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条款》 管家条款 立约人── 徐梓晴(以下简称甲方) 沈曜(以下简称乙方) 兹就乙方聘请甲方担任管家,双方议定条款如下: 第一条:自签约当日起,甲方即成为乙方的管家,时效五年。 第二条:甲方必须负责乙方屋子里外的清洁、秩序,以及负责照顾乙方屋内所有生物的饮食。 第三条:甲方必须学习所有管家必须具备的礼仪、知识。 第四条:甲方有事要请假,必须在前一天提出。 第五条:甲方不得违背、抗拒乙方所提出的任何正当命令。 第六条:上述条约,若与第五条抵触,则以第五条为优先执行。 附注:甲方薪资固定每月十万元整,不包括支付其它开销。 第一章 故事的开头有时候是这样发展── 家道中落、身世凄凉、悲惨至极,不仅父死母亡,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回到家被叔叔、婶婶当作仆人使唤的女主角,在饱受多年的痛苦折磨与摧残之后,又经历了一场绝对是意外伏笔的车祸,终于不支倒地昏厥送进医院,醒来之际,居然看见一位穿得十分体面、却哭得老泪纵横的阿伯叫了声“大小姐”。 从此女主角的生活一夕间由地狱跳级到天堂,好不快乐。 完毕。 听来很幸福,但毕竟只是故事,现实生活根本无法与故事相提并论,尤其是当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此时此刻,有着凄惨人生的徐梓晴,在尝尽人情冷暖之后,更不可能对这种不切实际的白日梦有一丁点的期待。不过当这个穿得十分体面、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老人家对着他露出微笑,并且双肩激动的微微颤抖时,心底还是一个不小心冒出了白日梦的泡泡,难道真的…… “你、你谁啊?”尽管有做梦的权利,徐梓晴仍然保持机警,不会轻易上当受骗,要知道现在诈骗集团的诈骗手段可是愈来愈高招,穷光蛋也是有可能被利用。 “儿、儿子……我、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老人一说完,就牢牢抱住眼前这个落魄的男子。 徐梓晴当场傻了眼。 虽然他十分不愿意承认他还有个父亲,但当年父亲抛家弃子的时候才四十出头,怎么十年过去了,竟然老得这么快,除了有一头斑白的头发外,身材貌似还长高了不少?总之,无论横看竖看,这位老人家绝对不可能是他父亲,说是爷爷倒还有些可能,只要他爷爷能够死而复生的话。 等等!这什么跟什么啊? 因为被老板fire,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找到另一条活路,心底一团乱的他只好选择喝酒,喝得醉醺醺忘记所有的烦恼,眼下看来一桩麻烦还没结束,另一桩倒是直接找上门。 “那个……”老人还在哭,他也不好意思一下子就泼他冷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里,心底的疑问也就愈来愈大。“我怎么会在这里?”他只记得自己喝了不少酒,然后呢? 老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一进来看见你就忘记其它事情了。儿子啊,爸好想你……” 徐梓晴头痛欲裂。罢了,他决定先解决眼前这桩麻烦。 “停!我真的不认识你,你确定我是你儿子?” “当然,你叫徐梓晴不是吗?我也姓徐,我们都姓徐,我不是你爸难道是你儿子?”老人拿起桌上的身分证,斩钉截铁地问。 徐梓晴再次傻了眼。这什么逻辑?同姓就一定是父子的话,那他的国小体育老师、国中美术老师,以及那个老是把他叫到面前念经的高中校长岂不全都是他爸了? “徐伯伯……” “大家都叫我徐伯。”老人有所坚持。 徐梓晴决定从善如流,立刻改口:“是,徐伯。我非常肯定确定笃定我不是您儿子,因为我有爸爸,虽然他失踪多年,但我相信只要他站在我面前,我还是认得出来,所以您是认错人了,同名同姓的人其实不少,您要不要再找找看?”他有点同情这位心焦如焚找寻亲生儿子下落的老人家。 徐伯傻傻地看着他,老脸上挂着从困惑到不解再到浓浓的失落,最后变成坚定不移的执着。 “不可能!大小姐说你是我儿子,大小姐从来不会骗我,你一定是我儿子!儿子,爸爸找你找得好苦啊……” 有人信观世音菩萨,有人信耶稣基督,徐伯则是信仰他的大小姐。 徐梓晴当下无言以对了。 拜托,行行好,随便来个人把这位老人家拖走吧! “徐伯。” 轻柔的低唤,终于让徐伯“千里寻子”的热情暂时打住。 徐梓晴抬头望着站在门边的女子,她有张精致中性的脸蛋,嘴角挂着浅笑,双眸透出的无辜教人不敢亵渎,一头利落短发加上穿着剪裁合宜的浅灰色套装,并没有让她看起来精明干练,反而像是个误闯大人世界的单纯小女生。 他相信眼前这个女子应该比徐伯还理智,还有点脑子才对。 “大小姐。”徐伯立刻起身,必恭必敬地朝她颔首。 这个动作足以显示徐伯口中的大小姐有多么尊贵了。 啧,现在到底在演哪一出,怎么身为主角的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你怎么在这里?”大小姐纳闷地问。 徐伯经这么一问,愣了下,看看躺在床上的徐梓晴,再看看门口的大小姐,满脸困扰。 是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思索良久,桌上的托盘让他想起来了。 刚刚二小姐说今天有客人,为了成为一个称职的好管家,所以他切好水果,并泡了一杯顶级红茶端上二楼,想好好款待这位客人,然后呢……他就不记得了。 “我是端点心上来给客人。”找来找去仅有这个答案。 徐梓晴闻言,心底可郁闷了。刚刚一直“卢”他的老人家,怎么一下子就全推得一乾二净? “徐伯,谢谢你,你先去休息。” “是,大小姐。”徐伯再次欠身,然后转头笑咪咪地说:“先生,晚安。” 徐梓晴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受,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玩弄,而且对象还是个老人家,简直让他哭笑不得。 “他……” “徐伯年纪大了,记忆力有点差,无论他刚刚跟你说了什么都请别放在心上。”这位大小姐彷佛知道他想问什么,立刻开口解释。 “喔,那我……” “你喝醉了在店里闹事,从店门口滚了出来,正好滚到我的脚边。”大小姐不疾不徐的说。 徐梓晴顿了一下。“所以……” “所以我就把你带回家了。” 这位大小姐明明说得那么简单明了,为什么他却是听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大小姐,妳要的醒酒汤,我煮好了。” 徐梓晴还来不及追问清楚,又一名中年妇女走进来。 “江嫂,谢谢,放着就好。” 江嫂笑容可掬地放下醒酒汤,走近床边,摸了摸徐梓晴的头,彷佛将他当成儿子,徐梓晴心底不禁吶喊:别再来认儿子了! “我刚刚听三少爷说大小姐又捡了只流浪动物回来,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大只的狗!”江嫂近乎惊奇的口吻。“大小姐,这只狗看起来脏兮兮,应该好几天没洗澡了,让牠睡在床上好吗?”大小姐心地善良,经常捡回一些小动物,健康的就转送,不太健康的就留在家里照顾,这只大黑狗脏归脏,看起来却很健康,如果能转送就太好了,这么大只的狗她很怕照顾不来。 等等!现在又是什么情形? 一个当他是儿子乱认一通,一个又把他比喻为狗? 到底是他疯了,还是这些人根本就想整他? “我不是……”徐梓晴正想澄清自己是人类,那位大小姐又快他一步。 “江嫂,妳眼镜又放在头上了。” 江嫂摸了摸头顶,果然有眼镜,她立刻戴上,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搞了个大乌龙,眼前的庞然大物是人不是狗……真尴尬。 “呃……呵呵,真不好意思,年纪大了,老花眼太严重,经常看不清楚,呵呵呵……”江嫂边笑,边慢吞吞朝着门口的方向移动,最后消失在徐梓晴眼前。 这会儿,徐梓晴已经无力再探究下去,他只希望自己还在醉,醒了就回到现实中。 “你醒着吗?”大小姐问。 “不然呢?”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吗? “喝点醒酒汤,这样比较舒服。”她好心建议。 如果不能继续醉,还是清醒一点比较好应付突发状况。 徐梓晴一口气喝光醒酒汤,脑子有没有比较清晰他不确定,只觉得这醒酒汤真好喝。 “我叫沈曜。” 对方报上名字,徐梓晴不以为自己需要礼尚往来,毕竟他身分证都被翻出来了,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都被看光了,不是吗? “沈小姐,谢谢妳。”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我睡多久了?” “我不清楚你睡多久,现在是一点钟,你自己算一下。” “真抱歉,没想到打扰妳这么久。”他记得是下午开始喝酒,没想到这一醉竟然醉了快一天? “不算打扰。”沈曜一双迷人的眸子上下打量他,“其实……” 察觉她的视线,徐梓晴可不以为对方对自己有意思,相反的,他从沈曜的目光中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敌意。 “其实什么?” “这还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滚出去’不是夸张的说法,而是真的可以滚出去,呵呵……”一想起走在路上,真的有人滚至脚边的画面,她就忍不住想笑的冲动。 沈曜笑起来很美,他其实大可不必在意,可不知怎地,他就是觉得她的笑容非常刺目,似乎专门针对他,他们曾经有过节吗? “很高兴能够让沈小姐笑开怀。” “我没什么恶意。”她淡淡解释。 “我知道。”完全听不出来。 “改天我也来试试,叫人真的‘滚出去’,应该会很有趣。”她看着他,一字一字慢慢轻吐。 有趣?他可不这么认为。 这位大小姐似乎存心刺激他,但他也懒得探究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因为还有比这件小事更棘手的问题等着他去处理。 “我该走了。”他头还有些晕,不过他可以忍得住。 沈曜盯着他起身的动作,笑了笑,好心地说:“我帮你叫辆出租车。” “不必了……我想走一走清醒脑袋。”实际上是口袋已经空了,他也不想对她坦承,好让她又找到机会嘲笑他。 “这里离市区还有一段路。” “没关系。”他曾经从内湖走到台北市中心。 沈曜又笑了,笑得非常开心,彷佛恶作剧得逞一样。 “好吧,既然你坚持,我也不勉强你。我送你到门口。”她领着徐梓晴走下二楼,来到玄关,等他穿好鞋子,替他开门前又说:“慢走,不送了……晚安。” “谢谢……”等等,意识到听到什么特殊的字眼,徐梓晴马上提出疑问:“晚安?!” “哎呀,可能是我疏忽了,我忘了告诉你现在是凌晨一点。”沈曜打开门,倚着门板,神情满是虚伪至极的愧疚。 门外果真一片黑,幸好有路灯,还不算太惨。 这下子,徐梓晴不再怀疑他们之间有无过节了,而是非常肯定他们有过节,只是不知道自己几时得罪过这位大小姐,而且刚才一路走来,他发现这间房子很大,更加确定他们之间相差悬殊,那么,他又是怎么得罪她的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叫出租车?”沈曜扬起嘴角,好心又问一次。 “不用了,晚上走路安静点,我喜欢一个人走夜路。” 沈曜歪着头看他,佯装无辜地说:“那你要小心点,夜路走多了会撞鬼。” “我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因为鬼都敲错门了,做你邻居真可怜。” 这女人……徐梓晴咬牙。 “再见。”最好永不相见。 沈曜微笑目送他离开,有意无意地又补上一句:“对了,我好像又忘了跟你说,这里是桃园。”语毕,大门轻轻关上。 “……” *** 他奶奶的,那个女人真的跟他有仇是吧? 幸好口袋还剩一个十元铜板,让他打了求救电话,要不然真的要从桃园走回台北了。 一想到昨天的混乱,徐梓晴忍不住爬爬头发,试图用这个动作看看能不能将手边的麻烦事给一一弄平,不过看样子是不可能。 工作没了,得立刻找到下一个,因为他得支付庞大的医药费,房租也不能再欠缴,要不然就得流落街头。 原本一日兼三份差事的徐梓晴,因为找到一间保全公司的工作,薪水还不错,就辞去其它兼差专心做保全,哪知一名女客人爱慕他,色诱不成居然诬告他对她性骚扰,老板也脑袋有洞,查都不查就立刻fire他,真是一群猪头! 好不容易有公司不介意他只有高中毕业的学历,没想到那么简单就被人给毁了。 徐梓晴愈想愈火大,一把抓起枕头往门口扔,无巧不巧,房门打开,徐妃羽的脸刚好接到这个枕头。 “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窗户在那里,枕头往下丢也砸不死人,可是我这张俊脸再这么被你砸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变形。”他哥心情不好,就会拿枕头砸门,而他也不知是不是运气太差,五次砸门就有四次被砸中。 “男人靠的是身材不是脸。” 徐妃羽瞄了眼大哥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好身材,再看看自己仅一百七十的身高,推了推眼镜,“男人当然靠的是这张脸,要不然你以为逢年过节,那些吃不完的食物是打哪里来的?” 徐梓晴摇头叹气,“原来都是靠你招摇撞骗。” “这不叫招摇撞骗,全都是女信徒们心甘情愿献给我,因为我长得人见人爱。”徐家弟弟认定男人决胜负的关键点,除了脑袋之外当然就是长相。 长得帅是基本配备,不过若要让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家,下至刚出生的小婴儿都喜欢,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而他刚刚好是奇才,无论是谁都无法抗拒他的长相,他天生就是万人迷。 徐梓晴感叹地拍拍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很怕有一天会同时有好几个女人上门来要求你负责。” “放心,不可能会有这种事,当万人迷的首要条件就是不可以名草有主,我要让她们人人有希望,却又个个没把握,这样才会对我死心塌地,完全牺牲奉献。”徐妃羽发表扭曲的理念。 再次,一个枕头又砸中他的脸。 “快去上课吧!” “那你呢?今天不用上班吗?”这世上谁都不能拿枕头丢他,除了他大哥以外。 “我下午的班。”不想让弟弟担心,徐梓晴隐瞒被开除的事实。 “那我先走了,早餐在桌上,记得吃。晚上见。” 直到徐妃羽离开,徐梓晴又倒回床上,望着因为漏水而泛出黄渍的天花板。 这是间三十几年的五层老公寓,他们住在铁皮屋加盖的顶楼,冬冷夏热,屋子里没装冷气,每到夏天晚上都睡得满身大汗,恨不得扒掉身上的一层皮,可是没有钱,他们也只得忍耐,这一忍也快五年了。 他们身上背着一笔不知何时才能还清的债务,亲戚视他们如洪水猛兽般不敢往来,幸好在走投无路时,房东愿意帮助他们,每月仅收五千块的房租,然而他经常连五千都付不出来,好在房东从不跟他计较,但他内心有愧,实在不愿意再欠下去,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又丢了工作,真是雪上加霜。 闭上眼,脑海的记忆如同潮浪席卷而来── 二十岁那年,母亲过劳死,剩下他们父子三人,纵使悲伤也得咬牙撑下去,可惜后来父亲放弃工作,沉迷赌博,起初赢了不少,怎料那是赌场设下的陷阱,故意引诱父亲投下更多的赌资。 最后,他们的屋子也失去了,父亲自知理亏,决心痛改前非要努力工作。 房子没了,至少父亲回来了,无论如何,他们始终是一家人。 让人欷吁的是,父亲找到开车送货的工作,第三天上班就撞死人,当警方通知他父亲开车肇事逃逸时,在那一瞬间,他的世界终于崩毁了,维系这个家的重担就落在他肩上,再也卸不下来。 妃羽就说他很像母亲,情愿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也不想增加旁人的负担。或许吧,明明不关他的事,他仍然咬牙扛下了,就为了母亲耳提面命的三个字──责任感。 因为父亲沉浸在自己的兴趣之中,对这个家始终没有付出多少心力,从小母亲就期许他要有责任感,不要造成别人的负担,他也谨记在心不敢忘记。 为了这三个字,他吞下所有困难。 好不容易弟弟大学快毕业,肩上担子可以减轻许多,没想到意外失去工作,让他不得不感叹命运瞬息万变。 但叹归叹,现实的世界仍然在眼前,一文钱可以逼死一条好汉,他可不想落到这种凄凉的下场。 徐梓晴翻身坐起,活动了下筋骨后,离开房间。 *** 上帝说:当这扇窗关起来的时候,势必会有另一扇窗为你而开。 高薪的保全工作没了,他的前老板好心收留他,所以他再度回到吉福搬家公司,由于是之前待过的公司,人员又没什么变动,徐梓晴很快便和老同事打成一片,薪水或许不高,但至少稳定。 眼下,他最需要的就是稳定。 上班第十天,公司接到一个很轻松的案子,是帮一个单身男人搬家。 现在的搬家公司可不比以前,一切老板说了算,如今为了保障双方的权利,必须签下合约,以免日后有纷争,签合约之前徐梓晴也亲自去看过,对方只有几件家具,他一个人绰绰有余,这案子便交给他负责。 当天早上,他开车前往客户家,把家具搬上车固定好,随即前往目的地,虽然房子在七楼,幸好有电梯,要不然背着家具爬楼梯可是种折磨。客户之前怕临时有事,早已把钥匙交给他,等他搬好,客户正巧也赶过来了。 “孟先生,东西都搬好了,请你点收一下,确认无误后请在这份文件上签名。”徐梓晴自认非常小心,不可能碰坏家具,很有信心地把文件和笔都准备好,就等客户签名。 孟先生却一脸无奈地说:“很抱歉,我们必须再搬一次了。原本这里朋友要租给我,不过他的家人临时要用,所以不能租了,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就立刻赶过来了,真的很抱歉。” 人家都道歉了,他还能怎么办?况且这也不是孟先生的错,他也不好意思找他麻烦。 徐梓晴淡淡一笑,“没关系,事情难免有意外。” “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会加倍付钱给你。” 客户都如此阿莎力,他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孟先生,你已经找到房子了吗?” 孟先生点点头,神情仍有几分愧疚。“已经找到了,离这不远,很近很近。” 于是,徐梓晴再次将家具搬下楼装上车固定好,孟先生因为是上班时间偷跑出来,不能待太久,在说完地址后便匆匆离开。他说的没错,地点确实很近,不过却……很高很高。 十二层楼高。 电梯还好死不死地挑在这个时候维修。 真他妈的够倒霉了! 倒霉归倒霉,该做的事情也不能省,徐梓晴评估了一下自己的体力,决定在五趟内完成。三个钟头过后,他终于不辱使命,气喘吁吁地蹲在地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这趟本来一个小时可以完成的工作,四个小时过去了他竟然还没回到公司,因为客户还没来点收,他等不下去了,随即打电话给孟先生,但孟先生的手机没开机,他只好留言,并继续无奈等下去;这份签约规定今天必须完工,如果没有达成,公司必须赔偿五倍的违约金。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孟先生的电话。 “不好意思,刚刚在开会,我手机没有开。你搬好了是吧?” “孟先生,我在等你点收,你方便过来一趟吗?”他根本没力气跟这个看起来似乎是个好客人,却狠狠折磨了他的孟先生抗议电梯坏了这件事,只想快点完成工作好回公司交差。 “抱歉!我待会还要继续开会,恐怕下班才能过去,你能等到那时候吗?” “……好吧,那你回到家大概几点?”如果可以,他真想直接杀到孟先生的公司逼他签名,无奈合约上有规定,客户必须要确认家具都无误之后才可以签名,唉。 “八点吧。那就麻烦你了,为了赔偿你等候的时间,我愿意支付三倍的工资,真不好意思。对了,钥匙要记得带,我只有那一把。”意思是没有你,我进不了家门。 “没问题。” 以客为尊──这是吉福搬家公司挂在办公室墙壁上,聘请知名书法家所写的四个字,一字五千,名副其实的金字招牌。 八点的时候,徐梓晴准时来到客户新家门口,却接到孟先生的电话说他要加班,差不多十点才能回到家,在默念了十遍“以客为尊”这四个字后,他继续等。十点的时候,孟先生又打了一通电话,说十一点一定会到,结果,十二点五十分的时候,他没等到孟先生,却等到了一个女人── 沈曜。 第二章 “大小姐很讨厌徐梓晴吗?” 沈曜听见这问题,自工作中抬起头,注视着看起来有点闲的孟然。 “我根本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讨厌他?更何况,如果我真讨厌他的话,那天他滚到我脚边,我大可一脚把人踹走,又何必劳师动众把他带回家?”她反问好奇的助理。 确实,如果讨厌一个人,当时没有多踹几脚已经是大发慈悲了,又怎可能还好心地把人带回家照顾?孟然确实不懂大小姐的心思,不过肯定沾不上喜欢的边,因为他才刚再次对那位可怜的徐梓晴保证,晚上八点一定会准时到。 唉,他今天说谎的次数比他从小到大说的次数还多了。 “那么,大小姐为何要我一再地对徐梓晴失信?”弄得好像真有人要搬家,却再三地晃点对方,这种做法似乎不太人道,更重要的是执行者还是自己,他根本是无辜的局外人。 “反正我出钱了,又是三倍的工资,即使有怨言,相信他也会忍耐。” “大小姐真的要让他等到八点?” 大小姐其实通情达理,从不勉强人,个性也很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恶习,基本上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不过徐梓晴似乎是她的眼中钉,非要拔除不可。 那一晚,他陪大小姐参加客户的party,结束后正准备回家,没想到徐梓晴突然滚到他们面前,大小姐原本已经要跨过去了,哪知徐梓晴恰好翻了个身,大小姐抬起的脚又慢慢放回去,然后仔细盯着他看,良久后,大小姐便决定要把徐梓晴打包带回家。 当时天色太暗,他没能看清楚大小姐的神情,只隐约瞧见大小姐笑了笑,现在回想起来,那一笑彷佛注定徐梓晴要倒霉了。 基于大小姐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他自然调查过徐梓晴的来历。查探之后,才发现他很了不起──母亲过世,父亲撞死人逃逸,原本不关他的事,他却主动扛起照顾受害家属的责任,加上还要负担弟弟念私立学校的学费,日子过得挺困苦的,真不知该说他傻还是蠢。 “看我心情。”沈曜淡淡说完,继续低头审阅公事。 “大小姐,徐先生过得很辛苦,还请妳手下留情。” “喔,你查到什么?”有个万能的助理,她这个上司非常轻松。 难得大小姐有心情聆听,他立刻把握机会简述一遍徐梓晴的悲惨人生。 “……真蠢。”沈曜神色淡漠,仅有这个评语。 “我倒觉得他很有责任感,现在有责任感的人不多了。”这样整徐梓晴,他良心不安,希望大小姐能就此停手。 “那你有没有责任感?” 这……怎么讨论到他头上?“我有没有责任感,大小姐肯定心知肚明。”陪伴在大小姐身旁多年,他早学会不动声色地见招拆招,一味跟着大小姐铺好的局走只会死得更快,昔日的悲惨历历在目。 “责任感是当这件事应该由你负责,而你又能做好才叫做责任感,明明不关他的事,他偏要逞强扛下,还弄得自己狼狈不堪,这不是蠢是什么?”她才不会同情这种蠢蛋。 “或者大小姐可以称赞他是心地善良?”他怎忘了大小姐的思考逻辑非一般人。 “怎不说他是穷极无聊没事找事做?” “看来大小姐确实很讨厌徐先生。”求情无望,只能祈祷大小姐心情不要太差。 “我没有讨厌徐梓晴,只是……不喜欢。” 讨厌……不喜欢?! 请问这两者有什么差别? *** 形影不离?! 不,用错成语,应该是阴魂不散。不过即使是阴魂,也要他曾做过对不起这条阴魂的事情吧? 问题是,他根本不认识沈曜,要怎么得罪她? “怎么是妳?!”茅塞顿开的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必定是这女人故意找他麻烦,才会派人来让他白忙一整天,看来,他也别想拿到三倍的工资了。“沈小姐,我没办法阻止妳讨厌我,但用不着这样整我吧?我只是赚这点微薄的薪水为生,如果真有哪里得罪妳,大可直说,用不着使出这种小人手段!”他交出钥匙准备走人,为了等孟先生,他还没吃晚餐,饿死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沈曜接过钥匙,一脸无辜。 很好,还敢装无辜?他如果再信她就是蠢蛋了。 “算我倒霉遇上妳!”哼,好男不跟女斗,他懒得和她计较。 “我的助理搬家,不过临时遇上开会分不开身,我便帮他走这一趟,希望你别误会了,我并不认识你,何必刁难你呢?” 徐梓晴挑眉,打量那张透着无害的脸蛋,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妳的意思是我误会妳了?” 沈曜点了头,径自走入屋内,彷佛屋主似的巡视着。 徐梓晴双手抱胸站在她身后,目光彷佛要变成x光穿透她的大脑看破她深沉狡诈的心机,可是沈曜就好像真的不清楚这件事一样,随意在屋里走动。 “好了,我看过没问题,家具该到的都到了,也没有什么损伤,我要在哪里签名?” 她的态度确实很难叫人起疑,只是有过上一回的恶整,他对沈曜的信心大减,狐疑地审视她,以防她突然出招。 沈曜坦荡荡,半点也不心虚。 半晌后,徐梓晴放弃了,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请在这里签名。” 她接过笔,迅速在文件上签名,这件案子总算完工。 “好了,谢谢。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对于沈曜,他仍然不解,但也不到怕的程度,毕竟他是个男人,怎可能怕一个女人,只是在不了解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你很怕我吗?”沈曜关上门,拎着钥匙随着徐梓晴站在电梯前。 “我怕妳做什么?”笑话,他怎可能害怕这个身高只到他肩膀的女人,传出去能听吗?“不是妳讨厌我吗?”这可能性还比较大。 沈曜轻叹口气,“我刚刚说了,我与你无冤无仇,干嘛讨厌你?不过我要为上次的事跟你道歉,上回我心情不佳才会把气出在你身上,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时的恶行。” 恶行……说得太严重,其实也只是没有说实话罢了。 原来是她心情不好而已,反正只要不是针对自己,他也不计较那么多。 “没事了,别放在心上。”是男人就要心胸开阔。 “谢谢,你真是好人。”沈曜浅浅一笑。 “这样就算好人,门坎还真低。”好歹这位小姐也曾对倒在路边的他伸出援手,当不成朋友,至少也能聊个几句。 “我的助理一再让你白等,你都没有口出恶言,甚至还等到这么晚,你的修养真的很好。”若换做是她,早就让对方付出代价了。 “工作嘛!再说孟先生也不是故意的,我又何必刻意刁难他,退一步海阔天空。”他的耐性也不是特别好,然而再天大的事情都扛过了,这点小事不值得他动怒。 “你常这样吗?” “哪样?”他被问得莫名其妙。 “愚蠢的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身上,然后再故作若无其事,难道你不觉得累?” 电梯窄小的空间,突然因沈曜扔出的这个问题而滋生出一股冷冽的气氛。 徐梓晴注视她那双满是探究的眼眸,反问:“妳心情不好吗?” “没有。” “那妳经常这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完全不顾其它人的感受,有钱就可以这么自以为是吗?很抱歉,我受不了妳这种态度。”这下连聊个几句的必要也没有了。 少有女人能令他反感,沈曜是第一个。 正好电梯抵达一楼,门一打开,他立刻跨出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 明明两人一点都不熟,她怎能用那种彷佛非常了解他的口吻说他,说得他胸口彷佛被针扎到。 即使是又如何?也是他心甘情愿,她凭什么说他愚蠢? 她以为他是谁啊? 马的! 机车居然发不动,本想藉由飚车发泄的怒火顿时无处可发,徐梓晴忍不住踹了一脚陪伴他多年的机车,爱车重重倒下发出巨大声响震碎了宁静的夜,突然意识到自己轻易就被个女人挑起怒火,徐梓晴叹了口气,弯身牵起机车停放在路边,准备走路回家。 那次他没说谎,他确实喜欢走夜路。 以前是为了省钱,顺便运动,五站以内会到的公交车绝对不搭,现在则是习惯了,习惯一个人走路,习惯走在安静的夜里,习惯与陌生人擦肩而过,彼此对望一眼的那瞬间,他的生活除了赚钱就是赚钱,能够赚钱的时间绝不拿来浪费交朋友或是恋爱,因此早习惯和人保持一段距离,不愿结交太深。 曾经,他也疑惑自己为什么要扛下根本不需要他负责的麻烦,只是……每当想起一场意外摧毁两个家庭,他就有了继续下去的动力,既然无法改变遗憾,至少能做些补偿,而他一旦做出决定便会坚持下去。 愚蠢地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身上,然后再故作若无其事,难道你不觉得累? 累……习惯了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累,只是日复一日做着重复的事情。 这种责任感,他绝不认为蠢……思绪一顿,徐梓晴嘴角不禁上扬,忽然明白为何轻易被挑起怒火的原因了,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够说中他的痛处。 沈曜不过是见过两次面的女人却做到了,这怎能不令他感到挫折以及无奈。 伸手从口袋摸出烟,里头剩下仅存的一根,他烟瘾不大,一个礼拜顶多一包,只是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找个东西作陪而已。 白烟袅袅,稍稍能令他心安。 这时,一辆车子停在他面前,车窗摇下,是沈曜。 “我送你回去。” 刚刚她有稍微反省一下,因为对象是徐梓晴,她说话总会多放几分的砒霜,就是想要刺激他,看他真正的本性,也想要伤害他。他们确实无冤无仇,只是那场意外让她耿耿于怀,如果没有徐梓晴,或许她的人生就完全不同了。 或许吧。 “不必了,我走路。”看见她,他想抽烟的欲望顿时消失。 “你住在万华,这里是信义区,你要走到几点?”沈曜开门下车。 “不关妳的事!”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远离沈曜,这女人出招完全不合逻辑,全看她心情,他没这闲工夫陪她斗。 “抱歉,我刚刚又说错话了对吧?请你原谅我,因为我习惯有话直说,我助理就常说我说话都不会看场合,老是得罪人也不知道……真抱歉。”沈曜老实道歉,神情透着惭愧以及教人不忍责骂的无辜。 果然……真的完全不按牌理出牌,教他不知怎么接招。 “妳……”骂与不骂正在他内心拔河,无奈情感战胜了理智,他相信无论多铁石心肠的人,只要看见这张泫然欲泣的容颜都会忍不住举白旗投降。“没事了,我想一个人走路回去。”最好还是不要再有牵扯,免得滋生麻烦,他要伤脑筋的事情很多,没有多余的心力可浪费。 虽然前老板让他回搬家公司,不过里头的员工已经够多,他只能当兼职,等年底再看看有没有机会转正职,现在多出来的时间就得找其它工作填补。 仅有高中学历的他,能找的工作多半都是出卖劳力,他曾考虑去科技公司当作业员,不过制式化的工作会让他想打瞌睡,因此打消了念头。 突地,肚子传来一声咕噜声,徐梓晴这才想起晚餐还没吃,记得刚刚有看见一间便利商店……他停下脚步转身,赫然发现沈曜仍跟在身后。 “妳?!”是怎样啦?当真阴魂不散,赶也赶不走吗? “我真心想赎罪。” “沈小姐,我真的没有怪妳,已经很晚了,妳赶快回去,算我拜托妳好吗?”他败给她了。 “刚刚是我签的名,所以我算是你雇主,雇主有责任以及义务保护员工的安全,你今天忙了一整天已经够累了,我送你回去只是举手之劳,请不要拒绝我,要不然我会良心不安。”若是徐梓晴出事,孟然必定会一直念她。 两人僵持不下,他固执,她比他还坚持。 既是如此,两人之中若没有一人先退让,恐怕不是她陪着他一路走回万华,就是站在这里继续大眼瞪小眼了。 “唉。”徐梓晴投降了。“对面有间便利商店。” 早点吃完早点各自回家睡觉,皆大欢喜。 *** 叮的一声。 热腾腾的便当出炉。 徐梓晴拿着便当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回头看,沈曜还流连在某一区。 看得出来沈曜出身良好,不过便利商店那么普及,没道理她从没进来过吧? “好多东西,看得我眼花撩乱,便利商店真的什么都卖耶……”沈曜提着两袋战利品,全堆在桌上,一袋是零食泡面,一袋是饮料。 “妳多久没逛过便利商店了?”刚才要进来的时候,她还迟疑了一会儿。 “十二年。” “十二年?”徐梓晴愣了一下,不敢相信有人居然可以十二年没踏入便利商店一步,在这个几乎所有事情都快被便利商店揽下的时代,竟然还有这种山顶洞人,实在稀有。“妳和便利商店有仇吗?” 沈曜眼眸暗了下来,但很快她又抹去那些陈年回忆。“我之前住在国外,回台湾后,凡事都有管家打理,再不然助理也会帮我处理,我根本没必要也没机会到便利商店。”她轻描淡写解释。 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出入有司机接送,要什么只要吩咐管家一声,自然会有人跑腿代劳,确实不需要亲力亲为。不过,沈曜给他的感觉实在不像是那种娇滴滴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光是看她自己开车就能确定这点。 “所以这算是阔别十二年后首次踏入便利商店的经验?” 沈曜轻轻点头。 “我以前在便利商店打工,习惯之后,反而不能没有它。” 徐梓晴三两下就把便当吃光,当他把垃圾拿去丢,回来的时候,桌上多了几罐啤酒,随即以眼神询问。 “请你喝,当作赔罪。放心,我没有不良企图,希望你能原谅我之前的恶劣行径。”她一片真心诚意。 一个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女人对他这般低声下气,他实在有点受宠若惊。 “妳也没有多恶劣啦。”口渴了,他也不客气地喝起啤酒。 “我看你似乎很讨厌我的样子。”似是避之唯恐不及,教她还真有点伤心,她做人真失败。 “呃……妳干嘛在乎我的感受?”徐梓晴提起警戒,没办法,一朝被蛇咬,十年惊草绳,绝对不是怕,只是惊而已,他才不会怕一个女人。 “我跟你似乎挺有缘,所以想交你这个朋友。” 一罐啤酒喝尽,徐梓晴又开了一罐。 “我们之间没有共通点,生活也没有交集,实在没必要当朋友。”他有自知之明,从没想过高攀。 “我助理对你赞誉有加,他那个人很挑剔,少有赞美,我想能让他另眼相看的一定是个不错的人。”这点她倒是诚实。 徐梓晴自嘲笑了笑。“孟先生太抬举了,小事一件,根本不用挂在心上,而且那本来就是我的工作,等他是应该的。” “所以你不想跟我做朋友?”沈曜直白地问。 “不是这意思……只是,跟我做朋友也没什么好处。” “我交朋友从来就不是为了利益,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单纯想交你这个朋友而已,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沈曜以退为进。 徐梓晴向来吃软不吃硬,对方都如此客气了,他当然也不好拒绝。“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他朗朗一笑,心无城府。 真心的笑容狠狠刺了沈曜一刀。 瞬间,她觉得自己很小人,又有点卑鄙。 明明不关他的事,他却负责一肩挑起。 明明不关他的事,她偏要记在他头上。 两相比较之下,她确实太小心眼,然而不这么做,她又会觉得遗憾。 唉,两难。 “妳这么晚回去,家人都不会说什么吗?”如果他有妹妹,肯定已经出来找人了。 “我独立惯了。” “一个女生晚上还在外头闲晃,很容易发生危险啊,小妹妹。” “纽约比这里还危险,我不也平安回来了。” “妳不怕我?”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好人?真是两个会压死人的字,这两个字听过太多人对他说,他早就麻木了。 “妳还不认识我,别说那么快,要是哪天真被我卖了,可就后悔莫及。”第二罐啤酒又空了,第三罐紧接着上场。 喝酒需要知己,再不然就是一个人喝,没想到今天面对一个陌生女子,他也能有酒兴,真难得。 他们根本不认识,身分也相差悬殊,可不知怎地,他居然在她身上感觉到相同的哀伤,淡淡地飘过彼此的眼底。 沈曜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他突然有想了解她的念头。 “你家还有什么人?”沈曜快他一步提出他也想问的问题。 “我还有个弟弟。” “你父母呢?” 徐梓晴别过脸,默默注视外头的街道,许久后才开口:“我妈过世,我爸开车撞死人后失踪了。”他口吻极淡,彷佛说的是别人的事。 “然后呢?” 徐梓晴不禁低头一笑。“这种无聊的事情妳居然有兴趣听?”是不是喝醉了?要不然深埋心底的事怎会对一个刚成为朋友的人说出口? “我们是朋友,自然会想多了解你,如果你愿意说,我就听。” 沈曜认真的眸色不禁触动了他的心弦,这女人,总是上一秒让他咬牙切齿,下一秒又轻易令他卸下心防。 “很无聊的,听到睡着了我可不管……” 徐梓晴低醇的嗓音宛若稳重的大提琴,拉出了教人着迷的旋律低诉着他的过往── 他曾经有个幸福的家庭,直到母亲去世后,父亲性情大变,终日流连赌场,最后连他们仅有的房子也成为赌注,直到房子也输掉了,父亲才决定重新振作,无奈彷佛是考验似的,父亲开车撞死人,从此音讯全无。 他身为长子,自然得承接照顾弟弟的责任,当然了,还包括上门来索讨理赔的受害者家属。 法律上,他理当无罪;道德上,他无法自私。 “所以你就负起照顾受害者家属的责任?” 徐梓晴轻轻点头,桌上的啤酒早在他说完故事的时候就已喝光了。 “你父亲是在工作中出事,他的公司应当负起连带赔偿责任,这些完全不关你的事。不过对方上门来讨公道,显然是赔偿金不够,你这么好说话,刚好顺了他们的意。”受害者家属确实值得同情,但她也见识太多受害者家属使出的手段了,把一切交由司法判决才公道。 他扯了扯唇瓣,笑得很冷很无奈。 “不,上门来的是个老奶奶,我父亲撞死的是她的儿子,也是他们家中唯一的经济支柱。她的丈夫是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许多年,她能依靠的只剩下儿子,没想到她儿子车祸过世,法院判定他儿子闯红灯也要负起一半责任,赔偿金确实不多,办完后事后所剩无几,所以她来问我她往后该怎么办。” 一句“我该怎么办”令他责无旁贷,虽然苦,他却心甘情愿。 这个意外毁了两个家庭,他们只是比较幸运而已。 “若是今天立场交换,我也希望对方能有良知不要太自私。我书读得不多,不过我只做对的事情,我妈常告诫要我有责任感,我觉得这件事不能视若无睹,不是吗?” 最后三个字满是无奈,同时也有着一股洒脱。 真怪,明明是压力,为何他却能这般云淡风轻? “你不怨恨吗?”命运本来就不公,怨恨是必然的发泄。 “怨恨什么?如果是命,我当然要接受,逃避难道就能改变?” 逃避就能改变? 当然不可能……懊悔更不可能改变,事情过了就是过了,永远都不会回到从前,她很早就明白了。 凌晨一点多了,街道上久久才驶过一辆车,彷佛代表他们之间的沉默,这份宁静就这么开始,没有人再开口,静悄悄地如同如墨的夜色。 直到徐梓晴起身收拾桌面的凌乱,径自提起两个塑料袋率先离开便利商店,沈曜才似是回过神追上去。 他把袋子放在后座,然后打开前座车门,却没有上车的动作。 “不用送我了,妳早点回去,我习惯一个人走路,谢谢妳,晚安。”短短几句话,甚至还带着浅浅微笑,却有一股强势的魄力,教沈曜不敢违背,只能目送他逐渐渺小的背影。 突然间,她有点明白徐梓晴会坚持走夜路的理由了。 安静、孤独──不正是她当年最痛苦的时候也曾做过的事吗?只是她选择海边,而他是一个人走路。 徐梓晴的背影愈来愈模糊,终至看不见了,沈曜才收回目光。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找了她快两个小时的孟然。 “大小姐,妳人在哪里?”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差点要去报警了。 “我没事,正要回桃园。” “大小姐没对徐先生怎么样吧?”安心之余,孟然忍不住担心另一个有可能成为受害者的对象。 “你怎么不担心他有没有把我怎么样?”沈曜心情好,不自觉勾起唇角。 “这个可能性有点小。”她的助理颇不客气地回应。 “……” “大小姐平安就好,二小姐很担心妳,请妳先打个电话给她,要不然她会继续哭给我听。”他对太柔弱的女人最感到棘手。 “徐梓晴不仅很蠢还很心软,所以我决定……” “决定什么?”昏昏欲睡的大脑在听见大小姐最后那一句话后顿时清醒过来。 沈曜顿了一下,问:“对了,上回你好像在小萌面前暗指我是坏心大小姐,对吗?” “大小姐,没这回事,一定是二小姐误会了。”孟然诚惶诚恐地辩解。 “既然我是坏心大小姐,又何必告诉你我即将做的坏事,所以……晚安了。” 她是坏心大小姐,不过接下来要做的却是好事。 对某人来说…… 徐梓晴还没找到兼差,沈曜倒是又找上门。 “今天要搬什么?” 早上一到公司,老板就说上次的孟先生十分满意他的服务,这次又是小额案子,依然指定他,只是地点居然是大饭店的餐厅,他的衣着格格不入,不过他倒是若无其事,完全不在乎旁人投注而来的目光。 沈曜静静观察他的一举一动,非常欣赏他的内敛沉稳的个性。 “不搬家,今天我们来谈谈一笔生意。” “生意?你找错人了?”他口袋空空,没钱做生意。 “我相信我的眼睛不会看错人,你值得我跟你做这笔生意,请相信我,我不会害你,我们是朋友。” “我没钱。”三个字,简单易懂。 “我不要你的钱……” “姐。”一名穿着合宜裙装,模样乖巧,容貌却异常艳丽的女孩走进他们,她看也不看徐梓晴一眼,好像眼底只看得见沈曜。 “你来了。坐,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这是我妹妹,沈萌。他是徐梓晴,我的朋友。”沈曜随即换位子,让妹妹能够和徐梓晴面对面。 “徐先生,你好。”因为沈曜的慎重介绍,沈萌总算正眼瞧了徐梓晴一眼,淡淡地一笑,然后又转过头说:“姐,我是翘课过来的,下一堂要考试,不能留太久。”意思是没事的话,她马上就要走人。 “你不是一直很想学开车?” 沈萌微微噘了嘴,抱怨道:“对啊,可是姐不是不希望我学吗?” “那是因为我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教练教你开车,现在我找到了,这位徐先生很会开车,只要你同意让他教你开车,我立刻买一辆车送你,好不好?” 本来还打算听她们姐妹俩话家常,没想到话题又兜到他头上,徐梓晴愣住了。 沈萌转过头注视徐梓晴,态度客气有礼的问:“请问徐先生是开车教练吗?” “他不是,不过开车技术很好,我信得过。”沈曜代替他回答。 “好吧,既然姐姐信得过,一定就是最好的教练,我一切都听姐姐的安排,那我先走了,徐教练,再见。”沈萌起身,飘逸的长发顺势摆荡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粉红色的倩影随即离开,带不走的是附近一堆看傻了眼的男人。 当然不包括徐梓晴,因为他还处于一团乱的漩涡之中。 “我几时可以当开车教练了?”怎么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项长才。 “我妹妹很单纯,长得又漂亮,我怕她会被人骗,想找一个我信得过的人教她,而我信得过你。”沈曜解释。 “有必要这么保护她吗?我看她也不像是笨蛋。” “她是我妹妹,我不保护她谁来保护?我当然知道她不是笨蛋,不过有些事还是谨慎点比较好,我不希望将来后悔。” “你说要跟我谈的生意就是这个?”他注意到沈曜的语气里尽是化不开的懊悔,好似曾经有过什么遗憾在她心底留下伤痕。 “不,我不只希望你教她开车,我还希望你能和她结婚。” “什么?!”吃惊完全显露无遗。 “放心,绝对不是什么生几个孩子给几栋房子或是多少钱的生意,我是希望你们真心相爱,然后结婚。”徐梓晴的反应完全在她意料之内。 “你把你妹妹的幸福当成生意来谈?”徐梓晴不能认同她的做法。 “你误会了,我是跟你谈生意,只不过这笔生意包括了我妹妹的终身大事。我是希望你能尽全力追求我妹妹,一旦你们结婚,我也会尽全力支持你想做的事情。”她绝无冒犯的意图。 “你又知道我喜欢什么了?”原本只是简单的事情,若换做其他人开口,他只会啼笑皆非,转身走人,可是开口的是沈曜,就让他觉得十分不愉快。 “你说过你父亲因为太专注在自己的兴趣上,忘记照顾家庭,我记得他曾是鞋厂公司的师傅,即使被裁员也没有放弃兴趣仍继续制鞋,你也曾投过履历想应征制鞋师傅,却因为学历以及经验而没有录取,不是吗?只要你答应好好照顾我妹妹,我绝对会把你捧到国际上,如何?” 现在,不仅不愉快们还觉得被冒犯了。 徐梓晴冷冷低哼,神色凛然,一股火气油然而生。“没想到我这种小人物竟然能让你大费周章调查我的背景,甚至还钦点我成为你的妹婿?不过我也有拒绝的权利,多谢厚爱了!”再次证明他是在不懂沈曜的脑袋在想什么,用膝盖想也知道任何一个人都比他合适,她必定是想寻他开心。 “明明是双赢的生意,你为什么拒绝?”尽管是为了妹妹的幸福着想,她也不会傻到拿钱去填海,是在透过关系请人看过徐梓晴的设计图后,才更确定这笔生意稳赚不赔。 “沈小姐,不是所有人都有闲工夫陪你玩,至少我就不是!”扔下这句话,徐梓晴转身离开饭店,留下一脸错愕,确信自己这次没有说错话的沈曜。 第三章 沈萌温柔体贴,一看就是很小女人,非常适合徐梓晴,不仅如此,她还提供了无线额度的资金支持他的兴趣,试问这样的好事谁能拒绝? 偏生,徐梓晴拒绝了。 沈曜实在搞不懂。 “他是不是自虐过头,一时难以接受这样优渥的条件?” “大小姐,你想听我的意见吗?”孟然得到沈曜的同意,继续说下去,“我觉得只要有志气的男人应该都会拒绝,实在太伤人。” “伤人?”沈曜语气上扬,思绪一转,问:“这样好了,如果你肯和我妹妹结婚,我立刻给你五千万的退休金,还让你去环游世界,如何?” 孟然闻言,一口气还没换完立刻点头答应。 “你真没志气。”沈曜马上数落他。 “唉,大小姐,话不是这么说,我们讲实际点,二小姐不错,加上你开出来的条件正好合我胃口,我不答应岂不是笨蛋?”做人要向“钱”看,他生平无大志,只想早早退休逍遥去,无奈一时不察,签下不平等条约得为大小姐卖命到五十岁,遇人不淑啊。 “难道我开出的条件不合他胃口吗?” “这个嘛……恐怖要问当事人才知道了。” 沈曜冷冷瞥了他一眼。“你的意见有说等于没说。” “你们刚认识没多久,大小姐就开出这种条件,怎么看都像是强迫推销,而且照我看,徐先生很大男人,你提出这种条件必然会伤了他的自尊,他会答应才有鬼。我想应该换个方式,安排他慢慢认识二小姐,说不定就会日久生情,到时候谁来阻止都没有,这样不是很自然吗?” 沈曜顿时醒悟,拍拍助理的肩膀,露出满意的笑容。“你实在是我不可或缺的左右手,要是少了你肯定麻烦。” “大小姐客气了,这是助理应尽的义务。”他彻底实践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 “派你一个任务,想个最自然的办法让他们日久生情,做不到,明年的年度会议上,我打算提名你担任下一任总裁。”相信没有人敢反对。 孟然上扬的唇顿时跨下,他的大小姐永远懂得朝他的最痛处打。 “总裁,‘飞硕’的董事长已经在会议室等候了。”秘书温柔的嗓音响起。 “大小姐,你上次算计陈董事长以超出两倍的预算购买一笔土地,让他脸上无光,他这次应该是来找你算账了。”陈董事长号称老狐狸,他真想看看大小姐怎么斗这只老狐狸。 “算账?”沈曜无需故作无辜,她的长相原本就很容易装傻,教人想生气也生气不起来。“他想跟我算什么帐?是他自己错估市场行情,也不知听信哪个笨蛋说我会和他竞争这块地,想也知道,我眼光向来独到,怎可能看上一块根本没什么利用价值的地。”父亲是投资高手,她也承袭父亲的敏锐,加上曾在华尔街待过一阵子,各种投资也都试过水温,不过赚来赚去,还是土地的生意最有利润,所以她只投资土地,且稳赚不赔。 “正因为眼光独到,才会让陈董事长一时不察啊……”可怜。 “你不是要看好戏吗?走吧。”沈曜走在前头,昂首跨步,自信满满。 会议室的门打开,仍在气头上的陈董事长来不及开口,沈曜已经抢得先机。 “恭喜陈伯伯获得这次的土地标案,不过,你出价的金额似乎高出市场太多,这是怎么回事?”她面带愁容,关心之情清楚流露。 他掌握住确切的消息说“英伦集团”也会参与竞标,虽然不曾当面称赞,不过他确实也佩服沈曜对市场的敏锐,无论她投资哪一笔土地总是获利,加上这几年有几笔生意都输给她,让他的面子多少与谢挂不住,才会想到利用这次机会挫挫她的锐气,怎知事后才得知英伦集团出的价钱连低价都没有超过。 他今天登门拜访就是想探探口风。 “当然是看准这块地有利可图。”面对这个问题,陈瑞泰轻松应付,损失事小,面子事大,在晚辈面前绝不可自曝其短。“只是,我本来听说英伦也有意竞争,你怎会出那么低的价码?” “唉,原本我也想出价,不过后来听说陈伯伯想要,再加上听见一些消息就打消念头了。”沈曜说得煞有其事,教陈瑞泰不禁追问。 “什么消息?”他宁可输在消息不灵通,也不想承认自己看走眼。 “我听说政府有意征收那块地,还没规划要做什么用,不过政府做事常朝令夕改,我也不想弄到最后惹来一身腥,所以只好放弃。” “消息可靠吗?” “当然可靠,所以我才不能提早跟陈伯伯说,要是消息走漏,我朋友的位子只怕不保,所以……”沈曜面露无奈,又接着说:“不过我相信以陈伯伯的人脉应该可以轻松摆平这件事。” “这是当然,不过政府若真的征收也很麻烦……” “如果陈伯伯怕麻烦,倒不如就牺牲一点卖给我第二个买家。” “你是说‘华扬建设’?” “他们有意收购,只是价钱可能不够漂亮,这还要看陈伯伯怎么决定了,不过动作最好快点,因为我听说他们已经看中另一笔土地了。”沈曜说玩,迳自喝了口香醇的咖啡,模样从容悠闲。 “再看看吧,要是真的差太多,我宁可花钱摆平政府。”陈伯伯说得毫不在乎。 两人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寒暄后,陈瑞泰随即以有要事为由离开。 孟然这才从小房间走出来,本来非常期待看大小姐如何斗这只老狐狸,可是结局让他失望了。 “大小姐打算怎么做?”没想到她竟然还帮敌人出主意,天要下红雨了吗? “放长线钓大鱼。你知道除了土地以外,还有什么钱最好赚吗?” “不知道。” “政府的钱。” “怎么赚?” “华扬建设的母公司是英国的汰伦格度假饭店,他们把台湾当成打入中国市场的跳板,看中的那块地打算兴建度假饭店。” 难怪半年前大小姐就密切和华扬建设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来往,原来已经盘算这么远了。 “你要怎么赚政府的钱?” “我已经跟华扬说好了,这块地有一小部分有着天然的生态环境,已经有环境保育团体开始注意到,我准备捐给政府。” “这样就能赚钱政府的钱?” “明年政府将会有一个标案释出,是有关环保的建设,如果我能先博得好名声,最后再得标岂不相得益彰?”一旦她想要了就不可能失手。 “可政府不是要征收那块地?” “他们在乎的就是这一小块天然区,我已经替他们保留了,哪还会有什么麻烦呢?” “大小姐果然深谋远虑。”佩服佩服。 “如果你愿意,下个年度的总裁换你来做,相信你会做得比我更称职。”她很清楚这个助理有多厉害同时也非常懒。 不,他一点都不愿意。 “她是不是经常这样耍人?” “大小姐从不耍人。”她向来都是快狠准让敌人倒地不起,绝不会戏耍他人。 “她没脑袋吗?” “大小姐有脑袋。”因为太有脑袋,才教人防不胜防。 “当不成她的妹婿反倒要我担任管家,这叫做不耍人又有脑袋吗?”徐梓晴看着桌上那份合约上头的四个大字:管家条约。 一股无名火悄悄冒出。 “徐先生,之前大小姐曾对你提出一笔非常优渥的生意,我个人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拒绝?”大小姐想知道,他只好问个清楚。 “如果她真有脑袋,就该知道路上随便找一个大学生都比我强,她居然还提出这种生意是存心找我麻烦吗?我不想再就这话题讨论,如果没事,我要回公司了。”现在是怎样,他明明是搬家公司的员工,客户找他出来都是喝咖啡纯聊天吗? “徐先生,你不相信大小姐没关系,但请你相信我,从我认识大小姐开始,她还不曾对任何一个男人提过这种条件。大小姐的父母去世多年,亲人只剩下一对弟妹,可想而知他们对大小姐有多重要,自然会比较操心。我敢保证大小姐没有任何恶意,必然是徐先生有些优点让大小姐觉得很适合二小姐,又经过深思熟虑才会做出这个重大决定。”大小姐做事向来是玄之又玄,连他也猜不透其中的奥秘。 孟然的解释总算让徐梓晴不再那么抗拒。 “纵使如此,我还是不会接受,她的做法完全不尊重她妹妹。” “大小姐只是比较保护二小姐,不过也自知做法太超过,所以为了补偿徐先生,大小姐立刻换了一张合约。” 徐梓晴再次瞥了一眼桌上的合约,更扯。 “管家条款……你们是觉得我哪里适合当管家?” “相信徐先生也见过徐伯了,他已经七十岁,因为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无法退休,正巧徐伯也非常喜欢你,因此大小姐希望徐先生能接替徐伯的工作。” “我不适合当管家,也不会伺候人。” “徐先生请放心,在沈府做事非常自由,大小姐从不管事,只要尽了本分就不会有问题,再说……请恕我失礼,徐先生不是还得负担一些费用吗?”他陪在大小姐身边多年,也熟知该怎么挑人的痛处打。 徐梓晴的目光立即充满防备。 “抱歉,因为有关你接下来的工作,所以身家调查是必要的。搬家公司一个月最多两万,根本不够支付生活费以及额外的费用,但是这份管家的工作却能提供十万元的薪水,希望徐先生能慎重考虑再给我答案,或许你讨厌大小姐,但这是两回事。” 讨厌沈曜……不,其实他并不讨厌她,除了开始有点反感以外,并不算讨厌,他只是不知该怎么招架她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行为,害他不自觉受她吸引,心情随她起伏。 她就好比一盏夜里的路灯,吸引人慢慢走近,不过偶尔灯泡会突然一闪一闪。 他就是不喜欢她偶尔的故障。 “我没有讨厌她,只是不喜欢。” 是了,他对沈曜应该是不喜欢,不喜欢她靠得太近,仿佛看透自己不愿说出来的秘密,她那双敏锐的眸子教他得时时提高警觉,免得一个不小心又落入她的陷阱。 不是讨厌只是不喜欢?这两人怎么说了同样的话? “总之,希望徐先生慎重考虑,感谢。”大小姐向来说到做到,这件事没办成,下个年度他就死定了。 担任管家…… 十万元的薪水确实诱人,但他坚决要拿得心安理得,这份工作他做得来吗? “十万元?!” 