也管不着烫不烫手的问题,一把就抢过地瓜,旋即狠狠咬下一大口,以昭示拥有权。「哇!烫烫烫烫——」眼泪鼻涕瞬间冒出来。 「这样不烫着才奇怪。」北雁王有些啼笑皆非,取下腰际所系的皮革水袋。「这里有水……」 不待他说完话,小太监已经一把抢过水袋,仰颈大口喝水,但因为喝得太急,有好些水呛了出来。「咳咳咳咳!」 呵,这小太监可真是一刻也等不得啊。北雁王摇摇头,慢条斯理的捡回再度掉落枯枝干叶里的烤地瓜,一点都不怕烫地剥去地瓜皮,吃将起来。 待他吃完,小太监也把水灌得光光了。 吁口气,一脸狼狈的小太监现下已没精神和力气再跟他计较烤地瓜,只是看他一眼,叹了好长一声,颓丧地一屁股席地坐下。 「讨厌,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讨厌讨厌讨厌!」不甘心原本合该属于自己的美食落入他人腹中,小太监伸直双腿拼命踹动,双手亦握拳配合着叫嚷声不断在半空中挥舞,直到累了,才不甘愿地停下动作。 「呵呵……」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北雁王用力抹了把俊脸,险些大笑。 他有预感,要是他真的大笑,这名小太监肯定会恼羞成怒。 「你就别再生气了,不过是个烤地瓜罢了。」北雁王忍不住这么道。 「这可不只是个烤地瓜而已,这可是填饱我下半夜空肚子的消夜耶!」小太监的怒气好不容易消散了一些,却又因为他这句话而再度火大。 第二章 一骨碌从地面上爬起来,小太监脑袋一扬,人矮志不短地与北雁王杠上。 「而且,就是你吃了我的烤地瓜,还敢这么说?!」 剑眉一挑,北雁王睨了眼小太监因烤地瓜而弄得脏兮兮的小圆脸,再往下看看对方圆呼呼的身子。这么个小不点,也胆敢和人高马大的他杠上?勇气可嘉。 不过,这件事一开始的确是他理亏,而且万一他俩的吵闹声惊动了别人,他这个前来金氏皇朝作客的人恐怕会很没有面子。 「这件事是本王错了。」能屈能伸大丈夫,北雁王认错道。 「这还差不多……等等,本王?」小太监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眯紧双眼上上下下打量他一回。「你该不会就是北雁王吧?」 「本王正是。」见对方惊疑不定的神情,北雁王提议道:「需要本王喊人来确认身分吗?」 「不用、不用,我相信你是了。」小太监的脑袋摇得像博浪鼓。「你可别真的喊人啊,要不我半夜偷偷烤地瓜的事不就藏不住了?」 也是。「你是哪一房的小太监?上头竟不给吃的,让你半夜饿得偷偷烤地瓜?」北雁王问道。 「我?啊,哈哈……我不过是个东打杂西打杂的小太监,不值得北雁王费心留神……那个,如果没别的事……」就快让我离开吧!小太监没明讲出这一句,可是那挤眉弄眼的小动作表达得很清楚。 北雁王偏偏假装没有看懂。「本王是没有别的事,只不过突然想起房里有些鹿肉脯,是从北雁国带来的,可口即食,如果有人半夜肚子饿的话……」 「可以马上拿来吃?」小太监双眼登时发亮,急呼呼地问。 「当然可以。」北雁王故意吁了口长气。「本王吃掉了你的烤地瓜,有错在先,本来是想请你吃些鹿肉脯作为补偿,不过,你既然急着要走……」 「没!不急!我不急着走。」小太监马上否认自己方才兴起的念头。「既然有得吃……不,我是说,既然你那么有诚心的想表达歉意,我当然要大大方方收下才有礼貌嘛,你说是吧?」 「正是。」北雁王再次忍住大笑的冲动,应声附和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赶快到你房里去吧,走走走。」小太监这下子可是热情十足,主动拉起北雁的衣袖拽着走。 进到屋里后,北雁王从挂在墙上的皮毡外衣的内褂里拿出另一只皮革袋子,将里头的鹿肉脯拿出来。 一块鹿肉脯约掌心大小,小太监好奇地伸手拿起,先是凑在鼻端闻了闻,再放入嘴里尝试咬下一小口。 「干干的。」小太监用力嚼着。 「肉脯是以兽肉风干制成,本来就会干干的。」 「也有点咸。」 「兽肉风干前会抹些粗盐,所以咸咸的。」北雁王支肘撑颔,靠在桌前瞧着对座的小太监卖力的吃相。「而且本王忘了说,愈嚼会愈咸。」 「什么?」闻言一惊,小太监当机立断,咕噜一声就强行咽下其实尚未嚼烂的鹿肉脯。「咳咳咳咳……」 「哎,慢慢吃,本王这回不会跟你抢。」北雁王一边闲闲地道,一边将桌上的茶壶朝小太监那儿一推,果然就见对方立刻抄起茶壶往嘴里直灌。 呵,这是这个小太监今夜第二回灌水了吧?活像在给花木浇水。北雁王莞尔,心里这么想着。 「呼!怎么我今晚一直喝水呀?」放下茶壶,小太监低头瞧瞧自己有点撑胀的小圆腹,拍了拍。「我看今晚也甭再吃什么消夜,灌水都灌饱了。下回再来烤地瓜吧!」 「你还想着烤地瓜啊?」北雁王顿时有些啼笑皆非。「看来皇帝给宫女、太监的待遇还真差,三餐不让人吃饱,逼人不得不半夜起来偷偷烤地瓜吃。」 「欸!不许说皇上坏话,什么不让人吃饱,是我自己嘴馋,才会想烤地瓜来吃好不好?」 嗯,看来这小太监嘴馋归嘴馋,仍是十分忠心护主的。 「这倒是,像你这般嘴馋的小太监,本王倒是在金氏皇朝这儿第一次见识到。」北雁王并不介意对方不悦的语气。 闻言,小太监好奇地追问:「听你这么说,像是北雁国王宫里没有太监似的?」 「是没有啊。」北雁王应道。「本王的宫里有宫女,有侍卫,也有专司各职的人才,但的确是没有太监。」 「真的吗?」小太监对此事完全无法想像。「没有太监的王宫是什么样的啊?你难道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不会啊。」 「那你要更衣、用膳时怎么办?没太监在一旁帮忙成吗?」 「本王是没手没嘴吗?不需要谁在一旁帮忙。」 「那你要传令下旨时怎么办?总要有个太监跑腿传话。」 「本王的侍卫即可代劳。」 「那你要起驾时怎么办?没人替你吆喝开道……」 「本王起驾,也不过是从椅子上站起来,迈开双腿走路就是了,何苦要人吆喝开道?」 北雁王一一回答小太监的询问,却又引来对方更多好奇的追问。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明亮,当第一道曙光照入屋里,两人才回神,发现时候不早……不,是已经这么早了。 「我要回去了!」小太监倏然跳了起来,拔足就朝门口冲去。「完蛋了、完蛋了!被人发现我不在就完蛋了……」 「等等!」北雁王冲动地唤住小太监。「你今晚还会不会来?本王想再见到你。」 不知为何,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后还是化成简洁有力的问话与命令。 「咦?」小太监一愣,先是稍稍露出为难的表情,旋即毅然地颔首。「好,我会再过来。」话才说完,人已经一溜烟的跑了。 目送那圆呼呼的矮小身影,北雁王这才想起自己忘了询问对方的名字。 据他所了解,太监的名字大概都是小「某」子吧?不重要,他今晚再问也无妨。 【第二章】 「我?我叫小雀子。」笑嘻嘻的,小太监一边准备烤地瓜来当消夜,一边道。 果然是小「某」子啊!北雁王心想,同时注视着对方烤地瓜的动作。 是的,如同昨夜,小雀子又跑来烤地瓜了,不过,今晚特地多带了份地瓜,准备分给依旧循烟而来的北雁王。 「这就当作是鹿肉脯的回礼吧。」 「是吗?那本王就不客气了。」浑然不怕烫,北雁王一接过烤地瓜就动手开始剥皮,指尖似刀刃,剥得干净俐落。 可是反观小雀子,却连一小块皮都还没剥下来。 「嘶!好烫!嘶!好烫!烫烫烫——」 确实,烤地瓜是很好吃没错,可是得趁热腾腾时才好吃,而最好吃的时候也是最烫、最难剥皮的时候。 「拿去。」小雀子那怕烫的模样教北雁王看不下去,索性将自己剥好的烤地瓜递到小雀子眼前,另一手则顺便接过小雀子一直搞不定的烤地瓜。 「咦?」 「咦什么?还不快吃。」看了对方一眼,北雁王迳自剥起烤地瓜来。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小雀子立刻开始大快朵颐。 第三章 至于北雁王,还是那般好整以暇,不急着吃东西,当小雀子解决了手里的烤地瓜后,还让她吃掉属于他的那一份。 「啊,吃饱饱,睡觉觉,人生没烦恼。」心满意足的,小雀子率性的往后一倒,躺在柔软且带有夜露湿气的草地上,嘴角往上弯起。 「你将人生看得太简单了。」北雁王凝视那张脸上灿烂的笑容,忍不住反驳道。 「人生简单些有什么不好?苦自找,恼自找,麻烦自找也。」像在诵佛号,小雀子顺带举手扬指比画着。 北雁王一时哑然,继而摇头失笑,「是啊,苦恼麻烦都是自己找的,若本王能像你这个小太监一样无忧无虑就好了。」 「咦,谁说当个小太监就无忧无虑来着?打清晨不到五更就起床准备侍奉主子,忙完一轮后,还得负责洒扫的工作,打扫好了可以歇个腿了?才不,接下来总管毛公公要训话啦!说这个得仔细,那个要当心,还有,最最重要的是……」 小雀子边说边坐起身,神情一整,拈起指尖,捏紧嗓子学着毛公公训话的腔调。 「小兔崽子,今儿个也都给本公公放机灵点,皇上说东就不准往西,要你坐着就不准站起来……呱啦呱啦,最后一定还要朗诵一句口号。」 接着,小雀子站了起来,一只握紧的拳头伸向半空中。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雁王先是哑然,继而抚额低低笑了起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呵呵……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呵呵呵呵……」 「呵呵……」 「陛下,您还好吗?」 北雁王骤然回神。他有些尴尬地发现,自己竟然在与人交谈时,注意力不在眼前交谈的对象身上,竟想着连续几个晚上与他说笑的小太监。 「没事。」清了清喉咙,他露出客套的笑容,对眼前两名一身绫罗珠翠的少女颔首。「方才聊到哪里了?」 「方才聊到,身为一国之后所应负的职责。」身着翠色衣裙的荷花郡主双眼含娇,却仍一脸端庄的回答。 「啊,对。不知两位有何高见?」这是个非常无趣的话题,但他又不得不聊这个,借以了解这两位最具王后资格的人选,然后在两人之间择一为后。 是的,经过数日来的相处,他发现眼前这两位少女最适合担任一国之后,一位是荷花郡主,一位则是木丞相的长女木大小姐。 「欲为一国之后,其道理与身为一家主母是一样的。」木大小姐柔声婉转,却又说得井井有条,「相夫教子,安顿家中老小,让相公无后顾之忧,全力为家业打拼。同样的,一国之后亦以服侍陛下为天职,司掌六宫,让陛下能专心于治理国事……」 北雁王露出一抹淡笑,「木小姐所言甚是。」 「是啊,木小姐所言甚是,但除了公事外,陛下也需要适度放松休憩,是故,身为陛下的王后,除了相夫教子外,更重要的是常伴陛下左右,饮酒品茗,赏花泛舟,之后陛下才更有精神专注于国事上。」荷花郡主赶紧插话。 两名少女愈说愈起劲,好像自己已经荣登后座,且正在享受为后高高在上的感觉了。 见状,北雁王略感不悦,但他尚未来得及开口,门外就已传入一记响亮的喊声,「皇上驾到。」 厅里,众人立刻起身准备行礼,荷花郡主与木大小姐更是率先盈盈福身。 「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由自主的,北雁王想起了小雀子夸张模仿的模样,与眼下正在行礼的两名少女的身影交叠,登时显得充满诙谐妙趣。 「平身。」皇帝兴匆匆地前来,就是想问一件事,「北雁王,你已决定王后的人选了吗?」 一听见皇帝如此直接露骨的问话,荷花郡主与木大小姐脸上一阵羞红,但也更加期待地望向正沉吟的高大俊美男人。 他在思索些什么呢?一定是思索着要择谁为后吧!当北雁王转头朝她们徐徐扫视时,两人更是努力摆出最娴雅的姿态,芳心怦怦跳个不停。 「怎么不说话了?啊,莫非北雁王你是难以取舍?要不就别取舍了,朕曾听说,北雁国历代君王中,也有同时立双后的例子不是?」皇帝存心这么问,顺便看好戏。 「皇上……」北雁王终于结束沉吟,毅然上前,在皇帝耳边迅速低语。 「什么?!」皇帝脸色遽变。 「咳!」小雀子猛咳,力道之强,险些将嘴里嚼着的消夜喷出来。「你、你跟皇上说了什么?」 「本王无法选出北雁王后。」 「再说一次!」 「本王无法选出北雁王后。」 「你就这样直截了当对皇上这么说?」又是一记用力的吞咽,小雀子才喘口气道。「皇上一定连脸都气歪了。」 「嗯,先歪向左边后又歪向右边,最后才又歪回正中间。」北雁王冷静地回答。 「噗!哈哈哈……」尽管觉得很不应该,小雀子还是忍不住捧腹大笑。 静静的,北雁王就着屋内的灯火,注视那张笑得开怀的脸。 小雀子眼睛笑得弯弯的,双眸灿如星子,两边的圆颊浮现两朵小小的酒窝,小嘴因舌尖不经意的舔舐而呈现湿润的红泽。 他想亲吻那份红泽。 他想亲吻那份看起来湿润、甜美的红泽。 他想亲吻…… 「哈哈哈……咦?」好不容易停止了笑声,小雀子一抬头,才仰起脸,北雁王的嘴便从上方落下。 那份红泽一如他想像的湿润甜美,令他大为开怀,也令他想要索求更多。 但是要如何索求更多呢? 简单。 北雁王一手探向小雀子身后,大胆地托住那丰满的腰臀,贴向他强壮精悍的躯体,另一手则按住小雀子的脑后,以便亲吻得更深。 他更进一步撬开小雀子红润的双唇,勾缠柔软的舌尖,细细绞弄,将属于自己的气息哺入,同时亦将对方的气息汲入他的感官中。 好甜、好甜……北雁王陶醉在亲吻里,修手的长指亦开始揉弄小雀子的腰臀,朝自己的身躯压得更紧,紧得让他开始勃发的欲望与对方的身子密密贴合。 「啊!不——」如遭青天霹雳,小雀子猛地回神,奋力扭身,然后右腿朝前方一抬,用力踢向他腿间。 「喔!」现此种疼痛对男人来说极难承受,亲身体验者终身难忘,北雁王疼得松开双手,只能睁睁看着小雀子挣出他的怀抱,慌张地回头瞧他一眼后跑得不见踪影。 北雁王因此失眠了一整夜。 翌日早上,他带着一双布满血丝但依旧清醒的双眼,来到皇帝的御书房。 「朕本来待会儿便要找你好好谈谈。」皇帝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想当然耳,当着皇帝的面,言明自己无法从金氏皇朝最为出色的女子中挑出北雁王后的人选,不是等同于回了皇帝一巴掌?皇帝的脸色当然好看不到哪儿去。他是该和皇帝好好谈谈。 对,他是该和皇帝好好谈谈。 「本王罪该万死。」北雁王开门见山道。「有违皇上的美意,无法选出北雁王后。」 「这一点,朕昨天就听得很清楚了,说些朕不清楚的。」 第四章 「本王发现自己无法接受任何一个女人。」 「哼!难不成你可以接受的是男人?」 北雁王没有接话。 「不是吧?你不说话就当你是默认了!」皇帝脸色更差了。「你有断袖之癖?如此一来,朕怎么可能安心将任何一名郡主或小姐指婚给你?」 「请皇上见谅,本王本来也未曾察觉这样的状况,若非遇上小雀子……」北雁王警觉地住口,但已经太迟了,恨不得赏自己一巴掌。 「你说谁?」未料,皇帝神情倏变,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小雀子?你怎么会知道小雀子?」 「这很重要吗?」北雁王立刻打算竭力维护小雀子,免得小雀子成为无辜的替死鬼。 「当然重要!」 「不,一点都不重要。」 「不是啦,你不知道,这真的很重要。」 「皇上,本王的性情与他人毫不相干,更是一点都不重要。」 「你怎么这么顽固啊!」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近半个时辰。 「罢了,朕干嘛在这里与你争执?」忽地,皇帝气呼呼之余,脑中灵光一闪。「朕直接把小雀子找来问话不就得了?」 「皇上!」北雁王情急之下,竟往前冲去,直逼近桌案前才停下。 「怎样?」皇帝亦以威势相逼。谁怕谁,他可是天子,天下唯朕独尊的天子耶。 「皇上!」北雁王亦为一方霸主,其势亦盛,沉肃的表情更是慑人。 就见这两个尊贵的男人一坐一站,一威一厉,俨然如龙虎斗,紧张的气息瞬间充斥整间御书房。 这个时候,无论谁前来打扰,不啻是找死。 「启禀皇上。」 「找死!」两个男人异口同声的吼道,同时转过头,怒目瞪向此时此刻胆敢推门而入的毛公公。 「奴才打扰了是该死,但请让奴才先禀报一件急事。」毛公公急道。「小雀子被人打了。」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小雀子和人打架了。 这件事,要从半个时辰前,皇帝与北雁王在御书房里争吵,却被相偕前来的荷花郡主与木大小姐听见开始说起。 这两名少女原本便自视甚高,都认为自己必定会成为北雁王后,但北雁王迟迟未决定人选,她们等不及了,于是先行商量好,打算一起前来请求皇上将她们赐婚北雁王,成为北雁王的双后。 但是她们却没有想到,才走到御书房门外,便意外听见两个男人的争吵声,更令人意外的是,这两个男人争吵的竟是…… 两名少女听了几句,刚开始时极为震惊且不敢相信,恍恍惚惚地转身便走,走了好一阵子后才慢慢地回神。 「……北雁王他不喜爱本郡主?」 「他也不喜爱我……应该说,他不喜爱女子啊,他怎么可以这样!」木大小姐只觉得原本满腔甜甜浓浓的爱慕之情瞬间变成强烈的嘲讽。 「对,北雁王他怎么可以这样!」荷花郡主恼得红了双眼,用力咬了咬下唇。