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人的坏东西》 楔子 “你、你你你……你好,我……我我我、我想跟你交朋友。” 面色腼觍、说话口吃的大男孩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个子虽高,但因为身形太瘦的关系,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彷佛台风一来就会被吹上天去。 重度近视眼镜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睛轮廓,加上他头又垂得低低的,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半张脸,一整个是面目模糊,唯一明显的线条是眼镜下的那管特别高挺的鼻子。 海容讶异的看着他,再转头瞧与她并肩而立,脸孔艳丽如绽放红玫瑰,每天不管上学还是放学都有人在校门口站岗,就只为看上一眼的美丽好友,心想这个人是不是太过紧张,所以站错位置、告白错人了? “你站错地方了喔。”海容好心提醒。 大男孩有些纳闷的看着她,似乎不解其意。 “你要告白的对象在这里啊。”海容想这个人还挺聪明的,懂得避开人数最多的大门,要不,那些前仆后继的仰慕者一个个都比他健壮,哪有让他说话的机会。 看着纤指指着的方向,气质冷艳的少女微微昂起骄傲的下巴,嘴角似有若无,带着嫌弃意味的撇了下。 男孩摇头,脸还是朝着她——不过害羞得只敢看她娟巧的下巴。“我想跟你做朋友。” “耶?”她惊讶,好友秦湘同样惊讶。 十八岁的海容,长相清秀端静,肌肤白皙赛雪,本应是受男孩欢迎的长相,不过因为身边有个校花好友,姣好清丽的外貌、玲珑修长的身段无人能及,就算她如百合般清丽,也成了毫不起眼的小雏菊。 所以这名男孩的告白,让她很是讶异,秦湘亦然。 秦湘瞪着男孩身上的衣着,心想这人衣服怎么穿得这么矬,t恤过大也就算了,还扎入裤中、系着廉价腰带,这土包子样,分明就是个只会在家打电动的宅男嘛,土死了! 她自诩若自己的美貌度是一百分,海容大概仅有六十分,有如太阳般存在的她,怎么还会有人注意到海容?就算是一个仅能给予二十分的男孩,她也略感不悦。 男人,就该臣服于她脚下才是。 生平第一次被告白的海容有些惊慌失措,她平常看秦湘处理被告白的场面都是那么的游刃有余,轻松如反掌,利落又干脆,怎么轮到她头上,她的舌头直接打成十八个结,完全不知该如何响应。 秦湘一把将张口结舌,四肢僵硬如机器人的海容拉到一旁。 “你喜欢他吗?” 海容踌躇了下,瞟了男孩一眼,确定他未往这瞧,才轻轻摇头。 少女心中都有一个白马王子模样,他是高大英挺,他是帅气俊俏,以让众人艳羡的姿态提出恋爱的邀约。 海容的心中同样有这样一幅美丽的图画。 男孩虽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可生平第一次经历的告白场面,还是让她心跳急促,双颊红绯。 “那就拒绝他。” “怎么拒绝?”希望别伤了人家的心才好。 她晓得秦湘对于追求的人都划分了位置,条件不怎样的直接无情判出局,长得不错、带得出门的,出手大方的就放在观察区,又帅又有钱的放在暧昧区,界线分明。 “依我专业的眼光判定,”秦湘再次将男孩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他应该就读高等学府,但可能是死读书的那种书呆子,家境普通,可能是住老公寓,一个月零用钱不到五千。” “这样就看得出来?”海容好生惊讶好友的雷达眼。 “当然。”也不想想被她打枪的男人有多少。“不信,我问给你看。” 秦湘走上前,以冷淡高傲的口吻问男孩,“你读哪所学校?” “台、台台台台大。”男孩无措的结巴。 “你家房子多大?”秦湘又问。 男孩明显愣了下,似乎意外怎么会被问及家中房子。 “大、大概三十坪左右吧。” “公寓的老房子?” 男孩有些犹豫的点头。 “你一个月零用钱多少?” “三千……不,五千!” 秦湘嘴角得意一扬,将心里好生佩服的海容再拉到一旁去。 “你全都猜对了。”海容几乎要鼓起掌来了。 “我告诉你,这种男人无趣又没钱,但是书读得高,自尊心一定很强,只要打击他的自尊,他就不会再来纠缠了。” “喔……”听起来似乎要用很狠的方法,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你去告诉他,等他年收入五千万时再来找你。”他穷其一世也办不到! “啊?”五千万?“太多了吧,五十万不是就行了?”她父亲的年收入不包括年终与奖金的话,也差不多是这样啊。 秦湘白了她一眼,“钱很重要的好不好,你没看我身边的男人哪个口袋不深?你平日跟着我也得到不少好处,吃大餐、坐高级名车,应该很清楚男人的价值在哪!”没有钱,都是废物! 可是秦湘长得那么漂亮,竞争者多,所以那些追求者才拚命使用银弹攻势,砸大钱只为获取美人芳心,她又不是什么美女,不需要要求那么多吧? “不然一百万呢?”加了一倍应该可以了吧? “五千万!”没得讨价还价。“对于不喜欢的人用话就要狠,否则他会一直纠缠,到时你就头大了。”她还真是好心。 海容是个没什么脾气、开朗好相处的软柿子,在学校内的人缘极佳,而像她这种极受男生喜爱的女生在同性团体中别说受欢迎了,遭到排挤都有可能,但她就读的是女中,没有女性朋友的话,这三年日子可是很难熬,如果感情经验空白的海容一个不小心被宅男给追走了,那她要找谁陪她聊天谈心,还有帮她处理女生之间的麻烦事? “喔。”她还是觉得五千万太吓人。 “快点去,他一直站在那很碍眼。”妨碍市容。 海容应允点头,踌躇走上前。 “那个……对不起……”一听到“对不起”三个字,男孩的脸色就变了。“等你……等你年收入一……”她背后猛然被敲了一记,“一……” “一亿?”秦湘故作惊讶的瞪大美眸,“海容,你刚不是说他只要年收入五千万而不是五千块的时候就可以来追你吗?怎么又加码了?” “我……”她是要说一百万啊…… “明知道他别说五千万了,就连五百万都有问题,你还要求一亿,会不会太狠心了?”不要以为她看不出来海容想改台词,门儿都没有! 海容慌乱抬头,忽然一根长指狠狠戳向她的眉心,她吃痛,往后退了两步,再抬眼,大眼镜下的眼睛愤恨瞪着她,那模样,像是她一手打碎了他最最心爱的宝物,恨不得直接将她置之于死地! 指腹重压之处,正是一颗红色的痣。 “你不配!”男孩吼得她震耳欲聋,“你不配!” 第一章 “你不配!” 猛然袭来的力量在肩头炸开,她毫无反抗能力的被推出门外,电光石火的瞬间,这三个字像锐利的钉子钉入她的脑壳,更像是一把尘封多年的钥匙,打开了记忆之门。 你不配! 一张揉合着难堪、气恼、羞窘、愤怒的脸瞬间占满她所有的可视范围,恼怒的手指狠狠戳上她的眉心,同样怒吼着这三个字。 臀部着地的疼痛让那张早就记不清楚五官的脸孔如烟般消失,唯一留下的是强烈的负面情绪,扯得心脏一阵疼。 “呜……”她手撑着地,没有办法站起。 抬头,那身分应该是她“男朋友”的男人居高临下,讥嘲的冷哼一声,与身边暗暗窃笑的妍丽女郎走回pub。 那时,在那个人眼中,她看起来是否也是如此可恶? 身旁有人窃窃私语,暗自讨论争端为何而来,小脸困窘的红透,好想速速逃离现场,可是发疼的尾椎就是不肯如她愿。 就在十分钟前,她那才交往一个月的男朋友背着她,跟另外一个女人调情,提到她时,以轻蔑的口吻嘲笑道:“那女人还以为她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大小姐,其实要不是看在她乖巧清纯,很好拐的样子,我哪看得上她!” 站在男人背后的海容身侧小手紧握成拳,难堪的泪水漫入眼眶。 要不是她看错时间,提早半个小时出门,她不会知道当初那照三餐温馨问候,不断的在她耳边说着甜言蜜语的男人竟是在背后将她说得如此难听。 她张着嘴,想抗辩,粉唇抖颤难以成语。 “那你说,我跟她哪个比较好?”女郎依偎在他怀中娇笑。 “当然是你呀,宝贝!”男人大手毫不客气罩上女郎宏伟的胸。“她没一样比得上你!” 他不是曾说过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吗?为何现在变成最糟的?海容的心被捏碎。 “怎么说?”女人仰起小脸。 “那女人以为我不知道她的心思,不过就是想靠着一张长得还不错的脸,想麻雀变凤凰,所以我就陪她玩玩啰!” “我没有……这样想……”瘖哑的嗓终于可以发出微弱的声音。 “你好坏喔!”女人一只纤手打上他的胸口,“把人家当玩具还说得那么难听。” “我把她当玩具就算看得起她了!”而且都一个月了,别说搞上床,亲吻都还不行,连当个玩具都不称职。 原以为她长得细白柔弱,个性温顺听话,三两下就可以搞定,想不到费劲追求了一个月,又以男女朋友之名交往一个月,该死的坚持仍是一大堆,连嘴都还没亲到,他快呕死了。 “那你现在是玩腻了吗?”女人纤指在他胸口画圈圈,试图挑起男人的情欲。 “啧!”男人不悦的撇下嘴,“她超难搞的,连当玩具的资格都没有,最夸张的是,她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躺在床上跟死鱼没两样,无聊死了!” “呵呵……”女人轻笑了数声,抬眼,赫然发现早已泪流成河的海容。 而浑然未觉身后杀气惊人的男人还在贱嘴,“男人要的女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匹配得上我这种优异家世、门当户对的贤淑老婆,一种是你这种好吃不黏牙的上道情人……” “别说了!”女人推推他,以眼神示意。 男人这才发现不对,转过头来时,冷不防一只玻璃杯丢中他的额头。 “砰”的一声,男人的额头肿了个包。 扔掷的小手明显抖颤。 她好脾气、她好耐性,她随和好相处,但不代表她不会生气,任人搓扁揉圆或是丢在地上踩也无所谓。 “你骗我!”海容气愤控诉。 男人先是有些心虚的别开眼,接着又恼羞成怒的转回,“是啊,我骗你,怎样?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像你这种想攀龙附凤等着当少奶奶的女人我见多了,用尽招数就想巴上有钱人,我就是看透你丑恶的意图,才陪你玩玩的!你以为我那么笨,会被你表面的清纯骗了吗?哼!” 他将黑的说成白的,扭转乾坤的功力让海容惊诧的哑口无言。 男人就是看准她个性上不擅与人争执的一面,下了高脚椅,一步步相逼,心慌意乱的海容一步步往后退。 “想出来玩,就要玩得起,要选档次高的,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要我给你评分,我会很诚实的告诉你,”他抬起手,“你不配!” 无情的手撞击她的肩,将她整个人推出pub外头。 身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窃窃私语的音量大到她听得一清二楚,适才的争吵,男人音量之大,谁都认为她不过是个想嫁入豪门却难以成事的活该女人,她不想做任何争辩,只想速速离开此地,可她的腿完全无法施力。 “你还好吗?” 低沉醇厚的温柔嗓音在她身边响起,海容讶异的转头,瞧见一名男人自口袋内拿出蓝色格纹方帕,递到她眼前。 男人有张好看的脸,五官端正,有股斯文气息,略薄的唇嘴角天生扬起,使他的表情就算不笑看起来亦温和亲切。 她再垂眼,他身着prada的整件式西装,boss的条纹衬衫与领带,高大英挺、比例优异的好体格使他穿起西装来有种说不出的帅气与对味。 她再看他的手,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手背肤质状况不错,肤色略白,她晓得这男人一定有个不错的背景,是个有钱人,或有钱人家的后代。 你不配! 诅咒般的三个字在她耳旁响起,她下意识抗拒他的好意。 “不用,谢谢。”她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眼线晕了,妆被抹花了,看起来更是狼狈。 关夏彦没说什么,直接将方帕塞入她手中。 “你的东西都掉了。” 关夏彦环顾周遭掉落的物品,帮她一一拾起丢回米色帆布托特包内,当他正要捡起地上一个方形铝箔包时,海容也瞧见那东西了,心颤了一下,慌忙伸过手去,不料小手就直接盖上他的手背。 “抱歉。”但她没收回手,很坚持的将铝箔包自他掌下抽出。 “保险套?”浓眉微挑。 五指捏紧,铝箔包的锯齿边缘嵌入掌心,刺疼了她。 “这是……放钱包可以招财。”她虚弱的解释,心想他一定不会相信。 还记得男友……不,已经是“前”男友了,第一次看到她钱包里的保险套,眼神流露出深意,当天晚上就想方设法想将她拐到旅馆去,是她百般坚持才未使其得逞。 要说她八股也无所谓,她就是认为男生女生在一起,不该那么轻易的就上床,应该等感情到一个稳定的阶段,才进展到那儿去才是。 “原来保险套放皮包可招财,”关夏彦低笑,“这倒让我学了一招。” 他说的是客套话吧!他心里一定想一个在钱包里放保险套的女人,是时时刻刻准备好上床的,当初“前男友”在遭受她拒绝时,也曾因此恼羞的对她低吼。 她应该在那个时候就知道他追求她的目的不是因为喜欢她,而只是她的身体才是。 为何她会执迷不悟的不肯看清现实呢? “我想你应该不用学。”只有钱不够用的人才会千方百计想一些招财妙方。 “没有人嫌钱多的。”关夏彦将其它东西放回包包内,交还给她。“站得起来吗?” 她摇头。 “我扶你。” 他抓着她纤细的手臂,稍微一个用力,就把她人给架起来了。 “谢谢。” 一阵风吹来,吹开海容额上覆眉的刘海,眉心一颗鲜红的痣引起他的注意。 他愣了愣,低头细看即使妆残仍掩不住清秀的细致五官,过往的记忆在刹那间排山倒海涌来。 那是一段求学时的青涩回忆。 自他家前方路口搭公交车,到第五站的时候,会有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跟着同校同学一起上了车。 她的肤色洁白晶莹,白里透红似q嫩的蒟蒻,小小的脸蛋不及一个巴掌大,五官端正细雅,清秀姣丽,眼眸明亮透彻,笑起来时嘴角下方两个梨涡深陷,煞是可爱。 长直发在脑后绑成马尾,眉毛上是一片整齐的刘海,眉心中央一颗鲜红的痣与他最喜爱的漫画女主角恰恰落在同样的位置,每次看着她,就好像看到漫画中的人物活脱脱跳到现实来了。 读大学时的他可说是个御宅族,喜爱漫画、动漫与电玩,就连大学填志愿时,舍弃可上榜的医学系,填选信息学系,也是为了将来投入计算机游戏行业,是故,当他遇到心中的女主角,心里的一把火烧得可炽烈了。 漫画女主角罗娜是个有双可爱大眼的女孩,她眉心的佛痣显示她有颗温柔好心肠,而且十分勇敢,只要遇见不公不平之事,绝对挺身而出,是正义女神的代表。 他相信他难得遇见的“罗娜现实版”,必定也一样的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爱护小动物,勇敢善良,有着坚强的意志。 虽还不相识,但他完全为“公交车女孩”所倾倒了。 但他也跟一般喜欢漫画人物的少男一样,个性害羞而内向,只敢在搭公交车的时候偷偷欣赏他喜欢的少女——为了配合她的上课时间,就算一夜没睡也要撑着搭上公交车——告白,可是他挣扎了一个学期才下的大胆决定。 但,他被无情的回绝了。 那在他心中,应该无瑕纯净的善良女孩竟然是一个眼中除了金钱,没有其它的势利女孩,甚至苛刻的要求他年收入一亿时才有资格追求。 她破碎了他心中的美梦,她的美好形象整个崩裂。 他的理智瞬间全失,眉心的红痣像在耻笑他的一相情愿,嘲笑他被她纯净的外表所骗,他怒而指抵上红痣,大喊:“你不配!” 不配拥有完美女主角类似的形貌! 不配拥有善良的红痣! 丑恶的灵魂就该堕下地狱! 说来也好笑,心目中的理想女孩粉碎了他的爱情,他却因此怀抱着不服输的心态,汲汲营营,终至功成名就。 而其实,他也淡忘了这段前尘记忆了。 新的生活历程在每一秒的消逝成了回忆之后,迭迭层层遮盖起,那一段羞辱的过往就这样被泥沙般的回忆给淹没了。 直到那特殊位置的痣相,才让回忆的泥沙掀翻。 她,还是没变。 她与pub老板争吵时,他适巧也在里头,正准备离开,那短暂的争执他听进了耳里,也亲眼目睹她被无情的推出门口,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只想搭上有钱人,无所不用其极的她不值得同情,但要他见一个女孩跌坐在地上,装做视若无睹的走过,他也办不到,好心的帮她一把,没想到竟是遇到“故人”。 这么说来,她被pub老板利用、抛弃,也不过报应而已。 可是这样的报应,是否让她学乖了呢? 或者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他好奇的想知道。 “能走吗?”关夏彦故意借着搀扶,让西装袖子上拉,露出腕间价值二十万的劳力士表。 “可以,谢谢。” “需不需要我载你一程?”他指向泊车小弟刚为他开过来的蓝宝坚尼。“我的车在那。” 海容面色不见任何波澜的摇头,“谢谢你,真的不用了。”然而,她脚才跨出,就因为撞伤的地方而膝盖发软。 “我看你根本没法走。”别再装了。 “没关系的。”她环顾四周,“请你扶我到那边的花台就好,谢谢。” 她很感激他在众人冷漠看戏的时候,肯伸出救援之手,不过感激归感激,他依然是个陌生人,她没那个胆随意上他的车。 关夏彦将她扶到花台后,她朝他感激一笑,拿出手机拨号。 “喂,葳葳,你下班了吗?还没喔,嗯……没啦,没事,掰掰。”按掉,再自通讯簿中找寻,“小艾,有空吗?要不要出来喝杯酒?” 喝酒?站在不远处路灯下的关夏彦讶异瞠眼。 果然是内外相悖的女人,谁看得出来她竟然会喝酒,说不定等会烟就拿出来吞云吐雾了。 “你跟男朋友在一起喔?我知道了……好,下次再约。” 纤指在按键上来回,能跟得上她的酒伴也只有几个,找过没一个有空,她只能黯然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找不到喝酒的伴?”他问,坐到她身边。 海容尴尬的笑了笑,“大家都没空。” “不介意的话,我陪你。” 俏眸眨了眨,“但我们不熟。” “酒过三巡就熟了。” 她咬唇犹豫。 外表看起来清秀端庄,没有半点不良习惯的她,其实是个千杯不醉的酒国女英雌,这都要拜她父亲之赐。 她没有兄弟,仅有一名姐姐,喜好小酌的父亲找不到酒伴,某天突发奇想拿女儿来试试,两杯高粱放上桌,姐姐才喝了一口就晕了,她倒是喝掉了半杯才有些茫茫然,父亲因此认定她肚中必怀有酒虫,不顾母亲阻止,为她训练出了好酒量。 “女孩子要会喝酒,以后出社会才不会被欺负,很多男人都以为灌醉女人很容易,就可以随便乱来,所以酒量更要训练!”父亲用此做理由堵母亲的嘴。 说来,她到目前为止还真未遇上过对手,不过酒后失态的事倒看得很多,更认定当初父亲的“真知灼见”是对的。 她喝不醉,自然也不用怕身旁男人敢动啥歪脑筋,就算他想下药,只要她将杯子守得严实,他也无下手机会。 她现下的心情实在坏,想喝杯酒浇下愁,因为酒精会让她神志醺然,意识是清醒的,但精神是愉悦的,所以只要心情不好,她一定要喝上两杯。 “好。”她点头。“我们去后面巷子那家dengerous lounge bar。” dengerous店长是熟人,更不怕出问题。 “那我们走吧。” 海容将疲惫的身子深陷入深红色的柔软沙发上,店长一见她来,熟门熟路拿出她寄放的红酒。 “我不想喝红酒。”她有些懒洋洋的道,“请给我一瓶talisker。” talisker威士忌酒精浓度高达百分之五十七,不像红酒喝起来温醇迷人,热辣的液体首先就麻了舌,这样的刺激度才适合她此刻觉得人生完全是一片黑白的颓唐心境。 好个人不可貌相。关夏彦心想她还真是个处处让人惊奇的女孩。 dengerous lounge bar不只装潢典雅高级,各样事物均不马虎,就算冰块,也不会是给予一桶随处可见的四角状小冰块,而是针对威士忌杯的杯型制造出来,如小山样的角锥状。 “可以吗?”海容将酒标转向关夏彦,要他看清楚这酒的烈度。 “没问题。”他接过酒瓶,为两人倒了酒,高度为冰块的三分之二。 海容一开始就连灌了三杯,这样的量度方能让她产生微醺的感觉,放松她的神经,瘫坐在沙发上。 “你别喝得太猛。”关夏彦说。 他快怀疑这女孩恐怕是名酒鬼了。 “我不要紧。”她吐了口气,“小case。” 店长招待了几盘小点,关夏彦伸手拿取时,手托着下巴呆望的海容注意到表面的标志。 rolex……她在心中默念。劳力士名表,一只十几二十万。 与前男友交往期间,由于他身上穿戴皆名牌,她为了跟上他,很拚命的去记住各样名牌的写法、拼音,一放假有空就上百货公司熟记当季新品,就怕跟他一块儿见朋友时,搭不上话,丢他的脸。 以后,她再也不用勉强自己了…… 眨了眨眼,海容将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硬生生吞回。 “你交过几名女朋友?”她问。 “不多。” “几个叫不多?十个还一百个?” 他笑笑没有回答。 “你都同时劈腿几个?”他既然身家不错,外型又俊,女朋友一定不少。 “我没法脚踏两条船,”他笑,“我泳技不好。” “哈!”海容大笑了声,“那我男友……前男友的泳技一定很棒,他至少踏了两条船。”她往旁倾倒,肘靠在沙发扶手上,”我只不过提早半个小时去找他,就能看到他跟其他女人谈情说爱,我猜,他一天之内八成可以同时跟很多女人约会吧……”她扳指数了数,“我跟他一天约会最长的时间大概是四小时,一天有二十四小时,他可以跟六个女人约会。” “总要睡觉的。”关夏彦提醒。 “那睡觉的八小时算一个,”她晃了晃头,“那就有五个,而我一星期顶多跟他见面三次,那就至少有十个以上的情人!哇……”她惊喊,“章鱼也只有八爪,他怎么这么行?” 她踢掉脚上的娃娃鞋,手执着酒杯趴在长型沙发上,酒杯在她手上转来转去,杯面映着变形的小脸。 “他说我只有脸算长得不错,你觉得呢?” 长得不错?在他认为,那算是客气的称赞了。 虽然时间已经过八年,她的变化却没有太多,脸颊上的婴儿肥消褪了,下巴因此稍尖,多了些许女人味,但那水眸、那神态,还是如他印象中的完美女主角“罗娜”。 不是说相由心生?怎么她的双眸看起来还是像刚出生的baby一样纯净? 关夏彦思考着该说实话还是虚应一应,就在他踌躇时,海容误解了他的沉默。 “你不用勉强说好听话安慰我。”她抿了抿唇,“我知道我自己长得很普通,他还肯说我长得不错,算他很有良心了。” 她知道什么叫美女,毕竟她曾有过一个完美脸庞的好友,她很清楚自己的不出色。 “你长得并不普通!”他语气坚定道,“你不是漂亮,用漂亮来形容太庸俗,你像山间涌出的清泉,清透、清净,就连尘土都不敢在你身上逗留。” 从不曾被如此形容过,海容讶异的瞪眼,随即笑了开来,端着酒杯、坐来他身旁,豪气的搭上他的肩。 “你人真好。” “好人卡不要乱发。”阀夏彦不悦蹙眉,心想她怎么可以这么随意的就搭上男人的肩。 她总是这样吗?很轻易的就与男人肢体接触,甚至……上床? 他觉得胸口很闷,很不舒服。 “哈哈……”海容忍不住又笑了。 