听见这个惊人的数目,徐妃羽不由得惊呼。 “哥,这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你不答应就太暴殄天物,如果你不做,我来做!”合约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这工作简直太优了。 “你先看看第六条。” “上述条约,若与第五条抵触,则以第五条为优先执行……这没什么啊,本来就应该,难道真要让管家爬到主人头上吗?”相较于大哥的考量,他比较在意附注那一条,十万啊,这么好的待遇可不是天天都有的,而且做得好,说不定还能续约一路做到死。 一个枕头有准准命中徐妃羽的后脑勺。 “你是高材生,居然跑去做管家,有没有出现啊?” “话不是这么说,现在行行出状元,什么叫做有出息,能赚最多钱的就是最有出息,懂不懂啊?快点答应啦,这样你的压力就能减轻了不是吗?”他实在不懂如此好的条件大哥还在考虑什么? 考虑什么? 对方有权优势,确实没必要开他这种无聊的玩笑,薪水又这么高,考虑什么呢? “是不是不喜欢在女人手底下工作?”徐妃羽想来想去只有这点会让大哥介意。 “既然是工作,雇主是男是女都没差别。” “那就好了,快点打电话跟他们说你答应了。” “急什么急,再让我多考虑几天。”至少也得等他厘清心底莫名抗拒的理由是什么,他现在可没本钱草率行动。 “可是……”徐妃羽还想说话,门铃突然响起,他去开门,三名凶神恶煞立刻走进来。“你们是谁?怎么随便闯进我家?” 听见弟弟的叫嚷声,徐梓晴立刻从房里走出来,一看见这三个人就知道没好事。 “这里是不是徐翔赋他家?” 听见久违的名字,徐梓晴一瞬间还有些迟疑,早在他们搬到这里之前就已经不再和父亲有往来,这些人怎会找上门? “他出了什么事?” 为首的男人贼贼地笑,拿出一张借据晃了晃。“没什么事,只是他跟我们借了点钱,现在找不到人,只好来找你们了,一共五百三十二万。” “五百三十二万?!他明明只有借五十万,怎么……” “妃羽!”徐梓晴一声低喝,徐妃羽马上噤声。 “你就是徐妃羽啊,你老头说你会替他还钱,看名字还以为是个丫头,没想到居然是个男的,可惜了!总之,你老头跑了,这张欠条有你要负连带保证的签名,别想跑,要不然……”他只负责收钱,懒得管这家人有什么内讧。 “你们——” “你们来借钱的时候,所有规定都有说给你们听,既然借了钱就别想不认账!今天只是来跟你们打声招呼,月底再来就不会好说话了,记着啊!”男人把欠条的影本扔在桌上,一声吆喝,三个迅速离开。 徐妃羽火大地重重把门甩上。“他妈的!” “你怎么会跟他还有联络?”他并非真的不顾父亲的死活,只是这几年陆续有人上门讨债,好不容易清净了,没想到居然捅出更大的楼子来。 “他来学校找我,说他身上没有钱,可是他想好好做个生意,需要借钱,所以……” “再怎么样,你们也不能去跟地下钱庄借钱,新闻你都没看吗?” 见大哥动怒了,徐妃羽也跟着心烦意乱起来。“那你要我怎么办?虽然我也很气他,可是他都跟我下跪了,难道我能不管他的死活吗?”他没这么铁石心肠。 “至少也该先跟我商量。” “你自己都背负那么大的压力了,我不想再烦你。”他单纯以为这是小事,所以才没有告知大哥。 “不想烦我?现在事情变成这样,难道我就会不烦吗?”徐梓晴烦躁得几乎想把桌子往楼下扔。 “……对不起。”徐妃羽不想说这三个字,可到了这节骨眼上,也仅剩这三个字了。 徐梓晴知道无论说再多都没用,他根本没钱应付这笔债,离月底只剩下十天,他能上哪筹这笔天文数字? 忽然,桌上那张合约好似一颗石子投入他的眼底。 不知怎地,他有个感觉,如果他开口借钱,沈曜必然会借,可他就是开不了这个口,好比他迟迟无法答应管家这个工作一样。本来他们平起平坐,他能够和她保有最单纯的关系,一旦签下合约,他们说不定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徐妃羽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突然,他看见桌上的合约,问:“哥,找她帮忙好不好?” 徐梓晴知道弟弟口中的“她”是谁。 他还没回答好或不好,门铃二度响起。 以为是那些混帐去而复返的徐妃羽,一拉开门就破口大骂道:“他妈的!你们……”看清楚门外的人不是那些三个垃圾而是一名女子后,他立刻改口:“请问你找谁?” “我是沈曜,请问徐梓晴在吗?” 沈曜?她不就是……徐妃羽原本愁云惨雾的神情顿时犹如拨开乌云见天日的晴朗。 “沈小姐,你好,快请进。”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屋里的气氛凝重,她不敢踏进去。 “当然不……” “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徐梓晴冷不防丢出这句话,转身回房关上门。 换做其他人肯定会觉得受伤,沈曜却没有一丝尴尬,反倒体贴地说:“好吧,那我改天再来。” 大哥都这么说了,徐妃羽也莫可奈何。“沈小姐,不好意思……”看见她朝自己示意,他连忙走到门口,大门轻轻掩上。 “怎么回事?”她毫不拐弯抹角的问。 “这……”徐妃羽感到为难,大哥肯定不希望他说。 沈曜随即领会,直接问:“是不是有关钱的问题?” 他轻轻点头。 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大概清楚怎么回事,也明白刚才两人四目交接那一瞬间,徐梓晴眼底闪过的一抹尴尬是针对她突然的造访;男人总是不希望在女人面前出糗,而她刚好撞见他最不堪的一面,会被下逐客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明天,你去找你大哥的老板,他会借钱给你们。” 上帝说:一扇窗锁上了,必定会有另一扇窗让你爬。 当老板听弟弟说他们有困难,表示要借钱给他时,徐梓晴立刻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五百多万不是一笔小数目,以老板的情况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可借,所以借钱的人是谁,他心知肚明,这当下,他并没有觉得受到同情或是可怜,反而感受到沈曜的体贴。 事有轻重缓急,他退不了这笔钱,燃眉之急终究比自尊重要。 债务还清了后,徐梓晴马上前往沈曜的公司——英伦集团。 他事先上网查了些有关英伦集团的消息,发现原来英伦集团是沈曜出资买下。她的家庭虽然富裕,但也没有这等实力,能有如今的地位完全是靠她的能力,名副其实的企业家。 他们的差距原来有这么远,即使他不吃不喝的努力追赶,也赶不上她身后拉长  的影子 罢了,胡思乱想也没用,该怎么做,再清楚不过了。 捻熄了烟,徐梓晴拍拍袖子上的赃物,本想回家换套比较干净的衣服,最后仍是作罢。 无论为谁工作,他还是他,不会改变。 “请稍后,总裁马上就下来。”总机小姐听见他要找总裁,拨了通电话后,客气有礼地请他稍等。 不是他上去而是沈曜下楼?她正好要出门? 没让他有时间想太多,沈曜不一会儿便独自下楼来。 看见他,她笑了。 徐梓晴反倒觉得自己无法再坦荡荡的面对她,这就是有了金钱来往的后遗症。 “希望你过来是给我好消息,不过我们先去吃饭,我饿了。” 本以为沈曜会到隔壁的餐厅吃饭,结果她选了一间平价的日本拉面。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这是在两碗拉面上桌后,徐梓晴说的第一句话。 “因为我妹妹很喜欢你。” 沈萌喜欢他? “你哪只眼睛看见她很喜欢我?”真怪了,他跟他们姓沈的这阵子才有接触,怎么突然又冒出沈萌喜欢他?上回初次见面,他便看出沈萌对自己没什么好感,若不是有沈曜介绍,恐怕连一眼都不会赏给他,幸好他对那种娇滴滴的美女也没啥兴趣。 “两只。”她幽默回答。 “你需要去配眼镜了。” “我一直有戴隐形眼镜。” “太扯了!我不认为你妹妹有‘很喜欢’我的感觉。”他没近视,看得清清楚楚。 “我是她姐姐,最了解她的就是我,她真的很喜欢你,只是生性害羞不敢表达,面对喜欢的人会故作若无其事,不敢太彰显,有一次她被几个小混混盯上,就是你救了她。” 徐梓晴注视她足足十秒钟。 现在又是在演哪出?他意外受沈曜相救,她突然又说妹妹喜欢他? “我什么时候救了她?” “你还在便利商店打工的时候。” “有没有搞错?都十几年前的事情她还记在心上,会不会太……难道你上次把我带回家,就是因为你知道我是你妹妹喜欢的对象?” 沈曜含笑以对,仿佛他终于开窍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会随便把人拎回家吗?” “你该不会还希望我跟你妹妹结婚吧?” “你不是认为我这样很不尊重我妹妹吗?所以随缘吧,如果你们有缘,我挡也挡不住。”她耸耸肩,模样装似真的把这件事情放下。 “你能这样想最好,勉强的不一定会幸福,对了,那笔钱我没有办法那么快还你,希望你能谅解。”即使找了别人代替,他也认为该说清楚,说完后,开始吃面。 沈曜停下筷子,仔细打量他。 徐梓晴长得很好看,可能是经常做出卖劳力的工作,身上几乎找不到什么赘肉,皮肤晒成健康的古铜色,上头还有几处已经结痂的伤口,他整个人看上去是有几分冷漠,然而眼底布满的沧桑却掩盖不了偶尔飞窜过的一抹率真。 人和人的相处是需要缘分也要看磁场,以前她不懂什么叫做磁场,后来才明白有些人即使再如何完美,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么也合不来。 她却很喜欢徐梓晴。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妹妹会喜欢你了,你真的很特别。”早先顶多以为他是个笨蛋而已,现在居然愈看愈顺眼,真是诡异的磁场。 “我特别?哪里?” “我看过太多人表里不一,说的与做的完全背道而驰,你做的或许不见得是聪明的事,却是你认为对的,应该做的,你让我很羡慕……”没有谎言,她流露出来的的确是浓浓的渴望。 “羡慕我没钱?”沈曜眼神太认真,他有点吓到。 “我羡慕你还有人让你值得付出的心力。” 怎么她说的好像自己孑然一身?“你还有弟妹不是吗?” 她神色一黯,“这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也想多了解沈曜,虽然她没有刻意,但总会故意避开不愿意回答的私人问题。 “哪里啊……就是、就是……”沈曜欲言又止,随即改以轻松的语调说:“或许是我们的环境不同,所以不能体会你的心情。” “难道你想跟我交换身份?”他打趣地问。 “好啊。”毫不迟疑的,沈曜立刻同意,大有他不反对,两人可以马上交换身份。 徐梓晴顿了一下,忍不住讪讪地笑了。“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你是怎样的个性,我还以为你又想开玩笑了。”他宁可她在说笑,而不是用这种粉饰太平的笑容,如果有镜子,真想让她看看她的表情就像快要哭出来了。 明明衣食无缺,为何有时候她却会有如此寂寞的神情? 沈曜淡淡扬唇,随即低下头默默吃着拉面。 实在很难想象不过二十几岁的她已经是英伦集团的总裁,想必扛在她肩上的压力也不输给自己,会是谁能成为她的支柱? “孟先生是你男朋友吗?”忽然,疑问窜出头,他马上问。 沈曜呆了几秒,扑哧地笑了起来。“如果他听见你这么问,肯定会睡不着。” “因为开心?” “不,是怕做噩梦。我认识他很久了,他是我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不过我们对彼此都没有那种感觉,如果我哪天真的喜欢上他,他应该会在第一时间买好机票逃离台湾。”想到有可能发生的画面,沈曜不禁笑开怀。 听她这么说,徐梓晴的心情不禁变得很好。 “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下个月初再过去好吗?” 他带来的果然是好消息,她十分满意,笑容极为灿烂。 徐梓晴眼底满是她的笑靥。 第四章 即将有新管家来接任了。 徐伯既开心又怕受伤害,开心的是以后能够悠闲的游山玩水还能领薪水,怕受伤害的是他终究也老了,不中用,唉。 “别这么说,不是有句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是这个家的宝,地位不会动摇的。” 徐伯听完这番安慰才露出笑容。“说的也是,好歹我也是这个家年纪最大的长辈,只要是重大的事情,大小姐还是会找我商量,就好比上回客厅的沙发需不需要换了,她就会权交由我做主,还有吸尘器坏了,大小姐也让我决定新吸尘器的厂牌,她的确很尊重我。” “所以说了,没什么好怕。” “嗯嗯……对了,你知不知道即将来的新管家好不好相处?” “这个嘛……”对方面有难色。“我也不清楚他好不好相处,因为我没跟他相处过,不过既然是大小姐指定的人,应该差不到哪去,放心。” 徐伯边听边点头,“你说的没错,大小姐的眼光向来独到,她看的人一定没问题,不过大小姐偶尔还是会看错,就好像她前几天买了一个颜色很怪的花瓶,无论摆到哪里都很碍眼,偏偏大小姐很喜欢,看,我们最后只好摆在那里了……”徐伯顺手一指,玄关处一只颜色相当诡异的花瓶矗立在角落,不知是谁开头,最后竟变成伞架。 大小姐的审美观有待加强。 “我一定要好好教导新管家,不能让他出错,这样才对得起大小姐的栽培,往后你也要多帮帮我,知不知道?” 徐梓晴点了头。 “对了,新管家不是三点要到吗?都三点半了还没到,第一天上班就迟到,真不应该。”徐伯似是想到什么的望着徐梓晴问:“你是谁?怎么会在我们家?”太可怕了,家里多了个陌生人,他竟然全然无所知。 徐梓晴顿时无言以对。 这时,江嫂怒气冲冲的朝他们走过来。 “徐伯!”大嗓门由远处传来,标准人未到声先到。“我不是跟你说了很多次,喝完的杯子要洗干净放回原位,不要以为你是管家就没关系,要是大家有样学样随便乱放,我要怎么收拾?你也知道三少爷最懒散了,一旦知道你带头,他肯定第一个效法,为了维持家里的整洁,我郑重跟你说最后一次,以后喝完的杯子一定要放回原位,知不知道?”江嫂仿佛当徐伯是孩子般的训诫。 “江嫂,他不是徐伯,你戴眼镜再看清楚点。”正巧路过的沈府三少爷一手拿着巧克力冰淇淋,倚着墙壁一派悠哉地说。 江嫂伸手从头摸到腰部,发现眼镜放在口袋,立刻拿起戴上,才发现站在面前的居然是个陌生男人。“徐伯呢?” “还能去哪,一听见江嫂叫他,立刻就躲回房间了。”沈三少爷又补充。 “这老家伙!”江嫂随即转头上楼找人去。 沈凉走近徐梓晴,主动伸出右手,热情地打招呼。“你好,我是沈凉,没想到这次大姐捡了新管家回来,以后请多多指教。这里所有人都很好相处,你不用太紧张,做错了也不会有人怪你,我看,也没什么人有空,就让我带你参观一下好了。” “三楼是大姐、沈萌的房间,二楼住着徐伯、江嫂,我住一楼,一、二楼都还有空房间,看你要挑哪一间都可以,我个人建议一楼比较好,半夜起来做什么都挺方便……后院还有三只动物,可惜我向来没动物的缘,你再请江嫂带你去看。” 两两人绕了屋子一圈,该介绍的都说了,最后沈凉站在客厅中间,继续思考还有没有遗漏的部分。 “对了,你负责的是公共区域的清洁,个人的房间都不用整理,我们都是一起吃早餐,关于饮食的部分,你要去问江嫂,剩下的应该没了,在这里工作很轻松,不必太紧张。我代表沈府上下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谢谢。”帅气热情的沈三少爷,是徐梓晴对他的第一印象。 “我回来了。”甫进门的沈萌看见他们两人,表情随即沉下。 “沈萌,他是我们的新管家。” “嗯。”她淡淡冷哼,不带任何感情。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帮你叫江嫂下来。” 等沈凉离开,沈萌才开口:“徐管家,我不管我姐姐请你来做什么,希望你能进好自己的本分,至于其他事情最好少管。我先声明,你千万别以为有近水楼台的机会,只要你敢动什么歪念头,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明白了吗?”她毫不客气的警告,气势还真像极了教训媳妇的恶婆婆。 我是她姐姐,最了解她的也是我,她真的很喜欢你,只是生性害羞不敢表达,面对喜欢的人会故作若无其事,不敢太彰显…… 这是哪门子喜欢? 沈曜真该去看眼科医生。 “非常高兴我们能取得共识,二小姐。”他签了约,不能反悔。 “你是聪明人,相信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会有分寸。”临上楼之际,沈萌丢下这句话,意思时要他罩子放亮点。 不一会儿,江嫂缓缓下楼来。 “徐管家,不好意思,我骂人骂的忘了时间,我现在就跟你说一下该注意的地方。这个家向来只有早餐一起吃,中餐和晚餐就看有谁在准备几人份就好,我动作比较慢,往后你可能要帮我,没问题吧?”见徐梓晴点头后,江嫂继续说: “二小姐要准备轻食,以新鲜的蔬菜水果为主,这里有张二小姐设计好的菜单,每个礼拜都不同,按照菜单准备就没错。三少爷基本上不太挑食,不过一定要准备两份早餐,中西各一,他会看早上的心情选择吃一种。我和徐伯喜欢吃稀饭,大小姐也是跟着我们吃,在这个家最好照料的就是大小姐了,除了不吃辣以外,她什么都不挑,二小姐比较有规矩点,不过人很客气又温柔,至于三少爷……”江嫂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显然是不知怎么说。 忽然,重重的脚步声朝他们这里走来,听得出来步伐急切又愤怒。 “江嫂!”沈凉暴怒一喝,完全没了刚才的阳光活力,此刻的他阴沉得像个杀人犯。“马的!我不是说了,这件衣服要分开洗,现在衣服染色了,叫我怎么么穿出去?” 徐梓晴愣住了,倒是江嫂气定神闲毫不受影响,不疾不徐地说:“三少爷,我不也跟你说过,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你要分开洗的衣服一定要放在蓝色的桶子,我没有时间在白色的桶子里一一检查,你年纪轻轻记性就比我差了,是要我怎么办呢?” 江嫂反将问题扔回给他。 沈凉嘴巴动了动,似是敢怒不敢言,只好悻悻然转身离开。 等到这个小风暴过去后,江嫂淡淡解释:“ 三少爷有病。” 他有病? “二小姐说,三少爷有什么人格分开症,一旦他生气就会非常凶,也可能动手揍人,幸好从不打老人家,所以他生气时切记离得远点,要不受到波及可就倒霉了。”江嫂一面说一面开始准备晚餐。 有个老是忘了他是谁的老管家,一个经常看山不是山的江嫂,表里不一的二小姐,以及人格分裂的三少爷…… 徐梓晴突然觉得这个家唯一比较正常的居然是沈曜。 她确实很羡慕徐梓晴。 他的乐观、他的坚毅、他的洒脱以及他的……笑容。 从没有看过哪个男人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后,依然能笑得那么率真且毫无心机,和他相处不必太费心,能够非常放松,就好似仰躺于水面上,随意漂流,自在又惬意。 因此当孟助理提出让徐梓晴担任管家、好和妹妹日久生情这个主意后,沈曜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毕竟徐伯年龄到了也该退休。 今天徐梓晴第一天上班,不知道习不习惯?她本来打算早一点下班,无奈今天有场聚会耽搁,都已经十一点多了,想必他们都睡了吧。 下了高速公路后,一路朝着回家的方向驶去,晚上的车子比较少,约莫十几分钟,车子已到家门口,并且顺利倒车入库,沈曜拎着包包下车,抬头一看,傻住了。 本来应该黑漆漆的客厅,今天却有了一盏灯。 以前妹妹都会替晚归的她留一盏灯,但徐伯说要节约,不必留夜灯,妹妹只要在客厅等门,不过熬不了夜的她总在沙发上睡得东倒西歪,几次以后,就不再让她等门,因此每次晚回,总要摸黑进门。 今天真是意外。 钥匙开门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大门打开,不见客厅有人,倒是后院传来细微的声响,沈曜放轻脚步走过去,发现徐梓晴蹲在地上,脚边伏着小白狗,手上停着太阳鸟,看起来人畜和睦相处。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等你啊。”手上的太阳鸟昏昏欲睡,害他不敢乱动以免惊醒它。 “谢谢你。”很开心有人为她等门,心底暖暖的。 “我是管家,等大小姐回来是应该的。”他不爱看电视打发时间,就跑来后院和动物们培养感情,江嫂说沈曜有时候会捡回一些动物,健康的送人,受过伤的就留下来。太多人的爱心是挂在嘴上,沈曜却是亲自照顾这些动物,令他感到意外。 “徐伯和江嫂我是阻止不了,可我希望你别喊我大小姐,虽然你在这里工作,但我希望我们是朋友关系。”听他喊大小姐,沈曜觉得怪别扭。 “我觉得公私分明比较好,是什么身份就该做什么事情,再说,难道你会让属下直接喊你的名字?” 反驳不了他的说法,沈曜只好接受。 “你经常这么晚回来?” “我的工作涉及跨国合作,有时候和客户开会就回到这么晚,我已经习惯摸黑进门了。” “这种习惯太寂寞了,以前我回家,我弟弟即使没有替我等门,也必定会留一盏灯给我,那种有人关心你的感觉是一种幸福,除非你也和徐伯一样节省,坚持不必开灯浪费电。”徐伯说要节能减碳,必须有人待在客厅才可以开灯,他懒得跟徐伯争辩,开一盏小灯也其实也不会浪费太多电。 “如果你太累的话就别等了。”即使徐梓晴因为管家的身份必须替她等门,她心底也觉得很开心,那种有人关心的感觉,她其实十分渴望。 既然没有明说,徐梓晴就当她没有反对。 “第一天还习惯吗?” “我适应力很好,不过你家……”徐梓晴斟酌着该下那个词比较恰当。“很特别。” “你放心,这里都是好人,不难相处的,相信你会喜欢他们。”在外面勾心斗角累了,回到家里最能让她放松。 不敢说阅人无数,但好坏还是能立见分明,他确信这个家都是好人,至于好不好相处,有待观察。 “小白好像很喜欢你。”平时回到家,她总是以最快的速度洗澡,然后上床躺平,今晚却想多和他聊聊。 徐梓晴先看了一眼伏在脚边的小白狗,后来才晓得她说的是安稳睡在他手上的太阳鸟。“它似乎不怕生。”小白狗居然叫小黄,这还需要几天习惯。 “不怕生,又爱乱飞,它的前任主人就剪了它的翅膀,让它再也飞不起来。”她满心谴责,仿佛也能感受到太阳鸟的悲惨。“一只不会飞的鸟有多么不自由,如果它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应该会觉得痛苦。” 江嫂准备晚餐时,他在一旁担任助手,顺便听她介绍这三只动物的来历—— 一只是瞎眼的乌龟小黑,是沈曜偶然在公园散步发现,经由路人说明它的遭遇,她便把乌龟带回家照顾,后院的大池塘就是为它兴建的;第二只是白狗小黄,它忠心护主,但因为不小心咬伤邻居,主人气的打断他一条腿,从此看到陌生人它就不敢再乱吠乱叫,这也是它会乖乖趴在他身边的原因;第三只就是太阳鸟小白,前任主人对它的爱不再,就随意抛弃,某天早上沈曜出门准备上班,发现它在车库前跳来跳去。 “其实事情的好与坏很难界定,假使它今天能够展翅高飞未必幸福,虽然它折翼了,却遇上了很有爱心的你,这也不能算不好,不是吗?” 沈曜摸着太阳鸟的羽毛,惊醒了它,发现它真正的主人回来,立刻叫了起来,急切地想要跳到主人手上,伏在脚边的小白狗也抬起头看,然后一跛一跛地走到沈曜脚边继续趴睡。 “不是有爱心,只是觉得它们很像我,都跟孤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连忙修正,“我的意思时,我的工作时常让我觉得很孤独。” “你还有关心你的家人。”如果没有妃羽,他大概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积极,所以家人对他而言是动力,绝不是包袱。 “我知道。” 太阳鸟窝在沈曜的手上呼呼大睡,小白狗也睡得香甜,池塘里的乌龟则因为看不见常常撞壁,发出咔咔的声音回荡在这寂静的夜里。 沈曜凝视着太阳鸟睡觉的样子,不禁露出笑颜。徐梓晴则是盯着她的笑容,不自觉失神了,直到小白狗突然打了一个呵欠才让他收回目光。 “好了,早点睡,你明天还要上班。” 徐梓晴按照江嫂的交代,准备不同的早餐。 他的厨艺并不好,在家时都是由弟弟负责,不过五点起床对他不是什么难事,当然,一旁还有江嫂坐镇。 徐伯起来会在前院打太极,再来依序就是沈曜、沈萌、至于沈三少爷,他的起床时间不一定。 “家里多了个新管家,以后徐伯就不用太操劳了,江嫂也有人帮着,太好了。”一大早,沈萌心情好,笑得好不灿烂。“姐,你说对不对?” “嗯。”沈曜吃着稀饭,淡淡应了声。 一面准备早餐的同时,江嫂有巨细靡遗地介绍了沈府上下的琐碎事。 沈曜虽然忙,却坚持不在家里办公,而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早上决不缺席早餐,为了就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陪伴家人。 “我看徐管家的手艺还不错,以后江嫂也可以把事情交给他了。”沈萌淡淡看了徐梓晴一眼。 “不用啦,二小姐。虽然我动作慢了点,还是喜欢做点事情,要不然我会过意不去。小徐是新手,有很多事要忙,他来帮我就可以了。”江嫂对于厨房的工作仍有一分热爱,不想太早放弃。 “徐管家,以后假日时,我希望你能拨点时间教我妹妹开车。”沈曜可没忘记让徐梓晴进入沈家最重要的目的。 徐梓晴与沈萌同时注视着不费吹灰之力就吹乱他们中间那条界线的沈曜。 “没问题。”他清楚什她在算计什么,无奈他现在已经是管家,主人交代什么他都得照做。 沈萌要笑不笑地瞪了他一眼,又迅速露出笑脸迎上姐姐捎来的询问目光,“太好了,终于有人可以教我开车,等我考上驾照,姐千万别忘了送我一辆车哦。”最后娇俏的尾音是瞪着徐梓晴说出口。 某方面来说,沈萌也是个人格分裂患者。 “当然,我几时骗过你。”她宠爱妹妹的态度向来人尽皆知。 沈凉缓缓走过来,睡眼惺忪,视线转了一圈,停在徐梓晴脸上,落座之后,看也不看中式早餐一眼,直接拿起吐司夹蛋。 江嫂说,有人格分裂症的三少爷,无害的人格喜欢吃中式早餐,暴躁的人格喜欢吃西式早餐,由此判断,今天早上醒来的是暴躁的三少爷。 “你就是我们新来的管家?”沈凉慢条斯理地问。 “是。”他不太清楚人格分裂到底是什么感觉,不过就眼前这个病患看来,应该是如鱼得水。 沈凉坏坏一笑。“以后请多多指教。” “沈萌,走吧。”每天早上沈曜都会亲自送妹妹去上课。“沈凉,乖一点。” 沈凉挑挑眉,不置可否。 沈曜离开后,徐伯到前院拈花惹草,江嫂回到厨房东摸西摸,餐桌上只剩下他和沈凉互看。 “沈萌很善变吧?” 三少爷,你也不遑多让。 “有奸情。” “你又跟谁传出奸情了?”弟弟的桃花不分四季,想开就开。 管家的工作时间说被绑住其实又很自由,白天家里没有半个主人,徐伯说只要完成了自己分内的工作,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下午三点帮江嫂准备晚餐即可,真是一份不错的工作。 “哥,我是说你和那位沈小姐。”徐妃羽愈说愈感兴趣。 “别胡说!她是我的雇主。”徐梓晴从没想过这可能性,因为双方差距太悬殊,根本比中乐透还难,他更不会去考虑沈萌。 “我哪有乱说,毕竟你们非亲非故,又认识没多久,她怎么可能突然给你一份优渥的工作,还借你五百多万,你说她是不是喜欢你啊?”徐妃羽自有一套看法。 徐梓晴拍了下弟弟的后脑勺,“你专心课业就好,少搅合了!” “我都毕业了,还专心什么课业。”大哥真不关心他,连他毕业的事情都不记得。 “你不是打算考研究所?” 徐妃羽冷哼了声,“爸给我搞出这么一个大麻烦,叫我怎么安心念书?我已经丢简历了,这段期间也会继续兼职家教,对了,这是这个月的薪水。” 徐梓晴看也不看桌子上用信封装起来的钱。 “哥,我跟你坦白说了,之后我上家教课的钱只够我的生活费,是因为一半我都拿去给爸了,不过我以后不会再拿给他了。”他心肠软,爸一跪一哭,他就乖乖交出钱来,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他以后不会再这么傻了。“我开销不大,这些钱你拿去用。”大哥得负责被害家属的照顾责任,所以非常节省,未来他也要努力帮忙还债。 “妃羽,你会恨我抗下这个责任吗?”弟弟有多乖,他再清楚不过了,别的大学生在最青春的岁月会尽情挥洒,妃羽除了念书就是兼家教,有时候还得为了学费、家计伤脑筋,让他这个当哥哥的十分自责。 徐妃羽哈哈一笑,拍拍大哥的肩膀。“我们是兄弟,说这些做什么,即使你不扛,我也会扛啊,毕竟犯错的是自家人。好了,我赶着去上家教,今天我就不陪你去看张奶奶,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母亲去世后,家里的经济都是考大哥独力支撑,他对大哥的崇拜从来不曾减少,无论如何,他都会支持大哥的所有决定。 徐梓晴把信封塞回他手里。“钱我够用,这些你拿去……在公共场所两个男人推来推去很难看。我不在家,你要乖乖吃饭,别太晚回去,也别乱搞男女关系,懂吗?” 徐妃羽挥了挥手,骑着机车离开。 徐梓晴则是把饮料喝光才起身走人。 张奶奶就是当初父亲撞死的被害人的家属,张爷爷依旧躺在安养院里,他每隔半个月会来安养院探望一次。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十年过去了,张奶奶的头发更加斑白,身体也不太好,他希望能多替张奶奶做点事。 对于父亲犯下的错,永远都无法弥补,他也只能尽全力补偿。 “张奶奶,早。” 七十几岁戴着老花镜的老人家抬头看见他,微微一笑。“阿晴,你来啦。” 张奶奶看见他,眉开眼笑。 所有的仇恨,早在这个年轻人一肩扛起后就全放下来。 当年,她不抱任何希望的想为自己以及丈夫讨一个公道,却意外的来一个愿意照顾他们的孙子,也算是上天给她的补偿了。 “张奶奶,你今天的精神看起来不错,都有乖乖照时间吃补品吗?”他将张奶奶当作长辈侍奉,宁可苦自己也不愿苦了老人家。 “有。以后不要再破费了,你赚钱不易,没必要浪费这些钱,我再活也没几年了,说不定……还比躺在床上的丈夫早走一步。”想到万一自己死了,丈夫不知道该怎么办,张奶奶不由得感伤起来。 徐梓晴忍不住拥住张奶奶瘦小的肩头,安慰地说:“张奶奶,不要这么说,你一定会活到一百岁,你不是说还要等着我结婚生孩子吗?” “是啊,你都三十出头了,什么时候才定下来?如果是因为我们的关系——”一场意外毁了两个家庭,有时她都不知道自己当初跑去找阿晴讨回公道到底是对是错,看着他们两兄弟为了这件事忙得连日子都过不好,她也满心愧疚,却又无力改变。 “张奶奶,是我太挑剔了,没一个适合我。”徐梓晴清楚她想说什么,连忙打断。 “那你看巧巧如何?她文静听话,长得又讨人喜欢,我看她对你似乎也有点意思,如果你不反对,找个时间你们可以出去约会。”巧巧是徐梓晴请来照顾她的女孩子,二十几岁,非常讨她喜欢。 “张奶奶,巧巧已经有论及婚嫁的男朋友了,你可别害我。” “那你就早点结婚啊。” “我没打算这么早结婚,等你活到一百岁,我再结婚。” “你喔!”张奶奶原本忧虑的心情总是在和徐梓晴聊过之后就会转变,有时她真希望阿晴如果是她的孙子就好了。 “好了,别老问我这些个小事,看看我今天给你带来什么了,都是你爱吃的水果。” 张奶奶往袋子里一瞧,又看见很贵的营养食品,忍不住感叹道:“不是叫你别买这些,我吃太浪费了。” “我最近换了工作,待遇很好,这些钱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压根没想过结婚的他只想对身边的人好,至于自己……无所谓了。 张奶奶忍不住抓紧他的手,“阿晴,真是苦了你。” “我一点都不苦。” 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怎么都不苦。 “你总说不苦,却宁愿苦自己,你这孩子真的是……”张奶奶心情起伏太大,说不下去了。 “我真的不苦,只要你们开心,我就开心了。” 门外,沈曜站了好一会儿,迟迟没有进去的打算。 “咦,你们是来看张爷爷的吗?”巧巧看见他们站在门外,以为是张爷爷的朋友,便开口询问。 孟然开口要说明,沈曜打断他。“我看张奶奶哭得伤心,不想打扰,这束花还有水果,麻烦你帮我转交。” “好,没问题,请问你是……” 巧巧想问清对方的身份,他们却已走远。 直到上了车。孟然才打破沉默,“大小姐,我们不是来处理事情的吗?” 昨天,大小姐下班前交代给他的工作就是准备一份合约以及一张支票,是要给张奶奶的,只要她签下不再打扰徐梓晴的合约,支票就能立即兑现,却不知大小姐为何临时喊卡。 “我一直以为有钱都能使鬼推磨了,这世上肯定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不过她错了,本想为妹妹铺一条平稳有幸福的路,徐梓晴却一再颠覆她的认知,如果她真的提出这合约,事情被他知道,肯定会掀起巨浪,这绝对比直接打残他还伤人。 徐梓晴并非不识时务的笨蛋,非到必要关头绝不委屈自尊妥协,这次会点头答应担任沈家的管家,就是已经走到绝境,思及此,她不免觉得自己有点小人。 “你说我是不是很小人?” 孟然闻言愣了一下,“大小姐扔出这问题是要我怎么回答?”究竟是要诚实坦白还是违背良心呢?两难。 “当然是要听实话。” “哪方面的实话?” “我对待徐梓晴的方式。” “是小人了点,就算大小姐是为二小姐着想,同时也想帮徐管家解决麻烦,但大小姐这么做是有点超过了,虽然出发点很好,也要看对方愿不愿意领情,如果徐管家很好掌控,当初有黑道大哥要收他,有钱女人要包养他,他直接答应不就得了,还需要过得这么辛苦吗?”换做是自己,绝对领情还会叩头谢恩。 “回公司吧。” 确实,她只是单方面想替徐梓晴解决麻烦事,好让他的人生能够转变,不过这些都未经过他同意,差点忘了她也最讨厌有人企图掌控她的人生,幸好还没有铸成大错,看来,他很妹妹的感情真的得随缘了。 “大小姐,我真得很想知道为什么你要凑合徐管家和二小姐?”他想不通这个中理由,着为此失眠好久。 “如果下个年度你肯毛遂自荐当总裁,我再告诉你。” “大小姐,我毫无背景,不会有人支持我。”没背景真好。 “我第一个支持你。”一切她说了算。 “……大小姐,你总不能老往我最痛的右脚打啊?”公事那么多,他才不想过劳死。 “这样啊,我从没放过假,你让我放三个月长假,如何?” 右脚不大,改打左脚,还不是一样。 总之,坏心大小姐就是不肯满足他的好奇心就是了。 第五章 每天最早出门的人几乎也是最晚回来,让徐梓晴夜夜等门。 他没有怨言,只是替沈曜的身体担心,这么年轻如此操劳,真怕哪天会不小心倒下,等闷的时候,不爱看电视的他,只好抓着小白、小黄作陪打发时间,至于看不见的小黑则是抵死不肯离开水池。 “呜……”小白狗抬起头低鸣一声。 徐梓晴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随即回客厅,刚好看见沈曜偷偷摸摸准备上楼。 “大小姐,你回来啦。”见她那副回家居然还得装小偷蹑手蹑脚的模样,他好气又好笑。 沈曜闻言,僵住了身子,懊恼今天闯关又失败了。 最近的工作要和国外老客户多方联系,加上又忙着另外一件事,才会经常晚归,起初她很感动有人替她等门,直到半个月过去后,发现有人等门变成一种压力,尤其等门的人还会用那种让她很难理直气壮替自己辩解的眼神盯着她看时,那就更无力了。 明明她才是主人,却像是个犯错的小孩子得乖乖受罚。 “快一点了,你怎么还没睡?”沈曜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希望管家大人今晚能大发慈悲放她一马,不要跟昨天一样念她足足二十分钟,念得她昏昏欲睡。 “你也知道现在快一点了,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他双手抱胸的问。 沈曜只好再拿出装可伶的本事。“唉,我也没办法,客户在美国,两地有时差,我自然要配合对方,要不然生意怎么说?” “公事重要还是你的健康重要?” “我已经尽量了,只是合约有些谈不拢的地方,对方又难缠。”对方是透过美国的老师介绍,如果不是因为这层关系,她还真懒得周旋。“放心,月底前一定会结束,你不要生气了。”鲜少有人面对她会板着一张脸,挺新鲜的。 “我没有生气,只是担心你的身体。”那么瘦,天天熬夜怎么撑得下去。 “放心,我没事……”话语方落,肚子便给她泄气地咕噜一声。 “你该不会还没吃晚餐吧?”徐梓晴狐疑挑了眉。 沈曜立刻自清灭火。“吃过了,只是又饿了。” “先去洗澡,我弄点宵夜给你。” 原来这样就能够逃过一劫,沈曜庆幸地直奔三楼。再下楼的时候,餐桌上多了一杯热巧克力牛奶以及一片很小很小的奶油吐司,真的非常小,一口就吃光了。 “已经很晚了,不要吃太多,不好睡。”这是徐梓晴的理由。 沈曜闷闷接受,捧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问。” “为什么你和你弟弟的名字都那么女性化?” “小时候我妈带我们去算命,算命师说如果我们有好命,名字最好女性化一点才能挡煞气。”害他原本很男子气的名字一下子变得女性,从此讨厌有人问他叫什么名字。 “你觉得改了名字运气有变好吗?”她歪着头问。 “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只相信自己,就算不好也是一时的考验,不代表一辈子都是如此。你呢?‘曜’这个字一般给男生用的,难道你跟我一样?” “不是,我爸妈一直以为头一胎是男生,医生也这么告诉他们,结果生出来的却是个女生,他们名字都已经想好,也懒得改了。” “这名字很适合你。” “谢谢,沈萌的名字是我想的,妈妈怀孕的时候,经常在想要给宝宝去什么名字,她说要取特别一点才好听,因为第一胎的性别不准,他们就不再问医生了,决定要当作一个惊喜。有一次妈妈指着几个名字让我选,我就说妹妹叫沈萌,弟弟就叫沈凉吧。”沈曜一面说一面陷入回忆之中,眼眶不自觉泛红。 “我听说他们是车祸过世的。” 沈曜点点头,眼神落寞。“那年我大学毕业,将我存了很久的钱拿出来让他们去旅游,在去机场的途中,司机居然想抢我那笔钱,就在车上扭打起来,然后就出车祸了,他们三人当场死亡,而我……因为被妈妈保护着,所以幸运的捡回一条命。那个司机跟我们很熟,曾经有几个月帮我爸爸开车,没想到为了这点小钱竟然……” “所以人都叫我别自责,说不是我的错,但我怎能不自责,如果不是我找那个司机送我们去机场。也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发生。每次都是这样,都是我造成不可挽回的遗憾,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我阻止了,也许……”沈曜说道最痛处,趴在桌上,把脸埋入掌间,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直到最近,我才能释怀,才能逐渐放下,要不然真快活不下去了。”看了好几年的心理医生才渐渐平抚心底的创伤,可伤口真好了吗?连医生都不能给她肯定的答复。 难怪每次她夜归,他希望她能请个司机,她总不肯,原来有这原因。 她的肩膀一耸一耸,是在哭妈? 徐梓晴忍不住抚摸她的头,就像安抚小婴儿那样轻轻拍着。 “一个人真的很寂寞,我好想念他们,真的好想他们……” “你还有家人,有心事记得说出来。” 等了半天,不见沈曜答应,偏头一看发现她居然睡着了。 他轻叹,以最轻的动作把她抱上三楼放在床上,她似乎累坏了,睡得很熟。 她睡着的容颜就像个单纯的女生,根本无法想象原来她的身世也这般曲折。 从一开始的反感到接近之后想更了解,他想知道她的兴趣、她的喜好,更想弄清楚明明还有家人陪伴,为何她的目光偶尔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 沈曜就像是一个雾面毛玻璃,隐约能窥探后面的身影,但无法透彻深入,教人想打开这扇窗。 每夜每夜的等门,总要等到看见沈曜走上三楼,才会准备入睡,不仅仅是身为管家的责任,对于沈曜,他就是不由自主想对她好,更有一股想要呵护她的渴望。 这是为什么呢? 江嫂发现今天徐梓晴比她早起,笑咪咪地走到他身边。 “小徐,其实你也用不着每天都早起,早餐比较简单,我一个人准备就行了。你每天这么早起来帮我,晚上又要等大小姐回来,这样会累垮的。”不过她因此对这名年轻人有好感。 正在切肉的徐梓晴停下了动作,问:“江嫂怎么知道我都会等大小姐回来?” “年纪大了晚上睡不好就会起来散步,好几回我听见你在念大小姐。”江嫂边说边笑,“大小姐人好,不过我还真没见过有人敢念她,尤其还是为了晚归这种小事。” “她一个女人这么晚还在外头,总是不太好,我会担心。” “大小姐向来懂分寸,其实也不用太担心。” “再如何懂分寸,她终究是女孩子,我不放心。”即便沈曜有多厉害,还是女孩子,肩膀上还扛着那么大的压力,他希望能够为她分忧解劳。 江嫂看了他一眼,好似在研究什么似的。“你很细心,难怪会让大小姐青睐担任管家,身为管家的第一要件就是懂得体贴主人,这点徐伯就差太多了,对了,你切肉骨做什么?” “我想熬点广东粥。” 江嫂一听,看穿他的细心,忍不住调侃,“大小姐真有口福!” “这不是只为大小姐做的,大家都可以吃。”徐梓晴赶紧解释,他只是单纯想多照顾沈曜一些。 “哎呀,广东粥对我们两个老人家太补了,二小姐早上不爱吃汤汤水水的东西,三少爷就更别管他了,这粥给大小姐一个人吃就好,她那么瘦,又经常不按时间吃饭,我有时候也替她的身体担心。” 江嫂面露沉重地摇头,继而又含笑拍拍徐梓晴的肩膀。“大小姐的确能干,但或许太能干了,少有人会去关系她的需要,以后有你照顾大小姐,我就放心了。” “江嫂,我只是单纯想照顾大小姐,没别的意思。”怕江嫂误会,徐梓晴连忙解释,在这种豪门工作,千万不能有非分之想,他也了解和沈曜的差距有多远,会谨守分寸不敢妄想。 江嫂也没说什么,笑笑地准备早餐。徐梓晴不懂她最后那一笑代表什么意思,反正他有说清楚,也不想追问。 七点的时候,该下楼的都下楼了,就连每回最晚下来的沈凉也敏锐地察觉今天的早餐不对劲,当然不是他的不对劲,而是大姊的早餐不对劲——香气四溢的广东粥上头还点缀着翠绿的芹菜末,教人食指大动,相形之下,其他人的早餐都失色了。 沈曜也诧异今天的早餐怎如此美味,用汤匙翻了一下,原来底下还有虾子、干贝、花枝,配料可真丰富,她尝了一口,广东粥味道清爽不油腻,却又能吃到一股鲜甜的滋味,不太像是江嫂喜欢重油的手艺,再说以她慢吞吞的动作来看,要煮好这碗粥,大概凌晨四点就得起来准备,如果不是江嫂,难道是—— 她不禁将实现移往坐在身旁的徐梓晴。 沈凉看了眼热腾腾的广东粥,再看看自己的吐司夹蛋和烧饼夹蛋,胃口顿时大减,朝着江嫂撒娇。 “江嫂,我也要一碗广东粥。”早上不吃滚烫热食的他,愿意为了广东粥破例。 江嫂笑呵呵地回答:“三少爷,大小姐的广东粥不是我煮的,是徐管家,而且限量一碗。”人家是看对象付出,才不是随便阿猫阿狗能有这份荣幸,呃……不好,她不该把三少爷比喻成阿猫阿狗。 本来安静吃着生菜沙拉的沈萌,立刻抬头,不高兴地说:“徐管家,我姊早上不爱吃油腻的东西。” 徐梓晴微诧,这点倒是没人跟他说。 “没关系,这粥清淡不油腻,我很喜欢。”沈曜笑得很浅,不过嘴角泄露的笑容还是让徐梓晴瞧见。 她吃得高兴,他总算放心了。 大姊既然喜欢广东粥,沈凉只好默默吃着自己的烧饼夹蛋。 沈萌以幽怨的目光瞅着徐梓晴,后者气定神闲懒得计较。 一顿早餐相安无事吃完后,已经放暑假的沈萌不用再去学校,沈曜便要她提早学开车,徐梓晴则随着她走出门。 “大小姐,今天会不会回家吃饭?” 沈曜想了一下,摇摇头,“不会,我今晚有个推不掉的婚宴得去参加,应该会很晚回来,不要等门。”说完,她转身准备上车。 “我去接你。”徐梓晴冲动地脱口而出,察觉沈曜愣了一下子又马上结束,“你每天开车往返这么远的路程,又很晚回来,家人会担心你的安全,所以徐伯建议我不忙的时候就充当大小姐的司机,这样在车上你也能好好休息。”徐伯常说他要表现出专业的管家形象,他不太明白管家需要什么专业形象,不过这时候管家的形象确实比较有说服力。 “其实我开车的时候脑袋都放空。” 你脑袋放空,路人会紧张。 “所以我希望车上是非常轻松的气氛。徐管家,我们做个交易吧,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不要叫我大小姐,我就让你上我的车,如何?”她说得好像不是让徐梓晴当她的司机,而是要开车载他出去兜风。 “私地下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没错。”每回听徐梓晴喊她大小姐就会拉出一段距离,她非常不习惯,很想搬出第六条来镇压他,但让他心甘情愿用也不失为一种挑战的乐趣。 “不喊大小姐要喊什么?” “请便,想不到的话,直接连名带姓喊也成。” 徐梓晴想了一下,问:“我方便几点过去接你?” “六点半,你顺便陪我参加婚宴。”谈判成功,她欢喜地说:“晚上见。” 婚宴? 她要他陪着去参加婚宴? 用膝盖想也知道那肯定是上流社会的婚宴,他怎适合去呢,唉,这下是搬砖块砸自己的脚了。可一想到晚上要去接沈曜下班,他挠挠头发,忍不住露出仿佛得到主人奖赏般得笑容,随后门走入屋内。 “看吧看吧,我就跟你说小徐喜欢大小姐了,现在你相信我了吧?”江嫂伙同徐伯鬼鬼祟祟的偷听,什么都不用问了,光是徐梓晴脸上的表情就已说明一切。 “这要阻止啊,万万不可!”徐伯一副天快要塌下来的忧愁貌,摇着头说,“大小姐只适合上流社会的人,小徐只是个普通人,他们两人怎么可能合适!” 江嫂白了他一眼,“现在不比以前,没那么多顾虑,更何况老爷夫人都已经过世,大小姐根本不必在意其他人的看法,我很看好小徐!” “大小姐不在意,并非表示小徐也不在意,他终究是男人,结婚后老婆能力比他强,又比他会赚钱,他只能窝在家里当管家,你说这样好吗?一两年或许甜蜜,但十年后呢?难保不会因为压抑太久而爆发,万一还有家暴怎能了?”徐伯中肯地分析。 江嫂想了想,确实疏忽了这点,小徐虽然好,现实的考量仍是必须的。 徐伯重重叹了口气,忧心忡忡。“你找个机会开导小徐,别让他愈陷愈深,要不然说不定连大小姐都会受伤。” 江嫂经他这么一提醒,脸上的喜悦顿时少了八分。 他们两人差距这么大,如何缩小确实是个问题,但要怎么缩小他们之间的差距呢? “徐管家,你可别以为一碗小徐的广东粥就能收买我姊姊。” 沈萌双手环胸,满是防备地对着刚走进屋来的徐梓晴泼了盆冷水。 徐梓晴险些忘记还有个外在活像恶婆婆,内心却‘暗恋’自己的沈二小姐。说起这个沈二小姐,不得不说她的恋姊癖有些严重了。 “二小姐,我从没想过收买大小姐。”他一面收拾碗盘一面回答。 “你有自知之明是再好不过了,免得到时候爬得太高摔得太惨,而且即使你再怎么讨我姊姊欢心也没有用,她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哼,她最讨厌不自量力的笨蛋。“所以我劝你不要妄想当飞上天的凤凰!” 警告完毕,沈萌得意地看着一脸错愕的徐梓晴,骄傲地抬着下巴走上二楼。 沈曜有喜欢的人了……是吗? 她各方面如此出色,即使没有喜欢的人,追求的人必定也如过江之鲫,即使他喜欢,又该拿什么来争取? 最后只会如同沈萌所说是自取其辱。 浅浅叹了口气,徐梓晴默默收拾桌面。 “你别在意沈萌说的话,一旦有人误闯她的地雷区,她就会这样乱炸一通。”沈凉淡淡地说,不知何时,手上的烧饼夹蛋已经被吐司夹蛋取代了。“你喜欢我大姊?”他似笑非笑地问。 “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这一家都是怪咖,太认真只会自找麻烦。 “不喜欢当然就不关我的事了,如果你喜欢,我倒是可以帮你对付沈萌。”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她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沈凉摊摊手,“如果大姊有喜欢的人,沈萌就用不着防你了。” 徐梓晴低头,收拾忙碌着,心底也在盘算这对姊弟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不过无论他们有什么想法,喜欢这种感觉是很个人的隐私,他没必要对外人说明。 “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只想专心工作。” 沈凉闻言,了然地点头。“好吧,有需要再来找我……最好快一点,要是沈萌先找上门,我可不敢保证不会阵前倒戈了。”他是看哪里有好处就往哪里靠。 沈凉上楼不久后,沈萌已经换好衣服下楼,看也不看徐梓晴一眼准备出门。 “二小姐要上哪?” “不关你的事。还有,学开车的事,我不需要你教,你最好别在我姊面前嚼舌根,听懂了吗?”她嚷着要学开车只是不想被姊姊发现她早偷偷学会了。 “那可不行,既然大小姐交代,我就会照办。二小姐,十点整,我教你开车。” 沈萌皱眉咬咬下唇,模样楚楚可怜,徐梓晴却是面无表情的与她对峙。 “你只是管家,凭什么命令我?” “我没有命令你,我只是遵照大小姐的吩咐。” “我是二小姐,难道我的话就不用听了?”她以为抓到他的弱点,反问。 徐梓晴浅浅含笑,云淡风轻地回应:“我是以大小姐的吩咐为优先,如果二小姐觉得不满意,不如请二小姐打电话给大小姐。” “你——”可恶,这男人竟然吃定她不敢打电话。 “二小姐没空打,我可以代劳。”沈萌再如何高高在上,终究只是个小女生,要对付她易如反掌。 沈萌气得咬牙切齿,又不知该怎么对付这个男人,只得悻悻然上楼,关门的时候还发出巨大声响,吓得徐伯以为地震了,匆匆跑出来左右张望。 唉,这个二小姐真是有够麻烦。 “大小姐,今天心情不错。”下班前,孟然下了结论。 沈曜狐疑地反问:“有吗?” “当然有,你一整天脸上都挂着微笑,以前签下再大的合约也不见你露出笑容,所以肯定有好事发生,要不要说出来分享一下?”身为上司的贴身助理,错过任何一件事都不够专业。 “没有。”沈曜思忖一会儿,确定今天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值得她高兴。 孟然才不相信,锲而不舍地追问:“大小姐,你在想想,今天肯定有不用于往常的事情发生,才会让你这么开心,对吧?” 不同于往常……只有一件事——徐梓晴要来接自己下班。 难道她真因为如此而感到愉快? 忆起早上徐梓晴因为她提出的交易而呆了一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大小姐……”孟然还在挣扎。 “你不是赶六点的约,可以下班了。”沈曜早想赶他下班。 孟然看了眼手表,确实他该离开了,可问不到真相,心头又痒得要命。坏心大小姐真的太坏心了,明知他会为了这个秘密熬夜翻来覆去,居然故意不说,实在是太坏了,不过无妨,来日方长,日久总会有机会下手。 没有耽误太久,十分钟后,孟然终于离开办公室,沈曜一面结束手边的工作,一面等待徐梓晴。 这种等待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期待爸妈送的生日礼物,期待全家人假日一起出去玩,然而当下的期待心情似乎和以前不同,除了雀跃之外更有些的忐忑以及……紧张。 怪了,她在紧张什么? 待会要开接她下班的徐梓晴,他们已经认识了,没有十分熟好歹也有七分熟……为何要紧张? 真可怜!司机竟然动了歪念头……结果造成三死一伤的惨剧…… 蓦地,沈曜想起车祸当时警察说过的话,难不成她紧张是因为徐梓晴要帮她开车,莫非她尚未走出那种恐惧? 突然感到一阵冷,她低下头,双手环肩,脑海的回忆又涌上了…… “总裁,徐先生已经到了。”秘书悦耳的声音瞬间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沈曜猛地抬头,一滴冷汗滑下额际,伸手按下通话键。“请他进来。” 她还是没办法让别人开她的车,正准备婉拒的声音在看见走进来的徐梓晴后,顿时自动消音。 原本略显颓废的发型稍微往后梳理变得阳光多了,不过仍有几撮不安分的发丝硬是要霸占前额;穿起西装的他看起来人模人样,流露出一股雅痞的气质,略感无措的笑容却泄露心里的紧张。 “不好看吗?”江嫂得知他不仅要接沈曜下班,还要陪她去参加婚宴,连忙拉他到市区买了一套西装,第一次穿西装,他觉得浑身不对劲,照着镜子都快认不出来,江嫂却是一迳地赞好,他真看不出哪里好,只不过换了一套衣服罢了。 沈曜表情那么怪,肯定是自己不伦不类。 “不……很好看。你身材很好,是个衣架子,这套西装穿在你身上非常合适。”徐梓晴本来就长得很好看,现在变得更帅了,教她有些看傻眼,果然人要衣装。 “下班时间容易塞车,要提早出门比较好,给我地址……怎么了?” 沈曜略显为难地看了眼桌上的喜帖,没有交出去的打算。“谢谢你要送我,可是我想了想,还是我自己去好!你白天忙,晚上还要开车送我也不轻松,所以——”藏在身后的左手不安地抓住桌沿,面对徐梓晴的神情却不容有半点脆弱。 徐梓晴直视她略微闪烁的眼神,察觉到一丝不安,没有多想,他上前搂住她,沈曜瞬间慌了,一动也不敢动。 “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他的唇就在她耳边低语。 若换做平常,他不会去逼迫别人做不想做的事,可今天不知是不是因为穿上西装的缘故,竟做出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举动。 他抱住自己?! 沈曜的脑子好电线接触不良短路了,眸子眨巴眨巴,身子僵直,连呼吸也不敢太大力,就怕被他听见。 好久好久没有人抱她,父母去世后,她逼自己在最短的时间被站起来,因为还有弟妹要照顾,她没有时间流泪,拒绝受同情的她再也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 原来被人抱住的感觉依然那么美好……对方的呼吸在耳畔响起,对方的心跳在胸前震荡,厚实的力量牢牢扣住她的背上,给她一股莫大的安定。 不是她不需要温暖,更非因为坚强,只是怕一旦尝到甜头就会贪得无厌,会忘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为了维持父亲留下来的公司,必须比旁人更努力,每天绞尽脑汁跟公司的股东较劲,全是为了保护这个家。 她仅有且唯一的家。 等意识到自己有多唐突,徐梓晴红着脸放开她,解释道:“妃羽小时候怕黑,我都抱着他安抚。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曾问过我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身上会不会累?其实我也想问你这样会不会累?”相处的时间久了,他看的出她有把所有事情往肩上扛的坏习惯。 “习惯了。” “你愿意可以跟我说,就算帮不上忙,只是我也是个倾听的好对象。” 沈曜抬起头,神情无辜地问:“那……你可以再抱住我吗?” 抱住她……他没听错吧? 正当徐梓晴想问个明白时,沈曜不见他提出反对,于是走进并伸手环过他的腰,脸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他的心跳声十分有力,可惜跳得比较快。 这会儿轮到徐梓晴僵住身体,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完蛋,给沈曜软软的身子这么一抱,他根本冷静不下,只想牢牢抱紧她。 一股香甜的气息传入鼻间,令他心神慌乱。 短短一分钟的拥抱,直到秘书敲门,徐梓晴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她。 “谢谢你。”她淡淡地说,“我相信你会保护我。” 这会儿沈曜不再抗拒,由他载着去参加婚宴,约莫十点,一场世纪婚礼终于宣告结束。之后,有些醉意的她一坐上副驾驶座便睡着了。 徐梓晴深怕吵醒她,特放慢车速,当车子平安抵达时,已经十二点多了。 他不想吵醒沈曜,轻轻抱起她,她居然更偎入他的怀里,令他差点喘不过气来,一把人放在床上后便匆匆下楼直奔厨房,畅饮一杯冰水,只是这么似乎还无法冷静,他边推开后门院的门,沐浴在月色下,闭上眼睛在任由凉风拂去他身上的燥热。 徐梓晴不记得婚礼上的一切,连新娘子长什么样没印象,眼底仅有沈曜的倩影。整个晚上,他坐在沈曜的身旁,除了必要的寒暄,她不多话,偶尔会和他交谈菜色的好坏,他却忘不了她的一颦一笑,她迷人得让他想一口吞了。 夜里的蝉声,声声扰人又唤人入梦,多矛盾,好比他当下的心情。 小白狗呜呜叫了两声,走过来朝他摇摇尾巴。 “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你的主人了。”他叹了口气。 不该喜欢的人,偏偏,心不由自主受到吸引…… 这下……糟了。 第六章 他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孩子。 以为忙于工作,没把握带给对方幸福,即使有人对他有意思,在知道他背着一大笔债也会迅速转身逃跑,连拒绝的话都省下。 沈曜是头一个让他有心动感觉的女人。 真的是心动,看不见她的时候,眼底会映着她模糊的身影,看见的时候,也舍不得移开眼睛,想多贪恋几秒也好,她开心,他也开心,她难受,他想呵护,尽管没有任何恋爱经验,他也清楚自己是喜欢上沈曜了,但--合适吗? 天差地远的身份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填平的沟渠,江嫂说沈曜是国外知名大学毕业,又是英伦集团的总裁,光是身家少说有近百亿。是近百亿,不是几百万而已……遥远又飘忽的距离,沈曜之于他根本是抓不住的云彩,只能站在背后远眺。 无法碰触,纵然靠近也是擦身而过。 理智阻止他不该有妄想,情感却放纵,难以克制。 喜欢就是这样吗? 心情因为对方而起伏,感觉因对方而燃烧,结局的痛也属于他一个人。 自从婚宴那一晚后,他不敢泄漏半点心思,不是担心被旁人察觉,而是怕沈曜知情,他有自知之明,不会妄想摘下天上的星星,他们之间的差距永远都不可能缩小,所以他得隐瞒住,不仅保有自尊,更能保住自己在沈曜心中的一丝好印象。 沈萌能笑他不自量力,他却无法承受沈曜的为难。 “你在想什么?” 徐梓晴眨眼,看看四周,想起今天他是陪沈曜来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会。 自从那天开始,沈曜已经有好几次找他作陪,她对他的态度依然,他却回不到过去的纯粹,欲望总是蠢蠢欲动。 “我只是个管家,却要来充当男伴,不怕我有损你的面子?”他故意打趣地问。 “孟然每次陪我出席,还不都是当花瓶,有你在我还比较安心。”沈曜见他的领带歪了,顺手帮他调整,然后才满意地从头打量他。“而且自从带着你出门以后,我反而比较清闲。” “怎么说?” “有些长辈看见我还一个人,就会一直介绍对象给我,我觉得很烦,有些人碰了软钉子会收敛,少数人却以为我是软土可以深掘。”她带孟然出场得付出场费,他高兴就对人笑一笑,不高兴还会给她脸色看,一点都不敬业,还是徐梓晴舒服多了。 “那是你故意摆出很好对付的模样,引他们踏入陷阱吧?”他虽然不懂商场上的尔虞我诈,然而几次陪同下来,他发现沈曜也有些人格分裂的倾向,她在家里和外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家里的她悠悠哉哉,偶尔会少根筋,外头的她除了上紧发条之外,说起话来也是拐弯抹角,教人难以猜透她说的是真话或是谎话,而她最擅长的就是装作一脸无辜,让人误以为她好对付,结果却输得一塌胡涂。 “这是我的保护色,我不得不这么做。” “你会对我说谎吗?”他灼灼的视线直视着善良无害的她。 本以为两人只是笑谈罢了,徐梓晴突然严肃起来令她猝不及防,不知该怎么说,毕竟她曾对他说过谎,但那已是之前的事,他该不会现在才要计较吧? “我……先上个洗手间。”小人的她最后选择逃跑。 沈曜这一走,嫌疑更大了。徐梓晴不由得叹口气,走到外头想透口气,男人的声音飘进他耳朵-- “最近常见沈曜带着同一个男人出席,听说是她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根本是管家好不好?” “管家?我还以为是刚回国的商界钜子之类的人。” “我听说有个记者拍到那个男人从沈曜家里走出来,本来要放在头版,后来高层给了压力,这条新闻就不了了之了。” “沈家小姐包养男人不好听,她当然会想办法压下。” “没想到沈曜婉拒那么多男人,最后却挑上一个管家?真叫人意想不到。” “没错!我爸就说宁可得罪小人也千万别得罪沈曜!” “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想追她?” “她那么精明,娶了她肯定妻管严,我没那么傻。” “哈哈,她应该也不会看上你!” “去你的!” 徐梓晴听不下去,轻轻将落地窗关上,手刚放下,一只白皙的小手随即落锁。 “沈曜?” “原来男人也爱八卦,不过他们说的没错,我有仇报仇的个性,等十年都不嫌晚。”外头那四个人,她记得清清楚楚了。“你是不是很生气?” “什么?”徐梓晴不解的问道。 “他们说我包养你。”四个智障白痴刚好凑成一桌。 “我自己知道不是就好了,真要生气,一辈子也气不完。”他只怕影响她的名声,不过看样子她一点也不介意,是因为对象是他?抑或是因为是他所以用不着介意? 徐梓晴发出佩服的喟叹声。“我一直很佩服你的风度,好像没有事情能让你动怒。”反观自己,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遇上讨厌的家伙,就会摆出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历练多了,有棱有角的个性造就被磨得圆融。” 他转身迈开步伐,她跟上。 “你境界太高,我还学不来。”她只会先小人后君子。“别在意那四个笨蛋说的话,只有吃不到才会说葡萄酸。” “怎不找个真正的男朋友,挡箭牌总有天也会破掉。” “等破掉再说,我倒觉得你很适合这份工作,有没有兴趣长期应征?可是跟我在一起会有压力,说不定会有人偷拍你,把你的事情抖出来,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你!”对徐梓晴或许没用,但对其他人,有钱还是很有用。 “应该是我保护你才对。”徐梓晴眉眼间尽是藏不住的笑。 他不敢有妄想,不过偶尔做个美梦也不过分,能待在她身边有多久算多久,他不会强求,只想默默走在身后保护她,往后,她的脆弱由他呵护,她的落寞由他收藏,她的幸福由他守护。 即便美梦易碎,也等到碎了再说。 沈曜笑得很甜,“你已经保护我了。” “有吗?” “有,我自己知道就好。”她学着他淡定的口吻。 徐梓晴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天的那个拥抱对她有多重要--最初的他像是日光灯,慢慢地,愈来愈像是每晚为她而开的夜灯,暖暖地在她心底亮着。 暖了一室的寂寞,这份温暖只属于她。 “今天早上我有看新闻。”她话锋一转。 “什么?”他不解。 沈曜回头一笑,像极了一只偷吃得逞的猫咪。“播报气象的美丽小姐说晚上下雨的机率是百分之九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的大小姐的确有仇必报,万万得罪不起。 不对,非常非常不对。 沈曜站在客厅,双手抱胸,愁眉深锁。 外头夜色漆黑,屋里虽然有盏灯,不过点灯的人却不在。 有人等门是幸福的压力,没人等门是寂寞的期待,她已习惯有人等门,最近却只有一盏孤独的灯,令她觉得莫名其妙。 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或是她做错了什么? 不会吧,她都尽量十点前回到家,贴心地不让徐梓晴接送,这样还做错? 她细想最近的蛛丝马迹--早上出门前依然有一碗香气四溢,营养满分的广东粥,该有的招呼、嘘寒问暖不曾少过,不过他们的视线不再若有似无地交错,偶尔甚至能察觉他有意无意地避开她,他的笑容更不再专属于她,甚至沈凉要求吃广东粥他也点头答应,这可让她有些吃味了,不是说专门为她煮的吗? 沈曜想来想去,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因此认定徐梓晴必有事瞒着自己--难不成又是他父亲欠下巨款? 伤脑筋啊!她在客厅绕圈圈,想破了头也不知怎么回事,最后决定叫醒万能的助理帮忙想法子。 “我出事了。” 这四个字宛若警车的鸣笛,机警又专业的孟然立刻镇定且有条不紊地询问:“车祸还是抢劫?撞人还是被撞?受伤了吗?地点在哪?报警了吗?大小姐现在人在哪?我马上和律师赶过去处理。” “别大费周章,我只是烦恼一件事,想请你帮我想办法。” 闻言,孟然顿时松懈下来,恢复下班后的悠闲态度。“大小姐,你怎么了?” “我觉得我好像被打入冷宫了。”晚归累归累,可是有徐梓晴以及宵夜的陪伴,她其实还挺喜欢晚归,不过最近这两项福利没了,令她感到落寞。 “向来只有大小姐把人打入冷宫,怎会有人不知好歹把你打入冷宫,这位英雄,喔,不……这个不想活的家伙是谁?” “我的管家。” “原来是徐管家。”好样的,兄弟,我挺你!“是不是大小姐做错了什么?” “我想了很久都没想到,不过我猜他是怀疑我之前对他说谎又故意整他,因此不高兴了。”她仔细想了想,发现一切的不对劲似乎是从那个雷雨交加的宴会后开始。 “徐管家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要大小姐好好解释,相信他会了解并且释怀。如果大小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以找我当练习对象。”他也很想知道为何大小姐一开始会对徐管家那么“特别”。 “虽然我很少道歉,不过也不用找人练习。”如果孟然现在就在眼前,她肯定赏他一记白眼。“我想跟他讲话,他都刻意走开,我要怎么解释?” “非常简单,只要大小姐拿出《管家条款》指着第六条给他看,他就会乖乖屈服了。” “我不想逼他。”他们如今的关系不同以往,她怎能使出这种小人手段。 “那就等他愿意开口吧。大小姐,明天早上还要开会,请早点睡。”他没闲工夫陪她磨。 “你先睡吧。”向来今日事今日毕的她,这件事没有个圆满的处理就会一直占据心头,教她彻夜难眠。 怎么办?怎么办呢?难道真要拿出条款,逼他就范? 沈曜站在徐梓晴房门前,最后靠着墙壁蹲下,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本来好好的,怎会突然走样?她真的没辙了。 唉,为何她要一个人在这里痛苦?她应该要用力踹开门,然后逼问他才对吧?东想西想到胡思乱想的沈曜终于不敌疲累侵袭,眼皮一眯,找周公泡茶诉苦去。 徐梓晴打开房门,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沈曜穿着套装靠着墙壁,歪头睡着了,一双修长的腿曲在地板上,模样说有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本以为沈曜该上楼了,结果却在门口发现令他最近都睡不好的罪魁祸首,已经尽量避开了,怎料她硬要闯入他的领地内。 “你真让我伤脑筋……”不断回避她的眸光,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有多贪心她的注视,即使有时背过身,依然能感受她满是疑问的目光跟随自己,有好几次,他想解释,想告诉她别再诱惑他越界,然而……拖过一天又一天,迟迟不愿说出口的是残存于心底对沈曜的渴望。 原来他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徐梓晴拍拍她的脸,她浑然无所觉。知道她一入睡就会一觉到天亮的好习惯,他只得把人抱起来,就在他要走到楼梯口之际,对面房门又轻微的转动声,他迅速闪入自己房里。 沈府的隔音设备太好了,他不清楚外头的动静,也不敢随意走出去,因为有时沈凉会半夜爬起来看篮球比赛的转播。 这下可好,他的大小姐还攀在他身上,进退维谷了。 其实他大可把沈曜先放下,然后出去看看情况,确定平安后再送她上楼,这是理论可行实际上也可行的方案,偏偏……他踌躇、他犹豫、他迟疑,总而言之就是舍不得放开怀里的这个女人,明知道她在身边可能让事情变得棘手,无奈他一时失控情愿陷入一团乱之中。 他轻轻地把沈曜安置在床上,努力克制不该有的冲动,只想静静看她就好,这女人就是不安分,非要自投罗网不可,彻底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有必要如此折磨人吗? 幸好她甜美纯真的样子终于稍微唤回他的理智,若是他真的冲动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那么将永远失去她……他希望两人能同时做着美梦。 耳中缭绕她清浅平顺的呼吸声,拥她入怀的感觉令他安心,不一会也熟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睡得迷迷糊糊的沈曜睁开眼,在看见睡在身旁的是她的管家后愣了一下,继而一笑又酣然入睡。 她知道一定是做梦,要不然她的管家怎会睡在身边,而且这个梦有种幸福的甜蜜。 她握住他厚实的大手,情愿沉溺于他给予的安全感也不愿醒来。 做梦吗? 早晨醒来,沈曜缓缓自床上坐起,床上只有她一人。 一夜好眠让她忍不住怀疑昨晚不是做梦,依稀记得自己徘徊在徐梓晴的房门前,因为脚酸而蹲下,怎么睁开眼睛居然回到床上? 她迅速盥洗完毕,换好衣服下楼,迎面而来的徐梓晴朝她一笑,他的眼底映着一丝心虚,更加深她的认定,昨晚徐梓晴真的睡在她身旁,那不是梦。 那么,他们之间应该没事了吧? 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沈曜脸上的笑容始终不褪。 “大小姐,今天精神特别好。”江嫂第一个发现。“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今天放假,大小姐当然心情好,每天都早出晚归,累啊。”自从家里多了个管家,徐伯整日十分悠闲。 “姐,我可以去考驾照了。”终于要脱离苦海。“徐管家说我资质好,一教就会!”提到徐管家这三个字,沈萌的语调特别尖锐。 “等你拿到驾照,我陪你去挑车。” 沈萌开心地搂着姐姐,笑得好不愉快,眼角余光斜睨着对面的徐梓晴。 面对沈萌的敌意,徐梓晴已习以为常,学着高人的境界,以不变应万变。 “徐管家,待会麻烦你陪我去百货公司,我秘书生日快到了,我想挑份礼物送她。” 徐梓晴正要回答,沈萌抢快一步。 “姐怎么不找我陪你,难道我的眼光会输给徐管家吗?”她含怒的目光几乎快要勒毙徐梓晴。 始终安静吃早餐的沈凉冷冷嘲弄一句:“你‘可以’开车吗?” 一句话马上将沈萌打入地狱。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眼光,只是我要挑的礼物很特别,刚好徐管家是内行人,所以希望他陪我去。” 沈萌不甘心,还想扯徐梓晴后腿,江嫂连忙插话。 “二小姐,你上次不是说想学做菜,我刚好今天有时间,吃完早餐就教你。”和煦的笑容,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坚持。 于是,尽管沈萌气恼,依然得目送徐梓晴陪着沈曜出门。 “沈萌,你实在病得不轻。”沈凉笑着调侃。 “你才病得不轻!你全家都病得不轻!” 沈二小姐,你真的病了,这个“全家”包括你。 沈曜一直清楚自己有个很大的缺憾--她的艺术成绩始终在及格边缘徘徊,如果不是老师们看她可怜,给予及格的同情分数,大概得一直重修了。 早先她还会心血来潮想测试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艺术细胞,不过一再的挫折,只是让她更加确信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挑战不可能的任务是自曝其短。 因此现在所有要经她手送出的礼物都有人代劳,公司有孟助理,私人有妹妹,她也乐得轻松,不过今天她要挑的是一双鞋子,她更相信徐梓晴。 “其实用不着我,二小姐的眼光肯定比我好。”眼前堆满了许多精致的女鞋,除了父亲的工作室以外,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那么多鞋子了。 “我分辨不出鞋子的美丑,只知道一定要穿得舒服,有些鞋子很美,可惜不适合长穿,我的秘书一天至少得穿八个小时的高跟鞋,所以想挑一双好看又好穿的鞋子送她。” 好吧,她又说谎了,其实秘书经常背着她穿拖鞋在办公室走来走去,不过请原谅她如果不这么说,又怎能让管家大人走出门。 徐梓晴来沈府工作都快两个月还没放过一天假,她今天是特地带他出门透口气,顺便给他一个惊喜。 徐梓晴相信了她的说词,挑来选去好半晌,最后选了一双深色香槟红的鞋款,上头镶了几颗碎钻,鞋跟不高,好看又大方,当然价钱也不便宜,不过价钱从来不是沈曜考量的范围,一确定好,立刻刷卡付钱。 “谢谢你,相信她一定会很喜欢。” “大小姐客气了。” 听他喊大小姐,沈曜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她沉着脸色,不太高兴。“你最近到底怎么了?阴晴不定的,是我又做错什么吗?”不,她要郑重否认绝对不是她做错,她最近很乖。“还是你,‘那个’来啊?” “你没做错,是我‘那个’来。”不知如何解释,徐梓晴便顺着她的话回答。 沈曜被堵得无言以对,几秒钟后又猛拍他的肩狂笑不已。 好不容易,她止住笑,非常正经地问:“我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不能说的秘密,你不说我也不能逼你,虽然我真的很想逼你,可我不会这么做,不过能不能告诉我,究竟让你不高兴的原因是什么,稍微透露一下就好,是不是我害你不高兴?” 虽然是她……“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只是个诱惑,决定权仍在他手上。 “真的?” “真的。” 沈曜露出笑颜。“不是我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走,我们去另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不告诉你。”得意的扬眉,换她拿乔。“去了就知道。” 这趟路,司机换人,沈曜甚至还要徐梓晴蒙上她早已准备好的黑布,不许他偷看。 如此慎重其事,她究竟要带他去哪里? 但她什么都不透露,只说是秘密。 一路上的疑问终于在车子缓缓停驶,车子熄火后即将获得解答。 “小心点,抓着我的手……不许偷看!”沈曜防范他作弊。 脚底踩着石子路,喀拉喀拉的声音不绝于耳,熟悉的气息飘入鼻间唤起徐梓晴的记忆,印象中,他好似来过这里,一时间却想不起来,直到沈曜揭晓答案-- 黑布掀开的同事,他睁开眸子,看见眼前熟悉的一切,心头猛然抽痛。 这里是父亲的工作室。 小时候他常来,因为很喜欢看父亲专心工作的样子,所以以父亲为学习的对象,甚至规划好未来--他也当个制鞋师傅。 以前常听父亲惋惜有些好手艺的技术都已失传,因为没有人肯像他们那样刻苦学习,制鞋是不起眼的工作,同时也是一门艺术,只有技术好又熟练的师傅才懂得如何给客人一双耐穿又耐看的好鞋子。 记忆里,听见的都是敲打的声响,看见父亲挥汗如雨的辛勤,这里曾经有他的回忆,他的梦想以及他的未来,无奈庞大的债务逼得父亲不得不卖了这里,从此他再也没有来过,他的遗憾也就搁在这里。 “我一直很羡慕会画画的人,念书时,美术老师看到我都只能哀声叹气,因为无论我多努力就是画不出个东西来,有点像老花眼的江嫂,经常看山不是山,我不死心,花钱去学画画,老师直到确定我是块朽木后,意味深长地告诉我一句非常中肯的话‘人如果太完美会早死’,为了不想死得太早,我放弃画画。人很奇怪,总是羡慕得不到的东西,反而不懂得珍惜自己拥有的天赋,我的天赋是经商,而你承袭了你父亲的好本事,如果放弃了,你一定会后悔。” 徐梓晴转过身,目光牢牢锁住她。 为什么沈曜总做让他猜不着又能主宰他心情的事? 他已尽全力抗拒她的吸引,偏偏,毫无自觉的她却一寸一寸毁去他的理智,令他深陷难以自拔。 她就像是毒,一旦上瘾,想戒,难了。 “不为别人,只为你自己,兴趣会陪你一辈子。”她其实也和孟助理一样梦想退休。 澎湃的心绪一动,徐梓晴伸手把她揽入怀里,将所有的言语化为行动。 “我知道你很感动,如果想哭就在我怀里哭。”沈曜心底嘿嘿贼笑,就不信这样还不会感动他,她的用心至今无人能及。 “是谁?”走进来的中年男人看见相拥的他们,正要转身,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方叔。” 男人看了好一会儿,认出徐梓晴。 “你是阿晴,长那么高,我差点就认不出来了。好久不见,你和小羽都还好吗?” 方叔是父亲的工作伙伴,以前常来他家,再见昔日长辈,徐梓晴的心头涌上无限感慨。原来这间工作室后来被方叔买下,沈曜得知,便出钱提供所有工具、设备,只希望这间工作室能挂在徐梓晴名下。 许久不见,他们两人聊得很久,沈曜坐在一旁,始终安静聆听。 “所以你现在也不知道你爸爸人在哪里?” 徐梓晴摇头。对于父亲的下落,他无力寻找。 方叔一脸感叹。“你爸的手艺真的很巧,连我也自叹弗如,没想到居然为了躲债……唉,这些年的变化实在太大了。那你呢?还想不想走这条路?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拿着锤子学你爸做鞋的样子敲敲打打,那时候我就说你将来必成大器!”提起过往,他不禁眉开眼笑,过往的美好总是难以割舍。 “应该会。”他看了眼身旁的沈曜。 方叔立刻会意,笑笑地点头。“那就好,有兴趣就别放弃,我很看好你呢!对了,你和沈小姐……” “我们是朋友。”避免事情变得复杂,沈曜代为回答。 看起来挺合适的两人只是朋友?方叔不太相信,却也懂得点到为止的分寸。他问他们要不要去他家吃饭,徐梓晴以另有要事婉拒了,并承诺改天一定会去拜访。 “今天……谢谢你。”当车子停在大门前时,徐梓晴向她道谢。 “你喜欢最重要。怎不停进车库?” “油箱见底了,我去加油,你先进去。” 徐梓晴外表看不出异状,沈曜没想太多,下车进门。 我们是朋友。 目送她进门的眼透着一丝难受,是了,他怎能忘记他们最多只是朋友关系,至于其他……是妄想。 他不该妄想超过这条界线。 该戒了。 第七章 “差不多就这些了。” 徐妃羽看着桌上堆叠将近三十多本厚薄大小不一的书,十分满意这趟成果。 前些日子,接到大哥打来的电话,说想学英文,他立刻招来这堆书籍,甚至毛遂自荐当英文小老师,虽然他非本科系,但英文成绩一直很好,甚至教得比本科系生动,颇受学生好评,一小时五百的价码可不是白拿。 “哥,你确定好时间再跟我说。” “你在科技公司上班,又经常要加班,顾好自己就够了,这种小事我会处理。” 徐妃羽想想也对,每天七早八早上班,过了晚上十一点才下班,一到假日就想睡觉,时间确实不够用,可是大哥想上进,做弟弟的当然要出一份力。 “不然我推荐一个很棒的英文老师,她教得也不错,差我一点点而已,如果她来教,你可以放心,她是我学妹,不会跟你收钱了!” 学妹……大概又是另一个爱慕者,“暂时不用,我先自己念。” 大哥坚持,他也不好固执,又从包包里拿出一堆影集的dvd。“这些是我很喜欢的影集,用这个学英文比较快,有问题再问我。哥,你怎么突然想学英文?” 因为有一回他陪同沈曜出席,她一口流利的英文、日文和法文,对他来说可是不小的刺激,学历有没有用还不确定,但现在手边的工作以及债务也暂时无法让他安心求学,只好慢慢来。 不为别人,为他自己。 他确实该为自己计划了。 “未来说不定有需要。对了,上个礼拜我看见方叔,找一天我们一起去看他。” “方叔喔……的确好久不见。下礼拜六我有空,到时先提醒我。”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然后一同去安养院探张奶奶,离开的时候徐妃羽终于忍不住开口,他本来不想说,可憋太久会伤身。 “哥,你到底怎么了?”外人看不出大哥佯装的模样,他这个和他相处二十几年的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即使上回父亲欠下五百多万也没让大哥露出如此绝望的表情,到底出了什么事?不问清楚,他今天会睡不好。 徐梓晴似是回神,看了弟弟一眼,口吻极淡地回答:“我很好。” 徐妃羽一听,火大了。“很好?!很好是像你这样有气无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好像明天是世界末日一样吗?我好歹是你弟弟,有问题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商量?以前日子再如何困苦,我们不也携手走过来了?你这么见外让我很伤心。” “这事你帮不上忙。”他能体会弟弟的焦急,不过说了又有什么用?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徐妃羽一脸不爽。 徐梓晴拍拍他的肩膀,浅笑。“我在想一件事,不过要等我确定之后才能跟你说,一旦确定未来会很忙,你会帮我吧?” “废话!” 徐妃羽听得出来大哥是在跟他打太极,不过有说总比没说好,反正兄弟是一辈子的事,早晚有一天他会弄懂大哥究竟在想什么……应该吧。 徐伯午觉睡醒,慢慢走下楼,看见徐梓晴在客厅拖地,耳朵上还戴着耳机。 “小徐,你在做什么?”他双手搭成一个圆,靠在嘴边,扯开嗓门问。 徐梓晴让他声如洪钟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徐伯,干嘛这么大声?” “你在听音乐,我怕你听不到啊。”徐伯继续拉大嗓门喊,仿佛想穿墙喊到隔壁邻居家去。 “徐伯,我听到了,你小声点,江嫂在睡觉。” 徐伯看了眼手表,不悦地说:“下午四点还在睡,成何体统。” “江嫂才上楼半个小时。”你自己从一点睡到四点,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那晚餐谁准备?”徐伯闲来无事,只关心三餐。 “我。”简单的家常菜他已经可以煮得有模有样了。 徐伯点点头,经过他身边又问:“你在听什么?” “英文广播。”妃羽他要学好英文最好从环境下手,先营造一个全英语的环境就会比较容易上手,一有空或是可以分心就会听英文帮助自己随时进入状况。 “你英文很行?” “不,刚开始学。” “如果有问题再问我。” “你英文很好?” 徐伯扬高下巴,露出读书人应有的骄傲。“当然,我是高中英文老师,还曾经得过英文演讲比赛的第一名,学习是一条永不停止的路,必须时时求精进才不会退步,再者,国外专业的管家都会懂一、两国的语言,我非常欣赏你的上进心,对了,我书房有一套英文百科全书……” “徐伯,我刚学英文,恐怕看不懂百科全书。” “谁教你看百科全书,那种书连我看了都会睡着,我是叫你去拿百科全书旁边整套‘加菲猫’和‘史奴比’的漫画,学语言要从日常生活开始比较快,懂不懂啊?” “我懂,谢谢徐伯。” “想不想喝茶?”徐伯又问。 “不用了,谢谢徐伯。” “可是我想喝茶,帮我烧开水,水开了记得叫我。”