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未婚妻》 第一章 【第一章】 凤媛小学,是首屈一指的贵族小学,享誉全国,在那儿上学的都是一些名门望族。 特别是二年三班,里面的学生不是政客要员的直系血亲,就是商界大佬的掌上宝贝,长大后个个都是国内举重若轻的人物,每一个都得罪不起,却又或多或少有些小姐、少爷脾气,难驯得很,幸好教他们的是重金聘来的苏静,一个看上去温柔美好的女孩子,却深谙小孩子的心理,糖果和鞭子兼施,把这些又高傲、又别扭的小孩子驯得服服贴贴的。 据说,她主修幼童心理学,刚从国外名校学成归来;据说,她其实已经三十五岁了,只是那张娃娃脸,让她永远像一个长不大的女学生;据说,她有段黑暗的过去,是浴火重生的凤凰。 她从来不谈自己的事,小孩子们更不会去问,毕竟重点是,这个美丽,亲切的老师确实给他们带来了从来没有过的欢乐和理解,所以他们都尊敬并且喜欢她。 时值冬天,外面积了一层白雪,大家在外面几乎玩疯了,连班级里最注意仪态的木叶汐和杜非烟,也卷起了袖子在一旁堆雪人,头发上飘满了晶莹的雪花。 苏静老师拍拍手,玩得热火朝天的小孩子们立刻停下了手。 她微笑着出了一项别出心裁的作业,“耶诞节快到了,这是一个充满祝福的节日,我相信大家的爹地、妈咪,一定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精美的礼物,可是还是有好多小朋友会因为收不到圣诞老公公的礼物而伤心;所以,这次我出的作业是,不管用什么方式,请大家带给育幼院的小朋友,一个快乐而充实的耶诞节吧!” 育幼院?杜非烟与木叶汐面面相觑,其他的小朋友也是大同小异的疑惑表情。 苏静走过去一边用树枝给雪人装上一弯厚厚的嘴,一边道:“育幼院是那些爸爸、妈妈不在他们身边的小朋友生活的地方,他们很寂寞呢!” 善良的木叶汐,大眼里流露出同情的光芒,连高傲的杜非烟也动了恻隐之心,小脸上不再是全然的骄傲自负,这两个孩子,拥有一颗善良温柔的心。 苏静从口袋里掏出卡片,分别递给每个小朋友,“这是麦莎育幼院,里面有好多孤单的小朋友,希望你们能在耶诞节的时候带给他们快乐!” 木叶汐连连点头,杜非烟则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权当答应了。 耶诞节的那天,下了几天的雪居然停了。 杜家的庭院走的是欧式的贵族奢华风,披上那纯白色的雪纱衣,像一个半遮半掩的优雅女子,美好得不像真的。 宁雨锦帮杜非烟戴上一个银白色的精巧皇冠,“好了,我的小非烟不管穿什么都好看。”她越看越得意,嘴角不住地往上扬,“来,美丽的小天使,先给妈咪亲一个。” 小非烟的脸却往后躲,“妈咪,等一下,云哥哥上来了。” 宁雨锦转头,果然,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少年走进来,眉目清俊、气质高华,有一种宠辱不惊的淡定,如果是生在古代,一定就是那种名门贵胄之子,他是杜家收养的义子,杜非云。 “非烟,你的客人快到了!”他走过来,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好漂亮的小天使,请问我有荣幸邀请你一起下去吗?” 杜非烟的小脸红了,“云哥哥,你等我一会儿。”说完,就把宁雨锦拉到了一个较远的地方,凑近她耳边悄悄道:“妈咪,对不起,我要把耶诞节的第一个吻给我最喜欢的云哥哥。” 宁雨锦故意露出伤心的表情,杜非烟也感到非常抱歉,撒娇道:“我亲完云哥哥,马上亲妈咪,妈咪不要伤心哦!在非烟心里,妈咪是第二喜欢的人。” 果然是“女大不由娘”,宁雨锦微笑着问:“那爹地呢!” 杜非烟扳起小手指,“云哥哥是第一个、妈咪是第二个,小汐是我最好的朋友,第三个;那么爹地……一、二、三……就是第四个!” 宁雨锦想到那个整天板着脸,一看到非烟,脸上却会笑成一朵花、把女儿当公主养、对女儿百依百顺、放在手心怕飞了、放在口里怕融了的丈夫的排名,居然足足比自己大两位,她顿时觉得心理平衡了,自己在非烟心里,其实还是蛮有地位的嘛! 她朝养子杜非云招手,“非云,今天我和你们爹地,都不参加你们小孩子的活动了,你和非烟要好好照顾那帮小客人哦!” 那个一直静静微笑、静静倾听的少年点头,“非烟,准备好了吗?” 杜非烟跑过来主动牵起杜非云的手,“我好了,妈咪,再见。”然后,兴高采烈地拉着杜非云跑下了楼梯。 瞧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宁雨锦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典型的贵族式别墅,进到前庭,小径蜿蜒,两旁流觞曲水、假山嶙峋,浑若天成;现在正是寒冬季节,枝叶萧条,却被人工装饰成美丽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糖果和七彩灯泡,一闪一闪,如同星辰,别具匠心。 育幼院的小朋友们,几乎个个都雀跃得像小猴子似的,又蹦又跳,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只有一个男孩目不斜视地走着,但他却又放慢了速度,等着那些一路停停走走的小朋友,所以,他仍然位于人群中央,并不显得突兀。 而且有时几个小朋友,把他们发现的新奇东西指给他看,他也会微笑点头,好像他对那些东西也非常感兴趣似的。 杜非烟却一眼就看到了他;有些人周围似乎存在着磁场,能不由自主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男孩正好也抬起了头,他的眼睛非常漂亮,眼角微微上翘,眼瞳漆黑,如同白水池里的两颗黑珍珠,折射着银白色的雪,泛着幽深的冷意。 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近在咫尺的主屋,似乎也看见了站在门前迎接他们的杜非烟,眸色很黑、很黑,能遮掩所有的情绪。 杜非烟不知为什么,松开了杜非云的手,慢慢地走了下来。 