她觉得这个人好逗好有趣,明明外型如此俊逸完美,几乎可以说是跟秦湘同一个等级的,但是他非常的随和友善,丝毫不带任何公子哥的高傲骄气,更不像她前男友那样脸上就明白写着“我是有钱人”五个大字、生怕人家不知他家世显赫似的。 “来,喝!”她轻敲桌上的酒杆,“我请客,我们今晚喝个痛快!”丽眸自信满满的望着他,“你不用客气,我酒量很好、不用担心我会醉到一塌胡涂,添你麻顷……” 自诩是酒国英雌、千杯不醉,这辈子不知道酒醉是何滋味的海容生平第一次踢到铁板,遇上高手。 两人喝掉了一瓶酒精浓度高达百分之五十七的talisker,关夏彦仍然面不改色,与她谈笑风生,就连手都末见他抖一下。 生平第一次遇到对手,海容更是兴致盎然,加上与他话又投机,第二瓶紧接着开,两人聊着聊着,很快的又见底,于是又开了第三瓶。 烈酒一瓶一瓶喝,关夏彦始终末面有难色,微笑应允,到了后来,反而是海容的意识一片空白。 她晓得自己的嘴巴还在动,她仍跟对方有来有往的应答,她看上去很正常,但……她什么都记不得了…… 第二章 刺眼的阳光逼痛她的眸,蹙紧了秀眉,纤手揉揉酸涩难睁的眼,盯着上方的天花板,那儿,也有个人正在瞧她。 何时,她在天花板装了镜子了…… 海容心头猛的一惊,霍然清醒,急急坐起身。 宾馆? 还是motel? 她怎么会睡在这种地方? 身上的薄被因她急坐起的劲作而滑落,露出雪白浑圆的酥胸。 内衣还在,但有穿跟没穿没两样,钢圈就压在乳尖下方,差一点点,她就完全春光外泄了。 我的……妈! 尖叫冲出了喉咙,浴室里的男人探头出来,他的装扮整齐,依然穿着他笔挺的衬衫,相较之下,衣着不整的她有种狼狈的可笑。 海容院忙拉好薄被,惊慌失措的快掉泪。 “你……你是不是……是不是……”趁她昏迷时抱了她? 关夏彦好整以暇的扣好灰底白纹袖扣,“你有感觉任何不适吗?” “不适?”他该不会是指纵欲后的不适吧? 她很想疑心去感觉身体,可她无法静下心来。 “宿醉。” 他指指头部。 “我从不宿醉。” “那好,你应该可以起来好准备回家了。”他作势去房间的另一头沙发上拿他的西装。 “等一下。”她想起身问个清楚,才一动,左边雪臀就露了大块,她连忙坐回去,并拉好被子,“你……你昨天真的没有对我乱来?”她想确认清楚,否则无法安心。 她昨天实在是太松懈了,因为两人相谈甚欢,因为难得遇到同样酒量极佳的对手,因为她打心眼里认为他是个好人,她竟然放下对陌生人的警戒心,任由自己喝到烂醉。 若真出了事,她不晓得要怪谁。 他走过来,坐在床沿,海容立即严阵以待,浑身紧绷。 “昨天明明是你对我乱来。”那仿佛始终扬笑的嘴角,弯勾着难以理解意思的微哂。 “我?”怎么可能! “我昨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扛入房间,人才放上床,就拉我的领带、扯我的衣眼,俨然要将我强暴。好不容易将你摆脱,又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翻来翻去并自行将衣服脱了,独占整张床。”关夏彦好整以暇的述说昨晚过程。 “我?”她真的做了这些?怎么会…… “为预防你说我对你乱来,我做了些防护动作。”他自床头柜拿起手机,按下影片播放,凑至她眼前。“自己看。” 影片的一开始,是她呈大字状的趴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起身,自行脱起衣服,嘴里还喊着“好热”、“冷气都不冷”等诸多抱怨,她本来还想脱内衣,才一拉扯肩带,就听到关夏彦喊着。“别脱了!” 而她还不爽的嘟囔:“就好热嘛!”但还好没继续下去。 这么说来,她还要感谢他及时阻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脱了衣服后,她躺回床上,开始翻来覆去,嘴里发出不明的呻吟声。 这种状况大概持续了一分钟,才见她终于睡去,被子还是他帮她盖的。 海容完全傻眼。 天……她还真的是……丑态毕露! 她从不曾醉到不省人事,所以不晓得原来她醉挂时,模样竟是如此惊世骇俗,不堪入目。 怎么办?她完全不敢抬头看他的眼。 她好丢脸!真的真的好丢脸! “我看完了。”海容难堪得俏脸通红,将手机还给他。“对不起……不好意思,给你制造这么多麻烦。”她羞愧得好想咬舌自尽。 昨天是怎样的日子啊?她怎么有办法让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陷入难堪的境地? “你把衣服穿好,我送你回家吧。” “不!不用!”海容慌忙婉拒,“非常谢谢你,但是……”粉颈垂得更低,“拜托,让我自己一个人……” 让他送回家?她还要不要脸? 她已经丢脸丢到颜面无存了,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而且昨天还替他添了那么多麻烦。 “呃,请问,昨天的酒……我有没有付钱?”这等重要的事她差点忘了。 “我付了。” “多少?我拿钱给你。”她四顾张望,想找她的托特包。 “不用了。” “可是……” “真的不用了。” “说好我请客的,不可以这样!”拉起宽大的薄被将粉躯绕得密实,她下床打开放在一旁置物架上的托特包。“还有旅馆的费用。”她将皮夹里头的钞票全都抽出来,“这样够吗?” 她是这么固执的女孩? “不过是一点小钱,不用放在心上。” “我想跟你交朋友,所以金钱方面一定要算清楚,钱很容易伤感情,朋友要走得长久就不可以不清不楚。“”一说完,她的脸就红了。 对方一阵静默,而始终不好意思将头抬起的海容心中忐忑。 说要跟人家交朋友,会不会太不要脸了? 她不禁又想起前男友说的那句“你不配”,那三个字就像个魔咒将她的喉咙掐紧,磨损她的自信,她害怕人家觉得她根本没资格与其平起平坐。 交朋友?关夏彦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她是真心的,还是看上他的钱? 他承认她坚持给钱时,让他对她原先的观感有些动摇,心想说不定受到她男友那方面的挫折,对于人的价值已经有所改变,但她接下来的希冀,又让他难以确定。 过去,她的存在是仅能远观的莲花,他熟知她的笑颜,熟知她开心时会仰头朗笑,熟知她不悦时会微噘粉色小嘴,熟知她对任何人都是亲切有礼,但后来才知道她内心的势利。 但这都只是浅薄的一部分,昨晚喝了一夜酒,他才晓得原来她酒量奇佳,她划酒拳时眸中有着狠劲,她每天都要喝一杯爱尔兰咖啡,而且爱尔兰威士忌要比正常量多1ml,她很喜欢动物,所以从发型设计师转行为宠物美容师…… 这些都是他过去所不知道的。 他的心中涌起会不会他了解她更多,就可以明白她为何对金钱执着的猜测。 说不定她曾有过不好的记忆,以至于造成她对金钱价值的扭曲,或者其他无法想像的故事。 他想知道,或者该说,他渴望有个机会,能扭转心中对她的印象,他希望她还是他心目中那最温柔可爱的善良女孩,然后,不管她想要什么,他都愿意给予,毕竟她一直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形象。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海容将钱硬寨入他手中,“我去……换衣服。” 匆匆捡起地上衣物,冲进浴室,关上门后,她不忘喊:“你先走,没关系,我自己就可以了。” 关夏彦走到门口,犹豫一会儿,轻敲了门,“既然都是朋友了,送你回家不也是应该的?” 他听到门内惊喘一声。 他答应了吗? 他愿意交她这个朋友? 就算他看尽她的丑态,还是愿意接受她? 别说好人卡,她根本想直接送块匾额给他,上头就提“温厚良善”四个大字。 “好……那……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 大掌平放在门板上,蓦地,如获至宝的欣喜笑意自关夏彦的嘴角漫扬开来,久久不散。 *** 静谧的巷子内,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声,循声而去,可见一间一楼店面为白色的建筑物,大大的招牌上写着“毛兔宠物美容与用品专卖店”。 店内的前半部专卖各式各样宠物的食粮与用具,后半部则是美容室与寄宿区,而海容就是这间宠物用品店的美容师之一。 她原本是发型师,后来转行当宠物美容师,每年固定去日本两次吸收最新的宠物美容知识。 当初会选择转行,是因为她实在喜欢小动物,无奈她住的公寓太小,不方便养宠物,若要跟小动物天天相处,唯一的方法就只有从事与宠物相关的工作了。 她心想既然自己拥有美发执照,那要修得宠物美容的技能与执照考取应该不是件难事,于是她费心准备考试与补习,终于在半年后如愿让她取得执照,并在“毛兔”找到工作,一做就是两年时间过去。 “毛兔”与一般的宠物美容店不同的是,客层以金字塔顶端为多,除了部分契约客是在店内美容外,为了让尊贵的客人的宠物不因来到陌生环境而焦躁不安,还有到府服务项目。店内所用的器材与洗剂亦皆是欧洲进口最顶级系列。 宠物店的老板饶直更是名今年三十五岁的熟男,已婚、育有一子一女,平常店内除了海容还有两名美容师,一名是他老婆柯心月,一个是大她两岁的莫曦,再加上两名店员小雪、小韶,人员算单纯。 她喜欢单纯的环境,而且人少感情比较容易熟络,凝聚力也强。 宠物店十点才开始营业,不过职员九点半就得上班了。 海容一到店里,就先与其他同事合力整理打扫环境,喂寄宿的宠物吃饭,再消毒美容室内的器械--烘箱、止血钳、洗槽等用具,通常环境整顿完毕时,负责去接包月洗澡美容的宠物的饶直更也回来了、一天的忙禄于焉开始。 十二点左右,两人一组轮流吃饭,通常是美容师搭配店员,而她的午餐搭档大都是小雪。 小雪仅上白天班,晚上在宠物美容补习班就读,将来也是以宠物美容师为职志,所以用餐时的聊天话题几乎都脱离不了宠物美容,而海容也尽其所能的提供考试用的资料,希冀小雪能像当年的她一样,一次就考取。 用完午餐后,海容继续投入工作之中,可能在店里忙,也可能到客户的家里为宠物美容,一直忙到六点吃晚饭,七点回来继续工作,直到十点下班。 这天晚上,与小韶到附近的火鸡肉饭店吃完晚餐的海容回到店里,在店门口与一位带着一条毛色光滑的德国牧羊犬的男人相遇。 “哈罗!”她先是弯腰对高大健壮的牧羊犬微笑打招呼,才抬起头来对着男人喊“欢迎光临”,并替他按开半自动大门。 “谢谢。”男人笑中有深意。 “不客气……啊!”她惊喜的指着对方。 “是你!” 她前几天新交到的朋友,关夏彦。 “你该不会刚好在这家店工作吧?”关夏彦装出偶遇的惊喜。 “你少来了,我明明有告诉过你。”她蹲下身子,与大狗对视,光滑的毛色显示受到极佳的照顾。“你怎么没告诉我你有养狗?” “你没问啊。” “我跟你说我在宠物店工作的时候,你就该跟我说了嘛!养得很好耶。”她偏头端详大狗光滑的毛发,“我可以摸它吗?” “可以,没有我的命令,它不会随便乱咬人。” “教养得这么乖。”小手自下方先轻抚大狗的颈子,再揉上它的头顶,顺着狗儿的毛与肌理抚摸。 她是宠物美容师,自然晓得怎么抚触会让狗觉得舒服,没一会儿,外型看来凶狠的德国牧羊犬就发出温柔的低呜声,轻靠她的肘弯,丝毫末见狼犬的凶猛之气。 “它叫什么名字?” “罗娜。” “是女生呀。”她往前将小脸贴上罗娜的脸,“嗨,罗娜,你好。” 罗娜热情的回以舔吮。 “呵呵……你好可爱,好可爱喔!”海容忘情的跟狗儿又搂又亲。 罗娜其实不是能轻易与人相处的狗,毕竟它不会跟陌生人亲近,非常忠诚尽责,且服从主人的意思,就算是在他默许之下,也会保持警戒状态,能让它与一名陌生人如此亲昵的先决条件,就是那人是打自内心的喜爱狗。 他刻意带了罗娜来找她,多少也有想利用罗娜来试探她的意思。 他相信,一个爱狗的人,心地绝对是善良的。 于是他更相信,她贪图金钱,背后必定有原因。 他会让她说出来,然后尽其所能的达成她的愿望。 “海容,”店内的莫曦喊着,“你在干嘛?还不进来,还有猫咪要修毛耶!” “我来了!”海容恋恋不舍的起身,再次按开按钮,请一人一狗进店去。 “欢迎光临。”饶直更迎上前来接待。 海容将关夏彦交给饶直更后,急忙奔入美容室,将准备修毛的猫抱到工作台上。 “奶茶乖乖,姐姐帮你剪漂漂喔!”海容像对孩子说话般的低哄,猫咪“喵”了一声做回应。 莫曦拿来修毛剪交给她,好奇的问:“外头那个帅哥你认识?” “嗯,朋友。” “是喔。”莫曦踮起脚尖,张大眼观察。 为了让客户有安心感,美容室都是采用大片透明玻璃窗,一览无遗,而自美容室同样可瞧见店内的动静。 “你会不会太幸运了,认识的朋友都是有钱人,男朋友是开法拉利的,这一个一样犀利,蓝宝坚尼耶!”莫曦锐利的眸一眼就看到他长裤口袋边缘露出的钥匙圈标志。“一辆上千万,根本是开间房子在路上跑。” 听到莫曦充满艳羡的口吻,海容水眸暗下。 “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什么?分手?”莫曦怀疑自己耳朵故障,“你说真的还假的?今天不是愚人节耶。” “我干嘛骗你!”她咬咬唇,“我不想提……” “为什么会分手?”莫曦好奇的打断。“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女朋友不只我一个。” “脚踏两条船?”莫曦蹙紧眉,“我每次在报章杂志上看到有钱人花心劈腿的事迹,还以为只是新闻里的故事,想不到现实中也是这样。” 翻阅报章杂志时,不管劈腿男的行径多讨人厌,但那毕竟是与自己生活无交集的人,合上杂志就抛诸脑后,但这回可是活生生就出现在周遭,让莫曦不由得感叹,有钱人果然还是不要随意招惹的好。 “那这一个……”她迟疑的说,“你是不是最好也小心点?” 海容呆了下才明白莫曦意指为何,忍俊不住笑道,“你放心啦,不会啦!” “那很难讲,尤其你看他长得那么帅,比你那个很爱在下巴留胡子,看起来一副痞子样的前男友条件还要好,气质更出众,我看一定很受女生欢迎,危险哦!”既然都分手了,而且还是男方劈腿,莫曦对海容前男友的批评自然就不可气了。 “我不是说他会不会劈腿,而是说我跟他不会有下文的。” “为什么?” “我很清楚自己只有几两重。”她飞快操纵剪刀的手停顿,“还是安于做自己比较好。” “什么叫做清楚自己只有几两重?”莫曦蹙眉不解,“人家如果对你有意思呢?” “不会的。”她摇头。 “万一呢?”世事难料。 “我跟你说,”她将剪刀放下,对着莫曦正色道。“像他们这种富二代、富三代的人想要的女人只有两种,一种是门当户对、家世相当的老婆人选,一种是上道、好吃不黏牙的情人人选,而我两种都不是。” “谁说的,说不定……” “我前男友说的。” “他说的?他当你的面说的?”太过分了! “好了,我们不要谈这话题了好吗?” 望着海容明显落寞的神色,莫曦心疼的喊了声,“海容……” “别担心我,我很坚强的。”她耸起肩笑了笑,“分手而已,没什么的。” “可是……” “你这样伤春悲秋的样子好像你才是被分手的那个人,我都想安慰你了。”她抱住莫曦,拍拍她的背,“乖乖,别担心,我没事的。” “你真是……”莫曦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还真的变成我被安慰了。” “呵……”海容轻笑,拿起修毛刀,“帮我拿梳子过来好吗?” “好。”将梳子交给她,莫曦在水槽里放温水,准备替猫洗澡。“我弟说他下个月要去电视台参观综艺节目录影,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真的吗?什么时候?”录影……海容忽然觉得好像应该有什么事跟录影有关,但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下星期三。” “可是我那天没休假。” “晚上而已,所以我想晚上请个假,应该没啥关系吧。”反正星期三的工作不多,只有老板娘柯心月一个应该忙得过来。 “嗯……我想……啊!”海容惊叫一声。 “怎么了?” 海容霍地转头,朝店内四处张望,已不见关夏彦的踪影。 “我想到一件事。”她将修毛工具交给莫曦。 “后面麻烦你,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去哪?” “我有件急事要忙,很快就回来。”她急急奔出美容室。 那天,他送她回家后,已经迟到的她先打电话跟店里报备,接着急急忙忙梳洗一番才去上班,到了店里就忙得将这件事抛到一边去,一直到去自助餐店吃晚饭,看着电视上的节目时,才赫然想起她曾被录下一段丑态毕露的影片,而那影片就在关夏彦的手机里未删。 那天实在太匆忙,两人并未留下任何联系方式,顶多只有他晓得她工作的地方还有居住的大楼。 也就是说,他不主动跟她联系,两人之间就不可能再有任何牵扯了。 那段影片非删不可啊!万一流传出去,她身为“酒国英雌”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虽然她相信关夏彦会是个好人,不会将影片乱散布,但有很多艺人的私人影片或照片在网路上流传开来并非他们自己愿意,而是拿去修理或被偷走时,被其他有心人恶意散发出去的,虽说她不是什么有名的公众人物,但她也不想被当成搞笑影片,万一被认识的人看见,她还有形象可言吗!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跟关夏彦联络,怎么办?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没想到他竟然出现了,这是上天给她的好机会,她得赶快请求他将影片删干净才是。 可她走进店里东寻西找,就是未看见关夏彦的身影。 “小雪。”她询问在柜台梭面整理东西的小雪,“刚刚那位先生,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哪位先生?” “跟我一起进来的那位。” “喔,长得很高很帅的那位? “嗯嗯。”海容用力点头。 “好像走了耶!” “走了?” 就在这时,饶直更自大门进来。 “老板。”海容忙冲过去,将饶直更吓了一跳。 “你要干嘛,”差点撞到他了。 “刚刚那位先生呢?跟我一起进来的那位。” “走了。” “真的走了?”这么快? 海容的肩膀垮下,心想他下次再出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如果他是来买狗粮的,通常一包狗粮可以吃一个月,也就是说他可能一个月后才会再出现,那时不晓得还来不来得及…… “海容。” “嗯?”正要走回美容室的她回头。 “刚才那位关先生跟我们签了到府美容的合约,他指定由你服务,你明天得过去……” “我知道了!”海容冲回来开心的喊,“谢谢老板。” “我还没说完。”而且干嘛跟他道谢? “就帮狗洗澡美容嘛,我知道了,我明天下午一定会准时过去的!”她绽开大大的微笑,踩着轻盈的步伐回美容室。 “她是怎么了?”绕直更不解的问旁边的小雪。 “我也不知道。”小雪同样困惑摇头。 “又不是第一次到府服务,不需要那么开心吧。” “老板啊。” “什么事?” “店里有规定美容师不可以跟客户谈恋爱吗?” “什么?”饶直更讶异转头,“你的意思是说……” 小雪煞有介事点点头。 “但我记得海容不是有男朋友?” 小雪耸耸肩,“很难讲啊。”好还要更好咩。 “这不太好……”饶直更摸着下巴思索,“可是客户又指定要她去……” “听起来是两者皆有意思。”小雪心想海容真有魅力,吸引的男人都是豪门公子哥,怎么她的男朋友就只是个普通上班族呢! 她想哪天要来跟海容讨教一下,看要怎样才可以让有钱人看上眼! 第三章 隔日下午一点,海容将到府服务要用的美容器材包拿出来清点,确定没有半样遗漏。 饶直更推门进入美容室,"海容。” “什么事?”推毛剪的电量不太是,她拿来新电池换上,将旧电池放入充电座内。 “你跟那个关夏彦是不是旧识?” “呃……”想他们才认识没几天的时间,又只见过一两次面而已。“是认识的朋友。”要说旧识,好像还谈不上。 “那你……对人家有意思吗?” “意思?”她不解抬头。“什么意思?” “我看你对于要去他家一事非常开心,你们两个该不会是……”饶直更意有所指的停顿。 “那是因为我有事要找他,但没有他的联络方式,一直很烦恼,现在知道怎么找到他了,所以很开心啊。” 虽然说,他写过客户资料,而他也说他们是朋友,但他主动给联络资料是一回事,她偷看来的又是一回事,她昨天可是忍了一天不打电话、不上门去找人,巴巴就等着约好到府服务的时间到来。 “是什么事?”饶直更的面色显得更为严肃,但忙碌中的海容未发觉。 “呃……就一些私人的事。” “什么样的私人的事?” 老板干嘛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个人的事。”她笑得尴尬。 那种酒醉后的丑事,总不能叫她诚实相告吧!呜呜……她还要面子的啊! “你把东西整理好,换莫曦代你去。” “为什么?”她人好好的,又没生病或不适,为何要换人? “我听说了,你跟你男朋友分手了对不对?” 海容面色僵硬的点头。 “我可以理解你想找下一段恋情,来忘记情伤的想法,但是,店里的每个客户都是我们的宝物,一个都不能得罪,尤其那些大户豪门,得罪一个就等于得罪十个,他们都是金鸡母,所以都要很小心对待。” “老板,你该不会是怕我……怕我去勾引客户?” “我没有这个意思,但关先生的身家优渥,我不希望咱们店被当成进入豪门的跳板。” “老板,你想太多了,我绝对绝对不可能跟关先生有任何发展的。”她看起来像是那么汲汲营营想当贵妇的那种人吗? 还是因为她前男友的身家优渥,所以就被当成拜金女了? “为什么说绝对不可能?” “反正就是不可能。”她急道,“要不然我们写切结书,万一我去勾引关先生的话,你就开除我,好不好?” “你真的不会?” “我真的不会!”海容举手发誓。 “好,我相信你,”他只是担心,所以想提醒她而已。“时间差不多了,出门吧。” “好。” 海容开着到府服务时专用的小厢型车循着地址,来到关夏彦的房子前,当她看到这栋占地约有百坪的花园别墅时,整个人傻了。 “二十之一号!”她审慎的再次确定。 铜制门牌上确确实实的写着二十之一号,路名半字不差。 她早从他的穿着、气质猜出他家境应该不错,但没想到竟是有钱到可以在台北市内湖区盖上一栋大别墅的超级有钱人! 她愣愣张大嘴。 难怪饶直更临时想将她换下来,大概就是怕她一看到这大房子,整个人就晕了吧。 唉,老板真的想太多了,就算她真存有那么一了点妄想,在看到这房子就会马上退缩了。 他的身家想必赢过的男友吧,莫曦说他跟前男友旗鼓相当,还真是小看人家了。 她会记得,用力的记得不要又让人误会她觊觎人家的优异家世,像她这种路上四处可见的平凡女生,是不可能真心被看上眼的。 教训,一次就够了。 按下门铃,没一会儿,有人应声。 “关……咳咳!”喉咙怎么卡住了?厚!她真的很会在他面前丢脸耶!“关先生你好,我是海容,我过来帮罗娜洗澡。” “谁?”回应的语调带着疑惑。 对了,她竟然忘了先问一下对方姓名,搞不好应答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父亲或兄弟之类的。 “请问,关夏彦先生在不在?” “我就是。” 