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者的补票妻》 楔子 波士顿的圣诞夜。 美国在这时间放了十天的长假,街上餐馆、百货公司、家家户户布置了挂满饰品的圣诞树,就连在这种时候几乎空无一人的办公大楼大厅里,也装饰着应景的摆饰。 市郊的一家平价旅馆,一楼是餐馆,二楼以上到六楼是客房,并由于平日旅馆住宿率不高,老板索性将三楼以上改为月租生意。 这里租金合理,距离哈佛等校区和市区也只要几站公车的距难,没宿舍住、或缴不起市区附近高房租的学生,甚至是上班族,就会到这里来。 三楼的一间月租套房,除了方正隔间中简单的基本家具外,最显眼的就是桌上那只系着铝箔、绑着红缎带大蝴蝶结的火鸡腿。 火鸡腿、浓汤、香槟……圣诞节的应景美食。 开了个缝隙的窗户前,立着一抹高 纤细的身影,有一头极富女人味的波浪长发,系着腰带的厚长睡袍,隐约可见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 有种女人,连背影都令人遐思,就盼着她转身让人一睹芳颜,这个有着如同模特儿背影般的女人,就有这等魅力。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女人转过身去接,样貌因此一览无遗。 她有着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五官极为清丽,但少了柔美倒是多了强烈的个人特色,五官分开看时是如此,凑在一起看,中性色彩更浓。 这样的长相,气势凛然,在职场上堪比与男人一较长短的女强人。 这样的女人,想像她的穿着,一定都是些硬挺质感的衣服,像西装、军装风衣、中性风格的衬衫等令人感到强势、坚强、可以信任、可供依靠—绝对不会把她和蕾丝、飘逸长裙联想在一块,也绝对无法想像她有软弱的时候、倚在男人怀中撒娇的样子。 而她,从小到大也的确是别人依赖的对象,专门替别人善后的存在。 结束通话后,她愉快的走到茶几旁,用开瓶器打开香槟。 圣诞节对非教徒的她而言,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意义,只是多少感受到热闹的气氛,但今年的圣诞节,她却是真心感到了愉快。 因为大她四岁、iq一七八,但心智年龄可能只有十七、八的哥哥订婚了—她终于可以把长久以来的大麻烦转交到别人手上! 哈哈!出运了! 这些日子真的超顺的,顺到连她都觉得自己如有神助:工作表现不错、恋爱进行中,连猜拳老猜输的她,都能猜赢号称“拳王”的老哥,得到“免嫁权”! 她走回原位置推开窗子,看着窗外。 天气好冷,可为什么不下雪呢?平安夜该下点雪应应景吧? 才这么想,黑压压的天空就突然点缀上几朵小白点,接着小白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欸?下……下雪了?”她难以置信的将手伸到窗户外,看着如棉絮般的小白点带着重量降到掌心中,化为小水滴,“哈哈,真的下雪了。” 看着天际飘落的雪花,她喃喃的说:“流星可以许愿,就不知道雪花能不能许愿?反正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应该条条大路通罗马吧?”管他,老天爷最近超好讲话的说。 她兴匆匆的找出了房东给的许愿卡,诚心诚意的写下心愿,然后换了套衣服马上往一楼跑—旅馆过于高大的圣诞树是放在外面,树上挂了一堆可爱的装饰,也挂了一堆“规格统一”的许愿卡。她走近树下,踮起脚将卡片挂上,又在下头待了会才进屋。 夜渐深了,雪花仍持续飘落,偶尔吹来的风将几张许愿卡吹开了,活似老天爷真的在翻看。 只见最新挂上的那张卡片上写着— 希望下次赏雪时能和男友在一块。 在这种天气来杯热腾腾的拿铁最适合了! 吉丽娃 第一章 【第一章】 三个月后 台湾 “咦?为什么是我?”偏中性、带点个性的嗓音充满了恐惧。 “因为你摆明了不想嫁,而且你猜拳猜赢了。” “既然赢了,那为什么是我进礼堂?” “因为猜输了该进礼堂的浑球留书出走了!”说什么要去追求自己的梦哼!想到这个吉品男就有气。 儿子那是什么梦?哈佛化学二年级时就鬼迷心窍的迷上彩妆,吵着要休学,被他用了一堆方法威胁才完成学业,之后,逼着他考研究所,结果才念了半学期,就又偷偷休学去拜师,还说什么他立志成为世界最一流的彩妆师 那孩子成天发怪梦,他好不容易把人逮回身边,让那小子乖了一段时日,原以为转性了,结果人却在结婚前夕跑了! 想到就气、想到就气,男人学什么彩妆!光是想,吉品男心里就一把火烧得劈哩啦响。 论文不好好写,成天跟着什么名师到处跑,耳洞给他打了一排,三不五时还化妆、戴假睫毛上一回,更假扮他妹妹跟着他去拜访大客户,直到回来时,那浑蛋故意在他面前大跳脱衣舞,他才知道带出去的是儿子不是女儿。 不过,也因为那次经验,他倒想到了“替代方案”,可以解决儿子婚前落跑的残局。 “那不然,婚礼就取消嘛。”吉丽娃赶紧说。 “取消?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轻易的说出这样的话。我说娃娃,你以为咱们这种员工不过五、六十人的中小型企业,凭什么和人家那种大集团攀亲?要不是你爷爷当年曾救了大老爷,我又正好连上个厕所都能救了心脏病发的他,这因缘际会之下,才让大老爷想起多年前和你爷爷口头约定要两家结亲的事,否则凭咱们家,只怕是爬天梯也攀不上人家。” “爬天梯多辛苦,咱们可以不要攀哪。” “呵呵,可现在咱们不必爬天梯就能攀上,这种天赐良缘怎么能放弃?” 吉丽娃受不了自家老爸到现在还在作梦,“老爸,哥哥已经跑了,没了新郎还结什么婚?”缺了新郎的婚礼,怎么想都觉得荒唐。 “没有他,还有你。你身高够高,长得和你哥也有七、八分像,只要稍微化个妆,肤色涂黑、眉毛画浓些,就十足像了。只是代娶,不会有人发现的。” 老爸在外围绕了半天,终于切入正题了吗? 就说嘛,从一个星期前哥哥留书出走后,老爸的脸色就没好看过,家里的气氛低得像随时有台风要成形,而今天她一下班回来,看到他喜上眉梢,还当他想通了,知道哥哥没娶千金女也没啥大不了,结果没想到他不是放弃,而是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重点不是有没有人发现吧?而在于我是女的,女的!而且我有男朋友了。” 一提到女儿的男友,吉品男就一脸大大的不以为然,可基于关心女儿,他还是分神讨论了一下,“不是分了吗?” 吉丽娃神色一黯,“只是……暂时分开。” 所谓的“暂时”是多久,她也不知道,两人都两个多月没联络了。她从波士顿回来后,和他见面不但没有“小别胜新婚”的喜悦,反而常常约不到人。 以往分隔两地,约会的机会本来就少,这一趟回来后,更是一个星期见不到一次面,到了后来,他主动说要彼此冷静一段时间。 一开始她不依,总是自己跑去找他,可见他每次都神情冷漠,每见一次面她自己就伤心一次,最后,她也只好同意。 个性上的差异、生长背景的不同,最麻烦的是,她爸爸很反对。但即使这段情谈得辛苦,可是……她真的在乎。 “你啊,别太死心眼,分开这么久,人家也许早有新女友了。” 她横了老爸一眼,不想提这个,反正他巴不得他们早早分手,他早早安心。 吉丽娃言归正传的说:“我和哥哥即使再像,性别也不会因为像而模糊掉,我扮成男人真的……太娘炮了。” 她的样子虽然偏中性,俏丽有型,可这样的型若真要“化身”成男人,还是有点勉强。哥哥和她长得像,所以他的样子就她看男人的标准,实在是受不了的娘。 不过最重要的是,不管如何,她就是不想“娶”那个富家女。 “呵呵呵,那位美丽天真无邪的千金就迷花美男,听说她还迷什么‘视觉系艺人’,因此看到你哥的相片一眼就爱上。你比你哥更‘漂亮’,她会更高兴。” 吉丽娃一阵无语,快被这段对话弄到吐血了。和她家老爸说话,她好累!老爸难道听不出来,她很抗拒吗?分明是在模糊焦点,故意无视她的心情。 没看过这么赖皮的老人! 好,既然他父不父,那她也只能子不子了。他要这么做,她只好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唬烂一下。 “与其叫我女扮男装的代娶,那干脆就用‘公鸡’代娶啊?古时候新郎倌因事不克亲自前往迎亲时,不都叫公鸡代娶?” “那是新郎远在天边无法迎娶,或朝不保夕、沉疾难愈才这么用。”吉品男瞪了女儿一眼。真那么做还得了?人家肯定马上找理由退婚。 企业大老的宝贝孙女嫁一只公鸡?光想就觉得他心脏负荷不了。 “老哥跑了找不到人,的确有可能已远在天边,而且,仔细想一想他也有病,大好姻缘不把握住,表示他脑子坏了,心理有病。所以,用公鸡代娶也没什么不对呀。”没错,这个时候她绝对要坚持。 “这样说来你不也病得不轻?可以轻松入豪门你不要,偏偏对一个普通得要死的男友死心眼,脑袋也不大正常,活该代替那只公鸡。”要不是兄妹俩在那里一个不娶、一个不嫁,连人家给的相片瞧也不瞧一眼,他也犯不着要他们猜拳来决定。 “我不要当公鸡。” “没人叫你当公鸡,你是新郎。” “我是女的,只当新娘不要当新郎!” 父女俩谁也不让谁,声音越来越大。 “你学生时代不是很爱玩什么cosy?而且因为你高,几乎每回都是演男的,周瑜、白马王子……清一色是‘花美男’啊。你就当又重温了一回cosy,只是这一回刚好演新郎而已。” “我是演穆桂英,不是周瑜,不是帽顶上有两根长雉鸡尾巴的都是周瑜好吗!还有,我没扮过白马王子,那是公主!” “明明是王子,你穿着泡泡裤!” “就跟你说那是公主,穿的是蓬蓬裙!” 争得有些喘,吉品男顺了口气。“反正我觉得你cosy都像反串。欸,总之,目前是骑虎难下了,你不会希望一桩好好的喜事反让两家反目成仇吧?” “哼!”真会反目成仇,那也是老爸自找的。 长叹了口气,吉品男早摸清楚女儿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改变了方式说:“你想想,人家纡尊降贵的要把宝贝孙女嫁给你哥,要是知道你哥居然逃婚,那对大老爷来说是何等颜面无光的事?人家要对付咱们这种小小咖太容易了,你啊你,只要稍稍牺牲一下,让一切圆满不也很好?” 吉丽娃安静了下来。 “我老了,也许真做了让你们兄妹不高兴的决定,可这也是我以一个父亲、以一家公司负责人的身分衡量再三所做的决定,是真的认为这样做是明智的。” “爸。”吉丽娃的心有些犹豫。看着老爸和她稍微争吵就气喘吁吁的样子……看来老爸年纪真的大了,小时候追着他们这不受教的两兄妹满园子跑,也没见他这样。 他们家公司不大,却是老爸一手打拚努力来的,是他的命,公司要真因为这样出了问题,老爸不知道会怎样? 她的父母是再平凡不过的结合,没身家、没背景,夫妻俩就靠两双手一路辛苦过来,年轻的时候过得太辛苦,她妈妈后来甚至是过劳死的,大概也因为这样,老爸才会觉得儿子或女儿若能攀上豪门,那才是幸福…… 想到这里,吉丽娃也没一开始那么生气了。 见女儿神色稍缓,吉品男秀出好处。“女儿啊,只要你明天代娶,你之前要求的长假假条,我就签了。” 犹豫的心一震,“老爸,你……脑袋没坏吧?我可是请了一个月欸。”老爸常常超时、超日压榨她和哥哥,有时连六日都得加班,请假?哈,躺在医院不能动再说。如今……“爸,我请一个月,不是一个星期,你、你真的要签?”她怀疑的又问。 吉品男一脸有感而发的愧叹,“想一想,你进公司也好几年了,我还真没让你好好的休过假,是我对不起你。既然你提了,若再不放你假,就是我这当爸的不是了。” 吉丽娃原本心软就要同意,可老爸的话提醒了她,他平常的严苛,她马上自动加码,“连国外旅行吃住的钱一并全额补助?” “当然当然。”吉品男不忘再告诉女儿他的慈父心。“一个月太少,我主动放你两个月的假。” 听到这里,她反而不安了—礼多人必诈! 没办法,从小到大吃太多老爸给的闷亏了,她家老爸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所以亏都是她和老哥均分,现在老爸会提这么亏的建议,肯定有鬼。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问:“老爸……你不会玩什么阴招吧?” “怎么会?我机票都替你准备好了。”马上拿出机票证明所言不假。 吉丽娃心里顿时转为感激,为自己的多疑而愧疚不已。“爸,你真好!” “欸,父女嘛,怎么跟我客气了呢?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你就代兄娶嫂,让事情圆满。” “喔。” 赚人热泪的父女对手戏突然冷了几分,吉丽娃这才想起自己答应了什么事,心里不禁哀伤了起来。 第二章 走到红毯的那一端是她的梦想,可是,她的梦想是要当新娘,怎么会当不成新娘却成了新郎呢? 哥订婚时她在国外出差,错过了看十八岁小嫂子和亲家一家人的模样,之后也老是阴错阳差的没见着,不过,听说即使是两家订婚,她最想看的那个小嫂子“游手好闲”的哥哥—因为她猜拳猜赢而“无缘的丈夫”也没出现。 这个人倒是挺神秘的。 唉,上回错过了看小嫂子的机会,没想到头一次见面,就是要“娶”她的时候了…… 欧买尬~这算不算“世事无常”? 她,吉丽娃,二十五岁的俏女郎,明天却得当个新郎,娶十八岁的幼齿美眉为妻— 真想哭啊! 无论心里觉得有多么荒唐、多么不可思议、多么不合理……当“新郎”的日子还是来了,并不会因为她的极度排斥,太阳就不升起,地球就不运转。 吉丽娃一夜无眠,一早便浑噩的进行着娶亲的繁文缛节,浑噩的挽着新娘进礼堂,以死鱼眼“专注”的听着新娘父亲感性的交付之言;浑噩的交换了戒指,还闪神的差点把戒指戴到新娘的拇指,引来眼尖的人一阵笑;浑噩的掀开新娘头纱交换誓约之吻— 她本来只想亲亲脸颊蒙混过去,没想到小妻子看来娇怯怯,事关自己权益可就强势得很,只亲脸颊显然不能满足她,小妻子竟不容拒绝的一把凑近她的脸,一来就是绝对重口味的法式热吻,吻得在场的年轻宾客一阵口哨,连番叫好…… 在一连串的浑噩中,吉丽娃唯一的体会,就是小妻子绝对热情如火,洞房花烛夜保证值得期待……咳,当然,这是在她是个真男人的前提下。但是,她是个假男人,所以她只有一条路可选—走为上策。 不过怎么走? 她正苦思如何脱身之际,就看见老爸和几名公司干部一脸凝重的走了过来,说国外刚成立的分公司出了状况,要新郎马上起身出发去处理。 在注意到老爸末了的“一眨眼”,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老爸早替她想好了要如何脱身,怪不得允她的假答应得那么阿莎力,还额外加了天数,分明是她的“流亡之旅”嘛。 真是只老狐狸! 但她还是得依老爸的计划走下去,于是在宴会结束之际,她努力安抚失望的小妻子,虽然无法“身体力行”的讨好她,可补足了甜言蜜语— 宝贝,我也舍不得和你分开,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宝贝,等待其实也是爱情的一部分,因为活在你的爱里面,我享受这样的甜蜜负荷! 宝贝,我想我能够体会道明寺跟杉菜分离约定再重逢时说的话—日子真的好难熬,好想把世界的钟都调快。 宝贝,你这磨人的小东西,等我回来看我怎么惩罚你~ 管它是少女漫画、琼瑶小说,还是张学友的情歌,反正只要混搭得出效果好就好。 原以为实在太恶心她会边说边吐,没想到事实证明她适应良好,而且还越说越顺口,这是不是在无意间挖掘出,她其实很有当西门庆的潜力? 还好十八岁的小妻子虽然有些小娇气,大致上却温和善良又容易讨好,一段甜到反胃的情话听得喜孜孜、飘飘欲仙,在她裹着厚布的胸前磨蹭撒娇了半天,就放手让她出国“处理公事”,承诺会乖乖等她回来。 这样乖巧甜蜜的妻子……老哥,你为什么不要? 虽然才相处一天不到,可她发现这小嫂子真的很好相处,甜度破百,只要是男人,不要太八股、太异于常人的,都会喜欢上…… 厚!无聊的同情心又泛滥了,她该担心的是自己吧?吉丽娃在内心哀叫。 看看她现在遇到的是什么倒霉事件— 小妻子在机场上演十八相送,是十个小时前的事了,原本预计八小时左右就能抵达美国,结果飞机却在空中多盘旋了近半个小时才降落,原因是大风雪,视线不良。 拜托,都三月份了,还有大风雪?现在的天气真是够诡异。 等飞机好不容易安全降落,心中大石早该落了地,但在机场内望着外头停了一阵后又持续下的风雪,她仍然欲哭无泪。 因为大风雪使得飞机航班大乱,想走的走不了,而被飞机陆续载来的旅客就同样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大风雪除了影响航班,也影响陆上交通,外头的马路因为积雪过厚,车子都动不了,连铲雪车也派不上用场,一大票的人因此困在机场为了如何安身而忙得团团转。 吉丽娃真的快哭了,她是订了饭店没错,可饭店在遥远的另一边,计程车不载客,用走的只怕在冻死前也走不到。 但继续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于是她只能振作起来,听从另一名旅客的建议,到附近的旅馆暂住一晚,明天再说。 机场附近的旅馆,在这样的日子里通常是一房难求,在问了八、九家全数客满后,往第十家前进时她决定,这次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住下来了!管它环境有多烂、没客房只有储藏室—什么都好,只要能让她窝一晚就好。 因为她真的好累,结婚前一夜没睡,当天又紧张得要命,精神压力大到差点崩溃,而如今有着时差,又加上在雪地扛着重得要死的行李走了好几里路…… 说到这个,她没事干啥在飞机上卸了男妆和一身西装革履的行头恢复女装,让自己踩着一双三寸高跟马靴在雪地上行走,一头很有女人味的微卷长发上还铺了层雪花?而雪花随着风雪不断落在她发上,然后还越叠越厚。 蠢,真是够蠢! 总之,她的体力真的告罄了!这次不管怎样,她一定要住下来。 第十家终于到了,一家名叫“伯翰”的旅馆,是一栋真的还满老旧的房子,她没想到机场附近还有这样的房子。 推开门,她注意到有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挡在她前面,一头略显凌乱的短黑发……是个东方男人? 她不管那人,直接开口,“老板……” 结果对方也在同时间开口,“还有没有房间?” 五十多岁的白人胖老板夫妇笑着说:“只剩最后一间,显然是这位先生先。” 吉丽娃厚着脸皮,急急的说:“可是,是我先叫‘老板’的欸。”这种时候,管他要不要脸、讲不讲理,有地方窝身才是王道。 丢脸算什么?这种情况在外头继续流浪,可是会要人命的! 高大男子侧过脸,冷眼看了下她,嘴角有抹讥讽,拿了钥匙就往房间方向走。 “喂……你……你……”情急之下,吉丽娃追出数步,无意识用了中文。 男子一挑眉,“干么?要一起住吗?”他也改成中文说。 原来他会中文?太好了!“你刚才说的话,是在骚扰我吗?”这人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说起话来这么令人想打他? 低沉的声音出口,“骚扰?呵,真抱歉,我只骚扰女人。” 他……他说她不是女人厚~因为长相少了几分柔美,她一直努力让自己看来“很女人”,而且她最讨厌这类的冷笑话,而这恶霸男人偏要踩她痛脚,真的很令人讨厌! 吉丽娃一咬牙,挤出冷笑,“我也只接受男人的骚扰。”哼!这种会欺负女人的男人不是男人。 高大男子瞥了她一眼,随即转身走人。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老遇到倒霉事。 眼巴巴的看着那讨厌的男人不再理她迳自走掉,而她却还不知道要在雪地中流浪多久,吉丽娃转身又来到柜台前,“老板,可不可以有个地方给我住?只要可容身就好了,就算是储藏室也没关系。这种天气……还真不知道要在外头冻多久才找得到地方住……拜托啦,老板。” 她要赖在这里,不想再往下一间旅社走了。 老板夫妇俩看她一脸疲惫,行李不少,外套又几乎全湿了,可见在雪地中走了很久,犹豫了下,老板娘说:“是有个地方,真的是储藏室,我们可以供给棉被,住一晚是可以,可是……” “真的吗?”吉丽娃喜出望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完全不想让老板娘把“可是”之后的话说完。 可是很脏? 可是要自己动手打扫? 老板娘要说的大概就是这些“可是”吧?比起她和她的行李得继续在风雪中流浪,这些都是小事啦! “老板娘,你真是好人,谢谢。”吉丽娃由衷感激,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老旧旅馆是木板隔间,就连隔壁掉了一枚铜板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这里的床也是木制,无论爬上床或翻身,都会发出一些声音,更何况是— 唧拐唧拐……“啊 啊……”唧拐唧拐……“啊……” “噢……宝贝,你真是xxx的实在太棒了!那对雄伟的大xx晃得我快脑震荡……放荡的女人……” “啊 啊……”唧拐唧拐……“用你的大xx带我上天堂……”唧拐唧拐…… 吉丽娃一双大眼布满了血丝,一张脸却比牛番茄还要红,有明显火气太大的迹象。 别误会,那些很的对话不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而是从隔壁房传来的,她只是很不幸的住在“片片场”隔壁。 原来,老板娘没说出口的“可是”是这样啊……亏她还自作聪明的用了很多不同的答案代入,结果套句柯南的名言—事情的真相只有一个! 储藏室隔壁的房间里,住了一对“很爱做”的男女。 她住进这小储藏室里不到五小时,他们已经是第三回合了,声音之大、对话之火辣,已到了让她瞠目结舌的地步。 这一对是怎样?不想睡也不让别人睡吗?真的是很吵欸…… 第三回了,她还要继续忍吗? 在第二回时,她以为应该结束了,正常人没那么好的体力可以再来一次了吧?结果事实证明,隔壁住了一位罕见的“一夜n次郎”! 第三章 在唧拐声频率变急促、女人的尖叫声拔高,只剩粗重的喘息声后,吉丽娃下定决心去敲门沟通一下。 她站在隔壁门口,抬高手,深呼吸,砰砰砰三声连捶。 “哪位?” 她怔了一下。这声音是……方才在柜台前遇到的那个可恶男人? 不是只有他一人入住吗?难不成他三更半夜还召妓?厚,真恶心! 思及此,她的火气更大了。“冒昧打扰一下!” 约莫过了两分钟,才有人来应门,门一打开,对方高大的身子几乎占满整个门框,一看见是她,似乎也有些讶异。“有事?” 就是这家伙! 吉丽娃忍住火气说:“先生,你不会觉得很吵吗?” “你是来向我道歉的吗?”方才她的“激 情演出”,他听到了。 这什么意思?莫非他和女人卖力演出,她没大声叫好所以该道歉?她更气了。“三更半夜不睡觉,扰人清梦真的不好。” “什么?我修理东西干你什么事?”相机出了些问题,他连修都不能修?何况他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都还没怪她叫床声扰人,她倒先来兴师问罪了。 修理?“你要‘修理’你的女人别人管不着,可是请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修理,真的很吵。” 男人皱起眉。他修理相机不会吵,她不知节制的叫床声才吵咧。“你管好自己吧。” 她都忍受噪音够久了,还要怎么管好自己?“你三更半夜的还在‘拍片’,唧拐唧拐的声音真是吵死人,很没公德心耶。” “那是你吧?叫你男朋友不实或想像的浑话不要说得太多,什么叫那对雄伟的大xx晃得他脑震荡?这种水准就晕头转向了?嘿……”他凉凉的看了眼她没什么料的胸口。“还是他脑袋想到哪个女人了?” 吉丽娃瞪大眼。这男人嘴巴之坏真的有够少见……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在取笑她“没料”!他不知道女人都很在意这个吗?“你才是咧!当心命根子断了,上不了天堂反坠地狱!” 男人双手盘在胸口,有趣的看着她。 “干么?看什么?”她仰起脸,保持住气势。 “这么关心你用不着的东西做什么?” “什么?”她的心跳诡异加速中。 “我说,这么关心你用不着的东西做什么?”他不介意重复。 “你、你、你……”吉丽娃一张脸红得通透,分不清是气红的,还是吵架的话题太十八限所致。“谁、谁、谁关心了?管它大小、长短、持不持久,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都想那么多了,还说不关心?” “……”不要再斗了,再斗下去也不会赢,搞不好还会气得当场吐血。吉丽娃气恼得说不出话来。 正当两人一轻松一紧绷的对峙时,突然— “啊 啊 啊……”唧拐唧拐……“你这讨厌的坏东西……” “你这荡妇……今晚不让你睡……让我们一直在天堂吧……”唧拐唧拐…… 对峙的两人当场一阵无语,原来,另一边还有房间,是和这头的房间隔一片门板的,片片场不在这一边。 下一刻,两人忍不住异口同声对着“连四发”的男女咒骂,“下地狱吧!”而后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误会冰释,干笑声夹杂着令人尴尬的叫床声,两人没有握手言和—基本上,这种事也不知道怎么说抱歉啦,就这么扯平了吧。 各自回房后,吉丽娃觉得刚刚和那男人火冒三丈的吵过后,她好像已经没那么火大了。 下次再看到那个恶质男,她应该……会跟他打声招呼了吧? 【第二章】 “……好乖,我会早早把事情处理好,早点回去。我爱你哟,啾,不够啊?那再来一次,啾,行了吧?好了,我要出门上班了。掰。” 结束通话后,吉丽娃吐了口气,翻了个白眼。 每天一早都得来通和小妻子的甜蜜热线,这种为人夫的日子,她还得要过多久啊? 臭老哥都是你害的! 昨夜后来大概真的累了,末了连唧唧声也不能撼动她入眠的决心,她总算沉沉的睡去。 一夜好眠后,她心情较好了,只是……外头的雪不知道停了没? 吉丽娃下床来到窗子前往外看,风雪缓了许多,铲雪的车子不知何时已在外铲出了车道,较之昨天的冷清,今天外头已经陆续有人车活动。 坐回了床沿,她原本又懒病发作的想爬回被窝,可刚一动作,她就想到这件储藏室是人家好心借她暂住的,现在早上八点多了,该收拾一下离开,回到她原先订好的饭店去了。 收拾行李之际,吉丽娃看到化妆包上的娃娃吊饰,闪神了一下。 他还好吗?送她吊饰的那个人?--她两个多月没联络的男友。 还是男友吧?虽然两个多月没联络了,可他们只约好冷静一段时间,并没有说要分手。即使她其实也想过,会不会真的让老爸料中了,人家已经交了新女友? 她甩甩头抛去这个想法。和张嘉俊交往的时日不算长,可他是她选择且喜欢的人,她应该要相信他。 这么想,她心宽了些,传了封简讯给他-- 俊: 我遇上了美国的大风雪,有点吓人,可隔天街道上的雪景真的好美! 这一幕我体会到了,只要越过了迷惑、困境,等在前头的会是美景。 