「光是用想的就令人生气……哼!」 「郡主,你要上哪儿去?」木大小姐见荷花郡主突然脚步急促地往前走,赶紧跟上去。 「去司监处!」 司监处,顾名思义,除了掌管宫中的太监与宫女外,亦掌管宫中一切杂务,也是不少宫女与太监偷空小憩时的去处。 只见荷花郡主浑身怒火地踏入司监处,骄蛮的大吼,「谁是小雀子?把小雀子给本郡主找来!」 「哎呀!」荷花郡主身旁立刻响起应和声。「谁找我?」 无巧不成书,小雀子正好在这儿和几名宫女闲聊,一听见有人喊小雀子,不假思索便出声回应。 「小雀子就是你?」荷花郡主用力甩出一记巴掌,使得小雀子摔倒在地上,脸颊迅速红烫肿胀起来。 怒气未消,荷花郡主还想上前多补个一脚。 「你这该死的小太监!」 「哇!」小雀子虽是圆呼呼的,动作倒是很快,方才是由于措手不及才会挨巴掌,接下来哪肯乖乖被人踹?自是迅速避过对方接下来的攻击。 小雀子揉着红肿的脸颊,拒绝其他太监与宫女的扶持,自行站了起来。「你是谁,怎么跑来乱打人?活像个疯婆子!」 「你竟敢骂本郡主是疯婆子?」荷花郡主更气了,意欲张牙舞爪的扑向前,却被一旁的数名太监制止,双臂被用力的抓住。 「郡主?」小雀子这才定睛细瞧,可不是,眼前的疯婆子不正是荷花郡主吗?「荷花郡主,你没事怎么跑来乱打人?」 「本郡主哪里是乱打人,就是打你这个妖惑北雁王的小太监!」 「我?妖惑北雁王?」别说是小雀子,连其他闻言的宫女与太监也吓了一跳。「你别胡言乱语。」 「哼!」荷花郡主怒气当头,力道甚大,竟挣脱原本抓住她的众人,再次朝前方的小雀子扑袭。 「哇!你还来?!」 场面再度陷入混乱,由于小雀子被打就立即还手,被踹就立即还脚,使得原本只是荷花郡主单方面动手伤人的情况瞬间变成两人互殴。 「别打啦!别打啦!」 「快,你抓住这个,我抓住那个……哎哟!」有人劝架,有人想分开两人,结果遭两人拳脚波及。 屋里闹得沸沸汤汤,就连后来门外响起了声「皇上驾到」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直到一声怒斥响起,「这是做什么?!」 伴随着皇帝的怒斥声,北雁王窜身向前,直接切入互殴的两人身前,左手勾抱住小雀子,右手则毫不留情的抓住荷花郡主的衣襟,往旁边一推。 「啊——」荷花郡主狼狈地摔倒在地上,这才从愤怒中清醒了些。「是谁……喝!北雁王?皇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木大小姐亦猛然回神,曲膝行礼。 「你没事吧?」北雁王轻柔但坚定地拥着小雀子,双眼迅速地扫视小雀子全身上下。 小雀子的神情有点茫然,惊诧于他的突然出现。「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别管本王为何会在这里,重点是你有没有事。」北雁王的表情因关切与焦急而显得严峻无比。 「应该没事啦……」可是话还未说完,小雀子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哪叫没事!」 不仅北雁王低吼,皇帝亦紧张万分。「来人,速传御医!」 「最近的寝宫在哪里?」北雁王抱着小雀子,转头问道。 「朕这就带你过去。毛公公。」 「奴才在。」 「将荷花郡主与木大小姐关进地牢,没有朕的旨意,不准送任何食物和饮水给她们。」 「奴才遵命。」 「什么?」两名少女一听,不禁傻眼,回过神后更是不甘心地啼哭抗议。 「本郡主做错了些什么?不过是教训了个奴才,皇上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吧?」荷花郡主哭嚷着道。 但木大小姐已有些明白了,「不对……毛公公,小雀子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小雀子只是个奴才,那事情还好办些。」毛公公意味深长地道。「偏偏她不是。」 「不是?」这回答让两名少女一愣。「难道小雀子并非一般奴才?」 第五章 「应该这么说,小雀子真正的身分很特殊。」 「哼!再怎么特殊,难道辈分会大过皇上不成?」荷花郡主嚷嚷道。 岂料,毛公公对这话竟未反驳,而是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们一眼,看得她们的心倏地一凉。 不会吧?小雀子的身分高过皇上?别开玩笑了,整个金氏皇朝中,谁能大得过皇上? 【第三章】 「什么?」北雁王震惊莫名,瞪着皇帝。「小雀子不是太监?」 「对,小雀子不是太监,其实……她是朕的四皇姑。」 半个时辰前,御医前来为她诊治,且开了宁神汤让其服下,让她好好休息一番。 皇帝命数名宫女留下来服侍她,自己则偕北雁王返回御书房,然后道出这令人震惊的事实。 「本王不明白……」北雁王霎时心绪大乱。「若她是皇上的四皇姑,那不就是……」 「对,她是金氏皇朝的云雀公王。」皇帝又道。「至于她为什么扮成太监……唉!这真是一言难尽啊。」 带着难以置信的心情,北雁王聆听着皇帝娓娓道来。 「四皇姑年幼时,曾被其生母带回娘家夏夷国探亲。」 北雁王知道夏夷国,那是个位于塞外的绿洲小国,疆土甚小,居民生性淳朴和善。 「未料,她们母女前去探亲的那段日子里,夏夷国适逢一场强烈的沙漠风暴。」 「沙漠风暴?」北雁王不觉跟着低喊出声,全身更是倏然紧绷。 同样身为边塞之人,北雁王自是明白被称为「沙漠中最残忍的恶魔」的沙漠风暴,其威力多么惊人。 据北雁国史上记载,边塞近三百年来共发生过七次沙漠风暴。遭受风暴侵袭,灾情最轻微者,是整个村子的居民牲口全数被卷入其中,再全数重新摔回地面上的惨剧。 灾情最严重的……回想起所见过的记载,北雁王蓦地一顿。「夏夷国当时被一场有史以来最为剧烈的沙漠风暴摧毁,全国几乎无人生还。」 沙漠风暴最可怕的地方不仅是将所有东西卷入风暴中,再重重摔回地面上的光景,才真正令人毛骨悚然。 沙漠风暴结束时,沙如飘雨,纷纷散落,覆在一切遭受猛烈破坏的事物上。 「树也好,屋也罢,连夏夷王宫,也都被毁于一旦。那该死的风沙,还不断覆盖一切……」皇帝轻轻道出这些对天地不仁的指控。「这些话,是四皇姑获救后好几年仍不断重复的梦呓。」 北雁王一阵心颤。「只有她一人获救?」 「虽说当时一接获消息,金氏皇朝便立刻派出救助的人马,但抵达时只见到四皇姑一人无力地跪坐在黄沙中。后来听四皇姑说,风暴来袭时,她被一名当机立断的老宫女藏入地下酒窖,才幸免于难。 「只是经此大难,回到金氏皇朝后,四皇姑的性情大异于前,前两年一直未曾开口说话,接着便一改原本温婉安静的性子,大哭大笑,大吃大喝,大玩大闹,对什么事都有兴趣。」 皇帝说着,莫可奈何地将双手一摊。 「若四皇姑是对琴棋书画,刺绣女红有兴趣也就罢了,可是她对于男儿的骑马射箭之术,也非得玩上一把,有一阵子还与司园处的小官学习怎么栽花种树,而近来,她对太监与宫女所干的活儿产生兴趣,说什么都要扮成太监,亲自做那些洒扫,服侍人的事!」 听起来真是荒诞。北雁王心忖。不过,也因为就是这么荒诞,他才会有认识这个妙趣人儿的机缘哪。 确实,如果小雀子——也就是云雀公主,和那些女子一样规规炬炬的,他恐怕不会对她有任何特别的感觉。 反倒是那个半夜偷偷烤地瓜当消夜的小雀子,才让他觉得新鲜,想更进一步亲近,甚至不在乎对方是个小太监,情不自禁的亲吻。 真的是情不自禁哪! 豁然领悟的北雁王朝皇帝一跪。「皇上,请将云雀公王赐婚本王。」 皇帝对于他这个要求早在意料之中。北雁王在尚不知四皇姑真实身分的情况下,就对她情有独钟了,何况是真相大白的此时呢? 「如果换作别人,朕必定二话不说便赐婚,但云雀公主不仅是朕的四皇姑,朕更对她有份怜惜之情,已决定让她自行选择未来的人生。」 「皇上的意思是?」 「意思是,你自己去询问四皇姑的意愿吧。她愿嫁你,朕欣然同意;她不愿嫁,朕亦会尊重她的意愿,好生照顾她一辈子。」 「风暴要来了!」 「风暴来了,快逃啊!」 「救命啊,风暴来了……」 此起彼落、惊惧交加的叫喊声,与四面八方不断响起的脚步声,交织成一张令人无法逃开的大网,而她就像拼命振翅却飞不了的鸟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灾难降临…… 「啊!呜呜呜……」 再也忍受不了万般恐惧,云雀放声大哭,旋即被拥入一个强壮温暖的怀中。 「别哭,你只是作恶梦。」北雁王不甚熟练地安慰怀中人儿。 「呜呜呜……那才不是梦。」她依然紧闭双眼,不断哽咽,脸上净是泪水。「那是真的……大家都死了,是真的……」 北雁王这才明白她作了什么样的恶梦,心口一揪,更加温柔的哄道:「一切都过去了,别怕,日后本王会一直陪伴你。」 「呜呜……」然而云雀啼哭依旧,一直哭到再度入睡,但在睡梦中,一双紧紧揪住他衣襟的小手并未放开。 北雁王就这样抱着她,在她睡了又醒,醒来又哭时,不断温柔又有耐心地安抚她。 这状况,让前来探视的皇帝也为之动容。这个男人真是有心啊。 「北雁王,你也累了,将四皇姑放到床上去吧。」他是承认北雁王是个有心人,可是两人这般亲密搂抱太不得体,男女授受不亲啊。 「本王不能。」北雁王低声应道。 「如何不能?」皇帝狐疑地问。 挑高一边剑眉,北雁王作势要将怀中人儿往床上一放。 「哇……」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云雀立即哭出声,吓了皇帝一跳。 「别哭,你只是作了恶梦。」北雁王再度将她抱回怀中。 一旁的皇帝瞧得两眼发直。 待云雀哭声渐止,安静下来,北雁王又作势要放开她。 「呜……哇……」又来了,而且哭比方才更大声。 「别哭、别哭。」北雁王又立即将她抱回怀中轻哄。 皇帝抿紧了嘴。 当北雁王欲作势要再次放下怀中人儿时,皇帝开口制止了。 「够了,朕已经明白。」 很明显的,四皇姑已注定被北雁王拐走了。 「嗯……」轻轻嘤咛一声,云雀终于幽幽转醒。 这一觉,她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好久,还作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 梦境前半段,她回到那场当年摧毁一切的沙漠风暴里,不管她如何哭喊,都只能清楚感受着她身边众人在风暴来临时瞬间丧生的恐怖与悲痛感。 每每梦境至此,她都会放声大哭,不能自己。 但这次不一样的是,有人会适时在她耳边安抚着,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好听得不得了。 第六章 「别哭,你只是作了恶梦。」那道声音总是这么说。 她轻易的被这道声音安抚,且觉得头下的枕褥舒服得不得了,哭累了就很快又睡着。 接下来,她依旧不时被沙漠风暴的回忆干扰,再度哭醒,但又总是被那道好听的声音安抚,再度入睡。 后来,她睡得十分安稳,梦境亦有所改变,不再是那场令人惊悚悲痛的沙漠风暴,而是一片静谧的梦乡。 啊,除去前半段的梦境不说,如果往后每天都能睡得这么香甜就好了。 云雀懒懒地张开双眼,不由自主的以脸颊揉蹭下方的男性胸膛。 且慢!她的枕褥什么时候突然变成男性的胸膛了?她莫非被某个男人轻薄,对方正拥抱着她?! 这一惊非同小可。「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本宫……」原本想端起公主的架子斥责,但在看清楚那男人的脸孔时,云雀瞬间错愕,表情显得有些滑稽。「北雁王?」 「正是本王。」睁着清亮但布满细细血丝的双眼,北雁王语带欣慰地端详她因睡眠充足而精神奕奕的脸。「看来你精神很好。」 「本宫睡饱饱,精神自然好……不对,你怎么会拥抱着本宫……啊!」最后这一声低喊,代表着她想起晕过去之前所发生的事,脸色怱臊怱红。 「想起来了?」北雁王打趣地端详她多变的脸色。 「想起什么啦!」她不自在地想转开话题。「对了,荷花郡主她人呢?」 「她胆敢出手攻击你,你还关心她?」这会不会太以德报怨了? 「本宫可还差补踹她一脚。」她可是有仇必报! 北雁王眼底多了些许笑意,「能想到要踹人,看来你已恢复常态。」 「咦,你又知道本宫的常态是什么样子了。」 「睡饱吃,吃饱玩,玩个尽兴后再睡,睡饱再来吃……」 「什么啊,你把本宫说得跟小猪一样!」嘴里抗议着,可是云雀脸上却笑得开心,酒窝更是明显。 「本王并没有将你当小猪看待,否则就不会想娶你了。」 「嗄?」一愣,她旋即开始打哈哈。「好啦,本宫既然已经睡饱……」 北雁王立刻知道她想闪避这场谈话,「本王想娶你。」他稍梢加重语气,不容她逃避。 她就是想逃!「肚子倒是饿了……」 「本王想娶你。」 对,她一定要逃,还要逃得远远的。「一定要大吃一顿……」 「本王想娶你。」 「不知道现下御膳房那儿有什么点心?」 「本王想……」 「哇!」这回不待他说完话,云雀就低吼出声,「本宫就是不想听你说话,你是不明白吗?」 「本王当然明白。」相较于她的气急败坏,北雁王可谓气定神闲。「本王想娶你。」 这下子她真的不明白了。「你就是想娶本宫?别开玩笑了,不可能的。」 「本王不会拿终身大事开玩笑。为什么本王不可能想娶你?」 「因为本宫是……是……」 「是个不适合的人选?」 「对对对,这话说得好,本宫不是个适合的人选。」 「怎么个不适合法?」 「本宫妇之四德皆无啊!你瞧瞧本宫这圆滚滚的脸和身材,没妇容啊!再听听本宫的胡言乱语,没妇言啊!又不善女红、刺绣,连妇功也没有,更不消说还老是扮成小太监到处玩,哪儿来的妇德?你若真娶了本宫,会亏本亏得连想哭都没有眼泪可以掉!」 「哈哈哈哈……」北雁王蓦地纵声大笑。 「你笑什么?本宫可是说真的耶。」他笑,她可恼了。 「抱歉。」北雁王以轻柔但无比坚定的力道拥住她。「但本王也是跟你说真的,本王想娶你。」 云雀蓦然一震,再度抬起双眼,认真端详着他。「你真的想娶本宫吗?为什么?」 「因为你值得。」 「本宫何德何能值得你这么做?本宫明明连基本的妇之四德也没有。」 「谁说没有?妇容者,本王就欣赏你这张小圆脸与丰满的身子;妇言者,本王就爱与你天南地北的和本王聊天;妇功者,会女红、刺绣有什么大不了?会烤地瓜才厉害;妇德者,温良恭俭让本王不希罕,希罕的是你能让本王感到快乐啊!」 被他滔滔不绝的大道理说得一愣一愣的,她只能抓住他话尾数语的重点。「本宫能让你感到快乐?」 「是的。」北雁王以双手掬捧她圆圆的脸颊,拇指摩挲着那两个小酒窝。「你让本王觉得生活不再无趣,每日都充满期待,想看看你会玩出什么新鲜花样,更想知道与你共度一生会有多少的乐趣,光是想象,本王就觉得非常快乐了。」 闻言,云雀芳心悸动,脸颊更是不由自主的羞红,可是仍道:「听你这么说,本宫倒成了个弄臣,给你开心用的。」 「是吗?」北雁王并未因她的讽言而生气,反倒徐徐扬起一丝略带邪气的笑。「但是,本王不会想亲吻一个弄臣……」 话未竟,两片带着侵犯气息的唇,吻上红润的女性小嘴。 云雀的双眼顿时迷蒙,随着他的热唇不断的侵犯,她的娇躯化为春水,在他怀中瘫软。 吻很长,因为他的唇舌一直霸占着她不放;吻也很短,在彼此每一次交换呼吸时暂停,接着又重新开始。 亲吻与亲吻间,北雁王亦同时爱抚着怀中人儿。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第四章】 激情方歇,北雁王抱着浑身娇软无力的人儿,在床上半卧半坐着。 起先,他们漫不经心的聊着,没多久,云雀开始以不自然的平静口吻,聊起自己之前所作的恶梦,以及那段恶梦般的过往。 「当时,本宫好不容易从酒窖里爬出来,重回地面,大太阳下,除了一片又一片的黄沙,其它什么都没有……夏夷王宫,庭园里的花草树木、宫女侍卫以及本宫的娘亲……都没有了……」 北雁王立刻收紧拥抱着她的双臂,抚慰的亲吻一记又一记落在她的脸上。 纵使先前已经从皇帝口中得知怀中人儿过往的经历,但听她亲口娓娓道来,北雁王仍厌到身子发寒,更为她心痛。 「你当时一定吓坏了。」他将嘴贴在她的额角,怜惜地摩挲着。 「不是吓坏,是吓得魂都没了。」云雀振作地深吸了口气。「幸好数日后,金氏皇朝派来的人马发现了本宫,且将本宫带回来。」 「而本王才得以有缘与你相识,小雀子。」他接口道。 两人视线相交,会心一笑。 「那时,你是如何度过孤零零的几天,没水没食物,撑到有人发现你?」 「本宫很幸运,忆起外祖父,也就是夏夷国王的教诲,朝北方夜空第一颗星子亮起之处,徒手挖掘,找到风沙下生长的夏夷草,以及底下浅浅的水源。」她幽幽细语道,「外祖父说过,夏夷草是夏夷国的生命之草,有草就能有命。平时本宫并未将那些话放在心上,事后才知道自己错了,若不是有那些一夏夷草与水,本宫是撑不到有人来的。」 第七章 北雁王忽然明白了。「然后,你对任何事物都产生了兴趣,对吗?你扮成小太监,也是想学洒扫服侍的工作,以备日后不时之需,对吗?」 这是怎样奇特的想法,但思及云雀所经历过的事,却又可以理解。 「是啊,本宫决定不再当个只懂得琴棋书画,只会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万一有朝一日,没人服侍奉宫了,那本宫也要会懂得打点自己。」这就是为什么她会无视尊贵的公主身分,放下身段学习许多事的原因。 「本宫这种想法会很奇怪吗?」 