那他为什么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她明明有告诉过他,她的名字叫啥的呀。 “关先生,我是毛兔宠物用品店的宠物美容师,我叫海容,你跟我们约了今天下午帮罗娜洗澡,还记得吗?” “什么毛兔?我家没养兔子。” “啊?”海容慌了,“毛兔是店名,你有跟我们签长约定期帮宠物洗澡,还有……还有我是海容,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曾一起喝过酒,就是上星期,一起喝过酒,喝到不省人事的那个……” “哈!” 对讲机传来捧腹大笑的声音。 海容恍然大晤。 可恶,他整她啊! “关夏彦!”很过分耶! “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他的语调带了些许的暧昧。 海容心想,一定是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怕她喜欢上贵公子,所以害她对他这句话产生了特别的意识联想。 少在那自作多情。她警告自己。 “我现在放你进来。” “叮”的一声,大门开启了。 海容一踏入门内,就看到他饲养的德国牧羊犬站在离她约五步远的地方,朝她摇着尾巴。 “罗娜!”她开心的将狗儿抱入怀里,“我今天要来帮你洗香香喔!”她抬起罗娜的脚。 “来,给姐姐看看,嗯,这指甲该剪了,腿上的毛我帮你修整齐一点好不好?我再帮你看看有没有跳蚤哦……”小手在浓密的毛间翻动,“很好,没有跳蚤,皮肤状态也很好,罗娜是很健康的好狗儿哦!” 揉了揉罗娜的耳朵,海容抬头,穿着宽松针织衫与棉织长裤的关夏彦就站在主屋的大门口前,微笑看着她。 “你等等,我有事先跟你爸比说。”她得先把影片的事处理好,免得待会不小心又忘了。 海容有些不知所措的走来他面前,“那个,呃……关先生……” “叫我夏彦就好,我们不是朋友吗?” “喔,对,夏彦。”她非常乐于从善如流。“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就是那个……”她小脸白皙,所以一旦飘上红晕就更明显,“我那天晚上,喝醉的影片,可以给我一下吗?”明明旁边没人,她还是说得极小声。 “影片?” “就是你那天为了保护自己,用手机拍的影片,我想请你给我一下,我好……我好删除。” “我手机拿去修理了。” “什么?”手机拿去修理? 为什么要拿去修理?这么巧? “荧幕有点问题。” “那……那里面的影片……”万一被手机店的小弟偷翻里头内容,然后将她的丑态影片放上网怎么办? 这种情节新闻报很多,某位香港男艺人跟他女朋友们的裸照就是这样传出来的……呃,不对,他拿去修理的是电脑,手机内容物被泄漏的好像是志玲姐姐…… “刚好我有备份的习惯。”他的招牌微笑在她眼中看起来好邪恶。 “备份完就把手机里的删除了。” “备份?你把我的影片备份?”他备份她的影片干嘛? “预防你栽赃我,勒索我啊!”他唇角笑容加深。 “我干嘛勒索你?”她才不是那种坏人呢! “人心不古。”关夏彦拉平整上衣下摆,“所以我不会将影片删除的。”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勒索你,更何况我也没有什么证据说你对我怎样,不是吗?除非我怀孕了,但我们什么都没做啊!”着急的海容,脸儿更红了。“拜托你,把影片删掉,那影片真的很丢人现眼,绝对不能保留……”他干嘛掩着脸? “我可以跟你写切结书,发誓我绝对不会编谎言去威胁你……”何必要背对着她,还肩膀颤动?“关先生?夏彦?你……” “我骗你的。” 海容呆住了。 “手机没拿去修。”他拿出手机,“你可以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只要是与你有关的影片都可以删掉。” “你又整我!”她气得跺脚。“你很过分耶!” “因为你刚才脸红的样子很……”可爱。 “很?” “好笑,所以我才逗你一下。” “什么嘛!我是真的很紧张耶!”素手搭着吓得心脏怦怦跳的胸口,“我还以为你是说真的,快要吓死了,结果你又……”海容怱地膝盖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 “你怎么了?”关夏彦慌忙蹲身关心。 “我吓得膝盖发软啦!”眼眶都湿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小。” “我不是胆子小,我是真的很怕。那是没有穿衣服的影片耶,万一不小心流传出去多丢人。呜……”她用力抹掉眼眶上的湿濡。 “别哭,”他连忙将手机交给她,“会不会操作?” “我没玩过iphone。” “好,那我帮你用。”他伸指在手机镜面上点击了数下,拉滑档案。“喏,你的影片,要不要开来再欣赏一遍?” 海容扁嘴瞪他。 “再欺负我嘛,我真的哭给你看喔!” “好好好,我怕你,我现在就将它删除。”关夏彦点击档案。“删掉了。” “那备份呢?” “我跟你开玩笑的,哪有备份。” “那就好。”她松了一大口气,笑容也轻松了起来。 关夏彦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扶起。 “我好像每次遇见你,都在出糗。”每次都要他的帮忙。 “没关系,我不在意,”他低笑,眸中的神色温柔。 如涓流般没有任何压迫感的温柔让她莫名胸口微窒,她连忙松掉臂上的手,急步往外走。 “我得帮罗娜洗澡了。” “我来帮你。” “不用,这是我的职责。”她下意识回避那过度轻柔的微笑。 “真的不用?”他环胸立于罗娜身边。 “真的不用。”她用力点头。 “好。”他轻拍罗娜头部两下。“就麻烦你了。” “嗯嗯。”她将厢型车开入庭院,在空地停妥。“我们老板应该有跟你说过,若是你方便的话,可以直接在浴室帮罗娜洗澡,如果不方便的话,车子也有冲洗的设备。” “那就在车内洗吧。” “好。”她开启车厢后门,对罗娜招招手,“罗娜,过来洗香香。” 狗儿文风不动。 “罗娜,快进来啊!”她上前轻抚狗儿,“洗香香喔。” 但是罗娜还是不理她。 “罗娜……”海容用尽哄狗的招式,但罗娜就是不肯听她的指挥,四只脚像在地上被钉牢似的。 本来跟她要好的狗儿怎么会突然不理睬她了?好奇怪!海容倏忽想起他适才在罗娜头上摸的那两下…… “需要帮忙吗?”关夏彦假好心的问。 “你刚刚一定有搞鬼。”她控诉。 “证据呢?没证据不可以乱说话喔!”他摆摆食指,笑得好可恶。 他干嘛一直欺负她啦! “对不起。”她扁嘴低头,“请你帮我。” “没问题!”他走上前来,大掌扫过狗儿的头顶,随之吹了声口哨,“罗娜,上来。” 海容回首,望着倚在车厢旁的他,那声口哨不只带动了罗娜的脚,似乎连她的也一块儿牵走了。 *** 晚上十点,店打烊,海容帮着整理好环境后,与同事一起自后门离开。 店离住处不远,大约走个十分钟就到,所以她每天都是以散步的心情上下班。 然而这晚,她才走过后门前方的巷口转角,就看到有个男人牵着一条大狗,缓缓朝她的方向而来。 一见着对方的脸孔,俏颜顿时难掩欣喜,意外偶遇。 “刚下班?”关夏彦问。 “嗯。”海容点头后,不知怎地居然无法与他直接四目相对,为掩饰心中莫名的慌乱,她连忙蹲下轻抚大狗。“哈罗哈罗,罗娜,今天好不好?过得开不开心?” “咳!”狗的主人掩嘴轻咳了声,“怎么没人跟我打招呼?关心我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他几乎要吃起罗娜的醋来了。 “那个……你会说话,不用问。” “你没问,我又怎有机会说。”他轻叹口气,“完全被忽视的感觉真心酸。” “你别这么说。”海容起身有些无措道,“关……关先生,你今天……” “我记得我爸妈有帮我取名字。” 厚!他真的很爱欺负她耶! “夏彦。” “什么事?”他很满意的一笑。 “你今天过得好吗?开不开心?” “不是很好,所以算不上开心。”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担忧的水眸终于对上他。 “我现在开心了。” “咦?” “因为你总算看我了。” 红云在海容的脸上整个炸开。 他为什么要这样说?这样感觉好暧昧…… 她咬了咬唇,“我又……我又没有不看你。”唉,她在说啥,语无伦次的。 “现在就没看啦!”他偏着头往下,对上她闪避的眼,“令堂没告诉你,说话别看地上,没铜板可捡的。” 她脸红的样子好可爱,不知所措的模样更可爱,更别提那微嘟的粉唇多令人食指大动,害他好想就这样直接上前,一亲芳泽。 胸口的波动太猛烈,他无法克制那近在咫尺的诱惑,只好逼迫自己直起身,免得理智线断,感情线大胜,冲动的结果就是把人给吓跑了。 “你真的很爱欺负我。”欺负她有这么好玩吗?“我要回家了,掰掰。”海容随意的挥了挥手,转身朝家的方向前进。 “你家……”她迟疑的问,“好像不是往这方向吧?” “我送你。“他柔声淡道,“夜很深了,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危险。” 胸腔中的小鹿心慌意乱的跳来跳去。 “但我家跟你家是反方向。”她故作镇定的提醒。 “我是想贵店会不会有售后服务。” “售后服务?”为什么会扯到这个? “顺便帮客户遛遛狗啊。”遛狗绳朝她递来。 “要我帮你牵罗娜直说就好,干嘛绕大弯。”她接过遛狗绳,温暖的指尖画过细致的掌心,她的胸口不由得一紧。 “我记得你说过,你平日不是在店里上班,就是在家当宅女?” “嗯。”她将绳子抓稳,“平日上班时间很长、放假只想睡觉,也没啥娱乐,晚上偶尔出去喝喝酒,跟好友逛逛街聊聊天。” “运动呢?” “下班时累得快趴了,哪有空运动。”别说运动,连爬楼梯都懒了。 “那我今天送佛送上天。” “你想干嘛?”她强烈的感觉到他腹中藏坏水。 关夏彦诡谲的一笑,忽地嘟起双唇,“哔”的一声,遛狗绳另一端的狗儿就冲了出去。 “啊!”海容尖叫,“别跑啊!”狗跑得不算快,她还追得上。“停下来!” 罗娜停下来,转头看了她一眼,模样看起来很开心。 “很好,就这样别……啊!”怎么又跑了? “加油!”后方男人语气闲凉的替她加油打气,“运动有益身体徤康。” 骗人骗人!他根本是故意整人! 罗娜越跑越快,她又不敢随意放绳于,就怕不小心将狗弄丢了。 呜……她的脚踝……呜……她的大腿……她穿的是娃娃鞋啊……啊!鞋子掉下去了啦!救命……救鞋啊! “哔!”一长声口哨,罗娜乖巧的停下,回头时望着主人的笑容,似乎透着谄媚。 关夏彦捡起掉落在路中的娃娃鞋走过来。 海容扁着累得喘呼呼的唇,朝他伸手。 他蹲下来,抓起她悬在半空中的脚踝,她心一惊,险些摔倒。 “我帮你穿好。” “不……不用……”她的舌头打了十八个结。 他未理会她的推拒,将鞋子套上。 “你的脚趾头很漂亮。” “啊……啊……我……”加倍成三十六个。 她连连吞咽了数口唾沫后,才能平顺出声,“谢谢。” 鞋子内的脚趾头动了动,心想还是第一次有人称赞她的脚趾头好看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好看,回家一定要仔细看一下。 他拍掉手上的灰尘站起,接过遛狗绳,“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她抬首,“你不会在路上又想花招整我吧?”” “我怎么会做整你的事呢。”他笑得好无害。 骗人!她在心中咕哝。 “你怎么到现在还在喘?”关夏彦轻摇头,“真的很缺乏运动,你该养条狗,可以逼迫你每天带狗出门散步。” “我住的是小公寓,加上上班时间又长,不适合养狗。”她有些落寞的耸肩。 “不然我也很想养只狗在家里陪伴我。不过没关系,我在宠物店工作,每天都可以摸到很多动物,也很开心。” “但那些都是别人的。” “又没关系,有摸到就好啦!”她很知足的。 “那我只好委屈一点了。” “委屈?”她不解。“什么意思,” 关夏彦笑了笑,未回答她的问题。 第四章 隔日下班时,海容走出店后门,瞧见自不远处巷口朝她方向散步走来的一人一狗,当那遛狗绳很“自动”的放到她掌心时,她明白了“他的委屈”。 他很“好心”的带着罗娜来“帮她运动”。 她很喜欢罗娜,也很乐意带着它散步,但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用“跑”的啊? 天啊!她跑不动啊! 拜托!放她一马吧! 没有更温和的方法“协助”她运动吗? 他根本是“整人专家”,最过分的是老是笑得那么无害、那么悠容、那么温柔…… 呜呜……她跑得快“往生”了,谁来救救她?罗娜根本不听她的话啊! 终于,好不容易,那救命的长声口哨出现了,罗娜像配备紧急煞车系统,在一家小吃摊前豁然停住。 海容措手不及,差点摔倒。 “小心。”健臂稳稳圈上纤腰。 他的个高,她的双脚甚至离了地。 “谢谢了。”呃,怎么还不放她下来?“那个……” “要不要吃米苔目?”关夏彦的视线转向摊子,根本不瞧她,故意忽视她的困惑。 说来好笑,八年前他可是开口跟她说上一句话,都可以结巴个半天,现在他竟有胆子制造机会搂上她的腰。 人,果然是会被带坏的,不过他还是非常感谢出国留学时那群带坏他的损友,否则他可能到现在还没勇气跟她搞暧昧,找机会欺负她,看到她又羞又气的可爱小脸了。 “米……”什么? 未待她回答,关夏彦就将她放上路边贩售米苔目摊子的椅上,自个儿则在另一边的位子坐下,罗娜乖乖的蹲在海容的脚旁。 “老板,两碗。” 海容有些讶异他随意挑了间摊子就坐下来,“你会吃路边摊?” “为什么不?”他反问,挑了双筷子与汤匙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她撕开包装筷子的塑胶袋,“我还以为……”她压低嗓子,怕被一旁的老板听见,“有钱人是不吃路边摊的,觉得不卫生。” “你前男友说的?” 自他口中提到前男友,她觉得有些别扭,不太想聊这个话题,但是她不小心提起的,也不好不回答。 “他的确不吃路边摊。”她对送米苔目过来的老板道了声谢,“原因就跟我刚讲的一样。” 利用筷子将米苔目堆入汤匙里再送入口中,冰冰凉凉的汤汁与q劲有弹性的米苔目在嘴里轻快的随着齿舌弹跳。 “或许他是先天的有钱人,而我是后天的吧。” 水眸骨碌碌转了一圈,这代表她正在思考。 他的意思是,他不是富二代或富三代? “你是白手起家?”她问。 “硬要这么说也可以。” “你是怎么白手起家的?尤其你看起来又这么年轻。”海容十分好奇。 “也还好,都三十了。” “三十还很年轻,而且你靠的还是自己。”她充满兴趣的放下手中餐具。 “说一下嘛!” “这么有兴趣?”他很高兴她问起他的事,这表示她对他有兴趣了。 然而听到他的反问,海容反而因担忧而退缩了。 她不应该跟他聊起跟钱有关的事,万一被误会另有所图怎么办? “没有关系,你不用说,这毕竟是你的事。”希望他别误会才好。 “其实也没什么,我是大学毕业之后出国留学,期间跟同学一起经营游戏软体开发,赚了些钱,后来回台湾投资房地产跟股票基金,很幸运的情况顺利,拥有一些资产。” 他说得轻描淡写,不过既然愿意告诉她,就表示他真的将她当朋友看待了吧? 笑容中的尴尬敛去,海容以崇拜的口吻道:“你三言两语说得真容易,不过要执行还是要有天分与本事吧。像我也只敢投资风险较小的定期定额基金,那种什么股票啦、单笔基金甚至期货,我就没那个胆子了。”她爽朗一笑。 “我会这么努力,是因为我需要钱证明自己。” 她张大眼传递困惑。 关夏彦笑了笑,“你呢?人生中有没有特别需要钱的时候?” “我?我还好。我的工作平稳,收入也稳定,日子算过得平顺,也没什么特别的欲望。不过,我是很想有间有庭院的房子,这样我就可以养狗。”她低头看着罗娜,“等我存够钱,再去乡下买一间,还可以顺便做宠物美容。” 她并没有特别需要钱的时候?那为什么她那时这么强调钱的更要性?还是因为困苦的那一段已经过去? “我吃完了。”海容放下餐具,自口袋中拿出三个十元硬币放在桌上。 “收回去。”他将六十元放上桌,抓起她的铜板塞回她掌心。 “你不是说过我们是朋友吗?我也说过朋友就应该算清楚,不要在钱方面乱七八糟,损害友情啊!” “那我可以把那句话收回吗?” 她愣住。 “如果一定要算这么清楚才能当朋友的话,那我宁愿不要。” “可是……” “我比较赞成依收入比例分配。” “收入比例?” “告诉我,你一个月赚多少钱。” “四万五。” “很好,那你不用付钱。” 他这是在炫耀吗? “但是我……” “你帮我遛狗,这碗算遛狗费。”他都忘了这小女人其实挺固执的呢。 “呃……”好吧,不跟他争。“那我收下遛狗费了,谢谢惠顾。” “不客气。” 她想将来一定要找其他方法还回去。 “走吧,我送你回去。”关夏彦绅士的让她走在道路内侧,与罗娜像骑士般护卫在她身旁。 海容自眼皮底下偷觑他略带温柔笑意的俊美侧脸,觉得那日在他家帮罗娜洗澡时,那奇怪的感觉又在胸口处缓缓的散开来。 她用力咬牙,强硬的压回心底深处。 下班回家的孤单路途、自此以后,有了一人一狗的陪伴,假日时,他同样占据了她的时间与空间,不管是吃饭看电影,或是郊区走走逛游乐区,只要转过头去,就会瞧见一张微笑的脸胧。 身边多了个人,虽然很爱欺负她、可又对她百般好,让她很是无所适从。 不管他是靠自己的力量白手起家,还是含金汤匙出生,他都不该是她能招惹的对象。 她常在心中纳闷他找上她的原因,毕竟前男友当初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用尽方法追求,只是他采用的是银弹攻势,鲜花与礼物砸得她晕头转向,但关夏彦使用的是更深一层的,在小小嘲笑她之后,给予大大的赞美,在不伤大雅的捉弄之后,给予更多的温馨…… 他给她的感受更为深刻,像钉子一样狠狠钉入她心底。 她好怕,好想逃,却克制不住双脚朝他的笑容而去。 前男友给她的伤痛,她很快的就恢复了,但她也很清楚,会复原的那么快是因为有关夏彦的温柔陪伴,若是将来哪一天,她真的爱上了,伹他其实跟前男友一样,只是拿她当打发时间玩玩的玩具,那她要怎么办? 你不配! 那三个字又像魔鬼一样出现在她脑海里。 关夏彦外型那么完美,高大英挺、面容俊美,家世优渥,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难得一见的完美男人,她如此平凡普通到跟路边的石头没两样,当然匹配不上人家! 她很有自知之明。 而且他也常说他们既然是“朋友”,就不该计较那么多,所以再也不让她拿钱包出来;他们既然是“朋友”,一起分享美好的事物也是应该,所以有空就开车带她出门去旅游;他们既然是”朋友”,自然要有共同喜欢的事物,所以他每次去巧克力专卖店都会多买一包她爱吃的巧克力,一包给她,一包给自己,可最后,全都进入她胃里…… 她偶尔会觉得“朋友”两字变成他对她好的藉口,但更恐惧她是自作多情,说不定他对”朋友”就是这般好,她不该想太多,更不该拿来困扰自己。 可是,她还是常忍不住胡思乱想,因为在她的心中,他早就升华,脱离“普通朋友”那层级了…… “海容!海容!” 莫曦不明原因的朝她大嚷,她闲惑的转朝她的方向,头才转,左手食指猛然一阵疼痛,她立即丢下手上的剪刀,用力握住被剪出一个洞的手指,流下的鲜血染红了掌心。 “我就是正要提醒你小心别剪到手!”莫曦立刻拿来消毒用的优碘跟纱布替她护理。“你在想什么?剪个毛剪得心不在焉的。” “没有啦!可能有点累,才有点走神。”海容伸直的食指慢慢被缠成一个棒槌。 “你该不会是在思念某人,思念到忘神吧?”奠曦亏她。 她也没指名道姓,可是海容的脑海中就是跑出关夏彦的脸来,小脸蓦地一红。 “我哪有!”她急速否认。 “害羞啦?”手指戳戳发红的粉颊。 “才不是呢!”莫曦干嘛讲那种让人不知所措的话啦! “谁不知道你每天下班都有人接送你回家。”还想否认喔? “那只是刚好是他的遛狗时间,所以才会遇到才会一起回家,哪有什么接送那个什么的……” “厚!讲话都语无伦次的,还能说没有什么的那个什么啊?”莫曦平素就喜欢亏海容,因为她的反应都很直接,脸每次都红得像苹果,可爱得让人好想咬一口。“他去美国出差一个月,你刚一定是在思念他喔?我猜他现在一定耳朵很痒。” “真的没有啦……”她快哭了。 “好啦好啦,不闹你。”不再坏心欺负她的莫曦看了下时钟,“虽然才两点多,不过你先去休息喝杯咖啡吧,免得又残废第二只手指。” 才刚感动莫曦的体贴温柔,想不到紧接着又亏了她一句。 她的确是不太能专心,也许真该去喝杯咖啡提提神。 “那麻烦你了。”海容将剪刀交给莫曦,拿掉围裙,自休息室内私人壁柜的包包中拿出钱包,自后门离开。 下午客人较少的时候,宠物店的员工均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可去喝杯咖啡或打盹歇息,而每日必喝一杯咖啡的海容总是来到离店约五分钟路途的hareru行动咖啡馆解她的咖啡瘾。 其实宠物店的隔壁就有家咖啡馆,咖啡豆也不差,但因为hareru的老板谷晴人可爱,与她聊得来,咖啡豆品质又佳,更重要的是她第二次光顾,谷晴就记得她喜欢在爱尔兰咖啡里多加1ml爱尔兰威士忌的喜好,叫她不想天天上门来也难。 “你今天比较早耶!”谷晴看到她有些惊喜,毕竟她都是三点半左右才会出现,但今天提早了一小时。 两点半时,咖啡馆的生意也比较冷清,谷晴煮好咖啡,跟提拉米苏一块儿端上桌时,也就顺势与海容一起坐着聊天。 “我刚不小心剪到手,莫曦怕我不专心又残废第二只手指,叫我先来喝杯咖啡提振精神。” “怎么了?”谷晴以担忧的神情望着她。 “心情不好吗?还是谁惹你不开心了?”该不会又是那个臭男人伤了海容的心吧? 海容与前男友那一段她亦是清楚的,如果伤人不用被判刑,她一定煮一桶热滚滚的劣质咖啡从那个狗眼看人低的恶质前男友头上倒下去! “没心情不好啊,也没谁惹我不开心,就……”海容徧着头,小手抵着胸口处,“就觉得这里好像有点空……有点……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啦。” “跟那个人有关系吗?” “谁。”该不会谷晴也想说…… “那个养了一只德国牧羊犬的男人啊!”谷晴娇俏的脸儿略显兴奋,“你每次跟我聊天都会聊到的。” “我哪有每次跟你聊天都会聊到!”海容瞪眼。 “有啊有啊!真的有啊!”谷晴一双前臂靠着桌缘,身子倾前,眸儿闪着光,“那个人就住在离这里走路大概半小时的大别墅里,养了一只德国牧羊犬,酒量非常好,是第一个让你醉挂的人,还喜欢吃路边摊,第一次跟你约会就是吃米苔目,放假日他也都会约你出去玩……” “等、等等……”她跟谷晴说了这么多? “他上次去香港出差时,还买了一只红石榴石手镯送你,你说你曾经跟他提过月事来时人会不舒服,而他听说红石榴石对子宫好,就买了手镯给你。”谷晴一脸甜蜜的两手相叠斜靠脸颊,“好甜蜜啊!还有……” “停、停停……”她连这个都说了? “他去美国这半个月的时间,每天打越洋电话给你,你说发简讯就好,国际电话太贵,但他说这样听不到你好听的声音,会无法入睡……” “好了!别说了!”再说下去,她的脸就要炸开了! “你一定是因为第一次跟他分开那么久,身边少了个人陪伴,所以这里,”谷晴指着胸口,“才会觉得空!像我以前因为一些原因跟我男朋友分开,那段时间,我根本怀疑我的胸腔里头没东西呢!什么心脏、肺脏、气管啥的,统统不见了!”