小朋友们的目光全集中在这个好像从天而降的天使身上,她戴着漂亮的皇冠,全身都用蕾丝点缀着,袖子还是超级可爱的泡泡袖;而且,她长得好漂亮,粉嫩的一张小脸,大大的眼睛,小嘴红红的,像一颗甜甜的草莓。 一个小女孩突然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她怯怯地问:“你是天使吗?” 杜非烟一愣,“不是。” “我知道了,那你一定是公主了!”小女孩好像觉得自己猜对是一件自豪的事情,高兴地笑了起来,四周的小朋友也开始起哄。 杜非烟把目光从那个沉静的男生身上拉了回来,看向刚刚问话的女孩,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女生,五、六岁的样子,一张脸长得很是清秀,看上去干干净净的,很讨喜的样子,只可惜,她穿得却不怎么样,杜非烟觉得自己家里的餐桌布做成的衣服,都比她穿得要像样多了。 小女孩却完全不知道杜非烟对她的评价,依然笑容灿烂,单纯得惹人怜,“你好,公主,我叫孔可可,你好漂亮,我好喜欢你。” 连一向挑剔的杜非烟,也喜欢上了这个快人快语的可爱女孩。 “我不是公主,我叫杜非烟,是这里的主人,欢迎大家来玩,祝大家圣诞快乐!” 孔可可用另一只手拉拉那个有着漂亮眼睛的男孩子,“童哥哥,非烟的嘴好红、好小,很像草莓,不知道是不是甜的,你亲一下好不好?” 亲?杜非烟反射性地想逃,却为时已晚,一个黑影压了下来,一只手甚至闪电般地按住了她的小脑袋,阻止了她的逃跑;一种淡淡的、很好闻的味道,充盈了她的鼻尖。 杜非烟瞪大了眼,小手乱晃,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双薄唇印上了自己的。 男生的眼也睁着,鼻尖对鼻尖、唇贴唇,两人的眼睛也只差了几公分,那样的距离,她甚至能听到男生略带急促的呼吸声,能看见黑瞳里那个小小的自己。 有淡淡的异样飘入了心里。 “记住,我叫成童。”他贴着她的唇瓣说,随即松开了手。 孔可可期待地问:“童哥哥,甜吗?” 成童微微敛下眸子,“没什么感觉。” “啊?”小脸上顿时涌现失望,孔可可对非烟道:“原来你的嘴不是草莓啊!院长爷爷给我们看过草莓的照片,好漂亮,他还说,草莓很甜、很甜,甜得会给我们幸福的感觉,我好想吃,但院长爷爷说草莓好贵,我们买不起。” 杜非烟只是傻傻地听着。 她不明不白地被夺了初吻,原因竟是一个女生想知道草莓的滋味! 漫天的委屈一时涌上,眼睛好像也痒了,杜非烟拚命地眨眼,突然狠狠地推了一把眼前的男生,不顾一切地朝主屋跑去。 “非烟?”一直在外观望的杜非云,不明所以地拦住拔腿飞奔的杜非烟。 杜非烟第一次对哥哥发了火,她用小拳头用力地捶着杜非云的胸膛,“他们欺负我,你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眼睛越来越痒了。 “大家把我们的小公主围在中央,我看不到啊!”温文尔雅的杜非云不闪不躲,承受着非烟的火气,“大家都是朋友,今天是耶诞节,或许大家跟你闹着玩呢!你想想,在我生日的时候,你是不是会故意把哥哥的鞋子藏起来?” “这个根本不同嘛!”不要把她当小孩子耍!她藏哥哥的鞋子,是因为她把礼物藏在了哥哥的鞋子里,想给他一个惊喜,他们却完全是在捉弄她! 伤脑筋啊!妹妹越来越不好拐了,可是,非烟是那种很注意礼仪举止的人,他们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让她把所有的淑女礼仪都忘了? 他抬起头朝人群望去,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第二章 男孩子面容俊秀,年纪虽小,却自有几分从容沉稳的气度,深沉的眸光从一开始,就目标明确地落在杜非烟的脸上,看到她赖在杜非云怀里的模样,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 小女孩好像有些吓坏了,脸色白白的,“对不起,非烟,我不知道你会生气,你不要哭好不好?不然,你也亲一下童哥哥?” “不要!”她又不是傻瓜,干嘛三番两次地让人占便宜? 杜非烟对着孔可可大喊:“还有,我没有哭,我才不会为了你们这种人哭呢!”她高高地仰头,努力想把那些不听话的液 体收回去。 你们这种人?成童的眼色冷了下来。 孔可可年纪小,不懂杜非烟话里的伤人,却也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吼吓出了眼泪;她紧紧地拉着成童的手,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杜非烟倔强地抿唇,水眸晶灿灿的,亮得非同寻常。 杜非云当然清楚杜非烟的个性,她是气过了头,有口无心,现在铁定后悔了,死要面子的她却又不肯道歉,心里一定很难受;他向成童和孔可可笑了笑,抱起了非烟,“非烟,你不是准备了很多小礼物要送给大家吗?快去准备一下吧!我在这里招呼大家。”适时地,给了杜非烟一个台阶下。 杜非烟抬头望向这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俊美少年,咬咬唇,突然抱住了杜非云的脖子,在他的唇上重重地亲了一口,不敢再看他,她跳了下来,一溜烟地跑进了屋里。 她的第一个吻,应该是给云哥哥的。 杜非云尴尬地笑笑,“非烟就是这种个性,她不是故意的,你们就原谅她吧!”说着,他朝大家招手,“都进来吧!外面冷,我们准备了好多小点心呢!” 小朋友心里哪里装得了太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听有好吃的,立即一窝蜂地涌了过来,连孔可可也停下了哭声,期期艾艾地问:“有草莓吗?” 杜非云含笑点头。 “那我们进去吧!童哥哥。”孔可可晃晃成童的手。 成童神色很奇异,好像过了很久,才意识到孔可可的存在,孔可可一脸兴奋,他终是不忍扫她的兴,举步朝屋内走了进去。 