「不,这样的想法本王很激赏。」 「那么,本宫嫁给你后,你不会要求本宫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事都不准学着做的王后吧?」一旦体验到凡事亲自动手做的乐趣,她可不想因为成了北雁王后便得放弃。 「当然不会,因为你成为北雁王后后,得学着做的事可多着呢。」 「比方说?」 「比方说——」刻意拉长字句,北雁王慢吞吞地道:「当务之急,你得学的便是如何取悦本王。」 「取悦你?」原本她不懂,但当他暗示地将她的臀按向他的男性坚挺时,她立刻领悟,迅速涨红了脸。「要,要怎么做?」 「很简单,方才本王对你怎么做,你就对本王照做。」 「这……」云雀在他怀他中半转过身,犹豫不决地咬着下唇。 「不行就算了,反正又不是本王少了一次学习的机会。」以退为进,请将不如激将,北雁王作势欲放弃。 「等等!」她立刻喊住他。「不是不行啦,本宫只是怕会做得不好。」 「一次做不好,就再做第二次啊,本王不介意你多加练习。」他邪气的一笑。「而且欢迎你利用本王多加练习。」 他邪气的笑容让她芳心悸动,心跳陡然加快。 咬着下唇,云雀跪坐面对着他,双眼害羞地凝视他的脸。 她的视线先是停留在他浓浓的眉宇上,接着是他炯亮的眼珠、高挺的鼻梁与黝黑的脸庞,再往下则是他喉结滚动的脖颈、宽阔的肩以及衣衫密实遮掩的胸膛。 云雀小手轻颤,向前伸入他的衣襟里,学着他先前在她身上摸索的动作。 由于她动作僵硬生疏,北雁王忍不住开口引导。「上面一点……不,再下面一点点……右边……不,左边……唉,你的准头怎么这么差,老是摸不到正确的位置?」 喔,真是冤枉,她哪是准头差?是那密实遮掩的衣衫挡住了她的视线好吗?云雀愠恼地将小手从他的衣襟里抽出来。 「怎么,不练习了?」北雁王表面上口气平稳且带着揶揄,暗地里却是亢奋难耐。 该死,她小手的动作虽然生涩,但他依旧被她撩拨得全身紧绷,渴求她更多的爱抚。 「谁说不练习了?」云雀一咬牙,一手揪住他一边衣襟,朝左右拉开。 「而且本宫还打算直接做重点练习!」 语毕,她一手一边,指尖朝他的乳头袭去。 生平第一次,北雁王险些哀号出声。 一颗冷汗悄悄滑下额角,他困难地开口,「小雀子……你的力道可以稍稍放轻一点。」这不是爱抚,而是要拧痛他。 「本宫不过才使出八分力道。」 「不需要这么重……轻一点、轻一点……你可以再轻一点……」 她力道是放轻了,但花样也翻新了,改以两根圆润的手指左右「挟持」他胸前的突起,大胆地搓揉。 一股酥麻迅速窜流过北雁王的四肢百骸。这会儿他才知道,原来男人的乳头这么敏感,没一会儿便让他深深陷入前所未有的狂喜中。 她着迷又惊奇地看着他的脸庞倏然紧绷,嘴角亦呈一字般抿紧,好像被逼迫得喘不过气来。这些都她造成的吗?那她可不可以再试试别的呢?比方说…… 放开他,云雀挺直上半身,小嘴凑上他的双唇。 更强烈的惊奇与欢愉感冲刷着北雁王全身。他张开嘴回应,允许她占有,甜蜜的滋味让他陶醉,更加期待她下一步的动作。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天……」北雁王不禁轻叹,「等到了真正的洞房花烛夜,本王将与你真正的欢爱,一遍又一遍,必定爱得你频频求饶……」 「真高兴四皇姑要出嫁了。北雁王,你多留些时日,朕为你们举行一场成亲大礼。」御书房中,知悉北雁王已求亲成功,皇帝抚掌笑道。 「多谢皇上美意,但是本王已经离开北雁国好一阵子,希望能尽快赶回去,所以打算返回北雁国后再举行成亲大礼。」北雁王婉言辞谢。 「这么说也是。好吧,那么为了弥补不能为你们举行成亲大礼的遗憾,朕就多赐些嫁妆给四皇姑吧。」皇帝决定道。 「谢皇上。」 于是,北雁王在选择了金氏皇朝的云雀公主为后,三日后便打道返回北雁此趟前来金氏皇朝,北雁王身旁的侍卫人数虽不多,却是兵强马悍,以侍卫长安靖为首,副侍卫长全化都为辅,以保卫北雁王的性命为第一要务,当然,现下又多了北雁王将迎娶的王后。 返回北雁国的车队在黎明朝阳的金光照耀下起程,代表金氏皇室的图腾与北雁国的王徽并列垂饰在车身上,连拉车的骏马身上也有同样的装饰。 翌日,中午时分,车马暂且停下,用膳喝水,稍事休息。 「公主,奴婢马上为您热一份膳食。」服侍公主的宫女道。 「不必麻烦,给本宫拿份冷的来就好了,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膳食刚送入马车里,车门再度被人从外头打开,北雁王略显风尘仆仆但仍俊美黝黑的脸庞出现在门后。 云雀立刻高兴地朝他招手。「陛下来得正好。肚子饿了吗?一起用膳吧。」 北雁王因她热烈亲昵的招呼而微微一笑。他坐入马车内,挥退宫女,也不在乎吃的是冷食,与云雀一同用膳。 她一边吃,一边与他聊着。「陛下,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返回北雁国?」 北雁王心头一暖,听她如此自然的说出「返回北雁国」,好像她本来就是北雁国的人。 「本王前来金氏皇朝,整整花了四天四夜的时间,但现下可能还会再慢些。 「啊,是本宫延宕了行程。」 「别这么说,是皇上赏赐的嫁妆太多了,重得让马儿得花加倍的力气来拉车。」 「哈哈哈……」云雀哈哈大笑,马上被嘴里的食物呛到,急忙灌下好几口茶水,才终于喘口气。「本宫都不知道你会说笑呢,陛下。」 「本王自己也不知道。」这是真的,他也是直到玩笑话脱口而出,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也会和人说笑。 「骗人,陛下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她才不信呢。 「或许是因为有了你,本王才发现自己是会说笑的。」闻言,云雀又差一点呛着。他这些话真是恶心死人不偿命啊!可是,她随即发现他看来一本正经,表示是认真的。 她不禁脸红了。他说的并不是什么情意绵绵的爱语,但就是让她害羞不已。 「本宫没那么好,没那么厉害啦……」她头低脸垂,双颊诽红,流露出小女儿娇态。 第八章 「你这是否定本王欣赏的眼光?」情难自禁,对座的北雁王伸手抬起她的脸,修指缓缓抚摸过她的小嘴,接着才倾身给她一记长吻,直到她发出喘不过气来的嘤咛声,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她。 爱怜的凝视那张红扑扑的脸,北雁王几乎无法保持所剩无几的意志力,恨不得直接在车上拥抱她。 清了清喉咙,他试图转移对情欲的注意,「你想不想下车走走?」 「咦,可以吗?」云雀同样压抑着情潮,试着寻找能够分散心神的事物。「本宫还以为自己只能乖乖在车上待着。」 「谁说的?」 「呃,是本宫自己这么想的,都要嫁给陛下了,合该守规短……」 「小雀子,本王不希望你强迫自己作些不必要的改变。」北雁王神情一整,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不会知道本王有多庆幸能遇上你。若本王真要那种规炬端庄的王后,便不会选择你了。在本王身边,你只要做你自己,让本王感受到欢乐,而不是沉闷,这样就够了。」 云雀登时眼眶发热,随时都能泛出激动的泪水。 北雁王并未言明爱她,但他字字句句皆充满真情,她是何其有幸能嫁给这样的男人? 「好,本宫知道了。」云雀颔首,接着提出一个要求,「若陛下允许本宫做自己,那以后陛下私底下可不可以依然喊本宫小雀子?」 小雀子,这个她在扮成小太监时所使用的称呼,此时此刻在她心中已经定位为只允许北雁王叫唤的昵称。 「当然可以,小雀子。」 行行复行行,北雁王一行人终于返抵北雁国。 「陛下回来了!」 这项令人开心的消息迅速传遍城中,男女老幼均奔出家门,或放下手边的活儿,在路旁迎接北雁王归来。 当然,还有他未来的王后。 精神饱满,不肯再坐入马车里,云雀大方地与北雁王共乘一骑,笑咪咪地面对众人惊讶打量的视线,挥手响应。 她亦不断好奇地张望着初次见识的北雁国王城的景致。 「陛下,为什么有这么多帐篷搭在屋子旁边啊?」 「你说反了,不是将帐篷搭在屋子旁边,其实应该反过来,是屋子盖在帐篷旁边。」 原来,以游牧立国的北雁国,虽然近几代君主均鼓励人民盖屋定居,但仍有一半以上的人们习惯睡在帐篷里,久而久之便形成这特殊的景致。 「那我们是住在哪里?是屋子还是帐篷?」云雀兴致勃勃地问,双眼绽放着期盼的光芒。 「为什么本王觉得你一副很期待住在帐篷里的样子?」一路上睡得还不够吗? 「因为本宫从没有以帐篷为家的经验呀,那一定跟赶路时夜里睡帐篷的感觉不一样。」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王宫是屋宇,不过,离王宫不远处有所别宫,是座色彩绚丽的大帐篷,也许我们日后有空可以去那儿小住一阵子。」 「真的吗?陛下不可以食言喔。」云雀刚开始时有些失望,但北雁王的后续之语又让她转为开怀而笑。 「本王不会食言的。」 「嘻嘻,那就好……啊,陛下,为什么每一栋屋子的檐边都挂了灯盏呢?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嗯,那是因为……」 两人就这么聊着,一行人终于抵达王宫。 大门前,宽敞的车道两旁,肃装整容的侍卫们发出整齐划一的喊声,「恭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轻轻颔首,北雁王先行下马,举臂将云雀稳稳抱下马背,再向众人介绍,「这位便是本王要娶的云雀公主,你们未来的王后。」 「恭迎王后千岁。」众人又喊。 云雀笑咪咪地回礼。「也祝各位长命百岁。」 「来吧。」挽起她的手,北雁王对人愕然的表情了然于心。 想来,大家都以为他将娶的金氏皇朝公主,会是个骄矜得不可一世的女子吧?莫怪云雀的态度会让众人反应不过来。 「小哥哥!」一阵急切娇脆的呼喊声传来,身穿绿色华裳的少女奔向前,一看见北雁王,立刻发出喜悦的笑声。「小哥哥,你回来了。」 双眼与小嘴一起张得圆圆的,云雀就这样看着那名绿裳少女大刺剌的投入北雁王的怀里。 北雁王亲昵地抚了抚少女柔滑的发丝。「这么大了还这么爱撒娇啊,冰翠。」 「人家也只跟小哥哥撒娇,有什么不可以?」 「你哟,长不大,怎么不学学霜红成熟些?」说着,北雁王抬起头,看见另一名淡红华裳的少女款款走来。 「小哥哥。」这名少女年纪比冰翠更小一些,但仅是面带微笑,举止拘谨有礼。 「而你,霜红,实在该梢稍放松些,毕竟你可是本王最小的表妹,自有撒娇的权利。」北雁王笑着对少女说,接着转向云雀介绍道:「这两位是本王的表妹,冰翠郡主与霜红郡王。冰翠,霜红,这位便是本王将迎娶的云雀公主,你们的表嫂。」 「你们好。」云雀对她们报以微笑。 霜红以略感好奇的表情看着她,冰翠却以不敢置信的口吻,失控地嚷嚷起来。 「不会吧,小哥哥,你要娶这个又胖又丑的女人为后?」 「冰翠!」闻言色变,北雁王立刻斥责。「你说话太放肆了!」 「本郡主又没说错!」也许是打小受宠惯了,冰翠虽有些惧于北雁王勃然变色的神情,但仍继续道:「她本来就不好看,又那么胖,和霞紫姊姊根本没得比……啊!」 冰翠突然吃痛,捂住一边脸颊,指缝间竟渗出细细的血丝,乍见之下令人怵目惊心。 云雀也看呆了,直到北雁王放开她且怒气冲天的举步向前,才猛然回过神。 「陛下!」她当机立断的拉住他的衣袖。「你做了些什么?」 「本王给她一点小小教训,以指风划了她一道小口子。」北雁王大怒道。「她竟敢如此侮辱你,等同侮辱本王。」 「既然都给过教训,你就别再生气了。」她发现他依旧浑身紧绷,怒火直冲天际,所以并未放开他,就怕他又冲动行事。 说来也好笑,其实她才是该大发雷霆的人,现下反倒成为调停者。 「好了啦,陛下,你就别跟孩子计较。」不复平日表现出的天真稚气,此时的云雀展现出的是小女人特有的贴心温柔。 但她百般的劝抚仍然无法消除北雁王的怒火,而他们的动静更是引起愈来愈多人注意,不少侍卫与宫女悄悄躲在一旁,睁大双眼注意着接下来的事态进展。 不行,局面必须在一发不可收拾前控制住才行。 云雀瞥了眼一边尖叫一边啼哭的冰翠,以及不断低声劝她的霜红,深吸口气,踮起脚尖主动吻住北雁王。 这一招果然奏效!无视四下此起彼落的惊喘与抽气声,云雀只专心地以丁香舌软软地洗礼他嘴里每个角落,再勾住他的热舌,完全展现出先前他情欲调教的成效。 心不甘情不愿的,北雁王真的不再那么愤怒。 「哼。」一吻既毕,他悻悻然的转头瞪向冰翠。「来人,将冰翠郡主请回她的房里,让夫子好好重新教导她女诫妇德,直到她悔改,本王再考虑是否让她出来。」 第九章 【第五章】 「这样的惩罚会不会太重了?」 是夜,历经白日里的紧张和忙碌,云雀安顿下来后,便向北雁王提起关于惩罚冰翠的一事。 「奉王还嫌太轻。任谁胆敢冒犯本王的王后,即使只是言语上的冒犯,都合该诛九族。」 云雀噗哧一笑,「诛九族,那不就包括陛下了?」 「所以本王才没有作出这样的惩罚。」他理所当然地道。 「哈哈哈……」他聆听着她的笑声,嘴角微扬,那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反倒教她害羞起来。 「你别那样看本宫啦。」小嘴害羞地娇嗔着,云雀欲垂下脸,但见到他朝她张开双臂时,她又像只扑向花丛的蝶儿,无比喜悦的纵身投入他怀中,且满足地叹息一声。 「瞧你叹了好大一口气,好似我俩很久不见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又叹息了一声。「所以,算来我俩至少一年半没相见了。」 「原来如此。」北雁王再次被她的话逗笑。 原来,白日里北雁王原本带着她认识王宫,但没多久他便被大臣们请去商议一些延宕了一段时日的国事,接下来便由宫中的总管香嬷嬷接手领着她四处走走。 香嬷嬷虽上了年纪,但身子硬朗,健步如飞,完全不输给年轻人。一打照面,香嬷嬷对云雀的外貌有些惊讶,但相处过后,香嬷嬷也开始欣赏云雀内在的美丽,容貌已不是重点。 于是这对主仆迅速相处融洽,聊得不亦乐乎,云雀甚至差点连晚膳都忘了要吃。 「你和香嬷嬷聊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东聊西聊啊。她告诉本宫,北雁国王宫和金氏皇朝皇宫最大的不同,除了在于没有太监外,宫女和侍卫是轮流值班,没在宫里当差的时候便可返家休息……还有啊,没想到健谈的香嬷嬷,和你那个沉默寡言的侍卫长安靖是母子耶,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云雀赶忙将今日最重大的发现告诉池。 「是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北雁王被她夸张的口吻逗得莞尔一笑。「若本王再告诉你,安靖和副侍卫长,那个话多得好像长了两张嘴的全化都是表兄弟呢?」除了「不可思议」,她是否还有别的字眼可形容? 「哇——」她的反应没让他失望。「月亮打西边出来了!」说着,她掉头朝窗边跑去,摆出夸张的赏月架式。 「太阳还打南边落下呢。」北雁王大笑着附和,也走到窗边,与她并肩抬头赏月。 赏月啊,他有多久没有这种闲情逸致了?或许是过去一直无人能与他共享这份雅兴,直到此时此刻。 肩并着肩,两人的手悄然相握,接着,云雀缓缓将身子倚在他身上。 万籁俱寂,月圆情意浓,此时无声更胜有声…… 在北雁国,婚礼的排场也许会因为贫富而有所差异,但仪式是相同的。 成亲前七天起,准新人必须不得相见,另一方面也各自安排他们做些成亲前该做的事。 男人们陪同北雁王出宫狩猎,准备在成亲大礼上以丰盛的菜肴供宾客们享用。女人们则陪伴在云雀身旁解闷,亦告知她不少关于北雁国女子成亲后的规矩。 「在北雁国的家庭里,女人要负责料理男人们打回来的猎物……呃,您不会没关系的。」香嬷嬷滔滔不绝的说到一半,才想起云雀身为金氏皇朝的公主,因而尴尬的住口。 「当然有关系。」二话不说,云雀挽起袖子请教。「快告诉本宫该如何料理。」 于是乎,她生平第一次剥了獐子的皮,生烤乳鹿的肉,还煮了一大锅山猪肉野菜汤。 「哇,本宫怎么这么厉害!」料理完毕,云雀亲舀汤杓,品尝汤头,然后露出一副幸福陶醉的模样赞美自己。 闻言,香嬷嬷与其它宫女都笑了,笑声洋溢在御膳房里。 当霜红姗姗来到御膳房时,便看见众人暂时放下手中的活儿,端着肉汤品尝,站在大汤锅前舀汤的,正是满头大汗却一脸笑咪咪的云雀。 霜红愣愣地停下脚步,犹豫着是否该上前。 「咦?霜红妹妹,要不要喝碗肉汤?很鲜美喔。」反倒是云雀毫不犹豫地热情招呼她。 「谢谢公主。」接过汤碗,霜红却无心品尝,反而低声向她请求私下相谈。 「你想谈些什么?」其实心中多少有个底,云雀便顺她的意,示意其它人退下。 「本郡主想替冰翠姊姊求个情,请您宽恕她上回失言得罪您。」 果然。「本宫是可以谅解她啦,也是,任谁都会对即将取代自己长姊位子的外来女子不高兴的,但惩罚她的是陛下,本宫恐怕帮不上忙耶。」 「其实本郡主已经先去向小哥哥求情过了,但小哥哥认为,冰翠姊姊得罪的是您,所以要先得到您的首肯,他才会结束对冰翠姊姊的软禁。」 「这样啊,那本宫同意宽恕她就是了。」没想到北雁王会如此指示,以尊重她的意思为主。