徐伯交代完毕,走到前院。 徐梓晴遵照吩咐烧开水,水滚了再上去前院知会徐伯。 “好,我知道了,唉……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别走。” 本要去准备晚餐的徐梓晴听见徐伯叫住自己,自然是乖乖听训。 “我知道大小姐对你很好,又很照顾你,可是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仗着大小姐对你的宠爱就为所欲为,甚至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要知道天上的白云与地上的黑泥是永远不可能,你们之间根本是天差地别,我明白你想对大小姐好,不过你终究……” “徐伯,我先去煮饭。”他已经明白徐伯的意思,接下去的也不用再听。 徐梓晴回到厨房,站在流理石前,注视眼前不停自水龙头流出来的水。 他的心思逐渐飘逸了。 半晌后,沈凉帮他关上水龙头。 “我本来还认为你挺有种的,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尔尔,就一个女人而已,难道会摆不平?”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所有人都不赞成的感情,强求也不可能有好结局。 沈凉挑挑眉,“有些人会说什么不想造成对方的困扰,说什么只要在身后守护就好,其实这些根本就是求自保的台词,想要我姐就直接跟她说,干嘛躲在这里耍自闭?”他迳自从冰箱拿出一根冰棒。 “我不希望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这样最好,连朋友都当不成就不会让你怀着一丝希望,照我说,剪不断是最麻烦的事了,要就要,不要就放弃,这样最简单。”他大口咬着冰棒继续阐扬真理,“最痛苦的是不开口,然后成为一辈子的遗憾,你自己想清楚吧!”大师说完,从容退场,不一会儿又返回,“我晚上不在家里吃了。” “你要去哪里?” “收惊。” “怎么回事?” “沈萌今天去考驾照,车子直直朝我的方向撞过来,把教练吓得夺门而出。” “你没事吧?” “所以我要去收惊。”沈凉说完,闪人。 徐梓晴则继续准备晚餐,洗菜、切菜,动作利落。 沈曜站在一旁欣赏好一会儿,直到他发现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没事所以提早下班。你炒菜的动作越来越熟练了,这是江嫂的拿手好菜客家小炒……好烫。”她想偷吃却忘记菜刚上桌,正烫着呢。 徐梓晴拿起手边的筷子夹了一小口给她。 沈曜笑得好幸福。“真好吃,你已经有江嫂八成的功力了。” “你喜欢就好。” “你煮的我都喜欢吃。” 不经意的一句话准确敲中他的心。这位大小姐不仅生得无辜,就连好听的话也说得浑然天成,教人心甘情愿为她上刀山下油锅。 沈曜指指盘子,徐梓晴又喂了她一口,瞥见她唇边沾上酱汁,连忙以指腹抹去。 “再偷吃下去整盘都会被我吃光了,我先上楼换衣服。” 深曜旋风似的离开,留下一袭香也带走他的心,注视指尖的酱汁,上头仿佛残留触摸的余温,他自然也把指尖送入嘴里舔舐,品尝她的气息。 这样就够了。 如往常的早晨,一如往常的早餐,一如往常的和谐,唯一不同的是沈萌居然坐在徐梓晴身边,徐梓晴起初觉得很怪,不过没多问,他只求二小姐别找他麻烦,至于她要坐哪都无所谓。 “二小姐,你昨天不是去考驾照,有没有考上?”江嫂突然问。 沈萌重重叹口气,抱怨道:“教练在车上一直称赞我开车技术足以媲美塞车手,结果一下车就翻脸不认人,真不知他是吃错什么药,结果我就没通过。姐,我还可以继续请徐大哥教我开车吗?” “咳咳咳……”徐伯喝水呛到,连咳好几声。 江嫂一面拿纸巾给他,一面帮他拍背。“喝水别喝这么快。” 徐大哥?徐梓晴狐疑地盯着这个时时都在背后准备插他一刀的沈萌,内心深感不解,几时他们感情好中以兄妹相称了? “我觉得徐大哥不仅有耐心又很温柔,每次我都快撞车了,他都会安抚我,叫我不要紧张。”沈萌深深凝视他,嘴角勾着迷人的幅度。 江嫂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打了个哆嗦,自问自答:“明明出大太阳,我怎么觉得冷?嗯,一定是感冒了。” “姐,可以吗?”沈萌又问一遍。 沈曜的视线在妹妹以及徐梓晴脸上徘徊了一会儿,说:“只要不耽误徐管家的工作就好。”她也相当诧异妹妹今天会表现得如此明显。 “太好了!”沈萌主动勾住徐梓晴的手臂,再以软软的嗓音恳求,“对了,姐,我今天要去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可以让徐大哥陪我去吗?” “二小姐,我相信你可以找到其他人陪你去。”徐梓晴推开她,希望她适可而止。 “可是我喜欢你,不找你难道要找徐伯陪我去?”沈萌噘起嘴,撒娇的姿态尽情展现。 她投下的这颗震撼弹霎时又让徐伯呛到,只见他猛拍胸口,样子狼狈。 “很抱歉,我还有事情不能陪你去。”他清楚沈萌想做什么,压根不想跟她搅和下去。 “你喜欢徐管家?”沈曜突然淡淡问了这句,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沈萌迎上姐姐的目光,勇敢点头,“我喜欢徐大哥!” 现在是演到第几集,怎么第三者的角色居然是自家人?江嫂忍不住擦擦老花眼镜,徐伯老神在在,继续吃他的稀饭。 徐梓晴瞪着无理取闹的沈萌,也没出场阻止她,因为他在等沈曜的反应。 沈曜没有回答,不知道想些什么。 沈萌也望着姐姐,急于听她的想法。 这时,沈凉脚步声踏入这个有些诡异的气氛中。 他打了呵欠,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看了眼餐桌上的情况,凉凉地问:“我错过什么精彩的剧情?” 正好演到高潮,三少爷,你来的正是时候。 “你真的喜欢徐管家?”沈曜不厌其烦的又问一遍。 沈萌瞥了沈凉一眼,认真笃定的说:“对,我非常喜欢徐大哥!” 沈曜接着将目光停在徐梓晴脸上,他脸绷得很紧,一句话也不想说。 “好,那你们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吧。” 剧情急转直下,除了沈凉以外,其他人全傻了眼。好歹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家人,再笨蛋也看得出沈萌没拿狼牙棒众人殴打徐梓晴就不错了,又怎可能会喜欢他,大小姐是秀逗了吗? 沈萌哑口无言,瞠目发愣。 她完全没料到姐姐会来这招,原本只是想阻止徐梓晴对姐姐的感情,现在可好,将自己逼入绝境了,如果马上坦承是一场游戏肯定惹恼姐姐,看样子只好继续演下去了,反正她和徐梓晴不对盘,尽早他也会先提出“分手”,她静观其变就好。 徐梓晴冷冷注视平静无波的沈曜,心绪纠结。 原来沈曜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果真是痴心妄想。 “我去上班了。”沈曜起身,目光淡淡地扫过所有人,最后停在徐梓晴脸上,交代道:“徐管家,我妹妹就麻烦你了。” 女主角说完直接出门了,沈凉慢条斯理吃早餐,徐伯看着早报,江嫂非常专心注意后续发展—— “我姐姐一点也不在乎你,死心吧!” “你最好不要再挑战我的忍耐限度!”沈曜淡漠的态度让他很不好受。 徐梓晴的怒火首次点燃,所有人都吓到,噤声不语。 “二小姐没去当编剧,太遗憾了。”徐伯终于打破沉默加入战局。 沈萌瞪了躲在报纸后头的徐伯,继续挑战徐梓晴的底线。“你在打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只要有我在,你休想靠近我姐姐!” “你认为我配不上你姐姐?” 徐梓晴沉着一张脸看起来很恐怖,但为了姐姐的幸福,她不怕,姐姐那么美好,值得更好的男人守护,徐梓晴不配。 “没错!我姐条件那么好,值得更好的男人,你只有高中毕业,还负债累累,又无一技之长,凭什么追求我姐?做人最好要有自知之明才不会让人看笑话!” 一片不看好的声浪中,他受够了。 “我只有高中毕业又如何?我不偷不抢,完全靠自己赚钱,你根本不了解我少评判我!” “你以为我爱评判你吗?只要你不接近我姐,我们可以相安无事。”她找人调查过徐梓晴,看过他的背景,虽然很同情又佩服,但是这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我就是喜欢沈曜,为什么不行?” “好啊,那你为什么不把这句话直接对我姐说?你不说就是因为清楚自己条件不够好,你有自知之明——因为你没钱!”沈萌直接挑明重点。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瞧见徐梓晴神色闪过一抹受伤,江嫂看得万般心疼。 “沈萌,够了!”沈凉冷声喝止她伤人的话语。 一下子成为众矢之的,沈萌紧咬下唇,自知说错话,又不想道歉的她顿时红了眼眶。 好半晌,屋里静悄悄,没有人敢发出半点声音,似乎都在等候徐梓晴要如何回答。 终于,他缓缓开口:“我不说是因为我知道你们不会赞同,其他人不赞同我无所谓,但你们是沈曜最重视的人,你们不接受我只会让她为难,如果沈曜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我会不顾一切争取,偏偏她不是,我明白努力可以弥补差距,无奈的是……”他苦涩地笑,“现实的差距根本不可能弥补。” 因为钱,他看尽人情冷暖,受过冷嘲热讽,他从没怪过什么,既然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他就不会推卸责任。 假如沈曜今天出生在一个很单纯的家庭,没有如此显赫的背景,他会极力争取,因为这样的差距他还有自信能够跨越,然而现实的残酷就在于往往不能尽如人意。 他和沈曜,太遥远了。 “那个……我有哪里不普通吗?”她确信自己相当普通,有鼻子有眼睛,没缺手缺腿,身高平平,长相也平平,非常普通。 沈曜默默地站在门口,不知站在那里偷听了多久。 什么叫做平地一声雷,大抵就眼前这情况了。 屋内二度鸦雀无声。 沈凉头一个站起来,拉着沈萌往外走,沈萌有愧,这一仗只好先撤退。 徐伯也站起来,伸个懒腰,江嫂默默跟在后头。 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人,沈曜注视徐梓晴的背影,他始终没有回头。 “你不理我吗?”见他动不也动,沈曜只好走到他面前,发现他的颊上有着未褪的淡红。 “……你怎么能偷听?”他心里七上八下,难以分辨此刻是什么感觉,根本没打算说出口的话,竟不小心就她听见了,这下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收拾残局。 “我没有偷听。”她是光明正大的听。“我忘记拿车钥匙,一进门就听见你们在吵,我想先别介入等你们说完再出声,不过,吵架的理由似乎是我……”那她就无法置身事外了。“其实我真的是很普通的女孩子,更没有沈萌说的那么好,我心眼坏,心机重,心肠恶毒,心狠手辣,心胸狭窄又心怀不轨,缺点一大堆……” 徐梓晴截断她根本在胡闹的自我数落,“你全听见了?” 她细想了一会儿,回答:“大概从你说高中开始……” “那就是全听见了,你有什么感觉?”既然事情已到这地步,一次定生死也好。 “感觉很多,你问哪一句?”本来应该对她说出口的话居然先让人听了去,她当然会不高兴。 “……” “你说了很多,我也听了很好,感触良多。”她使出装无辜的绝招。 “我喜欢你。”明知她存心,他也只能红着脸再说一遍。 沈曜浅笑。“我早知道了。” “你早知道?!” “当然,我又不是书呆子,也有在看爱情小说。”她扬着小巧的下颚,可得意了。 “这跟看不看爱情小说有什么关系?”他胡涂了。 “有关系。”她举证,“一般爱情小说到第三章,男主角就会隐约让女主角察觉他的心声,可是你却等到第五章才让我察觉,所以是你的错让我多等这么久,我自然不能让你好过。”他有耐心,她就比他更有毅力,他要磨,她就同他耗。 原来她早就知情,徐梓晴顿时松了口气,眉眼染笑,五官线条变得柔和,眸底只有她。 “所以?”他问。 “所以……”她重复他的话,不知道该所以什么。 “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他问得直接,坚定,没有一丝犹豫,和刚才有天壤之别。 她都还没回答要或不要,某人的双手已经自动自发勾在她腰后,这样是要她说啥呢? “你刚刚不是不希望我为难?”她怎会不明白徐梓晴的心情,如果由她主动,或许能消除他的顾忌,可如此一来,将永远无法明白他对她究竟付出多少感情,她是个商人,骨子里流的就是锱铢必较的血液。 “你不是说你很普通,既然你很普通,我就要你。”他的手扣得更紧实。 他喜欢的人对自己也有感觉,当然得换另一种做法,做人要懂得变通。 沈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学着他把手往他腰部一摆,意图再清楚不过了。“沈萌刚刚说的话太重了,你别怪她,她只是想保护我。”离开前说那些话就是想看妹妹究竟打什么主意。 “她是个小妹妹,我能跟她计较什么?”他从不跟小孩子计较,“现在你应该明白她有多讨厌我了吧?我实在不懂你怎么会说她喜欢我。” 沈曜深深凝视他,歪着头,一脸疑惑地问:“那你又怎么会喜欢我?我记得开始你不太喜欢我。” “你那种恶搞法,谁会喜欢你?至于后来嘛……虽然你有点怪,不过就是这份怪让我挂在心上,因为这个家里最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就是你了,为了这个家你尽心尽力,不顾一切,往后我会帮你扛着。” 沈曜长长叹了口气,一副“你又来了”的无奈表情。“为什么你总爱把一堆事情往自己身上扛,你喜欢自虐吗?” “我可是你男朋友,帮你扛是天经地义。”他不觉得哪里有错。 “……我又还没答应。”不可讳言,甜言蜜语确实让她心情好好。 “你妹妹很喜欢我。” 沈曜噗哧一笑。“你别让她做恶梦。” 徐梓晴深情的目光凝视她姣好的容颜,沈曜就像是光彩夺目的星子,离他太遥远,伸手不可获得,她美好得让他自惭形秽,同时也想牢牢抱住她。 再美的爱情,一旦牵到现实也会失色,所以有一度他极为自卑,不敢妄想得到不属于他的东西,然而得不到的苦一点一滴累积,最后,他豁出去了——情愿承受拒绝的痛,也不要受遗憾折磨一辈子。 他捧着她的脸蛋,低声承诺道:“我虽然不能提供你优渥的生活,但只要是我拥有的,都属于你。” 沈曜按着他滚烫的手,心跳得很快,“……我一直在你面前。” 徐梓晴浅笑,俯身吻了她的唇。 屋内幸福甜蜜,屋外偷偷摸摸—— “你之前不是反对吗?”江嫂笑笑地问。 “这小子很上进,我欣赏他。” “我也得小徐不错,勤劳又上进。” “嗯,比起那个新来的管家好太多了!”徐伯又说。 呃……徐伯,原来你根本没搞清楚情况。 第八章 新管家离开了,徐伯哭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不耐操?不到两个月就走人了,也没交接好,真是一点担当也没有。”徐伯摇头叹气,他这把老骨头已经松懈了,只想喝茶报,粗重工作完全不想做。 江嫂拍拍他,示意他放心。“大小姐已经请来家事管家,以后你可以继续当闲人。” “是吗?太好了。”徐伯顿时笑开怀,一扫余霾。 “唉。”沈萌也在一旁哀声叹气,自从那天早上说错话后,大姐不理她,沈凉也忽视她,可怜的她只好来找家中两宝投靠。 “二小姐,怎么啦?”对于那天早上后的后续发展,江嫂当作是秘密,至于徐伯……大概忘得差不多。“有心事就跟我说,我一定帮你出主意。” 沈萌一面剥四季豆,一面哀叹,“大姐对我好冷淡。” “二小姐,不是我要说你,那天你说话实在太毒了,小徐虽然背景不好,可是努力求上进,个性又好,为什么你要反对?” 沈萌嘟嘴,一脸无奈。“我就是不喜欢他!” 喔,原来是为反对而反对。“二小姐,我看你就别操心了,你最近应该很忙吧?” “哪有,刚放暑假,想去打工,但姐不准,所以我闲得要命。”才会在这里陪他们剥四季豆,说到打工她也有抱怨,为什么沈凉可以去她就不行?有时姐对她的保护实在是太超过,无奈她乖巧听话,不敢违抗姐令。 江嫂推推老花眼镜,研究似的目光往沈萌的脖子上看了一会儿,问:“二小姐,你脖子上红红的痕迹是什么?可别骗我是被蚊子咬,那种颜色,那种面积,肯定没有蚊子可以咬成这样。”即使是蚊子,一定也是叫做“男人”的蚊子咬的,真不懂怜香惜玉。 ……江嫂,你不是老花眼吗?怎么还看那么清楚? 沈萌放下豆子,拉高衣服,双颊浮现做贼心虚的酡红,“这是、是被蚊子咬的,江嫂,你看错了。”可恶可恶,都是某个人害她现在窘到好想挖地洞。 江嫂正色望着她,冷静回答:“二小姐,就算没吃过猪肉,好歹也看过猪走路,我还没有看过有牙齿的蚊子。”唉,她是老花眼不是没知识。 这下沈萌是百口莫辩,得马上求饶。“江嫂,你不会跟姐说吧?” 江嫂笑咪咪的安抚她,“二小姐,恋爱是件美好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说?除非你和有妇之夫来往,要不然谁都无法干涉你,懂吗?” 如果是有妇之夫那倒还好,这只长了牙齿的蚊子可是一点都不好惹啊! “你造成别跟姐说我被‘蚊子’咬的事情。”她是鸵鸟,坚持是被蚊子咬。 “放心,我才没那么多嘴。好了,我去准备晚餐。徐伯,你上楼去睡觉吧。”江嫂推了徐伯一把,徐伯揉揉眼睛,听话地上楼。 有了江嫂的保证,沈萌才松口气,正当她经过楼梯口准备回房时,一股强悍的力量硬是把她困住。 “你被蚊子咬了,我看看……还好,应该不会留下痕迹。”沈凉似笑非笑地抚摸她的颈子。 沈萌毫不留情拍下他的手。“别闹了!我要上楼。”她欲走,沈凉高大的身形却挡着路。“你做什么?” “这么火大,昨晚没安抚你吗?”邪气的笑容满是情欲。 低沉的嗓音吐出挑逗的语言,沈萌霎时红了脸,“你不要乱说!”她捂住他的嘴,企图阻止他胡言乱语,怎知掌心一湿,原来被舔了。“恶心啊!”可恶! “这样肯定就更恶心了。”话语方落,沈凉毫不温柔咬了她的唇。 沈萌拧眉,膝盖朝上一顶,顿时叫沈凉连退好几步。 “你真狠!” 她抹着嘴,脸蛋红润,又羞又恼地冲上楼。 这时,江嫂缓缓走过来,摇头说:“三少爷,你要对女孩子温柔点。” “我对她温柔,她只会爬到我头上放肆。” “那你是希望她在你头上放肆,还是到别的男人头上放肆呢?”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江嫂又默默回到厨房忙碌,少了小徐,还真有些寂寞。 沈凉一面玩味着江嫂的话,一面走回房。 徐梓晴离开后,也开始忙了。 沈曜知道他忙他的兴趣,至于确切内容就没多问。 他有压力,她何尝没有。 真是,两人毫无关系,她要怎么做也从不担心,反正她知道底线在哪,不会太超过,然而现在不同情况了,徐梓晴是她的男朋友,说话开始要考虑合不合适,行为也要顾及他的自尊,嗯……男人的自尊向来很高。 她变得比较谨慎,不想太干涉他的行动。 这不是她头一次谈恋爱,却是第一次那么在乎对方,毕竟他们差距的确很远……她格外重视男友的感受,小心翼翼地想呵护这段恋情。 “大小姐,我看你最近神清气爽,想必上回困扰你的事情应该解决了吧?”孟然闲着无聊顺口一问。 “等到你想帮忙,我差不多已经下葬了。”她凉凉地回应。 “顺利解决就好,大小姐,你和‘汰星建设’的总经理下午三点在饭店有会议,资料已经备妥了,准时两点出发。”汰星建设是国际知名的建筑设计公司,以环保概念设计享誉国际,亚洲地区唯一的分公司就在台北,看来大小姐对明年的科学园区一案势在必得。 “我记得对方是新加坡人,有没有请饭店准备道地海南鸡饭?” “有,连他最爱的咖啡豆也准备好。” “你真贴心,要是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大小姐可以再找下一个。”他就能早日解脱。 “不,有你一个就够,再用个二十年也差不多坏了。”她一点都不吃亏。 “……” 沈曜有点寂寞,因为男朋友很忙很忙,比她还忙。 几乎每晚都会一块吃晚饭的约会也取消,除了台湾四处跑之外,他偶尔也得去香港、大陆等地,经常今天知道他在台湾,明天就在国外,不过无论他在哪,每天总会给她一通电话,尽管几句话而已,她已经心满意足。 大概清楚徐梓晴在忙些什么,她却从不问,因为不想给他压力。 默默退居于界线外,维持有点近又不会太近的距离,背景差距太大的恋爱就是会有这些小麻烦,时时得注意。 她是个成熟的大人,不会像孩子般还要日夜粘着他,只是有时候徐梓晴迟了些时候打电话,她便会落寞地望着电话,仿佛这个动作就能让它响,当然,这是不可能。 为了节省电话费,她还申办一支网内互打免费的手机,手机里只有一个号码,每天都等等它铃响。 今天,整天手机都没响,她也跟着没睡,傻傻一直等。 “我没打,或许是在忙,你想我可以直接可以打给我。”隔天,徐梓晴打来的时候劈头就说。 “你在忙,我不想吵你。”她在忙的时候,向来不喜欢有人打扰。 “我一忙起来难免疏忽,可我还是想听你的声音,所以希望你偶尔主动打给我,让我知道你还惦记我,不是已将我抛至脑后。我忙到今天早上四点,想打给你又怕吵醒你,唉……我好想见你。” 他的话没有掺太多糖,但她听来就是很甜,尤其是那一声叹息,说有多性感就有多性感。叹气也能很性感?孟然如果知道的她用性感形容叹息,八成会说她傻了该去看医生,但她就是觉得这声叹息好性感,令她无比遐想。 “很累吗?什么时候才回台湾?” “二十五号。想我吗?” 心底有个挂念的人,全身仿佛充满活力,想要让自己愈来愈好才配得上对方,所以徐梓晴满是冲劲。曾经他以为和沈纪念曜会是擦身而过的关系而已,如今两人有了机会能走在一起,他不敢稍有大意,一心一意保护这段感情。 “……很想。”想到今天午休的时候还梦见他。“我可以去接机吗?” 他舍不得她跑这趟。“我下午三点到台湾,你直接来我家,上次我给你的钥匙还在吧?”妃羽工作的地点在新竹,人已搬过去,偶尔才会回来台北。 沈曜甜甜说了个好,他才挂断电话。 这趟同行的好友孙安云忍不住问:“你不觉得想维系这段恋情很辛苦?” 她在公关界任职已久,即使低调如沈曜,从不在媒体上曝光,但在严禁媒体出入的场合上,她见过她两次,本以为为是外界对她的能力过于夸大,直到因为工作上的需要有过接触,才明白她的成功绝非偶然,从此沈曜成了她努力的目标,乍听见她是好友的女朋友,她着实吃了一惊。 “为了她,值得。” 孙安云一副“你根本没搞清楚状况”的表情。“不是我想泼你冷水,可是她的身份是以亿为单位,不是我们这种还要跟老板斤斤计较薪水的小老百姓可以想像,现在事情没曝光还可以保有清静,一旦媒体知道,蜂拥而上追问细节,你要面对的不仅是身旁的质问,还有各界的关注,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徐梓晴感谢好友的关心,但他要做的事情就不可能更改。 “小时候,我曾经很喜欢一双粉红色的运动鞋,可惜我是男生怕穿去学校会被笑,我母亲问我:‘你是要选择自己喜欢的,还是迎合别人选择不喜欢的?’我不是没想过你说的结果,可我若在意就根本不会有开始,我为什么要为了那些毫不相关的人放弃我最爱的人?真要说在意,也只在意沈曜一个人,她不是笨蛋,不喜欢会老实说,她若不爱我了,我也不会死缠不放。” 孙安云无言了,不是徐梓晴说的话多有说服力,好歹她也是公关公司的第一把交椅,论起说话艺术,没几个人能让她投降,偏偏,她就是不知怎么反驳好友的坚持,或者该说恋爱中的人都是打不倒巨人。 “我也只能给你这些建议,做不做全看你,当然……我希望你幸福。” 徐梓晴点头明白她的意思,转身继续忙碌。 三天后他回到台湾,家里疏于整理乱成了一团,本想在女友来之前稍微清理,无奈床太软,人太累,一个不小心就睡着了。 沈曜下班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画面。 徐梓晴连袜子也没脱就躺在床上,这房子冬冷夏热,他累得连冷气都没开,于是她替他脱袜,打开冷气再盖妥被子,然后关上房门。 环顾客厅一圈,有些乱,幸好徐梓晴都在外面解决三餐,厨房是干净的,洗衣机旁边堆着衣服,她想帮他洗,可惜除了电脑以外的电器她都不擅长,只好默默走开,最后仅能恢复客厅的干净,但这样也花了快两个小时,她满身汗,便借用他家的浴室冲凉。 关掉水龙头,跨出浴缸,正要拿一旁的衣服穿上,浴室的门突然打开,沈曜吓了一跳忙转过身。 徐梓晴没料到会看见这一幕美景,仍有几分睡意的他笑得很愉快。 “抱歉,我以为是妃羽……”见女友困窘地背对自己,他连忙拿起一旁的大浴巾包住她,细心帮她擦拭身体。“怎么来了也不叫醒我?” “我看你睡得很热,不想吵醒你。”真尴尬,早知道她就该回家再洗。 徐梓晴让她的背紧贴着自己,手慢慢往下移动,擦拭的动作却愈来愈缓慢,他的身体也逐渐火热。 “可是我想见你……”轻咬她的耳垂,他的低喃成了一种诱惑。“我想要你来陪我,不是来帮我整理房子。” “顺手而已……”她不是才冲过澡,怎么又觉得热起来? “有没有觉得浴室热起来了?” “……有。”不只很热,嘴也很干。 “我房间有开冷气。” 沈曜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徐梓晴打横抱起来,直接带入他的房里。冷热温差太大,一进到房间,她不禁缩缩身体,徐梓晴赶紧用被子盖住她,躺在她身边。 然后……两人相看。 就这样吗? 她也不是未成年少女,男友刚刚的意思肯定有弦外之音,她有听出来,也不想反对,男友的身材很好,她觊觎许久了,但就只是这样吗?纯粹带她进来吹冷气? 沈曜眨了眨眼,似乎想透视他眼底的意图,他微笑,抚摸她的短发。 “我们要盖棉被纯聊天吗?”她不是等不及,只是想问清楚,真要盖棉被纯聊天,那她就要睡了。 “我在等你……忍耐不住主动扑过来。”徐梓晴眼底尽是等候猎物上门的耐心。“你一直没动作,是我不够有魅力吗?” 沈曜眼底闪过一抹笑,这才缓缓挪移,伸手自他衣服下摆探了进去,她坏坏地问:“你希望我往上还是……往下?” 徐梓晴起身,脱去衣裤,他结实的好身材看得沈曜脸红到耳根子。 下一瞬,他覆上她,亲吻着她的脸、眼、鼻、唇,慢慢浅啄,等她逐渐适应才开始攻城掠地,他的手指、唇膜拜似地游走她整个身子,十指交扣的同时,他温柔地进入她,在抵达高潮的瞬间,她头一仰,弓起身体,香汗淋漓,他则是大口喘气,不停撞击她。 原来这就是做爱的快感……沈曜疲累地想着。 徐梓晴退出她的身体后,以手抹去她脸上的汗,把她抱在怀里。 “明天我们出去走走。乖,睡吧。”她是第一次,他不敢太折腾。 “……好。”她抱着他累得连眼睛也睁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徐梓晴看她看不腻,根本睡不着,这时外头传来手机铃声,是沈曜的手机,他便裸着身体起身出去接电话,手机荧幕显示来电者是沈萌。 “我姐姐呢?”听见是徐梓晴的声音,沈萌明知大概是怎么回事仍硬着头皮问。 “你姐睡了,她今晚不会回去。” “明天……记得送她回来。” “明天是星期六,我要带她出去走走。” “后天——记得带她回家!”沈萌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另一端的徐梓晴回到床上搂着沈曜入睡。 沈曜是凌晨四点清醒,睡得很饱,身体不累了,肚子却很饿。 床上只有她,找不着衣服,迳自从衣橱里翻出一件衬衫和男用短裤穿上,她直到客厅,不见半个人影,倒是另一间房间有着亮光,轻轻推开门,徐梓晴坐在桌前忙碌,她不想吵他,想关上,门板却发出细微声响。 “醒了?” “嗯。”沈曜走入房间,徐梓晴双手张开,她坐在他腿上。“你怎不睡?” “昨晚我睡得很好,你呢?”女友身上有着和他相同的沐浴乳气味,他喜欢,对着她的肩膀又咬又吻。 “还……不错。”她羞涩地回答。“你在画设计图?” “我现在很忙,经常不在公司,有空的时候就得多画几张,才能和方叔讨论。给我一点建议?” “要我给你建议,不如去找个小学生都比我好。” “那你告诉我比较喜欢哪一双?” “每一双都很好看,真要我说,我喜欢这双黑色的。”