我想你。 娃娃 简讯送出,行李一切就绪后,她想到旅馆的小餐厅喝杯热咖啡、吃点东西后再走,于是便把行李先搁着出了房间。 关上门,她向隔壁紧闭的门扉看了一眼。 那个男人还在睡吗? 想起昨夜的误会,彼此的唇枪舌剑,她当下火冒三丈,只差没拿根针缝起他嘴巴的事,她就觉得一整个好笑又害羞。 那人嘴巴坏,可到底是个男人,即使说了些限制级的字眼,好像也还能被一般人接受。可她是女生,居然说得出“当心命根子断了,上不了天堂反坠地狱”这样的话? 噢,老天!她真不敢相信自己……不愧是娶过老婆的人,说起话来,越来越像欧吉桑了。 想着,吉丽娃一张脸又因为昨天自己口没遮拦的话红了起来,她深呼吸几下平复心情,朝餐厅走去。 经过柜台前,胖老板跟她打了个招呼,“哈罗,昨晚睡得好吗?”他眨了眨眼问。 吉丽娃笑了出来,以流利的英文说:“好极了,只是,你知道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胖老板会意大笑,“不介意的话,今晚还可以再借你住一晚。” “似乎是个好主意,但饶了我吧。” 在胖老板有些夸张的笑声中,她买了餐券,进了在柜台左侧的小餐厅,里头的十来张桌子已陆续有人入座。 吉丽娃找到靠窗子的位置,然后,她看到了昨天的那个男人。 初见面时他那件有些厚度的灰色风衣,此时正挂在椅背上,而那头利落的短发此刻也很整齐,他有着高而偏瘦的模特儿身材,目测身高少说一百八以上。 这样的身材,已经够让人羡慕,再搭上那张俊得过火的脸,那就不只是羡慕了而已-- 过分!世上为什么老是出现这种几乎没什么可挑剔完美生物? 眼前的他一身深色高领套头棉衣,外搭v领厚毛衣和西装裤,简单而平凡的穿着,一到他身上就像施了魔法般变得有型。 注意到他此时正认真地翻看着一叠类似相片的东西,吉丽娃好奇地朝他走了过去。 “我可以坐下来吗?”说着,她便径自坐了下来。 男人扬了扬浓眉,不置可否,没有开口招呼,只是继续低头看着相片。 “相片是你拍的吗?”白皑皑的一片,好像都是雪景。 “嗯。” “我可以看吗?”这人的态度真的会让人想扁他,以他龟毛加机车的烂个性,大概也会拒绝她吧? 她一边摸摸鼻子,等着被拒绝,一边乖乖地等服务生端上早餐。 等了又等,恶质男仍没说话,吉丽娃见他仍自己专注地看着相片,时而皱眉、时而摩挲着下巴……就是连句“可以”或“不行”都不跟她说。 他的相片到底给不给看啊? 就一个答案yes or no,干啥不说?要知道她吉丽娃也是有劣根性的,别人越不理她,她就越爱招惹,越不让对方专注在他的事情上。 而且人在异乡更觉得寂寞,她想要说话,所以,这恶质男活该耳朵得不到清净。 “外面的雪好美,都三月了呢,还下那么大的雪,这到底好还是不好呢?啊!真有趣,你瞧,外头的小孩子在堆雪人了,好想加入他们哦。”吉丽娃托着下巴,自己讲得很高兴。“啊哈哈……那个雪人堆太大了,这样要弄到什么时候……” 很吵!男子瞪了吉丽娃一眼。 她不理会他的瞪视,继续讲,“雪花是很美啦,可是这样一阵阵的下个没完真的好烦,一般人应该是会这么认为没错吧?不过,我想你会巴望着它一直下下去,你这么爱拍雪景,一定会这样想吧?” 咦?服务生什么时候端来咖啡的? 端起桌上刚注意到的杯子,她啜了一口后又说:“我告诉你喔,我虽然三不五时会到美国出差,可老是和雪错过。我第一次看到雪是在波士顿的圣诞夜,印象很好喔,尤其一面赏雪一边喝着热呼呼的咖啡,那种感觉真是一整个幸福。 然后我就许愿,希望男友跟我一起出国赏雪喝咖啡,可现在……外头正下着雪,我也正在喝咖啡,可却不是和男朋友……”她忍不住在心中叹息,话说到后来真的是心里话,而不是故意闹人家的了。 还来不及接续话题往下,男人便把桌上一叠相片推到她面前。 第四章 “咦?” “你不是要看?” “你不是不给看?”动作这么突然,害她吓到了。 “我没这样说。” “可你也没说可以看。” “方才你问我可不可以坐下来,我没回答,你就大方坐下,看个相片你怎么反而多礼起来了?” “喂,座位是公共的,问可不可以坐只是‘礼貌’,你拒绝我,我还是会坐下,可相片是你私人的,你当我是土匪啊,不经人家同意就翻看?” “你不是土匪,是强盗。” “我?”她又惹到他什么了?“强盗是当着受害者的面,不经同意强占财物,请问我哪里像强盗了?” 男人将她喝到见底的咖啡杯拿了回来。“这里的咖啡和早餐是自助式的,你没去拿你自己的,却拿着我的咖啡猛灌,这不叫‘强盗’叫什么?” 吉丽娃瞪着那只剩几滴咖啡的咖啡杯,楞了好一下,这才尴尬地笑出来,“咖啡原来是你的,我还以为服务生什么时候送过来了呢,呵呵……” 桌子就这么小,可能是他方才担心相片沾到咖啡,这才把咖啡杯摆得老远,没想到中途加入的她,就这么顺手又顺口得喝了他的咖啡。 吉丽娃想了想先离席,回来时手中多了两杯咖啡,她将一杯搁在他面前,然后又去取回两份早餐,递了一份给他,这才坐下来。 “咖啡师告诉你,本人不是强盗,没人抢了东西会再赔一份回去的;至于早餐则是道歉,很抱歉因为我的过失行为,让你产生了误会把我当强盗看。” “嗯哼,原谅你。” 够了喔,这人真的很“冷”耶。 吉丽娃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然后学着他似笑非笑的欠扁的表情时候:“虽然我实在不太喜欢你这种人,可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一两个不对盘的朋友,让人生变得不同吧,是不是?你好,我叫doll。”刚认识,她实在不想介绍自己的中文名字。 doll?洋娃娃?“我以为叫doll的都长得娇小可爱。”他挑眉,微讽地说。 “洋娃娃也有很大只的,你不知道吗?”她白了他一眼,身高一七二的娃娃的确是……大只了点。 “我叫jerry。” “哦?有个偶像明星也叫jerry耶。虽然很不想说,但叫jerry的还长得都不赖。”说完,她笑望着他。 这家伙,一看就知道在外貌上被赞美惯了,连个谦虚一下的表情都没有,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啧! 她又啜了口咖啡,拿起几张相片来看,“你的相片,拍得很有感觉哟。”瞥见欠扁的男人又挑眉,八成当她随口胡诌,吉丽娃也不以为意。 “我学生时代参加过摄影社,自己相片拍得不怎么样,但还算看得出好坏。只不过……清一色的雪景,你真的很喜欢拍雪景呢。怎么?你不喜欢拍人物吗?”都是自然景观和静物。 闻言,他又顺手丢了一叠人物随拍给她看。 没想到他的人物也拍得不错,“你用光线和角度融合出自己的风格,感觉上像用拍照的方式在写诗……哗,真的有水准。”她拿出一张太阳西斜、老妇站在自家屋檐下笑吟吟地看晒谷的相片。“这张很不错,温暖、满足又幸福。” “为什么这样的形容不是在其他张相片?这几位原住民小孩烤着鱼吃的感觉也不错。”他从她那叠相片中拿出其中一张。 “这个啊……也有这样的感觉,可情感上仍不够饱满。像老妇这张有些沧桑、苦尽甘来的脸,和成熟金黄的稻禾、夕阳相互辉映,这样的画面、情感是完美的组合。”抬起头对上他的笑容,发现这次他不再要笑不笑、皮笑肉不笑的,而是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俊男一展颜,果然很有让人想尖叫的威力啊。 吉丽娃有些害羞地说:“不是这样吗?” 原来有人走得进他的世界,jerry笑着说:“看不出你这种人也分得出相片的优劣。” “我这种人?” “粗制滥造的,原来也有细腻的一面。” 吉丽娃闻言,为之气结。 你听听、你听听,这个人每句话都让人有痛扁他一顿的冲动! 她气到嘟起嘴不说话,很怕他接下一句好话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不顾形象地挥拳。 就在她以为彼此间的话题终结时,jerry笑了道:“你挑的这张相片,我也很喜欢。” 原以为这女生是大咧咧的没什么神经,八成又是一个拜倒在他皮相下、想尽办法要接近他的花痴。可现在他发现,她其实有颗纤细温暖的心。 那种发自内心的细腻温柔,很吸引人。 吉丽娃诧异他的那句“喜欢”竟如此温暖,像是也认同了喜欢这张相片的人。 这一瞬间,她好像在这男人一次次的毒舌中,看见了他藏在不怎么美丽话语下的言外之意。 “有人是同样的感觉真好。”她有些呐呐地说。他这样直接的认同让她害羞了,她还是习惯他毒舌的样子。 呵,这女人喧宾夺主了吧?“这句话要说也该是由我来说吧?” 谁说还不是一样?爱计较。她自爱心里偷扮了个鬼脸。“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昨天你也是下了飞机后被困在这里的吗?” “正好相反,我是打算出国,但航班取消而被困在这里。”他看一下外头已然停下来的雪,“方才问过航空站,今天的航班应该会全面恢复。我等一下就要去机场了。” “这样啊,真有趣,一个入境,一个准备出境,可一场大风雪却让我们认知了,虽然一开始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了……”那个十八限的话题就别再提了吧。 “唧唧唧唧……”下一秒,jerry突然面无表情地学起了那声音。 “噗……哈哈……”吉丽娃忍不住笑出声。这不怎么有表情的男人原来是个冷面笑匠,看来她这回的“流亡之旅”,也不全然没好事发生。“虽然缘分结得很仓促了些,可是,很高兴认识你。” “绕了我吧,这样的缘分还是不要太长好了。” 吉丽娃笑着白了一眼,“啧,干么这样说!” 她正想再来杯咖啡庆祝认识一个新朋友时,手机响起简讯的铃声,低头一看,她的心雀跃狂跳。 是俊!他这么快就回简讯了?“不好意思,我看一下简讯。” 果然坏事连桩,好事就会成双。忙打开讯息察看-- 娃: 谢谢你还愿意和我分享生活点滴,可是我希望这是最后一封了。 我和新女友已交往一个多月了,这样说,你懂吗? 一切到此为止吧。 嘉俊 和新女友已交往一个多月了……这句话,在脑中、眼前一再的重复,令吉丽娃的脸色瞬间苍白,脑袋也白了一片。 好一会儿后,她轻轻地收起手机,脸色依然苍白,却故作镇定地继续欣赏着相片,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餐,呆呆地坐在原位置,放空似地看着外头的雪。 “喂,你不回房收拾吗?”在她又一次差点打翻杯子后,他看不下去地说。 这女人怎么了?原本有活力的脸一下变得忧郁,喋喋不休的嘴也突然像被下了噤口令般沉默下来,眼神很茫然,仿佛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怎么了?和那则简讯有关吧? “嗯,好。”吉丽娃失魂落魄地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却不小心撞到桌角,差一点打翻了咖啡。 “你的手机忘了。”他追上她说。 “噢,对喔。”她勉强勾了勾嘴角,接过手机,但往前走了几步,又踢到阶梯往前扑,幸好身后的jerry长臂一伸,千钧一发的揽住她。 “小心!”他皱了皱眉,“你还好吧?” “没事。哈哈……可能……可能昨天没睡好,好好补个眠就好了,没事……” 笑着笑着,心酸熏红了眼眶,她连忙低下头来,快步离开。 分手快乐 请你快乐 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离开旧爱 像坐慢车 看透彻了心就会是晴朗的…… 没有人能把谁的幸福没收…… jerry看着吉丽娃站在百寸大电视前高歌,唱歌架式和他偶尔来这里度假、晚上吃晚饭非到这里高歌几曲的祖父还真有几分像。 在美国,因为不爱唱歌,他其实是不知道哪里有ktv,但这里有比ktv更好的麦克风、更棒的音响、更大的荧幕。 这里是他家在美国东岸郊区的度假别墅。 那为什么,他们两人又会出现在这里? 照理说,今天飞机恢复航班,这个时候他该飞往他的下一个摄影地点了,怎么会在这里听她唱歌? 他时间不多,再过几个月,要这样自由的到世界各地旅行摄影,就是不可能的事了,届时出国也只是为了公务。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居然会担心起一个相处不到一天,一开始还互看不太顺眼的女人,并因此为她改变了既定的行程? 早上,他提醒她回去整理行李后,他也随后回房拿行李,准备办理退房,但走在走廊时,他隐约听到了压抑的哭泣声。 回房后,那哭声因为仅隔着一片木板而越发明显,他皱眉看了下表,原本想装作没听到她的哭泣声,可是,两人稍早的对话不断地在他耳边重复-- 老妇这张有些沧桑、苦尽甘来的脸,和成熟金黄的稻禾、夕阳相互辉映,这样的画面、情感是完美的组合…… 真有趣,一个入境,一个准备出境,可一场大风雪却让我们认知了…… 虽然缘分结得很仓促了些,可是,很高兴认识你…… 想到她神情愉悦感动地看着他拍摄的相片;想到她扬着笑容告诉他,很高兴能认识他,遗憾他们没更多的时间可以相处…… 第五章 而她刚才却不笑了,还恍神地出现许多笨拙的行为,若没人看着,难保不会出事…… 以他以往的性子,不会被这种无聊的事绊住,也不会认为留下来能帮到什么,可奇怪的是,这次他走不开。一想到她那张明明伤心得要死、却故作轻松的笑脸,他就走不开。 再三犹豫后,他打电话到机场取消机位。 而在那之后,他也不去打扰她,因为他知道那女人只怕善良到担心自己的情绪会成为别人的负担,才会在他面前忍着不掉泪,硬要到回房关起门才哭。 她哭泣时他去敲门,只会强迫她收起情绪,又伪装起自己。 一个多小时过去,吉丽娃苍白着一张脸,眼睛红肿地拖着行李走出房门。 约莫同时,jerry也把房门打开。 她诧异地看着他,“你不是去机场了?” 他淡淡地开口,“机场随时可以去。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吉丽娃有些诧异他的话,但随即一想,摄影师的研究都很锐利,他一定是看穿了什么了…… 他是为了她留下的吧? 他们非亲非故的,他是在不必这样做。这男人这么认真地很讨厌,讨厌到…… 又惹得她想哭了。 其实,他除了嘴巴有点坏、态度有点欠扁外,称得上是个好人。 “你其实不必特意留下的。”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嘴巴这样说,可她真的很感动,在异乡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被甩了的悲惨时刻,居然有个人愿意打乱自己原本的旅程,给她温暖。 “虽然你说实在不太喜欢我这种人,可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一两个不对盘的朋友,让人生变得不同,对吗?”jerry又是一脸欠扁样,“得先说啊,认识我这个不对盘的朋友,你的人生不见得前途光明。” 吉丽娃笑出来。“我也真没想。”眼眶又不争气地红了。 这个男人,尽管在安慰别人时,嘴巴一样不饶人,就连表现温柔的方式也是夹枪带棍,可那也许只是他想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也好像懂得避开那些虚张声势的嘲讽,直探他的温暖了。他想给出暖意,她感受到了。 “说吧,想去哪里?” “每当我遇到伤心的事,我就会自己一个人跑到ktv唱一夜的歌。” 在那里付了钱、待服务生送来餐点后,门一关起来,爱哭、爱笑,高兴发疯、高兴大吼大叫、大醉一场,都没人会管。 ktv?jerry微蹙起眉。 美国哪里有ktv他不知道,但是他家的度假别墅就有一间隔音好、设备一流的影音播放室。 于是,他带着她来到这里。 她果然卯起劲来选歌,从“听海”、“别让我最后才知道”、“傻瓜”到“分手快乐”……清一色全是情歌,而且都是失恋情歌。 原先只是猜测,但看了这些歌名,他已可以确定令她心情沮丧到极点的事正是情伤。 吉丽娃每唱完一首歌,就会回到jerry身边和他聊上几句,喝了几口酒才又继续唱,唱完“分手快乐”走回来时,她步履已经有些飘浮,一坐下,手就又往酒瓶伸去。 不过,有人的手早先一步将她的手按住。 “呃,我要喝……” “你有点醉了。” 吉丽娃往沙发椅背靠去,她的酒量自己很清楚,还不到醉,只是走路有点飘,她的神智其实很清醒。 不过,如果不想醉,是真的该打住了。 她靠在沙发上,jerry则正品尝着他手上的红酒,这个角度,她可以看到他俊美的侧脸。 “jerry,你真是我这几个月来遇到最好的事了。”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紧接着道:“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说‘相反的,你是我这几个月来遇到的最大的麻烦。’”她学着他酷酷的,有些不耐烦的表情,jerry失笑回应,“你真了解自己。不过,我倒很好奇,这几个月来谁找了你麻烦?” 直接问情伤,她不见得会愿意说,先让她吐吐苦水,也许就会把今日的伤心顺道说出来。 吉丽娃随机语气不平衡地说:“我啊,从小就长得比同龄的女生大一号,长辈师长因此常把我当男孩子看,连我爸都当他有两个儿子。其实……我很女生的,我想撒娇。想要有人疼……可是,也许是长相一副很‘坚强’的样子吧,我常被忽略了。 而我哥从小身体就不好,我爸妈出于担心,不知不觉就过度溺爱。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养成他任性、不负责任的个性,连娶老婆也敢……咳……”她说到一半连忙打住。 看来她酒真的喝多了,差点连着不能说的秘密都守不住。 jerry看了她一眼,不否认他的好奇。不过她打住不说,他也不勉强。 “那个……总之比起我哥,身体强健到连冬天淋了一夜雨都还感冒不了的我,理所当然的被父母晾在一边,所以很小的时候,我就把‘被宠爱’这件事寄托在恋爱上。” “你很小就想恋爱?” 吉丽娃笑了,几许醉意让她更显娇憨,“不,是想被疼爱,不过,我国小的恋爱记录是0,国中还是0。因为长得太高又一头短发,没哪个男生当我是女的,男朋友没交到,哥儿们倒一堆。”她幽怨一叹,眼尖地发现jerry居然笑了。 哼,笑吧,她情路的“坎坷”还不只这样呢。 “我高中念女校,放学后却没男生在校门口为我站岗,就算有,也不会是来送情书告白的,想单挑还比较有可能。没有异性缘,倒是一堆学妹、学姐哈我哈得要死,情书收到手软。还好本人意志坚定,很确定我爱的是男人,要不然早早就‘出柜’了。”眼角余光瞄到有人笑得更开心了。 “咳……不错啊,桃花还是满旺的。”他勉强克制笑意,安慰地说。 吉丽娃横了他一眼,“好不容易,上了大学有人追了,交的第一个男友竟是双性恋,恋情只有短命一个月,最后惨败在男人手上,对我打击很大,还因此恍神了一个月。 之后,我心理就有点‘变态’,讨厌花样美男,怀疑帅哥全是同性恋。然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看到两个不怎么美丽的男人在接吻,我打击更大了……jerry先生你可以大方笑,我不会怪你,我现在回忆起那段日子,也觉得自己怪怪的。 大学四年级下学期,又有了一段恋情,也被以个性不合为由分了。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个性不合是因为我太依赖,那个学长原本以为我是个很独立的女生。然后就是、就是现任男友了……不,现在只能说前男友。” jerry啜了口红酒,静静地聆听。 “他很平凡,长得顺眼但称不上帅,是某上市公司的工程师,身家也平凡,只是农家子弟。我爸不喜欢他,但那个人对我很好,算得上宠我,也会制造一些小浪漫让我很感动,有一天,他送我一朵红玫瑰、一张自制的小卡片,我就这样被打动了。想一想,我其实很容易被讨好。 交往近半年,那段日子我很开心,虽然双方各自忙碌,见面机会不多,约个会也得偷偷摸摸地找尽借口,可第一次有男生对我这么好,我很珍惜。我知道这段感情给彼此压力不小,但我以为可以和他携手走过来的,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么想的人只有我自己。 我以为他提出冷静期只是想好好地思考,怎么让情路走得更稳健、更踏实,讽刺的是,在我这么以为的时候,他已经交了新女友。”她笑了,眼眶中的泪终于跌落,“更教我伤心的,是他还挽回都不给我机会,直接就判我出局,原来是早打定主意抛下我。 我的位置总是这么容易被取代,曾经围绕在我身上的宠溺原来这么容易就收了回去。一想到他是不是也费神地替新女友做卡片?是不是也傻乎乎地 带着玫瑰想给她惊喜,一想到这些我就……就……”说到伤心处,她的手又摸上酒瓶,想借酒烧愁。 “你的前男友只能说是喜欢你,称不上爱,真爱上一个人,感情不会回收得那么快。”这么说也许很伤人,却是事实。 这种感觉他清楚,他也曾遇过一个很喜欢的女孩,两人交往了两年多,对方也是说放手就放手。 她吸了吸鼻子,“女生的感情比较坚定,我又好像挺吃得开的,干脆出柜算了。” “胡说八道!”他又好笑又无奈地说。 聊着聊着,吉丽娃又多喝了几杯,突然身子一偏就倒在jerry身上,“借我靠一下,头有些昏昏的。” “得寸进尺。”他侧过脸,故意瞪了她一眼。 彼此的距离好近,近到能感觉对方的呼吸,吉丽娃的脑袋瓜随着酒精在体内作用,越来越不能运转。“jerry先生,虽然你常对我露出很冷、很不耐烦的表情,可是……我还是收到了你心底的温暖。” “谢谢你中肯的评语。”jerry失笑道。 女人通常很容易被他的外貌迷得晕头转向,可他的毒舌和冷漠,更常让那些女人很快就找到回家的路。 “不!被我发现这一点对你来说,也许有点不幸,因为知道你不是真的很讨厌我,我就会真的得寸进尺地黏住你……”她脑袋开始糊糊的,无理的渴望就这么脱口而出,“你宠我好不好?在我找到真正会宠我的男人前,你宠我。” “你真的醉糊涂了。”本来有些开心的情绪,顿时转成恼火不快,他先宠她,那她的真命天子出现后,他算什么?感觉他像个备胎一样,他这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侮辱。 他将身子往旁边挪,不悦地想拉开彼此的距离。 吉丽娃糊掉的脑袋虽没有作用,可四肢还在,早一步由侧边拥抱住他,他一移动,她就是去平衡地往他身上倒。 第六章 两人姿态暧昧地倒在一块,吉丽娃爬了好几次才才他身上爬起来,可最后还是又四肢无力地倒回他身上,喃喃自语半天,“jerry宠我嘛,jerry……”低低的呢喃声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声响。 没想到她人醉了还记得要巴住他,“……醉鬼。”jerry不禁无奈苦笑。 他撑起身子半坐卧起来,她的脸就侧贴在他胸口,眼角还卡着一滴泪。 他伸出手替她拭去泪水。“笨女人,那种连分手的责任都承担不了的男人,哪里好了?还为他掉眼泪呢。亏你长得一副女强人的样子,你啊你,真辜负了这副长相!”他嘴里嘲弄,心里却忍不住一叹。 其实,她的伤心他懂,三年前,他也有一段类似的不愉快恋情。 他指尖轻拨着她密长的眼睫毛,doll眼睑敏感的轻颤了几下。 这个女生太高傲,模样也真的不够柔美,如同她说的,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应该很坚强、很独立,而长期被赋予这样的“期待”,她似乎也的确勉强自己做到了。 手指轻点她挺翘却因哭泣而红通通的鼻子,他低沉悦耳的嗓音轻声说:“连睡着了都还哭,要花多长时间你才能不伤心?” 笨女人,要我宠你?那也要看你够不够格啊?什么时候才不笨了呢? 枕在男人胸口上的人儿,除了偶尔仍会抽抽噎噎的哭泣外,整体而言,睡的还算安稳,而男人在此刻也没料到,在他身边待着,会成为治吉丽娃失恋睡眠障碍的唯一良方。 【第三章】 因为担心她失恋又一个人在异乡,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蠢事,jerry于是又费了一番口舌把她留下,至少,等到她恢复朝气再走。 他在书房参与完一个重要的视讯会议后,发现了她失眠的事。 这场会议,是他“失去自由”前的暖身操,台湾下午两点的会议,相当于美国东部凌晨一点,会议结束时,已大约四点多了。 他伸了个懒腰走出书房,正要回房补眠时,意外发现影音室的灯虽然是暗的,门缝却透出了忽明忽灭的光线。 他偷偷推开门,就发现她抱着曲起的膝,将脸埋在里头,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在哭,专心的程度,连有人站在门口都不知道。 他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又观察了一两天,这才发现她是失眠。怪不得她白天脸色老是那么难看,眼睛总是肿肿的,精神更时常恍惚。 打击最大的那天睡得着,之后反而失眠了?这是什么状况? 他回想那天的情况,试图找出她当天睡得着的关键——是因为有人陪吗? jerry大胆假设,然后在她下一次的就寝时间,找她到书房看相片。 “看相片?该睡觉了吧?” 这是doll听到他在就寝时间,找她来看相片时的反应。 “是啊,像我这种事业做很大的,就是见不得你这种游手好闲的家伙,我不能睡,也不准你睡。”他的话虽是玩笑话,却也不无真实成分。 老头为了让他收心,已经开始要秘书传一些公司文件给他看了,说这样两个月后他正式工作时,才不会什么都不懂、什么事都不能处理。 臭老头真的很会占用别人的时间,唉,他三十岁之前的逍遥日子已经在倒数了。 他坐在电脑前,拉回思绪转头看她。才一个星期而已就瘦成这样……这女人真是笨。 他怀念刚认识她时,她那丰富生动的表情,连生气、骂人的样子都元气十足,笑起来的模样大剌剌,仿佛这世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现在和他相处时,她除了气色差、安静了些,还是那个偶尔会和他抬杠、耍一下小白痴的doll,但她故意坚强,又是想安慰谁? 她此刻的样子,让他生气、难过又……心疼。 “还事业做很大呢?你不是自由摄影师吗?” “目前是。” “目前?”那以后呢? “不谈这个。”他不太喜欢谈他家的事,从小到大,因为家世而让他交到的朋友和女友,已经让他觉得受够了。 因此他很低调,不刻意装穷,但也不轻易让别人知道他是谁。 他站起身走到书柜旁,从架上搬了几大本的相簿放在她面前,大大的一叠。 吉丽娃一看好惊讶,“这里不是你朋友的别墅吗?你怎么在别人家里放了那么多相簿?” “那个朋友终年难得出现一次,我常借用这里,他无所谓,我也就越来越过分了。”他家在美国有多处度假别墅,这里算是他比较常来的,不过不想让她知道他的身份,他才说是朋友的。 而且他不喜欢被打扰,事先也会打电话给管家,佣人便不会过来。 “你看相片,我处理一下一些事。” 