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人Number one》 缘起 叶凝西在长廊里急急奔跑,找寻什么似地一间间推开教室的门。 在曼筑音乐学院的每个角落,随时随地都听得见乐音,钢琴、黑管、长笛、鼓……但大都不是什么悦耳的旋律,而是学生练习的走音曲调。 凝西奔下楼,黑亮的长发随风飘扬,非常引人注目。但她真正让人印象深刻的不是美丽的外貌,而是精湛的琴艺。 循着悠扬琴声,她来到乐器室后方的草地上。 「终于找到你了。」 向菲撇头,对她浅浅微笑。 两个十八岁的女孩,以同样高分考进曼筑音乐学院;同样出身富裕家庭的两人,都有着不服输的大小姐脾气。 叶凝西的父亲是南部大地主,她出生在一个传统的大家族里,所有亲族长辈都反对她北上学习和将来为人妻毫无相关的音乐;还好母亲大力支持,她才能飞出那牢笼般的大宅院,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而向菲则是北部数一数二的商贾之女。 因为父亲拥有数家船运、货运公司,从小便接触许多国外事物,她音乐的启蒙就是在英国。 两人从开始的互看不顺眼、水火不容,到后来成为情同姐妹的好朋友,都是因为小提琴。 「什么事跑这么急?」向菲拉琴的姿势不变,斜着眼看她。 凝西微喘,轻咬唇瓣,脸上散发出一股坚定神采。 「他跟我求婚了。」 向菲没有回应,随意拉了几个音。 「怎么不说话?你不为我高兴吗?」 「高兴?」向菲放下琴,一脸忧心地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这样真的好吗?」 「嗯。」凝西点点头。 「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凝西带着笑,用力点头。 「值得吗?我是说……那样的男人……」贫穷又平凡这两个词已到了嘴边,向菲硬是吞了回去。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嬴加祥不是有钱人,没有烜赫的身家和背景,但他有一颗善良的心……」 「还有一艘破渔船。」向菲冷冷地说。 凝西见她生气,反而笑了。 「他上进,即使环境不好,依然没有放弃梦想。更重要的是……他爱我。」 「这是唯一加分的优点。」 「唯一……」凝西怯怯地望着她。 向菲心一软,改口说:「我承认他是个好人啦,但……这跟嫁给他,到那个偏远海港生活是两回事啊,你会受不了的。相信我,残酷的现实会摧毁你的。」 凝西上前一步,突然张开手臂紧抱向菲。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向菲突然说:「无论什么都无法改变你,对吧?」 凝西一松手,她立刻转身,将琴收进盒里,盖上,锁好,交到她手里。 「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联络,听到了吗?」向菲叮嘱。 「嗯。」 「记住!一定要。否则我会带千军万马把你从渔港拖回来。」 「嗯。」 凝西将琴盒紧紧抱在怀里,两人相视而笑。 多年后,当向菲第一次来到凝西私奔定居的港口,却不是来探访姐妹淘,而是来参加葬礼。 她看着没有花、简单到近乎寒酸的灵堂,懊悔的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 多年前她送的琴就放在遗照旁,外观还是像当初一样完好。向菲这才明白当时自己不应该给她琴,而该紧紧抓牢她的手,抱着她不放。 「妈咪,你为什么哭?」八岁的小乖倚着母亲,双眼充满惊惧。 「妈咪很伤心,因为最好的朋友走了。」向菲轻抚儿子脸颊,试着解释。 「她去哪里?」小乖眨着明亮双眼问:「是不是像豪杰那样?」 「嗯。但你可以打电话给转学的豪杰,约他见面聊天,可是凝西阿姨却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 向菲哽咽地把话说完,听见房间传来婴孩的哭声,立刻起身,牵着儿子走进房间,只见嬴加祥抱着个婴儿,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身边还有个男孩。 「给我吧。」向菲接过小女婴,轻轻摇晃地哄着。 小乖紧拉母亲的衣角,不断地仰头想看。向菲将婴儿放在床上,先换了干净的尿布,随即转身泡牛奶。小乖忐忑不安地站在床边,用手轻拍她。 向菲刻意压低声音问了许多问题;因为听不懂,小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女婴那盈着泪、如钻石般闪亮的眼眸。 或许是感觉舒服了,也可能是小乖的安抚起了作用,小女婴望着他,开心地笑了起来。小乖这时才发现她左耳垂上有个浅红色的胎记。 「妈咪……」他正想转头告诉母亲,却被突然爆出的争执声吓到。 「不,办不到!