云雀心头一暖。 「谢公主。」霜红这回总算放松紧绷的表情,露出笑容。 翌日,霜红偕同冰翠一起前来向她道谢,不过,真正致谢意的只有霜红,被软禁了好几天的冰翠仍是脸色不善。 没一会儿,冰翠便悻悻然的撇下霜红独自离去。 「请您原谅冰翠姊姊,因为小哥哥一直是她心目中完美的英雄,相配者只有……」霜红为难地闭口不语。 「天上的仙女是吧?嫦娥或织女?」云雀浑然不在意,笑着问道。 「都不是,是霞紫姊姊。」 霞紫姊姊?云雀这才想起那时冰翠曾脱口喊出这个名字。「她是谁?」 「她是我们的表姊,与小哥哥订过亲。」既然话已起了个头,霜红索性便将过往之事告诉她。 原来,三名郡主在年幼时便因双亲皆因故去世而久居于王宫里,之后,北雁王与年纪最长的霞紫郡王情愫渐生,水到渠成,准备立她为后。 但人算不如天算,霞紫在即将被立后之前突然生重病,不敌病魔而去世。 「那个时候,小哥哥整整三天三夜不眠不食,教人担心他也会跟着霞紫姊姊而去。」霜红心有余悸地道。 云雀闻言不禁愣然。为什么北雁王从来不曾告诉过她这些事呢?是觉得这些事不重要?还是因为太重要了才不想说?不论是哪个理由,都让她好生难受啊。 「公主,您没事吧?唉,本郡主真不该多嘴的。」极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霜红一副后悔莫及的神情。 「嗯,本宫没事啦。」话是这么说,可是云雀脸上却露出苦笑。 哎呀,过往之事不须挂怀啦!她再三告诉自己,就算是北雁王以前有过心仪的女子又怎么样?谁没有过去呢?重要的是,他现下要成亲立后的人是她,不是别人,是她,金氏皇朝的云雀公主…… 内心反复的矛盾,让她不断自答又自问,连霜红是何时离去的也不曾注意到,后来香嬷嬷前来请示用晚膳,亦被她挥退,就连太阳何时已西沉,天空中换上了月亮和星辰也毫无所觉。 直到有人无声无息的推开门步入房中,自她身后毫无预警出声,她才被吓得猛然回神。 第十章 「听说你没用晚膳,小雀子。」 「陛下!」云雀先是惊喜的低喊,但随即又想起什么而脸色一变。「不对,你怎么可以来这里?成亲之前都不得相见,否则……」 「都什么时候了,本王还管那套规矩?」北雁王剑眉一拧,不快的驳斥她的话,锐利的眼神迅速扫视她周身。「你为何没用晚膳,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舒服?没有啊。晚膳?」云雀这才诧异的发现天色已黑。「啊,都这么晚了!」 见她的反应不似作假,北雁王这才略微舒展眉心。「你不是故意不用晚膳的?」 「本宫没事干嘛不用晚膳?饿肚子的滋味很难受的。呜呜,现下这么晚了,还有东西吃吗?御膳房的炉火熄了没?」不想还好,愈想就愈饿啊。 「炉火两刻钟前方熄。」北雁王应道。 「呜呜……」云雀的脸不禁往下一垮。 「不过,本王要他们在熄了炉火前做了道消夜。」故意慢慢吞吞的,北雁王自衣袖里拿出一个纸包。 「烤地瓜?!」一缕甜甜热热的香气随之扑鼻而来,她整张脸倏地发亮。 北雁王嘴角噙着笑,看着她热切地扑来,快狠准地一把抢走纸包,打开来,一边剥皮一边喊烫,开心的吃着。 「吃慢些,不会有人跟你抢。」以不自觉的宠溺眼神凝视着她,北雁王不但替她剥皮,并体贴的为她倒了杯茶。 「怎么会没有?」又吃又喝,待消夜全数下肚后,她才有力气反驳他。「上回不就是你跟本宫抢吗?」 「这倒是。」北雁王淡淡地一笑,在她身边坐下,「但你究竟是为什么没用晚膳?」 「本宫只是思索一些事情,没注意到时辰,错过了晚膳。」直觉的,云雀避重就轻的回答。 毕竟两人现下都要成亲了,若再提起「你以前那位未婚妻霞紫郡主如何如何」之类的话题,岂不就像是翻旧帐,自讨无趣? 但是偏偏她又真的很想知道他的过去,以及关于霞紫郡主的事,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 想了又想,云雀还是吞吞吐吐的将霜红告诉她的事,与心里的疙瘩一并道出。 「本宫知道这样很不应该啦,可是只要一想象你曾经那么在意过别的女子,本宫心头整个儿发酸哩。」坐在他的怀里,倚在他的胸前,云雀非常认真地叙述自己的心境。 「小雀子……」如果可以,北雁王并不打算让怀中人儿知悉那些过往,因为那并没有什么意义,不过现下她已经知道了,那便无须再隐瞒。 「本王的确是喜欢过霞紫,她去世时也难过了好一阵子,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北雁王决定坦白的直言,对她诚实地道。 这反倒教云雀一愣,好半晌才又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美吗?」 「她的笑容很温柔,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弹得一手好琴。」北雁王轻轻顿了一下。「本王那时候的确认为她是担任北雁王后的最佳人选。」 云雀心头更酸了,可是这是她硬要问的,心酸只能怪自己。「那本宫不是吗?」 「不是什么?」 「不是担任北雁王后的最佳人选。」 「本王说过了,本王才不在乎你是不是担任北雁王后的最佳人选,只在乎你是否可以让本王感到快乐。」 「对,陛下你的确这样说过,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本宫现下觉得很挫折、很紧张,无法明白要如何让陛下感到快乐啊……」 「够了。」略带不快的打断她愈来愈离谱的自我贬抑,北雁王抱着她豁然起身。 「陛下?」她赶紧靠在他的臂弯里。「你要做什么?」 「本王发现,你之所以会对自己没有信心,全都是本王造成的过错。」 「咦?」他的过错?怎么会!北雁王大步走向锦被誧就的罗帐大床。「一定是本王近来疏忽了对你的表态,才会让你胡思乱想个不停。不过,本王现下就修正这个疏忽。」 忽然被放倒在大床上,云雀还来不及以双肘支起身子,就被他下一个动作惊得睁大双眼。 他握住她一只脚,亲自为她褪去鞋袜,再换另一边。 接着,他抬头深深看她一眼,随即垂下脸,亲吻她圆润的脚趾。 「啊!」云雀惊喘。这举止何其低微,却又何其亲昵! 他亲吻的热度还烙在趾尖上,他的唇舌却已经往上舔吮,行经之处均留下烙印的火热感。 趾尖、足踝、小腿、膝盖、大腿、大腿内侧……她的惊喘随着他不断的亲吻而愈发激烈。 她惊呼一声,想逃也来不及,大腿已被架上他强壮的肩头,裙摆缠在腰际,丝薄的亵裤更被他的长指扯破,裸露出腿间的私密处,在他火热的视线下,柔软的花办不断可怜兮兮地收缩着。 「你别看……」脸红得像颗熟透的西红柿,云雀嘤声哀求,却换来他一口回绝。 「不行,本王不仅要看,还要亲吻你每一寸柔软处。由下往上,本王还要亲吻你的小腹,更要好好品尝你的酥胸,用嘴罩住顶端,舔到两朵蓓蕾紧绷硬实,再与你深深舌吻,直到你喘不过气……」 喔,天啊!光是听他以言语叙述,她就已经快要喘不过气,全身感官动情不已,若他真的按部就班吻过一逼,她岂不兴奋得断了气? 「你不可以这么做……」做吧!她口是心非。 北雁王像是看破了她的口是心非,嘴角勾起一抹极为邪气的笑。 「不行。」他拒绝道。「本王认为,不『努力』修正对你的疏忽,你在成亲大礼前一定还会继续胡思乱想,万一到最后竟改变心意不愿嫁给本王,那本王岂不亏大了?所以……」 「所以什么?」啊,为什么他的笑容愈来愈迷人,也愈来愈邪气? 「本王决定要更加『努力』修正疏忽,直到你绝不会再继续胡思乱想为止。」 语毕,他的唇已然罩上她腿间的芳泽,化言语为实际的行动,开始「努力」。 「您似乎有些疲累,是昨晚没睡好吗?」香嬷嬷问道。 「嗯……」岂止昨晚,云雀已经连续三晚没能睡好了。 以「努力修正对你的疏忽」为由,北雁王无视于男女成亲前七天内不得相见的传统规炬,夜夜均悄悄来到她房里,对她极尽爱抚之能事,挑逗得她频频娇喘,嘤嘤啜泣,连连晕死后又不断被刺激苏醒。 几夜下来,她不疲累也难啊。 不行,打起精神来,今儿个可是她的大喜之日,一生仅有一次的大日子,当然要以蓬勃的朝气迎接,无精打采太不象话了。 脸上扬起灿烂的笑,衬着嘴角小小的酒窝,云雀笑着吩咐宫女们,「动手吧,本宫等着被你们化腐朽为神奇,妆点成天仙美人!」 宫女们闻言莞尔,轻笑答是。 她们先服侍她沐浴,接着在她身上细心涂抹芬芳的香膏,让每一寸肌肤都散发出鲜花般气息。然后,她们细心梳整她的长发,编成乌溜溜的发辫,再盘成华丽的发髻。 上了妆后,云雀一扫原先的些许稚气,展露出前所未有的妩媚,抹上胭脂的小嘴宛如一朵含苞的蔷薇。 第十一章 香嬷嬷接着要人取来北雁国的传统新娘礼服。 「是绿色的!」云雀大感意外地睁大双眼,打量着那套镶满翡翠以及各种深深浅浅绿色光泽宝石的嫁裳。 「绿色充满生机,是北雁国的吉祥色彩啊。」香嬷嬷以自豪的口吻道。 想来也是,北雁国以游牧立国,绿色对他们而言象征着生生不息,以这种吉祥色彩作为新娘礼服的颜色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当云雀打扮妥当,朝铜镜一照,觉得自己还真像是成了草地,一片绿油油!新娘礼服如此,那么新郎礼服呢? 正当她满脑子想象着「两片绿油油」时,人也在宫女们的簇拥下,走到准备举行成亲仪式的正殿。 正殿里铺着又厚又软的毡毯,一身北雁国传统新郎礼服的北雁王,在她步入正殿时,转过身看向她。 云雀一呆。啊,她猜错了,北雁国的新郎礼服是蓝色的,但同样镶饰各式各样的蓝色宝石。 有点可惜耶,不是「两片绿油油」…… 后来她才知道,新娘礼服代表大地,而新郎礼服则是代表苍穹,因此是以蓝色为主。 「回神,小雀子。」北雁王注意到她一脸失神的表情,不觉好气又好笑,只好稍稍用力握了一下她的小手,低声催促她回神。 「喔。」云雀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北雁王向早在一旁等候的司礼官颔首示意,司礼官随即指示一旁的人们弹奏庆贺成亲的音乐,献唱悦耳的祝福歌曲,引领新人走向喜筵。 待他们一坐定,立刻有人送上一盘盘的佳肴。 北雁国成亲的大礼和金氏皇朝不同,准备成亲的新人是先以佳肴美酒款待前来祝贺的亲友,直到吉时方行三拜之礼,送入洞房。 云雀觉得这一切新鲜又有趣,但也很累人,当不知第几位大臣前来恭祝他们百年好合时,她已经强行忍下一记呵欠,并希望没有人注意到。 「你累了?」但怎么可能没人注意到,北雁王立即以眼角余光迅速且担忧地扫视她,小声地询问道。 「有一点点,不过还撑得住。」她也低声回答。 「那么再忍耐一下,大臣已快要接见完毕,接下来便是贵族子弟。」 出乎云雀意料之外的,北雁国的贵族子弟并不多,且大多是北雁王的远亲。后来她才知道,北雁国地势较高且天候偏冷,生育不易,每个家庭大多只有一、两个子女,鲜少超过三个。 他们是按照与北雁王血缘的亲疏来接见那些贵族子弟,愈亲者安排在愈后头,而最后上前表达恭祝之意的,是冰翠与霜红两位郡主。 「愿陛下与王后永浴爱河,万岁万岁万万岁。」两名郡王一起叩跪,但真正恭祝的却只有霜红,冰翠只是低声跟着附和,还板着一张脸。 见状,北雁王满脸不悦,若非身旁的人儿心有灵犀一点通似的轻轻拍抚他的手背,他恐怕已经勃然大怒。 终于,吉时到来,司礼官引领他们行三拜之礼,完成成亲大礼。 【第六章】 大礼一成,云雀便被送入新房,但身为新郎的北雁王则得留在筵席间接受文武百官与贵族子弟最后一巡的敬酒。 敬酒时,众人免不了又说了些祝福的话,方才告退离席。很快的,最后上前敬酒的,理应又该是冰翠与霜红两位郡主。 「冰翠她人呢?」只见霜红一人,北雁王微愠地问道。 「请小哥哥宽谅,冰翠姊姊因为身体略感不适,未先告知便先行离席了。小妹代她奉上我俩的祝福,愿小哥哥早日喜获贵子。」霜红诚惶诚恐地道。 闻言,北雁王脸色稍霁。「罢了,今天是本王的大喜之日,就不怪罪她了。霜红,你回头告诉她,本王虽然今日立了他人为后,并不代表便忘了她的霞紫姊姊,但霞紫已逝,活着的人必须继续向前走,不能一直沉缅于过往,这道理她必须懂得。」 「是,小妹懂得。只是……」 「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小妹只是想,冰翠姊姊心下可能也是十分难受的。霞紫姊姊突然去世,而如今小哥哥又成了亲,可能一时间觉得孤单寂寞才会失态。」 「这么说也是。」北雁王忖道。「冰翠多大了?或许本王应该注意她的终身大事,为她找个合适的对象……好,此事本王自有打算。你可以告退了。」 「是,小妹告退。」 之后,北雁王刚来到新房门口,正好见到香嬷嬷一脸为难的走出来。 「叩见陛下。」 「免礼。你为何不在房里服侍王后?」 「奴婢正要前去禀报陛下。方才奴婢们服侍王后入浴,但才沐浴到一半,王后便睡着了,大伙儿正不知道如何是好。」 「睡着了?」北雁王闻言失笑,仔细想想,却也不感意外。 成亲大礼一整日举行下来已十分累人,再加上这几夜他的刻意「骚扰」她会累得在沐浴时睡着不足为奇。 「本王来处理。」他笔直步入新房里边的沐浴间,无视众宫女惊愕的注目,亲自将睡在浴桶中的人儿抱了起来。 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上的衣裳被弄湿,北雁王将浑身赤裸的云雀放在大床上,拿过宫女递上的布巾,仔细擦拭她每一寸湿润的肌肤。 「陛下,由奴婢来服侍王后即可。」 「不用了,香嬷嬷。你们都退下吧。」即使他的王后已经睡着,但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不喜欢有人打扰。 片刻后,宫女们都已退出新房,合上房门让他们夫妻独处。 北雁王更加专注于手中擦拭的工作,怱地,他的双眼陡然眯紧,嘴角微微往上勾了一下,随即又继续擦拭着。 嘻!对,继续擦!双眼紧闭但其实已经醒来,云雀却舍不得睁开眼睛破坏北雁王殷勤的「服侍」。她一边享受,一边在心里得意且顽皮地偷笑。 殊不知那份笑意发自内心,已清楚的显现于嘴角,她那恶作剧的顽皮心思已经被北雁王发现了。 不动声色的,原本单纯的进行擦拭工作的男性大手渐渐不安分起来,在她胸口游移的长指,开始故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揉过酥胸顶端。 云雀险些娇吟出声,幸好及时忍住,但小嘴很明显的吞咽着。 一抹笑意掠过北雁王眼底,大手似乎又恢复寻常的动作,往下方继续擦拭,但来到她的腰肢时,又刻意变得缓慢,不停逗弄着她会觉得酥痒的地方。 这回,云雀差点笑出声来,顾不得会不会被他发现,必须用力咬住下唇才能压抑笑意。 北雁王脸上笑意更浓了,盯着眼前的小脸,无时无刻的注意着她的表情,大手再继续往下,覆上她双腿间的柔软。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喔,好个洞房花烛夜……莫非一夜如此,夜夜都如此?那她是该开心还是害怕? 思绪未了,横在她身上的壮硕手臂突然使力,扣住她的身子。 与昨夜一整晚的狂风暴雨截然不同,此时此刻的欢爱温柔又缠绵。 第十二章 终于,这场晨间欢爱告一段落,北雁王精神饱满的起床,自行更衣,回头却看见那圆润的可人儿仍趴在床起不来。 呵,他确实累坏她了。爱怜又得意的,北雁王俯身伸手抚摸她香汗淋漓的裸背。 「你就中午再起床用膳好了,本王会吩咐香嬷嬷一声的。」 「那可不行。」一听见他关切的安排,云雀反倒奋力从昏昏欲睡中清醒。「本宫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喔?」北雁王见她坐起身,强逼自己清醒,双眼拼命眨动,小嘴一咂一咂,模样娇憨又逗趣,让他忍不住俯首再度与她唇舌缠绵。 「唔……好了、好了,不能再亲下去,不然就真的没时间了。」好半晌后,强行别开脸庞,云雀故意大声嚷嚷,打破激情的氛围。 「你究竟打算忙些什么,比服侍本王还重要?」北雁王挑起一边的浓眉,有些吃味地问道。 「别生气啦,陛下。」她急忙柔声安抚他,发现他的情绪表现愈来愈丰富,现下竟还会吃味。「是香嬷嬷告诉本宫,王后在成亲后翌日,便该巡视宫中各处,认识每一名宫女与侍卫,以立懿威,此乃北雁国历代王后的规矩。」 「原来是这件事。」北雁王被她一语点醒。「没错,这的确很重要,本王一时竟忘了。」 「没关系,本宫没忘就好,这是本宫该做的。」 听她应答得如此顺口自然,他突然心生愧疚。「小雀子,你会不会后悔嫁给本王?」 「咦,陛下为什么这么问?」 「你不是喜欢四处寻找新鲜事物,边玩乐边学习?但成为本王的王后后,你再也不能到处乱跑,会不会觉得闷,哪一天对本王提出和离?」 这大概是全天下前所未闻之奇事,堂堂北陌国君王,才新婚就开始紧张日后是否会被休弃?真个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奇闻啊! 但,这又是多么窝心甜蜜的奇闻哪!云雀双手捧颊,脸上因喜悦与害羞而娇红,双眼眼角却隐隐泛出感动的泪光。 自古至今,只听闻女子担心男人嫌弃自己,何时听闻男人反过来担心受女于嫌弃?恋热意才浓,爱深情方切,北雁王的穷紧张,可说是对她表达情意的最佳证明,也像是馈赠她的最佳成亲大礼,让她收得既感动又开心。 