走进屋内,从天花板上垂落的水晶吊灯,由波斯进口的顶级沙发,超大荧幕的液晶电视,以及茶几上,餐桌上数不胜数的小点心、小水果,让孔可可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走了,不知不觉中松开了成童的手,与小伙伴们一起在这个像白雪公主城堡一样的大房子里,开始了自己的探险之旅。 成童倒是落了个轻松,他朝四周一看,却不见那个打扮得像个洋娃娃的女孩,而那个俊秀的白衣少年,微笑着走入一间不太引人注目的小隔间,成童皱了皱眉,竟然鬼使神差的跟了过去,门没关,露出了大概十公分左右的缝隙。 成童随便看了一眼,满目具是各色的娃娃和别致的玩具,大概是小女主人的玩具间;育幼院的孩子们,唯一的玩具就是自己用泥土做的娃娃,相较之下,这实在是太过奢侈了。 没有看到想看的人,成童也觉得无趣,正要举步离开,一道娇柔如莺的嗓音飘入了耳里。 成童的脚步顿住。 “云哥哥,我们把娃娃都送给他们,好吗?” 白衣少年摸摸杜非烟的头,“这些可都是爹地送给非烟的礼物呢!非烟以前不是很喜欢吗?如果非烟真的很想送礼物给大家,哥哥马上叫人去买。” “不要了。”杜非烟很随意地望了望那些美丽的娃娃,显得兴致缺缺,“爹地答应我,会给我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bjd娃娃,这些已经不是最好的了,我不要了。” 不是最好的,就不要?成童喃喃,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非烟,它们都很漂亮呢!”杜非云还在试着说服骄蛮任性的妹妹。 “不要就不要!”杜非烟耍起小孩脾气,“我只要最好的,云哥哥,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男生,以后,非烟只当你的新娘。” 杜非云拿这个被宠坏的妹妹实在有些无可奈何。 成童的脸色再也不复初时的漫不经心,绷着一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他快步走开。 我只要最好的!他走得极快,但杜非烟的话却如同附骨之蛆,怎样也无法从脑海里除去。 晚餐很丰盛,多半是育幼院的小朋友们,闻所未闻的珍馐海味,特别是长长的桧木餐桌中央,那一只从美洲空运过来的野生火鸡,成功把大家的好奇心引到了最高点;在小朋友们的翘首企盼中,杜非云笑着招待大家随意坐好,然后开动。 很多小朋友们只想着大快朵颐一番,也没注意到餐桌上少了谁,孔可可却发现了那个漂亮的公主姐姐,没有和王子哥哥在一起,她想问童哥哥,却不经意望见一向波澜不惊、亲切随和的童哥哥,表情阴郁,手里持着刀叉,却并不开动,目光静静的,好像在想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那样的童哥哥变得好陌生,她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无助的恐慌感。 倒是成童发现了她的注视,扯出一抹笑,站起身替她取了一些火鸡肉,“吃吧!很好吃的。”然后,他好像也恢复了正常,姿态优雅地开始用餐。 直到大家把餐桌的食物风卷残云般地洗劫一空后,杜非烟才姗姗来迟,她推着一辆大型的玩具车,车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瞧见桌上的一片狼籍,小小的眉心微微地皱了一下,小朋友们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玩具车上了,只有成童,他注意到了她的不悦。 豪门贵族的小姐,大概从来没有看过这样混乱不堪的餐桌礼仪吧?他冷笑着想。 杜非云一挥手,召来几个佣人收拾残局,他走到杜非烟身边,小朋友们早就按捺不住,一哄而上,把他们两人连同玩具车,通通围在了里面。 成童没有进去,他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人群中传出杜非云清越的嗓音:“这是送给大家的耶诞节礼物,大家随便挑,希望大家喜欢。” 人群顿时乱成一团,为了抢夺礼物,大家似乎都使上了吃奶的力气,拚命地朝一个中心点涌去;突然,传来一声女生的尖叫,成童皱眉,霍然站起,大家可能都抢到了礼物,抱着战利品心满意足地散了开来,他没有阻碍地快步走入中心。 锐利的目光也毫无阻碍地搜索到了目标。 杜非云显然很疼妹妹,仔细地护着杜非烟,几乎护得密不透风,杜非烟钦慕地望着哥哥,笑容灿烂而美好,脸上找不到一丝惊慌失措的痕迹。 显然,尖叫声不是她发出的;成童垂下眸子,转身就要离开,一只怯怯的小手拉住了他,他停住,回首,是孔可可,满脸泪水,眼睛红通通的。 “怎么啦?”他想,他知道是谁发出惊叫了。 孔可可指指怀里的两个布娃娃,抽抽噎噎道:“我只能拿到这个,我想要那些好漂亮、好漂亮的娃娃,我要娃娃……” 成童这才注意到她怀里那两个娃娃,一男一女,好像是手工做的,技术却很拙劣;他抬眸扬眉,望向杜非烟,不说话,却分明传出一个讯息,大方得体的杜大小姐,怎么好意思把这种破烂拿来充数? 杜非烟直接走到了孔可可面前,一摊手,“那把它还给我吧,我给你一个漂亮的。”美丽的眸子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孔可可将信将疑地递出了娃娃。 成童隐隐明白了一些,他拦路截住,两尊娃娃就落入了他的手中,“抱歉,杜小姐,送出的礼物哪有收回之理?恕不奉还。” 这个男生太可恶了!为什么总是要和她过不去? “我没有想收回,可可也说了,她想要一个漂亮的娃娃,我只是交换一下而已!”杜非烟的语气实在有些冲。 杜非云漾着歉意的笑容走了过来,“这是非烟在去年暑假做的手工娃娃,她本身没什么耐心的,为了做这两个娃娃,整个暑假,她却闭门不出,失败了无数次后,才有了这两个成品;她说,这就是她和他未来的丈夫,对非烟来说,这两个娃娃,意义非凡;可是,后来也不知怎的,娃娃居然找不到了,非烟还伤心了很久,没想到原来混在这里面。”