吉丽娃虽然不明白jerry为什么没事在该睡觉的时间找她过来看相片,可还是摊开了相簿,在还没开始欣赏时,她先注意到一旁的香精灯,“你也会点精油?” “嗯,听说有些精油有助眠、镇定的功效。”昨天特地去买的,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在书房点有助眠、镇定功效的精油?”她疑惑的挑高眉毛。 jerry一说自己也觉得不合理,胡诌的又道:“是啊,无聊的想考验一下自己抗拒睡神召唤的战力。” 她白了他一眼。“为了增强你的战力,需要悬梁刺股时请知会一声,我怕你自己下手会不忍心,我很乐意代劳。” 还乐意代劳呢。“认识你这种不对盘的朋友,人生果然会大不同。” 吉丽娃失笑,开始欣赏起相片,一翻开发现又是雪景,“你真的很喜欢拍雪景啊,尤其是清晨的雪景。” “嗯。” 她一连翻了两本又有了新的疑问。“为什么你拍的雪景中连个人都没有?你这人真鲜,又不是不拍人物,偏偏就是人物不会出现在雪景中。” “拍过了,只是觉得……只有雪景也没什么不好。” 他没说的是,自己拍摄的雪景相片中,只出现过一个女子。 他让那片雪景只属于那女孩,而那女孩也独占了美景,只不过后来女孩走出了冰天雪地,而他,再也不想拍摄有人物的雪景了。 看着看着,吉丽娃觉得有些累了,往后靠向沙发,不久,她倒的角度更大,干脆把长沙发的扶把当成了枕头。 她看着jerry的背影,那宽厚的肩膀、有些孤独的神情,她对他,是哪来的全然信任和依赖呢? 应该是因为他是她在异乡最寂寞孤独时,唯一感受到的温暖吧? 她好想再靠他近一点,在没了爱情的现在,她抓得住的,只剩下这个严格说来不太熟、却待她极好的朋友了。 “jerry……”她低唤。 专心在文件上的jerry,没听到她的轻唤声,她也不打扰他,轻巧的迳自移到距离他最近的沙发位置坐了下来,轻靠着后头的椅背。 拉近了距离让她安心,好像在看得到他的地方,再大的事情都有他可以一起面对。 明明是才相识不久啊。打了个呵欠,眼前jerry的背影好像慢慢模糊了,她眼皮渐沉,慢慢的合上了眼…… jerry忙到一段落,正奇怪后头的人儿怎么安安静静的时候,回过头在沙发上看不到她,目光四处梭巡,拉低视角才赫然发觉她不知何时搬家了,躺到了他附近成为他的近邻。 他好笑的看着她睡的极熟,嘴巴还微微张开的模样。 什么失眠?原来真的是有他在一旁,她就能睡得着了,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这到底是赞美还是侮辱? 不过,化身为这个女人的“专属安眠药”,感觉好像还不赖…… 他拿了件早准备在一旁的毛毯为她覆上,以为她已经睡沉,要抱她回房。 谁知他才一抱起她,她就转醒,让她回房睡后,再去看她发现她无法入眠,而他陪着她,她又能入睡…… 他懂了!总之,她一定要他“侍寝”就是了。 到最后,就演变成他把工作带到卧房做,她睡到他床上,而他则睡在一旁的沙发上,彼此各据一边,他能工作,而她也能安稳的睡,这事也算得到解决了。 这样偶然变成同处一室的习惯后,他通常会在十二点至一点左右入睡,睡前,他会走到她旁边,看她是否睡得安稳,并替她拉好被子。一次次的看着她的睡颜、安置好她后,他才回沙发上睡。 jerry他所不知道的是,吉丽娃习惯在凌晨三点左右上个洗手间,然后她也会做着和他一样的动作——看着他俊雅的睡颜、替他拉好被子。 同处一室,半夜醒来他们看到的都是彼此最无防备的状态,气氛着实温馨,温馨到—— 有些暧昧。 “……嗯,对啊,稳定些了,可目前还回不去啊。” 吉丽娃和小妻子的热线,每天少不得一回——不,现在改为视讯了。 前些日子刚失恋打击太大,她电话中虚弱的声音听来像快挂点,令小妻子急的想到美国探视她。 安慰了小妻子半天,可是小妻子每天电话说着说着就哭哭啼啼,说老公一定病得很严重又不愿意让她知道,看不到老公,她不放心…… 吉丽娃被吵得耳朵都痛了,才妥协的由每日电话改成视讯,让她除了声音外也看得到影像。 只要她不出现在美国什么都好,让她来了还得了? 小妻子思夫情切,她可以理解,可是……新婚夫妻照理说会干柴烈火,若小妻子到了美国来,事情不仅会变得更棘手,搞不好还会穿帮。 一旦事情穿帮,老爸绝对会让她下地狱! 而且,最近老爸也不知道怎么了?原本就龟毛的性子简直晋级到神经兮兮,三天两头就打电话来威吓她,要她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事情穿帮,还要她别玩昏了,波士顿的公司记得三不五时去巡巡看看…… 第七章 有没有搞错?现在可是她的假期耶! 后来她才知道,亲家大老爷不但让老爸入了干股,还借贷十亿给他在南部建第二厂,老爸才变得越来越神经质。 天!要命!看来老哥不回来,她这“假丈夫”就得一直演下去了。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快找到老哥……唔,想起来了,老哥在波士顿念了四五年的书,如果他在美国,那里一定是他落脚处的首选,她是该去那里看看。 那家伙一日不回来,她就得和他老婆继续视讯恩爱下去,这样她好、痛、苦啊! 每天得上男妆把脸色涂黑、眉毛画粗,然后戴假发,西装笔挺,聊个一、二十分钟又得变回女装。 有一回,jerry在外头敲门,吓得她匆忙结束热线,骗jerry她在洗澡,争取时间卸妆了才安全过关。 她整个人快累翻了。 “老公,可是人家好想你哦!”嗲嗲的声音有点幽怨,“三个礼拜人家没有看到你了,想你想得快哭了。” “我比你更想哭!”如果你出现的话。 “我去看你嘛,我不会打扰你工作的。” “每天视讯,你都看到我了。”吉丽娃在心里直叹息。 “那不一样!” “不行,我会分心。” “不会,人家不会让你分心的啦!”慕容舒的苹果脸偏头装可怜的样子,可爱度顿时升级。 长叹了口气,“宝贝,你就这么觉得自己没有魅力吗?没有哪个男人娶了这样的娇妻能把持的住的,你一出现,也许我连班也不上了。”说这样的话,她眼也不眨,经过太多恶心巴拉的甜言蜜语,她的鸡母皮早就掉光,已没再生能力了。 慕容舒害羞又开心的被逗乐了,“你讨厌!” “所以,你千万别来,再隔一阵子我一定会回去看你。” “嗯,好嘛。” 呼!又蒙混过一次了,“那今天先这样,我要去忙了。” “等一下!” “怎么了?” “那个……” “说啊,我家小美人还有什么要求?” “啊,好害羞哦。” “咱们是夫妻,没什么好害羞的。”再恶心的情话她都说过,也听对方说了的吉丽娃,现在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老公!” “唔。” “我朋友交了男朋友……他们也玩视讯啊。” “嗯,然后呢?”她端起杯子要喝水。 “他们……他们都在荧幕前裸裎相见呢。”慕容舒十指绞成麻花辫。要说这种事她也很不好意思呢。 吉丽娃被这能杀人于无形的话吓得猛吸了口气,本欲喝入口的水也一并吸入鼻腔,让她呛得眼冒金星。“咳咳咳……”她一张脸涨得通红,分不清是呛红还是尴尬红。 “老、老公,你还好吧?” “我……咳咳……” “我是想,他们只是男女朋友,而我们都结婚了……呜,你不也说咱们是夫妻,没什么好害羞的吗?”慕容舒又急又羞,生怕丈夫觉得她言行轻浮,眼泪都掉出来了。 “你别哭,夫、夫妻这样,的确也没什么不对。”如果她是男的,自然不介意在妻子面前秀身材,可是……她有的她也有,小妻子看了一定会晕过去,光想像,她就一阵无力。 小妻子破涕为笑,“那、那你的意思是……是可以喽?” “……”鸦雀无声。 “人家……人家想看嘛。” “……我考虑。” 结束了和小妻子的实训对话,吉丽娃只想对远方那不知躲到哪儿去的老哥狂吠——给我回来脱衣服给你老婆看! 她卸妆恢复原貌,唉声叹气的走到前头的客厅。 jerry正坐在那里擦拭着相机,头也不抬的说:“干啥一脸不开心?和网友吵架了?”声音语气之凉,简直达到了冰点。 她有个每天都要聊上个十几二十分钟的网友,最近更好像越聊越起劲,她说那网友是女的,却总是避开他,还关起门来聊,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她像是刻意防着他的举动,他有点不是滋味。 而且同性聊天,为什么得刻意关起门? 有一次,他正好经过,还听到她说:“我也想你,啾!” 我也想你? 好吧,的确有不少女生会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跟父母说、朋友说、男友说,这句话不见得只会用在情人身上。 只是那声“啾”?那声音不是吸田螺,不是鸟在叫,那只有一种可能—— doll不小了,已经脱离跟父母在电话中亲吻的年纪了吧?怎么想都只有对情人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没啊。”吵架?她和小妻子正甜蜜的咧!人家还想跟她“裸裎相见”呢。 厚!无力,怎么又想到这个了,女儿和男人光裸的样子有很大的不同啊……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盯着jerry看—— 他上半身穿着黑色套头长t、米白色硬挺材质的休闲外套,下半身则是西装裤,休闲外套没扣上,里头的贴身套头棉质t将他的好身材显露无遗。要是小妻子透过视讯看到这样的好身材,会乐死吧? jerry有一百八十五公分高,宽肩、窄腰、腿又长,即使没真的把衣服脱掉,也足够引人遐思了。 但是……让小妻子看到这样的好身材? 莫名的酸意袭上吉丽娃的胸口,她才不咧!她才不要和别人分享他……等等,她有什么毛病啊?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jerry又不是她的,哈哈,真好笑,她的想法幼稚又莫名其妙…… 她有些心虚的忙转念,想避开这莫名发起的“占有欲”,更何况小妻子只能看她老哥的身体,偏偏现在她老哥不在,李代桃僵的她要怎么蒙混过去啊? 想到这,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干么盯着我叹气?”而且还是用一种像是看裸男的渴望表情,边看边叹息?这女人一早就怪怪的,要不是他对自己的身材颇有自信,她这种反应还真会让人自信受挫。 “喂,我问你哦,你玩不玩视讯?”吉丽娃小心翼翼的问。 “视讯?”怎么?她最近在迷那东西?那东西他只有在连线开会时才用得到。 “和不认识的人,没事别聊太多。”她抛出的问题,让他隐约不安。 “就……一个朋友,也不算不认识。” “朋友?你那个每天通电话的朋友?”她说对方是女的,他仍持质疑态度。 每天都热线的朋友、对话暧昧的朋友,会是女的?除非doll真的被前男友刺激过度,真的由异性恋者变成了同性恋,否则,不可能。 但若真的成了这样的结果……他感觉有点复杂,不过可以确定是这情况让他不是很愉快。 jerry见她沉默没说话,就当她是默认了,于是凉凉的冷哼,“什么样的朋友每天通电话不够,还得用视讯‘见面’?”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自己实在不必管这么多。 一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他,最近好像常摸不透自己心里的想法了,这种不寻常的反应让他讨厌起自己。怪的是,这样的模糊地 带,又好像只有在面对自己时才有,连带的让他也开始对她有点失去耐心。 也许不是针对她,而是对陌生的自己。 “呃……好朋友。”吉丽娃唯独她男扮女装瞒天过海的这件事不会对他说,老爸每天都打电话叮咛,她可不敢胡来。 jerry对她很好,绝对可以相信,他看来也不像不可以知道她那个“不能说的秘密”,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世上的事有太多巧合,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那个“万一”有机可乘。 要是东窗事发,不只老爸会怨死她,也许连她家公司都会完蛋。 她对jerry不是没有歉意,可在老哥出现前,也只能这样了。 “你跟她视讯就视讯,跟我提这个干啥?”她不会才度过失恋,马上就要和他分享她的新恋情了吧?她要是真敢这样说,他一定…… “我是想问那个视讯……现代的人……常在网络视讯上裸露自己吗?” “什么?”他还在想他“一定”之后要说什么,就被她丢出的震撼弹炸到,一时之间,在社会版新闻上看过的、有关视讯部分的诈欺事件全浮现在他脑中。 jerry脸色沉了下来,神色严峻的像严冬寒雪。“别告诉我,你也学那些脑袋有问题的人在网路上脱衣服!你……你不会真的脱了吧?” 他的眸光包覆着两团怒火,凶巴巴的瞪着她,这脑子常短路的家伙,不会真的因为情伤,心灵空虚寂寞之下,就在网路上认识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吧? 视讯?还脱衣?光是想像他就浑身一阵恶寒。 她知道那后果有多严重吗?她有可能情伤未愈,又被骗财骗色啊!她打算以这种方式来训练自己的心脏强度,朝百毒不侵的金刚不坏之身前进是不是? 就算她禁得起这些,也不该这么做,难道没想过身边的人看在眼里担不担心、心不心疼吗? 第一次看jerry气成这样,吉丽娃吓得愣住了,“不,不是,那个……我只是问问……” “问问?无风不起浪,没人跟你提视讯脱光衣服这回事,你会突然想到?” “那个——”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你脱衣服?”他打断她的话。 “没事嘛,那个朋友不会害我的。” “人心隔肚皮,凭你这种没有危机意识的傻瓜,能辨别人会不会害你吗?” 吉丽娃被骂得莫名其妙。jerry为什么这么紧张?一点也不像平常冷冷的、把损人当饭吃的他,他此刻的模样,像是急着把她纳在他羽翼下保护,生怕她受到伤害似的…… 看着他铁青的脸,她突然笑了,心里有着暖暖的感觉外,还有一抹感动。 “你笑什么?”她看不出来他很生气吗? 第八章 她伸手拿过他手上的相机,扬唇笑道:“我的摄影技术不怎么样,现在帮你拍照,大概只能拍得出你怒发冲冠的模样,却拍不出你的关心、你对我这种傻瓜的友谊。” “哼!傻瓜?你倒有自知之明。”她的话让他的怒火没继续延烧下去,可也无法完全扑灭。 友情?明明是恰如其分的说辞,为什么他听了会有种“不满足”的奇怪感觉? 见jerry脸色稍缓,吉丽娃笑着说:“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个朋友真的没问题。” “不管你朋友有没有问题,都别再通什么视讯了,那种东西迟早出事。” 唉!她也不想啊,但是她的小妻子要是见不到她,她八成很快就能在美国看到小妻子了,真要那样,就糟了。 “听到没?” “……我尽量。”尽量不让你知道。 【第四章】 吉丽娃失恋期间,jerry有事没事就会带她往外跑,去市集、去逛街,有时只是纯粹压马路,走心酸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虐待一个失恋的女人? 后来她懂了,他只是不要她关在屋子里胡思乱想。 他说,外头精采的事很多,好看的、有趣的人事物也很多,没必要把自己困在斗室里,想着一个在生命进行式中已成为过去的人,就算再喜欢那个人,未来的美好也不会是那个人陪着你。 “那我要开始寻找那个能够陪我到老的人吗?” “加油吧。”jerry的语气,总是这样凉凉的。 她看着他,有感而发的说:“我在想,有你陪着,即使那个人一直没出现,好像也没关系了。” “请不要一面吃着顶级神户牛排,还煞有其事的说如果能这样吃一辈子,找不到某家牛肉面摊也无所谓。” 吉丽娃大笑。和这个人在一块,她真的很开心。 被jerry拉着到处跑,她由一开始感觉被迫、不自由、每次出门得碎碎念半天的情况,到觉得随便他了,最好,现在竟然每次出门她都十分期待。 相处久了,他们的互动也就越来越自然,两个可以一起共享一杯咖啡、共啃一桶辣鸡翅,有一次,还为了谁吃最后一口含有一大颗草莓的哈根达斯争了半天,接过当然是她胜出。 jerry看来总是一副抢得很起劲的样子,但她知道他其实一直偷偷在放水,他宠人的方式,一如他给人的感觉一样低调。 有时她也会想,对朋友他都这么好了,那当他的女朋友,一定会被宠上天吧? 近日来,jerry好像越来越忙,待在书房面对电脑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一起出门的机会也越来越少,昨天当他告诉她,她今天有一天的假期,问她想去哪里时,她想也没想的就说波士顿。 jerry如她所愿的和她去波士顿,可他的表情一直很臭。 一起出游应该是件很愉快的事,jerry为什么不高兴? 吉利娃想半天,只想到一个理由--因为她今天和小妻子视讯太久了。 在jerry的感觉中,似乎觉得小妻子是奇怪的朋友,因为她视讯是总锁着门偷偷摸摸的,而他问了她两次,她都回答得支支吾吾、不干不脆的,之后他便懒得再问,只是换成用脸色来“告诉”她,他对她交这种“说不出口的朋友”很不以为然。 一路上,她拼命找话题和他聊,他不是不理不睬就是“嗯”、“啊”、“对”的单音节回应。 努力说了一大堆话,只获得这样的结果,吉利娃也很挫折。 到了波士顿,街头偶尔看得到卖花的摊子,花卉种类不多,可看起来都十分新鲜。 她故意走到jerry身边闹他,“白色是友谊;粉色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红色是喜欢。喂,如果你要买来送我,你会买哪一种?” jerry根本懒得理她。 “喂,你这人阴晴不定,将来谁当你女朋友谁倒霉!” “不会是你,不必杞人忧天。” “nonono!你中文程度不好,不是杞人忧天,是未雨绸缪。未来的事谁知道啊?我都没先设定未来的男朋友绝不要是那种毒舌派,话一出口死伤无数的人,你也不要先划地自限才好。” 这女人!jerry凝着一张脸,不想继续谈论她的歪理。 “白、粉、红,你会送我哪一色?” “白。” “我就知道。”友谊就友谊,她早料到了。 “不过是菊花,不是玫瑰。” “厚,你这人实在是……不要你送了,我自己买!”吉利娃走回去买了一小把花,然后又快步朝他走过去,“喂,慢点啦!你这人真是的,仗着自己身高腿长,走那么快很难追啊。” 她追得急,没发现jerry步伐放缓,于是整个人撞上他的背,只差没倒弹回来。 “噢!好痛!”她蹲下身,捂住撞疼的鼻子。 jerry被撞了一下,又听到她的呼痛,连忙回过头看她。“做什么你?有没有怎么样?” 吉利娃捂着鼻子,“哈哈……还好,能呼吸,鼻子没坏。” 方才她撞上他的力道不小,怎么可能没怎样? 他急急拉开她罩在鼻子上的手,见她鼻子都红了,痛到眼眶蓄着泪,竟然说还好?还在那耍宝? 这女人有时候真的让人火大、没辙……又心疼。 jerry叹了口气。“你到底在急什么?” 她马上亮出买来的花,笑得大刺刺的。“送给你。” 都痛得快流泪了,但他嘴巴坏,忍不住又损她,“白、粉、红,啧,大杂烩一锅!你的配色实在令人不敢领教。” “不是全送你的,挑走你要的就好。”她揉了揉发疼的鼻子说。 白色玫瑰被他抽走,吉利娃手上剩下娇艳的红玫瑰和粉色玫瑰。“我们果然只能当朋友。”她看着他挑的颜色,脱口而出。其实他会挑哪种色的玫瑰她早料到,可也不知是怎么了,她就是觉得心里怪怪的。 jerry失笑,伸手弹了她光洁的额头。“笨蛋。” “我本来就不聪明,在我面前就不必再用笑容掩饰真正的心情了。你越是搞笑、越是无厘头,我就越替你担心。” 经过了这些天,他早摸清楚她的性子,每当她装开心、装开朗,拼命耍宝搞笑事,他的心思就越会挂在她身上,担忧她再笑容下的真实心情。 doll其实没那么坚强。 吉丽娃讶异的看着他,有种很特别、语言无法形容的感觉强烈的进驻她胸口,满满的、涨涨的,让她有点想哭。 “说吧,又没什么事困扰你了?” “你干嘛臭着一张脸不理人?” 瞧她做贼心虚的模样,会不知道原因?只怕是在装傻吧。jerry也懒得明说了,“不开心是我自己的问题,更何况,我心情好不好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 “谁说的?那很重要!” “为什么重要?”他定定的看着她。 “我也说不上来……”吉丽娃很认真的想,因为jerry为她做了好多事,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那些点点滴滴,化作好多好多的感觉,要是她也能为他做些什么时,她什么都愿意。“也许……我是真心的把你当朋友,你不开心,我当然也会不开心。” “啧,说得好像你多情深义重似的。”他撇唇道。 她知道除了友谊外,心里还多了些什么,可是那些她自己也理不清楚的情绪,她该怎么说?“我是啊!我是没有为朋友连命都不要的勇气啦,可两肋插刀起码没问题。” “没事你要两肋插刀做什么?” “变魔术,博君一笑喽。” jerry一怔,笑了。“你在搞笑这方面的才能,是真的满天纵英才的。” 还在损她?吉丽娃正要开口抗议,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却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不自觉的盯着-- 是他吗?那个害她每天得和个女人情话绵绵的家伙…… 转过来了,他转过来了! jerry看着她,随着她的目光望向一个瘦高的男人,而他看过去时,男人已转过身。“怎么……”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她表情越变越奇怪,然后像弦已拉到极限的箭一样,突然跑了出去 -- “臭老哥!不要跑!” “喂,你……”对于她突来的举动,jerry完全状况外。 那个男的是谁?doll叫他“老哥”?是她的哥哥吗?那她为什么要追他?而那个男人一看到她,又为什么要跑? doll追不上的,那条巷子少说有五、六条通往不同地方的更小巷子,要追上对方,很难,基于安全考量,他还是跟上去看看吧。 “朝雪?” 他脚步才一动,不远处便传来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叫住他,唤得是只有他家人或亲密的朋友才知道的中文名字。 那个声音,他不会认错的……回过头,他看到一道倩影就立在十步开外。 美人展颜一笑,美丽犹如三月花开。“jerry真的是你!” 慕朝雪淡淡开口,“好久不见了,咏欣。” “是好久了,有三年了吧?” 五年前,同样在美国,在同一个城市,那时他们在一个是研究所学生,一个是同校大学部的系花,曾经交往了两年。 那两年很甜蜜、很开心,却也有着难堪而伤人的结局。 严格说来,他们并没有正式分手,可三年来,谁也没有再给对方一些问候、捎上一张卡片、一封mail,感情就这样默默彻底的淡了,断了。 分手的三年后再度重逢,崔咏欣十分惊喜,她看着依然吸引着她的前男友…… 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吉丽娃追丢恶灵老哥返回后,就看到一个大美人,真的是好美好美的女人,仰着脸正笑吟吟的和jerry聊天。偶尔也可以看到他在微笑,看来那美人和她是很熟的。 第九章 然后,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而现在,再次剩下的两人气氛尴尬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这“两人”——一点也不熟。 只因jerry走在旁边,讲一通重要的国际电话去了。 “doll ,你是……jerry的女友吗?”崔咏欣突然打破沉默,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她。 “我?”吉丽娃怔了一下,不自觉的脸红了,“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聪明如崔咏欣,从她脸上的红晕和不自在的表情,早猜到了几分。只是朋友? 如果可能,这女人希望的不会只是朋友吧?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看来我这个前女友可以大方的争取他了。”她开门见山的说。 “前女友”这三个字令吉丽娃有些讶异,但她想想也对,这么美的女人,连身为女人的她都会想多看几眼了,jerry当初会和她交往,并不奇怪。和这样的美女交往过,普通的女人,他大概看不上眼了吧? 想起jerry挑走的白玫瑰…… 友谊啊,真好…… 但这么好的事,为什么她的心现在会有点疼、有点酸酸的? 看吉丽娃失魂落魄的养子,崔咏欣心里有底,方才jerry看这女人的神情很熟悉,以前交往时他也是那样看着她,她原本还以为他们已经在交往。 就她看来,jerry对这女孩有着一定程度的喜欢,而这女孩也不是完全没感觉,只是他们还对彼此跟自己的心意不确定。 而这样的不确定,倒是给了她机会,只要他们还不是现在进行式,她就有理由介入了,不是吗? “你真的对jerry除了友谊外,没有其他的感情?” 崔咏欣的话有点尖锐,让吉丽娃始终无法弄清楚的情绪一下子更乱了,她深吸了口气说:“我们只是朋友。” 看样子,她也不必急着理清自己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前女友出现,大方的承认还喜欢jerry,希望能再继续前缘,是朋友,她就要大方祝福、大方成全…… “不过你们现在住在一起?”在她回来前,jerry有提到这件事。见她有点不自在,崔咏欣笑着澄清,“我没什么意思,真的没地方去,那就安心住下吧。” 吉丽娃又是一怔,怕对方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暂时借住在他朋友家,很快就会离开了。” 孤男寡女同住一间房,真的是很容易招人误会,今天她如果只是个旁观者,也不会相信这样……不会出乱子。 可惜了,她好喜欢jerry的陪伴,好喜欢好喜欢他们两人同处一室的温馨,那种安心、有依靠,还有满满幸福感的氛围。 其实她早知道这些不会永远陪着她,可她还是昧着良心拼命的偷,偷一些不属于她的安心、宠爱。 早在一个多星期前,甚至更早,她就知道自己没事了,不再没人陪就睡不着,但她还是装作没发现,继续赖在jerry的房间,霸占他的大床不肯还…… “这样啊?jerry知道吗?” 吉丽娃头压得低低的,“我……我会说。” “jerry说你是来旅行的,接下来想去哪里?” 她没多想便回答,“就留在波士顿了。” “是吗?这儿我很熟喔……” 结束电话后,jerry朝她们走了过来。 “你们在聊什么?”doll的神情有点怪怪的,像是很苦恼,他看着她问:“你怎么了?” 崔咏欣故意热心的开口,“jerry,亏你这么在乎你的朋友,却连她计划想搬到波士顿的事都不知道啊?” 