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绝不会让她离开我身边。」嬴加祥推开向菲的儿子,猛然抱起女儿,受到惊吓的女婴立刻放声大哭。 他瞪大疲惫悲伤的双眼,对女儿的哭声充耳不闻,继续说:「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失去她。我发誓……会给她最好的,就算拚了命,我都不会让孩子吃一点苦。」 他激动地说,七岁的秉谦紧依着父亲,怒视向菲。小乖的视线不断在这三人间游移,难掩惊恐地看着。 「我无意批评你的生活,但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向菲冷静地劝说:「当初你也承诺要好好照顾凝西,但……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总之,我要领养这个孩子,算是我最后……唯一能为凝西做的事。」 「我说办不到!」嬴加祥怒吼:「难道你真要逼我走绝路?!」 「你又何必呢?我们都是为孩子好。看看你的生活。」向菲摇摇头,瞥了一眼家徒四壁的屋子,脸一沉,眼角闪过一抹威胁。「真要杠下去,你不会赢的。我可以通知叶家的人,一旦他们出面,你可能连儿子都保不住。」 「我不会让他们找到的。」嬴加祥伸手将儿子搂紧,用绝望的语气说:「我们会到一个你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这种愚蠢的坚持只会害了大家。」 「所以我求你……」话才说完,嬴加祥便双膝跪下,停了几秒,却突然笑了。「不……我知道你不会。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凝西要的是什么,她说过……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不是我,是你……向菲。」 这话轻易动摇了向菲的意念,她眼角带泪,视线在两个孩子间游移。 沉默不断在房间里蔓延扩大,空气中隐含着一股压迫人的氛围;不知何时,小女婴在小乖的轻哄下已经不哭了。沉默僵持了片刻,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打破僵局,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到小女婴身上。 「好吧。」向菲叹了口气。「我可以不带走孩子,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嬴加祥声音颤抖,留下感激的眼泪。 * 回程的路上,小乖一直不舍地望着窗外,当车子远离渔村,驶上高速公路,依旧不肯把脸转过来。 「怎么啦?」 「妈咪,我们为什么不带妹妹回家?她要是哭了怎么办?」 「放心,她在自己的家,又有爸比和哥哥照顾。」向菲轻抚儿子的脸。「你喜欢她吗?」 「嗯。」他抿着唇,腼腆地点头。「我还可以来看她、跟她玩吗?」 「当然可以。」 「那我下次要带小熊和鸭鸭送给她。」小乖兴奋得两颊通红。 向菲靠过去,在儿子脸上亲了一下。 「妈妈,我可不可以不要学钢琴?我想学功夫。」 「什么?」 「这样我才可以保护你和妹妹,这样……」他比了个应战的手势。「坏人就不敢欺负我们了。」 向菲哭笑不得地望着儿子,眼角莫名地涌出泪水。 「等你长大吧,再大一点……」 「等我长大,她就可以来跟我们住吗?」他期盼地望着母亲。 「到时候你会有自己的家,她也……」 「没关系啊,我们家这么大,房间这么多,一起住这样我才可以保护她。」 「好……」 行恩伸出小指,跟母亲勾指立誓。 向菲明知这只是童言童语,还是感动得流下眼泪。 第一章 「这里停就可以了。」秉翾拍拍司机的椅背,正打开皮包要付钱时,手机刚好响起。她接起手机,顺手递钱给司机。「喂。」 「嬴小姐,你人到底在哪啊?」怀琴在那头喊着。「婚礼就要开始啦!」 「我刚下车,别催,这就进去了。」 她抱着琴盒,将手机塞进小提包,顾不得一身优雅装扮,撩起裙摆跨出右腿,矫捷地钻出车门往教堂冲去。 为了配合那一袭酒红色礼服,秉翾戴了假发、化了浓妆,耳环和钻石项练当然不能少,看上去确实增添不少女人味,却也让一向中性打扮的她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气质。 「唉唷!」 秉翾脱下右脚那只五寸高跟鞋,转动已经扭了第三次的脚踝,叹了口气。 「你不是到了吗?」当她走到教堂前,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怀琴在那头歇斯底里喊着:「我在门口没看到你,你人到底在哪里啊?!」 「我在门口啊。」因为双手正忙,她直接用屁股顶开门,同时一阵冷风和教堂唱诗班的歌声一起从背后袭来。 