「陛下既然知道本宫喜欢新鲜事物,便不必担心本宫哪一天会提出和离。」她在床上跪坐着,直起上半身,双臂勾向他的宽肩,裸肤直接贴住衣冠整齐的他。「因为,在本宫眼里、心底,陛下永远都能让本宫觉得新鲜有意思,少了陛下,天下再大,本宫哪里都不想去。」 北雁宫的议事大殿里。 文相武宫皆罗列在旁,静待北雁王上朝议论国事。 端坐上位,北雁王俊美的脸庞上一派镇静从容,身上的黑底金色图腾朝服更将他身为一国之君的气势衬托得无与伦比。 「诸位今日有何事上奏?」经年如一日,北雁王此言一出,早朝便算正式开始。 「启禀陛下,近来国境之东农作丰收……」 「启禀陛下,近来王城里发生一事……」 「启禀陛下……」 大臣们一一上前,向北雁王果报国事,同时请求王上裁夺。 「农作丰收之地的太守何人?理应嘉赏。王城之事,先交由城务卿大人处断……」 处理国事对北雁王而言可谓驾轻就熟,也幸好如此,他才能偷偷一心二用,一用用于国事上,另一用,则用于回味稍早时与云雀耳鬓厮磨缠绵交欢的愉悦上。 但,再多交欢的愉悦,都远远不及云雀早上所告白的那番话,让他一听大乐,再听更乐,三听乐不可支,若非真的没什么时间了,他恐怕会要求她继续重复说个十几二十次。 堂堂一个大男人,堂堂北雁王,为了王后几句女人家的爱语便心花朵朵开,会不会有失颜面? 呋,颜面尽失又何妨?他虽贵为一国之君,但也是个有血有肉之躯,七情六欲皆俱、心花爱开几朵都行啊。 「启禀陛下。」这回上前的是司礼官。「既然陛下已经成亲立后,微臣是否该开始为陛下准备遴选后宫嫔妃的事宜?」 历代北雁王的后宫都会纳几名嫔妃,以增加孕育子嗣的机会,是故司礼官有此一问。 「此事本王暂不考虑。」北雁王想也不想便作了决定。「待王后有喜再行商议。」 北雁王此话一出,便见朝中几名大臣神情顿显失望,而北雁王也记得,这几名大臣一直希望能将家中的千金送入后宫,以增其家族的势力。 这就是为什么北雁王自从霞紫郡主去世后,不愿挑选国内的贵族小姐或大臣千金为后,反而千里迢迢至金氏皇朝请求联姻的原因之一——避免外戚干政。 何况,现下他都有了小雀子,若要他以拥抱过她的手臂再拥抱别的女子……嗯!谁道只有女人家注重贞节?北雁王光是用想的就起鸡皮疙瘩。 接下来,一名武将的禀报转移了他的心思。 「启禀陛下,末将昨日收到边境传来的消息,佟林山与关守山一带,似有少数盗匪流窜。」 「盗匪?」北雁王立即全神贯注于这件事。「这消息确定吗?」 「应当属实。」 「派人前去查看了吗?」 「尚未,还请陛下定夺。」 「立刻要当地官员领兵前去围剿,必要时,本王令你调度兵力加以支 援。」 「启禀陛下,这会不会太小题大作,劳师动众了?不过是少数的地方盗匪……」另一名大臣站出来表达不同的意见,却因北雁王一记凌厉的目光而震慑,不敢再说下去。 「难道要等这些盗匪从少数变成多数,自地方流窜全国再来劳师动众?小题大作岂不比亡羊补牢要来得好?」北雁王睨视着这名脸色忽青怱白的大臣。 「或者你是质疑本王的决定?」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该大臣立即跪下,不断叩首。 今日的早朝,就在极沉重的气氛下结束。 【第七章】 早朝时的事让北雁王耿耿于怀,即使到了入夜掌灯时分,与云雀一同用晚膳之际仍念念不忘,最后在云雀看穿他的心不在焉,柔声追问下,全盘托出说给她听。 「居安思危,这道理还是骆叔在本王年幼时说过的,没想到现下他自己却全忘光了。」北雁王大摇其头道。 「骆叔?就是那名出言反对陛下出兵的大臣吗?」 「没错。」 「听起来你们君臣很亲近,你私下还喊他一声骆叔。」 「骆叔曾任本王的西席,教过本王读书识字。」 「本宫还以为,北雁国以游牧为主,男儿幼时多半只注重骑射之术。」 「本是如此,但先王认为北雁国要有一番新气象,不能只注重骑术之术而荒废其它,尤其是读书识字,对一名君主而言更为重要。」 「他说得对极了。虽然本宫总爱东学西,学些书本以外的事,可是好歹也先把四书五经都念过了。」 「是啊。」北雁王感叹道。「所以就算骆叔现下抱持着将自家闺女送入本王后宫的心思,本王也实在无法对他生太大的气……」 第十三章 呃,该糟,他怎么说出口了? 来不及自责口误,北雁王就看见坐在对面的人儿表情愀然一变。 缓缓放下筷子,看着碗盘中的佳肴,云雀却失去了品尝的好心情与好胃口。 「陛下……打算遴选后宫嫔妃了吗?」她对眼前的景物视而不见,双眼有些空洞,喃喃地问道。 江山多娇,美人多姿,自古以来,君王皆将两者视为自己应享的福泽。 云雀是可以理解北雁王纳妃置嫔的打算,但,理智上虽明白,感情上却万般不愿接受。 想象一下,眼前俊美的男人,光明正大的以亲吻过她的嘴,贴住另一名女子的唇,接着为对方宽衣解罗裙,抚摸那纤细苗条的曲线…… 「呜呜……哇——」云雀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朝里头的寝房奔去。 北雁王一惊,跟着迅速起身追了进去。他想,若非两人在用晚膳前便先让服侍的宫女退下,否则现下肯定滚了满地的眼珠子。 「怎么着,你哭些什么呢?」见云雀趴卧在床上,脸埋入被褥里闷声哽咽,北雁王坐在床边,伸手抚着她的长发,心疼地问。 「呜呜……你想遴选后宫嫔妃就选吧……呜呜……反正她们的身材一定比本宫纤细苗条……呜呜……」 好不容易听懂她语无伦次的哽咽之语,北雁王顿感啼笑皆非。 「你究竟介意的是本王会遴选后宫嫔妃,还是本王会遴选身材比你纤细苗条的女子?」 「呜呜……都有……呜呜……这是同一件事……」云雀边哭边抬起脸回答,五官拧得像个包子,却也是他见过最可爱的包子。 「唉!」北雁王轻喟,不顾她轻微的挣扎,伸臂勾住她搂入怀中。「笨小雀子,本王怎么会纳嫔妃?其它女子是比不上你的,本王有你便足矣。」 「真、真的吗?」云雀一听,立刻努力止住哭泣。「其它女子都比不上本宫吗?」 「当然,其它女子怎么比得上你?她们顶多只会吟诗弹琴、梳妆打扮,你却懂得骑马射箭、栽花种树、洒扫服侍之事,甚至还知道如何烤地瓜呢。」北雁王故意把安慰之词说得妙趣诙谐,希望她闻言能改变心情。 云雀果然破涕为笑,「说得也是,本宫会烤地瓜呢,相信其它女子一定不懂得。」 「是吧?」暗自松了口气,北雁王顺势换个话题。「对了,你今日巡视宫中的情况如何?」 「甚好。」云雀的心思亦被这话题转移。「不少宫女告诉本宫说,她们家中仍保有睡帐篷的习惯,还欢迎本宫前去瞧瞧。本宫可以前去吗?」 「当然可以,但是……」他话未说完,便被她一阵欢呼声打断。 「太好了!太好了!本宫一定要在帐篷里睡睡看,即使只是打个盹儿也好,感觉一定和睡在王宫的寝房里不一样。陛下,那么本宫可以在帐篷里住一晚吗?」 「那可不行。」北雁王将俊脸一拉。「你打算甫成亲便抛下本王一人?」 「哎呀,不是这样啦……」云雀见他似乎动了气,赶紧安抚他。 他却故意别开脸,假装没注意到她的安抚。 「也是,虽然本王曾经允诺会抽空带你前往别宫的大帐篷小住,可是现下国事多又忙,日复一日,想来是没空实践诺言了。唉,也罢,你就抛下本王,去吧、去吧……」 不成亲不知道,成了亲才知道,原来北雁王其实颇爱唱大戏,唱得有声有色又起劲呢。 莫怪她会同意嫁给他,因为志趣相投嘛!云雀好气又好笑的心忖。 不过,现下不是想两人志趣是否相投的时候。 「别生小雀子的气啦,陛下。」她娇声软语,珠圆玉润的娇躯挨上他的身子,来回磨蹭。「小雀子知错了,让小雀子给陛下赔罪嘛……」 嗯,瞧她机灵地撒娇讨饶,他是不是该顺势原谅她?不,不成,就这么原谅她太简单了。 「既然要赔罪,就拿出些诚意来瞧瞧。」 「诚意?」云雀一愣,「陛下想要些什么样的诚意?」 「看得见的诚意,端看你如何表现了。」双手交迭胸前,北雁王不可一世的挑眉哼道。 「看得见的诚意啊……成!」她一副沉吟后痛下决心的表情,还模仿起贩夫走卒握拳挥舞的举止强调道。「不过,这需要陛下完全配合哟,陛下做得到吗?」她话说得豪迈,可是耳根却开始迅速泛红。 「开玩笑,本王自是做得到。」也没先问清楚是要配合些什么,他一口气就应了。 「这话可是陛下你说的。」耳根的红晕迅速扩散,云雀频频吞着口水,开始发号施令,「躺下来。」 「什么?」这可是命令他? 北雁王一愣,来不及多想,云雀便已经伸手按向他的胸膛想推倒他。 「你究竟想做什么?」她那么一丁点力气当然是推不倒他的,是他自己乖乖配合倒向床榻。 「自然是想表现看得见的诚意给陛下瞧瞧啊。」 莫看她身子丰满,可是有心时动作可利落了,一眨眼,她便翻上他的身躯,大腿分张跨坐在他的腰腹上。 「你要如何表现?」一股热流登时迅速直窜北雁王的腰腹,男性的坚挺更是变得炽热又硬实。 「本宫准备好好服侍你。」 不准脸红不准脸红不准脸红!就算真的脸红了,也要把威胁……不,是诱惑的台词先说完。 「首先,本宫会由你的英气眉宇开始亲吻,先是眉毛,再来是眼睛、鼻梁、脸颊,说不定还会在你的嘴巴咬上一记,接着,本宫会剥褪你的衣衫,细心吮吻你的乳头,直到它们发硬、发烫,然后本宫会继续往下亲吻,舌尖会滑过小腹的肌理,往下、往下……」 「往下怎么着?」天!她都还没真正付诸行动,他已经期待万分,也亢奋万分,就等着她把话说完便展开行动,怎料到她就突然不往下说了,急不死人也急去他半条命! 「往下……就、就是『那里』。」 「『那里』是哪里?」 「就是……就是『那里』嘛,陛下明明知道的。」 「好好好,本王知道,当然知道『那里』指的是哪里。」不就是他的男性骄傲吗?但要一个女子说出口,的确是太过分了。北雁王识相的不再问,免得有人恼羞成怒。「你继续说。」 「嗯,反正就是往下……然后,本宫会亲吻陛下的『那里』……」 「真的吗?」北雁王一脸震惊与狂喜。「你要亲吻本王的『那里』?」 「嗯……」脸红得不能再红了,云雀强忍羞意回答他。 「那么,你打算如何亲吻呢?先从顶端开始,还是从底部开始?你打算轻轻的亲吻,还是重重亲吻呢?还有……」 「你,你别说了啦!」这下不仅是脸红,她羞得整个人要烧起来了,他难道不知道有些事用做的比说的简单的道理吗? 「好好好,本王不说了。」北雁王敛起笑意,双眼凝视着她,眼神异常专注灼热,双臂却垂放于身体两侧,全身刻意松弛。「那么,你要开始了吗?」 「嗯……」云雀吞了口口水,小手轻抚他的脸庞,做出欲掬吻的动作。「你先把眼睛闭起来。」 第十四章 此命令用意有二,一是她不敢对上他那双灼热的眼,生怕会先失去进行此项服侍大计的勇气,二是她想从他的眉宇开始亲吻,他不闭上眼睛,难不成要她亲在他的眼珠子上? 「好。」北雁王依言闭上双眼。 不一会儿,他便感受到一记轻轻的亲吻贴上他的眉,接着是另一边。 双眼紧闭着,沉入黑暗中的感官知觉变得格外敏锐。 啊,她现下已经亲吻到鼻梁了,有些酥痒…… 啊,她现下已经亲吻到他嘴上,嫩嫩的舌尖还从他微启的唇隙间溜进去,撩拨他的热舌,好一阵子才又松开…… 北雁王恣意享受着被她「服侍」的绝妙滋味,尽管她的亲吻还嫌青涩,尽管她的抚摸仍显稚拙,却反而更加燃旺他体内深处的爱欲火花。 星星之火便足以燎原,更何况是此时此刻熊熊燃烧的大火,早就将他体内从头到脚彻彻底底烧过一回。 而这把熊熊大火,随着她的亲吻不停往下移,如同她先前的宣告,最后停留在「那里」的上方。 虽然云雀已经不是未解人事的少女,可是初次如此近距离的目睹男性的壮硕,依然让她心跳加快,口干舌燥。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云雀瘫软在他的怀中,发出销魂蚀骨的呻吟声。 轻轻抚着小腹,云雀相信自己已经怀了北雁王的头一个子嗣。 这是一种直觉,无须御医把脉,或等待月信是否准时来到等征兆,她就是知道自己已经怀上了他的子嗣。 不过,她似乎也不需要感到太过惊讶,别的不说,光是以近日来两人竟夜欢爱缠绵的次数与其激烈的状况来看,她若没有怀孕才是件怪事。 「王后在想些什么,如此专心?」蓦地一道询问声扬起,唤得她回神,不好意思地回以笑容。 「没、没事。」清清喉咙,云雀接过香嬷嬷端上的香茗,浅饮一口。「你们方才说到哪儿了?」 「是,奴婢正禀报着,由于雁临节将至,宫里要做些节庆上的准备,不知王后有何定夺?」 「雁临节?那是什么样的节日?」 「启禀王后,雁临节乃北雁国的传统节日。传言,北雁国首位君主便是由大雁之神自北方的雪地中拾回巢内抚育成人,长大后更在大雁之神的协助下建国,所以便将大雁之神的生辰之日订为雁临节,以感怀大雁之神的眷顾。」 「原来如此,那又将如何庆祝,要做些什么样的准备?」 接下来的日子,云雀热中忙碌于雁临节的准工作。 王宫四处挂起金、红两色的帏幔,那是代表大雁之神的吉祥色彩;宫女们分组编队练习,准备于当日献舞;御膳房也忙着准备祭拜的特别料理。 一整天忙碌下来,云雀总有种天旋地转的晕眩感。 「累坏了?」晚上就寝前,北雁王怜惜地以指腹轻摩挲她双眼下新生的眼袋。「其实你不必凡事躬亲,有什么事交代香嬷嬷一声即可,她毕竟是宫里的总管。」 「嘻嘻……」 「有什么好笑的?」 「本宫只是想到,香嬷嬷今儿个才跟本宫抱怨,说打从本宫来了之后,接手不少事,结果害她她闲得胖出三圈肥肉。」 北雁王闻言莞尔,「那你还不快分派些事给她做,免得她愈来愈胖?」 「不是本宫不愿意分事情给香嬷嬷做,而是实在舍不得啊。」 「舍不得?」这是什么说法?他实在听不懂。 「嗯,因为本宫发现啊,为雁临节的准备工作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本宫可以亲自监督侍卫们布置帏幔,正好顺便学学挂帏幔时钉子怎么钉,如何挂起来最漂亮,还有,本宫现下也会跳献给大雁之神的舞啰!另外,御厨也告诉本宫祭拜的料理如何调味……」她滔滔不绝的说得好开心。 「天啊!你什么时候跟全化都一个样,嘴巴长这么大?」 北雁王表面上取笑她,心底却又对她有了一番崭新的评价。 热中于工作中学习新事物,这大概就是云雀对凡事皆充满热情的原因吧?北雁王对这一点可是欣赏极了,也享受到不少「好处」,因为云雀在床第之间也是充满如此高昂的学习热情。 只是,学习新事物时,难免会遇上一些挫折。 雁临节庆典上,北雁王负责宴请百官与贵族,而云雀便负责款待他们的女眷。 是故,北雁王在上朝时便亲口邀请他们赴宴。 可是,云雀无法做出将全部的女眷唤来,说句邀请词再教她们回去如此劳师动众之事,所以决定以发请柬的方式邀请众家女眷。 既然要发请柬,就要先书写请柬。 云雀为了展现诚意,特地一张张亲自书写,再派人一一送给各女眷。 晚上,她总抱着手腕,可怜兮兮地向北雁王撒娇讨摸摸。 「你知道吗?光是左相一人便娶了一妻两妾,还生下三个女儿,所以本宫就得发出六份请柬,这还算少的,右相府里有夫人、祖母、曾祖母,外加姑婆、姨婆、婶婆……哇,更别提右相还有好几个女儿呢!」 「你大可不必亲自书写每份请柬。」北雁王捧起她的手腕,眼底写满心疼。 「那怎么行?不亲自书写,又怎么展现本宫的诚意呢?本宫就算是写到手腕断了也值得,不过,这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 「重点是,本宫发了三次请柬给冰翠妹妹,可是都石沉大海没消没息,摆明了不赏脸,本宫着实恼啦。」 「你发了雁临节的请柬给冰翠?」 「咦,本宫不该发请柬给她吗?本宫得邀请各大臣与贵族的女眷参加雁临节庆典不是吗?」 「不,按礼数而言,你是应该这么做。」只是他没想到她的胸襟如此宽大,竟不计前嫌发请柬给冰翠。「是她太不应该,要不要本王召她前来见你,你大可斥责她一顿?」 「不必,陛下可以将此事交由本宫全权处理吗?」 「这个嘛……」 北雁王原本想否决,但瞧云雀一副双手叉腰,鼓着小嘴,十足十会为自己讨个公道的架式,便改变心意放手让她自行处理。 「好,就让你自己去处理此事吧,不过……」北雁王抱着她往床上一倒。「换本王想稍梢抗议一下,你近来是不是太过热中于准备雁临节庆典一事,镇日忙碌,乏了精神,陪伴本王时便显得心不在焉?」 「欵,有吗?」笑盈盈地任他放倒在床上,云雀假装认真地想了想,之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陛下该不会是指昨夜第三回欢爱时,本宫睡着一事吧?那也不能怪本宫,要怪只能怪陛下啰。」 「怪本王?」 「嗯、嗯,要怪只能怪陛下天赋异秉,体力惊人,本宫不过一介小小弱女子,无力招架陛下……唔!」她话未竟,小嘴就被他一掌捂住。 「你还真敢讲。」北雁王本来是坏心眼地想逗她脸红,现下却有种被人倒耙一把的狼狈感。 「本宫为什么不敢讲?不过这是夫妻间的温存话,也只敢讲给陛下听哟。」云雀拿开他的手,笑得淘气,脸两颊上的酒窝犹如花朵般迷人。 第十五章 那笑容甜美得让他瞬间动情,再加上她所说的字字句句更如糖蜜般沁透他的心。 「小雀子,本王的小雀子……」动情的瞬间亦点燃欲火,北雁王俯首贴在她耳边,换他说温存话给她听,而且一开口就愈讲愈久,愈久愈缠绵。 【第八章】 按规矩,收到云雀的雁临节庆请柬的女眷,均需回复请柬,但望着桌上堆迭的回复柬,云雀不高兴地板起小脸。 「冰翠至今仍没有消息吗?」 「是的。」香嬷嬷初次见识到她脸色如此难看,有些意外,也更加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该不会是中途有什么疏失,请柬弄丢了?」 