他挑起眉,询问的目光抛向她。 吉丽娃也讶异崔咏欣会这么说。她这么说并没有背离自己刚才话中的意思,但只是…… jerry没说什么,不过从脸色看得出他不是很愉快。“这两天我要到加州一趟,我回来再帮你处理搬家的事。” “不……不用了。”吉丽娃看了眼他手上因为缺乏水分而失去精神的白玫瑰,苦笑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这些日子来……谢谢你了。” 从波士顿回纽约的途中,吉丽娃和jerry两个各自沉默着。 那天晚上,虽然仍共处一室,却是她最难熬的一夜,没有幸福的氛围环绕着,夜,好冷、好长。 在jerry的陪伴中,她第一次失眠了,直到天亮才小寐了一下,一睡就到下午。 起床时,jerry已经出门了,留了张纸条给她。 doll: 两天后的下午我会回纽约,到机场接我,有话告诉你。 jerry 两天?可以啊,她等他,她也很好奇他要说什么! 她正传简讯联络他,告诉他要她去接机可以,伴手礼不能少时,门铃就突然大响,他忙去应门,结果门口却站了一个令她吃惊不已的人--崔咏欣? 进了门后,崔咏欣打量了一下这间漂亮的大房子,甜甜一笑,“这里还是一样漂亮。” 原来她也来过这里喔?也对,jerry都可以带她来这里疗情伤了,带女友来也不奇怪。 “你……那个,jerry出门不在。” “我知道,他今天要到加州。我刚好到纽约办点事,想你说要搬家,才过来看看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吉丽娃皱起秀眉。 一切听似合情合理,崔美人也让人感觉是个热心肠的人,可是为什么……她感觉越来越不舒服? 她像是个被监视的人,被崔咏欣监视着快快搬离、快快和jerry划清界线。 在心中一叹。有些话好好说清楚是不是比较好?“我觉得,崔小姐好像一直催我搬离这里。” 崔美人一笑,“我喜欢jerry,没有任何女人会喜欢自己倾心的男人身边一直跟着另一个女人,就算那女人一再说明他们只是朋友。” “我的存在不会威胁到你。” “这种如人饮水的事,别人保证再多也没用,更何况,只是朋友的话,你对自己、对jerry不会有多余的依恋,早搬晚搬都一样吧?” 吉丽娃无话可说了。 就这样,崔咏欣一来,她便很快收拾好东西,出发到波士顿。 之后,她并没有试图去向jerry解释不等他回来的原因,崔咏欣的事当然也没多提,如果jerry也还喜欢着崔美人,这样的话只会徒增他的困扰。 所以最后,她只传了一封简讯给他,说安定好会再和他联络。 【第五章】 这种情况算吵架吗? 吉丽娃坐在笔电前发呆,自家波士顿分公司的电话铃声此起彼落,还是没影响她的沉思。 搬离jerry朋友的别墅五天了,目前她一样住在以前住的那家包月旅馆里。 打从她收到他那封要她接机的简讯后,就不曾再收到来自他的任何只字片语,也就是说,她已有五天没有他的消息了。 这五天来,她打的电话,他接都不接,发出的简讯,他理都不理。 悟性再差,她也知道他不高兴了,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可是她想不出她到底是哪里惹得他那么火大? 因为她搬家?没道理啊,就算她此时不搬,那是他朋友的别墅,她也没立场一直赖在那里不走。当初她说要搬时,他虽然不高兴也没说什么,只要她等他回来再搬—— 是了,也许就是这个,是因为她没有等他回来?是这样吗?但这又是为什么? 他要她去机场接他,说有事告诉她,不过有什么事非得当面讲?在电话中不能说吗? 他生气的事害她这几天过得很不快活,就怕他再也不理她。 不想就这样和他断了联系,她每天都传简讯给他,内容从若无其事的自报现况安好,到住的旅馆附近有什么特别吃的、喝的…… 我住的旅馆,咖啡超好喝,尤其是你爱的黑咖啡,住宿者免费无限畅饮。 这种有点冷的天气,最适合吃街头转角的那家牛油咸烤饼了。 发现一家好吃的烛烤小馆,料好实在,价格也公道…… 传到第八封关于吃方面的简讯时,吉丽娃才突然察觉到一件事——为什么她注意到的东西,都是jerry喜欢的? 他喜欢什么、不爱什么,她并没有特别去记,可却记得比什么都牢。 这样的发现让她讶异。 好吧,吃的会让她越传越疑惑,那改成分享生活上的小琐事好了—— 在一家专门制造玻璃球的店,看到许多各式美景被装在玻璃球里,其中有几颗是雪景,那让我想到你。忽然想送你个什么礼物,正构思中,敬请期待。 为什么波士顿的责花车上总是卖玫瑰?今天又买了白、粉、红三色,你要选哪一色? 今天站在人行道上等绿灯,站在我几步外的高瘦男子,背影和你有几分像…… 传出这封简讯后,吉丽娃突然想起,这几天,她常常会注意到高瘦的黑发年轻男子,有时只是发型像、眼神像、神韵神似、穿着类似……只要有一点点像jerry她的目光就会跟过去。 不,也不是人家长得像,而是她习惯了、甚至期待在人群中找到他。只要对方有一点像他,多少就可以安慰她想念的心情。 她被自己的“领悟”吓了好大一跳。 在无助时会想依赖他,失眠时要看着他才睡得着,这她还可以解释成因为jerry是她在异乡受了情伤时,唯一攀得到的浮木。可如今情伤愈合,对他一路陪伴的感激之情是有,可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在不自觉中记得他的喜好;在不同男子身上寻找着他的影子,获得移情般的安慰;崔咏欣的出现,大方告诉她还喜欢着jerry,会让她陷入莫名的焦虑? 她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人家了? 第十章 都已经离开了才发觉这件事,会不会太迟钝?而她为什么要离开。除了自己不得不离开找哥哥的理由外,崔咏欣应该也是个原因。 在隐约中,她多少也察觉到了自己对jerry的情愫不同于纯友谊,只是争取一份感情必须有“非要不可”的确定做为后盾,然后才能产生决心。 一份初萌芽的感情,她连自己心情的转换,独占欲望的产生都搞不清楚,哪来的非要不可的确定? 也许是刚结束一份情感,她多少也怀疑自己对他的喜欢有多少,这样的懵懵懂懂和崔咏欣志在必得的强势相较,她输了。 加上崔美人各方面条件都比她好,认识jerry也比她久,而且还是他之前的前女友……好吧,她自己先离开的,那现在该怎么办? 告白吗?这种时候不是好时机吧?他们都还没恢复“邦交”,传了五天简讯人家理都不理她,没人会呆到在这种时候说“喜欢你”的啦。 即使她确定jerry把她当朋友,而且是很在乎的朋友,否则以他的性子,不会自找麻烦那么久,可是尽管如此,他有可能呼应她的心情吗? 这样好像有点冒险,之前她送他花,他挑定白玫瑰,不就表示只当她是朋友? 告白成功与否,关系着他们友谊的存亡,不是说告白失败彼此友谊就玩完了,而且一旦他知道了她的心意却无法回应时,他可能会开始和她保持距离了吧? 与其这样,她还是选择保持沉默比较好,至少还可以假借“朋友”的名义赖着他、被宠、被关心……她不想尝试任何一种可能让他远离的事。 从小到大,她要的就只是别人的关注、宠爱,如果在不是情人的情况,她就能拥有这些,其实,就不必太在意两人是什么“关系”了吧? 比起如何和jerry成为情侣,目前她更伤脑筋的是,这男人到底还要气多久?她昨天也传了邀约简讯给他,告诉他自己目前住在哪儿,如果他有空可以来找她…… 结果他也没回,真是的! 不行,不能再想了,她都到公司来了,还是得做点事才行,不能让这里的员工觉得总公司派过来视察的“专员”是个废柴! 吉丽娃才正要专注在工作上,手机铃声就响了,她看都没看来电显示就接起,“喂……” “老公?” 她倒抽了口气,像反射动作一般,马上压低音调,“亲爱的?” 是小妻子!早上不是才热线过吗?她知道老公忙,一向不会在上班时间打给她的。 “老公,你方才的声音……有点怪。” “哈哈,很怪?可是有点像吧?方才是我妹妹接的,一听到‘老公’,她就马上传给我了。” “原来是小姑,看相片你们真的长得很像,可惜结婚那天她在国外。哪天我非得瞧瞧她不可,你们两人站在一起,一定很像双胞胎。”慕容舒不疑有他的说。 当初看相片时,因为大哥人在国外,由她先看,如果她喜欢对方,爷爷才会想办法找到大哥,再把吉家小姐的相片拿给他看。 结果,她对亲亲老公一见钟情,听说亲亲老公也是,当然就成一对了。 吉丽娃一阵无语。她本尊出现在小妻子面前?她很想,只是那那也得她家老哥良心发现,愿意回来“交班”才行啊。要不她一人分饰两角,岂有可能还同时出现? “是啊,我也遗憾那天没见到大舅子。”她突然想到慕家是有这么一号人物,有点后悔那时没好好端详一下对方的相亲圈。 都怪她家老爸,直说那人多俊美、多体面,家世又如何如何的好,老爸要没这么说,她也许会看,可他一说,她反倒不想看了。 说穿了,她这人有时还真有点反骨。 “我哥长得真的很帅又很高,可嘴巴有点坏就是了。他很疼我喔,但是他更爱自由。”慕容舒形容自家长兄。 这样的人,吉丽娃倒认识一个,只是那人目前和她“断交”中。 也许因为某些特质和jerry相像,她对那个大舅子的印象好些了。 对了,之前还听小妻子说她哥哥相片拍得很好呢,有机会她真的要会会那个大舅子才是。 不过……爱自由?出生在家大业大的慕家,自由是奢侈品吧。 慕容舒接着说:“家里给大哥的自由到他三十岁为止,在这之前,随便他流浪到哪里去,之后就得乖乖回家接家业了。我们结婚的时机有点敏感,距他接家业的时候有点近,他八成怕回来就走不了了,才只打了通电话恭喜我。” 怎么聊着聊着就在大舅子身上打转了?吉丽娃把话题拉回,“怎么这个时候打给我?” 就是这时候打,她怕老公生气,才扯到大哥的。慕容舒支支吾吾的说:“那个……老公,和你打完电话后,我朋友到家里聊天……” 又是朋友?几个十几岁的小女生凑在一块,真的很有“创意”,可她高龄二十五,心脏有点负荷不了了。 上一次耍拗裸裎相见,到现在还三不五时跟她吵,这一次呢?厚!除了裸裎相见这一项,什么都好啦。 为了避免小妻子又出什么难题,吉丽娃感觉说:“老婆,我现在在忙呢。” “才讲没几句你就说在忙,呜……你果然如同我朋友说的,根本不在乎我。” “好、好,我在乎?那你要说什么?” 慕容舒吞吐道:“啊……我朋友说,在我这么想你、每天都提醒你的情况,你还是不……不……不脱。呜……你根本不爱我!她们说,我应该飞到美国找你,让你想起我是你老婆。” 吉丽娃懂了。小妻子也就是要她在裸裎相见和老婆飞过来相聚当中,二选一就是了? 真要让她选,她全不要,可时势所逼…… “我知道了,今天你就可以看到想看的了。” “真的?” “真的。”她语气不变,表情却苦得不得了。 “好棒!老公我爱你!啾!” 结束通话后,吉丽娃想她得重金悬赏一个身材还不错的年轻东方男人,来替她裸露一下上半身。隔壁那个生活节俭,听说在模特儿公司兼差的混血留学生,也许可以情商一下。 先由她露脸和小妻子视讯,再以纸遮住摄影小镜争取时间,然后让“不露脸男士”上场秀身材……这样应该可以暂且蒙混过去吧? 唉,原来代娶个老婆这么辛苦。这一次就算幸运的蒙混过去了,那下一回呢? 要是小妻子真的飞到美国来,要求共度浪漫夜,她要找什么理由回避? 这种事如果有个人可以商量就好了。 jerry……好想你喔…… 虽然这样的事,她连他也不能说,但即使如此,有他在身边感觉还是不一样,她会愉快的迎接难题,面对挑战。 看着手机,吉丽娃又是一叹。jerry为什么连简讯都不回她? 美国东部时间傍晚六点,台湾时间约莫清晨七点,波士顿的某旅馆正上演“剪接猛男秀”,而台湾某豪宅里,一名新婚富家女半夜不睡觉等到早上,瞪大着眼、涎着口水,正在看亲亲老公的“上空秀”。 “老公,你身材真好!”六块肌!还有象征某种能力很好的胸毛…… 慕容舒真想尖叫。她要马上录下来,让她那些笑她老公八成空有脸蛋、实际上一定是无油白斩鸡的朋友好好开开眼界。 “这样你满意了吗?”吉丽娃不时的看着门口,为了防止尴尬,也保护自己安全,她的房门是打开的。 “老公,你再往后站一点,人家要看看整体,刚才看到脸蛋,之后就是身体,感觉上像合成图。” 本来就是合成的啊!“唔……我知道了。”她示意男模作势往后,算准时间拉下插头。 那端等着看精彩画面的慕容舒一阵错愕,“这是怎么回事?”她连忙打电话,老公才告诉她他的电脑自动关了,要送去维修。 大概因先前的画面已大大的满足,加上也真的累了,慕容舒最后撒娇了几句,就心甘情愿的结束通话。 吉丽娃终于摆平了心头一件大事,正开心的时候,可怕且令人措手不及的事发生了。 在男模勾起上衣要穿上,她算了钱要交给他时,门口出现了—— jerry? 太……太可怕了!jerry那张铁青的脸,活像是逮到女友偷吃的表情。 “那……那个……”她该说什么?看着jerry的脸,她的脑袋瓜一片空白,连语言能力都快丧失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jerry冷着脸转身就走,步伐快得像走错了房间。 “喂,那个……”吉丽娃想要追,手臂被拉住。 “doll,钱!你还没给钱。” 她把钱塞给男模,带上门后忙追着jerry,“等一等!等我一下……” 才露上半身一分钟不到就有五十块美金,虽然演出机会奇怪了些,可真的很好赚,男模在刚跑出去的吉丽娃身后用力的挥手,对着她说:“以后有这样的机会,我可以露更多。啊,对了,露下半身价格更高,还有,第三点原则上不露,但是价格可以谈!” 他的友善欢呼差点让吉丽娃跌倒。这人是不会看人眼色、衡量情势吗?第三点?她要他露第三点干么? 还好他声音不大,要不然被jerry或邻居听到,她一定冲回去宰了他! 好不容易,她在出了旅馆不远的附近公园一角追上jerry,“等……等一下!” 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见他仍不为所动的往前走,她只得跑到他前方,双手张成一直线挡住他。 “让开。” “你来找我,却不听我解释就要走了吗?” 第十一章 “要解释什么?”他用冷冷的眼神看着她问,“你要和谁交往,跟我有什么关系?”想必那个男的,就是她的“网友”吧?枉费这几天她不在他身边,他做什么都不对劲,原来这只是他单方面的感受。 吃饭时,他会想起某个傻瓜,挑食又懒惰,不管她,她常常一碗坚果燕麦片加牛奶就打发一餐…… 这种天气忽冷忽热,傻瓜常常一件长衬衫就到处晃来晃去,冷热不分…… 住在别墅里,他走到哪里都有她的影子,连睡个觉她都还“阴魂不散”,明明躺回自己的大床,他应该会更好睡,怎知翻来覆去半天,他还是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傻瓜。 看她简讯一封封传,本来想看都不看直接删掉,最后又很没用的一封封打开、阅读,一封封酝酿着来找她的情绪。 好不容易找来了,他在途中还不断的想,见了面要说什么—— 嘿,你传的美食简讯把我吸引来了,最好有你说的这么好。 喂,那家专制玻璃球的店在哪? 你买的玫瑰我还是只挑走白色,但这一回,我会多挑一枝粉色的。 还有……没有我这“陪睡”的男人,你睡得好吗? 抑或很诚实的说——我很想你,所以来了。 但直到真的见到她,他才发觉自己想太多,他什么都不必说,甚至连来都不该来,因为迎接他的,竟然是她和衣衫不整的男人共处一室的画面! “当然有关系,这只是个误会,不能让你想歪了。”见他脸色还是很铁青,吉丽娃赶紧说:“要是我正在做什么不堪入目的事,会线条粗到忘了关门吗?” “急到忘了也不无可能。” “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急……啊嘞……”她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没事干啥说这个?希望他没听出什么弦外之音才好。 “咳……那个,我想说的是,那门是我故意打开的,一来防止误会,二来为了自身安全。” “为什么?” “那个男的是哈佛的学生,和我一样住在这里的月租旅馆,算是隔壁的室友。”到目前都是事实,可接下来……她不得不说谎了,“他……他的电脑坏了,借我的电脑和朋友视讯,就是……两个无聊男子在比胸肌谁大。” “在你面前?” “哎哟,名校多得是怪人,这里是美国,比胸肌算小事吧?我哥以前也是这里的学生,还曾在男生宿舍脱光比身材好坏呢。” jerry想了想,的确,学生时代,他也曾看过室友做一些就他看来很蠢又无厘头的事—— 万圣节戴了颗挖了洞的南瓜,穿条内裤就在大街上跑来跑去;一群人打赌,输的人得到女生宿舍穿上超人的衣服,弹吉他唱玛丹娜的成名曲之一——“宛如处子”。 “真有什么的话,男方都裸了上半身,我应该不会穿得比他多才对。”电视、小说都是这样演的,不是吗? “哼!” “喂,你今天来找我,不会就只是来摆臭脸给我看吧?是不是因为收到了我的简讯?” jerry似笑非笑撇唇,还是有点不爽的道:“你是真的有那么多事可分享,还是只因为少了个‘陪睡’的晚上睡不好,故意把我骗来的?” 见他不再皱着眉说话,吉丽娃开心忘形的将手勾进他的臂弯,“那我们一样一样去‘验收’吧。” 不过,在到外头吃吃喝喝前,得先安置jerry的行李,于是他们很自然的就又回到吉丽娃承租的房间。 “这是你住的地方?”jerry随意大量了一下,约有六坪大,一个人住不算小,她东西不多,环境干净宽敞,听她讲,价格也便宜,真要说有什么不好,大概就只有隔壁的“室友”不太好。 “不错吧?”她倒了杯开水给他,然后问:“晚上你要住下来吗?” 问这句话,对一般男女而言是有点尴尬,甚至有某种暗示,可她和jerry都“同房”那么久了,还这么想也未免矫情。 这个男人很绅士,她八成也不是他的菜,看得再久也不会想“冲动”。只是想起他的眼神、他替她做的事……一般朋友,会为对方做那么多吗? 她会为他做那么多,一开始以为是出于感激,后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她做那些事的动力不是感激,而是喜欢。 那他呢?他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这背后的原因,她可以期待吗? “你的沙发只适合坐。”他很嫌弃的看着那张连躺都不能躺的单人沙发。 吉丽娃直觉反应,“我的床还算大。”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这话有多暧昧,整个脸都红了,“那个,你你你……别想歪,我的意思、意思……” jerry几乎要大笑了,“放心,我懂。”脸红成这样,他太了解她的性子了。 那几个字出自别的女人口中,可能就是某些邀请暗示,但由doll说来,话就是原来的意思,不必想太多,这女人没那么多的心机。 为了不让她尴尬下去,他转移话题的问:“为什么想租这种月租旅馆?”摆明了会长时间在这附近活动。“你确定在这里能找到你哥?”只凭几天前在这里偶遇了一回? “其实,我家在波士顿有家小小的分公司,我爸要我偶尔也要去走走看看,至于我哥……只能尽量了。”上一回jerry问她,她没多说,只提到老哥和老爸理念不合,离家出走。 “嗯。”她的话说的小心,可能有什么家丑或难言之隐,这部分她不说,他也就不宜知道的太多,一如他不爱提他显赫的家世一样。 “要喝咖啡吗?”她讨好的问。 “这里有得煮?”才几坪大的空间,不可能还藏着一间厨房吧? “三合一要不要?”她说着倏地站起来,却动作笨拙的踢到桌脚。“哇噢!” 痛麻的感觉让她低呼了一声。 “喂,你没事吧?”jerry连忙过去。 “还……还好。”看着他温柔仔细的查看自己的伤势,吉丽娃开心又感动。 才五天没相处,今天无预警的看到他,她居然兴奋又有点手足无措了?尤其是在清理自己对他的感觉后,每当他一凝视她,她不知是不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的想太多,怎么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温柔得像在回应她的心情? 她也发现,现在的她没有办法再像之前一样,大刺刺的打着“朋友”的名义,赖他赖得很理所当然了。她一直以为她可以,可以……像她这样的人,能藏得住什么? 她藏得住千言万语,藏不住羞怯欣喜的笨拙动作;藏得住满溢的思念,藏不住追随他的目光。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又得藏住这份喜欢,是这么困难的事。 “那个……我想没事了。”一会后,吉丽娃呐呐的说,他靠得太近,她怕自己会想去拥抱他,感受他的体温,满足思念。 “真的没事?”脚趾有些红红的,不过看来的确没有大碍。 吉丽娃点了点头,走过去按下热水壶加热。 见她没事,jerry也有心情损她了,“还真的是三合一呢!传给我的简讯果然只是‘噱头’。什么咖啡喝到饱?搞了半天,原来是三合一无限量供应;至于牛油咸烤饼……不会是你在脑海中卖的吧?” 被他这么一闹,她笑了出来,方才浓浓的情思也变淡了,“才不是呢。走吧,出去吃东西了,要不然被你说得我好像是什么大骗子。” jerry也笑了,他顺势的倒向床铺,倚着枕头半坐卧,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微微闭起。“开你玩笑的。你……从方才看到你,我就觉得,你好像瘦了。” 这几天他一直没睡好,doll的离开对他而言,差别应该只是回到他原来的生活状态,可怪的是,同样的环境自己却感到大大的不适应。 当他开始察觉自己会对doll感到心疼时,就知道情况有点“不妙”了,之后的心动,当然也不令他讶异,反而是在乎她的程度令他吃惊不小。 也许是doll一开始的坚强,让他得花更多心思去注意她的情绪。 当一个人的眼睛,心神老跟着另一个人转时,那种每分每秒、积点成片,在不知不觉中投入的情感累计,早无以计数。 原本要她到机场接他,他想说的话其实就是告白,可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提早离开了! 这件事会令他很不高兴,她要搬到波士顿的事并没有那么急,不是吗?她那么做,感觉就是连两天的时间都不愿意为他留下来。 而doll不在他身边的时间,崔咏欣倒是相当殷勤,不但飞到加州相伴,还说她可是带着doll满满的祝福来的—— 就是崔咏欣这句话,让原本在收到doll几封简讯后就想“恢复邦交”的他,火大的继续不理人。 因为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而怄气着,他五天拒绝和doll联络。这煎熬的五天,他可是一天忍过一天,日子越往后越难忍耐,每天都在硬撑。 到了第五天,他终于放弃这种愚蠢的行为。 如果说,不和doll联络是为了惩罚她,那么在让她受罚的同时,他也在受“连坐法”——哪来那么蠢的惩罚招数? 五天已经是极限了,只能撑这么久,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好吧,人家都一直在“输诚”了,他也大人有大量吧,原谅她。 他一向是个眼见为凭的信奉者,并不是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姑且不说他在来之前拒绝了崔咏欣,在他还没亲自向doll告白前,崔咏欣说的一切都不算数。 就算告白暂且失利,一次被打回票就放弃,那也不是他的作风。 第十二章 “没吧?哪有瘦?”这几天她的饮食是有点不正常,可还不至于这样就瘦了多少。“这年头女生不是崇尚越瘦越美,你这是另类赞美吗?” “我不喜欢胖女人,但瘦的只剩骨头的,我一样是敬谢不敏。”jerry睁开眼看她,“就我的标准,你可以再胖个五公斤。” 五公斤?那她还真得努力加餐饭了。“告诉我这个干么?再胖个五公斤,你也不会因为这样而喜欢我。”她笑笑的说,其实心里有点酸酸的。 一瞬间,气氛有点古怪,吉丽娃原本预期jerry能像以往一般毒舌,似笑非笑的损她说——“原来傻瓜也会变聪明,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之类的。 可没有!这一回他什么也没说,这种默认般的回答,更是狠狠的伤了她。 她果然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 jerry嘴巴坏,他说的损人话往往不必太当真,可当他真的不喜欢时,沉默就算直接打回票了。 吉丽娃等着他的毒舌,等到心情一荡、再荡…… 不行!得找话说!要不然,她的视线就会浮现出水雾,越来越模糊了。“那个……” 她才开口,jerry的眼睛就瞥向小几上的玫瑰,问:“那三枝玫瑰是你简讯上说得?” 深呼吸一口。“嗯。”她走向玻璃瓶,拿起玫瑰来到他面前,短短二十秒不到的时间,她成功逼回眼泪,展开了笑颜。“呐,白色代表友情,粉色……”她不厌其烦的又重复,想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 不待她说完,他便拿起白色和粉色玫瑰。 吉丽娃看着他手中的花朵,有些错愕。 jerry看着她说:“第一次我挑走白玫瑰,把粉色、红色留在你手中,那是因为我感觉到了自己对你的心动,友谊已经不能代表我对你的心情。至于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抑或喜欢?老实说,我那时无法确定,所以把粉色和红色留在你手中。 这一次,我挑走了白玫瑰和粉色玫瑰,独独将红色留在你手上,你知道为什么吗?” 吉丽娃的心情好激动,眼眶慢慢红了,她笑着说:“你不是老爱说我的笨蛋、傻瓜,我怎么会知道?”她想要听他把话直接说出口,请容她舍弃一回当聪明人的机会,装一次笨。 “我很确定要你收下的是红色玫瑰。”他说。 泪水跌出她眼眶,感动和开心盈满了胸口,“……不懂耶。”装傻要装到底。 “doll,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他又说。 吉丽娃泪流不止的说不出话,忙着点头。 jerry掏出手帕为她拭泪,开玩笑的再说:“喂,和我交往很委屈吗?瞧你哭成这样。” 她破涕为笑,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此时jerry伸手抬起她的脸,缓缓的将自己的脸凑近,以吻封缄。 幸福的感觉啊……嘘,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六章】 和jerry交往后的日子,吉丽娃过得开心的不得了。 他目前仍暂居纽约,而她住波士顿,可只要彼此一有空就会约见面,有时约在纽约,有时在波士顿,一起吃饭或逛书店。上一回,他们还到波士顿的中国城逛了一天,吃了整天的各式各样中式美食。 结果,jerry还技痒的买了一些东西带回纽约,准备有时间要煮给她吃。 周末放假,从公司离开后,吉丽娃就开心的搭车到纽约。出发前,她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带笔记本电脑?