转身,秉翾看到的不是缀满玫瑰彩带的拱门,不是心形气球和新人甜蜜的结婚照,而是满座深色衣服的宾客,用一种惊诧不解的表情与她对望。 秉翾这才发现四周的花墙是用白色的百合和铃兰搭成,浓郁的花香充斥鼻间,座椅两旁系着黄白相间的缎带,正前方则挂着一张老先生的照片。 「呃……葬礼?」她紧贴着门,吓出了一身冷汗。 「葬礼?」怀琴也跟着压低声音:「你跑到哪去了?我们是在呈德路……」 「呈德?你明明跟我说崇德路啊。」秉翾从齿缝间挤出声音。 「别说那么多!先离开那个不祥之地,快!」 秉翾想转身钻出教堂,但几个穿黑西装的高壮男子已经靠近;偏偏这时高跟鞋又好死不死拐了一下,重心不稳的她整个人往右边倒去,就见三十公尺长的花墙瞬间倒塌,花瓣、丝带四处飞散,而她就这么直挺挺地趴在数百朵白玫瑰铺成的花墙上。 惊叫声四起,现场陷入更大的混乱。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秉翾才说完,身体立刻被人一左一右地拉起,双脚几乎腾空地被抬往教堂西侧的长廊。 「对不起,先生,你们要带我上哪去?有话好说,等等……我的琴!喂!」 秉翾双脚在空中乱踢,试图拖延时间。但训练有素的两人不但速度飞快,而且面无表情,对她一连串的道歉充耳不闻。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要叫了!」 才说完,两人立刻停下脚步,将她带进右边的一扇门里。 「喂!你们聋了吗?我的琴呢……唉唷!」 * 秉翾正想转身追出去,却刚好撞进一个男人的胸膛,她嗅到一股淡淡紫苏和杜松的气味,抬头,看见一张完美侧脸,挺鼻、丰唇,还有一双向下斜睨,极度不屑的黑色眼眸。 「对不起……」 「对不起?」男人轻推她,往旁边移了一步,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 「真的很抱歉,冒失的闯进……这里。我不是故意的,我是……」 「嘘,慢一点,我还没问,别急着解释。」 他抬起手,食指轻碰她的唇,那一瞬间,秉翾全身像触电般地麻了一下,喉头像是卡了东西,以致呼吸困难。 她眼也不眨……完全忘了矜持地盯着他看。 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有股让人无法直视的傲气;浓眉下,一双冬夜湖水般静谧又冰冷的黑眼眸深邃得惊人;挺鼻散发的无形霸气清楚昭示了他不但难以接近,更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阙行恩,二十八岁,内敛冷静、寡言深沉是一般人对他的评语。媒体对他的形容更是多不胜数-- 年轻敢冲,思虑却缜密得令人惊异。对人对事一向孤傲冷酷,对事业却充满热情。私生活低调神秘,名字从未跟任何女星、名模或名媛扯在一起,零绯闻的他可说是上流名人间的奇葩。即便如此难搞,他仍是报章杂志争相追逐采访的人。 或许因为他的冷傲蕴藏着浓浓的忧郁气质,集冰冷与热情于一身的矛盾巧妙转换了负面观感,反而让他更加迷人。 他像捉弄小动物般把秉翾逼到墙边,好奇又戏谑地看着她,那耽视的墨黑眼眸复杂难懂,微微上扬的嘴角就像暗流,随时准备吞噬掉进水里的人。 「你……想干嘛?」 「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来做什么?」 这低沉却不老成的声线,浑厚中透着灼人的热度,渗进细胞的同时,也让她的身体再次麻了一下。 「我是来参加婚礼的。」她深吸一口气,第一次讨厌自己对声音的敏感。 「婚礼?」行恩正要转身,却因这突兀的说词而停下动作。 「我把路名搞错才会不小心闯进……这里。」 「哈哈哈!」 「你笑什么?」秉翾有种被污辱的感觉。 「你把我当傻瓜吗?」他微愠,听得出耐心用尽了。「说谎也得编个像样的理由吧?」 「干嘛说谎?你以为我这装扮是来……」她一拉起酒红色裙摆,立刻后悔。 「搞砸葬礼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秉翾不想继续站在这被侮辱,于是走近说:「你的手机借一下。」 行恩没有问她要他的手机做什么,反而好奇地拿出手机等着她的下一步。 秉翾拿着电话,直接按下自己的号码,手提包里立刻传来铃声。 「这是我的电话。」她挂掉,将手机还给他。「所有损失估算好之后把帐号还有金额传给我,我会把钱汇到你户头。」 行恩愣了两秒。从十八岁进入集团起,他见过各式各样奸邪狡猾、诡诈冷血、为私欲不择手段的人,却从未遇过这种找不到形容词可以形容的女人。 「知道吗?」他挑了下眉。「那白玫瑰是前天才从法国南部空运来台,设计师耗费一整晚布置,前后花了八万。」 「八万?」 「美金。」 「什么!」秉翾屏住呼吸,根本不敢去算。 但情势总不能僵在这吧? 秉翾试着推开他,却发现根本动不了他。行恩顺势将她往墙上推,扳起她下巴,这才将她看仔细了。 「天哪!你真是一场灾难。」 