「应当不会,负责送请柬的侍卫告诉奴婢,他确实将请柬交到郡主府总管手中。」 虽说长年以来冰翠一直客居王宫中,但她偶尔会回郡主府邸小住,尤其是近来她可说是已搬回郡主府,没理由没收到请柬。 「那就没办法了。」闻言,云雀倏然站起身。「准备起驾,本宫去冰翠的府里一趟。」 当云雀来到冰翠住处的大门前,出来迎接的却只有府内的总管。 「郡主人呢?」 「启禀王后,郡王这阵子身子不适,一直待在自己的院落里足不出户。」 「那本宫更应该去探视她。」 云雀立刻要总管带路,很快就来到冰翠居住的院落。 总管本想先行叩门通报,可是云雀却以眼神示意他退下,且挥手要跟来的侍卫,宫女全都在屋外等候,她自行推门而入。 甫踏入屋内,云雀便看见满目疮痍,桌面是乱的,椅子是倒的,许多书册像被谁泄恨似的撕毁,散落一地,一旁还倒了好几只酒坛,坛边还匐匍俯卧着…… 一具尸体? 云雀一惊,慌张地向前奔去,却又紧急止步,因为尸体竟然动了起来,挣扎着以手肘撑起上半身,抬起困顿的脸庞。 「你没死?」大大吐了口气,顿时放松心神,云雀再度朝冰翠走去,且在她身边蹲下。 「谁死了?本郡主不过是喝了些酒罢了。」捧着醉得晕沉沉的脑袋,冰翠一时之间没认出来者是谁,回答的语气十分粗鲁。 看在她喝醉的份上,云雀没跟她多加计较,四下迅速张望一番,心里有些明白了。 「你这阵子该不会是把自己关在屋里酗酒吧?」 与金氏皇朝的国情不同,北雁国的女子个个酒量甚佳,云雀就看过香嬷嬷一口气喝光一壶烈酒而面不改色。 不过,饮酒与酗酒是有所差别的,喝一壶是饮酒,一口气喝好几坛可就是酗酒了。 「要你管……嘶!好痛……」一记稍大的动作便让冰翠的头一阵抽痛,她万分恼火,尤其是认出眼前的人竟是云雀后,她更加气闷,完全不因为云雀的身分而多些敬意。「你来本郡主这里做什么?」 「讨回复柬啊。」一直蹲着真不舒服,云雀索性席地而坐。「你可别说没收到本宫差人送来的雁临节庆请柬,本宫不会相信的。」 「是吗?本郡主偏偏就是没收到。」 「连着三回都没收到?」 「都没收到。」 「那本宫现下口述请柬的内容给你听,算是发请柬好了。本宫,美丽大方又高贵的云雀,致同样美丽大方又高贵的冰翠……」 「你骗人!你的请柬开头明明就是『本宫,美丽大方又高贵的云雀,致无知任性又乱发脾气的冰翠』……啊!」 最后一声惨叫当然不是云雀写在请柬中的字句,而是冰翠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上了对方的当被套话,间接证实自己撒谎,因而发出的气结哀叫。 「嘿嘿嘿!」云雀发出得意的怪笑声。「想与本宫斗?还早了十年……哇!」突然换她哀叫了。 屋外立刻响起负责护驾的侍卫长安靖的呼唤声。「王后?郡主?两位没事吧?小的这就进去了。」 「不要进来!哇!」这是云雀的声音。 「但是……」 「不准进来!哇啊啊啊!」这是冰翠的声音。 听里头两人都这么响应,烬管心里再焦急,安靖与其它人也只好守在门外等候。 门里,因云雀「嘿嘿嘿」的怪笑声而恼火,不假思索地展开攻击的冰翠,立刻和她缠扭纠打成一团,此起彼落的尖叫声不绝于耳,直到这场短暂的混战结束为止。 云雀获得胜利,勇猛地以全身重量朝冰翠的背压下去,让冰翠气得哇哇大叫,不断挣扎却起不了身。 「可恶!你是使出什么怪法术,书得本郡主动弹不得?」 「你当本宫是神仙不成,还使法术?呵呵,还是你是变相赞美本宫美如天仙?」 「你又胖又丑,哪里美如天仙?美如天仙的是霞紫姊姊,她才是足以匹配小哥哥的人,而不是你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公主。」 「本宫是打金氏皇朝来的,你……」听冰翠开口霞紫姊姊,闭口还是霞紫姊姊,一道灵光迅速掠过云雀的脑海,忽然间明白了些什么。「虽然你口口声声只有霞紫姊姊才配得上陛下,其实是你自己偷偷爱恋着陛下吧?」 「呃!」冰翠从没想过,自己以为深藏心底无人知晓的秘密竟就这样被人一语道破,登时气虚,再也无法摆出理直气壮的架式。 见她气馁,云雀反而有点紧张地松开她。「你没事吧?」 「哇——」见她如此关切,冰翠忽地放声嚎啕大哭,而且主动反身扑进云雀怀中继续哭泣。 「王后……」门外,再也按捺不住的安靖打开了条门缝,意欲探看。 云雀抽出右手挥动,示意他退下,左手则轻轻拍抚大哭的冰翠,像在呵哄婴孩。 哭了好一阵子,冰翠终于平静下来。 「不哭了?」云雀拎起袖子揩抹她脸上的泪痕。「小孩儿爱哭,小狗爱撒尿。」 「本郡王才不是小狗。」 「当然,你是小孩儿嘛。」 「本郡王才不是小孩儿……」冰翠一顿,又沮丧地改口,「可是,在小哥哥眼中,本郡王就是个小孩儿吧?不然他不会先是喜欢上霞紫姊姊,后来又喜欢上你,偏偏就不喜欢本郡王。」 「谁、谁说陛下喜欢本宫来着?」尽管已经成了亲,做尽夫妻一切该做之事,可是赤裸裸的「喜欢」一词被直接道出,还是让云雀有些结巴。 「这还需要谁说吗?小哥哥的性子就是如此,凡事一旦打定王意必然着手实行,他确实娶了你啊。」冰翠才奇怪她为何会如此反问呢。 「本宫不明白你的意思……」哎呀,不明白归不明白,可是她脸好烫,心跳得好快喔。「本宫和陛下是两国联姻,他也不是非本宫莫娶的。」 「但是,他大可和金氏皇朝里比你更年轻貌美的贵族少女联姻吧?还是金氏皇朝的女子都和你长得十分相像?」那就没得选啦。 「唔……并没有。」这样算不算是侮辱她啊? 「那不就对了?小哥哥就是喜欢你才会娶你的。」冰翠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就像你,也是喜欢小哥哥才会愿意嫁给他的。」 喜欢他? 喔,她当然喜欢他。 不说别的,光是北雁王是她的夫婿、她的天这一点,她就该喜欢他,更不用说他还长得高大俊美,成亲后又善待她,她更应该喜欢他。 第十六章 嗯,没错,她当然喜欢他,更应该喜欢他……喔,疼! 当然啦,云雀不是因为心里想着喜不喜欢北雁王这事而发疼的,而是北雁王想拥着她温存,却发现她想心事想得出神,薄愠之下故意捏了下她的鼻子。 揉揉鼻子,云雀含怨瞋他一眼。 北雁王可一点也不内疚,反倒责备她,「好大的胆子,敢在与本王温存时不专心,该当何罪?」 她好笑地陪他演大戏,「按照律法,本宫与陛下温存时不专心,是该当何罪呢?」 「该当……」北雁王欲言又止,「该当……该当……」脑筋不断转动着,试图找寻「该当何罪」的律法。 有了! 「侍君不周,罪加一等。」 「侍君不周?本宫可没听过这条律法。」云雀一愣,注意到北雁王嘴角轻扬,立即明白了。「陛下你胡说!」 「错了,本王并不是胡说。」他铿锵有力的反驳。「本王现下便宣旨订立新律法,侍君不周,罪加一等。」 「哇,好可怕,本宫好害怕哟,陛下是打算如何治罪?」云雀故作担忧地问。 「你就会知道了。」低声沉笑,北雁王张口吻住她的小嘴,翻身覆上她。 结果,一整夜她被他「治罪」了好几次,从前面治,从后面治,从侧面治,最夸张的是前后左右上下一起治…… 不回想还好,一回想,云雀的身子便主动产生反应,像呼应那些「治罪」的贪欢回亿,胸前浑圆偷偷硬挺,腿间悄悄湿润,双颊的肤色红过涂抹的胭脂。 「王后的妆好像太浓了。」香嬷嬷为她作出场前最后的检视,转头责备一旁的宫女。 「没有哇,奴婢只为王后上很淡的妆耶。」宫女很无辜的回应。 「呃,不必管本宫上妆的浓淡了,过来看看本宫的衣带有无束整,裙摆上缀的鲜花牢不牢固,本宫可不希望一开舞,花儿就掉满地。」 香嬷嬷依令行事,检视着云雀的衣着打扮,但仍忍不住叨念着,「启禀王后,奴婢真的没听说哪一位北雁王后在雁临节庆中献舞于大雁之神的,这么做真的妥当吗?」 「但也没人说北雁王后不能献舞吧?更何况本宫是一国之母,在这种重要的庆典上献上一支舞也是应当的。」其实背后真正的原因就只是她想玩玩看,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哪能老实说呢。 「可是……」 「这事连陛下事前也同意了。」 「可是真的没这惯例……」 「那就由本宫开始立下惯例不就得了。」 原本云雀也只是半开玩笑,未料此后成真,自此之后,每年雁临节庆中,王后必率众宫女向大雁之神献上第一支舞,久之蔚成惯例。 「本宫已经准备好,可以出场了。」本着一马当先的气势,云雀兴高采烈的走到宫女舞队的最前方。 像是呼应她的命令,宫廷乐队所演奏的曲乐及时响起。 她笑道:「走啰!」 献舞的庆典在王宫中举行,北雁王坐于首席,男宾女客分边排排坐于两旁,席间腾空出一块空地,宫女们便是在此献舞。 文武百官以及他们的女眷,原本都纳闷着为何庆典已经开始,但云雀却仍不见踪影,直到曲乐声响起,舞队鱼贯入场,待人人看清楚带队者竟是云雀时,免不了又是一阵惊呼与耳语。 但云雀视四周嘈杂如无声,双眼仅牢牢凝视着夫婿,北雁王则朝她鼓舞似的勾起唇一笑。 这一笑便够了,她也回他一笑,接着以近来苦练的灵巧舞姿,开始翩然起舞。 伸臂、转腕、收肘,接着她身形一转,转出一圈圈圆弧,扬起颊边几绺未绾好的发丝,些许花办随她转动的身姿而洒落。 众人皆静,观看着她领头翩翩起舞。 北雁王视线凝然,一瞬也不瞬,眼底只有她的舞姿,心底充满了对她日与俱增,原本未曾察觉,此刻却再清晰不过的迷恋。 是的,一开始他便被她活泼且贪图新鲜感的性子迷住,后来更恋上她日益娇俏的风情与柔软圆润的身子,他的心、他的情、他的欲念,亦随着这份迷恋勃发,因迷生恋,又因恋而生爱。 爱?他爱上她了? 原本伸向桌上酒杯的手,因心底如雷霆闪电般的顿悟而一缩,一伸一缩之间,袖子意外翻倒酒杯,溅湿了衣裳。 同时,原本正在旋身转圈的云雀脚下一绊,踩住曳地的裙摆,跌倒了。 「王后!」惊呼声此起彼落的响起。 北雁王动作最快,在其它人赶抵之前便已经抢先赶到云雀身边将她扶坐起身。 「呵呵,本宫没事啦。」她跌得不怎么疼,却尴尬得无地自容。 什么嘛!她是打算好好露一手的,而不是糗糗的跌一跤啊。 「你真的没事吗?」北雁王紧张地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又不放心地再从脚望回头上。 「没事、没事。」她以轻快的口吻保证道,同时从地上一跃而起。「瞧,本宫……」 咦?她惊讶的举起手,按向莫名其妙开始发晕的额角。不对,额角不会发晕,脑袋才会发晕。 「怎么了?」见到她的小动作,北雁王立即充满担忧。 「好奇怪……」她困惑地道:「为什么天是歪的,地是斜的……」 之后,她再也站不稳,无力的倒入北雁王及时伸出的双臂中。 等她不晕了,也就是清醒过来的时候,云雀发现自己仍然在北雁王怀中,但人已在房里。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发现她已经清醒,北雁王立刻俯近她的脸庞,急切地问道。 「现下……没有耶。」先前突发的晕眩像是场短暂的恶梦,船过水无痕,她现下精神好得很呢。 云雀转头看了看四下,讶然发现自己不仅被北雁王抱在怀中,且正让御医把脉看诊。 「陛下可以放开本宫了。」小脸一下子便窘红了,她赶紧低声向北雁王道。 平日私底下她是很喜欢主动对他亲亲热热,搂搂抱抱,可是一旦有旁人在场,她就不敢「豪放」了,难道他不知道吗? 北雁王怎么会不知道?但他心仍慌,情绪仍忐忑,坐立难安,非得确切搂着她,感受她圆润的娇躯,清楚她整个人确实温暖的窝在他怀中,方能获得一丝心安。 所以,就算她的脸红得不能再红,连连低语要他放开,他仍置若罔闻,决定要抱着她抱到至少御医把完脉为止。 「微臣把完脉了。」鹿御医怱地开口,同时躬身往后退离床边,露出大大的笑容,道:「恭贺陛下,王后有了喜脉。」 【第九章】 犹如起波生涟漪,云雀有喜一事迅速地传开。 不出三日,全国所瞩目的焦点不再是重头戏的雁临节庆典,而是云雀有喜,北雁王将有子嗣的消息。 「那时候你突然晕过去,小哥哥的脸色立刻变得一阵青一阵白呢。」前来探视的冰翠夸张地连说带动作。「青得比草绿,白得比雪白,本郡主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哥哥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是吗?」云雀含笑看着说得起劲的冰翠,以及与冰翠联袂前来,却沉默不语的霜红。 第十七章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奇妙,像她与冰翠若不是先前在郡主府中打过一架,也不可能会在打完架后反而意外建立起友谊,这或许正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吧。 「说来也巧,云雀嫂嫂正巧在雁临节当天被御医诊出喜脉,一定是大雁之神的庇佑。对吧,霜红?」冰翠很开心,所以也很聒噪,其它在场的两人说话的音量加起来都没她大声。 「嗯。」霜红低眉敛目。「一定是大雁之神庇佑,小哥哥才能这么早便能拥有子嗣。」通常北雁女子成亲,往往三、五年后才受孕,生下头胎。 「本宫厉害嘛,佩服吧?」云雀不可一世地抬高小脸。 「是是是,佩服、佩服!」冰翠故意夸张地拍她马屁。「没人比得上云雀嫂嫂你呢!」 「那还用说。」然而,云雀不可一世的神情因眼角朝门口所瞄到的动静而倏然垮下。「又来了啊!」 「什么东西又来了?」由于是背对房门而坐,冰翠及霜红闻声转过身,发现香嬷嬷领着数名宫女出现在门外。 「启禀王后,您今日第一回的补膳送来了。」香嬷嬷态度恭敬但动作坚定,指挥宫女们将手中所端的碗盘盆盅放在桌上。 「哇!」冰翠忍不住发出惊叹声,向来不动声色的霜红也诧然挑眉。 「这是紫苏莲子汤,给您开胃的;这冰糖肉片是前菜;还有这道是……」香嬷嬷仔细介绍每一道菜,云雀则是举箸随着香嬷嬷的介绍而夹菜。 她是吃了每一道菜,却像蜻蜓点水,每一道菜只吃个一口,就换下一道。 「好,本宫吃过了。」最后,像是尽完应尽的责任,云雀放下筷子,立刻挥手要香嬷嬷撤下整桌补膳。 「是。」香嬷嬷立刻要宫女们收拾。 不到一刻钟,香嬷嬷已经将一切收拾得干干净净,躬身退下。 「呼!」终于!云雀整个人朝椅背上一瘫,还很夸张地揩抹额上的冷汗。 「云雀嫂嫂,你胃口不好吗?」冰翠不解地看着她。「瞧你那些补膳没动几口呢,还是那些补膳不合你胃口?」 「不是啦。」云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是因为……算了,反正等一下你们就知道了。」 「等一下是要等多久?」霜红问道。 「约半个时辰。」 咦?冰翠与霜红不禁有些呆住。通常说「等一下」时,并未明指时辰的长短,所以云雀这个明确的答案才让人吃惊。 半个时辰,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当冰翠与霜红在时刻将近之际,想着会发生什么事时,香嬷嬷再度出现在门口。 「启禀王后,您第二回的补膳送来了。」 「呜……」云雀发出哀鸣,瘫在椅背上的身子险些歪倒。 宛如历史重演,香嬷嬷再度领着宫女上菜,介绍盘中飧——当然,和第一回的菜色完全不同。 云雀亦再度举箸,随便挑几口菜吃,最后补膳撤下,香嬷嬷又躬身退下。 「云雀嫂嫂,敢情你每天都是这样进补?」冰翠惊问。 「对……」才第二回,云雀就已经觉得食物一路自胃底满到了喉咙,好胀啊。 「香嬷嬷还真用心,端来的菜色没有一道是重复的。」霜红道。 「如果那些菜色是香嬷嬷决定的,本宫还能拒绝,偏偏不是啊……」 「偏偏不是什么?」冰翠正想追问,门口已第三度响起香嬷嬷的喊声。 「启禀王后……」 「喔,拜托。」实在吃得太饱,云雀连想抗议都使不上几分力气。「香嬷嬷,半个时辰还没过,且让本宫肚子里的补膳消化一下吧!」养猪也不是这样喂的呀! 「奴婢不是来送第三回补膳的。」香嬷嬷忍着笑,「是来通报王后一声,陛下驾到。」 「喔,驾到就驾到……什么?」当真正把香嬷嬷的话听进去后,云雀惊弹起身。 「啊,真没想到你这么高兴看到本王,雀跃三丈,但还是小心身子……」原本眉飞色舞的北雁王突然发现还有其它人在,这才将表情一敛。「原来你们也在。」 「小哥哥,冰翠这就要走了,不打扰你们。」自从幡然悔改之后,冰翠在北雁王面前可是乖得很,对他的迷恋已无,懂事许多。 冰翠要走,霜红自然也跟着起身告辞。 北雁王目送她们离去,方对云雀若有所思地道:「冰翠长大了些。」 「冰翠本来就是个大姑娘呀。」云雀为他倒了杯茶。 「不,本王的意思是,她懂事多了,足以准备嫁人了。」北雁王啜饮着热茶。「之前霜红就提醒过本王,冰翠今年已届可以许亲的年纪。」 「咦,陛下和霜红谈论过?」云雀诧然。「她也才多大年纪,你就和她谈这样的事?」 「本王倒是常常忘了霜红不过才十三、四岁,和她商量过不少事呢。」北雁王笑道。「诸如宫中短缺了些什么,哪里需要什么样的人手,她都会提供极佳的意见。」 「她倒是不曾和本宫说过这些。」云雀一愣,随即点点头,「话又说回来,本宫也没找她聊过这些啊。那么,陛下可为冰翠找到合适的夫婿人选了?」 「尚未决定。」北雁王将喝剩的半杯茶放回桌上。「北雁国好男儿甚多,本王打算细细挑选。」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表妹,终身大事可马虎不得。 「陛下心中有哪些人选呢?」