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孔可可把自己唯一会的,童哥哥教了三天的一句诗背了出来,却正好应景。 杜非云微微惊讶地挑了挑眉,笑道:“成童,连可可也不在意了,你就把娃娃还给非烟吧!如果非烟冲撞了你,我代表她向你道歉。” 成童冷笑道:“是谁说只要最好的东西?就凭这两个娃娃的破烂程度,恐怕连回收站也不要,杜大小姐又何必放在心上?” 杜非烟握紧了小拳头,“你偷听我们讲话?” 成童并不回答她,拉着孔可可的手道:“多谢杜家的招待,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把娃娃还给我!”杜非烟在后面大喊,好像要追出来,杜非云却拦住了她。 成童面无表情地走出了主屋。 孔可可恋恋不舍地望了望美轮美奂的城堡,又望了望童哥哥拉住她的手,突然间破涕为笑,虽然得不到漂亮娃娃好可惜,但只要童哥哥喜欢那两个娃娃,她就也喜欢。 何况,一到这里,童哥哥就变得好陌生,她不要再来这里,不要童哥哥变得陌生。 外面天幕已是漆黑,而成童的眸色也极黑,黑得发亮;手里紧紧地抱着两个拙劣的布娃娃。 崔吉森阖上原文书,抬头,对床的成童却依然保持着他半小时前看见的姿势,左手支着下巴,右手举着两个不知道从哪个垃圾桶捡来的娃娃。 “喂,发什么呆?” 过了好一会,成童才指着自己道:“你叫我?” “除了你,这里还有别人吗?” 成童却又垂下了头,目光落在布娃娃上。 第三章 崔吉森冷冷道:“你自从回来后就很不对劲,喂,你不会把三魂七魄掉在那里了吧?” 成童却不回应,在崔吉森以为他准备沉默到天荒地老的时候,他突然道:“吉森,你愿意跟我离开这里吗?” “什么意思?”崔吉森的黑眸飞快地闪过一道光。 成童淡淡道:“你懂的,我跟你说过我的身世。” 崔吉森的目光也滑向了那件自己在耶诞节收到的礼物上,拳头握紧又松开,终于缓缓道:“成童,你既然敢回去当你的大少爷,我又有什么不乐意的?” 成童抬头,黑眸亮如晨星,“那好,你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就会离开这里。” 杜非烟,你既然要最好的,我就做最好的给你看;但你真的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吗? 成童望着手里两个拙劣的布娃娃,它们相依相偎,在明亮的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仿佛有了生命。 【第二章】 宁雨锦狠狠地瞪一眼年仅半百,但依然风流英挺的老公,努努嘴,示意自己犯了错就自己去收拾,休想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人前威风无限、摆摆脸色就能让人闻风丧胆的一家之主,杜凯胜脸色灰败,他用手擦了擦额头上不断沁出的冷汗,偷偷上抬的视线,恰好望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正百无聊赖地用叉子在已经搅得一团乱的蔬菜沙拉上,又动了那么一下下。 不能再逃避下去,他已经把早餐时间延后了两个小时,把宝贝女儿的耐心耗完,就真的不好办了。 在老婆大人鼓励的眼光中,杜凯胜终于颤颤巍巍地开口:“非烟,晚上早点下班,成家的那个孩子想跟你吃顿饭,他们已经约了好几次了,我真的没办法拒绝,非烟,不然……” 果然是这件事! 杜非烟重重地戳了一下几乎已经成为一团绿泥的沙拉,努力保持微笑,“爹地,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我只喜欢云哥哥,我不会跟其他的男人一起吃饭,关于我和云哥哥的事情,你们不是一向乐见其成吗?” “这个是没错,但……”在女儿“亲切温柔”的注视下,杜凯胜支吾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宁雨锦也对自己的丈夫绝望了,看到他如今畏畏缩缩的懦夫相,谁能想像他在公司商场上,呼风唤雨的威风模样? 不再指望他,宁雨锦挑高柳眉说:“你和成家是指腹为婚的关系,当年他们家出事没了男孩子,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非云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品性、才能我们都一清二楚,既然你喜欢他,我们不阻止;但现在成家不仅有了一个才学容貌皆上乘的少爷,还主动提起了当年的婚姻,我们哪有拒绝之理?” 虽然这个指腹为婚似乎非常儿戏,好像是在一次商业合作的庆功宴上,杜凯胜随口扔出的一句玩笑话;他们不以为意,但人家却当成了一回正经事,现今甚至煞有其事地找上门来,杜凯胜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一不二,哪有自打嘴巴的道理? “妈咪……” “成家少爷不是那种靠祖产过活的二世子,他在高中时期就和好友创立了一家公司,如今已成气候;一年前,他又接手了父亲的成氏集团,一人身兼二职,却依然把两家公司治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还把成氏集团推向了一个高峰;你不要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非云上,有空的时候多和其他人交往,你就可以知道,非云和成童,到底谁是名门闺秀择婿的第一人选?”非云自然是个好孩子,但成家少爷也毫不逊色,她只希望女儿能够客观看待事情。 “在我心里,只有云哥哥是最好的。”杜非烟不为所动,固执己见。 宁雨锦缓和了语气,软硬兼施,“非烟,妈咪心里有数,你可以先跟成家少爷试着交往一下,如果真的没有感觉,妈咪也不会强迫你的,毕竟女儿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杜凯胜连连点头。 杜非烟咬着嘴唇不说话,静默了一会,突然拎起包包往外走。 