还好他们又复合了,要不她一定会因为过度寂寞而提早死翘翘! “你那个是男朋友啊,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而已。”那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而且她是打死也不可能跟关夏彦成为情侣的,因为……海容咬唇,不想再让那三个字残忍的浮上脑海。 “那就是放在心上的普通朋友啰。” “真的不是……”否认尚未完全,海容放在圆形小餐桌上的手机怱然响起。 “谁?”谷晴好奇的直问。 “朋友啦!”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加一句。 “普通朋友!” 海容拿起手机,迅速起身走到另一侧接起。 “喂?嗯……我在喝下午茶。” “怎么这么早?”关夏彦看了看腕表,“台湾现在时间不是三点不到?” “精神不太好,所以先来喝杯咖啡提神。你呢?”她怎么好意思说其实是她在胡思乱想两人之间的事。 “刚回饭店洗完澡,正准备睡觉。今天有没有哪只猫还狗啊给你找麻烦了?”他记得昨天有只猫咪非常顽劣,她费了很大的劲才控制住。 “今天来洗澡美容的宠物都很乖,不过刚才不小心被剪刀剪到手指……” “剪到手指?有没有怎样?”他着急的问。 “没事啦,莫曦已经帮我包扎了,不用担心。”听到他着急的语气,她不知为何感觉心好暖。 “最好还是上医院给医生看一下。”关夏彦语气严肃道。 “上医院?不用啦……” “万一破伤风怎么办?” “破伤风,”她啼笑皆非,“没那么严重……” “为预防万一,你还是去看一下,剪刀是替宠物剪毛的,就算事先消毒,也很难保证里头没有危害人的细菌。” “真的没那么严重。”他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 “你不去看医生,那我回台湾抓你去。” “什么?”她大吃一惊,“不用为了一点小伤回来啦,真的没事!”她不自觉的用了爱娇的语气。 “那去不去医院?” “好,我一定会去的!”她保证,“看过医生后,我再照相给你看,确定我真的有去看医生,好不好?” “可以。” “那你早点休息,晚安啰。” “晚安。” 挂上电话,神奇的胸口处的那份空荡感竟然不见了。 好怪喔! 小手贴着胸,甚至感到有股甜甜的暖意。 “好好喔……”羡慕的嗓音自她的背后传来,“为了你手指上的小伤,愿意自美国冲回来带你去看医生呢!” 海容急急回身。“你偷听我说话?”她羞窘的满脸通红。 “明明就是郎有情妹有意啊!”谷晴满怀深意的觎了她一眼。 “没有啦!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她回避谷晴那让人不知如何是好的、彷佛看入心底深处的压迫感十足的视线,回到小餐桌。 “嘴巴真硬呢。” “本来就是!”他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真的真的,不要再扰乱她的心房了。 “普通朋友会讲话那么ㄋㄞ喔?” “哪有啊!我只是用很一般的正常语气在讲电话而巳。”什么ㄋㄞ?胡扯胡扯! “嘿!”谷晴忽然好贼好贼的一笑,笑得海容顿时背脊发麻,手臂全起了鸡皮疙瘩。“我们来听听语气是不是真的很正常、很普通朋友。” 谷晴拿出自己的手机来,葱白手指在上头按按按。 “你在干嘛?”她有一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按下关键性的按键,谷晴将手机画面正对着海容,萤幕上就显示着“录音器”三个字。 海容不禁俏脸发白。 “喂?嗯……我在喝下午茶。精神不太好,所以先来喝杯咖啡提神。你呢……今天来洗澡美容的宠物都很乖,不过刚才不小心被剪刀剪到手指……没事啦,莫曦已经帮我包扎了,不用担心……” 天哪?这是谁的声音? 那娇滴滴,娇嗲嗲,威力可比用指甲刮黑板的恶心声音是谁的? 是……是她的吗? 不、不会吧…… 海容冷汗直流。 她打死也不相信自己竟然会用这么恶心的声音跟他讲话,要她是旁观者,她也不相信这是在对一个“普通朋友”讲话。 她的心思真有这么明显? “说话这么ㄋㄞ,怎么听都像在对男朋友撒娇啊!”单手托腮的谷晴故意将尾音拉得好长好长。 这录音……绝对不能被其他人听到,尤其是他! “给我。”海容伸手想抢走“物证”销毁,眼明手快的谷晴藕臂灵活扬起,笑得贼兮兮。 “你想干嘛?”谷晴问。 “我……我想再听一次!”先想办法把手机抢过来再说。 “我才不信!”谷晴将手机收进口袋,“普通朋友好像不会用这种语气讲话的喔--” 喔就喔,干嘛拉长音!海容又羞又气,俏脸红如番茄。 “干嘛欺负我?”这算哪门子的朋友嘛! “没有啊,我只是想说给你个机会正视感情。”她人很好心的! “什么正视感情,就……就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啊。”拜托,不要再说了!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对每个男性的普通朋友说话都会语调升八度,装可爱、装甜美耶!” 谷晴毫不留情的直接戳破她的谎言。 “你很讨厌耶!”她没辙的掩脸,“我自己都不晓得我跟他讲话时的语调那么恶心……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谷晴一双大眼闪动不解。“你不开心吗?”为何眉头蹙那么紧? “为什么要开心?”终于察觉到自己的真正心思,海容不只一点都不开心,反而胸口沉甸甸的,像一块大石压上,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了。 “喜欢上一个人本身就是很开心的事啊!”想当初,她第一眼喜爱上现任男友,可是开心得不得了,无所不用其极就是要将他拐入手呢!“你会觉得心里有个位置被他填满了,心灵有了一个精神依靠,在无聊的时候,有个人让你想,在忙里抽空的时候,有个人让你会心一笑……这些不都是很让人开心的事吗?” “但如果那个人不喜欢你呢?”这才是最现实的问题吧? 若是喜欢上一个人,但对方对自己没感觉,那就是一桩悲剧了,不是吗?更何况那个人的条件……她根本配不上人家…… “那就想办法让他喜欢啊!”这还用问吗? “那如果想尽办法他还是不喜欢你呢?说不定他会因为知道你喜欢他,然后就对你放肆,利用你对他的好感为所欲为,不珍惜、不疼爱,甚至像玩具一样,玩过就丢,怎么办?” 谷晴一听,就晓得海容说得是之前那一段不堪的回忆。 海容虽然装做很坚强,与她聊起这事时,云淡风轻的说对劈腿前男友已经毫无恋栈,将他忘光光了。但谷晴知道,她的心被狠狠伤了,所以现在的她才会裹足不前,才会对爱情充满不信任。 如果有机会让她遇到那个花心劈腿男,她一定要狠踹他两脚! 踹死他! “你放心!”谷睛抓起海容的小手轻握,“我觉得那个关……关什么彦的,一定是喜欢你的,所以那些无聊的预设立场、蠢问题,就可以抛到一边去啦!” 海容小脸暴红,“我又不是问你这个,你答非所问。” “他既然喜欢你,那你刚才的问题就不存在啦,当然也就不需要答案了。”她很聪明的,有化繁为简的能力! “谁……谁说他……他喜欢我的……”海容慌乱的舌头完全不受控制,“他又没说过,搞不好……搞不好是你误会了。” “那你去问他啊。” “直接问?”她瞪突眼。 “这不是最快的吗?不然光自己猜猜猜,也不见得是真正的答案。” “可是……我怕问了就连朋友都别做了。”她苦笑。“维持现状是最好的吧,就当个朋友就好,想太多……很不好。” “海容!”谷晴双手忽然用力地将海容的手捏疼了,“我不准你因为某个烂人曾经伤害了你,就因此对自己失去信心!错的是他,听到没有,你没有错!他有钱又怎样,不过就像巴菲特说的,是颗幸运的精子罢了,他没有资格看不起你,要被看不起的,是他!” “小晴……” 她的手被捏得好痛。 “我打赌关夏彦是喜欢你的,我看过他看你的眼神,不喜欢你的话,眼神不会那么温柔专注,那种散发出来的热度比我刚煮出来的咖啡还要烫呢!” “真的吗?”她真的可以去喜欢他?而他也真的对她有意? “当然!”谷晴豪气一拍胸脯,“不信我跟你打赌,输了,整台行动咖啡馆都送给你!” “嗯咳!”身后有人咳嗽,“赌?” 谷晴脸色一变,回身准确无误的投入男朋友的怀里,“没有啦!没有赌,我们是在开玩笑的,对不对,海容?”她忙朝海容眨眨眼。 “对啊,我们是开玩笑的。”海容连忙点头。 “上望,你是不是要喝咖啡?”转移话题,转移话题。 江上望也知道她是在跟熟客开玩笑,故意小整她一下而已。 “五杯卡布奇诺,两杯焦糖玛奇朵,跟两杯黑咖啡。”江上望柔声道。 “我现在马上做给你。” 海容望着两人的互动,看到江上望回视女友的神色充满着疼爱与宠溺,想起谷晴刚说过,关夏彦也是这么看她的,会是真的吗? 她只知道自己有时会被他瞧得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心跟刚被放出闸的小鹿一样活蹦乱跳,但她不清楚是不是有这么温柔、有这么浓情…… “海容。”谷晴怱地叫她,她回过神来,看到谷晴正单手握拳,指向某方,“冲吧!”那个方向,正是关夏彦住家的方向。 海容趴在桌上,苦恼的手臂绕着螓首,将不知该怎么办的小脸埋起。 那有那么容易! 第五章 “我后天晚上八点二十到桃园机场。” “那你要怎么回台北?” “搭高铁吧。” “有人去接你吗?” “没有。” “那……那我去接你好不好?” 站在机场航厦的大厅内,周围同样是来接机的人们,海容握着手机的手心冒着薄汗,心脏卜通卜通跳得好急好急。 她也不知道目已是哪来的勇气--或者该说冲动,脱口而出愿到机场接他,话筒另一端的他似乎怔愣了一下下,然后愉悦的答应了。 冲吧! 谷晴的“鼓励”这阵子常在她耳边响起,她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她的影响,每一次他打电话来时,她都好想问他! 你喜欢我吗? 噢……日本人说“言灵”,还真有那回事,她几乎可以说被“冲吧”这句话给束缚住了,一直蠢蠢欲动,好想问明他的心意,甚至与他相约接机后,就不断的在脑中开演妄想小剧场,一会儿想着是不是该在他出关时上前给他一个拥抱,还是主动一点挽他的手或牵他的手,或者上前含情脉脉的直视他的双眼,对他柔声道:”欢迎回来……” 哎呀!好害羞啊! 她难为情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等清醒一点时,她才想起他们根本啥特殊关系都没有,什么拥抱什么牵手?她是在发花痴吗? 呜呜呜……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好像越陷越深了。 手机来电铃声突然响起,还沉于妄想中的海容吓得手一松,手机掉落地。 “糟糕!”该不会摔坏了吧? 弯身捡起,还好手机仍在鸣叫,荧幕显示也没什么异状。 她该接电话了,不过,她好像看到他了耶! 他着米色u领薄针织衫与牛仔长裤,斜背姜黄色复古皮革大方包,手机贴在耳旁,浓眉微蹙,似乎纳闷着她怎么还不接手机。 她不管手机铃声还在哀鸣为何没人理,整个人像失了神般朝他的方向走去,双脚轻浮似在飘,挡住了他的去路。 “借过……”他顿声,微笑,“你怎么没接电话?” “因为我看到你了。”她亦回以微笑,带着些许小女儿的娇羞。 小别一个月重逢,他人就近在咫尺,想要碰触他的欲望更是强烈得几乎要将她给吞噬。 他挂掉手机,“等很久吗?” “没有。”她摇头。 她时间算得还挺准的,等了十分钟他就出现了。 “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关夏彦贴心的问。 “还好,不过这里好像没什么东西好吃。”她记得报上说什么机场航厦一碗贡丸汤八十元,又不好吃,她不想浪费这个钱。 “也是,不然你忍一下,我们回台北再吃。” “好啊。” 于是,他们并肩走向统联的高铁接驳车候车处,预备前去桃园高铁站搭车回台北。 紧邻他身侧的手臂潜藏着冲动,想挽上他的手臂,或是直接拉他的手…… 该冲吗? 该冲吗? 她犹豫着、她思考着、她忐忑着……最后,她懦弱放弃了。 呜……在末确定对方心思的情况下,大胆主动真的很难嘛! 万一……万一他其实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呢?说不定他就是对人这样百般好,很博爱、天生体贴,不是存心要她误会的,那她呆呆告白后,不就无地自容,说不定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不行不行!她可以忍住自己的心情,但就是不能失去这个朋友! 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吧。 十分钟一班的接驳车,在他们到达没多久就来了,上了车后,关夏彦自斜背包中拿出一只纸袋交给她。 “等登机时闲晃买的,给你,伴手礼。” “godiva巧克力?”海容惊喜的拿出精致的小铁罐。 纸袋内共装有五盒,每一盒都是不同的口味,有白巧克力、黑巧克力、薄荷巧克力、拿铁巧克力跟牛奶巧克力。 他好过分! 她只不过某次跟他在百货公司的地下街吃饭,多膘了godiva专柜上的铁罐巧克力两眼而已,他就记在心上,还买来送她! 怎么办?她好想亲贴心的他两口喔! 她好想冲好想冲…… “你该不会感动得快哭了吧?”关夏彦取笑道。 海容盯着他,小手在颤抖。 有没有进可攻、退可守的好方法呢?既可以探他的心意,又可以在苗头不对时顺利转圈,别让两人陷入难堪的僵局. 有没有呢? “怎么了?”关夏彦发现她看起来不太对劲。 她的双眸明亮的过分,他甚至可以看到里头有星星在闪动,闪着闪着,闪着意有所图。 他望着,心头激荡。 “你想干嘛?”他的声线紧绷。“海容?” 不管了!她一定要试上一试! 想拥有他的渴望太过强烈,她几乎想哭。 她不想再悬宕着不上不下,这会先将她精神凌迟至死! 水眸用力一闭,红唇嘟起,贴上他的脸颊。 “谢谢。” 蜻蜒点水的一吻,又是吻在颊上,她想,这样算进可攻退可守吧,而且也给了他“明示”,若他对她没那个意思,她还有办法自圆其说。 她觉得自己能在这么“紧急”的状态下,想出这方法还真是聪明,现在就看他怎么回应了。 他会怎么想呢。 他有没有一点喜欢她呢? 他对她好有没有原因的呢? 呜呜呜……她好紧张! 老天爷!她快休克了! 她没有办法喘气,她缺氧,她…… 呃……谁在给她“口对口人工呼吸”? 浓密羽睫眨动,几乎贴着她脸儿的俊颜因过近而模糊,唇上轻触的柔软温热得叫人难以忽略其存在。 她不由得屏息,心眺得更急遽。 他收到了! 他收到她的讯息了,而且给予积极且主动的回应! 天!她要晕了! 要晕了啊! 不不不!不可以晕! 怎么可以现在晕呢! 这是他们的“初吻”,她应该要尽兴享受才是。 然而,就在她打算噘起唇回应时,男人的脸离开了。 刹那间,她完全可以明白什么叫心荡到谷底的失落。 她都还没好好的感觉一下他唇的触感,他就离开了,泣…… “海容。” “什么事?“她想吻他。 “下回,你请个长假,我们一块儿去度假。” “好啊!”她想吻他。 她的视线对焦在他上下开合的薄唇,无法移开。 原来他的唇是上薄下厚的,上唇的唇线显明,像山峦的棱线,下唇形状略方,当他说话时,上唇中心的那颗唇珠会更突出。 “你有想去的国家吗,” “我都好。”她想吻他。 “挂张世界地图,射飞镖决定?”他玩笑道。 “都好。”她好想吻他! “你心不在焉。”长指拧捏粉颊。 “我有听到你说的。”她真的好想吻他。 “你在看哪?”她盯着他的嘴好久了。 “我……” 关夏彦倾前,热烫的气息在她鼻尖盘旋,下一瞬,堵住渴切的唇。 心想事成…… 她没有任何犹豫,纤手缠上他的腰,贴上宽大的后背,粉唇微启,郑重欢迎他的入内。 *** 欢迎光临。 “嗨,罗娜!” 在大门口迎接她的黑褐色大狗朝她奋力摇着尾巴,似乎晓得这就是主人的女友,笑容谄媚极了。 海容拍拍罗娜的头,按摩了一下它的颈,罗娜十分享受的躺下来,袒露最脆弱的肚子。 “你要玩吗?要玩吗?”海容笑着将罗娜庞大的身子扳过来又转过去,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直到久候女友不至的关夏彦带着一脸无奈的下楼来。 “我饿扁了。” “啊!对不起,我忘了。”刚从超市买来的食材还被她丢在地上呢,真是糟糕透顶了。 今天是星期日,是一个月唯一一次的周末轮休,关夏彦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时,她说,她不想出门,她想待在他家,她想煮饭给他吃。 说来,这也是前几天跟谷晴聊天时的灵感--谷晴真是她谈恋爱时的好军师、好伙伴呢! 从认识至今,她几乎都是在接受他的赠予,接受他对她的好,想想,她好像都厚颜无耻的收受,却没有半点付出。 出去吃喝玩乐是他买单,礼物是他在送,陪伴是他自动自发--而且都是配合她的上下班时间,她觉得自己真的好没用! 想送个礼物给他,可看他身上从头到脚都是名牌,一个比一个还高贵,她得勒紧腰带才买得起。 她能给他什么呢? 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下出来。 “你可以煮顿饭给他吃啊!”听到她烦恼的谷晴建议,“每天都吃外食,一定很想念妈咪的手艺,像我男朋友的胃啊,可是被我抓得牢牢牢牢牢,牢到他吃别人做的饭菜会拉肚子!哈哈哈哈哈……”谷晴笑得超得意。 料理是谷晴的长项,海容曾经吃过她煮的饭菜,还真的跟阿基师有得比--虽然她其实没吃过阿基师煮的饭菜,但这表示谷晴的厨艺已经是大师级的了。 “可是……我不太会煮饭。”而且他住的地方也没有厨房,平常根本没在下厨,她最擅长的大概只有……嗯,泡面吧! “拜托,只要是女生都会煮饭,差别只在经验值的收集而已。” 只要是女生都会煮饭?这是哪来的定论? 海容张着嘴怔愣。 “你真的不会煮?”那表情傻兮兮的,一看就是个厨房白痴。 她摇头,很确实的。 “好吧,我教你。”谷晴的头顶闪着救世主的伟大光轮。 因为她的上班时间长,假日还要忙约会,学习的时间几乎是挤不出来,于是谷晴干脆写了烹饪小抄给她,保证只要她依样画葫芦,绝对煮得出一桌让男友感动得痛哭流涕,深情抱大腿的美味料理来。 关夏彦的房子大,厨房自然占地亦宽敞。 白色的厨具上一尘不染,显见主人平常也没在用,不过油杯里头倒是有少数的积油,可能是平常偶尔拿来烧开水的关系吧。 白色的干净厨具让海容心理压力顿时大增,紧张的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口气,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把白色烧毁成褐色了。 “需要我帮忙吗?”开夏彦走进开放式厨房问。 “不用不用!你出去!”她将他推走。 开玩笑,厨具都给她莫大的压力了,主人若在旁“监视”,不是要叫她心脏当场崩溃吗? 将需要洗涤的食材放入水槽内,扭开水龙头清洗时,她侧着脸复习放在一旁料理台上的小抄。 就算她已经将内容倒背如流,但为预防万一,还是多看几遍比较安心。 洗干净后,将食材照着指示做好切丝、切块等工作,准备好调味料,她一手举着锅,一手拿着铲,心想,生死存亡就看这会儿了! “加油!”她对着锅喊。 倒油,等油热,将腌好的肉丝放进去炒熟…… “啊啊啊啊……”为什么锅子起火了? 救命啊!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 “怎么了?”听到尖叫声的关夏彦急忙冲过来。 “起火了!”海容粉颜毫无血色,“失火了!打电话叫一一o!一一o!不对!一一o是报案用的。”“一一九!叫一一九!” “别紧张!”关夏彦抓起一旁的锅盖,直接盖上锅子,过一会儿再掀开时,火已熄灭。 “熄了?”她觉得膝盖在发软。 “可能是火太大,还是油太热了,没事的,”他安抚她。 “喔……”惊魂未定的她瞟向锅中的食物--那一片黑黑的该不会是她准备拿来做京酱肉丝的猪肉丝吧? 黑成那样……还能吃吗? “海容?”她干嘛抓起锅中烧焦的猪肉丝? 海容不怕烫的抓起两块猪肉丝,放入嘴中,尚未咀嚼,苦滋味就在舌尖泛了开来。 不能吃了! 她像灵魂突然被吸走般的呆愣。 “这焦了,丢了吧。”关夏彦将烧焦的肉丝丢入垃圾桶内,并将锅子洗干净。 “怎么办?肉丝焦了,就不能炒京酱肉丝了。”俏脸垮下,泫然欲泣。 “没关系,还有其他菜不是吗?” “可是我只准备一道肉食料理。” “没关系,还有海鲜跟蔬菜。”他柔声安抚。 “可是你不是每餐饭都一定要有一道肉料理?”男生大都是无肉不欢的啊! 她焦虑的模样让他莞尔。 “偶尔吃清淡一点也不错。”他温柔的大掌贴住两边粉颊,“别紧张,没事的,嗯?” 呜……他好温柔喔…… 她何德何能能拥有一个这么真心疼爱她的男友? 被前男友恶质抛弃的那一段就像是为了跟他相遇的前奏,为此,她感谢上天的仁慈。 “让我留下来帮你吧,当个助手我还可以的。”他的嗓音低柔却有着无比的安定力量。 “好!”她决定不再逞强,“那就麻烦你了!” 虽然上回的午餐在关夏彦的帮助之下,勉强过关,可是海容仍不甘心。她觉得自己好像废物一样,无法独自为他做好一件事,连煮个饭都差点烧了人家的厨房,那她还能干嘛? “你可以帮他剪头发。”谷晴的多年好友--向瑶提议。 向瑶是一家室内设计公司的经理,外型亮眼、气质优雅的她,年纪轻轻就十分有成就,但在她的言谈中,却听不出任何骄矜自大之处,让海容第一次在谷晴的hareru行动咖啡馆与她交谈,就深深喜欢上这女孩。 “你不是发型设计师转行的?这才是你的长项,你应该先从自己的长项出发才对!” 听了向瑶的建议,海容这才想起她竟然都忘了这事了,反而一直哀怨身无所长,想替他做点事都找不到门路。 她真是笨啊! “对喔!”谷晴这才想起海容之前是个发型设计师。”男生头发短,常要修整,你可以当他的免费设计师嘛!” “我知道了!”她开心的点头,感激的轮流握住向瑶与谷晴的手,”谢谢你们!” 果然跟朋友商量是对的,要不只有她一个人发愁,恐旧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她并不是一无是处。 “要帮我剪头发?”与海容并肩坐在客厅米白色柔软沙发椅上的关夏彦有些讶异的转头。 “对啊,我看你头发好像有点长了,我可以帮你修一下,我技术还不错喔!” 关夏彦抓了抓发尾,“好像是真的有点长了,不然你下次……” “我有带工具来!”她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另一边的两人座沙发,自包包中拿出皮革制工具包绕扣在臀上。“现在就可以帮你修剪了!” “你是早有预备了吧。”他莞尔,“为什么想到要帮我剪头发?” 她俏皮吐舌,“因为我想不出来能为你做什么。你什么都不缺,所以我想不出能送你什么礼物,”太贵的她又买不起,“但我又没有什么能夸耀的,想来想去,也只有发型设计啰。” 他讶异她隐藏的心思。 她竟会如此费心想对他付出? 该不会上次她突发奇想煮饭给他吃,也是这个原因? “你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只要有你陪在身边,就够了。”