云雀嘴里问着,双眼却直勾勾盯着茶杯瞧,原本放在桌面上的小手偷偷地挪移。 「本王考虑的第一人选是常勇侯的长子,他喜骑善射;第二人选是武相的侄儿,生得高大威猛;第三人选……欵,不许动,本王逮着你了。」 可恶!「陛下你没在专心讲话。」她手都已经握住茶杯了,偏偏被他的大掌及时盖住。 「你也没专心听本王讲话。」他回她一句。「只顾着想偷渡茶水喝。」 「喔,拜托,本宫已有三日不知茶味了耶,你就不能让本宫解个瘾吗?」 「不能,鹿御医列的单子上写了,茶只能微量饮用,多饮恐怕伤及腹中孩儿,最好是能完全不喝茶。」 听北雁王将鹿御医所列的孕妇不宜事项倒背如流,云雀不是不感动,但是,她就是想喝茶啊! 人就是这么奇怪,还没被禁止喝茶前,她也没有品茗的习惯,可是鹿御医一下禁令,她就突然好想时时刻刻来上一杯热茶,即使只是闻闻茶香也好。 「好啦、好啦,让本宫喝嘛。」云雀娇声要求道。 「不行。」一边回绝她,北雁王还故意又为自己倒一杯茶。 「哇!」云雀气极了。「你是故意的!」 「当然啰。」他笑得非常邪恶。「难过吧?痛苦吧?想哭吗?」 云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本宫可是你的王后,不是仇人吧?居然这样整本宫!」 「你当然是本王的王后,不是仇人。」要是仇人,他哪会整人?是直接砍人了。 不过,他以前从没有如此玩闹似的整过什么人,就连以往面对霞紫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念头。 第十八章 仔细回想起来,他当然喜欢且怜爱霞紫,那端庄又规矩的女子,总是立不摇裙,笑不露齿,他无法想象她会像眼前这个有张小圆脸的人儿一样,时而对他张嘴大笑,时而嘟嘴撒娇,或吹胡子瞪眼睛的凶他。 是因为眼前这个可人儿,他才会放下心防;是因为这个可人儿,他才毫无顾虑的笑闹,不必时时刻刻维持着一国之君的威严,要知道,一直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也是很累的。 也是因为这个可人儿,小雀子,他才能体会生活中的种种乐趣。 「好吧,小雀子。」为了制止她为了一杯没能喝到的热茶闹个没完,北雁王决定稍稍妥协。「待会儿香嬷嬷上的第三回补膳,你能吃掉一半,本王就让你喝半杯茶,若是吃掉全部,就可以喝一整杯茶。」 「咦?此言当真?」 「当真。」北雁王重重点了下头。 「好。」云雀同意这交换条件,卷起袖子准备大打出手……不,是大快朵颐。 后来不知怎么着,这种一顿补膳换一杯茶的条件交换在他们两人间保留下来。 尽管北雁王平日国事繁忙,但只要能抽空看着云雀用膳,便会依这项条件与她进行谈判。 当然,谈判中免不了充满小两口才能体会的夫妻情趣,让他们玩得更加起劲。 日子如眨眼般飞快,夏末秋至,秋末冬又至,已近一年之尾。 冬天,万物萧条,原本充满绿意的园子里,此时仅剩一片枯色,教人意兴阑珊。 但云雀却不这么想,「冬天了!什么时候会下雪呢?本宫要赏雪啦!」她中气十足的娇声嚷嚷。 「欵,去年这时节,未到冬至便降雪了。」香嬷嬷回想着道。「届时天气不再只有这么凉,会更冷些,王后您一定要再多穿些衣服,免得您和腹中王子们受寒。」 王子们?是的,鹿御医发现,云雀怀了一对双生儿,届时必定一举获双喜。 「什么?现下让本宫穿三层棉、三层毛与三层皮的天气才叫『凉』喔?」云雀咋舌。「那天气『冷』的时候,本宫岂不是要再裹三层被子?」 这诙谐之词让在场的人都笑了。「喔,届时王后恐怕会走不出房门吧。」 「也是。」云雀也跟着笑道。「因为房门做得太小扇了,容不下本宫出入啦。」 这话虽说得夸张,不过,当每个人看着云雀挺的便便大腹时,却又忍不住有些心惊地觉得此言有可能成真。 怀胎进入第九个月,云雀的肚子已经大得让她连从床上起身也有困难,必须让北雁王以强壮的胳膊扶持着,才能顺利起身下床。 她被他抱着走向夜壶,纡解急需。 一开始,云雀是无比尴尬的,总是推辞,「你可以不用帮忙,本宫可以自己来。」 「然后让本王躺在床上眼睛睁着,心头挂念着,直到你返回床边为止?」北雁王嘴角一撇。「不,本王才不想这样虐待自己。」 「可是……」 「扶着去或抱着去,自己选一个。」 「……扶着去。」 原本北雁王是遵照她的选择,扶着她去用夜壶的,然而当她妊娠进入第六个月起,肚子像被灌了风似急遽隆起,他便改扶为抱,抱着她下床,也抱着她上床。 他抱得泰然自若,她却被抱得忸怩难安,更不想累着他。 「不用一直抱着,本宫很重耶。」 「你再重也重不过一匹小马。」轻松自若的抱着她回到床上,北雁王还游刃有余的为她摆枕盖被子。 「怎么拿小马和本宫相比……等等,陛下这意思是曾经抱过小马啰?」话的前半段是抱怨,可是后半段就是惊问了。 「是啊。」北雁王坐在床边,笑睇着她好奇追问的神情。「本王在幼时曾学着放牧,做过的事可多了,像是给马上辔鞍,给羊剃毛、给牛擦洗,更好几次在马厩里替母马接生,当然抱过小马了。」 闻言,云雀的双眼因想象而闪亮。「刚出生的小马耶,长得什么模样?」 「马样。」不然呢? 她嘴一瘪。「哎哟,你真没想象力耶,就不会说它长了一对尖尖的马耳朵、温驯湿润的马眼睛、痿长的马脸、颈背上有柔软的马鬃?」 「那还不就是马样。」 啧,真没想象力!云雀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他怎么就不像她,可以将一匹小马想象得像是…… 马样。 云雀开始怀疑,想象力和风寒一样,是会传染的,否则怎么会连她也开始没情调了?这该不会是夫妻同心的另一种表现吧? 「嘻嘻……」这太好笑了。 「你怎么笑了呢?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他紧张地问。 「哈哈!陛下,听听你自己说了什么啊?」 北雁王一回想,也不觉哑然失笑。「还笑?没良心的小雀子,本王可是担心你担心得快疯了,你知不知道?」 「本宫当然知道。」 说到这个,她可是感动得双眼水汪汪。 「陛下早上起床第一件事便是传鹿御医前来为本宫诊脉;每餐必席开百肴,就怕本宫胃口不振;本宫走在前头,陛下就跟在后头,怕本宫一个不小心摔着,陛下真是时时刻刻都为本宫担心哪。 「只是本宫并不是那种娇养在笼中的金丝雀,虚弱得风吹就倒,雨淋就化,而且本宫的身子也因长年以来学东学西,不断活动锻炼而充满活力,连鹿御医也说,他从来没看过像本宫这么强壮的孕妇,这样,陛下是否觉得安心些?」 北雁王静默片刻,接着叹息着俯身,将额心贴上她的。 「按常理,应是本王拼命安慰即将生产的你,如今却是反过来,让本王接受你的安慰。」 「又没人说不可以。」云雀笑道,吐舌顽皮地在他唇上点来点去。 这湿润软嫩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一口反吮,与她唇舌纠缠。 四唇相贴的滋味极为美妙,他不由自主的加深这个吻,将她朝床榻压去,想将自己高大的身躯翻上她的。 然而一记强烈的眙动,像是尚未出世的孩儿知道他爹要对他娘做些什么「好事」,从娘亲的肚皮里踢一脚,警告他爹收敛一些。 「喔!痛痛痛痛——」北雁王顺着那记胎动,乘势又翻下来,彷佛壮志未酬,夸张地按着腹部喊疼,博得娇妻一笑。 「哈哈哈!」云雀果然笑得开心。「儿子在警告你啦!」 「是女儿。」 「儿子,本宫有预感,肚子里这两个都是儿子。」她朝他的肩膀拍了一下。「男人不都想要有个跟自己长得相像的儿子吗?」 「不,本王更想要有个与你相像的女儿,本王认为,你肚子里其中一个一定是女儿。」 「这样吗?那本宫现下先跟陛下打个商量,若其中一个是女儿,本宫想亲自教养,带她学骑马射箭、栽花种树、洗碗扫地喔。」 如果是别的男人,肯定会因为她的要求而瞠目结舌,天底下有哪个贵族,尤其是一国之后,会想让和她同样娇贵的女儿学习这些奴仆才需要会做的粗活? 偏偏就是有,他的小雀子便是这么想,而他也觉得她的想法是对的,更何况,并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他北雁王的女儿不能学这些吧?若有,他马上废止该条律法。 第十九章 「本宫当年在夏夷国经历那场沙漠风暴后,便矢志要学会天底下千百种事,免得日后身处四下无人的困境,一双手却只会捧饭碗,帮不上自己任何忙,到头来活活饿死自己。」 北雁王了然的颔首,「所以,你也想训练女儿能打点自己。这想法甚好,本王也许该立律法要求全国女子皆该接受这样的训练。」 「哈,说到做到啊,陛下,本宫会等着看。」 「你就等着看吧。」 此时此刻,云雀并没有想到,日后北雁王果然颁了一条律令,设立女子习堂,不分贫富贵贱,让适龄的女孩学习生活中各式各样的技艺,若未接受该习堂训练者便不准嫁人。 此作法瞬间蔚为全天下风潮,各国相竞仿效,远方的东瀛海国日后还将此女子习堂命名为「新娘学校」。 此为后话,暂表不再提。 尽管香嬷嬷预测今年应该未过冬至便会降雪,但人算不如天算,过了冬至,大地披霜,但就是没有半点雪。 「怪了,不是说霜降雪便临?霜在这里,可是雪在哪里啊啊啊啊——」 北雁王今日上朝较久,云雀揉揉近来不时一阵酸、一阵痛的后腰,正觉得无聊,恰巧冰翠、霜红两位郡主前来探视,她便邀两人一起去御花园散步。 香嬷嬷原本是不赞同的,「外头冷,眼看就要降雪了,王后若着凉了怎么办呢?」 「降雪很好啊,本宫就是等着赏雪,而且本宫只去御花园散步一刻钟,一刻钟就好,不然没胃口用膳,饿坏了陛下的子嗣,这样反而更不好吧?」 「您这么说的话……」香嬷嬷为她取来最厚、最暖的外裘,替她穿上后密密实实的裹紧,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才满意的点头,「请王后再等奴婢去找几个人来随侍。」 「哪儿需要那么麻烦啊,再等下去都过一刻钟了。」云雀不由分说的一手拉住冰翠,另一手拉住霜红。「本宫有这两位郡主充当左右护法也就够了,走啦!」 「哇,本宫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气了。」云雀用力地深呼吸,心中充满感动。「本宫已经被禁足一、二、三……整整五天了。」 「当然啊,从五天前就突然变冷许多,依云雀嫂嫂你现下情况来看,实在不宜出门。」冰翠看了看云雀攀在她臂上的手,便想带着她转身往回走。「本郡主还是把你送回去比较妥当。」 「哇!别对本宫这么残忍,不要不要不要!」松开对霜红的掌握,云雀作势和冰翠展开拔河式拉锯战。 「什么残忍,说得好像是本郡主荼毒你。」见她如此激动,冰翠便不敢再动手拉她。 「那就陪本宫在御花园中走一走吧。」小诡计得逞,云雀笑咪咪的领头举步就走。 这趟短短的散步之旅就此展开,在灰暗的天空下,在大地万物一片萧索间,她们的交谈声吱吱喳喳地响起。 「云雀嫂嫂,你临盆的日子快到了吧?」 「鹿御医说大约还有十天,不过看情况,或许会提前也说不定。」 「那鹿御医有说小哥哥的头胎子嗣是男是女?」 「御医有八成把握这对双生儿都是男的。」 「哇,一举得双儿!云雀嫂嫂真是太厉害了。」 「这种事没什么厉害不厉害的……欵,霜红,你怎么都不说话呢?」云雀突然发现霜红始终沉默无语,向来成熟的小脸上,此时充满了失落与愤懑。 那感觉,就像是发现一件自己永不可能改变的事实,无力可回天,但又无法咽下那口气。 这也是云雀第一次看见向来像个小大人的霜红露出这种孩子气的神态,让她忍不住关切。 「是啊,霜红,你怎么了?」经云雀这么一说,冰翠这才看出小表妹的异样,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 「本郡王没事。」霜红试着露出平日所表现的冷静自持神情,却怎么样都失败了。 「没事才不是那种表情,活像糖缠儿被抢的小孩儿。」云雀调侃着笑道。 未料云雀此言一出,霜红浑身一僵,脸上的表情像被什么东西打破,冷静自持不复见,气恨交加,不受控制的大喊出声。 「小孩儿、小孩儿,难道本郡主晚生了几年,你们就一辈子视本郡主为小孩儿吗?」 两人被霜红这突发的怒气吓了一跳,冰翠瞠目结舌愣立原地,云雀则抚着胸口,却胎动频频,像是腹中的孩儿也被吓着了。 该糟!云雀原本抚着胸口的双手立刻往下滑,贴紧隆起的圆腹,一道闪电似的预感劈入脑海——她该不会要生了吧? 「但、但你年纪比我们小是事实啊。」虽然吓着,冰翠依然困惑地问:「视你为小孩儿又有什么不对?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不值得生气吗?本郡主年纪虽小,可是待人接物上远比你们年纪大的还聪颖,手艺更比你们精练,更不用说资质、才情比你们来得更优秀,更适合成为一个男人的贤妻、一个君王的良配……但为什么、为什么……」眼眶一红,泪水溃堤,霜红嘶声哭喊:「为什么小哥哥他就是不懂?」 【第十章】 一刻钟匆匆便过去,香嬷嬷正打算唤几名宫女一同前去御花园寻人,北雁王已先一步驾到。 「陛下。」香嬷嬷赶紧行礼。 「王后人呢?」今日早朝的时间较长,北雁王又急着想要看看云雀,一退朝便赶过来。 「启禀陛下,王后一刻钟前与两位郡主去御花园散步,一会儿便会回来了。」香嬷嬷答道。「奴婢是不赞同王后出去的,但王后十分坚持,奴婢阻挡不了。」 「本王知道王后有时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时任谁都阻挡不了,不会怪罪你的。」 他挑了张椅子坐下,与他一同前来的安靖和全化都则侍立两旁。 北雁王一点都不讶异云雀会偷溜,在他的吩咐下,她已经被禁足整整五天,待在屋里不曾踏出门外一步。唉,这还不是因为眼见她的腹部愈隆愈高,心中不慌也惊,才会作此决定。 云雀当然抗议了,说她身强体壮,连鹿御医也认为她会顺利安产,且产前需要适当的活动,可是,说了一大堆,北雁王就是放不下心,五日来任她抗议、任她缠磨,就是禁她的足。 云雀与他闹脾气,白天嘟嘴板着脸面对他,晚上嘛—— 「小雀子……」北雁王轻咬她圆润的耳垂,大手从衣襟探入,着迷的摩挲底下丰润得不可思议的雪丘。「你还要气本王多久呢?」 「唔……本宫还要气你很久,很久……」云雀勉强答话。 「很久、很久啊,那好吧,若是本王向你赔罪,是不是可以让小雀子你消消气?」 「一声赔罪就想让本宫消气,才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云雀拍掉他的手。「不可以,陛下忘了鹿御医『不宜行房』的禁令?」 「本王没忘。」北雁王笑得低沉又充满自信。 「这只是本王赔罪的『方式』,本王绝对会让你大大消气。」 既然不宜行房,他忍下便是,可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乐趣,以嘴和手爱抚她全身上下,直到她春情荡漾,嘤嘤啜泣,他才愿意收手。 第二十章 「你欺负本宫……」云雀眼含泪光,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本王也只欺负你。」细细亲吻她的眉心,北雁王这才甘心收敛,从身后拥着她入睡。 不想还好,一思及夫妻俩夜晚恩爱温存的片段,北雁王便微窘地发现自己腹下起了反应,于是他不假思索的站起身往外走。 「陛下?」正、副侍卫长见他朝外头走去,急忙跟上。 「一刻钟早已过了,本王出去寻人。」北雁王为自己猴急的行为派了个漂亮的理由,转眼间便步出屋外。 屋外,第一片冬雪如羽毛般轻飘飘飘落他鼻端。 他挥手轻拂,沿着御花园中誧砌的小径行走。 大步从容地走着,目不斜视,其实眼角余光已将四面八方的动静尽收眼底。 因此,当他注意到左前方有几丈远的矮墙后方有些许哗然的动静时,便拔足提气纵身而去。 听见霜红如此哭喊,云雀登时懂了。 「你喜欢陛下是吧?并非只是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间的爱慕,是吧?」 「是又如何!小哥哥只视本郡王是个小孩儿啊!」重重的一跺脚,羞愤交加的霜红自觉出了个大丑,一喊完话就想跑。 云雀不假思索的拉住她。「等等,本宫想跟你聊聊。」 「没什么话好说的,放手。」一边衣袖被扯住,跑不掉,霜红只能恨恨的挣扎着。 「你不能走。」云雀突然深吸口气,强行压下第二记突如其来的胎动,可是不由自主略略松开手。 云雀一松开,霜红便将手一挥,由于动作太大,让云雀的身形摇摆了一下,重心不稳的朝身后的矮墙一撞。 「啊!」 「云雀嫂嫂!」意外来得太快、太突然,原本因她们两人争执而愣住的冰翠这才回神,不禁失声尖叫。 「小雀子!」晚了一步赶到的北雁王,一看见倚墙瘫倒的人儿,立即心急如焚地上前。 「本宫没事……」云雀先勉强挤出笑容安抚他,才又忍着痛楚道:「可是,奉宫恐怕要生了……」 这句话让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接着,北雁王立即将她抱起来察看,果然在她臀下摸到一抹不断迅速泛滥的湿意,更自他指间涓涓渗出,滴落在开始被片片雪花掩盖的地面上。 什么都不重要,此事为先!北雁王当机立断,抱着她踅身飞奔回房。 一会儿后,寝宫里里外外一片忙乱。 无数宫女、侍卫匆忙奔波,为云雀即将临盆生产一事作最周全的准备。 「热水!再多烧些热水。」 