宁雨锦也不阻拦,“也该去公司了,非烟,今天中午非云有个相亲,在公司旁边的饭店里,你如果有时间就去看看,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儿,是不是配得起我们的非云?” 杜非烟猛地扭过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们给云哥哥介绍女人?” 杜凯胜立即垂下了头,避开女儿的质问,被逼到前线的宁雨锦恨得不行,暗地里狠狠地扭了一把丈夫的大腿,他自知理亏,也不敢出声,只能默默承受。 等到心里的火总算降了一点,宁雨锦缓缓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非云也是快要三十的人了,有些事情也得考虑一下了;要不然到时你看上了成家少爷,让非云何去何从?” 当时的杜大小姐从未想过,为什么每个人在她面前都是“成家少爷”、“成家少爷”地叫,从不提起成家少爷的真实名讳,后来,她才发现原来一开始自己就跳进了一个圈套。 杜非烟星眸里火星闪动,一字一句地强调:“云哥哥是我的。”说完后,不再瞧父母的神色,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 不知什么时候,杜凯胜抬起了头,“锦儿,你说得是不是太过份了?” “不要把责任撇得那么干净。”宁雨锦加重了手劲,没有女儿在场,杜凯胜也不再强忍,痛得龇牙咧嘴直哼;宁雨锦笑着松开了手,“活该!” 杜凯胜苦着一张脸,没有心情与娇妻打闹,“你那么说,非烟一定生气了,她会不会好几天都不理我?” “你很担心非烟不理你?”宁雨锦笑得好温柔。 “嗯……唉,都是我的错,当时跟什么流行、学人家指腹为婚,还顾全面子不肯主动撤销婚事,简直是把我的宝贝往火坑里推!”杜凯胜一个劲地自我埋怨。 宁雨锦温柔地道:“不是你的错,而且我相信非烟并不是真的喜欢非云,在她眼里,非云是最好的男人,最好的选择,所以理所当然地,她以为自己喜欢非云,因为,她只喜欢最好、最棒的东西。” “喜欢最好的东西?”杜凯胜怔怔的。 “对,怎么说呢?非烟被宠坏了,从小,你什么都依着她,几乎想把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养成了她眼高于顶的性格!你瞧,非烟用的哪一样东西,不是最顶尖的?衣服、首饰、皮包、车子……” 有一个对自己百依百顺、宠到天边的老爸,对非烟而言,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杜凯胜正经八百地辩驳:“她生在杜家,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公主,就应该拥有最好的一切。” “我没有说不应该。”宁雨锦及时地转移话题,决定不跟这个有恋女儿情节的男人一般见识,“我的意思是,非烟对非云,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何况,成家的那个孩子,成童来找过我。” “他找你做什么?”杜凯胜拉起警报。 他决定跟成家的人断交,断交之后,违约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反正他是商人,无奸不成商,信用更是负值,不管如何,他再也不想勉强宝贝女儿一丝一毫了。 “他希望我们把非烟交给他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如果非烟还是坚决反对这桩婚事,他也不再执着,主动放弃婚约。” 他好像猜错了,“小鬼不是来催婚的?”杜凯胜怀疑地问道。 “嗯。”宁雨锦肯定地顿首,“他是一个好孩子,我相信,他才能给非烟真正的幸福。” “你答应他了?” “对。” “非烟会不会不高兴?”他关心的重点永远只有一个。 宁雨锦又笑了,笑容又美丽、又温柔,“不会,我知道你是个死脑筋,说了那么多,你也不见得明白了多少;我只跟你说一句,非烟不会生气,你也不用因为担心她生气,而跑去和成家断交。” 不愧是他同床共枕将近三十年的发妻,居然看出了他的打算。 杜凯胜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雨锦的话,如同一颗定心丸,让他的心宽了、笑容也冒了出来,瞬间展现了成熟男人无人能挡的魅力,“谢谢你啊!小锦,听你那么一说,我真的没什么好担心了。”他家老婆从来不会信口开河。 “是吗?”宁雨锦的笑越发温柔甜蜜,“凯胜,你不觉得你忘了担心最重要的事了吗?” “还有什么?”杜凯胜的笑容隐去,表情变得凝重万分,“难道说,非烟不会喜欢上成童?还是说,成童是个见异思迁的薄情人,不值得托付终身?” 说来说去,只晓得围绕女儿打转!火气一分分地上升,吞噬了她为数不多的自制力。 温柔面具破裂,宁雨锦猛地一拳击向杜凯胜的肚子,“杜凯胜,你最应该担心的是,我会生气!我忍你忍了二十多年了,你不仅不思悔改,还给我变本加厉,我有那么好唬弄吗?” 杜凯胜却一脸茫然,“小锦,你生什么气啊?” 反正女儿的终生大事也差不多搞定了,宁雨锦认为自己不用再忍下去,她又狠狠地扭了他一把:“杜凯胜,你还好意思说人家是薄情人?你才是当之无愧的薄情人!从现在开始,我要跟你分居,分居、分居!” 杜凯胜觉出不妙来,霍然起身,一把拉住宁雨锦的手,“好好的,你闹什么分居?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 宁雨锦冷笑,学女儿一字一顿道:“我没闹,一个月为限,如果到时你还没想明白我为什么要跟你分居,我劝你也别想了,我们直接离婚!”说完后,也不管那个顿时石化的男人,她甩开他的手,到楼上收拾行李去了。 今天莫非真是愚人节?杜凯胜茫然地望向天花板。 好好的一个上午,被爹地耽误了两个小时,杜非烟驱车赶到公司时,发现已经到了中午,她停好车子后,连公司也来不及进,直接进了隔壁的饭店。 第四章 她是这里的贵客兼常客,一进门,训练有素的领班就迎了上来,“杜小姐,有什么需要服务吗?” “杜非云在哪个包厢?” 