这是他的真心话。 她摇头,“能为你做点什么,让我很开心,真的!”她瞪大眼强调,”拜托你让我剪,我技术真的不错喔!” “好,”他点头答应,“那以后就麻烦你当我的专属发型设计师啰。” “那是我的荣幸!”得偿所愿的她笑得好灿烂。 “我们去餐厅那儿比较好剪。”她一马当先冲过去,将餐椅拉开,“快过来坐下!”她要一展功夫! 这次她可是超级有把握,绝对绝对不会像上次煮饭一样,差点烧了厨房还要叫一一九来灭火。 关夏彦走来坐下,海容先在他脖子围上毛巾,再拿出尼龙围篷准备围上时,包包内的手机突然响了。 “等我一下。”她自包包的侧边小口袋拿出手机。“喂?湘湘?你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她惊喜的喊。”你下个月要回来?真的吗?太好了,我们好久没见了……” 这时,海容感觉到身后有人走近,下巴抵着她的肩,两手自后环绕纤腰。 她回首一笑,轻握小腹上的大手,继续与电话中的女孩讲话。 “……好啊,那有什么问题,就由我来当地陪带你好好逛逛台北。嗯……呵呵,那你再给我电话……好,到时见啰!” “谁?”关夏彦在她挂掉电话时间,“朋友?” “是我以前高中时的同学,叫秦湘。”海容拉开腰间的手,转过来面对他,“她是我的好朋友,长得很漂亮,是学校校花,毕业之后就去义大利念书了,后来也留在那工作,大概两三年才回来一次吧,所以我也很久没看到她了。” “她下个月要回来?” “嗯,到时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既然是你的朋友,那我应该请她吃顿饭才是。” “不用那么客气啦。” “应该的,因为她是我最喜欢的人的朋友啊!” 闻言,海容小脸浮上羞怯的红晕,“那……你决定就好,我没有意见。” 他微笑低首,亲吻红润的小嘴。 她仰首回应,主动将香舌送入,纠缠缱卷,他不由得气息粗重,勃然的欲望凶猛而起。 海容被吻的俏颜红颜,心底同样流动着想要与他抱得更紧,牵绊更深的强烈念头。 她好想就这样与他相拥一辈子,唇舌缠绵,不要分开,或者……更深入的加深两人的关系…… “容,”他边吻边低喃,“头发先别剪了。” “为什么?”他该不会改变主意,不想让她替他剪发了吧? “我想抱你。”关夏彦将她整个人拥人怀中,搂得紧紧,“今晚别回去了,好吗?”异常低沉的嗓音略带性感的沙哑。 海容明白他的意思,抿着唇踌躇了一会儿。 “容,”他的薄唇在她耳畔低喃,带有撒娇的呢喃,“陪我。” 她完全无法抗拒他的要求。 短短的“陪我”两个字,在她体内起了化学变化,一股热潮蓦地自小腹深处窜起,沸腾了她的血液! “好。” 答应才出口,眼前的景象怱地一晃,她人整个被横抱在半空中。 她清楚的瞧见他脸上开心的笑,不由得害羞的垂下头去。 原来她还有一项能给。 小手轻抓着他胸口的上衣,脸儿整个埋入。 他抱着她上了楼,一步一步,她的心跳也随之加快。过了今晚,她就会是他的人了…… 第六章 在清晨的阳光中醒来,海容只觉全身酸疼。 两人初次的一夜欢爱,浓烈的像是彼此在第一眼相见就深深期待,当愿望成真,自是放肆的在对方身上索求填满空虚的真实冲击。 他那双好看的手在她身上游移时的触感仍残留,海容只要闭上眼就可以回忆起他指腹的温柔滑过她的肩颈、胸前的浑圆突起、腰肢的凹陷处,最后深深埋入双褪之间的温暖泉源…… 仅是回想,她的身躯就引发了兴奋,她不由得蜷起了身,轻吻横在她颈下的健臂。 她一动,身旁的男人就被扰醒了。 将怀中的小人儿整个拉贴身前,亲吻头顶的发丝。 “醒了吗?” 另一手环过她的纤腰。 “嗯,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关夏彦偏头看了下床头的闹钟,“才六点。”还早。 “外头天色好亮,我还以为八点了。” “夏天的太阳总是起得早。”巨掌下移抚上她大瞬内侧,她不由得抖颤了下。“昨晚很棒。”他轻声在她耳畔呢喃。 海容羞红了脸,很想告诉他,昨晚的过程十分美好,却不好意思开口。 她虽然很容易跟人交好,大方好相处,但在男女的私密情事上,仍是个害羞的姑娘。 不过至少,她还可以点个头什么的。 纤颈才刚动作,冷不防身后的男人又说了句话,惊得她差点得了僵直性“颈椎”炎。 “再来一次。” 咦?他还有体力? 他们昨晚至少“战”了三回合吧,这是一夜七次郎的现实版吗? 关夏彦将心中暗自惊诧他的好体力的女人翻过身来,她拉着被,望着上方的男人,在他的眼瞳中看见小小的自己--脂粉未施,刚睡醒,眸光慵慵懒懒的自己,粉颊荡着一片被爱的幸福光彩,红润润的,连自个儿见了都觉得美了起来。 身体,是正直的。 它清楚的感受到男女交欢时带来的无上愉悦,直接反映在脸颊的光彩。 于是,她微笑举高双臂,揽下他的头,粉唇凑上,让身下惊人的狂野再次进占最柔软的禁地,辗磨、刺击、勾旋,逼迫出几乎将她焚毁的欢快狂潮,沉沦沉沦,终至灭顶…… 浴室水声哗啦,先洗完澡、穿好衣服的海容百无聊赖的研究起他的卧室来。 说实在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他的卧室,之前都只是在楼下的客厅看电祝、听音乐或打电动而已。 卧室的格局不小,目测约有十来坪吧,设计得简单雅致,没有过多的装饰品,以沉静的墨绿跟柔和的米白为主色,倒是让人感觉心平气和。 转往床头柜,那儿陈列着一排书籍,她猜他睡前可能有看书的习惯,因为地记得他楼下尚有一间书房,除了房门开启的空间外,都被书架占据了。 一本一本巡视过去,她意外发现除了几本文学书籍,还有几本相册跟大学毕业纪念册。” 她先抽出了其中一本相册,从背景看来应该是他在美国留学时候拍的,戴着眼镜的他很斯文,短发倒是很阳光。 再拿下最右边的相册,似乎是更早之前的,还不懂得怎么整理自己的衣着,过长的发型几乎要盖住他好看的眼,不过老实说,他脸上的眼镜样式也很矬,就算没刘海遮着,也难以发现他有一双清澈好看的眸,更别说他身上那过度宽松的t恤与牛仔裤有多好笑了。 而且他那时的身材像是发育不良的大男孩,个子是高,但瘦弱如椰子树,撑不起身上的衣眼,松垮垮的,整个人毫无存在感。 “一看就很会念书!”模样好书呆呢。 她忍不住发笑,再翻阅了几张。 嗯……怎么越看越有种熟悉感? 趴在床上的她托着下巴翻过一页又一页,一闪而逝的灵光让她脸色微变。 她几乎是用扯的将毕业纪念册自成排书籍中拉下来,对着封面定睛一看,上头烫金印着--台湾大学音讯工程学系。 台大…… “你读哪所学校?” “台、台台台台大。” 记忆中,那五宫早就已经模糊的脸忽然变得鲜明起来。 重度近视眼镜、呆楞的发型、扎入长裤的过大t恤、路边摊一百元的老爸级腰带…… 她有印象那人的鼻子特别高挺,而关夏彦也有一管俊俏的鼻,这使得他的轮廓更加深邃、突出,尤其是他转向侧面时,她常情不自禁看呆了…… 不会吧,他,会是“他”吗? 曾经向她告白,被拒绝的“他”? 一股冷意自脊椎底部直窜而上,贴在毕业纪念册封面上的手发颤。 “你家房子多大?” “大、大概三十坪左右吧。” “公寓的老房子?” 男孩有些犹豫的点头。 “你一个月零用钱多少?” “三千……不,五千!” 眉心的红痣猛地发出尖锐的疼痛,耳旁爆出怒吼! “你不配!” 海容惊愕回首,浴室门仍紧闭,水声仍哗啦,关夏彦人还在洗澡,刚才的一切是她的幻听。 怎么办?她不知所措的掩嘴,惊慌的泪水积聚。 他的难堪、他的羞窘,彷佛昨日重现,她不敢想像如果他知道她就是当年那个狠踩他的尊严,以收入为由拒绝他的女孩,他会怎么想。 他一定会当场甩了她的! 不,不要!她不要这样的结局! 浴室内的水声停歇,海容心一惊,连忙将毕业纪念册与相簿放回原位,然后装没事样的躺回床上,打开电视,心不在焉的看着新闻报导。 过了好一会儿,腰间围着浅绿色浴巾的阴夏彦走出浴室、来到床沿,低头吻了她一下。 “等我一下,穿好衣服就送你回家。” “嗯。”她点头,觉得自己的喉咙在发颤。 都好久以前的事了,是漫长生命中的一点小插曲,他是遗忘了,还是仍记得? 她好不安,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 “我猜这是一种罪恶感使然。”谷晴说这话的表情俨然电视上的心灵导师。 因关夏彦是店里的客户,海容自然不能跟莫曦商量讨论她心中那份盘旋不去的不安感,这时,卖咖啡也可以顺便聊是非的谷晴就成了替她分析的对象。 “罪恶感?” “你不是说你有时会想起那件事吗?” “嗯。”海容点头。 “这表示这件事正当年不只伤了他,其实也伤了你。” “伤了我?”她不解,“可是伤他的人是我啊!”拒绝的人是她啊! “没错,可谁说打人的手就不会痛!”谷晴伸出手来,“不信你打我一下,看你手痛不痛。” 她不用试验也知道这一掌打下去,她的手心也会发疼。 “是因为这样吗?”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 谷晴两手托腮,望着一脸烦忧的老顾客,“我猜想,你一定认为自己欠了人家一声道歉,所以你不能原谅自己,才会挂怀那么久。” 她也是过来人,两年前,因为她的愚蠢,被骗走了数十万,而且全都是男朋友江上望的钱,她后来虽将那笔钱全数还给他了,但仍对他充满抱歉,就是因为她无法原谅自己的愚蠢,出事的时候,她才会一声不吭的逃走了,每一天每一天,她都好想打电话跟他道歉,可就是提不起勇气。 所以,她懂得的!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跟他提起旧事。说不定他早就不记得了。万一勾起他的记忆让他讨厌我怎么办?”她可是一点都不想冒险。 “那就不要提。” “但我很不安,我好怕他哪天突然想起来了。” “等他想起来,质问你的时候,你再装作你也想起来了,再跟他道歉就好啦!说你不是故意的,毕竟那时你才几岁,高中生嘛,白目跟自以为是是青少年很容易犯的毛病。”她也曾经年轻过,她了的。 “但就算我道歉,他恐旧也不会想要继续眼我在一起了吧?” “怎么说?”他不觉得关夏彦是那么小气的男人。 “因为……他曾经骂过我,就是秦湘说他得收入一亿的时候才能追求我时,他说我不配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海容咬了咬唇,苦笑。“讽刺的是,他现在就是这样的有钱人,我……我没有资格跟他在一起。” “拜托!他那是气话,是被伤害时发出的攻击,如果他真的还是这么想,他不会追求你,也不会对你好。总而言之呢,过去已经是过去了,现在的你是他的女明友,这表示他接受你现在的全部、你就别想太多了。”呵呵,她好会说话喔!口才越来越进步了。“而且我敢打赌他已经忘记过去那事了。” “怎么说?”谷晴是不是不小心又说要“打赌”了? 海容忙四顾张望了下,确定谷晴男朋友江上望不在附近,这才放心听她讲下去。 “你有变很多吗?跟八年前相比?”谷晴问。 “没有太大的变化,大概就头发比较长,没有婴儿肥,还有……”她轻叹,“眼睛下面有小细纹。”呜呜……岁月的痕迹。 “既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他却没有认出你就是当年那个女生,这表示他已经忘了,你也不用刻意去提,也不用心怀愧疚,就让一切都随风吧!就让往事随风、都随风都随风,心随你动,喔喔……”谷晴表情夸张的唱着歌手齐秦的当年名曲。 “现在好像也只能这样了……”海容叹气。 “嘿咩!不用想太多啦!”谷晴将她的爱尔兰咖啡推上前,“喝咖啡喝咖啡,我打赌他一定早忘了这事了,就只有你在耍无聊,担心受怕。” “也对!”她放松紧绷的肩,“我以后对他更好一点,算是弥补,这样应该也可以吧?” “好主意!”谷晴眨了下眼,“很受教,很好很好!”说完,自顾自的哈哈大笑。 希望一切就如谷晴猜测,他已经将过去随风,全部都忘光了,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说你那个好朋友跟你约今晚?”关夏彦边解开衬衫袖扣边问。 “对啊,所以我今天才排休的,你忘了?”海容靠在餐厅的餐桌旁,手捧着一杯水。 “抱歉,我今天事忙,白天不能陪你。”关夏彦走来她身边,低头吻了嫩唇一下。 “今天是平常日,你忙公事是应该的。”她替他解开右手的袖口,“你会跟我去喔?” “会啊,我答应过你的。” “我餐厅订七点,你还有时间先洗个澡。”她晓得关夏彦习惯回家先洗个澡,睡前再洗一次。 自两人有了亲密关系后,海容夜宿在他家的机会越来越多了,在他的衣橱里还挂了几件她的居家休闲服与外出服,浴室有她的牙刷,跟他的放在一起,就像对牙刷情侣。 她好喜欢这样跟他成对的感觉,所以她又买来成对的碗、成对的杯、成对的夫妻筷…… 而他也任由她张罗,将私人物品慢慢进驻,也因此她越来越了解他的一些生活小习惯。 此刻的她,幸福甜蜜得像在作梦一般。 “等我十分钟。”说完,他三阶并做一阶,上了楼。 海容将杯中的开水喝完,拿到水槽清洗过后,打开上方的橱柜门,正要将玻璃杯放回原位,与他的蓝色对杯并放时,不知为何指尖一滑,玻璃杯脱离了她的手,摔落地上。 她惊叫一声,慌忙矮身想接,却已来不及,“匡啷”声响在耳畔响起,散落的碎片甚至在她脚踝画了一口子。 她的胸腔倏地紧绷起来。 损坏的,是她的杯…… 破碎的,是她的杯…… 过了好一会儿,呆愣的她霍地清醒,不免取笑自己未免小题大作,只不过不小心摔坏了杯子,脑中的妄想小剧场竟然开始驱动,一堆有的没的的无聊情节决速闪过,统统都是分手的画面。 她一定是因为发现过往的一段,才会动不动就产生无妄的联想。 “神经病!”她笑骂自己,走到后院,取了畚箕扫帚将地上的碎玻璃打扫干净,扔入回收桶。 上方橱柜的柜门仍开启,蓝色的玻璃杯虽然已不成对,但旁边还有其他关夏彦以前买的杯子。 她拿下蓝色的玻璃杯,扔入粉红色玻璃碎片中。 这叫什么? 同生共死? 就算是玻璃杯也一样! 她把扫地用具放回原处,洗好澡换上一身休闲装扮的关夏彦也下楼来了。 “我刚好像有听到你尖叫的声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她挽上他的手臂,笑靥嫣然。 只不过摔坏了一个玻璃杯而已,不用想太多。 真的不用想太多! 停好车,两人手牵着手来到餐厅大门口时,正好秦湘也到了。 几年不见,她出落得越发娇美,及腰的栗褐色大卷发,娇小精致的瓜子脸,搭上素颜时青春如白玫瑰,化妆后艳媚如红玫瑰的亮丽五官,走在人群中,她一样是最突出的亮点。 “容!”秦湘一见到她,即大举双臂,快步朝她跑来,热情的给予大大拥抱。 “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我也是!”海容也用力抱紧了她。 秦湘放开她,纤指捏上她的下巴,左右端详,“越来越漂亮了哟,有谈恋爱果然不一样!” “再怎么怎么漂亮也比不上你。”不管什么时候看到秦湘,海容都认为她是自己所认识的女孩中,最美丽的一个。 “胡说八道!不信你问问你男友,一定你最美。”秦湘转头对关夏彦问。 “对吧?” “情人眼里出西施。”关夏彦客气的道。 的确在他眼中,任何人都比不上海容,就算眼前艳丽如玫瑰的女孩也没海容的美。 “我就说嘛!”秦湘呵呵一笑,轻推海容,“介绍一下吧。” “这是我男朋友,关夏彦。”海容再指着秦湘,“秦湘,我多年好友。” “你好。”秦湘大方伸出手来,关夏彦有礼的回握。“我们先进去吧。” 秦湘走在前,关夏彦与海容走在后,海容忍不住说:“湘湘很美喔?她高中时还是我们学校的校花,追她的人可以绕地球三圈!” 他笑,“我眼里只有你这个西施。” 海容皱皱可爱的小鼻子,娇嗔道:“不要以为我听不出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秦湘比较美!”不是在情人眼里,她就是东施了。 原来她就是当年他向海容告白时,与她并肩的女孩。 她的确很美,美得像动漫里头最恶大魔王身边的妖艳女人。 “你是不是觉得因为她比较美,所以我就该见异思迁?” “你不会是说真的吧?”小手有些担忧的抓住他的袖子… 秦湘家世好,外型又完美,她绝对配得上他的,比较起来,她根本是只丑小鸭,他会看上她可算是奇迹…… “傻瓜。”关夏彦笑着将袖子上的小手握入掌心,十指交扣,“很不巧,我这个情人眼里就只有你这个西施,其他都是西瓜。” 她害羞腼覥的笑了。 “服务生问订位的事了,快去。”他松开手。 “好。”海容连忙上前对询问的服务生道:“三个,我有订位,海容。” 服务生带领他们来到预留的位子,入座点了餐,聊了一会儿近况之后,秦湘好奇得问起关夏彦个人的私事。 “听容说,你在台湾读到大学毕业才去国外念书的?” “嗯。” “怎么不读完高中就出去呢?” “我的家境情况普通,学费几乎都是靠奖学金,本来也没意思出国留学,是刚好一个住在国外多年的亲戚过世,分了一些遗产给我,才有办法出国读书。” “那你好lucky喔!”秦湘十分感兴趣的身子微倾,“那像你做电脑软体研发,以及回台之后投资房地产什么的,也是靠这份遗产吗?” 关夏彦转头看了身边的海容一眼,海容心虚的缩了下肩头。 秦湘问起有关他的事,她想两人是好朋友,自然就知无不言了,哪知秦湘就这么当关夏彦的面问起来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她太多嘴八卦,把他的事统统告诉别人了? 被盘问、身家调查,关夏彦不是很开心,她问得太隐私,但看在她是海容的好朋友份上,只好忍下这份不悦。 “也不尽然。”关夏彦淡道,声调不见起伏,“其实我本来不是个对金钱执着的人,是后来经历某些事,才发现金钱的重要性。” “什么事?”秦湘更好奇了。 他沉默了一下,思索这会不会是个问出当年海容对金钱计较的好机会。 他现在所认识的海容是乐天知命,乐观开朗的,她珍惜现有的一切,对金钱亦不执着,所以他怎么都想不通当时她为何要以那样的理由拒绝他。 或者,这单纯只是一个拒绝的方法,背后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原因,是因为他太在意她的想法,所以才会过度看重。 “呃,这种事就别问了吧。”海容怕他不高兴,连忙出声要秦湘别再问了。 “我只是问问而已嘛,难道你不想知道吗?”秦湘才不信好友没有好奇心。 “其实也没什么。”暍了口水后的关夏彦道,“就是在追求感情的路上,因为家境不够优渥,被拒绝而已。” 闻言,海容浑身僵直。 他说的该不会是…… “啊?怎样的女孩这么现实?”完全状况外的秦湘兴致盎然。 “那是大学时的事了,对方要我年收入一亿时才准去追她。”说这话时,他眼角余光注意着海容的神色。 不会吧!他还记得那件事?海容俏颜惨白。 而且这件事是间接造成他追逐金钱的原因之一? 这么说来,当初她说的话的确伤他颇深,一直到现在还牢记在心头? 海容小手捏着大腿上的餐巾,手心不断的冒汗。 她为何变了脸色?关夏彦心中不解。 难道她也记得这事?为何? 单纯的拒绝一个人,算是人生中的小插曲,通常不会耿耿于怀,除非有什么特殊原因让她非记得不可。 “真的假的?”秦湘讶异低呼,“太过分了吧!”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或许我还该感谢她,如果不是她的言语刺激,我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海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她最害怕的事果然发生了,他心中其实对她有着不满与怨恨! “听起来你还挺乐观的,不过在当下,一定觉得很难堪吧?”秦湘语气中有着同情。 “那当下的确是很难过。”他点头。 “那你现在功成名就了,会想去那女孩面前耀武扬威吗?” 秦湘,别再说了,我就是事件的女主角啊!海容心中在哀鸣。 拜托!千万别让他联想起那个女孩就是坐在旁边的她! 拜托! “你是指,拿一叠钞票丢在她头上?” 天!他该不会真的这么想过吧? “对啊!那不是很爽?” 用钞票打脸真的爽吗?他绝对可以用钞票讲她的脸打成猪头的!海容不断对秦湘发出心电感应,希望她别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秦湘完全没有接受到海容的心电感应。“如果是我,当年有人敢这样羞辱我,我一定还以十倍,不!百倍!”是说她打小家境优渥,又得天独厚拥有亮丽的外貌,想被羞辱也不容易……不,是根本不可能! “那的确是个好主意,不过……”他更想知道背后的原因,那比报复更重要。 “那个……”她心脏再也承受不住的站起,打断关夏彦未竞的话语,“我想去洗手间。”她对秦湘道,“陪我去。” “又不是小学生,连上厕所也要一起去。”秦湘嘟嘴抗议,她对这话题兴致正高耶! “陪我去!”海容很坚定的拉起秦湘的手。 她要中止这个话题,她害怕秦湘会想起前尘过往不慎提及,更怕引起关夏彦的联想。 她万万没想到她不只伤了他的心,还撼动了他的想法,让他变成追逐金钱的人!说不定他其实另有梦想,有愿望要实现,却因为她的关系,而走入“歧途”! 天!她该不会误了他的一生吧? 而在他生命中最最可恶的女人还成了他的女朋友……这已经不是说什么“对他更好”就可以补偿的啊! “好吧。”秦湘有些无奈的跟着海容到洗手间。 餐厅的洗手间以一条小走道分隔男女,各有一个专属的空间,安置了洗手台与两间厕所。 进入洗手间,海容立刻拉过秦湘,急急低声道。“刚那个话题求求你别再说了。” “为什么?我觉得很有趣耶,那个女生还真是眼光短浅,绩优股在前竟然没发现,看人家现在多有成就,就你幸运,被你捡便宜去了!”以海容的条件根本配不上如此优质的男人,除了说她天生就是比别人幸运外,还真没得解释了。 “湘湘,你……” “我说你也真的很lucky,可以钓到一尾大鱼,你也应该感谢那个女生,没有她的恶言刺激,你哪来如此完美的情人!” “那个女生是我。” “是你……啊?”秦湘瞠目。 “他刚说的那个要他赚一亿再来追的女生就是我……” “是你?”玉指指向海容鼻尖。“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你是不是没告诉我?” “当时你也在场,就是我们高三时,有一个男生来跟我告白,那个人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叫我要狠一点的拒绝他,这样他才不会一直纠缠不休。” “你的意思是说,是我叫你跟他说,要他赚一亿才来追你的?” “是……” “你这样很过分喔,朋友这样当的喔?把过错都推到我身上是想怎样?怕他知道真相抛弃你吗?” 第七章 “啊!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打翻盘中剩菜的服务生惊慌的向关夏彦道敝。 收拾隔壁桌面的服务生回过身来,臀侧不慎撞到桌角,盘子因此翻落关夏彦这桌的桌子,酱汁四淀,他虽然闪得快,袖子还是沾上了紫红色的酱汁。 “没关系。”关夏彦轻摇下头,拿起湿纸巾擦拭袖口沾上的酱汁,“我擦擦就好。” “先生,湿纸巾好像擦不太掉,需不需要我们帮您送洗?”走过来帮忙的领班问道。 “我先用水洗洗看好了。”不是太大块的一污渍,又才刚沾上,说不定还洗得掉。 “如果水先不掉,我们一定会帮您送洗。” “好。” 关夏彦起身来到洗手间前的走廊,走廊末端就放置一个洗脸盆,前头有人正在洗手,于是他站在后方等待,这时,听到旁边的女生厕所传来讲话声。 “……你这样很过分喔,朋友这样当的喔?把过错都推到我身上是想怎样?怕他知道真相抛弃你吗?” 怎么有人在厕所里吵架?关夏彦原不太在意,也末仔细听,直到熟悉的嗓音传来,他才不自觉竖起耳朵。 “湘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刚只是在叙述那时候的情况,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你还敢说没有指责!”秦湘怒而打断,“你不喜欢当年的关夏彦,觉得他的告白让你很为难,所以我才帮你的,对不对?” 关夏彦心口一紧。 果然当初以“一亿”为由的拒绝,仅是单纯的不喜欢,根本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特殊缘由。 海容咬唇沉默。 “我当初一定是因为你不晓得该怎么办,所以才提供经验,告诉你怎样拒绝的方法最好,我是为你好耶!现在你看人家发达了、变帅了,所以喜欢上人家,又怕被发现你曾经因为看不起他拒绝过他,就想把过失全推到我头上,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我不是……” “我知道你心里打的主意,怕哪天东窗事发,将我推出去当炮灰,你好安稳拥着你的绩优股,就我一个被牺牲!” “对不起,湘湘,你别生气,是我说错话,对不起。” “知道自己错就好!”秦湘生气的哼了声,语气稍稍平复,“其实我也知道你很担心啦,你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个矬男竟然一转为型男,而且还真的年收入超过一亿,万一东窗事发被抛弃,钻石单身汉就这样从手中溜走很不甘心,所以才会怕成这样,我说的对吧?” 她不是因为他是钻石单身汉才紧抓着他不放的,但看秦湘人还正气头上,她还是少说少错吧。 她为什么不反驳?关夏彦暗暗咬牙。 她这是默认秦湘的话,她爱上他只是因为他的钱? 关夏彦怒而离开不再偷听,袖口上的污渍尚未清理也不管了。 女生厕所里的对话继续进行-- “你真不知是哪来的狗屎运呢,这样的好对象也可以让你捡到。你说你们认识半年?” “嗯。“海容闷闷的应了声。 “若我早半年回国,不知道会不会轮到我头上来?”秦湘耸了下肩,“没办法,感情这事就是先抢先赢。” 湘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海容像脑子被谁打了一记,一片空白。 秦湘见她脸色大变,才皮笑肉不笑的道:“我是开玩笑的。” “我跟你说,他现在的外型与气质是靠钱打造出来的。”谎言冲口而出,“如果不是钱,他还是会跟当年一样。” 他改变造型、他穿有质感的衣服、他健身运动练壮身躯,这些都是靠钱才有的成果,不是吗?所以她这样说也没错,对吧? “他去整型?”秦湘讶异张大嘴。 “不是……呃,对!他整型!跟很多艺人一样,哪长得不好就去整,他就是整型过才会这么帅的!”她知道秦湘一直很自傲自己的自然美,只要误会关夏彦是人工造出来的,就不会对他有任何企图了。 她不想说谎,更不想造谣,但她除了害怕过去的事被揭发,她更怕秦湘夺走了关夏彦。 她那么漂亮,若不是她认识关夏彦在前,若不是秦湘迟了半年才出现,他现在条件那么好,一定不会喜欢上她,而会是喜欢娇艳完美的秦湘,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颗未爆弹! 你不配! 那三个字又如魔咒般出现。 他说过的,她不配跟年收入一亿元的男人在一起。 她配不上他…… 她不配的! “不会吧……”秦湘一脸厌恶,“那他原来长怎样?很丑?” “也……也不会,就比较平凡普通而已。”说谎的海容很心虚。 她这样是不是又一次侮辱了他,污蔑了他? “他整过型你也要喔?”海容怎么这么不挑啊? “但是他对我很好。”就连亲生父母都没他来得温柔体贴。“而且我们相处很愉快,我真的很喜欢他!” “我看是他的钱有加分吧。”秦湘斜睨了她一眼。 “不是的,跟他的钱完全没有关系,我跟他之间……” “其实这也无所谓啦。”秦湘自以为了解的打断她。 “帅也是加分的一种,有钱也是加分的一种,因为钱而喜欢,那也没什么呀。”拜托,钱本来就很重要,这还需要否认吗?“反正你们好就好了。不过我跟你是不一样啦,我没有办法忍受人工的东西,万一将来生的孩子是个丑蛋怎么办?这不是在宣告父母之中有人的脸是假货吗?”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我家的基因那么好,万一生了个丑蛋,会被亲友笑死的……” 海容怨百望着她,很想反驳,却又不知朝哪点下手。 谎言是她扯的,屏障是她放的,本来就是要让秦湘误解,不再跟关夏彦有所牵扯,往事败露的可能性就会降低,更不会将他抢走,她就不用担心受怕了。 她只是很自私很自私的想要守护她的爱情,上天可以原谅她一个一个不得已假造的谎言吧?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多漂亮,跟他很适合……”最后五个字,她说得好心慌。 “拜托,容,你长得也算是漂亮的好吗?少因为我就对自己没自信!”是她长得太美,任何女人在她旁边都相形失色,海容是非战之罪。 秦湘伸手将海容的脸蛋转向镜子,“你长得还不错啊,那假脸男根本就配不上你!” “不会啦。”是她配不上他。 “好啦好啦,我还是那句老话,你开心就好!”没办法,谁教她是外貌协会的会长。 秦家个个俊男美女,就连她大嫂也是貌美过人,太普通的石头自然是看不入眼。 “我们出去吧。”海容想已经待得太久了。 离开洗手间,海容望着背对着她们而坐的关夏彦,对秦湘恳求道:“那个……刚才的话题麻烦你别再聊了,好不好?” “好!我知道,放心!” 一知道关夏彦的脸是整出来的,秦湘就对他没兴趣了。 回到座位,海容眼尖的发现关夏彦袖口有污渍。 “袖子是不是沾到什么东西……”她指尖才碰触到,关夏彦就将手抽走。“怎么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没事,洗洗就好。”关夏彦尽量保持脸色平常。 如果自他身上抽走了钱,她是不是就不会再爱他了? 他心中不由得起了质疑。 “那我明天去上班时,顺便帮你拿去干洗。” “嗯。”关夏彦点头,“麻烦你了。” “不会。”她摇头。 只要能为他做的事,她一定会尽心用力做到最好,这样,或许多多少少可以弥补对他的愧疚。 用餐间,即使有了秦湘的保证,海容还是无法放宽心,这一餐饭她吃得小心翼翼,直到曲终人散,才松了口气。 关夏彦先送了秦湘回家,才载着海容一块儿回住处。 “你今天怎么了?” “什么?” “我看你似乎很紧张,有点心不在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关夏彦明知故问。 她很怕吧,怕他不要她,怕“有钱”的他不要她。 “没事啊!”她故作轻松的耸肩,“可能是我太兴奋了,见到好久不见的老朋友,太开心,所以有点语无伦次。” “是吗?”笑眸望着脸色仍有些紧绷的海容,装作不经意的闲话家常,“你跟秦湘是哪所高中毕业的?” 海容心头一惊。 “其实我一直觉得秦湘看起来很面熟,似乎在哪见过。” 海容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舌头也失去了作用。 他想起来了吗? 但……但为什么他会说觉得秦湘看起来很面熟,却不曾对她提过似曾相识的困惑? 他对秦湘的印象很深刻吗? 而且若他还记得这事,怎么会忘了那个侮辱他的女孩就叫“海容”呢? 难道,他与她相恋,真的是因为秦湘出现得太晚?或者,他当年对她告白,不是因为真的喜欢她,而是因为秦湘太难追,所以当他被第二选择拒绝时,才会那么生气的对她说她不配? 她觉得脑袋乱烘烘的,过多的猜疑在脑中团团转,转得她几乎快疯狂。 “容,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定了定心神,“台……台北就这么小,说不定你们以前在路上见过,呵呵……而且、而且我们读的是女子高中,你又跟我们差了四岁,不可能读同一所学校。” 她觉得她额际的头发似乎湿湿的,应该是在飙冷汗了吧。 “我只是在想,说不定你们学校眼台大或者我家离得很近,所以我才会有印象吧。” “是吗……” “哪所学校?” 真的躲不过了吗? “……圣华……” “嗯?” “圣华私立女中。” “那所天主教学校?” 她僵硬点头。 “真巧,当初拒绝我的女孩就是读圣华女中的。” 死、定、了! “好巧……”她的血压瞬问变低,整个人有些晕眩。 “说不定你们还认识。” “学校人很多,应该不可能吧……”拜托,别再聊这个话题了! “她好像跟你同年……” “我早读!”她忙喊,“我比其他同学少一岁!” “是吗?” “是的。” “可惜,不然说不定你会有那个人的音讯。” “你要那个人的音讯干嘛?”她想起秦湘提的“报复方法”。“用钞票打她的脸吗?” “这只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没遇到就算了,但如果有机会遇到,若是你,不会很想知道对方现况吗?” 知道对方的现况,然后去砸钞票吗? “你会不会希望她过得很糟糕?”海容战战兢兢的问。 “你觉得呢?”他反问。 “我觉得……我觉得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管当初那个人说了什么,你现在过得好就好了,不是吗?”说话的唇微微轻颤。 “或许吧。”他面无表情的回道。 他果然还是不能释怀啊! 如果真被他知道她就是当年那个女孩,分手定是必然的吧…… 她低下头,偷偷揩去眼角惊惧的泪水,再强装镇定的转移话题。 “流浪动物收容所下个礼拜有义卖活动,你有没有什么不要的东西可以捐出来义卖?” 海容每个月固定去流浪动物收容所替里头的猫狗美容、除蚤,院所举办的活动几乎都会参与。 “我回去找找看。” “你的都是好东西,一定可以卖出很棒的价钱。”把过去的事,她犯过的错都忘了吧。 “再好也是用过的。”她该不会一开始跟他交往,就一直在估算他所拥有资产的价值吧? “好东西就算用过的,还是好东西啊!”她亲昵的靠向他的肩头,脸色是不自然得白。 “算你会说话!”他捏捏她的嫩颊,“秦湘什么时候回义大利?” 为什么又要扯回秦湘了?她好想哭! “她这次要待两个月,你要干嘛?” “我想既然是你的好友,又很久没回台湾了,是不是该拨空带她四处走走,而且你应该不会只想跟她吃顿饭而已吧?”他看得出来海容非常害怕他与秦湘接触,应是怕东窗事发吧。 “意思是你要带我们出去玩?” “对啊。” 呜……如果没有之前那一股渊源,她一定会感动他的贴心,可现下她只希望他离秦湘越远越好啊! “我听说她男朋友也跟着一起回来了,所以他们应该会自己去玩吧。”又是一个谎。 死后要入拔舌地狱,她也认了,只求老天爷让她渡过这个难关。 “这样吗?那也好,若是你想跟她出去不用顾虑我。”关夏彦笑了笑,“这两个月时间,她可以任意租用你。”暂时先当回那个贴心的男友。 “你真好。”小手滑入大掌间,与之十指交扣。 “她是你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的朋友。” “嗯,谢谢。” 话虽是如此,但她希望在这两个月时间内,不要再让他们两个有任何碰面的机会了。 她的心脏不好,受不起刺激与惊吓的。 **** 接到关夏彦的电话,让秦湘有些讶异。 “是海容给你的吗?” “不,我偷看她的电话簿来的。” “是什么事要这样暗着来?”该不会他“煞”到她了吧? 关夏彦“整型”得的确非常成功,连对外貌自视甚高的她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暗暗可惜这样的男人竟然已经有女友,而且还是她的朋友,不过一想到他本来长得不怎样,一盆冷水顿时当头淋下。 “容下个月生日,这是我跟她交往之后第一次过生日,所以我想挑个特别的礼物给她,若你方便,想请你给点意见。” “对喔,容下个月生日。”她都忘了。“好啊,那我们一起去,我也顺便买一下。”原来不是对她有意思,真可惜。 她很习惯男人的目光皆停留在她身上,却只有这男人连着两次都是看着她身边的海容。 明明她比较美,他是审美观有问题吗? “ok,这两天何时有空?”关夏彦问。 “明天吧,我晚上可以。” “那我过去接你,去哪儿方便?” “你明天八点过来接我,我家在天母……”秦湘给了她家附近路口的位置。 隔日八点,关夏彦准时到了,而秦湘则是迟到了约十分钟。 “要去百货公司买吗?”坐入车内的秦湘问。 “去天母sogo好了。” “好啊。” 车子平稳往前行驶,秦湘拿出镜子来查看了一下妆容。 “回国的这段时间,有规划行程吗?”关夏彦问。 “没什么特别规划,本来想看海容能不能陪我四处去晃一晃,不过她好像挺忙的。” “宠物美容师的工作时间比较长,一个月只能休六天,还得排休。” “那还真麻烦。” “你男朋友不是一起回来,怎不安排一起去玩?” “我没男朋友啊!”他这是在试探还是…… “容说你男友跟你一块儿回来。” “她这么说?”秦湘一脸莫名,“她记错了吧,我跟我男友在回国前就分手了。”所以也算回国散心。 “可能真是记错了。”海容说谎? 她到底对他说了几个谎? “她该不会是在防我吧?” “防你?” “没啦!”秦湘呵呵笑。“女孩子有时会比较小心眼一点,怕东怕西的没自信。”尤其是面对条件更好的女生,心眼就会变小了。她太明白这种受到嫉妒的心理了,唉,长得太美不是她的错啊。 “她怕什么。” “怕我抢走你吧。” “喔?”很抱歉,他对大魔王身边的女人没意思。 “你怎么没断然否认?” “有你这么出色的朋友,一般女孩难免担心。”他圆滑的回答。 要不是因为她是海容的朋友,他根本懒得理会这样的话题。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他亦为她心动? 哇喔喔,没想到他也挺花心的嘛!啧啧,要不是海容看走眼,就是他们真的相遇太晚。 秦湘端详着他的侧面,心想,这人整得可真好看,看那鼻子,直挺得多完美,眼皮的宽度刚好,深邃的让人恨不得被吸入他的眼瞳内,一辈子都不要出来。 她好想问他去哪整的,哪的整型医师审美观这么好,技术这么赞! 虽说她已经够美了,不过鼻头有些小扬,如果角度再往下一点点就好了。 只是在鼻头稍垫一下,整型医师通常都不会做,毕竟难度太高,但她直想让自己变得更完美! 反正她本来就美了,可不是丑蛋加上的,那意义不同。 “你是去哪整型的?” 她还是想有个完美零缺点的鼻头,只好跟海容说声抱歉了。 “你说什么?”整型?为什么问他整型的事? “你不用在意,整型让自己更美天经地义,你可以介绍你的医生给我吗?我想去加垫一下我的鼻头。” “我的五宫是天生的!”谁说他整过型了? “但海容说你整过型啊!” “她说我整哪?”他竟没听到这段! 她不只对他说谎,也对她的好友说谎?那女人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她没说啦,但照她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整张脸都有整吧。”普通蛋要变成这么完美的帅蛋,一定整了不少处。 关夏彦怱然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停到路边去。 “你可以摸摸看,摸出一个地方是假的,我给你一百万!” 当那一双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的漂亮黑眸直盯着她时,秦湘的心跳不禁漏跳了一拍。 这个男人真的很有魅力,她不禁有点恼恨自己早几个月回台湾,情况必定有所不同,至少要掳获这男人,对她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只是他是海容的人了,这点朋友的道义她还是有的,况且她想要男人有什么难的,不用去抢朋友的。 海容难得遇到一个不错的对象,她就慈悲一点,让给她吧! “真的没有?” “你可以用你的手去证明。”他瞟了秦湘蠢蠢欲动的小手一眼。 “那我摸摸看喔!” 秦湘的手在他脸上摸了数遍,感觉不出哪儿有疤痕,就连他的挺鼻都故意用手指顶成猪鼻子,也不见任何异样。 “好像真的没有。”她就不解了,“那海容干嘛骗我呢?” 黑眸略沉,“或许她在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的魅力太强大。” 秦湘一顿,随即哈哈大笑,“那倒有可能!”她是真的漂亮嘛,可不是自信过头。“那你觉得呢?我魅力是否太强大?” 她斜坐在椅上,螓首靠着椅背,端凝着他的眼神娇媚,任何男人都无法逃过如蛛网一样的如丝媚眼。 关夏彦往前倾了身,她不由得屏息。 他要吻她了,是吧? 海容,这可不能怪她,她没勾引的意思,是她的魅力真的太强大! 秦湘的眼神明显的在勾引他,关夏彦心中不由得浮起厌恶感。 还真的跟动漫里头的大魔王女人如出一辙,脑袋都不动,以为抛个媚眼男人就会前仆后继。 他最讨厌这种女人了! “秦湘。” “嗯?”她微启了芳唇等待。 “我什么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 “你们那日在餐厅厕所的谈话。” 她胸口一窒,“我们……厕所?什么厕所?” 他微微眯眼一笑,“你说,我该送什么礼物才好?钻链好吗?值钱的礼物应该较能得她的心吧?” 秦湘不由得面色大变,她完全可以读出他眸中的危险讯息。 海容这下惨了,准备拿钞票砸头了! 还好万一真发生了惨事,她还有义大利可以逃回去,不用等着人家拿钞票砸她的头,真是好险、好险啊! 第八章 “你说什么?!”海容几乎是尖叫出声。 秦湘连忙将手机拿离二十公分远,确定海容未再尖叫,才又贴回耳上。 她是假借上厕所为由,跑进来打电话“通风报信”。 就说她还是有道义的,这种事当然要先通知一声,让海容有所准备,别死得不明不白。 “那天我们在餐厅厕所聊天,你男朋友站在门口偷听啦!” 想来他真没品耶!虽然说那间餐厅的男女厕所是相对而建,里头的人说话外面的确有可能听到,但偷听还是很没品的好吗! “你怎么会知道?他听到了什么?”她们那天在厕所说了什么?海容不知为何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跟他在逛街。” “你跟他……在逛街?”她胸口一窒。 所以……所以关夏彦还是受到秦湘吸引了?! “帮你买生日礼物啦!” 生日礼物?海容的肺脏总算恢复一点运作功能。 “他找我来挑是要保密,不过这个当下也不用保密了。老实说,我也不晓得他想干嘛耶!他跟我说,他听到我们在厕所的谈话,所以决定买条钻链给你,因为你应该比较喜欢值钱的东西,我猜他一定是听到你是为了钱跟他在一起的事了。”就说鸡蛋壳再密也有孔,天下没有藏得住的秘密。 “我并不是为了钱跟他在一起的!”就算他是穷光蛋她也爱他! “这不重要啦!”解释给她听有屁用!“我得出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对啦,你想要多大颗的钻石?一克拉好不好?比较保值。” “一……一克拉?”她傻眼。“别闹了,湘湘,怎么可以叫人家买一克拉的钻石!不用!你跟他说不用,我……我什么礼物都不要,你这样告诉他好不好?” “人家要送你就收啦,客气什么!你现在帮他省,以后若分手,照样花到别的女人身上!”替男人想那么多干嘛,笨女人! 以后若分手?海容脚下的地板在浮动。 “你别让他知道我有偷报马给你知道喔,就这样罗,掰掰!”不等她回应,秦湘就切断电话走出洗手间。 走过走廊,就进人了百货公司二楼国际名品专柜,关夏彦正在cartier的玻璃柜前,手指抵着玻璃,指定中意的饰品要戴着白色手套的专柜小姐拿出来。 见到她来,他拿起一款“美洲豹”系列的项链,以伏姿横躺的豹身与项链皆镶满了钻石,在灯光下闪耀炫目的光芒。 “我跟容都喜欢动物,尤其是动作俐落矫健的动物,这款她应该会喜欢。”他笑,“你觉得如何?” 如何?秦湘抬眼看他,看着他微笑的眉眼,看着他上扬的嘴角,不知怎地,她的心发着毛,她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于恐怖片的场景,下一秒,他手上的豹就会幻化成真实的躯体,朝她凶狠扑来。 好想逃。 好想好想! ***** 自那天起,海容可说是每天都活在瞻战心惊之中,尤其当秦湘告诉她,他买了一条满满都是钻石的项链,还说值钱的东西她应该比较喜欢后,她更是惊恐了。 她不晓得他听到多少她们在厕所的谈话,而她也不敢问。 过去的那一段他听见了吗? 她诓说他是整型才有今日俊逸的外型,他听见了吗? 秦湘误以为她是因为他有钱才跟他交往的,他听见了吗? 他一定是全都听见了,才会决定买那一条钻石项链,直接用满满的钻石砸她吧,钻石砸脸比用钞票还要痛多了…… 她想了一堆理由,准备在他开口质问的时候跟他道歉,请他原谅,还有解释她为何会说出那些谎言的原因,但最可怕的是,他什么都没问,对待她一如平常,因此她的恐惧仿佛陷入无底泥沼,一天比一天陷得还深,眼看着即将灭顶。 于是,她开始作恶梦了。 “不……我没有,你误会了……不是的!不是的!” “容!容!”躺在她身侧的关夏彦将她摇醒。 海容张开泪湿的眸,望着黑暗中的他。 这恶梦太平常,几乎可说是每晚纠缠她,所以她只要一张眼就可以判定哪个才是现实中的关夏彦。 “又作恶梦了?”关夏彦拂开她额上汗湿的发。 “嗯。”她轻嘘口气,握着横在她颈了的手臂,将粉颊靠上。 这样的幸福与依偎,还能维持多久? “你最近老是作恶梦,有烦心事吗?” “可能……工作比较忙的关系吧。” 她轻咬着下唇,想到过了十二点就是她的生日,晚上他已经订好了餐厅,还会拿出那条美洲豹钻石项链给她当生日礼,到时她该怎么应对? “啊……天都快亮了,已经是你的生日了。”关夏彦睨了眼床头上的闹钟,以愉悦的嗓音道:“生日快乐。” “谢谢。”她真正期盼的是这天别到来。 “我在想,我是不是现在就要把生日礼物给你。” “现在?”为什么现在就要给?她的心理准备还没做是。 “是啊,现在。” “我……” “早说晚说也是说,而且时间已经很紧迫,是拖不下去了。” “说?”不是给?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事?”她紧张的吞咽了口口水。 他要提了吗? 提起过往他向她告白被打枪的那件事? 还是要说他听到她们在厕所交谈的那事? 或者责备她破坏他声誉的事? 小手暗暗抚着胸口,心脏激烈跳动得她几乎快无法承受。 关夏彦手指滑入发丝问,心想,是时候给拜金的她重重一击了! 他一直以为当年是他对她有所误会,没想到她当真满心都只有钱,跟他在一起也是看上他的钱…… 他觉得自己真是傻,想想她的男友不就清楚了?