才两天不能视讯,改由电话联络,小妻子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到了纽约时间有些晚了,jerry早在约好的地方等她,但当她开心的走过去时才发现崔咏欣也在他旁边,一瞬间,她的笑容冻结,脚上的速度也放缓了。 “哈罗,好久不见。”崔咏欣倒大方,主动打招呼。 吉丽娃是有些尴尬,“好久不见。”虽然不喜欢她,可对她……她心里不是没有愧疚的。 和jerry交往后,她鸵鸟心态的不去问任何有关崔咏欣的事,然后又自我安慰的想,jerry既然选择了她,必然是拒绝了前女友。 但即使这样想,还是减轻不了她内疚的感觉,因为她的确在崔咏欣大方坦承要追回jerry时,说她对他没那个意思。 而现在,那个让她内疚的人就在她面前,像是赤裸裸的嘲讽着她曾经的言不由衷。 jerry提过她手中的行李,“咏欣这几天要参加几场重要的研讨会,目前暂居别墅。”他淡淡的解释。 这几天?也就是说,她就住在那栋大别墅里喽?这样的事,为什么jerry昨天在电话中没说? 吉丽娃感觉心里不太舒服。她当然知道别墅很大,十几个房间跑不掉,jerry也不像是那种有了女友还会搞七捻三的人,只不过崔咏欣是他的前女友,又大方的承认还喜欢他,想再续前缘……在这样的前提下,就算她知道自己不该乱吃飞醋,但面对这种情况,真的很难高兴得起来。 “很累吗?怎么很没精神?”jerry注意到她脸色不好看,似乎也隐约感觉到这两个女人之间“怪怪的”,于是他说:“对了,咏欣,跟你介绍一下,我这是女朋友,doll。” 崔咏欣凉凉的开口,“早知道了,何必刻意介绍?” “这叫‘正名’,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他看了眼doll,她正朝着他甜笑,但四目交集,她又低下头,他干脆伸手拉住她的手,朝停车场的方向走。 “啧,还跟我秀国学呢。”崔咏欣看他们十指交扣的手,眼眸不甘的眯了眯,“就算有女友,那也无损我对你的喜欢,而且只是女朋友又不是老婆,这关系在法律上不成立,真抢也不会坐牢。这年头讲的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看谁有本事!唉唉唉!我这个人就是太诚实了,这种时候该掩饰一下的。” 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jerry恼怒地蹙起眉,对着doll说:“别介意,她这个人喜欢开玩笑。把她的话当真,会被气死。” 是开玩笑吗?吉丽娃可不这么认为,她倒觉得崔咏欣话说得很认真。不当真的话,她搞不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回程时,吉丽娃不怎么开口说话,倒是崔咏欣一路上心情大好的喋喋不休,聊吃的、聊喜好、聊学生时代和jerry时曾有的点点滴滴。 她像是故意的,老挑她和jerry的甜蜜时光,他为她做的浪漫事情来说。 这样的话题,吉丽娃根本不知道怎么接,他们过往的两人世界又岂是第三人能分享?她手托着腮,眼看着外头的车水马龙,尽量要自己保持风度。 崔咏欣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沿途不绝于耳,“哈哈哈……啊,我说doll,可别看jerry平时冷冷的,嘴巴又坏,他其实很闷骚、很浪漫的。”无视于jerry借着后照镜对她瞪视的警告,她接着说,“因为他中文名字叫慕朝雪,名字中有一个雪字,所以他老喜欢拍我在雪景中的相片。交往的时候,有一次我还收到一张用我在戏雪的相片做成的卡片,上面写着——属于你的雪。” 她话一说完,这对情侣也没有人搭腔,她只好讪讪地闭上嘴。 一时之间,气氛冷到最高点,三个人的车内,比一个人开车还安静。 到了别墅,吉丽娃借口身体有些不舒服,拿着行李就先回房睡了。 第二个进屋子的是崔咏欣,到了jerry停好车进门,偌大的客厅里只剩她和他。 为自己倒了杯子,崔咏欣挑了挑眉说:“啊,我说你那新女友,长得那么大个儿,器量却这么小,连个玩笑都开不得!和这种女人交往,以后有你苦头吃。” 慕朝雪眯着眼打量她,“你在回味吗?” “什么?”她装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回味过往的点点滴滴。”他直视着她,不让她蒙混过去,“美丽聪明又骄傲的崔咏欣,只能靠回忆过日子了,是这样吗?”他表情很冷。“这样很难看,咏欣。” 她冷笑,“我曾告诉她,我到现在还喜欢你,有意再续前缘,她那时还大方的说她对你没兴趣,一脸祝福我的样子,结果呢?你现在和她在交往!我难看?在我面前装好人,后头却扯我后腿的她就不难看?” “有些话重新排列组合或语气不同后,整个感觉就变了。”这种把戏她会玩,他不是不知道,而doll是个有话直说,玩不来这种把戏的人。 和她过招,doll只会输。 “反正那女人在你心中是天使,而我就是前科累累的撒旦就是了。”崔咏欣苦笑。“你确定她对于你的一切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只是用高超的骗术接近你?说不定她的目的其实也和我当年一样,只是想钓个金龟婿呢。” 当初她在大三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认识慕朝雪,只知道他是个成绩优秀,各方面都十分出色的学长,那时的她很喜欢他,单纯的爱恋,虽然对他老是打工、家境似乎不怎么样的情况是有那么点在意。 交往了一年多,他带她回老家一趟,她才知道原本他是大企业未来的接班人,拥有显赫的家世。 知道这个真相后,一切就变了,每当他带着她吃简单的伙食、动手做饭给她吃时,她开始会抱怨他吝啬,直说想吃大餐;以前大卖场的衣服她愿意穿,后来却变得只想刷他的卡逛精品店…… 在那之后,慕朝雪虽没说什么,可她其实隐约感觉得出一些不寻常的讯息。 不过,那时的她没有正视它,依然我行我素,时尚精品、首饰,买得毫不手软。 第十三章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慕朝雪研究所毕业后,她本以为,他会马上进自家企业上班,有个在知名的威利恩集团担任要职的男友,那是多么有面子的事啊? 而且他还是未来的集团接班人。 但就在她老向朋友炫耀这件事时,慕朝雪却告诉她,他要到世界各地去摄像,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听了根本无法接受,常常和他吵,每见面一次就吵一次,他因此提了分手。 但她怎么肯放掉这个金龟婿?于是没有共识的两人陷入冷战,久久见一次面也还是在吵,之后他去了非洲,贯彻他的自由梦,时间一久,她寂寞怕了,刚好身边有人追求,她就接受了。 他们并没有正式分手,却是真的分了。 分手三年,她换了两任男友,这才发觉慕朝雪的好,他是那种不倚靠家世,也能让女人喜欢得死心塌地的男人。 最一开始和他在一块时,她不也以为他是个穷学生吗?想一想,那段日子,真的是和很美好的一段时光,可惜她发觉得太慢了。 “她和你不一样。” 慕朝雪语气坚定,眼神中透着信任和柔情。 他所认识的doll,外表并不是最美丽的,却有颗最美的心。她会为人着想,总是把喜欢的人的一切摆在自己之前,她有些笨、有些呆,却是诚恳认真。 “是吗?”崔咏欣冷笑。 慕朝雪被她的态度惹得有些恼怒了,“咏欣,你暂住在这里,我只是以昔日友人和同校的情谊给予你方便,如果你还是想挑起什么误会的话,那么这里就不欢迎你。” “喜欢你不是‘误会’,我不认为说实话有什么不对。”她笑着,完全不当一回事。 可恶!他严肃的又说:“我再重申一次——我有女朋友了,希望你不要忘记我说的话。” “那我也想问你,你为什么喜欢她?”就她对他的了解,doll不是他会喜欢的型。 “因为……她是傻瓜。”慕朝雪忽地笑了,然后轻轻一叹,“我也是傻瓜,和傻瓜在一起久了,就会潜移默化,也变同类了。” 这答案也太敷衍她了吧?还有他宠溺的语气,听了真教人生气。 崔咏欣不悦的转移话题说,“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刚才我进客厅时,多事的代接了一通电话,老太爷说你妹妹很想念她的新婚丈夫,想到美国来找他,要你照顾她一下。” “嗯,我知道了,我会打电话回去。” 舒舒这丫头,依赖性实在有够强,她想来美国的事,之前就在吵了,可爷爷总觉得丈夫在外打拼,为人妻子的要多体谅,所以不同意她到美国来。况且亲家公也是明理人,想说儿子出差在外,媳妇成天在婆家也无聊,便默许她结了婚还是成天住在娘家。 这一回,爷爷八成被她吵得头都疼了,才答应让她成行的吧。 也好,妹妹订婚和结婚他都没出席,就怕爷爷对自己逼婚,怕距离结束自由的日子太近,一回去就会走不了,以至于一再错过和妹婿见面的机会,这下子,他趁此刚好可以和妹婿见个面。 听说妹婿是个把老婆宠上天的好男人,真是这样,他也就放心了。 慕朝雪看向doll走进去的房门口。现在他的麻烦是怎么样才能哄得她开心—— 头疼呐! 她真的、真的、被吓坏了! 吉丽娃一回到房间,整理好衣服,想到放在行李箱小拉链袋里的手机时,拿出来一看,就看见里头有十二通未接来电和两通留言。 有十通的号码全是同一个——小妻子,另外两通,则是她老爸打的。 而听了小妻子的留言后,她只有无言两字,皮绷得紧挫着等—— 小妻子很坚持要到美国来看她! 她回拨了电话,是小妻子接的,结果好说歹说了半天,还是未能动摇小妻子的决心,而且这一次她来找老公,据说是连老太爷都赞成的,一句“夫妻不能分开太久”,就把她所有的借口全部堵回来了。 结束了电话,她心里的沮丧和压力真不知从何说起,又能够对谁说? 先是来了个美女强敌,摆明要和她抢男人,现在连小妻子都要来插一脚? 她期待的周末假期、美好的星期五夜晚……这下可好,变得比十三号星期五更恐怖了。 犹豫了一下,她回拨电话给老爸。 父女俩聊了几分钟,吉丽娃脸色越来越难看,结束通话后,只差没摔了电话。 老爸告诉她,老哥吉隆坡目前人果然在美国,那就表示她在波士顿追丢的人果然是他。 而老爸还说,他已透过管道把话传到老哥耳中,告诉他别再搞彩妆那种上不了台面的玩意,要他回头是岸。 结果老哥居然回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能耍得你团团转! 听完老爸的转述后她一阵无力,父子俩又杠上,事情明显的又破局了。 老爸就不会劝着哥回来,先解决他的婚姻问题再说吗?厚! 她真的是败给他们两个了。 针对小妻子前来美国,这个已阻止不了的事实,老爸只这么说——身份不准穿帮、东窗不准事发,其余的自己看着办吧。 哇喱咧!这是哪门子的话?摆明了是要她自生自灭、自求多福嘛。 真的很、烦、啊!这种时候,若不喝些酒放松,压力大到她都想暴走了。 这间是jerry住的房间,吉丽娃记得柜子的下层放了上回喝剩的几瓶红酒,她走过去一打开,发现酒全部都还在。 她立刻打开了一瓶,咕噜咕噜的仰头就灌。 抬眼看到门扉仍紧闭,她心里不禁闷闷的想着,jerry停个车需要那么久吗?八成又和前女友在客厅大谈甜蜜往事了,哼!她不知道那样她心里有多不是滋味吗? 不禁越想越气,她手中的酒瓶越抬越高,到了后来,抬得再高也倒不出半滴酒时,她才放下。 “这下该怎么办啦……”算了,脑袋里乱糟糟的,她先去洗个澡,看能不能冷静点吧。 二十分钟后,吉丽娃洗好澡,一推开浴室门就看到慕朝雪坐在床沿。 一看到她出来,他笑着说:“我一直在想,要怎么道歉。”他手上还拿着一个东西,用布盖着。 看到他,吉丽娃原本稍降的火气又添了些许的油,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还是来道歉的。 “我也一直在想,怎么原谅你。” “你想到怎么原谅我了吗?” “那你想到怎么才能被原谅了吗?”其实事情是崔咏欣挑起的,他并没什么大不了的错,可她就是生气! “唔……要认错,首先要先厘清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然后才好检讨,知道如何弥补。”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吉丽娃叹了口气,“你没做错什么,我却还是生气,这感觉有点蠢,但我又无法阻止自己蠢下去。也许……错只错在我了解你太少,连你中文名字叫什么,都是崔咏欣说了我才知道。” “你们交往两年,当然有很多共同回忆,她也一定比我更了解你,我会生气,或许有部分是在嫉妒……嫉妒你曾经的真情付出,也嫉妒崔咏欣曾经被这样的情感包围。我一直觉得,任何一段感情,只要投入就要认真,虚情假意才混蛋,这些我知道,都知道……我当然不能怪你曾经的付出,可是、可是……嫉妒真的会让人不辨是非嘛,好讨厌……” 看着她苦恼的样子,慕朝雪笑叹着,将她拥入怀中。 这个傻瓜! 通常一般女人在这种时候,不是冷静的思忖如何狠狠打击情敌,找出让情敌知难而退的方式,就是借题发挥的吃味撒泼,好借男人的力量斥退情敌。 只有他的doll,会在吃味的同时,还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取闹而自厌着。 好可爱!可爱到他……想拥有她一辈子,想看着她一辈子,想宠她、恋她、照顾她……用一辈子的时间。 这个女人完全掳获了他的心。 吉丽娃在他怀里叹了口气,“jerry先生,怎么在你怀里,我就忽然忘了还在生气呢?” “我以为你不生气了。” “怎么能不生气?这种时候,一定要气到知道你怎么补偿我吧?” 慕朝雪笑了出来,这笨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不吃亏哲学?“我学了一个魔术,要看吗?” “精彩度够的话。”她坐直身子,让出空间给他变魔术。 他装模作样的在刚刚拿着的那块布上方摆弄着手指,磁性嗓音带了些神秘的说:“好好看呐,眼睛不要离开这块布,也不要眨……” 也许他装得太像,一副大卫上身的样子,吉丽娃也跟着认真了起来,她眼睛眨也眨的看着那块布,心跳跟着加速,还顺道在心里替他配上“刺激刺激、紧张紧张”的背景音乐。 忽然,他手拎着布一掀,“登登登登!” 吉丽娃傻眼,“这是什么?” “红玫瑰啊。” “我知道是红玫瑰,方才盖着布的时候就猜到了。”她还以为会另外变出一只鸽子什么的。 “猜到和亲眼目睹不一样。” 接过玫瑰后,吉丽娃看着它突然觉得一阵好笑,“噗!哈哈哈哈……” “这笑声是对我表演的赞美吗?” “你这样想会比较高兴的话。”她看着怀里美丽的红绒布玫瑰,他是想借花再度重申对她的心意吧。“花很美,谢谢。” “魔术还没结束呢,还有后续。” “你还要把布盖回去,唬弄我半天再度掀开,然后告诉我,还是同一枝红玫瑰吗?” “啧,把戏被一眼看穿多无趣。” “那还有什么?” “把花托往上一提,可以看到第二个魔术。” 有机关的?她依言把手往上一推,含苞状的玫瑰居然开了,里头放了一枚花型戒指,她忍不住目瞪口呆,“这是……是……” 第十四章 取出戒指,看着她惊喜的表情,慕朝雪笑了,“看来,你对第二个魔术比较有兴趣。” “好漂亮喔。”吉丽娃赞叹道。 “一枚十块美元有找。”原来的是这样没错,可是他将玩具戒指换成了真的珠宝。 “呵呵,我不懂珠宝,送我真的也不见得识货。”她开心到傻笑。 他把戒指往她无名指上一戴、一推。“接受道歉了?” 吉丽娃感动的再度搂住他。他这样,她反而不好意思了。 过了一会儿,她拉开两人的距离说:“我一直在想,你一定曾经很爱很爱崔小姐,所以她才会这么念念不忘那一段过去,所以,我一定要很努力、很努力的去爱你,成为你心目中之后的独一无二。” “为什么不是叫我努力成为你心中的独一无二呢?” “……你现在就是了,怎么努力?”吉丽娃红着脸,低声的说。 讶异、感动和满盈的情思,挑起了恋人间进一步接近占有的欲望,慕朝雪看着她,慢慢的把脸凑近,吻上她软嫩的唇瓣。 这一回的吻,比往常更热情、更甜腻,他将她压向大床,额抵着她的,俯着身看她。“可以吗?” 他眼神中透露的邀请讯息,吉丽娃不会错认。 她心跳如擂鼓,红着脸羞涩点头,纤手主动的环上他颈项,一切尽在不言中。 承受着两人重量的床,往下陷了些暧昧的弧度…… 这一夜,纽约夜未眠。 【第七章】 “说!你想不想我?想不想我嘛!” 下了飞机,在机场大厅看到“亲亲老公”,慕容舒立即热情的飞奔过来用力一抱,踮起脚尖,随即就要献上法式热吻。 stop!吉丽娃手抵着她的唇,早料到这热情的小妮子回来这招。“亲爱的,我最近工作压力大,可能免疫力降低还是怎么了,长了口疮,红红白白的一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是抱抱就好了。”说着,她主动献抱,还不忘加上甜言蜜语,“啊,真的把你用在怀中,我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我的小宝贝,想死你了!” “我前天说要来,你还不是一直阻止我?” “我是怕你累着了。” “为了见你,我不怕累。” “走吧,先上车到你住的饭店。”吉丽娃提起小妻子的行李往外走。 其实目前她和jerry也住在同一间饭店,听说他知道崔咏欣对她情绪的影响,加上他说他的宝贝妹妹这两天也会到美国来,他想介绍她们认识,妹妹和妹婿也会住在饭店,于是提议他们索性也住个一两天。 在等计程车之际,吉丽娃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慕朝雪。看了小妻子一眼,她走到一旁讲电话,恢复女声,“咦?你在开会吧?怎么这时候打?” 感谢他昨天突然接获通知有视讯会议,要不然蜜里调油的两个人,她还真不知道今天要有什么理由支开他,来机场接小妻子。 “会议往后延,你现在在干么?” “和你讲电话,那你呢?”这是最简便的模糊焦点回答。 “想你。” 她忍不住失笑,“jerry先生,你恶心程度升级了。”话虽这么说,她的心却是甜蜜蜜。 人是不是只要恋爱就会变,平常时觉得再恶心的话,此时都会听得如痴如醉? 她好像越来越可以理解小妻子的行为了。 “感谢你的忍耐。”打电话给她,其实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会议往后延,考不考虑去接你妹妹?” “没延后那么久,而且她才不要我接,她说她老公会去接她,我何必去当电灯泡?”一想到自家妹子,慕朝雪脸上有着宠溺的笑。“这次坚持住饭店的也是她,说饭店的蜜月套房摆饰才有新婚的感觉,啧,这小妮子,满脑子风花雪月。” 吉丽娃听得出来他对妹妹的疼宠,正要说些什么时,他突然说:“先这样,我电话有插拨,好像是那小妮子打来的。” “嗯,好,晚上饭店见。”结束通话后,她走向等在一旁的小妻子,发现小妻子正在讲手机。 她先将小妻子的行李放上计程车,然后示意她上车,最后自己才上车关上门。 “臭大哥!刚才电话一直打不进去,在通话中,你和谁在讲手机?女朋友喔?哼!我就知道,见色忘妹!”慕容舒一手把玩着坐在一旁亲亲老公的手,“什么?要介绍我们认识?真的吗?好啊好啊,先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什么?doll?” 咦?老公的手怎么僵了一下?她很自然的抬头看他一眼,老公怎么了? 吉丽娃听到doll这名字时,已经是讶异到瞠目结舌,脑袋瓜无法运转。 她大舅子的女友也叫doll是……是巧合吧? “老公!”慕容舒有些疑惑老公难看的脸色,于是她又唤了一次。“老公!” “嗯……怎样?” “大哥想和你说说话。” 吉丽娃看着手机,偷偷的深呼吸。名字只是巧合……他的妹妹今天到美国来,是来找她新婚的夫婿……稳定心绪,她压低声音,“喂,您好。” “妹婿吗?很抱歉没能亲自参与你和舍妹的婚礼……” 这声音……是jerry? 她脑袋里自从发现这件事实后,之后他说了什么内容,她完全没听进去了。 jerry竟然就是慕容舒的大哥,那个打一开始她印象就不怎么好的“大舅子”? jerry叫慕朝雪,小妻子叫慕容舒,两个人都姓慕——天!她为什么连想都没想到?都是因为她称呼小妻子总是“老婆老婆”的叫,几乎不叫她的名字的关系吧。 而——jerry,她也是这几天才知道他叫慕朝雪。 当初小妻子在提起哥哥的时候,亏她还因为大舅子有很多地方感觉上像jerry而对他稍有改观,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这两个人不是像,根本是同一个人! 啊!老天爷是在开她玩笑吗? 如果老哥没逃婚、她没代娶,只是个未曾谋面的亲家大舅子,那也没什么了不起,就算真的“妹代兄娶”,如果老哥良心发现的在这个时候回来,在慕朝雪尚未看出什么之前,那事情也还有转圜的余地,可现在……老实说,这种荒腔定板式的他乡遇故“舅”故事走向,真的一点也不好玩。 她可不会天真到认为精明的慕朝雪和小妻子一样好骗! “老公,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收起手机,慕容舒担心的问。 “没什么,只是有点不舒服。” “大哥晚上要做东,要请我们吃饭呢。啊,对了,他还透露要带女朋友来喔,大哥的女友叫doll,感觉上就像洋娃娃一样的美人。” “别期望太高,也许是个大只娃娃。” “咦?” 意识到自己讲错话,吉丽娃忙改口说:“那个……哈哈,我的意思是,再漂亮的洋娃娃也没我老婆漂亮。小东西,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迷人,哈哈……” “你讨厌!”慕容舒心花怒放,依偎到老公身上。“不过说真的,我好期待见到大哥的女友喔,距离上一回他带女友回家,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好像才国中呢,人家现在都大一了。我大哥很帅很帅,当然亲亲老公也很帅,啾!而且大哥是个好男人哟,虽然嘴巴有些坏,但很会照顾人,女生能让他喜欢上绝对是件很幸福的事。” 吉丽娃有些激动地看着她,用力熊抱,“咱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啊?” “不是,那个……让我们祝福他吧。” 搂着小妻子,吉丽娃真的很想哭。晚上她该怎么一人饰两角,不穿帮又能兼顾呢? 她想了半天,忽然想起有一次睡得太晚,来不及化妆,随手就拿了笔在人中两侧画上中山胡,然后把假发一戴就和小妻子视讯,骗她说有时自己会变个造型,当时小妻子还很捧场的说这样超有男人味。 因为小妻子这么说,接下来她还真的去买了胡子来黏。 唔……黏上胡子的确是比单单化上男妆时更像男的,也距离她原本的长相更远了,也许可以试试…… “老婆,别人老是说我有点娘,和大哥第一次见面,我想让他觉得我有男子气概,所以我黏胡子出现好不好?” “不会啦,我喜欢的人,大哥不会有意见。” “可是,我想让他觉得我是靠得住的,把宝贝妹妹交给我是可以放心的。” “噢,说的也是。太帅的男人,一般而言都会被认为靠不住,老公真的真的太帅了!”超迷视觉系艺人。总觉得男人的脸一定要秀气才叫帅。没想到老公脸长的超秀气,可衣服一脱,居然还有六块肌跟有胸毛?啊!她真是赚很大! 吉丽娃送了口气。幸好老天让小妻子的审美观异于常人,才会让她这个假男人得以继续演下去。 五星级饭店三楼的法国厅包厢内,正上演着他乡遇故“舅”的戏码。 “第一次见面”的妹婿、大舅子相谈甚欢,聊了不少事。 “隆坡,吉隆坡……这名字真特别。”一听到这名字,慕朝雪好笑的说。“姓吉的倒是很少见。” 这个男人,就他看来是太阴柔了些,感觉上是个不错的人,只是……那两道胡子如果拿掉,居然有点像某人。 “姓吉又叫隆坡的更少见!”慕容舒攀着老公手臂撒娇的说,另一手把玩着房间的磁卡。 “舒舒,别这么没礼貌。”慕朝雪微一蹙眉。这丫头真是被宠坏了! 服务生是位三十几岁的褐发男子,恭敬的替他们送上餐前酒。 倒到吉丽娃杯子时,他注意到她的手机放在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口袋里,走过她身边时,故意扯落她放在腿上的餐巾。 “不好意思,马上帮您换上干净的。” 第十五章 吉丽娃皱眉看向服务生,但也没多花心思在他身上,继续想着心事。 “我老公哪像你这么爱生气?doll姐姐一定是因为这样才故意爽约的。”慕容舒嘟着唇、仰起脸,看着怎么看都帅的老公。 “她不是爽约,是有些事会迟一点来。”慕朝雪也有些担心。都快八点了,怎么还没到?虽然方才doll是有打电话来说她会晚点到……他看了眼有些闪神的“吉隆坡”,“妹婿很累吗?怎么觉得你脸色看来有些疲惫?” “还说呢,他最近忙得都生病了,真想叫公公不要给他那么大的压力。” “舒舒!” 吉丽娃尴尬的笑。她好……好想抓痒!“无妨,容舒只是担心我。”她黏胡子的地方,好痒啊!以往黏个一。而十分钟就可以撕下来,这一回却黏了快一个小时……不会是过敏吧?她努力地维持镇定,然后对小妻子说:“不过,工作上的事本来就是我应尽的责任,以后要是忙得冷落了你,还得请你多多包涵。” 慕朝雪看了眼自家妹子,“你啊,都结婚了,小孩子心性要稍微收敛才好。”他实在不放心doll,站了起来,往门口方向走。“我出去打个手机。” 而他前脚才踏出包厢,吉丽娃立即装得很疲惫的模样趴在桌上。 慕容舒吓了一跳,“老公……老公……你怎么了?” “我好累,先回房休息一下,好不好?”气若游丝的感觉像是使劲全身力气在说话。 “好,我陪你上楼。” “别这样,你们兄妹俩难得见面,别让大舅子感觉妹子嫁出去就生分了,更何况,你不是也想见大哥的女友?我也很好奇,好歹见个面,晚一点说给我听吧。” “可是……” “别担心,我睡一觉就好。两个小时内别上楼,让我好好睡一觉,嗯。”她从小妻子手中拿过磁卡,捞起椅背上的外套。 “好吧。” 吉丽娃像是老头子似的慢慢起身,慢慢走出去,到了门口,她马上掏出手机。 慕朝雪果然打了好多通!此刻手机还在响,只是因为静音没发出任何声响。“喂,是我……” “你现在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吗?”慕朝雪担心的道。 “没事。”她把假胡子撕掉,再拿掌中镜一看。哇!怎么红成这样?还有一些些小水泡……完蛋!真的过敏了,“那个……我很快、很快就到了……快了,真的……”快死了! 她忙着要搭电梯上楼变装,急急走向转角的电梯等候处,但她前脚才踏出,下一刻就马上缩回来。 妈呀!慕朝雪怎么就站在电梯前? 吉丽娃倒抽了口凉气,安抚的拍着自己胸口,下一刻逃命似的往后跑,看到安全梯,开门就往里头钻。 老天,今天真的有够刺激! “咦?怎么好像听到你的声音?”慕朝雪往方才“疑似”听到doll声音的方向走。 “哈哈……你是不是太想我所以产生幻觉了?” “不要笑,你是不是真的遇到什么麻烦了?” 