领班立即上前领路;看杜小姐的这个架势,要不是清楚杜先生是她的哥哥,他还真怀疑她是来捉奸的呢! 把杜非烟领到目的地后,领班刚要告退,却被她唤住了脚步。 包厢门没关,杜非烟却还是敲了敲门,直到听到一声清越的“请进”后,她才推门进去;里面对坐用餐的两个人,男的俊、女的俏,正抬眼望她。 杜非烟却不在意,迳自走到杜非云身边挨着他坐下,才朝对面的美人露出一个示威性的笑容。 杜非烟不疾不徐地从包包里抽出一张白金卡,递给随侍一旁的领班,“今天我买单。”管你是何方神圣!容貌、气质、财力、身份,每一样我都要你相形见绌、自卑不已! 杜非云似乎没有瞧见杜非烟的小动作,对非烟的到来,感到很高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杜非烟笑着不答反问:“云哥哥,你不为我介绍一下吗?” 杜非云正要说话,那个一直到现在都面不改色、看着杜非烟搞鬼的美人,缓缓开口了:“杜小姐,幸会,我叫成媛,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将成为我的嫂子。” 杜非烟的脸色变了,“你是成家的人?” “对。”成媛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唇角,说不出的优雅美丽,相比于嚣张骄傲的杜非烟,她更像个女强人,更冷静、更理智。 “我不会嫁到成家去的。”杜非烟冷声道。 “非烟,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杜非云向成媛歉意地一笑,成媛耸耸肩作出不在意的姿势,两个人隐隐之间的默契,让杜非烟更是火大。 她再次重申:“我不会嫁给成家少爷的,我要嫁给你。” 成媛笑了,很淡然的笑容;杜非云也笑了,笑容微微有些无奈。 “非烟……”他用那种拿小孩子耍泼无可奈何的眼神望着她,“不要无理取闹,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一边又转向成媛,“你不要介意,非烟比较孩子气。” “无所谓,我明白你对我的心意就行。” 成媛摊了摊手,充分体现了她的知书达理、宽容大度,“你们兄妹是不是有要事相商,不然我先走一步?”她作势要起身。 “不用了,小媛。”杜非云毫不避嫌地按住她的双肩,把她按回自己的座位里,“非烟大概是来看看未来的嫂子,呵呵……非烟,记得回去跟妈说,我很感谢她的安排。” “是啊,若不是宁伯母,我还不晓得学长原来住在这座城市啊!” 杜非烟睁大着双眼,呆若木鸡地望着两人在她面前一唱一和。 什么学长?他们两个今天不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表现得这样亲密?为什么…… 活了二十三年,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意气用事、一无所知的孩子。 “非烟,以后我会和小媛交往,你也定定心,试着跟成少爷相处一下,可不能再说什么‘不嫁给成家少爷要嫁给我’这样的任性话了啊!” “呵呵,非烟只是开玩笑,你还跟她一般计较!”优雅的女人勾起唇角,眼神清澈而理智。 不想再在那个好像一切皆在她的掌握中、永远高高在上的女人面前出丑,杜非烟抛下一句:“嗯,我确实是在开玩笑,祝你们相亲愉快!”随即走出了包厢。 一步一步地,挂着骄傲的笑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饭店。 所以没有看见从侧门里出来的男人,西装革履,随意一站,便有渊渟岳峙的气势,“谢谢配合。”眼睛却牢牢地盯着杜非烟的背影,有晦暗难解的光。 杜非云低声警告:“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否则……” “你不会有机会的!”男人打断他,面容坚定。 领班追出来把白金卡还给杜非烟,本想客套地说句“下次再来”,忽然一闪神,又硬生生地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杜小姐的眼睛好亮,就像蕴满了泪水,不知道是真的流泪了,抑或是阳光的照射,他又望了望那个笔直优雅美丽的背影,摇着头,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风“呼呼”地吹过耳际,把披肩的长发吹得纷纷扬扬的,杜非烟仰着头,失去红润色泽的小嘴,固执地抿成一线;红色的法拉利呼啸着,朝一条未知的路线笔直地驶去。 也不知开了多久,杜非烟觉得自己的脸都被风吹干了最后的一丝水分,干巴巴的,难受得紧,她缓下车速,却不料车子猛然停在了路中央,懊恼地拍拍额头,杜非烟下车,才发现是车子抛锚了。 环顾四周,杜非烟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开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车子行驶的马路极窄,比娇小型的法拉利宽不了多少,马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现在正是秋天,一眼望去,足有一人高的金黄色高粱随风起伏,场面颇是壮观,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杜非烟啧啧称奇。 索性就丢下车子,杜非烟蹬着一双足足有三寸高的高跟鞋,踏上了田间小路;可能昨天下过雨,泥路湿湿的,一向有轻微洁癖的杜非烟却毫不在意,深一脚、浅一脚,走得不亦乐乎。 在飘着清香的空气中,某些忧伤的事情似乎暂时被抛在了脑后。 但好景不长,从来没有走过那么多路的杜大小姐,马上就吃不消了,脚麻麻的,像灌了铅似的;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放眼四下,满目皆是一人高的高粱。 刚才美丽无限的田里,现在却似乎鬼影幢幢,隐约的虫鸣,像极了小鬼之间的窃窃私语;心里慌了,不由得想加快脚步,两只脚却又不听使唤,只听一道清脆的崩裂声,杜非烟毫无心理准备,整个人都绊倒在了泥路上。 