她前男友就是一个有钱人的代表,她一直在无所不用其极钓凯子,她的前男友早就识破她的意图,只有他这个笨蛋将头埋入土里,自欺欺人! 新仇加旧恨,他发誓要给她一个重重的惩罚。 把钞票砸在她头上? 不,仅是这样并不会让她有什么警惕,了不起转身找下一个就行。 他要让她以为自己受骗,恼恨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没想到在数日后、看到他牵着新欢出现。 这剧码很芭乐,但效果应该不错。煮熟的鸭子飞了,她一定会气疯吧! “这房子并不是我的。” “喔,你是说……什么?”怎么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刚说什么? 房子不是他的? “这房子是我朋友的,他因公务暂时居庄国外,所以我过来帮他照顾,他下星期就要回来了,所以这星期我就得搬出去了。还有,罗娜也不是我养的,也是我帮他照顾的。” “呃,喔,那……那你接下来要住哪?” 事情来得太突然,海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完全是本能的顺着他的话在回。 “你的房子不是还没退租,我搬过去跟你一起住好吗?” 关夏彦扭亮了床头灯,不知是想让她看清楚他无敌迷人的微笑,还是要看清楚她震惊的面容。 她可说是面无表情,整个人像是惊吓过了头般,连眼神都无焦距。 “可是我那里很小,只有六坪。”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完全无法思考。 房子不是他的……狗不是他的……他要搬来跟她一起住?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听到的都跟她过去的认知完全不同呢? “挤一挤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要不……要不我们一起去租间大一点的房子?” 六坪挤两个人,真的很窄,平常她一个人住都觉得狭小了,挤入一个高壮个子的他,还有呼吸的空间吗? “这可能不太方便。”他敛眉。 “为什么?” “我没有预算。” “嗯?”没有……预算?为什么会没有预算? “其实你现在看到的所有东西,包括我身上的服饰、手表、车子、都是我朋友的。”他耸肩,“那些贵重的东西,我哪可能买得起!” 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他的? “但是……但是你不是靠研发电脑软体赚了不少钱,还有投资股票房地产?”怎么会没钱? “喔,那是我朋友的事业啦!”他翻过身仰躺,两手交叠在脑后,“有钱的是他,我只是个小小的职员,勉强算个助理什么的,靠我朋友领薪水吃饭的。” 海容终于理出了头绪,霍然起身,惊愕的喊:“你的意思是说,你之前告诉我的都是骗我的?” “我没有骗你啊!” “但是你说……”她无措的手挥舞着,“说你在做电脑软体,说投资房地产还有股票什么的……” “我的确是在做啊,不过是帮我朋友做,这有什么不对吗?” “房子……” “我也从没说过这房子是我的。”他浓眉怱地一皱,一脸痛心,“我明白了,你觉得我是个无名小卒,所以不想继续跟我在一起了,对吧?” 快露出真面目来吧! 再过一阵子,他会让她明白她错失了什么! 想坐享其成,想钓金龟婿,门儿都没有! “我……我没这意思……”他一出言责备,她就整个弱气。 “你当初跟我在一起,是以为我有钱,现在知道我不过是个普通职员,所以看不起我了?” “我不是……我只是……我只是因为你跟我认知的不同,我以为……我以为……”她不知所云的连自个儿在说什么都不清楚。 “以为我很有钱,钓上了金龟婿,没想到是白日梦一场!”他忿忿然下床,背对着她,怒道。 “很抱歉我一文不值,不是你心目中的理想对象,你想要的钻石珠宝统统给不起!” 他是故意带秦湘去百货公司,让她误以为他买了贵重珠宝给海容做为生日礼物!女人之间很容易过话,这种八卦秦湘必定在第一时间告诉海容,接着他就在生日这天直接摧毁她的梦,这此拿钞票砸她的脸还要爽快! 他也知道她这段时间过得十分忐忑,因为她不晓得他究竟听到多少她们在厕所的谈话,却又没瞻子问,她的精神因此饱受折磨,而他就享受着折磨她的乐趣! “夏彦,你别这样说,我并没有贪图什么钻石珠宝……” “你不是奢望着我在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钻石项链?”他咄咄逼人。 “我从没说过!”真的!她从没讲过这种话! 那天秦湘说他在cartier看上钻链,她才因太贵重而惶恐,怎么可能会要求他送这么高价的礼物! “我从没奢求你给我钻石项链,我只要……” “你不用狡辩了!”他断然打断。“你可以走了。” “我走……我走的话你要住哪?”他不是说他无处可去? “你还真好心,还会管我住哪,我就算睡马路边也跟你没关系了吧,反正我是个穷光蛋,不足以让海小姐看上眼。” “我没有,夏彦……” 回应她的是砰然关门声。 她瞪着白色浴室门,一颗心纷乱不止。 他们认识了半年,交往了三个月时间,相处得那么开心快乐,却是建筑在海市蜃楼上? 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都不是属于他的? 他其实一无所有,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 是他欺骗了她,还是她太自以为是,将眼前所见都误以为是他的,所以他也就顺水推舟,让她一直误会下去。 此刻的她思绪似被猫弄乱的毛线团,乱得找不到头,更别说理出什么条理夹了,她头胀得像要爆炸,心脏剧烈的撞击着胸腔。 上完厕所的关夏彦定出浴室,看到她还呆坐在床上,刻意让她浑身一颤的冷哼了声,爬上床,拉过被子,背对她而睡,就像在两人之间筑上一道疏离的城墙。 而她则是失魂落魄呆坐着,直到天亮时才离去。 这是第一次,她孤单走出他家人门……不,这不是他家。 海容回首看着城堡般的别墅。 这不是他家。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理智告诉她,该离开那个不诚实的男人,可是对他的爱恋又折磨得她无法下决心。 她回想不起他到底有没有告诉她,那些产业是不是他的,就算他真的没说,但他也隐瞒了不是? 他真的很残忍,早不说晚不说,偏选择在她生日这一天跟她剖白,这样一个“大礼”,重量与一头大象无异,当场将她压个粉碎! 可偏偏她现下最担心的不是自己慌乱的心情,而是他朋友将房子收回去后,他要住哪里。 他其实根本不用说谎,她一点都不在意他有没有钱,普通职员又怎样,普天下多得烂普通职员,谁不是好好的在过日子! 更何况男人有钱就会作怪--像她前男友一样,他若仅是个普通人,这样更好,至少她不用担心他会跟秦湘在一起,因为家世背景不优的,秦湘不会看一眼。 他会是安全的! 他会是仅属于她的! 但……他们之间还有转圈的余地吗? 泪水在眼眶聚集,想到从此与他成为陌生人,她就觉得心好痛好痛,痛得她几乎站不住。 她想跟他谈谈,可是又好怕他一脸冰冷的对着她。 她从没看过他那样子……难道,他是在报复? 他说不定早就想跟她说清楚,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她可以明白那种忐忑的心情,就好像她发现原来他就是当年的“他”时,她也是害怕得不得了,就怕东窗事发的那天到来,后来他听到她眼秦湘在厕所里的谈话,知道她是谁了,也以为她是因为他有钱才喜欢他,所以才会这么生气,故意选在她生日这天跟她说实话,就是要让她难过。 她想她必须告诉他,她不在乎他有没有钱,她不在乎他只是个助理小职员,她还是想跟他在一起,她喜欢的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钱,还要对过去的事跟他道歉,说明她并不是真的因为他没钱才不跟他在一起,只是因为当时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这样说好吗? 不然就说……就说她忙着考试,所以不想交朋友,才拒绝他的。 好,就用这个理由抚平他的愤怒,并告诉他,她真正的想法。 海容定往别墅,到了大门口,却又犹豫了起来。 万一他打定主意不再理睬她,怎么办? 不,她没时间犹豫了,误会要快点解开,不可以再继续拖下去,否则两人之间的裂痕会永远无法弭平的。 纤指贴上门铃,用力按下。 “你在这干嘛?”背后有道清冷的噪音响起。 海容倏然回头,见是他,手心又开始冒汗。 “呃,我……”她瞧见对她摇尾巴的罗娜,“你带罗娜去散步吗?” “有什么事?” 果然又是这么冷淡的态度,她觉得她快被冻伤了。 “我有话想要跟你说。”说不定她将她的意思告诉他,他就会回温了。 “什么事?” “你搬来我……” 这时,对讲机忽然传出“喀嚓”的声响,那代表有人拿起对讲叽。 “喂?” 海容一楞。 女人的声音? 屋子里有女人7 “谁?哪位找?要找夏彦的话,他人不在喔,他去遛狗了。” “这声音……为何听来那么熟悉?” 想起声音的主人是谁,海容不由得浑身血液冰冷。 她离开了,秦湘就来了? 所以……他真正喜欢的人是秦湘? 她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关夏彦看着她的表情变化,下颚紧绷,心想着是否该告诉她秦湘为何会出现在屋里的真正原因。 秦湘说是为了来替她庆生。 他告诉她,海容人不在,她大绽大魔王女人的邪恶笑靥说没关系,她可以进屋等,然后也不理会他,就擅自入屋了。 他不晓得海容是否跟她说了什么,她可能不知道他已经将海容赶走了,但也可能就是因为晓得,才故意上门来。 她那日在车内的勾引眼色太明显了,戳瞎眼也看得出她的意图。 管她怎么想,他不想深思,也懒得跟她解释一堆,决定遛完狗回来后,再以时间太晚为由请她滚蛋。 他猜海容必定误会两人之间的关系,她是多怕他跟秦湘有所交集,怕到不惜说谎破坏他的声誉,那就让她误会下去吧!眼前就有颗棋子可用,刚好省了找女配角的时间。 海容深吸了一口气、再更重吐出。 她懂了! 全都懂了! “你骗人的吧!”她气得眼眶泛红,“什么朋友的房子、什么代管物业,都是骗人的吧!你根本就是喜欢上秦湘,所以才故意找理由赶我走!你想要移情别恋,你可以明说,我留不住你的心是我无能,但何必用这么过分的方法来骗我?我并不会厚颜无耻死赖在你身边啊!” 对于她的指责,关夏彦没有任何回应,神色淡漠疏离得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说话啊!”她用力摇他的肩。“告诉我,你是不是骗我的?” “对。”他薄唇微掀,“我骗你。” 纤指无力松开,海容怔怔倒退了两步。 “我知道了……”她觉得她的灵魂整个被抽走了。 他根本打一开始就没喜欢过她,她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所以他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所以当正主儿出现时,她这个女配角自然就该离开了…… 为什么她总是沦落到这种被欺骗的角色呢? 她是真的真的用心的爱着他啊! 深沉的悲哀一转为怒气,海容冲上前来,甩了他一巴掌,“我不会祝福你们!一辈子都不会!” 第九章 海容觉得她心痛得快死了! 上次劈腿前男友在背后说她坏话,说她只有长相还可以,说她其他都不行,说她只能当玩具,说她没资格当他的另一半时,都没有关夏彦欺骗她来得让她难以容忍。 她觉得她的胸腔破了个大洞,鲜红色的血液汩汩流出,她完全没有力气跟能耐去阻止,去叫它别再疼,叫眼泪别再流。 她哭得眼睛好痛,眼皮肿得她的视线仅剩狭长的一小片,她就连自己的手都无法看清楚到底有几根指头。 她好想杀人! 好想杀了他! 杀了秦湘! 或许杀了自己是更快速的方法,至少她可以忘了痛,忘了同时被好友与男友背叛的痛,她将永远不会再有难堪的记忆,所有的一切统统忘得一干二净! 她好痛! 好痛呀…… 海容抬手揉着眼,手背很快的就湿濡一片,承接眼泪的枕头也湿透了。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哭了几个日夜,她曾听到电话响起,知道自己该打电话去店里请假,因为她没有办法上班,但她爬不起来,她离不开床铺,她甚至想着,就这样哭死也好! 又有铃声响起,这次好像是电铃。 别来吵我!她在内心嘶吼。 让她哭,狠狠的哭,或许哭过之后她又会是一条英雄好汉,她可以振作起来,重新面对这个世界,但不是现在,现在的她只有掉眼泪的力气,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她听到有人拍门,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滚开! 谁都不要理她! 不要管她死活! 她谁都不想去面对。 过了好一会儿,那吵人的叫唤声停了,四周恢复一片宁静。 就这样静静的,很好。 静静的谁都别来吵。 静静的让她独自一人沉沦在悲伤的漩涡里,淹死、溺死都好过面对现实的残酷。 又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锁孔里钻啊钻,然后她听到很清晰的道谢声传入耳中。 “这是开锁费。” “谢谢。” 开锁? 开什么锁? 谁家的锁? 她的脑子无力运作,她已经哭到前额一片疼痛,眼睛完全睁不开。 皮革在地上摩擦的声音让她警戒的竖起耳朵。 有谁进来了? 可再想想,进来又怎样,是小偷吗?还是强盗?不管是哪个,想偷值钱货就偷吧,反正也没啥值钱的,但拜托不要强暴她,现下的她只会像条死鱼,恐怕连挣扎叫喊都不会,强暴起来不会有快感的。 放过她就好,其他随便。 强劲的力道箝制她的上臂,将她硬翻转过来,顶上日光灯就算隔着眼皮也让她觉得刺眼。 该不会有人连一个哭得惨绝人寰的女人也不放过吧? “海容。” 她的心猛地一跳,眼眸用力张开--其实也只勉强张开了一条缝。 一张俊颜在她眼前模糊成形……那个她此时最最最不想看到的男人竟敢登堂入室? 他想干嘛? 他怕她会报复,所以要来拜托她不要去打扰他们吗? 她不会的! 她从来不屑做没格的事,她还要面子,还要自尊,这是她最后能紧紧抓牢的。 关夏彦看着一脸憔悴,双眼红肿难睁,发丝散乱似数天未曾梳理的她,照理,他该感到复仇的快意,但为何此刻在心中盘踞的竟是不忍与不舍? 早上,莫曦透过客户资料打电话来,着急的问他是否有海容的消息,因为不只她联络不到她,就连宠物店的其他同事也都没有她的消息,而这种情形已经持续三天了。 她怎么了? 失踪了? 还是发生事情了? 他难以遏止心中的焦虑,一放下电话就上门来找。 房门是锁着的,屋内没有动静,喊了也没人理,但他不知打哪来的自信,断定她一定在屋里。 他请来锁匠,谎称钥匙掉了,请锁匠开门,一入屋,果然看到纤瘦的她窝在惊被里,那姿态像是数天未有动作,乱发掩住了她清瘦的小脸,却掩不住满枕泪。 他的心,狠狠的抽紧了。 他的“报复”竟然让她这么痛苦? 当下,他只有一股冲动想用力拥着她,告诉她,不管她爱的是不是他的钱,他都无所谓了,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 只要这样就够了! “起床,跟我去吃东西。”他试图将她拉起。 “不……要……”她的嘴巴在蠕动,早哭哑的喉咙仅能发出像砂纸磨过墙壁的难听嗓音。 “要不,我去买回来。”她是哭了多少日夜,嗓子才会哑到几乎不成声。 难道她是真心的喜欢着他,不管他穷或富? 海容摇头,“不要……” 放她一个人! 不要理她! 等她度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多看他一眼,思念就会多一些、僧限就会多一些、不舍就会多一些、留恋就会多一些、痛苦就会多很多很多…… 她不想让撕心裂肺的时间延长,她要让伤口愈合,忘了他,忘了干干净净,所以不要再来缠她,不要增添她的苦痛! 关夏彦没有理会她的拒绝,人就走了出去。 她要离开这里!海容拖着虚弱的身子爬下了床。 她身上还穿着三天前的棉质横条纹长袖上衣以及牛仔裤,虽然上衣已经发皱了,但她无暇顾及,她要逃,她不要再看到他…… 不要看到他们! 关夏彦买了粥回到套房,就不见海容的踪影了。 屋子里头的摆设都没有变,只有床上那个哭了三天三仅都没有起身的女人不见。 她去哪了? 一个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的女孩,能上哪去? 关夏彦急急转身冲出房间,找遍了她居住的六楼所有空间,再自楼梯冲下一楼搜寻,前门与附近的街道都没瞧见人,于是他转往后门,才推开门,就听到“咚”的一声,门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他侧身跨出门外,果然看到海容蹲在地上,脸埋在交叠的手臂里,呼呼喘得厉害。 慌乱的心安稳的回到胸腔,他几乎腿软。 “海容!” 纤躯一震,可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浑身虚弱,能移动两脚走到这就已不错,想再逃,是不可能的了! 也罢,就挨一刀吧! 就让伤口再大一点,血再多流一点,泪再多洒一点,复原情况再慢一点…… 除此以外,她还能怎么办呢? 面对一个铁了心不让她好过的男人,她还能怎么办? 关夏彦轻柔拉开她交抱的手臂,细瘦的手臂让他的心发疼,他不由得想,自己是否错了? 他是否该在下定裁决之前,先听听她怎么说? 轻轻的将她横抱起来,她柔弱的没有反抗,但望着他的眼瞳,虽然肿得看不清,可其中的怨怼却难以忽视。 他偏过头,竟不敢直视了。 海容小套房的陈设十分简单,因为只有六坪大,一入门右侧就是衣柜,接续下来是电视、小冰箱,而左手边则是一张标准单人床,再来就是浴室了。 在床与浴室的中间,放置一张圆形矮桌及两张坐垫,她被放置在靠床的坐垫上,小小的脸蛋苍白如纸,气色差劲,以近乎无奈的顺从姿态,接过关夏彦递来的粥,缓慢的进食。 她想,吃饱了,才有力气赶人。 “喝点水,别噎到了。”他扭开矿泉水瓶,拿过一只玻璃杯,倒了八分满,推向了她。 自浓密眼睫偷觑那看不出心思的脸庞,心中猜疑他此刻对她的温柔是自何而来。 许是看她为他哭得惨兮兮,又饿了几天未进食,良心过意不去,才替她张罗,等她吃饱了,就要跟她摊牌,说明现实的残忍吧。 十月天,外头的气候还暖着,除了入夜偏凉以外,丝毫感觉不到秋天的气息,而这时才下午三点,她却觉得冷,手臂上的肌肤不断窜起鸡皮疙瘩,她必须忍着才能不打哆嗦。 但他注意到她畏寒的缩肩,拿下了床上的薄被,盖在她肩上。 他不做这个体贴动作还好,一做,她一股气就涌上了。 推开还剩一半的粥碗,海容沉着脸,水液虽然让她的嗓子可以出声,但依旧瘠哑。 “你到底想干嘛?” 他回视,沉默无语。 “如果你现在才觉得对我感到愧疚,那你可以收起来,我一点都不需要!只要不要看到你,别让我得知有关你的任何消息,伤口它会自己愈合的。” 她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愧疚驱使的体贴,更不要剪不断理还乱的无理纠缠! 面对爱情,她是全心投入、全心付出,抽身,是因伤痕累累,心碎到连想拼凑都难,一到这样的覆水难收状况,她会潇洒的走,绝不回头! 关夏彦望着她好一会儿,眼底心绪流转,但没一样是海容解读得出来的。 她好累,她实在无力与他纠缠,更不想去猜测他心底真正的意思。 “你走吧,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拜托你开走好不好?”唇动,泪水也跟着动,她伸手想抽面纸,有人比她早了一步。 过往,他就是这样总比她早一步发现她的需求,但在他背叛的现在,却成了讽刺的体贴。 她倔强的不接,直接用手背抹泪。 他将面纸捏在掌心,略薄的菱唇终于动了。 “我们都还记得过去那一段。”他低声问道,“为什么你还记得?”像秦湘不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就连他这个“苦主”一度都忘了,为何她还会记得? 海容抿紧唇,下意识摸了摸额心的红痣。 他端凝纤指抚摸的地方,“其实我早忘了。” 她讶异抬首。 “我是看见你眉心的红痣,再加上未变化太多的五宫,才想起来你是谁,后来更经由你的名字断定,你就是我当年告白的女生。” 他是记得她的名字的? 她咬了咬唇,“我记得,是因为我认为我欠你一声道歉,那是头一次有人向我告白,我很紧张、很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怎么拒绝,用错了方法伤了你的心,让我一直很愧疚。”她轻啜了口水后续道:“其实你想告白的对象是秦湘吧?现在你们两情相悦了,就一块儿去双宿双飞吧,不用管我了。去吧,随便你们。” 可恶!为什么眼泪要一直掉,好像她对他很恋恋不舍似的! “我没有喜欢过秦湘。” “但是她那天在你屋里。” “她是来找你的。” “来找我?不是找你?那你为什么不明说?” “我想气你。”关夏彦坦诚以告,“让你误以为我跟她有什么暧昧不明的关系……我这样说好了,我以为你跟我在一起是为了钱,所以我说谎骗你,然后再利用秦湘的出现,想让你知道你不配跟我在一起。” 你不配! 她又再次听到了那三个字。 她很想说,为何他不照秦湘的说法,直接拿钞票砸她? 或者直接来告诉她,当初被她看扁的男生,现在可是功成名就了,让她扼腕? 还是,他觉得这样的报复让她太好过,不足以发泄满腔的怨恨,所以他要玩弄她的感情,再将她狠狠甩了,让她再次清楚知道,她不配跟他在一起? 这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这一段根本是虚情假意,他根本没有爱过她?! 噢,天!双手掩住抖颤的双唇。 就算是背叛也曾经喜欢过。 就算是移情别恋也曾经爱过。 但是他打一开始就不让她好过,谋是了这半年时间,就是要将她的心给撕裂? 他没爱过她…… 连一丁点也没有…… 她过度白皙的脸透着一股森然寒气,吓坏了关夏彦。 “但我现在不是这么想了,我……” “我知道我不配。”她觉得好冷,是不是寒流来了,否则为什么四周好冷好冷?“平凡普通的人就该过平凡普通的日子,我很清楚,我也从没想过要跟有钱人在一起,我……”她用力咬唇,“当初他追我的时候,他明明说他很喜欢我,说我很可爱、很温柔,又不任性,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孩,怎知转过身后,就说我只有被玩的价值,根本不配跟他在一起,我没资格当他的老婆,也不是个上道的情人,但不是我去巴着他的啊,为什么要把我说得这么难听?为什么?” “容……”她口中的“他”是谁? 难道是……关夏彦脑中灵光一闪。 