她还在努力爬楼梯,一层一层的往上,她表情郁闷,还得一边保持语气如常,不要太喘,“怎么会这么问?” “不想笑就不要笑。”他知道每当她的笑声有点勉强时,八成又有什么事了。 “我看不到你,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会担心。” 吉丽娃拿着房卡开了房门,慕朝雪的话让她在这种尴尬兼烦恼的时候,既心酸有感动。“没事,待会儿见吧。”她扯下假发,开始卸妆男妆、化女妆、大变装。 “好吧,有我妹妹的插拨,那……待会儿见。” 结束通话后,他接起慕容舒的电话,一面走入电梯。 “喂,怎么了?”他手机嘟嘟了两声,电池快没电了。 “哥,你去哪里啦?讲电话讲那么久,情话绵绵啊?” “少装吃味了,有老公陪在旁边,你才不会管我有没有在身边咧。”电梯门关上,他按了上楼楼层键。“手机电池快没电了,我要回房换一下。”他担心因此漏接了女友的电话。 “这样啊……”慕容舒偏头一想,大哥的房间和他们的就隔几间而已,“那哥你可不可以顺便去看我老公?” “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他有点不太舒服,想说难道我们兄妹聚在一起,他不想扫兴,自己先上去休息了……哎哟,你帮我去看看他啦!如果你敲了门他没应,那就表示他睡了,别吵他。” “知道了。” 回房换了手机电池后,慕朝雪来到妹妹夫妇的房门口,抬高手正要叩门时,房门却突然打开,他和里头的人隔着两步距离,门里门外的对立相望,双方皆是一怔。 “doll?你怎么会在这里?” 完了!吉丽娃在心中悲鸣,她以最快的速度变装完正要下楼,没想到突发状况就来了。“那个……” “妹婿呢?”慕朝雪皱着眉,往房里看来一眼,疑惑她既然都来到饭店了,为什么在电话中没说,反而跑到妹妹夫妇的房间? 吉丽娃灵机一动。“妹婿?你是说住在这房间的人吗?他……他是我大哥。” 他一听又是一愕,“吉隆坡是你大哥?那个你在波士顿追丢的大哥?” “他联络我时说他有些不舒服,我想在同一间饭店,顺道才过来。” 怪不得方才第一次看到妹婿,就觉得他和doll很想。慕朝雪笑着说:“你也姓吉?”只知道她叫doll,倒没问过她中文名字是什么。 “我的中文名字叫吉丽娃。” 整个事情太戏剧化,让慕朝雪的心情有点复杂。他钟爱的女友居然是妹妹的小姑?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初若不是舒舒对妹婿一见钟情,他很有可能就会和吉家的女儿被送做堆了。 缘分真有趣,绕一圈,合该是谁的,逃也逃不了。 “那为什么……你会在我哥哥和嫂嫂的房门口?”jerry请原谅我得对你作戏! 慕朝雪笑了出来。他正怀疑看到他站在这里,她怎么不觉奇怪呢?他眼神趣味的看着她。 吉丽娃被看得有点心虚。“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他笑道:“你哥我妹婿,你合该称我一声亲家舅了。” “……是吗?”她很想把惊讶演的很夸张,可在面对凡事信任她、凡事总把她摆在前头的男友时,她演不来,愧疚感让她难过又心虚。 “对了,妹婿呢?”慕朝雪又问。doll的出现让他转移了注意力,差点忘了自己前来叩门的重点。 “他不舒服,自己就医了。我本来要陪他去,可他怕小嫂子上来看不到他会担心,才留我下来安抚她。他说小嫂子胆子小又爱乱想……所以……” “很严重吗?我们一起到医院看他。” “不用了。”她声音不自觉地放大,就怕慕朝雪真的要去看“他”。那她怎么办?马上跑去医院再装成“吉隆坡”躺平,然后吉丽娃又失踪? 别吧,再这样东奔西跑下去,会出人命的! 她突兀的音量,让他莫名又错愕的看着她。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吉丽娃笑得尴尬。“我老哥他……他……压力加上紧张,他、他……严重痔疮加脱肛,还有……还有……”还有什么不雅的毛病啊? 慕朝雪等着她“还有”之后的后续,可见她为难又难以启齿的模样,他很直觉的想到—— 不会吧?难道后头出了问题,前头也病了? 若真是这样,对女人一生的幸福,影响可是非同小可。 “他还有严重的香港脚,脱皮也就算了,更有可怕的咸鱼味!” 慕朝雪送了口气。怪不得方才妹婿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但一想到吉隆坡居然有些不雅的毛病,他倒是有些讶异。 吉丽娃看着他关切的神情想,慕朝雪和老哥没什么交情,如今却如此在意他的身体状况,想来一定是因为疼爱妹妹,爱屋及乌。 瞧他们兄妹的亲密互动就该知道,他相当疼爱年纪相差许多的妹妹,她当然乐见人家兄妹感情好,不过也不免担心。如果哪天东窗事发,慕朝雪若知道她代娶,甚至连今晚都是她一人分饰两角在唬弄欺骗他们…… 说真的,后果如何,她想都不敢想。 吉丽娃在心中一叹,继续撒谎,“我老哥说,小嫂子千里迢迢的来看他,结果他一直状况频频,加上这些毛病……你知道的,老哥和小嫂子结婚后马上分开,婚前也没有足够时间相处。两人对彼此印象还停留在王子公主、很风花雪月的美好状态,要马上让小嫂子知道他有这种毛病……虽说老哥是男人,多少也会难为情。” “……我知道了,我会先代为隐瞒。我们先下楼用餐,舒舒一直等不到我,会担心。”慕朝雪总觉得今晚很混乱,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可一时之间,他也理不出个所以然。“不过,严重痔疮加脱肛……只怕要住院吧?怎么跟舒舒说?” “就说他有要紧事先到波士顿好了。” “暂且只好这样了。”关上房门后,两人一起等电梯,慕朝雪忽然说:“交往一段时间后再论及婚嫁,这样的尴尬事会少很多。” “的确。”吉丽娃以为他在说小妻子的事。 “你有什么怪毛病,要不要趁这机会一次说明白?” 她笑睨着他,“我没有,那你要吗?” “那也就是说,我们随时可以论及婚嫁喽?” 吉丽娃一怔,脸红心跳的看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朝雪但笑不语。 直到两人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同时,另一侧的安全梯门打开,刚才在包厢里服务的服务生由里头走出来,取下了耳上的窃听器,脸上露出一抹顽皮且恶作剧的笑容。 好戏上演了! 第十六章 【第八章】 慕容舒出现在美国,吉丽娃原以为自己铁定没好日子过来,但奇怪的是,日子竟出乎意料的平静。 小妻子对于亲亲老公有急事回波士顿一事非但没有意见,也没吵着要到波士顿找他,之后打电话找她,便老是找不到人。 后来只得问慕朝雪,他说妹妹和姐妹淘去西欧玩,可能十天后才回来,回美国再住几天后就会打道回台湾了。 这样没关系吗?小妻子不是为了亲亲老公来的? 慕容舒不在身边,是省得她变装之苦,只是一向黏答答的小妻子突然变得这么懂事,她还是觉得怪怪的。 “嫂子对于我哥没陪她,会不会很不高兴?” “不会,可能十几岁的小女生玩心仍重吧,一听说要到西欧旅行,就开心得一整天都是好心情。”知道女友大概担心兄嫂不睦,慕朝雪笑着安抚说:“我送她去机场时,看得出她心情很好。” 这样就好。吉丽娃真是松了口气接下来的时间,慕朝雪变得更忙了,常常她有时间想去纽约找他时,他还是在忙。 原本她还天真的想说他忙他的,她有空就去陪陪他,可后来她发现,这样他更累,因为他在忙碌之余,还是会努力地挤出时间陪她。 之后她就比较少去找他了,而是把时间挪回来寻找老哥,可惜的是,老哥还是杳无音讯。 这天,慕朝雪来了电话,说他接下来两天比较有空了,他们可以计划一起度过,还说他妹妹从西欧回来,再两天就要离开美国了,一起吃个饭。 原本开心能见到男友的心情一下子荡到谷底,只差没失控尖叫。 啊!为什么? 慕朝雪,她最喜欢的男人;慕容舒,她也很喜欢的可爱妹妹,但为什么这两人一凑在一起,尤其是一起出现时,就是她兵荒马乱、人仰马翻的头痛日? 因为她既要当慕朝雪的可爱女友,又得当慕容舒的亲亲老公。 一想到害得她如此疲于奔命的某人此时不知在何处逍遥,她就满腹怒火。 吉丽娃到纽约时,慕朝雪正忙着,她也不打扰他,自行搭车往饭店。 慕朝雪说妹妹很坚持住饭店,对此他并没反对,因为他也没时间照顾她,住在饭店起码不必找人张罗她的三餐,只不过,为此便没再“借住”朋友的别墅,而是陪着妹妹一起来这里住。 她风尘仆仆进了饭店,先到柜台登记,领了卡正要上楼时,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悦耳嗓音,回头一看,是崔咏欣! 她怎么还在这里?不是早该回波士顿了? 大厅里,崔咏欣正笑容可掬的对一位五十岁的瘦高男子说:“真感谢您的推荐函,让我可以顺利被聘为该大学讲师。”眼角余光也看到了吉丽娃,甜美的笑容在投向她时立即冷了几分。 “哈哈哈,别客气,倒是下星期的事还得麻烦你呢。” “那是我的荣幸。” 送走了贵客,崔咏欣一步步走向她,“好久不见了,doll小姐。” “你好。”吉丽娃朝她点个头。 看着对方手上的行李和磁卡,崔咏欣嘲讽的说:“怎么?今晚住这里吗?本地最高档的饭店?” 感受到她对自己老是有这么深的敌意,这使得吉丽娃想心平气和的和她说上几句话都有困难。“那又怎样?” 崔咏欣轻蔑的一笑,“这么快就开始懂得花jerry的钱了?跟个有钱男人交往很棒,对不?”随即又酸葡萄心理的说:“你和慕朝雪的缘分可真特别,既是姻亲,又阴错阳差的成为情侣。” “你想说什么?”她的话真的很让人不舒服,凉凉的语调里笑里藏刀。 “给你一个忠告,jerry非常不喜欢女人是因为他的家世和他交往。” “我本来就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和他交往的。”吉丽娃道。怪不得,一开始他连那栋别墅是他家的都不肯承认,还说是朋友的,“嗯哼,当年的我也是这样啊,那是我也以为他只是个成天打工的穷学生,我虽会抱怨,还是快乐的和他在一起,可一旦知道他的家世……只要是人都会贪,想得到更多、获得更好的……所以我说你啊,考验才开始,别太快露出狐狸尾巴。” “我和你不一样。” “谁知道呢,阿里巴巴的哥哥去探寻四十大盗的宝藏时,一开始不也只是存着好奇?等一进入宝库,看到金银财宝如山堆积时,贪念一起,便连出大门的通关密语也忘了。” “另外,我还有一些话想说,虽然你和慕朝雪在交往,可说真的,我并不看好你们能长久,而且输给一个曾骗我的女人,我实在很不甘心。” “那件事……我很抱歉。”但是,她又不是存心的。 “不必道歉了,我这人除了iq高之外,eq也很高,我知道该怎么让自己起死回生。”崔咏欣笑着扬了下眉,“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一下会比较好,我已经获纽约大学聘为讲师,以为可能会长期住在纽约。唔……以后我和jerry同在一城市,见面的机会会变得很多,你说,这种情况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这女人真的很令人讨厌。“你高兴就好。”吉丽娃懒得再理她,转身要走,手臂却被她扣住,“你……” “包括我把他抢过来?” 吉丽娃蹙起眉。“崔小姐,为什么你老是对别人的东西很感兴趣呢?” “因为那曾是我的!” “既然用到了曾是这两个字,就表示已经是过去式了,只是因为它现在是别人的,你开始觉得可惜了吗?” “哈,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但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你不配,你和慕朝雪一点都不配!那个男人值更好的,凭你?呵……”这些话,足以激怒任何女人,大概也足以让她自惭形秽了。崔咏欣坏心的想。 吉丽娃正视着她,原本心里的确被她激起了火苗,可回头一想,这个女人曾是慕朝雪喜欢过的,他一向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她会喜欢的女人,一定有她特别的性灵、独特的魅力?现在她会如此不友善,一切也都是为了爱情。 而她和自己会喜欢上同一个男人,那就代表在某些方面她们一定很像……思及此,吉丽娃的心软了,火苗灭了。 她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只是感慨,“我想……你一定真的深爱过他,一个女人只有在执着于一份感情时,才会觉得那男人是美好的,而一个分手后的男人,你还能这样说,表示过去的那段回忆之于你,是美丽的珍宝,握在手中怎么也不愿意放的吧。” “我确实在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如他,他出色多了,较之于你站在他身边的相得益彰,我是该自渐形秽,所以,我会更珍惜这段感情,珍惜他的青睐、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缘分。” “只要他的手没松开,我便会一直交出我的手紧握,亦步亦趋的跟着。” 没想到吉丽娃会说出这样的话,崔咏欣反而怔住了。 即使明知道两人不配,也要用诚意去弥补这之间的差距,也要努力的守住这份感情吗? 只要他的手没松开,我便会一直交出现的手紧握,亦步亦趋的跟着。 人都是自私的,吉丽娃的这些话,是摆明她爱得毫不保留,只有人负她,她绝不负人吗? 她崔咏欣当然也是喜欢慕朝雪的,但是,她有办法像这样喜欢一个人吗?不,她没有办法,爱得毫无保留、不给自己留后路,那多危险啊? 只有傻瓜才会这样做。 想起有一次她问幕朝雪为什么喜欢doll?那时他笑了笑,看似随性又有些戏谴的说,因为她是傻瓜。 当时她以为那只是他敷衍她的话,现在回想起来,原来他早知道吉丽娃是这样把自己满溢的情感投注在他身上了吗? 之后慕朝雪又说了什么? ……我也是傻瓜,和傻瓜在一起了,就会潜移默化,也变同类了。 所以,他也是这样珍惜着吉丽娃吗? 两个人都是傻瓜,那她呢? 该死心了吧。 叩叩叩—— 将行李安置好后,吉丽娃到慕容舒住的房间门口敲门。 等了好一会儿,房内才有人低低的应了声,几分钟后,慕容舒小心翼翼的将门拉开一小缝,看着站在门外的人,一脸甜笑。 “小姑,好久不见了。”慕容舒打着招呼,神情间有一丝紧张,因为前些日子她才知道,大哥的女友竟然就是她亲亲老公的妹妹。 而这样的奇特缘分,也使得她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位和老公神似的未来嫂子。 为什么这么确定她会是未来嫂子?看大哥宠溺她的眼神,和他们的亲密互动就知道,大哥甚至还在席间跑出去帮她买了一条皮肤发炎的药膏。 没错啦!就是她了。 这么久才开门,打开后又紧张兮兮的……吉丽娃有些奇怪的看着慕容舒。 “房里……有什么客人吗?”慕朝雪说小妻子是和姐妹淘去西欧的,那是她的姐妹淘在里面吗? “没、没有啊,就我一个人。” 吉丽娃微挑起眉。还是挡在门口,没打算请她进门坐坐吗?“jerry打电话说工作可能会晚一点结束,要我们先吃饭。” “咦?这样啊?”大哥不是花时间在准备“某件事”吗?该不会忙到忘了吧? 不可能,一定有新的惊奇。“你可不可以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很快就好了。” 仍然不打算请她进去等,就要她这样站在门口吗? 才这么想,慕容舒就当着她的面大力把门关上,砰了好大一声。 她有些怔然的看着门板。小妻子……真的好怪啊! 约莫十分钟后,慕容舒换好了衣服,这才和她一起下楼用餐。 吉丽娃一面心不在焉的吃着东西,一面打量着才一段时日不见,就仿佛变得更有女人味的慕容舒。 第十七章 她是天生的美人胚子没错,只是十八岁的女孩虽然漂亮,就是少了些蜕变成女人后才会有的妩媚,而不过十天左右不见她,那个人就完全不同。 被打量得不好意思,慕容舒甜笑道:“小姑在看什么?” “我觉得,你变得更漂亮了。” “你也这样觉得啊?果然,女人还是要有男人疼爱喔?”慕容舒笑得甜蜜又开心。“我最近过得超幸福哟。”美眸闪动,不知想到什么,俏脸浮上红晕。 “我哥就这样跑回去波士顿,你不生气?还能超幸福?” “小姑,你最近一定跷班得很严重,对不对?”美眸眨了眨,传递某种“心照不宣”的讯息。 “我跷班?”她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为了避免多说多错,吉丽娃只得道:“这些日子我一直跑外头,公司是比较少进去。” “难怪……”慕容舒鬼灵精怪的一笑。 “难怪什么?” 原来小姑也不常进公司,难怪她不知道亲亲老公的事。 啊……不能说,说了某人会生气。 她家的亲亲老公化妆真是超厉害的,忽男忽女、忽老忽少的让她每天都看到不同的他,这些日子他们一起游西欧,每天都过得好快乐、好刺激。 但他说他可是跷班来陪她的,要她什么都不能说,要不然他再也不理她了。 “没什么。” 总觉得慕容舒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她,而另一件事她也很在意,于是试探性的问:“回去前,你要不要和我哥见个面?” “那个……”慕容舒嘴巴动了动,又把话吞了回去,“不、不用了,反正回去还是可以视讯……” 更奇怪了! 那天慕朝雪配合她的谎言,跟慕容舒说吉隆坡有急事回波士顿,她原以为听到这样的话,小妻子隔天一定会搭最早的飞机杀过去……结果没有,没杀到波士顿,反而和姐妹淘开开心心的去了一趟西欧? 这实在太不像她所认识的小妻子了。 以往见不到面时,一天没视讯慕容舒就哭哭啼啼,好不容易到了美国,和“丈夫”就只有第一次相聚的那几个小时,之后就没机会再见面了——她甘心? 她到西欧玩时,她每天打电话给她,她关机,怎么也联络不上,而明天就要回台湾,问她要不要见亲亲老公,她居然没什么意愿? 现在是怎样?慕容舒移情别恋了吗? 因为实在太奇怪了,吉丽娃越想越不安。“容舒,这样……没关系吗?”明明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偏又百思不得其解,这让她越发焦虑。 “嗯,没关系啦。”慕容舒觉得她好像开始在套自己话,连忙找个话题引开小姑的注意力,“再隔一段时间,就是刘爷爷的八十大寿了,你应该会和哥哥一起去参加吧?” “嗯,他提过。”慕朝雪连衣服都替她准备好了,那时她还笑他太正式。 刘老爷子听说是老太爷相交逾个的好友,老太爷年纪大了,舟车劳顿的太累,才要慕朝雪一定要代他去给老友祝寿。 “还有件事,我哥一定还没跟你说过。” 一提到慕朝雪,吉丽娃神情专注。 “那天……其实也是我哥的生日。” “咦?可是他告诉我的好像不是那一天。” “那他一定是告诉你农历。” “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就他奇怪的习惯来说,农历生日是跟家人过的,而国历才是跟朋友过的。”慕容舒取笑的说:“我这闷骚大哥,他已经在某个程度上占尽你便宜,你都没发觉。” “有吗?”吉丽娃不是很明白。把她当家人,和占她便宜有什么关系? “他把你当家人,所以告诉你农历生日,要你当他的家人,自然不是他的妹妹,只能当老婆喽。” 吉丽娃一怔,整个脸都红了,“你……你想太多了。” “虽然说国历生日是和朋友过的,可在那一天你要是能送他个礼物,或说声生日快乐,他一定很开心。” “唔……” 终于完全的转移了小姑的疑心,慕容舒在心里欢呼。 没想到吉丽娃喝口汤,又说:“对了,你这么久没见到我哥,真的都不会想他吗?” “什么?”话题怎么又被转回去了?慕容舒有点哀怨。 唉,姜,真的是老的辣。 知道自己心直口快守不住话,于是慕容舒匆忙吃完饭后就找了个借口上楼,被留下的吉丽娃纳闷而焦虑,始终不明白小妻子态度为何转变。 不过小妻子很听亲亲老公的话,夫妻间什么话都能说,也许,她该让“吉隆坡”出现一下了。 半个小时后,吉丽娃一身男装打扮出现在慕容舒房门口。 叩叩叩——敲门没人回应,于是她改按电铃,这回,也是好一会才听到有人回应。 “哪位?” “是我,亲爱的。” 门立即打开,慕容舒身上围着浴巾,开心的把她拉进门,然后扑了过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舍不得离开我的。”慕容舒对她热情的又亲又抱。 吉丽娃尴尬的东躲西藏,不让她得逞。 小妻子以往有这么豪放吗? “你不是要去波士顿了吗?”把“亲亲老公”扑倒在床上,刚刚才离开的人忽然又转回,一定是舍不得她,慕容舒感动得不得了。 “是啊……”而且我早就去了吧?这个姿势很暧昧,她和小妻子不是还在发乎情、止乎礼的阶段吗? “哈哈,一个小时前才离开,现在就回来。” 慕容舒主动的跨坐在她身上,然后把她的衬衫拉出来。 呃……小妻子在干什么?吉丽娃辛苦的挡住她,“等等、等一下!” “不要!人家……人家现在就想要。” 想要?想要什么?看着小妻子露骨的眼神、大胆的肢体动作,看得她脑袋轰了一声,脑细胞横尸遍野,当机了数秒,接着,她看到小妻子拉下了围在身上的大浴巾,她屏气凝神的看着眼前风光,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十八岁的青春肉体,比她有看头……不是啦!她要说的不是这个。 吉丽回过神,连忙坐起来,在她身上小妻子没想到她会突然坐起,两颗头重生的击上,叩了一声,冲力过大又各自倒回床上。 “好痛!”慕容舒低呼。 我更痛!吉丽娃忙又坐起来。“那个,那我……我想到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办,先走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她匆忙的逃出房间,身后传来慕容舒急急的呼唤。 “老公……老公……” 吉丽娃吓得差点没捂着耳朵往前逃,幸好小妻子光裸着身子,不可能追出来,她顺利逃脱。 这些日子以来,慕容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像是早习惯了男女间的欢爱。十八岁的小女生……现代性观念开放,其实也没什么,可是她的对象……是老哥? 小妻子看到她扮男装时的反应,也像是对她老哥吉隆坡再熟悉不过,活似在美国的这段日子,陪伴她的就是他,还说他要去波士顿,才离开了一个小时?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办?原本的问题还没解决,现在又多了新问题,最近怎么那么多解决不了的问题啊? 一人分饰两角的辛苦、强势的情敌、十八岁小嫂子疑似出轨…… 回到自己房间时,吉丽娃力大到想哭,进了门后她便倚在门板上,也不想开灯。 “这样忽男忽女的,真的很烦啊。”她烦躁的取下头上的假发,往地上一摔,房才黏的胡子也掀了一半。 约莫同时,房内的灯火突然通明,慕朝雪笑吟吟的由另一小厅推出了小餐车,上头摆有一束红玫瑰、香槟,和一个小小的红色绒布盒。 吉丽娃没想到房间有人,她瞪大眼,惊吓过度的动弹不得,一张嘴巴还张得大大的,消化不了眼前的震撼。 完蛋了! 慕朝雪也被眼前人的模样惊吓到了。那黝黑的皮肤、浓眉、西装和掀了一半的胡子,看来像是妹婿吉隆坡,但那头大波浪长鬈发,却是吉丽娃才有。 他在作梦吗?作一场既荒谬又荒唐好笑的梦? 突然,地板上有东西引起了他注意,他捡起一看,是顶男生假发,那发型他还很熟悉…… 一瞬间,他想通了,只是他想得到证实,于是一步步走向吉丽娃,直到在距离她两步的位置才停下来。 “要不要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想通的事,和他最近觉得不对劲的事一连结,所有无法解释的状况便全都说得通。 没练分身术的人要一人分饰两角,结果当一人出现时,另一人势必得消失,不可能同时出现。 吉丽娃张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下一秒只能垮着肩,低垂着头。 连日来的压力已经逼得她快不能呼吸,成天瞒骗着过日子、提心吊胆的度过每分每秒,连她最喜欢的男友也不得透露,现在,更用这种难堪的方式被拆穿…… 她受够了! 顺着门板滑坐下来,她的脸埋进双手中,失声痛哭…… 【第九章】 慕朝雪吐了口长气,也将脸埋入大掌中,许久,他抬起脸,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我们分手吧。” 吉丽娃错愕的看着他。“为什么?” “闹出那么大的事,你还问我为什么?” “就只因为我假扮成我哥?” “婚礼是多么神圣的仪式,你去问问,这世上哪有妹代兄娶的情况?摆明了是你吉家不重视这件婚事。”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见他起身不愿再多谈,她急忙拉住他的手,“我们再想想法子,你不要这样……我不要分手、不要分手……不要!” 吉丽娃整个身子由床上弹坐起来,掀开被子忙下床,寻找着慕朝雪的踪影,一时间还有些恍神。隔了一会儿后,她才放松紧绷的情绪,颓然的又坐到地板上。 第十八章 她现在身处波士顿自己租赁的公寓中,不是纽约的饭店里。 又做噩梦了吗?第几回了? 自从那天她一人饰两角的事阴错阳差被慕朝雪发现后,她把原由说了,由他紧绷的铁青的脸色看来,不用问也知道他十分生气。 但他没有破口大骂,没有厉声斥责,有的只是一迳的沉默和冷漠。 在这种情况下她又能如何?做更多的解释,说自己是如何的不愿意,只是被老父逼迫? 这种时候,解释再多都是多余的了,当初既然是因为一份孝心而接受父亲的游说,她就没道理在这种时候把它拿出来为自己脱罪,那只是更加显示出自己的卑劣罢了。 她说要回波士顿,他也没有挽留,仍是沉默以对。 他这样的沉默看在她眼里,就像根尖锐的针落在心里,在她心中最柔软的一块扎呀扎的,她痛、她哭,却无力将针取出,只能一直受着折磨。 也许,折磨她的,还有她对慕朝雪的愧疚。 他一直都知道她有心事,而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隐藏,他也只能担心,他总是在她沉默时逗她笑、在她蹙眉时转移她的注意力,他为她做的,说不定比她知道的多很多。 结果,他为她担心忧虑了半天的事,居然是桩对慕家而言极尽难堪的大丑闻,他该做何感想?就算他郁闷、生气,甚至愤怒不已,也都是人之常情。 分开了一个星期了,她不只一次作着他提分手的梦,她在梦里头痛哭、哀求,就是不要分手…… 她该怎么办? 如果现实中他也提了分手呢? 她会像在梦中一样,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哀求吗? 不!