「干净的布巾再送些过来。」 「稳婆说,房里需要再多两个人手。」 「还有……」 愣愣伫立在房门外,北雁王有种全然无力、无助、无措之感。 孩子是云雀在生的,助产是由稳婆在旁协助的,而人在房外的香嬷嬷至少还忙着调派人手。 那么他呢?身为云雀的夫婿,身为北雁国君王的他,身为即将出生孩儿的爹亲,能为他所珍所爱的人儿做些什么? 北雁王茫然然的来到长廊上,仰望隆冬的天空。 原本细细的雪花,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大雪,纷飞如狂絮,寒风凄凄,像是人们在最深沉的痛苦中所发出的痛哭。 老天爷啊!求您保佑本王最心爱的人儿顺产吧!求您别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危险,任何的伤害全冲着本王来吧!老天爷啊…… 就这样,北雁王不断在心中默喊着,无视疾风卷着雪花,不断张牙舞爪的攻击着他。 这么一点寒冷伤不了他,真正伤得了他的,是房里正在发生的事,他的小雀子,正忍受着撕裂般的痛苦,为他生下子嗣。 老天爷啊,求您保佑她! 这次生产,除了最先出生的孩儿因个头太大,拖了好一段时间才总算分娩外,之后称得上是平安顺利,有惊无险。 负责为云雀接生的稳婆,后来将这次的接生经历当成传家轶事,说给同样从事稳婆的女儿和外孙女听。 「其实那时候一拖就拖过三个时辰,陛下的子嗣就只是胎动不断,却一直未落至骨盆,王后无法停止哭喊,保留体力推挤孩儿探头。那时我都已经作最坏的打算,想请示陛下是否只留王后或子嗣……」 稳婆每每说到这里,都会停顿一下,夸张地叹口气。 「可是,就是这么突然的,王后停止哭泣,睁大双眼。本来我还以为她已经疼得要昏过去了呢,然后,她喃喃说了句『陛下,乖,不哭』,接着深深吸气,纵使还擤着鼻子,但王后真的不再哭泣,保留体力听我指示,这才顺利生下陛下的于嗣。」 又停顿了一下,稳婆便会以开心的口吻作结。 「而且不止两个,是三个。」 按鹿御医事后推测,云雀怀三胞胎时,应是当中一名胎儿身形较瘦小,心音亦较微弱,故把脉时才没有察觉她的存在。 是的,云雀生下两男一女,两名男婴除了长相如出一辙,连身形也一样壮,难怪同胎的女婴就被忽略了。 不过,当小女娃出生后,旋即以最响亮的哭声宣告自己的存在,可没有人会再忽视她了。 「哇哇哇……」 「好,莫哭、莫哭,父王这不就来抱你了?」北雁王小心地将女儿自柔软的小床上抱起,轻声哄道。 「哇哇……」小女婴哭得起劲,不给她的父王赏脸,哭着哭着还打了个嗝,然后继续哭。 「小雀子,你快来看看小宝贝是不是饿坏了?不如你先喂她吧。」初为人父的北雁王颇为紧张,求助似的看向正在喂另一个孩儿喝奶的云雀。 「本宫已经先喂过她了。」云雀回答道。「陛下就让她哭吧。」 「啊?小雀子你好狠,就这样放着小宝贝哭?本王要代小宝贝抗议!」北雁王立刻为爱女打抱不平。 「别紧张,她现下不是哭真的。」 「难道还会有哭假的?」北雁王奇道。 「是,请问陛下,小宝贝现下是睁着眼睛哭,还是闭着眼睛哭?」 「睁着……怎么哭有什么差别吗?」 「有啊,小宝贝要是睁着眼睛哭,就是哭假的,撒娇要抱讨摸摸;若是闭着眼睛哭,才是哭真的,肚子饿想睡尿湿湿,这两者可大大不同。」 「真的?」北雁王傻眼。他的小宝贝才多小?出生甫十日就会使心机? 「可是她正在哭呀,哭得本王心烦意乱。」 「你数数儿给她听,她就不哭了。」 「真的?」北雁王一度傻眼。 「你就试试看嘛。」 「喔。」北雁王决定试试看。「一、二、三、四、五……」 神奇的事发生了,小女婴一听见北雁王数数儿的声音,哭声果真逐渐平息,接着静止,最后还露出专注的神情。 他不禁一笑,神奇之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正当北雁王与云雀夫妻俩一人哺育孩子,一人哄着孩子,享受一家五口温暖的时光,门外忽然响起安靖的禀报声。 「启禀陛下,有人求见。」 「求见?」北雁王脸色稍稍一变,嘴里的数数儿自然而然停下来,连带使得小女婴眉眼一皱,像准备再度大哭。 「谁呀?」好不容易结束哺乳,云雀拉整衣襟,好奇地问道。 第二十一章 「没事。」嘴里这样说,北雁王却将女儿抱到云雀怀里。「本王去去就回。」接着扬声唤香嬷嬷和其它宫女入内帮忙,自己则大步离开。 怪哉,他是要见谁,心情那么沉重? 在其它人眼中,北雁王不过是脸色稍变,但云雀却更清楚地看到他眼底写满的阴郁,像是面对什么实在不愿处置却又不得不作出决定的麻烦事。 这可有趣了,堂堂北雁王,会有什么样的麻烦事? 灵光突然一闪,云雀朝香嬷嬷劈头便问:「陛下是去见谁?霜红吗?」 是了,她怎么把霜红给忘了?即使霜红是北雁王的小表妹,但以他的性子,会放过一个当着他的面伤害他妻儿的人吗? 一见到香嬷嬷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香嬷嬷,你代本宫照颤一下孩儿。」接着不颤自己产后方十日,理应好生静养的身子,云雀匆匆更后衣便追了出去。 云雀的猜噫是对的,北雁王接见的人的确是霜红。 十日前,这名小郡主就被幽禁在王宫中,当时气怒至极点的北雁王真的曾打算下令斩人,若非他冷静再三,加上冰翠在一旁不断哭泣求情,霜红恐怕已香消玉殒。 可是现下,自称已反省悔且求见北雁王的霜红,情况似乎没有改变。 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削颊瘦,双唇干裂,身形更显得弱不禁风,但是她的神情却像是燃烧的火焰,让人望而心惊,心惊而生警惕。 「小哥哥……」像是什么都不顾了,霜红直勾勾凝视着北雁王,目不转睛的视线中流露出长年以来隐瞒至深的爱慕之情。 任谁都想不到,这个早熟的小小少女,竟对北雁王有着如此强烈的感情。 如果他早知道的话……北雁王不觉寻思,他会被感动吗?会接受她吗? 不,他不会。 北雁王发现自己是个相当专情,却也绝情的人,他过去认定自己所爱的人是霞紫,其它女子在他眼中便失了颜色,更不用说之后他已认定了他的小雀子,怎么样也不可能接受霜红的一片情意。 感情是两相情愿之事,也是由于因缘,他只能说 「本王很抱歉。」暂且不急于论罪,北雁王先行道歉,一句发自肺腑的歉意,代表着他对她从未明白道出的情意坚定的回绝。 霜红脸色一黯,默然垂下脸庞,片刻后又昂然仰首。 流水既然无情,落花应当死心。「罪臣求见陛下,是想向陛下请罪。罪臣罪该万死,请陛下对罪臣推王后撞墙,伤及陛下子嗣一事赐罪。」连称呼也改变,因为她已完全豁出去了。 「好个敢做敢当。」心一横,北雁王亦露出冷然的神情。「以下犯上,伤及王后与本王子嗣,即使你身为郡主,本王亦不会轻饶。」 「罪臣明白。」霜红露出自嘲的冷笑。「请陛下赐罪臣一死。」 「你……」北雁王话未毕,门外便传来连连制止声。 「不可以!不可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云雀庆幸自己及时赶上这一刻。 「你怎么跑来了?」北雁王愠恼地问。「本王不是教你照顾小宝贝他们吗?」 「你才没这样说。」云雀反驳道。「你只交代了句『本王去去就回』,可没命令本宫留下。」她径自走到北雁王身边,同他肩并肩,居高临下俯视那跪于堂下的人儿。「何况霜红妹妹是不小心推了本宫一把,又不是推了陛下,本宫也有决定如何处分她的权利吧?」 北雁王立刻明白了,「你想为她求情?」 「本郡主才不需要你求情!」同一时间,霜红连「罪臣」的自称也忘了,敌意尽露地瞪着云雀。 「大胆!」北雁王喝斥道。 「陛下。」云雀却暗暗扯了下他的衣袖。 北雁王不快地回视着她,以眼神询问,这样的霜红还值得你求情吗? 交给本宫处理吧!云雀对他眨个眼,待他终于勉强颔首,才又转头看向霜红。 「霜红妹妹,你可知陛下最讨人厌的地方是什么吗?」 这莫名其妙的问题,不仅霜红被问得一愣,连周遭其它人也傻眼。 「陛下最讨人厌的地方,就是他心情不好时会气闷的碎碎念。那你可知陛下的坏习惯是什么?就是挑食不爱吃萝卜,无论切得再细,也一定挑开不吃。你又知道陛下心情不好时脸上是什么表情?一边嘴角会微微勾扬,额角青筋绽跳……」 不是要处分霜红吗?可是云雀怎么掀起北雁王的底来了?众宫女和侍卫不禁有些畏缩,就怕北雁王突然算帐——他们是无辜的啊。 不过,众人畏缩后又忍不住向前,开玩笑,难得有人掀陛下的底耶!而愈听云雀的「讲解」,北雁王那向来俊美威厉不可亲的形象,就愈形破灭……不,是愈来愈可亲,愈来愈不可怕了。 至于话题中的正主儿,则是愈听愈勾着嘴角,青筋直跳,到最后,他开始怀疑小雀子是不是真的爱着他,否则怎么会把他的缺点全掀了,还说得一副头头是道的模样。 不止北雁王如此怀疑,连霜红也索性问道:「你满嘴都是陛下的缺点,是真爱着他吗?」 「当然是爱着他啊。」云雀眼也不眨地承认。「不爱着他,又怎么会觉得,其实他气闷碎碎念的模样好可爱?又怎么会在他生气时同他撒娇,转移他的怒气?你不是也爱着陛下,一定和本宫有着相同的感受吧。」 霜红又是一愣。有吗?她也有相同的感受吗?一知道小哥哥竟会气闷的碎碎念,她只觉得好幼稚;一知道他居然会挑食,还是只觉得他好幼稚!更不用说知道他心情不好时会勾嘴角、跳青筋……她突然对自己以往迷恋爱慕的眼光产生大大的质疑。 原来,他是个会使小性子、会挑食,还会在发脾气时勾嘴角、跳青筋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 「罪臣错了。」愣愣的,霜红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原来陛下这么无趣,一点都不值得罪臣爱慕。」 什么……众声哗然,简直掀翻屋顶。事态急转直下,快速变化的精采程度,足以媲美说书唱戏的。 「什么?你先前不是口口声声只为陛下着迷,还怨怪陛下没有娶你吗?」云雀一副大感意外的口吻。 「所以罪臣错了。」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工夫,霜红的想法已完全改变。「罪臣原本以为陛下是俊美得无人能比,完美至极,浑身上下找不到缺点的男人,宛如大雁之神,怎么可以使小性子、挑食,还会有勾嘴角、跳青筋这种丑陋的表情呢?不不不,罪臣发誓从此之后绝对不会再迷恋陛下了。」 「这样啊,那你就不会因为陛下之故又想伤害本宫了?」 「绝对不会!现下回头想想,为了陛下之故而伤害您,真的是太蠢了。」霜红不断保证道。 「那就好。」云雀这才看向身旁的男人。「陛下,瞧,霜红妹妹已经这么真诚的悔改,本宫相信她的诚意,且实际上本宫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陛下就饶恕她这一回吧?」 北雁王脸色阴晴不定,最后深吸口气道:「既然霜红有心悔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废其郡王身分,今后除非本王下旨,不得出入王宫。钦此。」 尾声 【尾声】 霜红一事算是圆满解决了,可是北雁王才要开始兴师问罪,秋后算帐。 问罪的地点:寝宫床第间。 算帐的对象:云雀。 「你说,本王会使小性子是吧?」俊美的脸上,表情相当凶狠,高大的男人像只盯住猎物的苍鹰,刻意显露的锐利目光会让一般人望之而逃。 「陛下现下就在使小性子不是吗?」但云雀岂是一般人?面对他恐吓的神情,她脸上依旧笑咪咪的。 「还有,本王会挑食?」北雁王故意加重恐吓的语气,鼻尖几乎抵上她的。「勾嘴角?跳青筋?」 「当然啰,本宫已经帮你吃掉好多萝卜丝了。至于勾嘴角、跳青筋嘛……」云雀主动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脸颊爱娇的贴上他的脸庞。「那也只有如此亲近你的本宫才看得清楚,这样你还要生本宫的气吗?」 这样他哪还有办法生气呢?佯装出来的怒气一下子就泄光光,北雁王只得好气又好笑地响应她的主动示好。 侧过俊庞,他找到她的小嘴,轻轻地在柔嫩的唇办上磨蹭,男性的热舌一勾住她的丁香小舌,便缠弄起来。 极其自然的,两人双双倒卧在床上,北雁王翻身压覆,云雀亦欢迎地张开双随。 「该糟!本王竟忘了你现下还不能行房。你没事吧?」他硬生生地打住,离开她的身子。 「没事……」努力调匀呼息,云雀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应道。 可是过没多久,不约而同的,他们一人俯首,一人抬起脸庞,气氛立即又从方才的有点尴尬变回亲密缠绵。 「陛下……」 「小雀子……」 当然,可以预见的,过没多久,北雁王再次忘我的翻上云雀的娇躯,云雀也不顾一切地张腿想欢迎他,然后又会像被雷劈着,北雁王会猛然想起身下人儿不能行房,紧张狼狈的退离。 如果这一晚有人好奇的驻足于门外,将会听见不断重复的声响——按捺不住的唇舌吮吻声、衣衫与体肤摩擦的窸窣声,以及接下来突兀的惊喊、挫折的喘息声,声声不断,直到天色大亮。 后记 【番外篇:别宫记】 时光荏苒,半年后。 夏末秋初,载着北雁王与云雀的马车来到别宫。 「哇!好大的帐篷喔!」云雀甫下马车便蹦蹦跳跳的来到一座色彩绚丽的大帐篷前。 大帐篷前的侍卫与宫女,一见到北雁王夫妻俩,立刻行礼问安。「叩见陛下,王后。」 「免礼。」北雁王道。 「快起来吧,你们带本宫好好参观一下。」云雀则是一脸亲切的笑意。 「何须他人带路?本王领着你参观便可。」在宫女们尚未回应之前,北雁王已经先行挽起她的手,热门熟路的入内。 「咦,你对这儿很熟耶!」 「这座别宫当年可是本王亲手绘图建造的,你说本王熟不熟?」 「原来如此,那就请陛下带路吧。」 以这顶色彩绚丽的大帐篷为中心,周围连着其它较小的帐篷,分别作为灶房、摆放物品,洗涤衣物以及沐浴净身之用。 而大帐篷本身是以皮毛覆围柳木硬圈为帐顶,地上铺着温暖的地毡,四下设置火盆,以便在寒冷的时候可以生火取暖。 「这样就已经很暖啦,还会有必须生火取暖的时候吗?」一边参观一边东摸摸西碰碰,然后愉快的席地而坐,云雀好奇地摸着地毡。 「当然会有,本王记得儿时有一年隆冬极为严寒,不少羊儿在冰天雪地中冻得像冰角儿似的。」北雁王将手伸向坐在地上的人儿。「来吧,本王带你去马房瞧瞧。」 「嗯!」云雀开心地跟着他前去。 与其说是马房,不如说是圈马场,顾名思义就是筑篱笆圈成圆形,将马圈养于其中,而且按照马匹的雌雄、品种以及老幼分别圈养。 北雁王首先领着云雀参观幼马圈。 「为什要这么做呢?」抚摸着幼马湿润的鼻头,云雀忍不住问道。 「这样才便于管理马匹。」北雁王替她解说。「你想想,若将老马与成年的骏马圈在一起,老马便易被成年骏马所伤;公马与母马圈在一起,两者便不时闻息发情交合,耗损体力,所以分别圈养是最好的做法。」 「原来如此。」 「你想不想骑马散散心?」 「想!」 北雁王遂要人牵来一匹纯黑的骏马,跃上马背后便振臂将云雀拦腰搂入怀中。 「陛下!」当黑马扬蹄,云雀兴奋地尖叫,侍卫们却是担忧地惊呼。 「你们不必跟来。不必担心,本王偕王后黄昏前便回来。」 夏末秋初,荣枯交替,北雁国的秋景,带着萧瑟的诗意。 原野上的草,又历经过一整年的翠绿枯黄,但其生命力之强,就算是燃起漫天的野火,也烧不尽它们顽强的生命力。 突然间,观望此景的云雀热泪盈眶,她感动于自己有幸嫁给北雁王,嫁到北雁国来,才能目睹这片辽阔壮丽的天地。 她在北雁王怀中半转过身,仰起脸,小嘴欲张,他适时俯下俊脸,一口攫住她的唇。 原本凝结于眼底的泪水,因这一吻的刺激,潸然滑下双颊。 心有灵犀一点通,他懂得她内心的千万个感动。 他懂得的,以往纵马驰骋在这片黑山白水间,他心中便会涌起豪迈的激荡之情,恍惚间更恨不得化身为遨翔于苍穹的大雁,振翅高飞。 只是,大雁需有伴,孤雁影独悲,他亦满心渴望大雁之神能早日赐予他相伴一生的人儿。 现下,大雁之神已经实现了他的渴望——他的小雀子正在他怀中。她是一只精神饱满的小云雀,总是开心地扑打着翅膀,吱吱喳喳,即使是再落寞的心,也会因她而活泼起来。 这样的她,要他如何不珍惜、不怜惜、不呵护呢? 「小雀子……」温存很快就变成火热的欲望,北雁王暂且止住缠吻,抬头望向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不假思索便轻踢马腹,策马奔去。 一抵达树下,他立刻抱着她纵身跃下马背。 骏马短短地嘶鸣一声后,便踏蹄乖巧的走到一旁去。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一个下午犹嫌不足,晚上在帐篷中又再度继续。 如此不断努力的结果,云雀不仅再次怀孕,又一举喜获双生男儿。 从此之后,北雁国中兴起成亲后夫妻必到帐篷独处小住的风潮,甫成亲者若家中无帐篷,其亲朋友好友亦乐意出借,让他们睡一宿,以增加女方怀胎的机会,若其亲朋好友均无帐篷,便设法向他人商借或花钱租用。 千百年后,天下仍维持这种刚成亲的夫妻在外小住的习惯,且名之为「度蜜月」,但不是住在帐篷里,而是住在屋内,所住的房间又名为「蜜月套房」。 此为后话,暂表不再提。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