前男友?! “我也很清楚自己几两重,所以当初我真的只想跟你当朋友,我是说真的,我没有去奢想过你的人,更别说是你的钱,只要你肯跟我当朋友我就很开心了,因为我觉得你人真的很好,就算我很不该的起了妄想,但我也很拚命很拚命的压下去了,可是后来我真的没有办法,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可是你却吻了我,让我再出难以克制的完全沉沦下去。我看起来真是那么好玩弄的对象吗?谁都想把我玩一玩,然后再把我丢掉……玩一玩,再把我丢掉……” “海容!”他惊惶的紧握她脆弱的纤肩,“我没有玩弄你的意思,真的没有!” “如果你真的是个助理小职员就好了。”她抬手,轻抚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俊颜。“这样你就会真的爱我了对不对?你会搬来跟我一块儿住,虽然这里真的很小,但我只要整理一下还是可以住两个人的。” “好,我搬过来!我搬过来,你别再这样……”她失神般的喃喃碎语让他心惊瞻战。 她摇头,“你不能搬过来,因为你是有钱人,很有钱的有钱人,我哪配得上你呢。”她低头,抓着自己冻如冰块般的脚趾头。“湘湘家里很有钱,她长得又好漂亮,她才配得上你,你们两个在一起才是真的天作之合,其实我应该祝福你们的才对,如果你们要结婚,记得通知我一声喔,我一定会包一个大红包给你们的,我一定会的!” “别说了!”他用力将胡言乱语的她搂紧。“我不喜欢秦湘,我只喜欢你,海容!我心底只有你,是我错了,拜托你原谅我、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 “不要!”她摇头。“我不要跟你在一起,我现在只有一个请求,拜托你放过我……”她突地歇斯底里大吼,“放过我放过我放过我!不要再折磨我了,不要再伤害我了!拜托你出去,不要再出现在我视线内!” 强烈的恨意在胸口翻涌,她好恨好恨眼前的男人! 她曾经犯了错,可真的罪孽深重到被这样狠狠的伤害吗? 她只是要一颗真心,为何谁都不肯给? 关夏彦大张双臂,将哭得不能自已的海容搂进坏里。 “不要!”她挣扎,“放开我!” 她的力气微弱,根本难以掀动他分毫。 他不顾她的挣扎,双臂将她箝紧。 “对不起!” “我不会原谅你!”他伤她太深、太重! 要一声“对不起”,她也能说! “我错了!” 他真是个脑残的王八蛋,两人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愉快美好,他竟然只因为一段偷听来的话,就将这段时日的一切推翻,一味的纠结在过去的“误会”里,看不清那如小孩般纯真的眼眸中,满溢的仅有对他的爱,执迷的认定她就是个“拜金女”。 她根本不在乎他的身分地位,她爱的纯粹是他这个人,而他,却搞砸了这一切。 “我不管!”她不要原谅他! 铁了心不原谅! “你恨我吗?”见她不再用力挣扎,关夏彦稍稍放开了她。 “恨!”她恨意十是的瞪他。 “好,让你恨。” 这样就要放弃了?她咬紧牙,他果然对她没有任何依恋,一丁点都没有! “既然恨我,想不想报复回来?” “什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那云淡风轻的语气,好像他们正在讨论的是一本书的内容,“把你所受到的不公平,自我身上讨回去!” 第十章 “耶?报复回去?”好不容易得了空的谷晴以围裙擦乾双手,坐上圆桌前的野餐椅,继续刚才被客人打断的话题,“什么意思呀?” “你绝对想像不到他做了什么。”海容真不知该翻白眼还是叹气。 “我就是想不到才要问啊!”谷晴催促,“快说!” “他搬进我那里了。” “他还真弃大房子不住,去住你的小套房,可是你不是很气他吗?还能跟他共住在一个屋檐下?” “我住在他的房子里。” “你住他家?” “对。” “现在变成你当有钱人,他当普通人?” “对。” “这是乞丐王子的故事吗?”太好笑了! “不好笑好不好?”她是真的很头大,才来找她商量,干嘛一直笑啦!“他坚持要两个人换屋住,我不理他,他就直接搬过来,我不想跟他住在一起,只好搬去他家。而且他还开了一个户头给我,里头放了一千万,他说他随时会去检查户头,有短少就会补上,说要让我过是有钱人衣食不缺的生活。”她才不会动那户头的钱呢! “然后呢?”好有趣喔! “然后,他要上演穷小子追求富家小姐的戏码,还说我可以竭尽所能的刁难,毋须客气。” “那很不错耶!” “哪里不错了?”她大叹门气,“我根本不想跟他再有任何交集,他给我搞这一招,是要跟我纠缠到何时?” “可是我看你的眼神没有不愿意的样子啊!”小巧的手指着海容那双漂亮的明眸。 海容小嘴一张,作势咬下,谷晴连忙收手。 她是真的因关夏彦的事而烦心,想找谷晴商量一下的,谁知这爱凑热闹的小妮子一直处于看好戏的状态,根本没有有效的建议可以参考嘛。 喔,好烦喔! “喂!”谷晴唤同神游太虚的她,“你是真的不想跟他纠缠下去了吗?” “一点都不想!” “那就不用配合他,直接搬出他的屋子,换个地方住,不就得了?” 海容抿着唇,犹豫了一会儿,“但我又不想让他太好过。” “借口!”谷晴用力,拍桌子,桌面上装蛋糕的瓷盘跳起。“这都是借口,追根究抵,就是你也不想放弃他!” “我才没有!”她只是觉得、忽然觉得、有一天觉得这样放过他好像真的太便宜他了! 这都是他说的啊,说他这样骗她太过分,应该要让他尝尝苦头,让他有所警惕不可以随便说谎骗人,更不可以质疑她的真心,这样他才能学到对她全然的信任,不会胡思乱想有的没有的,更不会三言两语就被牵着鼻子走,晓得有误会就要说清楚……呃?怎么越想越觉得好像是她被洗脑,掉进他的陷阱里头了呀?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 “谁打来的?”谷晴好奇的问 海容不用看萤幕,光听来电铃声就知道是谁了。 她忘了将他的铃声改成“普通朋友”……不,是“陌生人”的那种,仍是他专属的,由萧亚轩所演唱的“抱紧你”。 她等等一定要记得换掉! 打死也不再抱紧他! 海容拿起手机,走到行动咖啡馆的另一侧。 “什么事?”她故意将声音装得很冷淡。 “我早上被罗娜咬了一口。” “干得好!”虽然她很想问要不要紧,但还是要忍着。 说到罗娜,更是气人! 他喜欢她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她跟漫画女主角有着雷同的外型,还特地把家中的收藏搬出来给她看,但她左看右瞧就看不出哪像了,除了眉心的那颗红痣。 总而言之,他是移情作用,漫画中的女主角爱不到,才退而求其次。 她明明就是驴,是备胎! 她很生气的告诉谷晴这件事,谷晴当晚就跑去租书店将漫画租回来看完,还说她也觉得不像,因为她是个爱喝酒的酒鬼,而不是会救人的女英雌。 她也是英雌啊,“酒国”英雌啊! 哪不像了…… “我手上有餐券,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没空!”虽然她今天休假。 “我六点过去接你。” “不要!”都说没空了,是听不懂中文吗? “对了,我跟你老板商量好了,他可以放你五天长假出去玩,你想去哪?” “不去!”老板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她以前要求放假都不给准的啊! “你说过想去日本,我们去东京血拚吧?” “你自己去!”啊……东京,好想去喔! 每次去日本都是为了工作,没一次好好逛过街的说。 “我已经帮你规划好血拚路线,晚上吃饭时你再看看满不满意。” “不需要!”都规划好路线了,好想去喔…… “你发简讯传给我你护照的英文名字,我好订机票跟饭店,其他就不用了,那些我都知道。” “我不去!”绝不如你所愿! “你想坐商务舱还头等舱?” “你自己选!”不对,她回错了,“我……” “那我直接选头等舱。第一次带你出国玩,总要是最好的。” “那第二次就不用最好的了吗?”等等,她回啥啊? “第二次当然也会是最好的,未来的无数次都一样会给你最好的,不用担心,小宝贝!”他的嗓音很明显带着浓浓的笑意。 “……”鸣呜……她破功了啊! 每次都这样,明明她一开始很坚持的跟他划清楚河汉界,绝对不为他攻势所动,但他就是知道她的死穴在哪,把她制得死死的。 她根本没有报复的快感啊! 她根本是黏在他蜘蛛网里头的小蜜蜂嘛! 她有反抗的能力吗? 没有嘛! 天啊!谁来教教她该怎么复仇啊? 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根本还是被他耍着玩吧! “那么我先去忙了,记得传英文名字给我。” 海容默默的挂了电话,隔了五秒钟的时间,忽然有简讯声传来。 她开启讯息,上头写着-- 刚忘了说,想你。 “哇塞!”谷晴夸张的喊,“有没有这么恶心!这么肉麻!这么甜蜜啊!喔喔喔喔喔……”她用力搓着手臂上根本看不到的鸡皮疙瘩,“这复仇太甜美了!” 海容气恼回头,“又偷听我说话!” “我还有录音。” “谷晴!”她几乎尖叫。 “来听听来听听。”谷晴才不管她脸红得快爆炸,“很好玩喔,你的音调表情充满起伏变化,以后没工作可以改行去当配音员。” “不要放!”海容作势抢她手机。 “听一下嘛,很好玩的。”谷晴个头小,动作更是灵活极了,海容根本抓不到她。 “不准放!”她还想要做人! 谷晴用力按下播放键-- “什么事……干得好……” “这时的声音多冷漠啊!”谷晴还不忘加上旁白。 “谷、晴!”她真想杀了她! 她根本是误交损友。 “没空……不要……不去……你自己去……” “现在转到傲娇啦!” 傲什么娇? 她比较想拿胶带贴住谷晴那张贱死人不偿命的嘴! “不需要……我不去……你自己选……” “这时已经可以感觉得到施主冷硬的心正在动摇,只是嘴巴上仍在逞强。” 她是在说书啊! 海容已经完全放弃挣扎了,坐在餐椅上,小手掩脸,心想自己怎么这么苦命,连朋友都交到这种以欺负她为乐的。 “那第二次就不用最好的了吗?” “已经晋升到撒娇的境界了。”高招啊! “谷晴!”海容抬头,森冷瞪她。 “干嘛?” “我以后不来了。”真是误交损友! “别这样啦!”谷晴这才发现玩笑开过头,事态严重了。“你不来,我的人生会很无趣耶!呜呜呜……”她开始眼泪大放送,“每次听你报告你跟那位关先生的事,是我人生乐趣之一,还可以增加我跟上望的聊天内容。”上望是她的男明友。 “那我是不是该高兴我还有提供两位情侣的娱乐功能啊?”气死人了! “我说错了,您大人大量别放心上!”看海容仍一脸不爽,她忙谄媚道,“我现在就删除,别生气!”她用力按下删除键,“看,我删掉了喔!” “哼!”这还差不多一点。 “好咩,我知道你现在是在气头上,气还没消,那你就陪他玩,反正他任你予取予求了不是?” “嗯……”她的确有在考虑。 “等你狠狠玩他玩个够,再看要不要原谅他啰,反正复仇无期限嘛!”嘻嘻。 “我考虑考虑。” 说真格的,她心底其实也是放不下他,要不真要做得绝,断绝跟他的一切联络,并不是真办不到。 她只是心底有股怨气尚未纡解,没那么简单轻易就雨过天青。 原来,她才是真正会记仇记很深的那种人啊…… “去日本玩,记得帮我带那个什么qtto睡觉时穿的美腿袜,听说可消浮肿,很好用呢。” “我又没说我要去日木!”她从头到尾都没说要去。 “去啦去啦!头等舱耶,那男人有钱嘛,用力压榨他啊!” 反正他也心甘情颐,巴不得海容多压榨一点。 “我考虑考虑。”老话。 “好好好,你考虑考虑。”反正最后一定会答应的。 谷晴想她是不是该回家写一下代买清单? 反正头等舱的托运行李重量上限可比经济舱多一倍,而且还有个带罪之身的男人会当搬运工,这种好机会当然要多加利用。 好,今晚就上网做功课去! *** “唔……啊……嗯……” 十指陷入背上的厚实肌理,小嘴不由自主的娇媚呻吟,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同样低喘,劲腰快速起伏,一次次、一遍遍,以其强横蹂躏着娇弱。 累积在娇躯内的快意忽地似烟火般绚烂炸开,令人目眩神迷,久久不能自己。 那抽搐般的颤动同样令他快意无限,于是他缓下律动,深深埋于销魂的甜美境地,闭着眼,凝神感受。 须臾,海容回过神来,望着身上仍兀自闭着眼的男人,掌心下的偾起肌肉是她最熟悉的触感,深埋在体内的亢奋是那样确实的存在,她眨了下眼,心想,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不是说他任她予取子求的吗? 怎么会变成他在她身上尽情索求欢愉? 虽然……她也觉得很舒服…… 不对不对!她的原则呢? 她的坚持呢? 怎么会突然全变成泡沫,“啵”的一声,全都没了? 她记得他根本是先斩后奏的订了日本之旅,钱付了、机票买了、饭店订了,逼迫她心不甘情不愿的陪着他踏了日本的土地,一路上她都故意摆冷淡的神色袷他瞧,刻意与他保持疏离,俨然两人不太熟,只不过恰好机位坐在隔壁。 但他好像没看到她脸有多臭,没看到她垂放身侧的手有多僵直,自顾自的拉着她的手东走西逛,想甩开还不给挣脱,完全是“装熟魔人”的“白目”行径! 她承认,购物真的会带给女人如恋爱般的欢愉,就好像吃巧克力时会刺激大脑中枢神经分泌一种叫脑内啡的贺尔蒙一样,尤其当她沉溺在药妆店,豪迈的直接将架上想买的东西全数扫入篮子内时,就算明天就是二0一二,世界即将灭亡也与她无关了。 旁边那讨人厌的坏男人更与她无关! 她晓得大多数的男人都讨厌陪女人逛街,就算讨人厌的坏男人始终和颜悦色,自动帮她提购物用的小行李箱,记忆力特好的他还会主动帮她比价,但她清楚,他只是想讨好她。 他想求得她的原谅。 不原谅你! 她瞪着他的背影,咬牙想。 那他们怎么会上床的? 啊……她想起来了! 晚上,逛得快累趴的她走进饭店。 他仅订了一间房,不过还好有两张床,否则她一定叫他睡地板--洗过澡后,她蹲在地上整理今天的战利品,他拿着一瓶红酒与两个水晶杯过来,问她要不要共饮。 她承认她是被瓶上的酒标给“骗”了。 谁能抗拒法国五大酒庄之一的拉图酒庄的那张狮子雄踞的拉图堡酒标? 她就像被木天蓼所吸引的猫儿一样,直接被勾上了桌,将一瓶三万元的一级名酒搭配乳酪给喝个精光。 谁教她是酒鬼呢! 呜呜……尤其一遇上好酒,体内的酒虫就开始作祟,不将其喂饱饱不罢休啊! 当然一瓶红酒是不可能喝挂她,但能让她处于微醺的最美好状态,身躯放松,精神比放松,不再以敌对的态度面对他,优适从容的与他天南地北随意乱聊,就连肢体动作都热情大胆,当他握着她的手时,她也不再抗拒…… 这一定是他的阴谋啦! 身上的男人突然睁开眼,就在四目相接的刹那,她心猛地一跳,那眼神如陈酿般温醇迷人,她一时竟被端凝得恍神,怔怔回视,在他俯下脸来时,主动张启小嘴,让他的气息盈满她的胸肺,灵活的舌占据唇齿空间,粉躯随着强而有力的冲击而震颤。 再一次忘神的沉沦…… 不知道是哪位仁兄发明的-- 生活就像强奸,你反抗不了就要学习享受! 她觉得她跟关夏彦之间,拿这句话来修改,似乎也有那个道理,他给予的,她无法抗拒,就要学习享受! 所以她想开了。 他爱给予体贴与关怀,就让他给;他爱在物质方面满足她,就让他花,他爱黏在她身边,不放她孤单一个人,就让他陪。 反正,她还是不会原谅他! **** “还是不原谅喔?”已经从行动咖啡馆改成店面经营,还挺了一个三个月微隆肚子的谷晴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个平日很好说话、好相处、好开朗、好可爱也很好欺负的姑娘真的发起怒火来,可以连烧数个月,威力比森林大火还要惊人。 “不原谅!”海容很坚定道。 “可是我觉得他为了忏悔已经做了很多了。”谷晴满想替那位极尽所能却还得不到原谅的男人一掬同情之泪。 “他狠狠骗了我一场,我才不轻饶他!” “是不能轻易原谅。”坐同桌的向瑶点头。 正开心她的想法得到附议,没想到向瑶又开口说出让她心惊胆战的论点。 “你能到现在还在纠结,也是因为他让你有放肆、任性的空间吧。” “什么意思?”谷晴与海容不约而同的问道。 “如果他哪天不甩你了,你就算想原谅也不得其门而入了。”向瑶的眼望着窗外,手托着腮,像是外头有什么东西吸引她注意了。 海容心觉有异,循着她的视线方向而去,可从她的角度什么也看不到。 “你的意思是……”海容想问个清楚。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只是在生气,对他尚有留恋,刁蛮也要有个期限,要知道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你对他早就没有任何感情,那就狠绝一点,叫他别再纠缠。”重重一击,让他干脆的头破血流,也是有报复的快感。 闻言,海容心头一震,有种心事被说开的难为情。 还爱着他吗? 或者不爱? 这段时间以来,她其实一直避免去想这个问题,就是明白对他仍有爱意,可是要轻易原谅又心有不甘,毕竟当初,她真是全心全意的爱着他,谁知他竟然误会她的感情,将爱他的一颗心狠狠撕裂! 有时她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就如向瑶所说,因为他给了她放肆任性的空间,所以她就忘了该适度收手? 刁难也要有个期限。 那……那是说…… “那是要我装做没事样,照以前的方式跟他相处吗?”举棋不定的她问向瑶。 “这个嘛……”向瑶的视线角度有所改变。 “我也不知道。” 浓睫眨了下,像是在提点她,海容心怀纳闷的转过头去,眼前的景象让她在瞬间整个人仿佛被雷电兜头打下,意识一片空白。 要知道一个人的忍耐走有限度的。 他的忍耐到期了吗? 她微张着口,觉得喘不过气来。 “咦?那不是关夏彦?”后知后觉的谷晴讶异的低喊,“他旁边那人是谁?难道他交了新女友……”她慌得掩口,偷觑海容的表情。 回过神来的海容下意识调整了一下座椅角度,以免过一会儿就会经过咖啡馆的关夏彦瞧见她。 他的身边挽着一个女人,一个体态窈窕、姿容秀丽的女人。 那女人的个高,身形修长,跟他走在一块儿好适配,更别说两人似有夫妻脸,即使她身旁挽着男人,还是引起路过的男人频频回首。 若她也是个局外人,也忍不住想赞叹,多适合的一对壁人。 他既然有了新对象,以后势必不会再对她投其所好,不会再将柔情倾注在她身上,眼中再也没有她了吧…… 眼儿蓦地一酸,怕被瞧见的她慌忙低头偷偷拭去,这时,代表有客人进门的风铃声响起,海容自眼角余光瞧见五秒前才见到的衣着颜色。 他们进来了?她心陡地一惊。 他怎么带着新女友来到谷晴开的harerc咖啡馆? 他明明知道这个时候她几乎都会在这里喝一杯爱尔兰咖啡的呀! 他已经对她无感到不想理会她的感受了吗? “欢迎光……”谷晴一愣,“啊……呃……”结巴了。 “两个人。”关夏彦微笑道。 他偏头就瞧见别过脸去,以素手挡住粉颊,以为这样就不会被发现的海容。 “那……你们要坐……”谷晴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想着要安排到哪一桌,离海容最远。 “我们就坐那吧。”他指着海容与向瑶的那桌。 “呃……那个……那里有人了……”谷晴的舌头完全打结。 “没关系。”向瑶抬首,给予超级友善与欢迎的微笑,“还有位子。” 天啊!瑶瑶啊,你在搞什么鬼啊?谷晴慌里慌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听到向瑶首肯,海容的心都凝了。 “既然没将人家当一同事,他有新女友也不关你屁事。”向瑶低声在海容耳旁道。 她并不是真的不把他当回事,她只是……只是想自他讨好的举止中,来确定这个男人是真的爱着她,而不是因为对她心怀愧疚,所以才在嘴上说爱。 连续的打击让她对自己好没自信,就算他夜里搂着她,一次次的说着“我爱你”,她还是好怕哪天会突然转成“你不配”! 她真的被这三字魔咒给狠狠束缚,挣脱不开。 而终于,他对她的耐性告罄,不想再陪着她了…… “容,”关夏彦的低柔嗓音唤醒胡思乱想中的她,“我就猜你在这儿。” 海容深吸了口气,强按下内心的波动,逼迫自己扬起僵硬的微笑,抬头迎视朝她们走来的“天作之合”。 “下午安。”她打了招呼,希冀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平常。 明知她在这,还刻意带女人过来,是来向她耀武扬威,还是来声明他对她的任性已到了尽头,再也无法容忍,两人亦已难回到从前? 见他殷勤的替“新女友”拉椅,她再也无法忍受的站起身。 “我该回去了。”将剩余的咖啡一口钦尽,推椅欲离开时,脚踝不慎绊着了椅脚,人竟跌倒了。 “噗。”她听到秀气的笑声。 是新女友在讥笑她吗?她难堪得涨红了小脸。 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肩,“有没有摔伤?” 不要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同她讲话! 海容气恼的甩开他的手,“要你管!” 她狼狈的抓着椅子站起,关夏彦一把抓住欲逃走的她。 “我特地带我姐姐过来见你,你好歹先打声招呼才走。” 她愕愣回头。 姐姐? 惊愕的视线转往外型秀丽,笑起来十是十妩媚的“新女友”……不,那不是他的女友,是姐姐! “可是她看起来比你年轻,我还以为……” 关夏彦的姐姐关颖玥笑得更让人心醉神迷了。 “你以为?”他微挑浓眉。 “没……没什么。” 她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去。 她不说,答案他亦了然于心。 他真是单纯带关颖玥过来与海容认识,在一开头就该点名她的身分,刻意的保留与沉默,就是想采海容的反应。 这段时日他任由她与他抗争,偶尔用点小伎俩让两人之间有了亲密的接触,但她早晨一醒来就翻脸不认人,彷似前晚的一切是南柯一梦。 她的心明明就还在他身上,偏就固执得紧,说什么也不肯原谅他。 是他亏欠在的,他愿受其刁难,但有时候他也想看看她表现出真心的样子,别老是让他演独角戏。 刚好跟他好长一段时间不曾联络的姐姐突然来找他,姐弟俩难得将心中盘踞多年的心结说开,他也突发了这个想法,想小小欺负海容一下,看看她会不会担忧,害怕他被人抢走。 可当他看到她窘迫、惊诧、失落的神色,还有她眼睫上未揩净的泪珠,让他又忍不住心疼了。 唉唉,还是继续让他扮演被“欺负”的角色下去吧,谁教他舍不得呢! “我姐姐虽然看起来比我年轻,不过大我两岁。”他拉着海容上的一步,“关颖玥。”他再对关颖玥道,“姐,我女友。” 他是特地来将她介绍给他姐姐,以女友的身分吗? 纵使她对他刁难了这么久,他还是不肯放弃,愿意爱她? 海容咬住唇,低声道:“不要太宠我。”别真的把她宠到无法无天,脾气越来越差,也越来越不讲理。 “什么?”关夏彦不解她天外飞来的一笔。 小手轻动,柔柔握上他的手,朝他甜蜜一笑。 他一楞,这样的美丽笑颜不知多久未出现过了。 “姐姐,你好,我是海容,夏彦的女朋友。” 五指霍地插入她的指缝间,紧牢的程度,简直是古代的夹指酷刑。 “喂,会痛。”她低声嘟囔。 “我不会放。”他要把她抓得牢牢的。 “你可以换个地方。”就是别夹她的手,真的好痛耶! 关夏彦恍然大悟的一笑,改搂住她的腰,在关颖玥站起身来时,声调略微高扬,弯扬的嘴角深陷。 “我女友,海容。”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