她没有资格这样做,毕竟这事一旦传到慕家人耳中,她这么做只是在为难他。 慕家家大业大,绝对咽不下这口气,别说是她别无选择,也许连慕朝雪,也身不由己吧? 她已经打电话向老爸报告了,老爸大概也有心理准备,预备接受未来的风暴。 至于这整件事情最大的受害者——慕容舒,可能慕朝雪把事情跟她说了吧,打手机给她,手机已停用,连视讯也联络不上人。 小嫂子现在一定已经恨透她了,唉…… 长叹了口气,她下了床,到浴室里泼水洗脸,看着镜子里苍白没精神的自己。 换上外出服正准备出门时,有人叩了门板。 她懒懒的开口,“哪位?” “我是你老爸。” 吉丽娃一怔,连忙打开门。“爸?你怎么来了?” “厚!你住的这地方有够麻烦的,访客还要填写资料、核对身份?又不是大饭店,规矩一大堆!”一面抱怨,一面进门。“你在电话里说话的声音那么有气无力的,像是世界末日到了,我怕我再不过来看看,就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爸,你在说什么啦?”吉丽娃让他进门,倒了杯水给他。 他进门后稍作打量,然后坐下来喝了口开水。“这地方还真小,而你天气这么热也不开冷气。”墙上明明有冷气的。 “那冷气装饰用的,早坏了,房东还没打算换新的。” 吉品男怀疑的瞥了眼女儿无精打采的样子,“你受得了?”拜托,将近三十度的高温啊。 “还好。” 他放下杯子,热到汗流浃背的扯松领结,解开上头的一颗扣子,这才说:“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经过了这次事件后,什么事都吓不倒她了,吉丽娃并没有催促父亲,只是看着他。 “前阵子我接到你哥的电话,我和他又因为彩妆的事吵了一架,那家伙还跟我吹嘘,说什么除了一般彩妆,还学了特殊电影化妆,说什么他恩师说他有天分,把他推荐给一个名导,还叫我去看那部电影——当然,我又把他骂了一顿!那小子说什么特殊化妆能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我嘲讽他,说他了不起也只能把他自己变成你的样子,能有什么本事?” “真厉害的特殊化妆师,确实能把小女孩化成老太婆,把美女变成发胖的终年男子。”不是她在为老哥说话,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哼,那小子也说了类似的话,我说有本事他就变给我看,然后我们当然又吵了起来。” “爸,哥有兴趣的事,你为什么就是不能让步呢?” “没出息的工作,怎么让步?” 吉丽娃在心中叹了口气。某些观念在老人家的想法中已经根深蒂固,很难动摇了,除非有奇迹。“怎么会突然提到老哥的事?” “你那天打电话说东窗事发时,我以为是那小子搞的鬼。” “我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露了馅。”详细情形她没多说,当然也没跟老爸提她和慕朝雪交往的事。 “这件事都过这么多天了,老太爷要是真的知道,早就找上门来算账了。”这么大的事,且不说是大企业慕家,今日若易地而处,他也铁定怒火中烧,没道理闷不吭声。他饱含兴味的看了女儿一眼。“可奇怪的是,不但没动静,连点风吹草动也没有。” 吉丽娃一听,也觉得没道理,不过她当然也不希望慕家真的气到采取什么可怕的报复手段。 “昨天我出发前,还硬着头皮拨了通电话给老太爷,他还笑呵呵的跟我谈笑风生,说容舒这趟美国行开心的不得了。” 慕朝雪没跟妹妹说吗?太奇怪了! “为什么亲家舅知道了这样的事,却没爆出来?”他热到不行,干脆拿了份杂志扬风。 “我怎么知道?”老爸的样子……笑的好可怪。 见父亲热成这样,吉丽娃欺身将窗子全推开,就连房门也打开,让空气前后对流,凉快些。 吉品男终于忍耐不住了,他有趣的看着女儿。“你真的不知道?呐,我得到一个消息,说你和慕家少爷正在交往。呵呵,我说啊娃娃……” 颠倒阴阳,这在古代是个可致罪的罪名,而在现代,真的发生在自己喜欢的女人身上时,慕朝雪却不知道该拿吉丽娃怎么办。 在发现事实真相,知道她一人饰两角,荒谬绝伦的和妹妹进了礼堂,每天还得打电话、视讯甜言蜜语,甚至,当妹妹出现在美国,她还得在短时间内变装一人饰两角后,他整个傻眼,完全无法接受。 撒下了漫天大谎的她,令他无法不动怒,任何人都无法忍受被欺骗,更何况是这样“大规模”的骗婚行为。 老太爷惜情念旧的一番心意被辜负了;他父母嫁女的心情被愚弄;甚至,那些带着祝福前去观礼的亲朋好友一样被唬了。 而他呢?也许是除了妹妹外,受骗最深的一个。 他承认,事情真相摆在眼前,害得他原本计划好的求婚全然中断,那种被愚弄的错愕、愤怒,让一向冷静沉着的他一整个乱了。 随着吉丽娃回波士顿,他一个人沉静冷却后,他看到的、感受到的,已不再只是愤怒、被欺骗,而是一个女儿为了顾全大局所受的压力和无奈。 不必特意求证,他也可以推测,以吉丽娃少根筋的性子,想不出什么“妹代兄职、顾全大局”这种似是而非的计谋。既然不会是她自愿,他约莫也可以知道是谁在赶鸭子上架。 吉丽娃代替兄长和舒舒进了礼堂后,不是事情的结束,而是开始,她为了不让东窗事发,得每天打电话给“妻子”,还要视讯,更得在妻子家人面前“演”自家兄长,陪对方谈笑风生,战战兢兢的努力不被识破…… 忽男忽女变变变,在电影中搞笑滑稽的桥段,此刻他想来,却只有对她心疼不已。 她在疲于奔命的转换吉丽娃和吉隆坡这两个角色时,那种害怕又不得不的压力有多大?在面对最亲密的男友时,却有苦难言,还是把最自在、最轻松的一面展现在大家面前,心里的压力和无助却只能自己承受,她有多苦? 怪不得事情被拆穿时,她会那样的痛哭,是真的忍太久,到达极限了吧? 可惜她犯的错,不会因为他的心疼而被宽恕,起码他家人那一关就过不了。 在一般人看来,这件事就是男方逃婚,其家人因为不愿意放弃这样的好姻缘,因此妹代兄娶成就一桩事,可就女方的家人来看,却不是如此简单,而会看的更深、更多。 譬如说新郎为什么要逃婚?莫非是对这桩婚事有意见,抑或对迎娶对象不满意?再者,为什么准新郎都逃了,男方还要勉强以妹代娶?图的是什么?是愧疚、不愿放弃的好姻缘,或者,只是贪图新娘子背后显赫的家世? 这些他想得到的可能,他的祖父、父母不会想不到。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把事情和妹妹说清楚,告诉她,事情一旦被揭穿,他们和吉家兄妹的缘分大概也就尽了,请她先和他一起隐瞒。 而他这么提出后,妹妹当然愿意帮,只是……他老觉得妹妹有其他事瞒着他。 吉丽娃做了错事不容置疑,他也的确生气,比起这些,他更知道他爱她,他不会轻易放手。起码,不会因为她这个无奈、非自愿性的错误而松手。 因为爱她,他可以为她压下一切真相,甚至做了最不好的打算,如果哪天事情真的瞒不住了,就一起面对,一起承担。 一个星期都没联络,一来是要给他自己完全冷静的空间思考,二来,他也想让吉丽娃知道,这一次的事情真的很严重,她的确做错了。 所以在周末假期,他忙完了自己的事后才搭车到波士顿,许久不见,除了要针对这件事好好谈谈外,他也订了她喜欢的餐厅,想找个适当的时间把因为“东窗事发”而没送出的戒指送出去。 慕朝雪走进了吉丽娃租赁的旅馆,他先到柜台登记访客资料,然后眼尖的注意到十几分钟前,另有访客造访。 第十九章 看那英文名字,是吉丽娃的父亲吉品男。 可能是因为女儿代娶的事被揭穿而赶来的吧? 他本想先离开,可又想到自己想娶人家的女儿,没有好好的打一次招呼,于礼说不过去。难得他老人家正好在波士顿,就顺道见个面吧。 他上了楼,长长的走廊一间间整齐划一的门牌,可能因为天气热,有些房客舍不得开冷气,好几间房是把门打开的。 远远的,他就看见吉丽娃住的那间房,门也是打开的。 他一步步的靠近,在还有两户的距离时,就听见有个上了年纪的男性嗓音叨叨絮絮的说—— “你真的不知道?呐,我得到一个消息,说你和慕家少爷正在交往……” 听到这里,慕朝雪原本要再往前迈进的步伐定住了。他们正在谈论着自己,这时候出现岂不是尴尬? “那……那又怎样?”吉丽娃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你啊你,真是承袭了我的聪明才智,才会设想得这么周到。” “咦?”和慕朝雪交往,跟承袭了老爸的聪明才智、设想周到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想,都觉得你和慕家少爷的缘分也太玄了,想必你一定早有计划,这才一遇上就成就了好事。” “你在讲什么啦?”吉丽娃一头雾水。 吉品男继续说:“也对啦,老是得女扮男装的代替哥哥哄小嫂子,还不如自己出马去钓亲家舅。女孩子出嫁就是别人家的,老太爷再疼孙女,以后偌大产业还不是得交给孙子,你这步棋下得高明,老爸佩服!” “早就跟你说要和这种公子哥儿交往才有幸福,你瞧,和慕家大少爷交往,以后就是少奶奶了,不是很好?” “真不懂你,早知道这样,当初相亲照交到你手上,你就该点头了啊,还绕了这么一大圈,真是……” “爸,你在乱讲什么啦?我才没有计划什么。”老爸从以前就爱乱想,连这么荒谬的事情都编得出来,真是够了。 “好啦好啦,我不说不说……” 吉家父女俩并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尽数落入站在外头的慕朝雪耳中,而他的表情,也因此由原本的轻松自在变得铁青,垂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他快步的转身离开,心中狂怒的波澜高卷,怎么也平息不了。原来是这样!每个接近他的女子,想得到的原来都是一样的。 他原以为吉丽娃不一样,结果呢?她的确不一样,只是手段更高明。 亏他还一直说她是傻瓜、笨蛋。结果,真正的傻瓜、笨蛋,是他…… “玻璃球做好了那么久,你都没来拿,我还以为你忘了,要不是先收了钱,有好几个客人好喜欢,我差点就想卖了呢。”胖老外笑呵呵的说。 他的店卖的是自制空心玻璃球,里头的景致可以由他设计,也可以由客人自己提供,球内景观的欣赏角度也是客随主便。 有人做了全视景,就是球内的任何角度外面都看得到;也有半视景,其中一面用东西固定住,只看半面景。 像现在他说的这颗球,就是半视景,景只取咖啡馆一角,一对男女由咖啡馆开得极低的落地窗往外看,外头正大雪纷飞…… 不知道她哪来的想法和创意,很多客人看了多很喜欢,一直游说他割爱。 吉丽娃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仔细的检查着作品。 这咖啡馆一角,其实就是她和慕朝雪初遇的那家老旧旅馆一角,在一次往返波士顿和纽约时,她特地拿相机去拍,再请做娃娃屋的工作坊帮忙完成的。 老板接着说:“你要我刻上去的字在玻璃球底部。” 她手一转,看了下,上头果然刻着d、j、d、j、d、j、d……绕成一个大圆型。 究竟是d、j,还是j、d已分不清,是谁先爱上谁,又是谁爱谁多,仿佛也没有答案。 提了东西走出店门口,吉丽娃站在街口,突然有些慨然。当初向这家店定制玻璃球的时候,她和慕朝雪正热恋中,那时,她想把它当成礼物送给他,而如今…… 他们还是情人吗? 没有分手,却也有近半个月没联络了。 其实在某天,慕朝雪好像曾到波士顿找过她,因为租屋处的柜台留有他的造访记录,好像是和老爸来找她同一天,只不过,她确实没看到他。 这十几天的时间里,她曾经打了一次电话过去,但电话铃响了十来声后进入语音信箱,她不知道该留言什么,只幽幽的叹了口气后,就挂上电话了。 慕朝雪应该知道她有打电话,如果他也想她,他应该会回电,可是……没有,他依然没消没息。 那几天,每当手机铃声一响,她总是急忙接起,就怕漏接了他的电话。可事实证明,她真的想太多了。 今天就是刘老先生的寿辰了,她知道在哪家饭店举行,可慕朝雪一直没有打电话给她,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去、可不可以去,去了……还受欢迎吗? 上一段感情结束时她浑然不觉,到人家都交了新女友,她还在想着如何努力挽回,这一次还要这样吗? 但就算可能知道不行了,是不是也该有句“再见”为这段爱情画下句点? 她是个有点笨的人,总觉得事情就该有始有终,不管好坏。 吉丽娃回到住所,精心的打扮一番,换上了慕朝雪买给她的洋装,就搭上往纽约的车,来到了举办寿宴的饭店。 饭店宴会厅里灯火通明,慕朝雪也在里头吗?慕容舒说过,这宴席是她爷爷很重视的朋友寿宴,慕朝雪非代为出席不可。 犹豫了一下,吉丽娃拨打慕朝雪的手机。 电话接通之际,她马上听到不远处有手机响起的声音,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大柱子旁躲,然后寻找声音来源—— 她看见了一堆出色的男女,众人眼中赏心悦目的一对,却教她心情低落沮丧。 那高大俊美的男人正是慕朝雪,而在他旁边、有说有笑的佳人是崔咏欣。 手中的手机继续拨了第二通,吉丽娃躲在暗处,定定的看着慕朝雪怎么处理这通来电。 他是会任它响到进入语音信箱?直接关掉?还是接起? 慕朝雪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便直接切断通话。 他的选择,深深刺痛了目睹过程的吉丽娃。 他和她……真的结束了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可不可以让她陪他过一次生日? 慕容舒说过,今天是慕朝雪的国历生日。 他参加完寿宴,只要拨一些时间给她就好,一个小时若不行,那就半个小时,再不行,十五分钟就够了。她只是想就近看看他、和他说说话,亲手把礼物送给他……就这样,只是这样就好了。 目送着他和崔咏欣走入饭店,她传了封简讯给他。 jerry: 我人在纽约,约在第一次见面的约翰旅馆见个面好吗? 寿宴多晚结束都没关系,不见不散。 doll 如果他只是jerry,而她也只是doll,并不知道彼此的中文名字,彼此也没有姻亲关系,那该有多好? 再看他们走进的高级饭店一眼,她慢慢的转身离开。 走进寿宴会场的慕朝雪和崔咏欣,很快的就分道扬镳了,崔咏欣的男伴是替她写推荐函的恩师,和慕朝雪只是刚好在停车场遇见,才相偕过来。 他去向寿星献上贺礼,寒暄几句后便没事了,在美国,知道他是慕家少爷的人不多,自然少了一些人来攀附关系。 反正他心情不佳,少了还得应付的应酬场面也正好。 选了个小阳台走出去透气,他不自觉的又看了一遍吉丽娃传来的简讯。 她在纽约? 若是先前的他,看到这样的简讯,只怕大概在和刘爷爷说上几句话、送完礼物后就会马上走人了吧? 他会迫不及待的想见她,两人携手逛街、看电影,说说笑笑,分享着见不到面时的生活琐事。有她在,好像再无聊的小事都变得有趣了起来。 待夜深了,两人共处一室,不经意的眼神交会、肢体碰触,也总会情牵意动的激起无数热情…… 但现在呢? 慕朝雪长叹了口气。 喜欢一个人,并无法真的说不爱就能不爱,说不想念就不再想,可那又怎么样呢?爱得再多、感情放得再重,就能掩去她不爱他的事实吗? 吉品男说的那些话,不是没有人对他说过,崔咏欣就曾语带嘲讽的提醒过他,连发现吉丽娃代娶的事情时,他自己不也曾这样想……怀疑她当初是有目的才接近他? 只是后来,这样的想法马上被他自己否决掉。 遇到大风雪,留宿在同一间旅馆,这自然不可能是预谋,之后,她和前男友分手,她看来那么伤心,也不像是假得来。 他只是不懂,她如果见过他的相片,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谁?两人后来发展出感情,要说不是预谋他还真的高度怀疑。 别人的话他可以不信,可出自吉家大老口中的话会是假吗?况且,还是他们父女俩,在以为没有第三者的情况下,在房内讲的话。 铁证如山,还是他亲耳所听,这样,他还要再自欺欺人,再执迷不悟吗? doll……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慕朝雪又吐了口长气,外头一片漆黑,像是呼应着他内心的迷惘。 “嘿,我想你现在需要这个。”崔咏欣不知道是怎么找到他的,还递来了一杯威士忌。 “谢谢。”他接了过来。 “比起上一回看到你的得意轩昂,这一次你真的有点不够帅。” 慕朝雪失笑,神情有点落寞,端起酒啜了口。 “对了,方才我就觉得奇怪,怎么没看到你那个傻瓜呢?” “也许真正的傻瓜是我。” 第二十章 崔咏欣凉凉的开口,垂下眼睫。“这个你早就承认了,不必在我这个聪明人面前一提再提,你啊,少用这种方式让我嫉妒了。”话一说完,却没听到她预期的反击,她有些狐疑的看向他。 咦?不对啊,这男人脸色沉闷得像处于低气压中心,不太对劲。 她斜睨了他一眼问:“吵架啦?” “能吵得起来就好了。” “不要告诉我,你们分手了。” “只差画下句点吧。” 那个傻瓜?不可能吧?慕朝雪绝对很宝贝那女人,而那女人对他更不用说了,这样的两个人会分手? 不对,慕朝雪不是说分手,是“只差画下句点”! “为什么?”见他不语,她又说:“你的那个doll,我看她非常不顺眼、非常的讨厌她,可到最后,我却也是因为她才自愿退出。” “你们要分手了,我想,我这个当初这么有风度退出的女人,多少可以知道原因吧?” 他看来她一眼。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是有点不同了。“或许,接近我的人,不论男女,都多少带着目的吧。” 又是“老问题”吗?崔咏欣心里有底了。 慕朝雪这个人,就她看来是个几乎没有什么罩门的男人,他唯一在乎的,就只有这件事,可像他这样的豪门世子,说真的很难不成为目标,他一再的低调,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家太多的事,就是因为他想获得真心—— 因为单纯喜欢“慕朝雪”这个人而当他的朋友、成为他的女友,而不是因为慕朝雪是威力恩集团未来的接班人。 吉丽娃那个人,她非常讨厌,可她却忍不住想相信她,她不会是那样的人。 “那就痛快的下决定,甩了她啊。”她就不信他真的会。 慕朝雪神色僵硬,仰头将酒喝完。 啧!还借酒浇愁呢。“喂,难道有目的接近就不能产生真爱,最后真的爱上对方吗?就像男人喜欢美女,第一眼难道不也只是因为那张脸,为了拥有那张脸的目的而喜欢她?一段感情在乎的,应该是有没有真心投入,而不是有没有目的的接近吧?” 他微讶的扬眉,真的觉得她变了,“你在帮她当说客?” “我?哈哈哈,我不扯她后退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说客?你真幽默,”崔咏欣可不会承认她在帮过往的情敌。 别人的感情,她照理不应多嘴,这种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感觉,应该由当事人自己去体验。他如果自己感觉不出吉丽娃有没有真心,勉强在一起也无味。 慕朝雪不想,可却控制不了自己不时的注意腕上手表的时间。 八点半了……她在那家旅馆了吗? 就让她等吧,最多十一点,旅馆门关了,她就会离开了…… 既想狠下心来不理睬,心底却又另有意见的拉扯着,慕朝雪不禁有些烦躁的开口,“咏欣,想不想去喝一杯?” 这事第几杯咖啡了? 吉丽娃又啜了口咖啡,让杯底见了光。 同一家老旧旅馆、同一个靠窗位置、同样香浓好喝的咖啡,她却有着和几个月前截然不同的心情。 晚上十点半了,外头仍是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的车辆,里面却始终没有她在等的那个人。 她轻抚着有些斑驳的老旧木头桌面,不久以前,慕朝雪在这站桌上检视着他的摄影作品,她还因此喝错了他的咖啡,被他说成“强盗”…… 那时,一开始不怎么对盘的两个人说话还损来损去的,没想到后来却因为他的一张摄影作品,让他们第一次有了共识。 在这个位置上,她也收到了前男友的分手简讯,经历了失恋,只是不知道下段恋情也在此时悄悄的埋下了种子。这家在别人眼中可能是最后,不得不选择的老旧小旅馆,对她而言有着不同的意义。 她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夜遇上了慕朝雪、爱上了他,如今白雪早消融无踪,她的恋情……也要结束了吧? 手机不曾再有过任何他的讯息,她也不想再打电话和留言了,一句“不见不散”,她相信慕朝雪会懂的。来与不来,不是她能勉强。 外头飘起了细细的绵密雨丝,在街灯下隐约可见,听胖老板说,这个星期纽约天气都这样,夜深了就下小雨,雨势不大,不过可以飘整夜。 吉丽娃双手支着下颚,微扬起脸看着外头,感觉上,外面好像下着雪…… “哈罗,穿得那么漂亮,怎么到这里来发呆?”生意冷清,柜台有老公看着,旅馆老板娘索性过来和客人聊聊,顺道再提她续杯咖啡。 她记得这高挑的东方女孩,某个大风雪,旅馆客满的夜,她住在储藏室。 吉丽娃笑了,看着外头的雨。“细细的雨,有点像下雪。” “喜欢下雪的天气啊?我以为那种天气久了会教人抓狂呢。” “下雪的天气,有我很美好的回忆。” “别告诉我,包含你住到这里的那个暴风雪夜。” 吉丽娃又笑了,“如果我告诉你,我的美好回忆是从那一夜开始,会不会吓到你?” 老板娘不可置信,嘀嘀咕咕的说:“包含那半夜吵得要死的唧拐声?我那侄子那阵子住在这儿,每夜总要吵上好几回。” 吉丽娃还是笑,笑得眼泪都调出来了,只是她脸在笑,心……却揪了。 ……你三更半夜还在“拍a片”,唧拐唧拐的声音真是吵死人…… 那是你吧?叫你男朋友不实或想象的浑话不要说得太多……他脑袋想到哪个女人了? 回不去了,她可能不再有机会和他分享这段回忆,再彼此取笑当时说的那些浑话、笑倒在他怀里,故意撒娇了…… “瞧你,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了。”这么好笑吗? “老板娘,我可不可以再看看之前住过的那间储藏室,和与它相临的房间?” 剩十几分就十一点,人家旅馆要关门了,她不该再拖住人家的时间。 不会来了。 惊见她眼底的伤心,老板娘才恍然大悟,这位小姐原本不是笑到流泪,而是用大笑来掩饰伤心地泪水。“当然可以。” 把钥匙交给她,老板娘便不打扰,让她独自上楼了。 吉丽娃打开储藏室的门,看看自己曾待了一夜的“特别房”,然后,再打开慕朝雪待了一晚的房间,四坪打的空间,一张床、一张木桌、一张椅子,还有一张连着镜子的长柜。 拉开椅子,她坐了下来,那一晚,他就是在这里连夜修着故障的相机吧?她想象着那时的情景,不自觉笑了…… 十一点一下就到了,她下了楼,交出钥匙,道了谢后就走出旅馆。 站在街上店家的遮阳棚下,她感觉身后的灯一盏盏的熄了,外头的雨仍下个不停。 十二点过后才算隔天吧?那么,她还可以再等一个小时,现在还算是慕朝雪的生日。 十一点三十二分、三十三分……十一点五十三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吉丽娃站得腿有点酸了,在一旁被雨打湿的木制长椅上坐了下来。 “真的不回来了吗?”她低低地自言自语,正要打开包装好的玻璃球时,一抹高大人影映在不远处的地上,她有些迷惘的抬起头,十余步外,正立着她等的那个人。 慕朝雪一步步的走向她。他不想来的,和咏欣到酒吧喝酒,他原本打算一、两点再走,可十点半左右,咏欣说要回去了。 临走前她说,她知道他的表很贵,但他也不必这样频频投以关爱的眼神一看再看,少看一眼也不会变成地摊货吧…… 原来,他在不自觉中,频频的在看时间吗? 他开着车,回家途中却又转回,绕经这家旅馆时就看到吉丽娃坐在里头,他想……十一点旅馆关门,她就会离开。 结果,人家打烊了,她还是站在外头等他! 她看不到外头下着雨吗?感觉不出来他不想赴约吗? 她到底想怎么样?这样做能代表什么? 他下了车,走向她。 吉丽娃站起来,两人隔着不到五步的距离凝视着。“好久不见……你好吗?” 慕朝雪注意到她身上的洋装和精心的打扮。“你去过寿宴会场?” 她没有回答,一直看着他。“第一次看你穿得那么正式,真好看。”当新郎的他穿上礼服,一定是加倍的英挺。可惜,她看不到了。 “你约我有事?”不想让她看出自己内心的挣扎,慕朝雪只能更加冷漠。 “我很抱歉,关于我假冒我哥一事,还有,我想不透这样的事被揭发,为什么你家会迟迟没有动作?唯一的可能是……你把事压下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谢谢你。” “事情闹大了,吉家遭殃,慕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原来他不是为了她,只是怕家人丢脸。吉丽娃苦笑。 “我……我想知道,你明明去过波士顿我租赁的地方,为什么没有上楼找我?你一定有事找我,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对不对?” 是啊,那时他有好多话要对她说,要原谅她的一切,要告诉她,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一起面对,结果呢?摆在眼前的事实,让他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他冷冷的看着她。“伯父的话……好一记当头棒喝,让我‘如梦初醒’。” 吉丽娃一开始不明白慕朝雪为什么这么说,几秒后她突然懂了。那天他登门造访的时间和老爸来找她的时间有部分重叠,也就是……她和老爸在讲话时,他已经出现在那里了。 她心狂跳着,不敢置信的想……是不是那天老爸胡诌的话被他听到了? 她焦急地开口,“我父亲为什么会说那些话我不知道,但,不是这样的,我可以解释,我……” “不用了,在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你对我撒了那么多谎后,我已经不知道你说的话有哪些是真的了。”他看着她,眼神有着愤怒和痛苦,“别白费唇舌了,你说了,我也不信。”说完,他转身就走。 第二十一章 他的话让她冷静了下来。 是啊,他凭什么要相信一个老师在撒谎的女人说的话? 眼见他越走越远,吉丽娃忽然跟了过去,追上他,挡在他面前。 “如果……一段爱情旅程开始,我必须要剪票才能进站,那么……”她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微笑。“旅程结束,我是不是也该把票根缴回才能出站?我很笨的,不收回票根,我会傻傻的一直等,不知道下车……” “我以为我说的够清楚了。”慕朝雪下颚抽紧,冷怒又压抑地说。 吉丽娃激动地拉住他的手,他眼底的决绝和怒火让她心痛。她压低头强忍住泪,深呼吸再呼吸,而后抬起头,扬起热泪盈眶的笑。 “我只是想在说‘再见’之前,趁着我们还是那女朋友的时候为你过生日。容舒说,农历生日你只跟家人过,国历生日才会和朋友过,既然当不成你的家人,那么……请让我陪你过今天的生日,让我当一次你的……朋友。” 