天更黑了。 杜非烟挣扎着爬起来,不幸中的万幸,高跟鞋虽然断了,脚却没有扭伤,她一手拎着高跟鞋,一手惯性地去摸手机,她摸了个空才想起来,手机忘在了车上;她转身回望身后,一片灰濛濛中,都是随风摇曳的高粱,严严密密地阻隔了她的视线。 杜非烟也懒得踮起脚尖作无谓的挣扎,她的速度虽然不快,一路上磨磨蹭蹭的,但走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以她现在这样的状态,又怎么能赶回车子那里去? 人倒楣起来,真是连喝口水也会塞牙。 杜非烟破罐子破摔,干脆一屁股坐到了柔软的田间小道上。 静下来之后,出门有车代步,从来没有走过这样长一段路的两条腿,立即向她发出了抗议,小腿硬梆梆的,触感与石头无异了;肚子也开始唱空城计,中午草草地塞了一些食物,早被胃液分解完毕;夜凉如水,晚风虽不大,吹在裸露的四肢上,还是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双手抱住屈起的膝盖,整个人蜷成一团,聊胜于无地想阻止热量被风带走。 抬眸望着寥落的辰星,她恍惚地想到,这次\真是糗大了! 冒冒失失地上门捉奸,还没撂下狠话,就被打击得溃不成军,最后只能落荒而逃,把自己流放到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苦、受难。 本来她或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但她却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以逃离的姿态,硬是让那一小点机率胎死腹中;或许在她难过万分的时候,两人正在某处甜甜蜜蜜地培养感情,你侬我侬,再无她插足的余地……这一次真是大大失算,输得一败涂地…… 自怨自艾了一会儿,她就受到了周公的召唤,明明又冷又饿,却抵不过层层袭来的困倦,眼皮像涂了胶水,再也睁不开,脑子也变得黏黏糊糊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要在这里睡,醒醒……会着凉的……”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一道低沉悦耳的男音在她耳边轻轻叫唤。 “好吵。”她头也不抬,反射性地挥出一掌,好像打到了什么东西,嗡嗡嗡的声音终于消失,还给她一个耳根清净;但没等她抓回溜走的几只瞌睡虫,一只手强行穿过她的膝窝,一阵天旋地转,她竟被拦腰抱了起来。 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眸,她只瞧见了一双发亮的黑眸。 真是的,这个男人的眼睛怎么可以比她还漂亮? 低低地咕哝了一句,瞌睡虫恋恋不舍地不肯离去,而男人的动作又非常温柔,偏高的体温驱走了胸口漫布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抱住眼前之人的脖子,在他怀里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露出毫不设防的甜美笑颜后,沉沉睡去。 男人眼神深沉地注视着她好几秒,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大步流星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夜色深浓,到了近处,才发现停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而后面则跟着一辆拉风的黑色悍马。 这个路痴,走了老半天,其实都在原地打圈圈,一直没有走远;幸好高粱是最好的障眼法,才让一路从饭店尾随而来的他,大大方方地停好车而不被发现,后来徒步跟踪也被当成了小鬼的窃窃私语,当时他听着她的自言自语,差点憋笑不住,泄露了自己的行踪。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两只手搭上他的肩,一只手拦住她的腰,支撑起她的体重,用另一只手打开车门,把副驾驶的座椅放平,才小心翼翼地把杜非烟放了进去。 突失温暖,杜非烟不满地哼了两声,两只纤手又从肩头滑到脖颈处,固执地环住某人的脖子,硬是让身长六尺的男人弯下腰,身子折叠成锐角。 迫于无奈,他只能任脖子上吊着佳人,晃晃悠悠地跨过换挡器,直接坐到了驾驶座上,对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女人又哄又骗,总算以她坐到他双腿上,抱着他的腰的姿势达成了共识。 他无奈地望着这个终于安份下来的女人,唇边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回去的路偏僻荒凉,人迹罕至,倒不至于窜出个交警半路拦截;于是就着两人同时坐在驾驶座上的诡异姿势,一路有惊无险,终于到达了一座远离城市喧嚣的小镇。 第五章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漆黑的双眸里,有势在必得的决心,“她到了,一个月为期,开始。” 这个拜托宁雨锦、杜非云和成媛串戏,气得杜大小姐离家出走的男人,便是成家少爷,成童,那个自十岁耶诞节起,就打定主意要杠上杜非烟的“未婚夫”。 被这样处心积虑的设计,杜大小姐顺风顺水的好日子,似乎要结束了…… 【第三章】 缓缓地掀开长睫,房间里黑压压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大脑尚处于罢工状态,见天色还早,杜非烟翻了个身,眼皮重新黏在一处,没骨气地又想向周公投降。 手无意间触及胸前的柔软,她猛地僵了一分钟,一个恐怖的念头闪过大脑,忙不叠地伸手往下确认,残忍的现实让流连不去的瞌睡虫一扫而光。 