麦色的肌肤跟酒红色礼服完全不搭;鲜亮的眼妆和过红的唇膏让整张脸显得加倍混浊且俗气;鬼魅般的长发像被狂风吹过,胡乱披散着遮住了半张脸;但即使是这么的惨不忍睹,他却觉得这张脸有种震动他心弦的熟悉,尤其是左耳垂上那块红色胎记。 「你、你是……」 秉翾因为还陷在赔偿金的震惊中,并未察觉眼前男人僵住的同时犹不动声色地拨开她的发,紧盯她左边耳垂,神情就像刑警看着案发现场的照片,惊讶中带着明显的惶惑。 「你到底看够了没?」 秉翾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行恩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先生,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秉翾试着挣脱他的手,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才低头,阙行恩已经先一步抢下提包,抓出手机。 「还给我!」 秉翾快步上前想抢回包包,脚一拐,一个踉跄直接往前扑。阙行恩反应快,手一伸,立刻托住她。 「小心点。」 「少在那幸灾乐祸!我最该小心的就是你!」秉翾毫不领情。「放手!」 阙行恩眉一挑,真的收手,毫无准备的秉翾碰地一声直接摔在地上。她发出惊吓的惨叫,把阙行恩吓了一跳。 「对不起,你没事……吧?我以为……」 行恩蹲下,担心她是否摔伤。秉翾抬头,唇……刚好印在他唇上。 两人同时愣住。 一秒钟……两秒钟…… 秉翾回神,猛力将身体往后缩,一时忘了自己躺在地上,后脑勺直接撞到地板,发出碰的一声。 「噢!」她抚着头猛揉,表情痛苦又懊恼。「好痛!」 「你……没事吧?」阙行恩皱眉,对自己这样问忍不住发笑。 秉翾闭着眼不理他。刚刚那惊奇的意外,加上现在又丑又狼狈的模样,让她真想挖个洞钻到地底去。 「你还好吗?」见她一动也不动,行恩真有点担心了。「站得起来吗?」 秉翾没应声,突然睁开眼想起身,却没料到他竟如此靠近,那一瞬就像画面重播一样,两人的唇再次紧紧贴合在一起。 秉翾反射性地又想往后退,但行恩却意外托住她的头,让她不致再次撞伤。 一秒钟……两秒钟…… 一股奇妙的甜美从唇瓣蔓延开来,随即在舌尖绽放。 那湿软的温暖比酒浓烈,比巧克力还香甜。秉翾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失去重心,晕陶陶的,唯独紧抓在他胸前的那双手充满力量。 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回荡耳际。 起先以为是他的,后来才发现是自己发出的渴求声。秉翾觉得糗毙了,想尖叫,更想一头撞昏算了。 她应该推开他、声色俱厉地斥责一番才是。但这男人的行为实在太令人惊骇也太神奇了,她甚至不敢往下想……再过几分钟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突然……美妙的感觉瞬间消失。 她听见急促的敲门声,眼角余光看见他拿出手帕,飞快擦掉唇上的口红,整理衣服,拨拨根本没乱的头发,前去应门。 「有事吗?」 「大厅有情况,需要您去处理。」 「我马上到。」 秉翾坐起来,发现他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望着自己。 「你没事吧?」 「你会得到惩罚的。」 「什么?」 「这里是教堂,前面正在举行告别式,你竟敢这样亵渎上帝。」 「教堂又怎么样?」他调了调领带,镶嵌玻璃窗的缤纷色彩丝毫晕染不了他的黑色眼眸说:「就算在地狱,也没人能阻止我想做的事。而且……你不觉得这指控很理亏吗?从头到尾,都是你主动吻我的。」 「你……」秉翾才站定,脚差点因为羞惭而摊软。 行恩走到她面前,乘胜追击地说:「充其量,我不过是个共犯而已。」 秉翾咬着唇,狠狠瞪着他。下一秒,眼神一转,紧皱的眉头突然放开。 「是德布西……」 行恩愣了一下,这才听到从教堂正厅传来的乐声。他想再问,却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阙先生,请您……」 「我来了。」 行恩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地走出房间。 即使无力,秉翾还是强迫自己站稳;即使脚踝隐隐作痛,即使自己看起来像个疯子,狼狈至极,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地方。 秉翾脱下高跟鞋拎在手上,一拐一拐走过长廊时,不忘用手背擦掉糊了满嘴的唇膏。她试着用舌尖舔了嘴唇,那残存的酥麻让她一时忘了脚踝的疼痛。 大厅传来的悦耳乐声将她拉回现实。秉翾忍着痛,快步走出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