这个傻瓜!“很晚了,蛋糕店早关了。” “没关系,我只是想送出为你准备的礼物。” 吉丽娃回到长椅前,拿起要送他的礼物。“这是第一个礼物,准备了好久。” 原以为送出后,她还是可以每天看到它的。“第二个礼物……”她看着他,往前一步投入他的怀抱,用力的抱住他,狠狠地痛哭…… 慕朝雪看着他哭,花了好大的心力才阻止自己心疼的回抱她。现在的他还很混乱,不想在这种时候感情用事。 过了好一会儿后,她退后,拉开彼此的距离,却仍是低着头,再度抬头时,她笑了。“我没事了,你快回去吧。” “很晚了,我送你去车站,或者你有订旅馆?” “不用了。计程车很方便,谢谢。”她看着他,“你先走吧。” “保重。” “……好。”吉丽娃怔怔地看着他,她的心揪得好紧、好紧,那种痛,像随时会让她窒息。 就在他开了车门要上车之际,她突然开口了,“jerry!” 慕朝雪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再见。”她笑着轻轻说。 坐回了驾驶座,那两个字仍在他耳边回荡,慕朝雪突然觉得今晚下的不是雨,而是雪。 他的心,好冷…… 【第十章】 舒舒怀孕了! 这让原以为还能再守一段时日的大秘密,在一夕间全炸开,原因是老太爷打电话告诉慕朝雪这大喜事后,他隔天就十万火急的飞回台湾,铁青着一张脸出现在家里。 老太爷本来还想,当大哥的果然疼妹子,一听说她怀孕立即赶回来,结果…… 他那表情,不太像是来恭喜,反而像是回来“处理”事情的。 慕朝雪一回来便一头钻入慕容舒的房间,兄妹俩不知道在说什么,最后居然吵了起来,惊动了老太爷和慕家二老。 三个人守在门口,想说要是情况不对就立即冲进去,只是他们也纳闷一向疼妹妹的慕朝雪,会为了什么事发那么大的脾气? “为什么我不能生?”慕容舒瞪着脸色难看的大哥,火气也不小。 “你少给我装蒜!你明知道‘吉隆坡’是她装的,两个女人最好是能生出孩子!你……孩子到底是谁的?” “就跟你说是我老公的嘛。” “从你结婚的那一刻,出现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就从来不是吉隆坡,是他妹妹吉丽娃乔装的!” 这句话,三老在房外听得一清二楚,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房里气氛紧绷,房门外,气氛一样不遑多让。 慕朝雪气到快抓狂,一方面气吉家搞的鬼,一方面也气自家妹子不自爱,“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说不出孩子的父亲是谁就不要生!” 第一次看大哥气得那么厉害,慕容舒也急得哭了,“哇!呜……干么不相信人家啦!就真的是人家老公的嘛!” “不要哭!你给我说清楚!” 三老倏地把房门打开,脸色一样难看。 老太爷眯了眯眼,先看看慕朝雪,再瞧瞧哭红了眼的慕容舒,冷哼了声,“你们俩倒是说说,从容舒结婚那一刻,出现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就从来不是孙女婿吉隆坡,是他妹妹吉丽娃乔装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爷爷,那个……”慕容舒本想撒娇蒙混过去,可爷爷的表情冷凝,看来是不能嘻皮笑脸了。 噘高了唇,她忍不住瞪了大哥一眼,他一定是和小姑玩完了,才见不得她好。 后来,慕朝雪大致把事情说了遍,慕家三老的脸色,真不是精彩两字能形容。 听完了事情始末,老太爷的手往桌案重拍一记,怒声道:“小唐!” 慕容舒急急开口,“爷爷!” 慕夫人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叹了口气,“舒舒,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你只管说,咱们会替你做主。” 她可怜兮兮的说:“我只喜欢吉隆坡……不会乱来的。” “你啊,到现在还在为这荒唐事找借口吗?照你大哥的说法,吉隆坡这小子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是他妹妹乔装的,那你……你怎么怀孕的?”慕老爷火气也上来了。吉家真是向天借了胆! 慕容舒愁眉苦脸,犹豫了一下才呐呐的说:“其实……我刚到美国那时候,当大哥和doll姐跟我说,我老公有急事回波士顿时,真正的老公在当晚就出现了。” 不过,她也是到了很后来才知道事实的真相,要不然,也不会发生真老公真的回波士顿,假老公出现在房门口,她却把人家拉进门,差点将人家生吞活剥的悲剧。 想来实在有够尴尬,小姑不会需要看心理医生了吧? “为什么我不知道?”慕朝雪冷冷的开口。 “你眼里只有小姑,怎么还会注意这些?”慕容舒不忘报一箭之仇。 只是……老哥还是那副冷冷没表情的脸,呃,他跟小姑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为什么会分手呢?哥不肯说,前几天,小姑回国,她去婆家看她,她也是瘦了一圈。 可现在似乎不是探究那件事的时候,她接着说:“而且,大哥会不知道也是因为我老公是很厉害的彩妆跟特殊化妆师,他扮过老人跟着小姑从波士顿到纽约,之后又换了个角色跟着她到机场接我,后来在我的洗尘宴上打扮成法国餐厅包厢里的服务生,在小姑的手机上装了窃听器,还在我们大家面前晃了大半天,也没人看出他是吉隆坡。” “他既然出现了,以你这样黏他的性子,会在隔天开开心心的和姐妹淘去西欧?” 三个老人赞同慕朝雪的说法,同时看向慕容舒。 “因为那个姐妹淘……就是我亲亲老公咩。” “那个妆化得很浓的高挑美艳女郎?”慕朝雪错愕道。 喔!连精明的儿子都没看出来?慕夫人忍不住说:“这个厉害!”还美艳的女郎呢! “就是啊。因为我们没有蜜月旅行,所以这趟西欧之旅就是我们的蜜月。老公真是超厉害,一路上变了好多角色,我的蜜旅好有趣。而且我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上床前,他会当着我的面把妆卸掉……没办法,我一定要当着‘本尊’的脸才肯玩亲亲,每天玩亲亲当然会怀上孩子喽。”她喜欢小孩,当然不让老公做安全措施。 “咳……咳……”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将得意忘形的慕容舒拉回现实。阿咧……说的太高兴,连闺房秘辛都搬出来说嘴了。 妹妹的话令慕朝雪讶异。要是妹妹说的是真的,那妹婿吉隆坡在特殊化妆这一块,的确算得上是天才。 对了,doll也曾说过她家老哥在这方面有天分,她……还好吗? “哼!能够光明正大的和你见面他不要,做啥还扮一堆角色唬人?”老太爷火气明显小了很多,对近似易容术的特殊化妆,似乎有着很多的好奇。 “因为我公公一直很反对他走化妆这条路,老说那上不了台面,是雕虫小技,他只是想证明给公公看。” “此言差矣,有道是行行出状元嘛。”老太爷想起了自家祖父,在成为鞋业大亨前,不也只是给人擦鞋子的?但没有他,成就不了今日慕家跨金融、海运、电子的大集团地位。 见爷爷开始护航,慕容舒觉得事有转机,连忙说:“在我们夫妻重逢前,有一回他们父子又大吵了一架,公公说老公所谓的‘特殊化妆’,大概就只能把自己弄得跟小姑一股像,所以他才气不过……”她大略的讲了原因。 “只是,女婿如果真的喜欢你,当初为什么要逃婚?”慕老爷关心女儿道。女婿虽然听起来是个人才,可既为夫妻,也得要对女儿是真心的才行。 “因为在美国有个重要的机会让他一展身手,而且,也为了气我公公……”她知道这些话当理由有点勉强,可真正的原因,目前还是要保留。 其实老公也诚实的跟她说了,但看相片以及少得可怜的约会次数,要真爱上一个人,很难,也许他的逃婚,在某个程度上真的害怕和她结婚,却又无力拒绝家中顽固的老父,只能懦弱又不负责任的逃跑。 他唯一愧疚的,是得假扮成自己李代桃僵的妹妹,以及以为得到幸福、开心出嫁的她。 为此她曾问他是否讨厌她?他回答她很可爱,也对她印象很好。所以她也诚恳的告诉他,她对他真的是一见钟情,愿意花时间等他,等着他回应同样的感情。 就是这一番话解开了夫妻间很多心结,开启了他们婚后恋爱的契机,现在的慕容舒,除了眼下的危机外,过得很幸福。 第二十二章 “爷爷、爸爸、妈妈、大哥,我知道你们很疼爱我、关心我,我现在很幸福、很开心,真的。” “这么说,你老公人呢?原来只有在订婚那天看到的是本尊,连结婚都是假新郎,那什么时候请他移驾寒舍,让我这当丈人的好好瞧瞧。”听了女儿溢满幸福的话语,慕老爷稍微安了心,总算有心情喝水润喉了。 新来的女佣人个子又胖又高,但反应倒是挺机伶的,知道一群人关在里头扯着嗓说话,火气忒大,听主人们声音恢复正常语调,忙送了温润的罗汉果茶过来。 “他……”看了眼新来的“欧巴桑”,慕容舒语调温柔的说:“他三天前知道我有了之后,就移驾咱们寒舍啦。” 慕老爷一口罗汉果茶噗的一声全喷了出去。“咳咳咳……你说什么?他……他在哪儿?” 其他人也讶异地等着答案。 只见“欧巴桑”慢慢的站直身躯,蓦地出声,“爸,您叫我吗?” “……”慕老爷张大嘴,久久说不出话。 “……”慕夫人显然也受到明显的惊吓。 慕老太爷惊讶得连假牙都掉了。 慕朝雪虽然比较沉得住气,却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亲亲老公的“专业”显然赢得全家一致的肯定,慕容舒好得意的笑了。也许,还可借他由这个机会,让老公在公公眼中上不了台面的才能得以咸鱼大翻身哩。 他最、最、最担心的事,还是东窗事发了! 吉品男被慕家老太爷的一通“问候”电话,吓得已经几天没好好睡,老太爷先是厉声斥责他另类的李代桃僵诡计,害得他慕家颜面尽失,又数落他辜负了自己一番好意,把最疼爱的孙女嫁给吉家,吉家却派了个假男人来完婚。 老太爷年纪虽大,但丹田有力,骂起人来半个多小时还游刃有余,不见破音、不见气虚,更没有上气不接下气。 骂完后,还威胁要把“投资”吉家产业的资金悉数撤回! 吉品男一听。这怎么得了?当下随即努力的拉下老脸,求得口干舌燥,嘴角直冒泡泡。 可老太爷哪有可能就此罢休,当然又是一阵痛斥。 就在吉品男心里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可能姻亲变冤亲,公司就要经历大震荡,也许还得面临倒闭的可能时,老太爷话锋一转,突然开出了条件—— 既然孙女婿对特殊彩妆如此有信心,可以唬得连自己的妹妹吉丽娃、慕家的长孙慕朝雪都瞧不出来,他就不信邪也得瞧瞧。 为期三天,如果吉隆坡能混进慕家而没被任何人发现,关于之前“妹代兄娶”的不愉快事件就一笔勾销。 眼看今天就是第三天,吉品男可急了,担心儿子万一露出马脚,届时一切就是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了。 现下,见女儿正在收拾行李,他问:“你说,你哥哥不会露出马脚了吧?” “你的公司不会有问题的。”吉丽娃淡然地说。 许久没联络的小嫂告诉了她先前发生的事,知道老哥得到了认同,而老太爷对老爸说的话,只是要让他别再看不起老哥,所以肯定不会有事。 “啊,那家伙真有这么厉害?” 她语气还是淡淡的,“嗯,结果说到底,居然是你最看不起的、上不了台面的雕虫小技救了公司,老爸,你是该正视老哥在这方面的才能了。” 吉品男仍是沉着一张脸不说话,好一会叹了口气。“他的事……唉,罢了,他喜欢就好。” 吉丽娃看了老爸一眼。这些话对老爸而言,一时难以想象的让步,老哥终于也熬出头了。 “不过我说你啊,美国那边的业务,你怎么忽然积极起来了?”才回来不到十天,女儿又要出国,就连老太爷也问他,她女儿和他家孙子是怎么了? 他怎么知道呢?他也问了女儿,只是她不肯说。 “老哥肯定不会继承家业的,由我来也不错?”她转移话题的笑了笑说。 他看了女儿一眼,“要我说呢,女孩子长大,有了好的对象就要出嫁,东留西留都要留成仇了。” 吉丽娃又笑了笑,“我要努力成为女强人自我增值,然后再高价卖出。”她难得撒娇的抱住老爸。“到时候,得靠你努力的把我高价拍卖出去了。” “慕家少爷……我以为,你已经落槌卖出了。” 闻言心里一阵酸楚,却仍强颜欢笑。“那个人信用不好,出了价又反悔,我们不要卖他了。”她笑着笑着,眼眶红了。 “你这丫头,明明就还喜欢人家……你这样我很担心啊。” “哈哈,防心啦,我又不是第一次失恋,多去唱几首歌就好了。” “那你赶快去唱,唱个几天几夜都没关系,老爸我出钱。”吉品男突然走出女儿房间,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叠某家ktv的免费折价券,“这些够你唱了吧?” 吉丽娃一怔,笑了出来。厚,这个抠门老爸,连这个也能这样省? 只是想想也对,在台湾不唱,等她到了美国,还真不知道哪里有得唱呢。先前那个可以让她唱个痛快的地方,她不会、也不能再去了吧? 她记得那面超大的电视荧幕,也记得那回她伤心的唱着失恋情歌时,不管她唱了几首、唱了多久,每次回过头,都有个男人坐在身后的位置看着她。 他那眼神,沉稳而温柔,给了她往前走的勇气…… 也许她的目光,就是从那时开始习惯看着他的,无论他在哪里,她都会很快的找到他的身影。 怕跟丢了,她于是伸出手拉住他的,亦步亦趋的跟着,以为这样就可以跟一辈子,可是,他还是松了手…… 她自责、她伤心、她无助失措,却也有着委屈怨慰……唉,不要再想这些让自己心烦的事,好好的去唱个歌,痛快得大醉一场和过去那段做切割,然后一觉醒来就是新的一天和昨天说拜拜了。 没错,就是这样。 ktv昏暗的空间里,萤幕上仍播放着女歌手的mtv,但没有歌声出现,只有画面、音乐和跑动的字幕—— 我不要跟着你的脚步,那不是我的路,我没你那么清楚,那么爱孤独…… 包厢里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味,茶几上倒了是来瓶的灌装啤酒和两瓶高粱酒,绿色的沙发上,则倒了个纤细高挑的女子,一头波浪长发掩去了她的容颜。 手上握着手机,手机每隔几分钟就有来电显示,可醉倒的她显然没发现。 不久,包厢的门被推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立在门口,一看到倒在沙发上的女子,就一个箭步的走向她,蹲下来轻唤着她的名字。 “doll?” 吉丽娃迷糊之际像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她皱了皱眉,一双手胡乱挥舞。“别……别吵,头痛。” 怎么醉成这样? 慕朝雪担心的拉起她的手架在自己肩上,带着她出了ktv上车。 他住的公寓就在这附近,可他觉得应该先送吉丽娃回家,免得亲家担心。 这几天,他之所以没有回老家那里面直接住到自己的公寓,一方面是不太想看妹妹夫妻肉麻恩爱的画面,一方面也是不想家人三番两次的探问他的感情。 直到今天晚上,他意外的接到一个人的电话—— 吉品男问他,和他女儿之间到底怎么了?如果分手的原因是代娶,他愿意道歉,但如果还有什么误会,也该努力的解开心结,努力过了还是不行,真的勉强不来也才算了。 慕朝雪听他说得诚恳又忧心,想必是吉丽娃让他担心了,要不然,他没道理打这通电话。 犹豫了一下,他问吉品男,当初到波士顿吉丽娃租赁的公寓时说的话,是真的吗?吉丽娃真的是有目的才接近他的? 吉品男怔了好一会,似乎捉到了什么关键字眼,虽然不明白他怎么知道他在公寓说了那些话,可他很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 那些话是他自己猜测的,不是他女儿说的。 他前后想了想也明白,以女儿的性子,不可能这么做。 当初的相亲照,他以为她看了,可他后来又想起她在代娶那天,还指着一位女方那边高大体面的年轻人问他,那就是亲家舅吗? 但那人的相貌,分明和相片差了十万八千里,可见女儿是真的没看过相片。 既然不知道慕朝雪是谁。她又如何有计划的接近? 慕朝雪和吉品男又聊了一下,结束通话没多久,就接到吉丽娃的电话,电话背景很吵,像是在唱歌,她断断续续的说着话,不但大舌头,还讲着讲着就哭了起来。 他听不清楚她在讲什么,但能隐约猜到她喝醉了,问她在哪里,她似乎没听见他的问话就把电话结束了,之后他回拨了六、七通都没人接。 不得已之下,他只得再打电话给吉品男,问他知不知道吉丽娃在哪里? 他照着吉品男的指示找到她时,她果然已经醉倒了。 瞧她频皱着眉,想必是醉得难过,慕朝雪才想着要送她回吉家,可接下来的状况就替他另做了选择。 吉丽娃在他的车上吐了,把方才吃的、喝的,全贡献在他身上。 “好……好难过……呕……” 慕朝雪任由她吐,伸手拍拍她的背,“没关系,我们去换衣服……”车子转入了附近的巷弄,他决定先回到他的公寓。 进屋后折腾了一番,慕朝雪将换上干净衣服的吉丽娃安置在床上,再打了通电话给吉品男报备后,才进浴室清理自己。 待他一身清爽的走出来,吉丽娃正奋力的想从床上爬起来。 他有些讶异,“你要做什么?” “渴……好渴。”天旋地转,她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身子虚软无力,脑子整个糊掉。 第二十三章 他倒了杯水后,扶起她。“来,喝点水。” 她咕噜噜的大口大口喝着,好几次差一点呛到。 “喝慢点……”他温柔的轻拍她的背。 喝完水后,吉丽娃失神的眼看着他,但看了好久好久,眼前的人还是模糊的,她头晕了,于是斜斜的依靠在他怀里。“你……你好象一个人,连声音都像……可是……可是……他不会对我这么好了,不会了……” “为什么?” “他根本不相信我,就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那个人……那个笨蛋、臭男人……企业集团的接班人很了不起吗?真的了不起就该对自己有……有自信,而不是认为女人喜欢他都是有……有目的……” 臭男人苦笑点头如捣蒜,“是啊,他是个笨蛋。” “他真有脑袋也该知道,我和他是因为大风雪被强留在纽约才相遇,我又不是神,怎么能呼风唤雨?我也不知道他家别墅有ktv可以唱……我甚至连亲家舅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真的很冤枉耶。” 慕朝雪也知道自己没脑袋,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不许别人越界的地 带,加上话又是她父亲自己说的,无论他有再多的理智、再好的判断力,当下也绝对都会疑虑再三。 分手后他一样难过、痛苦,也会想打电话给她,听听她的声音——可听到了又如何?问题还在、疙瘩还在,长期下来只会磨损掉更多的感情、更多的信任,那样更糟。 “我啊……这里……这里好痛。”吉丽娃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那个人美丽的前女友曾说我配不起他,哈哈……这不是全……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吗?不用她说我也知道,感情是双方的事,一方再珍惜也无法阻止对方松手……” “就算我拉着他的手,他松手了,我又该怎么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步伐快些,我可能就跟丢了。”她的泪随着话语跌出眼眶。 慕朝雪心中一动,拥紧她低喃,“傻瓜,我真的能松手就好了。” “上一次在纽约的寿宴,我去了,我把自己打扮得好美,像是要去赴情人的约会,可是,我看到了,他和前女友是一起进会场的……我精心打扮,就像是为了分手做的准备,要他记得我美好的一面……” 她果然去了寿宴。“我和咏欣只是碰巧遇到。”他澄清道,但她醉了,大概也听不进去。 “谈恋爱真的太伤心了,拥有越多美好的回忆就越伤心,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他留在我手上的是白玫瑰就好了,那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伤心?我们现在是不是……还会是朋友?” “依你的性子,要这样掩饰真心,很难。”而他若真的动心,也不会只甘于朋友。 吉丽娃看着他,在她眼里的他还是模糊的,“你……你好象他,可他不会再那么有耐心的跟我说话了。” “doll……”慕朝雪的心真的痛了。如果今天吉品男没有打电话给他,如果她自己没有喝醉了拨电话给他,那么……他会不会就这样错过她了? 不,不会!他只是在等个适当的时机见她,而这机会,提前来了。 这几天,他反复的在想咏欣对他说的话—— 难道有目的接近就不能产生真爱,最后真的爱上对方吗? ……一段感情在乎的,应该是有没有真心投入,而不是有没有目的的接近吧? 咏欣的话不无道理,而他也总算想通了,现在他只想抛下从前,和doll重新开始。如果她愿意原谅他,再让他牵起她的手的话。 哭得有些累了,吉丽娃吸了吸鼻子说:“这段爱情旅程,我原以为可以一直搭到终点站,可是没有……我手中没有到终点站的票,中途就被赶下车……我一点也不想下车,我想死皮赖脸的继续坐到底……” “那就赖吧。” “不行,没有票会被赶下车……” “你手上有他送的红玫瑰,不会被赶下车的。” “红玫瑰凋零了,早看不出颜色。”她泪汪汪的说。 慕朝雪的心疼了一下。“你忘啦,他送的玫瑰是绒布做的,不会凋谢。” 吉丽娃笑了,“对喔……” “有了红玫瑰,你就可以继续搭到终点站,只是记得,下车是要补票。” 听到还有机会可以搭到终点站,她安心的闭上了眼,嘴角扬起笑弧。“原来还可以补票,那我就安心了……” 慕朝雪抱着她轻声哄道:“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一醒来,一切就会不同了。” 谁来告诉她,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吉丽娃在踏入五星级饭店时,脑袋还在回想着几个小时前的事—— 一夜宿醉使得她一睡就到今天下午两点多,但睡得晚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她一醒来就看到自家老爸,而且自己还是睡在一间不知名的豪华套房? 问老爸什么,他一概不回应,只说她喝醉了,打扰了一个朋友一夜。 老人家碎碎念半天,念的全是女孩子家一个人出去也敢喝醉、治安差到每天都有女孩出事的社会新闻……唠叨了半天,就是没讲到她想知道的事。 宿醉让她脑袋仍然昏沉沉,一时间也想不起太多的事,只隐约记得昨夜的确有个人一直照顾着她。 那个人的感觉好像慕朝雪,可是她知道不可能是他。 昨天她好像一直在唱歌,那之后呢?她好像有打电话,打给谁不知道,查了手机显示看—— 吓!她打了八通电话,号码全是慕朝雪的。 天呀!她喝得茫酥酥的还打电话给人家干么? 完了,完了!她不会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除了去电,她也有一堆未接来电,都是慕朝雪打的,可能她当时醉昏了,所以没接到。 厚!真是的,她没事干啥在喝醉时打电话去骚扰人家啊?真的很没品! 没想到最后她还留了坏印象给人家……好想哭。 只可惜做都做了,她无法挽回,反正以后也不太可能见面了,她大不了装傻一回。 不过明天就要出国,老爸干么在这种时候还十万火急的要她见什么重要的客户? 还说这笔生意非常重要,一旦谈成就达到她个人生涯“成功的里程碑”。 因此,她只好来了。 进了饭店大厅,到了二楼的法国餐厅,侍者领着她进包厢,门一推开,铺着白色餐巾的长桌上放了一大束红玫瑰,上头还有美丽的卡片,吉丽娃心里怦怦跳,想问侍者,他却早退了出去。 这种饭店的侍者,应该不会粗心到连包厢都会带错位吧?这束花真的是给她的?卡片她也可以看喽?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卡片,里头有张车票,上头标示的起终站分别为—— 美国纽约伯翰旅馆 与子偕老。 伯翰旅馆?不就是她和jerry相遇的那家旅馆吗?吉丽娃霎时热泪盈眶。 她再翻开卡片,里头写着—— 亲爱的doll: 爱情旅程,我手上握有一样的起终站。想问你是否愿意一起搭乘? 奉上补好的票一张,愿意收下的话,请打开包厢的门…… jerry 他……就站在包厢外?她开门就能见到他?她是想见他,但……为什么? 她不明白,如果她不替他打开包厢的门,他是否会就此转身离开,令他们再度错过彼此? 在这段感情中,为什么她老是像个弱者,只能接受别人给与的选择? 如果他想和她白头偕老,为什么是她去打开包厢的门?她要是不打开,他就走了吗?对他而言,要一起慢慢变老的承诺,是这样就能被否决的吗…… 她才这么想,下一刻,门就被推开了,慕朝雪走了进来。 “你……”他突然推门而入,吉丽娃吓了一跳。他不是以她开不开门作为要不要继续这段“旅程”的依据吗? “我方才忘了写,如果你不开门,我自己进来也一样。”慕朝雪脸在笑,心却是在狂跳,手心也冒汗了。 他是真的很怕,怕她不肯原谅他。 吉丽娃又是一怔,但原本沉重的心情一下子缓和了,她忍不住摇头失笑,心情复杂的说:“我以为,我们没有再私下单独见面的必要了。” “doll……很多事我知道是我误会你了,我错了,可以请你原谅我吗?” “为什么?你都不听我解释了,不是吗?” “我道歉,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马上原谅我在傲慢上犯的错,但是,可不可以给我时间去补偿?” “我们都犯了不小的错,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吗?”她盯着他的眼,期待与苦涩交织在其中。 “当然有,因为我爱你!”他坚定的说,执起她的手,“我不想一而再的错过了,如果你也爱我,这是你该给我的机会。” 他诚恳的模样,惹得吉丽娃眼眶一红。“我怎么知道这一回,你会不会又松开我的手,赶我下车?” “放心,这一回直到终点站为止,我都不会再松手了。”慕朝雪拿出早准备好的求婚戒指。“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证明我说的话,只是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你陪不陪我?” 吉丽娃看着他扬起嘴角,笑了,同时也哭了,她投入他的怀抱中,回答已尽在心中…… *欲知还有哪些意外良配、好恋成双的故事?请看芳妮好恋成双之《今天离婚好天气》、明星好恋成双之《迟到十年花烛夜》、丹宁好恋成双之《娶二送一好买卖》。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