只要是男朋友设计的,一定美丽,这点无庸置疑,就算她没有分辨美丑的能力。 “为什么?”他不觉得这双黑色有特别之处,事实上,这是他最不满意的一双。 “因为脚踝有紧带,让我觉得很像在穿芭蕾鞋。” “你会跳芭蕾?” “不会,我曾经想学,不过觉得很累就放弃了,我讨厌太麻烦的事。”她注视黑色的鞋子,回忆令她感到一股惆怅。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她身子缩了缩。“会冷?” “不是,只是……肚子饿了。”过去的事情她不愿再提。 徐梓晴没有追问,牵起她的手,来到厨房,用冰箱内仅剩的食材煮了两碗汤面。 两人坐在靠窗的桌上吃面。 凌晨四点半,别有一番情趣。 沈曜看了眼外头的渐亮天色,“这还是我头一次那么早起来……吃早餐。”新鲜。 “觉得委屈要跟我说,我有时候不太细心或许会冷落你。”恋爱刚起步,同时事业也有进展,他很怕忽略沈曜。 “你对我一直很好。”他对自己的好,她都有收着。 “我这一生还没有遇过什么单纯的好事,除了你,你是我这一生中最美的奇迹,我爱你……沈曜。” “我爸妈都喊我小曜。”她感动莫名。 徐梓晴亲吻她的额。“小曜……你是我一个人的小曜。” 她的第一次恋爱两个礼拜就夭折。 那时还在念书,约会的地点不外乎学校图书馆、电影院,再不然就是荒郊野外了,徐梓晴带她去约会的地点很普通——百货公司,不过是在各大百货公司的专柜鞋部门活动。 基本上,套一句孟然说过的话,一旦离开公司,沈曜这个人就等于是废物,没有任何喜好。她曾经想反驳,可想了一个月后,悲惨的结果是她举不出任何一个实证来推翻孟然的谬论。 离开公司的她确实不太有思考的时候,因为她完全放空在休息,至于喜好……连最基本的电视也吸引不了她的兴趣,最多看一些财经杂志或是新闻。 听起来真的挺乏善可陈。 所以当徐梓晴牵着她的手在百货公司闲逛的时候,她没什么感觉,就当自己是被拖着的行李箱,不过看见徐梓晴因为喜欢某双鞋子的设计而露出惊喜的更加地,她也觉得开心。 徐梓晴喜欢设计女鞋,这是当然了,男鞋那么无趣,女鞋可就变化多端了,有凉鞋、靴子、高跟鞋、平底鞋,甚至连雨鞋也能设计。 “你知道世界上第一双鞋怎么来的吗?” 考倒她了。如果问她美国第一次经济大萧条是什么时候,她可以明确告诉他是自一九二九年十月二十四日开始,美国股市几乎全面崩盘,这波恐慌现象也蔓延到世界各地,是有史以为持续最久且影响范围也最广的金融危机,俗称“黑色星期五”,造成各国严重…… “最早的鞋子其实纵说纷纭,有很多说法,不过确切的目的就是要保护脚。最早的鞋子其实很类似凉鞋,是由植物纺织而成,后来才慢慢改良成时尚流行的产物。” 除了当个乖巧的行李箱以外,徐梓晴还是个称职试穿者,只要徐梓晴看上眼,她就会听话坐下来让他试穿。 他单膝点地,总会先花几秒钟按摩她的脚,然后一手捧着她的脚跟,一手拿着鞋让她慢慢掌滑入,动作之谨慎、呵护,每每总让一旁的专柜小姐看得羡慕不已。 嗯,那应该是羡慕的眼光,毕竟放眼四周,陪老婆、女朋友来的男人,有哪一个男人会如此贴心呢?而且男友的专业程度连专柜小姐也比不上,呵呵。 “舒服吗?” 徐梓晴总会要求专柜小姐把另一只鞋子也拿出来让她试穿,说是这样比较准确。 沈曜双脚踩地,在地毯上来回几趟,然后站着不动一会儿后摇头。虽然她没有男友的才能,不过耳濡目染之下,现在愈来愈会分辨一双鞋子的舒适度。 “你的脚掌比较宽,窄版的鞋子你穿起来会比较不舒服。”他依然单膝跪在地上,让她的脚掌踩在他的大腿上帮她按摩舒缓。 沈曜脱下鞋子,又欣赏了好一会儿。“可是很多鞋子都是窄版比较漂亮。大学毕业我才开始穿高跟鞋、平底鞋,其实我比较喜欢运动鞋,舒服又安全。” “这样的观念很正确,不过美丽的鞋子总令女性爱不释手。” “我除外。”沈曜骄傲地表示。 徐梓晴捏了捏她的脸,心疼地问:“陪我走一整天,辛苦你了。”现在连睡觉时间他也在构思如何设计鞋款,像这样的假日更要善加利用,不过他也想见女朋友,结果就变成这情况了。 “当作运动。”反正穿运动鞋走路,她不痛不痒。 他这个女朋友虽然有钱,不过他坚持两人出门一定要由他付帐,为了弥补女友的辛苦陪伴,他不时关切询问,不过总看她含笑摇头,像是什么都不需要,如果不是因为了解她是个物质欲望很低的人,恐怕会将她的行为解读成是想替自己省钱,唉,如此乖巧又听话的女友反而让他有更深的罪恶感。 “小曜,你想要什么一定要跟我说,我会尽力满足你,知道吗?”徐梓晴牵起她的手离开百货公司。 想要什么?这问题的答案她只浮现两个字——没有。 沈曜莫名觉得沮丧。“看见你因为兴趣整个人好像脱胎换骨,相形之下,我好像一无是处耶。”为什么所有人都有兴趣,她偏偏找不到打发时间的消遣? “你能力很强。” “可是除了公事以外,我什么也不会。” 徐梓晴轻轻搂着她的肩膀,把脸靠在她的头发上,“兴趣和工作都是一辈子的事情,你还有很多时间去挖掘自己的兴趣,不要急。” “万一我一辈子都找不到呢?”真悲惨。 “那就算了,下辈子再找。”他欣赏女友工作时的精明干练,不过更偏爱她一脸无辜好骗的模样,和她相处是前所未有的自在。 “下辈子……太遥远了,我做事向来有时间性,绝对不会浪费时间,这辈子我一定会找到个兴趣。”没道理这种小事她会办不到,她可是商界的传奇人物。 “不要为了别人,我希望你是单纯为了自己。” “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自己。”她反驳。 “有吗?那你觉得俏丽的短发比较适合自己吗?” “呃……”沈曜无言了。利落的短发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有气势一点。 “其实你不爱吃稀饭对不对?”他一语中的。 沈曜偏头注视他,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事他怎会知道? “我一直观察你,你无论吃什么都会很认真吃,唯独吃稀饭时,总是吃得很慢很小口,也吃得少,就算是我帮你煮的广东粥,你也是很勉强才吃完。我猜是因为看江嫂早上要准备沈萌、沈凉三种早餐已经忙不过来,你才会和他们一块吃稀饭,对吗?” 沈曜眨眨眼,原先怔住的在下一瞬吃惊,一把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入他胸口,倾听他的心中以及自己感动的灵魂。 连沈萌都没发现的事情,她以为自己藏得够隐密,没想到他还是察觉了。 徐梓晴也抱住她,笑得温柔。“虽然我很喜欢你投怀送抱,不过我们别太闪光,免得被丢石头。” “丢就丢,我才不怕。” 徐梓晴宠溺地搂着她,问:“你会不会气我最近都没有陪你吃饭?”离开沈府后,不喜欢只靠电话联络的他,每天中等都会抽一个小时陪她吃饭,但最近他跑国外,“开车小心点”和“你有没有吃饭”成了常挂在嘴上的关心。 “我知道你忙,有时候我忙起来也是六亲不认,所以我了解你的情况,放心,我可以照顾自己,就算不行还有助理担待,我反而担心你会冲过头疏忽了自己的健康。” “你不问我在做什么?” “你想说自然会跟我说,你不想说逼问了也没意思。” 徐梓晴忍不住拨拨她的短发。“对我不用太小心翼翼,我还是喜欢你对我直来直往的态度。”自从他们成为男女朋友后,沈曜更加收敛行为,会聪明避开一些敏感点,他能体会她的用心,同时也心疼她的压抑。 沈曜认真地回答:“我还在调适这种改变,女朋友和朋友只多一个字却相差千万里。” “我希望你做你自己就好,我也是喜欢这样的你。” 改变……他不喜欢沈曜的改变,身体上她靠近自己,心灵却好似在两人中间规划出一块公共区域,他们的交流就仅于此,结束各自回到自己的世界,形成一种若有似无的隔阂,好像不打算让他赶往她的心中。 “即使我有时候很坏心会故意欺负你、恶整你,找你麻烦,这样也喜欢我?” “我就是喜欢你的一切,包括你的恶劣。” 沈曜皱了眉头:“我有很恶劣吗?” “没有吗?” “我有吗?”微微心虚。 “没有吗?” “我……有。”回头之前的种行径,她该当何罪。 “乖。”徐梓晴想询问要去哪里吃中饭就接到方叔打来的电话,说是原料出了点问题。“我现在得去处理一点事情,所以……”好不容易见面又得忙别的事情,他颇自责。 “没关系,你去忙,我可以打发自己。”不过说是打发,大概也只是躺在床上混掉整个下午,再不然就是上网看新闻,唉唉,她的生活还真的不是普通贫瘠,可悲。 “如果你不怕脏,陪我去,应该很快就能处理完。” “好啊。”她向来随和。 第九章 他们前往徐梓晴的办公室,除了方叔以外,沈曜不认得其他人,徐梓晴谈公事的时候,她就研究这间办公室。这里有点小,不过活力十足,然后她发现一堆男人之中有个女孩子,穿着套装的她有着高超的闪躲技巧,无论任何障碍物,即使手拿文件也拦不了她的路,看得她钦佩不已,换做是她就青一块紫一块,被助理嘲笑好几天。 对方显然也发现她的存在,笔直朝她走来,笑容亲切,犹如发现什么宝物似的。 客气招呼后,女子开门见山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跟着梓晴过来。”梓晴……她有些害羞叫他的名字,这也是第一次。 “原来他过来了。对了,你是他什么人?”女子挑眉继续问。 “我是他女朋友,我叫沈曜。” 若换作是其他时候,沈曜肯定不回答,因为没义务,再者她也不是什么亲切的邻家女孩,历经过商场的磨练,是敌是友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也难以分辨,不过这里是男朋友的办公室,身为他的女友应该敦亲睦邻,展现温和的一面。 女子眼底有几分怀疑。“你真的是他女朋友?” 沈曜点头,“没错。” 女子收起惊愕,伸出手再次介绍。“你好,我是孙安云,是梓晴的朋友,也是他公司的行销人员。刚刚原料出了点问题,梓晴正在处理,你第一次过来,需不需要我带你参观?”她殷勤地执行,宛若女主人。 “谢谢,不用了,我在这里等他就好。” 孙安云浅浅扬笑,“你是梓晴的女朋友,知道他在做什么是应该的,走,我带你四处晃晃,这儿是他们讨论事情的地方,很无趣。”也不管沈曜接不接受,她直接就把人拉走,顺便介绍这间公司。 沈曜发现自己原来也有抵抗不了的人。 “‘ruby’是梓晴和我舅舅一起创立,公司规模虽然不大,不过我有信心,未来必定能让‘ruby’在国际时尚中点有一席之地。”孙安云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打量沈曜一会儿又笑笑地说:“沈小姐很有眼光,你的男友甚至还打算去ied念书,前途不可限量。” 如果她没记错,ied位于意大利,他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念书? 孙安云用了“打算”这两个字表示还没有确定,她也不必庸人自扰,如果他真的想去一定会跟她说。 “小曜。”徐梓晴笑着朝她们起来。 “解决了?”从他的表情,她感受到轻松。 “有点麻烦,不过总算顺利解决。安云,谢谢你陪小曜,她很乖又听话,我就怕她闷坏了,你们应该互相认识了吧?安云是方叔的外甥女,更是我的得力助手,这阵子多亏了她从中牵了些关系,要不然事情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有进展。” “我们认识这么久,干嘛跟我客气,别忘了我也是小小股东之一,我帮你就等于是帮我自己赚取退休金。没想到你除了会设计鞋子,也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缘分。”徐梓晴牵起她的手,轻轻搓揉。 孙安云叹气又耸肩。“怎么我就没这缘分?好了,你们应该是在约会吧?别待在这里了,我也要去忙了。沈小姐,很高兴认识你。”她转身前又多看沈曜一眼。 “都快两点了,我带你去吃饭。”徐梓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职。 “其实……我也可以帮你。”甚至帮更多,她的人脉绝不可能输给孙安云。 “帮什么?” “居中牵线,或者更多事情,我应该都帮得上忙,只除了美术这方面。” “你忙自己的事情时间都不够用了,我怎么舍得给你添麻烦。”江嫂说少了他在家,沈曜又明目张胆晚归了,但他怕唠叨太多次反遭嫌恶。 “我肯定可以帮你节省更多时间。”打几通电话一点也不麻烦。 “我已经忙得差不多,谢谢你。” 徐梓晴淡淡一笑,沈曜发现他语中的轻微抗拒。他不肯让她帮忙除了怕麻烦,最重要的原因大概也不希望她涉入太多,他是尽力和她维持一个公平对等的关系,她明白男人都有自尊得顾及面子,可是如果能节省时间不是更好?时间就是金钱。 “可是你情愿让朋友帮你……”说到最后,她的口吻带有幽怨,“我是不是太计较?” 徐梓晴笑拥着她,她肯计较他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会讨厌。“我喜欢你这样,我是你男友,占有欲要强一点,要不然我被别人追走怎么办?” 他无心的笑闹之语,沈曜倒是认真思索回答:“如果你另有喜欢的人尽管跟我说,我不会绊住你。” “一点也不争取?”他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为什么要勉强住一个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工作以外的事情,沈曜向来抱持随缘的态度,不强求,因为她也只有工作才能牢牢抓住,其他,她不敢也没勇气抓。 徐梓晴握紧了她的手,像是深怕她会放开一样。“看来,我只好自己抓紧一点,免得被你放生了。” 沈曜就是维持这种似近似远的距离,教他忐忑,深怕一个转身就失去她的身影。 这种不安感在他更为愈熟悉沈曜之后,更加明显。 “小曜……”他捧着她的脸,低声轻喃:“说你爱我。”他需要一点证明好抹去心中的忧虑。 “我很爱你。”她主动吻了他。 忙了一整天,深夜,徐梓晴抱着沈曜回家,送她上床,在她额上印了一吻,准备离开。他刚走下楼梯,听见转动门把的声音,他自然回头,看见沈萌从沈凉的房间走出来,穿着整齐,看不出什么异状,但他就是知道出事了。 沈萌发现徐梓晴也在,吓了一大跳,幸好及时捂住嘴巴。 徐梓晴一脸铁青,直接走入沈凉的房间。沈萌吓傻了,只好跟着进门并且锁上,在窗前阳台抽烟的沈凉转头看见徐梓晴,连忙熄了烟。 “这是怎么回事?你对沈萌做了什么?” “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做,你不要乱说!”沈萌尴尬地连忙灭火。 房内弥漫淡淡的情欲气息,徐梓晴怎可能察觉不到,他怒火中烧但努力压制,神色冷冽地质问:“沈凉,她是你姐姐,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 沈凉瞥了缩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沈萌,笑了。“她不是我姐姐,是我女人,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管的着吗?” 沈萌一听,呆住了。 徐梓晴怒不可遏,上前给他一记结实的拳头,沈凉没有闪躲,硬生生接下这一拳,整个人倒在地上。 沈萌慌了,连忙上前护住沈凉。“不要打他!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为了保护沈凉,她只好说出实话。 这句话果然挡住徐梓晴的拳头。“你们不是姐弟?” 沈凉抹了唇角的血,笑道:“我们三个的确没有血缘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家其实是为了沈曜而存在,因为这里有她的梦。 徐伯、江嫂是之前沈曜举家移民美国前雇佣的员工;沈萌、沈凉则是她父母离开台湾前领养的小孩。 沈曜的确有个妹妹,叫做沈华,十四岁的时候出车祸过世了。 失去妹妹是他们全家人的痛,他们离开台湾这个伤心地想重新来过,没想到意外再次降临,带走她最后的亲人;为此,沈曜看了好几年的心理医生,因为她认为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她的家人就不会死,她将所有的错全揽在身上。 爸妈的死,姐姐揽在身上,就连沈华的死也是。 这是妈跟我说的,她说沈华躺在医院急救的时候,姐姐跪在地上哭着说后悔没有拦住沈华,要不然她也不会发生车祸,因此相当自责。 每晚,我都会看见姐姐一个人站在阳台望着月亮,她总是问我为什么她还活着,为什么她没有跟爸妈一块走?每次听她这么问,我都好难过,因为我不是她的亲妹妹,根本走不进她的心底,也不能分担她的伤痛,只能抱住她想保护她……最后她还是不让我了解她。直到你来了……我看得出姐姐对你很好,所以讨厌看见姐姐对你笑,那就好像你是特别的人,明明我是她妹妹,为什么她却对你这么好?可是我知道你在姐姐心目中是特别的,她甚至保有一张你的照片…… 外头的月色柔和地洒了一地晕黄。 徐梓晴躺在沈曜的身旁,注视这张不曾让人见过她脆弱的脸庞。 他们都有过失去亲人的遭遇,可沈曜的情况不同,她的父母以及妹妹的死都和她有关,因此她万分自责,不能说的痛全埋在心底,这需要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将所有的悲伤化为行动,并且不让人发觉她的苦? 只见拂过她的发,发香停留指尖。 即便身旁包围着关心的人,她的心依旧寂寞,毕竟堆砌出来的家中就少了些什么。 “唔……”沈曜像是被什么弄醒了,睁开眼睛,看见徐梓晴立刻笑靥如花。“我刚刚梦见你陪着我。”美梦太甜,她好像躺在棉花糖上,发软舒适。 “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徐梓晴承诺。 “一辈子吗?” “一辈子。” 沈曜偎近她,鼻尖在他的脖子上轻轻蹭着,满意地拥着他继续入睡。 莫怪乎她会空出一块公共区域让两人亲近,因为她不想让人烦恼她的痛。 无妨,他会陪着她,等她愿意主动说。 不是梦。 餐桌上不是一如往常的稀饭,而是一小碗乌龙面,沈曜才知道的确不是梦。 昨夜徐梓晴陪着她入睡,只是他依然起得很早。 “早。我第一次煮乌龙面,不知道味道好不好,你尝尝看。”他亲昵地靠在沈曜的耳边说,没有过分的举动,却令她红了脸蛋。 他起得早,准备所有人的早餐,也替沈曜煮了一碗她最爱的面食,虽说一大早就汤汤水水不好,但碗里的汤很少,味道也很清淡,不会造成身体太多负担。 “小徐,你对大小姐可真用心,一大早就过来煮早餐。”江嫂一面笑一面吃稀饭,果然别人煮的比较好吃。 徐梓晴但笑不语,这些话刚刚江嫂在厨房盘问过了,现在又说,肯定说给某个人听。 某个人做贼心虚低头猛吃生菜,不敢吭半个字。 “慢慢吃,待会我送你上班。”他殷勤对待沈曜,眼底只有她。 沈曜咬着q弹的乌龙面,一脸甜蜜蜜。 沈萌瞥了姐姐一眼,眼眸暗了暗,继续啃着生菜,即使嫉妒徐梓晴,还是很感谢他,因为有他,姐姐笑的次数变多了。 “我有个朋友在花莲开民宿,刚开幕,想邀请人过去热闹热闹,想说下个礼拜六日,我们去一趟花莲。”他想多陪陪女友。 “我、我有事,不能去。”沈萌第一个拒绝。 江嫂呵呵笑着,也婉拒了。“小徐真有心,不过我只想呆在家里看电视。三少爷也不可能去,他那人最懒了。至于徐伯……”她着徐伯。 大家全看着徐伯,徐伯则看着徐梓晴,问:“那个……你是谁啊?” ……跳过徐伯。 徐梓晴笑睇着沈曜,“不会连你也不能去吧?” 一条乌龙面吸了进去,她点点头。 吃完早餐,沈曜上楼去换衣服,因为她吃面技巧太差,汤汁沾上白色上衣。 沈萌趁这个机会,鼓起勇气开口:“徐大哥。”这次她可是诚心诚意了。“对不起,有关之前……我很幼稚,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我这个小妹妹做的蠢事。” 经过昨夜的沟通,徐梓晴这才明白沈萌究竟在想什么——他们终究不是真正的亲人,她才会特别在乎沈曜的一切,想以妹妹的身份尽力保护沈曜。 “你总是把沈曜当恩人,但她要的只是一个真正的妹妹,即使感情再好,姐妹也会吵架,你说对吗?” 沈萌垂了眼,轻声道谢。 因为不是真正的一家人,她格外在乎姐姐的感受,毕竟如果没有姐姐,也不会有现在的沈萌,她欠姐姐的情,一辈子也还不了。 她总算明白为何姐姐会喜欢徐梓晴,他们都经历过伤痛,而这份痛造就出他豁达却又能包容一切的个性,也只有他才适合姐姐。 当时爸妈要帮她取名字的时候,她主动说要改成沈华,就是想藉此成为他们的家人,即使是代替品也无所谓。然而姐却笑着摸她的头说沈华已经死了,不需要任何人成为她的代替品。 沈华是姐姐的爷爷坚持取的名,沈萌才是当初姐姐想要的名字,所以她就是沈萌。 她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姐姐获得幸福。 花莲一行,旁人讨论的比比他们还热烈,不仅帮他们查那里有什么美丽景点,还替他们准备必需品;无奈事实总不能尽如人意,出发前一晚,沈曜夜里醒来,看见徐梓晴躺在身边,注视自己。 她问怎么了。 徐梓晴笑容满是苦涩,回到:“他们……走了。”即使他努力压抑也无法阻止胸口快要爆炸的难受。 “谁?” “张奶奶和……张爷爷。” 沈曜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昨天巧巧打电话来,说张奶奶午睡的时候再也没有醒过来,我赶过去,途中巧巧又来一通电话说张爷爷也往生了……”压抑不了的泪水终于在沈曜怀中释放。“我一直以为是张奶奶陪着张爷爷,没想到居然是张爷爷舍不得张奶奶,情愿困在躯壳里也要陪着最爱的妻子,他们结婚五十年了……张奶奶前脚一走,他后脚也跟着上,果真不离不弃,陪着一块去了……” “我曾答应要让她看着我结婚生孩子,我希望她活到一百岁,想永远照顾她……以前每回不愉快都是她开导我,衣服破了舍不得丢,她就帮我缝补,我欠她愈欠愈多,想弥补她失去儿子的痛,可是、可是好像失败了……她明明身体很健康,怎么会这么早就离开……” “奶奶有很痛苦吗?”她问。 “没有,巧巧说她睡得很安详,以为她只是在睡觉。” “那么,还是奶奶的幸福,能寿终正寝,安详中死去是一种幸福,奶奶走得很安详,不要伤心,因为爷爷陪着她,有爷爷在身边,奶奶会很幸福。” “真的吗?”他像个孩子,满脸泪痕。 “真的,我不会骗你。寿终正寝是好事,张爷爷去陪张奶奶也是好事……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分开。”沈曜抱紧他,犹如拍打婴儿入睡般,缓慢的拍着他的背。 徐梓晴不喜欢分开这个字,尤其是出自沈曜的口中。 他一个翻身压住她,她还来不及反应,嘴巴已经被他堵住,他吻得用力、吻得缠绵,慢慢地,彼此的衣服脱光,沈曜抚摸他健硕的身体,徐梓晴的吻慢慢顺着脖子往下来到她浑圆的胸部。 情,点燃了欲望。 徐梓晴下身一挺,缓缓进入沈曜体内,她吃痛咬牙忍住,他心疼得连忙放慢速度,不停落下亲吻,直到她终于放松才又开始律动。 滚烫的身体满是两人的汗水,她在他背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激情结束后,他缓缓退了出来,躺在她身旁,柔柔的目光不舍得离开。 “你可以请几天假陪我吗?” “好。” 沈曜请假陪徐梓晴在张奶奶家守灵。 除了邻居以外,张奶奶其他亲人早已失去联络,邻居、朋友来来去去,泰半时间都是他们两个人而已,张奶奶笃信佛教,没拿过经书的徐梓晴为她念佛,犹如张奶奶真正的亲人。 张奶奶生前有立遗嘱,这间房子要送给徐梓晴,头七过后,立刻火花,不必挑良辰吉日,骨灰就洒在海里,让她能够眺望对岸的亲人。 徐梓晴决定连张爷爷的骨灰也一拼洒在大海上。 沈曜全程陪伴。 一阵海风吹来,带着咸味以及淡淡的哀愁,下了船,他牵着她的手赤脚在海边散步。 这时间刚好退潮,潮浪很小,冲上了岸又退后,一遍一遍重复,脚印刚踩上,没多久就被浪花给抹平,好似不曾存在。 七天的时间虽短暂,却足够他细想这十年岁月的点滴,曾以为是最坏的结果,却慢慢走出一条他已经习惯的路,以为这条路可以走得很顺,倏忽一个大浪打来,路不剩半点痕迹,他顿时茫然无所从,规划好的未来蓝图有一部分消失了,只剩回忆,无论如何,事已成定局,只能接受。 他握着沈曜得手,她默默跟随,过了很久很久,他停下脚步,目光与它平视,开口:“嫁给我。” 沈曜先是一呆,继而才不自然地牵动唇角,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其实很自私,所以想绑住你……因为……我或许会去意大利念书。” 这件事是孙安云私底下帮他安排,他事前完全不知情,收到通知他压根也没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直到张奶奶去世,他突然不想再徒增遗憾——有关他的前途以及和沈曜的未来,都不愿再犹豫,人生没有那么多个十年可蹉跎。 沈曜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因为她早就知道了,短短几秒,徐梓晴看出她的迟疑。 “你知道这件事?” “孙小姐曾提过。” “你却没问我?” “你如果有决定自然会告诉我,不是吗?” 徐梓晴轻轻叹口气,抚摸她的脸。“你总是让我觉得很难抓住你,即使抓住了也会有下一秒或许就会失去的不安……” “我一直在你面前。” 他的掌心贴在她的胸口问:“这里呢?也属于我吗?” 沈曜怔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在乎我,可当我想接近你时,你就会在我们之间画一条禁止跨越的线,阻止我靠近。我一直以为是你不了解我,才会对我产生抗拒,后来才明白无论你了不了解我,你永远都不会让我靠近。告诉我,你究竟在怕什么?”他仍牵着她的手,却明显感受到她退缩的意图,于是更牢牢扣紧。 海浪一波一波而来,沈曜的眼神从惶恐害怕到最后的淡然,这些变化全落入他的眼底。 “梓晴……对不起,无论你去意大利几年,我都会等你,我也真的爱你,但……我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 “因为……我病了。” 一直以为已经好了的病,根本未见起色。 第十章 她病了?! 徐梓晴急忙扣住她的肩,神色凝重地问:“你哪里病了?” 沈曜淡淡一笑,按住自己的胸口。“我的心病了。” 他听了,明显松口气。 “你来家里住乌龙面给我吃的早上,你对沈萌说的话,我有听见……我的病就是在沈华去世后才有的,那天下着大雨,她说要出门,我不让她去,她频频哀求,心软的我只好答应,并要她六点以前回来,结果我等到的是她出车祸的消息……天雨路滑,一辆计程车刹车不及迎面撞上她,她飞了十几公尺远,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要我们做最坏的心理准备……结果沈华没有活下来。 “后来在因缘机会下,我爸妈领养沈萌、沈凉后移民美国,就在我以为所有的不幸都远离我们时,又再次发生车祸,这次是在我面前,等我醒来,最亲的两个人已经离开我了……沈华因为我没有阻止而过世,我的父母也因为我而断送生命,我最亲的人都因我而死,我觉得真正该死的人是我。所以,我没办法接受太亲密的关系,医生说我这是创伤后的压力导致的,她不断告诉我这不是我的错,可是我办不到……” 彼此,她的世界多了一扇窗,看得到,进不去。 “你能等我、跟我上床,却不能嫁给我?”他不明白这其中的不同之处。 “结婚就好比合约,一旦签订就不能反悔,如果没有合约,两人久永远不受牵绊,离开的时候可以向陌生人那样转身就走,不会挂心,” 徐梓晴能理解她的痛,却无法赞同她的做法。“没有婚约,就真能潇洒的什么都不在意?你可以做到?” “我告诉自己必须做到,一旦过去就是过去,人总要往前走。” “假使二十年后我才提分手,你也能无动于衷?”他认为沈曜根本是自欺欺人,完全鸵鸟心态,以为看不见伤口偶就不会痛,商场上的她厉害无比,感情上的她异常脆弱。 “如果真是这样,我会学着……接受。”只要不受到婚约束缚,她会告诉自己对方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根本不需要在意,一年做不到,可以花两年、三年,甚至一辈子,只要和她有“关系”的人愈少,受的伤就会愈少。 “人跟人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斩断。” “那……”沈曜笑得很苦,近乎哀求道:“既然如此,不结婚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不是吗?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我们还是可以一起生活,你去意大利念书,无论多少年,我都会在台湾等你回来,就算你爱上别的人,我也不会束缚你,这样不好吗?”渴求的眼神浓烈又哀伤。 “你很矛盾,你知道吗?” 她轻轻点头,这是病,她怎会不清楚,只是尽量让失去的痛降到最低。 “对不起……如果你想离开,我不会怪你。”等了很久,徐梓晴终不说话,一股冷一直窜心头,她清楚会是什么结果了。 徐梓晴一把抱住她,轻声道:“好,就照你说的,结不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只要我们在一起,没有结婚又如何?不过我跟你一样渴求有个完整的家,如果有一天你突然改变主意,记得将这个位置保留给我,好吗?” 徐梓晴懂得因噎废食的折磨,所以不打算继续逼她认清事实,她的心病需要耐心以及呵护,这就和夏虫不可语冰是同样道理,光是说而没有感同身受就永远不会明白,她不是故意,也很努力改变,无奈伤口太深了,需要更多的时间恢复。 他会一直陪着她。 沈曜忍住泪水答应他。 虽然不知道这个未来需要等多久,但至少有了希望。 “ruby”这个品牌在孙安云努力奔走之下,筹备一年,终于在台湾上市。 广告加上连续三波的促销方案,使得“ruby”很快便打响知名度,然而最强而有力的宣传,则是“ruby”曾为了某知名集团的总裁开门三小时,记者们捕风扑影,最后只有英伦集团的沈曜符合资格,不过这位女总裁怎会舍弃知名大厂的鞋子,而对小品牌情有独钟? 虽然沈曜不是引导时尚的知名模特儿,但她的选择仍是引发轩然大波,再者,“ruby”的鞋款以及舒适度都让人赞不绝口,屡创销售佳绩。 “ruby”开幕的时候,徐梓晴人在意大利,坚决不出席,倒是开门三小时的那个下午,他人在台北总店,亲自为这位客人服务,整个店里只有他们两人…… 眼前的鞋款琳琅满目,沈曜看得眼花缭乱,不知道该从何挑选。 无论是衣服或是鞋子、配件,向来都有专业的造型师为她搭配,务须她操心,现在要她买一双鞋,她觉得比判断金融局势还要难上数百倍。 “很难吗?”徐梓晴站在她身后,见她拿一双放下一双,拿一双又放回一双,十分犹豫,一点都不像平常明快果决的她。 沈曜双手叉腰,至少绕了八圈,还没有下决定,每一双都很好,徐梓晴又只许她挑三双,真的很难耶! “沈小姐,你迟迟无法做决定,是因为我们的鞋子不符合需要吗?” “当然不是,是我不知道怎么挑鞋子,可以给我建议吗?”她讨好地一笑。 徐梓晴去了意大利念书已经半年,这次是他们分开后第一次见面。起初,都是徐梓晴打电话给她,她也习惯等他电话,可是慢慢的,电话少了,即使mail依然维持三天一封也无法浇熄相思之苦,她开始习惯对电话发呆,习惯话筒拿了又放、放了又拿,习惯等到凌晨一两点也不肯睡,终于某一天,沈萌看不下去,替她拨打电话才终于解除痛苦。 这通电话足足讲了三个小时才意犹未尽地挂断,之后,只要她犯了相思就会直接打给徐梓晴,不再等待。或许是因为她的主动,某人非常高兴,以往只能讲三十分钟的电话慢慢拉长至一个钟头。 徐梓晴面带亲切微笑,像个专业的服务人员,仔细介绍自家鞋款。“我们有高跟鞋、短靴、平底鞋、凉鞋以及改良款的绣花鞋,不知道沈小姐需要什么样类型的鞋子,这样我才好帮你介绍。” “高跟鞋、凉鞋、绣花鞋这三款好了。”有了开头,她比较好着手。 “没问题,我们依序来,沈小姐,这三柜是本季最新的鞋款,我们可以有你喜欢的高度、颜色来挑。” 又给她开了扇窗,沈曜挑选了一双咖啡色鞋面,五公分的高跟鞋,并且试穿。 徐梓晴思索一会儿,要她脱下鞋子,另外帮她拿了双银灰色鞋面,脚踝上有着馨带的,高度也比较矮一点的鞋子,他亲自帮她试穿。 “你刚刚明明想拿着双,为何临时改变主意?” “这双鞋太年轻,不适合我。”款式很年轻,她早就过了少女的年纪。 “喜不喜欢最重要,合不合适则是要看你穿出来的风格,这双鞋子很适合皮肤白皙的你,鞋跟不高,穿牛仔裤也很好看。” 徐梓晴因为赶着回来,所以比较忙,两天没有听见他的声音,这会儿,她魂都要飞走了,只能一直一直看着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他说要省钱,顶多农历年回来一趟,当初又没有留照片,害她只能继续看着发黄的旧照片心酸。 “凉鞋呢?”他转身,不见她有反应,轻轻摸了下她的脸。“沈小姐?” “啊……?” “凉鞋想要什么款式?” “凉鞋喔……只要能包住脚趾头,穿脱方便就好。” 徐子清淡淡扫过她一眼,好似不高兴她以如此简单的条件“侮辱”他的店。“这一排凉鞋完全符合沈小姐的需求,请问你有看中的吗?” 她瞥了一眼神色不佳的某人,呵呵笑。“不如你帮我挑选,我相信你专业的眼光肯定能挑一双最适合我的凉鞋。”这时候嘴要甜一点。 徐梓晴又默默帮她选了一双苹果绿的凉鞋。 改良式绣花鞋其实是外出方便的平底鞋,厚底,鞋面却带有古典风,穿起来却意外好看,这款鞋子就用不着徐梓晴帮忙,她直接拿走其中一双,因为这款鞋子的鞋面本就五颜六色,无论哪一双都有其风格,徐梓晴对她的选择也没有也没有多说什么。 三款鞋子挑选完毕,也到了该要分别的时间,可是真有这么赶吗?他才刚回来又要搭晚上的飞机离开,沈曜忍不住叹气了。 “徐伯、江嫂很想念你。”她说。 “徐伯根本不记得我是谁。”他回。 有一回打电话回来,是徐伯接的,他们相谈甚欢二十几分钟后,徐伯用了非常正经的口吻他是谁,至此他已死心,不敢再有奢望。 “小白很想念你。”她努力不懈。 “它比较喜欢你。”他轻松驳回。 “我……也很想你。”她扯扯他的袖子。 “请问刷卡还是付现?”他仍旧无动于衷。 沈曜郁闷了,默默掏出信用卡,卡是刷了,不过刷的是徐梓晴手上那张,而她的卡安静躺在桌上。 徐梓晴没有解释,利落签名之后,微笑道:“沈小姐,待会我们会将这三双鞋送至饭店。” 信用卡边多了一张饭店的钥匙卡片。 他的笑容是那样的毫无破绽,沈曜终于红了眼眶。“我还以为……” “乖,快点去,一五零三房……我得搭七点的飞机,时间有限。” 时间就是金钱啊……沈曜不再耽搁,连忙从后面溜走,边走边盯着手中的钥匙卡片,突然觉得地址颇熟悉,走出一楼大厅,往对面一看。 喔……原来就在对面。 沈曜冲过澡,穿着浴袍走出浴室,就看见已经脱下西装外套的徐梓晴坐在床上。 一看见她,他露出迷人的微笑,动手扯开领带,扣子也逐一往下解,全身散发诱人的气息,惹得她心跳加速。 看来,这趟求学之行有人还没毕业就已经先学坏了啊……唉。 “我的鞋子呢?”她主动走近他,腰间的带子轻轻一松,春光明媚。 徐梓晴倒抽一口气,亲身亲吻她的肌肤,充满邪气地问:“你要我还是鞋子?” “可不可以……两个都要?”她俯身,嗓音如醇酒。 “不、可、以。”他勾住她的脖子,拉下她并压在身下。 思念令人醉,更引人犯罪,短短两个小时里,她只属于他一人……他要尝遍她肌肤的每一寸,填补这半年的渴望。 欢爱过后,徐梓晴满身汗地揽着沈曜,指尖勾着她的长发。 半年不见她,加上前阵子为了训练她主动打电话给自己,他吃了不少苦,将所有的精力全发泄在课业上。 “想我吗?” “想……”她爬在他身上把玩他的手指。 “有没有乖乖吃饭、准时下班?” “有。”以前管不动,现在他远在国外,反倒能遥控她。 “乖,我有礼物送给你。”徐梓晴起身,走至门口拎起纸袋回到床上,全程裸身,看的沈曜脸红心跳。 徐梓晴从纸袋里拿出一只刻工精细的木盒,上头有个现代化的密码锁。 “这是什么?” “秘密。这是我打算送你的求婚礼物,但你还没有决定,所以礼物不能曝光,密码在我这里,等你决定好,我才会跟你说。” 哪有这样,送给她的礼物确实不能说的秘密,这是哪门子礼物? “你这是变相逼迫我吗?”她不得不怀疑。 “我哪舍得逼你,假如我们一辈子都不能结婚,那么二十年后,我会告诉你密码,放心,我绝对没有逼你的意思。”他莫测高深一笑。 怎么看、怎么听都像是以死相逼了。“我可以自己想办法开吗?” “我想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你,对吧?”徐梓晴赏了她一记回马枪。 他真是愈来愈坏心了,到底是跟谁学的? 而且他也愈来愈好看,没错,他本来就很好看,不穿的时候更有看头,但有这么帅吗?以前他也曾穿过西装,这次再看他穿西装的模样,整个人气质宛若脱胎换骨,尤其是那双眼神牢牢盯住她的模样,就好像老鹰盯小鸡……想把她一口吞了。 呃……沈曜不禁打了个冷颤,只能抱着木盒,呆呆发愣。 徐梓晴再次下床,拾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套上。 “你要走了吗?”已经五点,确实也该走了,真是光阴如箭。 “陪你吃完晚饭再走。”他已经延后飞机的时间。 沈曜满足地笑了。 他就是为了看她这个笑容,排除万难回来一趟,他对她的想念远远超过她。 今年夏天特别热,整天呆在冷气房的沈曜还是中暑了,很少感冒的她因为这缘故在床上躺了两天;她已经整整五天没有打电话给男友。 徐梓晴也够狠心,害她伤神又伤心,不过这也是想想而已,她知道他很忙,不懂意大利文的他光是要听懂教授上课的内容就煞费苦心,她也尽量不打搅他,让他专心念书。 两人已经分开一年多,这就表示他快要回来了。 真好…… 冷气徐徐送风,她睡的很不安稳,做了很多梦,有好、有坏,当然坏的居多,才让她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她梦见最多的是妹妹出事的那天,下着大雷雨,她希望妹妹别出门,妹妹执意要出去……她应该要阻止,即使遭妹妹的怨恨也要阻止,可是她…… “怎么哭了?” 有人抹去她的泪水,还用最好听的嗓音问她,是谁? “乖,别哭,我会心疼。” 沈曜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徐梓晴。“你……怎么在这?我在做梦吗?” “病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五天没你的消息,你知道我有多紧张吗?”幸好他忍不住打电话给孟助理才得知她病了。 她呵呵笑着,“只是中暑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 “中暑也能在床上躺两天,现在知道你有多了脆弱了吧?”徐梓晴细心的用毛巾帮她擦去脸上的汗水。 “我一点也不脆弱。江嫂说我很少生病,才会一生病就这么严重,再说这也不算病,我是中暑。”她坚持中暑是状况不是病。 “严重就是病了,要喝水吗?”见她点头,他喂她喝了半杯水。 “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早上,别说话了,我在这陪你。”徐梓晴躺在旁边,握着她的手。 沈曜一脸无辜地解释:“我已经睡了一整天,现在精神还不错,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想多跟你说几句话。” “好,我们聊天。” “我终于找到我的兴趣了。”她眉开眼笑,“要不要猜猜看是什么?” “画画。” “……你怎么知道?” “我了解你。” 沈曜也懒得觉察他有多了解自己,迳自讲下去:“这次我找了个后现代的老师教我画画,他看了我的画简直惊为天人,一直称赞我有毕卡索的天分。” “这个老师是谁介绍给你的?” “我的助理。” “……”徐梓晴不予置评。“嗯,然后呢,你画画有进步吗?”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进步,不过老师说画画最终的目的就是满足心灵让自己快乐,他说只要我快乐,画画的目的就达到了,不在于画得像不像、好不好,而是开不开心,我画得很开心,还画了一幅你的画像要送你,就放在那里。”她示意他拿过来。 徐梓晴就着一旁的灯光看,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幅人物画象。 “老师说画画要看心灵,不要被外表的框架限制住,所以在我心底你就像是一盏灯,点亮了我的心,让我觉得温暖。” “谢谢你,我很喜欢。对了,我也该回送一份礼物,你想要什么?” “那……给我一张你的照片,我知道你不喜欢拍照,可是我手边都没有你的照片,只能看以前的照片望梅止渴。”辛酸。 “你怎会有我的照片?” 沈曜翻身从另一边的柜子上拿起一个相框,里头确实有徐梓晴的照片,年代久远已经发黄,那是徐梓晴还是便利商店员工的时候,他和一名同事合拍的照片。 “这是沈华的宝贝,她真的很喜欢你。出车祸那天,她原本是想去找你告白,后来我知道那天你母亲也去世了,所以没上班……明明不是你的错,不该怪你,我就是太小心眼了,对不起。” 看见这张照片,徐梓晴慢慢想起往事。 “我记得拍这张照片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女生,她喜欢我这个同事,又害羞的不敢直接要照片,刚好我和他都姓徐,名字的字不同,音却一样都是‘ㄗㄑ一ㄥ’她就以此为理由,希望我能帮忙让她拍张照片,我答应了。小女生很可爱,笑起来跟你有几分像……可惜你弄错了,沈华暗恋的是我同事,不是我。” “不是你?” “很抱歉,我不是人见人爱。” “真的?你确定?”沈曜摆明不相信。 “我同事还陪你妹妹去看过电影,我确定她喜欢的人不是我。” 意思就是她搞错了?原来妹妹喜欢的是比较斯文的另一个……她一直都错了。 “你怎么会弄错?” “沈华说左边的,我当时在忙,也没仔细看。原来她喜欢的不是你,对不起,我一开始对你太恶劣。”做人要敢作敢当,做错就要有勇气自首。 “如果你没弄错,我们也不会在一起,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以后补偿我就好。” “……好。”她自知理亏。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直到沈曜终于困了。 她握着徐梓晴的手,睡得十分安稳。再醒来时,房内只剩下她,床边的椅子上多了张照片,是他和他的画像,还有一张纸条。 谢谢你送我的画像,我带回义大利了。明天要考试,我不得不走,好好养病,考完我再打电话给你。乖,等我。 沈曜读完低条,整个胸口暖暖。 快两年了,很多事情看起来没有变化,其实已经有微微的不同,好比她的心情,徐梓晴从不逼她,虽然偶尔会用一些手段让她主动点,但基本上很尊重她,也重视她的心病,他以渐进的方式慢慢走进她的心,让她逐渐不能没有他。 她也确实愈来愈少不了他。 爱一旦生根,只会贪得无厌。 可是,她有办法抗拒推动的恐惧吗? 至今父母出事的那一幕仍盘旋在脑海中,她总是在想,假如没有她,会不会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为什么发也最爱的人总因她而死?是不是她害死了他们? 沈曜起身,从一旁的柜子拿出徐梓晴送她的木盒,每当思念又无法打电话的时候,她就会望着木盒发愣,期待它有一天会突然打开。 密码是什么呢? 徐梓晴又送她什么当作求婚礼物? 会是什么呢?沈曜摸着这密码锁,突然想靠蛮力打开,没想到密码锁还真的扳开了,她吓了一跳,难道是徐梓晴设定好密码时忘记修改吗? 木盒里会是什么比密码问题还重要?她实在无法压抑好奇心,数了一二三后直接打开木盒,里头摆着一双黑色亮面的鞋子,脚踝上是黑色的系带,还点缀几颗碎钻,鞋子底下有一封信。 小曜: 我知道你一定会打开木盒,因为你的好奇心太旺盛了。提早打开也无妨,因为我仍然会等你,这是我的承诺。 有些话我想说,怕你会觉得我给你压力,所以全写在信上了。人的一生太短暂,有时候甚至只是一眨眼就结束,所以我不做会让我后悔的事情,事实上,至今我也不曾后悔过,而当你尽力的时候,剩下的就是命运,我们不一定能完全改变。 我不说太多,怕你觉得我烦,所以点到为止。人生最重要的是现在、是眼前,永远不要怕不可预知的未来,我会陪着你——我爱你。 如果有一天你愿意嫁给我,请穿这双求婚鞋到我面前。 梓晴 求婚鞋…… 沈曜眼眶红了,再也压抑不住满心的痛,低声啜泣久久无法停止。 请孟然订最近的机票,三天后,她人在义大利。 不会讲义大利文的她站在徐梓晴学校外头,人来人往,不时有帅哥停下来搭讪,她总是以全世界最通用的微笑婉拒。 “小姐,我看你站在这里很久了,等谁?”仍有人不死心。 “等我男朋友。” “那么久他还没出现,肯定不要你了,不如我带你去逛街如何?” “你有比我男友好吗?”她挑眉。 “我女朋友说我一百分。”他靠近,亲吻她唇,然后眼尖地发现她脚上的鞋子,愣了一下立刻把人抱起来,兴奋的转了几圈,笑得好不愉快。“你病刚好就跑来,是不是我逼你了?” 沈曜也抱住他,摇头。 “你不是说人生最重要的是眼前、是现在,除了家人以外,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爱你……假如有一天再次发生意外,我情愿和你有共同的记忆,而不是什么都没有。” “goodgirl.”他亲昵地吻她。 经过的同学看见他们,走过来问:“duke,whoisshe?” 徐梓晴亲了沈曜一记,深情凝视她,笑答:“mywife.” mylove…… ----------------------------------------------------------------------- 豆豆小说阅读网推荐: 楚月【女上男下】系列在线阅读: 女上男下之《野兽是美女》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5105/index.html 女上男下之《我的大好人》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4579/index.html 女上男下之《管家条款》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4832/index.html 女上男下之《易家四口人》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4943/index.html 女上男下之《四分三十三秒》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5189/index.html 番外一 【番外篇之一——沈曜的明查暗访】 实习下课时经过便利商店,她进去买了瓶饮料,看见一名男店员拿着几个便当走出去,绕到后面的小巷子里,那里早有三只狗在等候,一看见男人纷纷摇着尾巴,男人看见狗儿们也笑得愉快。 看得出来这三狗一人已经有革命情感了,似乎还不浅呢。 她一边喝饮料一边盯着男人,直到对方似乎察觉她的注视而转头,她依然无所谓。 男人起身走出小巷子,淡淡瞥了她一眼后走入便利商店。 考完了,她有时间,所以来看看妹妹暗恋的人是谁。 不错,这男人还可以,喜欢动物的人至少有七十分,她这关勉强通过。 记得他好像姓徐,至于名字……回头再去问妹妹。 ----------------------------------------------------------------------- 豆豆小说阅读网推荐: 楚月【女上男下】系列在线阅读: 女上男下之《野兽是美女》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5105/index.html 女上男下之《我的大好人》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4579/index.html 女上男下之《管家条款》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4832/index.html 女上男下之《易家四口人》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4943/index.html 女上男下之《四分三十三秒》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5189/index.html 番外二 【番外篇之二——徐伯的谆谆教诲】 “徐伯,水烧开了。” “欵欵!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别走。我知道大小姐对你很好,又很照顾你,可是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仗着大小姐对你的宠爱就为所欲为,甚至以为能飞上枝头当凤凰,要知道天上的白云与地上的黑泥是永远不可能,你们之间根本是天差地别……我明白你想对大小姐好,不过你终究……”耳边突然听见声音,徐伯停了几秒,转头没看到半个人,那刚刚是谁在跟他说话?!真恐怖。 好吧,既然没人跟他说话,他又回头继续训斥—— “你终究是条狗,老是把狗骨头埋在这里再叫大小姐来看,献宝似的!但是大小姐根本咬不动骨头。小白,你有心,无奈你和大小姐真的相差太多,你到底懂不懂啊?” 小白狗歪了点,一脸茫然。 它明明叫小黄,不叫小白啊…… ----------------------------------------------------------------------- 豆豆小说阅读网推荐: 楚月【女上男下】系列在线阅读: 女上男下之《野兽是美女》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5105/index.html 女上男下之《我的大好人》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4579/index.html 女上男下之《管家条款》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4832/index.html 女上男下之《易家四口人》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4943/index.html 女上男下之《四分三十三秒》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5189/index.html 番外三 【番外篇之三——江嫂的老花眼镜】 三少爷的衣服又乱扔了,不知道告诉他多少次,深色、彩色的衣服要放蓝色桶子,浅色、白色衣服才放入白色桶子,真是不听话。 江嫂默默摘下老花眼镜,眼前突然模糊,桶子的颜色也看不太清楚,她先将白色桶子的衣服取出,再取出蓝色桶子的衣服,分开放好。 夏天太阳很大,早上洗好的衣服下午就干了。 她睡完午觉,坐在客厅喝茶。 三少爷气冲冲的过来质问:“江嫂,我的衣服怎么又变得五颜六色了?” 江嫂叹口气,佯装无辜。“三少年,你也知道我有老花眼,如果你的衣服没有按照规矩扔进该扔的桶子,我真的会看错啊。相信三少爷的眼睛应该比江嫂好,知道什么是白色什么是蓝色吧?不过这件衣服染得也很漂亮同说不定会流行呢!” 三少爷无言,只能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去上课,就像江嫂说的——就当流行! 二小姐下楼,走至玄关,抓起一把钥匙说:“江嫂,我钥匙不知道拥去哪了,借你的钥匙,下课回来就还你!” “二小姐,你拿错了,那是大小姐的车钥匙,我的钥匙挂在中间。”江嫂喝着绿茶,淡淡地说。 “江嫂,你不是老花眼吗?”还没考到驾照的二小姐当场垮下脸。 “我今天有戴眼镜,二小姐。” 二小姐只能叹气,去拦某人的机车。 江嫂摘下眼镜,戴上昨天刚新配的老花眼镜,视线更清晰,就连地上有什么脏东西也无法逃过法眼。 她默默地摘下新眼镜,再换上旧的眼镜,脏东西瞬间不见了,世界真美好! ----------------------------------------------------------------------- 豆豆小说阅读网推荐: 楚月【女上男下】系列在线阅读: 女上男下之《野兽是美女》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5105/index.html 女上男下之《我的大好人》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4579/index.html 女上男下之《管家条款》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4832/index.html 女上男下之《易家四口人》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4943/index.html 女上男下之《四分三十三秒》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5189/index.html 后记 【作家条款 楚月】 请忽略标题,和本文无关,纯粹写着好玩。 其实会写这一篇,真的是有一种想要颠覆的意图。 每次都是女主角当管家,被男主角压榨欺负,所以这回角色对调,女主角很有钱很有钱,男主角却是个负债的管家,就连男女主角的名字也是故意,为的就是要造成读者一开始的错觉,大家有错觉吗?没有就算了……摊手。 其实要写这两个角色有点难,因为一个掌握不好,男主角会很窝囊,女主角会很欠扁,所以每次都要想好久,希望他们能维持一个楚月想要的上与下的阶层关系,却又不会造成反感,毕竟男生还是要有担当,要有一点男人本色,要不然楚月也是很排斥的。 再来说说配角,这本《管家条款》是这系列第三本,楚月尽量维持一种欢乐的调性,大概是看了太多书、电影受到了启发,对楚月而言,无论多么好看的电影或是故事,一旦是悲剧,即使不排斥也坚决不碰第二遍,因为太苦了,整个心揪了起来,为何还要再伤害第二遍?因此现在楚月都希望尽量能维持这样的感觉,但是会不会一直持续呢?嗯,我们还是要看书本的调性啦……这套“女上男下”希望能维持。 咦,离题了,因为要维持欢乐,配角的重要性就提升了,所以很努力营造出各种不同、却又鲜活的配角来增加故事的丰富性,有丰富到吗?有吗?有吗? 这个系列还有两本就要收工,加油! ----------------------------------------------------------------------- 豆豆小说阅读网推荐: 楚月【女上男下】系列在线阅读: 女上男下之《野兽是美女》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5105/index.html 女上男下之《我的大好人》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4579/index.html 女上男下之《管家条款》作者:楚月 http://.dddbbb/html2/94832/index.html 女上男下之《易家四口人》作者: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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