稍稍值得庆幸的是,身体上没有任何奇怪的不适感,应该只是仅仅被剥光而已。 杜非烟忍不住往被窝里缩了缩,双手抱住赤裸裸的身体,只露出两只力持镇定、却难掩慌乱的眼睛,在外面四处张望,查看敌情,等眼睛慢慢地习惯了黑暗,她才发现了床头的庞然大物。 “你是谁?”杜非烟满怀戒备的问。 成童睡眠本来就轻浅,兼之坐趴的姿势,让手臂血液不流通、身体不舒坦,闻声立即睁开了眼睛,甩了甩几近麻痹的手臂,把杜非烟的发问当成空气,直起身子,在墙上摸索了一会,找到目标后,轻轻一按,顿时房间里大放光明,一切都在明亮的光线下无所遁形。 杜非烟眯了会眼,待眼睛适应后,瞄见了床头边的目光慢慢上移,终于对上了那张俊美无伦的脸蛋,鼻子又挺又直,透出一种贵族般的矜贵;淡色的唇瓣偏薄,但唇线的弧度十分优美;眉毛不粗也不细,斜斜上挑入鬓,底下的两只眼睛,像是上天遗落的寒星,冰一般的清亮、海一般的深沉,美得不可思议,能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几丝浏海调皮地垂落眉间,给不苟言笑的俊脸添了几分人气,更增魅力。 “你醒了?”成童毫不在乎地任她放肆的目光恣意打量。 明知故问! 虽然他的长相俊美度与云哥哥不相伯仲,比起绅士风度,却是天差地远。 杜非烟不由自主地拉紧了颈窝处的被子,但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把他的话当成空气,闷声不吭地瞪起一双凤眸,用眼神质问两人所处境况的前因后果。 成童坦言:“是我带你回来的。” 瞥见杜非烟一脸“你有什么目的”的戒备时,淡淡解释:“我刚好路过,你抱着我的腿一直喊冷,我不能见死不救,又不知道你住哪,就只能把你带回来了。” 他抓准杜非烟睡得迷迷糊糊,记不住细微末节,理直气壮地信口开河、栽赃嫁祸。 杜非烟搜枯索肠,也只记得一双完美无缺的眼睛与面前之人相符,其他的记忆像是被瞌睡虫消灭得干干净净,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而男人说得又字字合情、句句在理,她似乎没有怀疑的道理,只能怔怔地道了一句“谢谢”,却又想起被窝里被脱得如同初生婴儿的身体,怒火伴随着羞恼,以光速回升,语气变回大小姐的责难:“我原本的衣服呢?” 成童指了指扔在床边当作呈堂证供的脏衣服,没有丝毫愧疚地认罪:“你的衣服也是我脱的,你该好好反省一下,难不成我能让一个在泥路上滚来滚去的泥人,随便爬上床?” “我没有滚来滚去!”杜非烟为自己叫屈;她顶多摔了一跤、坐了一会。 不过……她微微抬起头,目光在底下的衣服里逡巡,果然看见了女人的私密衣物,血液如同被泵加压,通通涌到了脸上,一张俏颜红霞满布,恼羞成怒地逼问:“那我的内衣呢,也脏了吗?” 成童无辜地抬起一边的眉,“我想看看你的身子。” 而事实却是,成大少爷本想用强,待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再细心调教;然而,他望着她纯净天真的睡颜,着实下不了手,最后冲出强劲冷水的莲蓬头成了他的最终归路。 杜非烟自然想像不到几个小时前,自己经历过的贞操之危;她被成童漫不经心、理所当然的调调气到全身无力、血压飙顶,她很佩服自己居然很能镇定地飘出一句:“为什么?” 成童忽然勾起唇角,面无表情的俊脸上露出了一分笑意,竟给了她如沐春风、拨云见日的惊艳之感,“因为你很美,我对你很有兴趣。” 被一个如此俊美有型、出类拔萃的男人赞美,饶是从小在各色赞美声中长大的杜大小姐,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眸;但一想到连自己都很少目睹的身体,曾没有一丝遮掩地曝露在他眼下,被他用那双完美无缺的黑眸,仔细打量品头论足,羞涩又立即变成了怒火,“不管你对我抱持怎样的心态,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都属于违法的行为!” 因为谈及敏感字眼,杜非烟的如虹气势降了八个调,像极了一只被拔光了爪子的小猫的叫嚣,无关痛痒;她也意识到自己目前的状况非常不利,赤裸着身体的现实,让她只能裹着棉被跟男人谈判,光是气势就输了一大截,最怕的是,男人心血来潮,又想看看她的身子,手无寸铁、又身无寸缕的她,岂非只能束手就擒? 当务之急,还是先弄一套衣服穿上,等她穿戴整齐,再好好跟他理论,讨回公道。 杜非烟的大脑飞速运转,手机落在了车上,包包更是遗落在饭店的包厢里,不过,上衣口袋里应该有一张白金卡;那口袋本来只是做装饰用的,但她中午气疯了,走出饭店时才想起忘了拿包包,当时气冲斗牛的她自然不会回头,就把卡随意地塞进了平时绝对不会动用的口袋里。 于是她用被子裹着身体,以某种大型爬虫类的移动方式,朝着床边蠕动。 看出她的意图,成童打开一边的柜子,可可的身高与她相差不多,这些衣服她应该都穿得下,随便挑了一件上衣和裤子扔到床上,大发慈悲地说:“这些衣服可以先借给你。” 杜非烟瞪了那套苹果绿长袖上衣和白色九分裤足足有三分钟,才将不可思议的目光转向男人,“你要我穿这个?” “如果你不乐意,我也不强人所难。”成童很大方地给了她选择的余地;多年不见,她倒是没什么变化,一样的吹毛求疵、一样的眼高于顶。 不强人所难? 杜非烟气得想把高跟鞋砸向那张冷漠淡定的俊脸,她原本的衣服都在泥水里滚过一圈了,又被随意地扔在地上,这样的衣物自然不能再穿上身;而如果光着身子,真的只能躲在被子里坐以待毙,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心怀鬼胎的家伙。 可是,要她穿这种劣质又幼稚的衣服,她也无法忍受;被子底下伸出一只如同莲藕般的玉臂,在一堆衣服里挑挑拣拣、勾勾缠缠。 衣服被嫌弃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成童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想搞什么鬼。 杜非烟从口袋里掏出唯一幸免于难的白金卡,递给成童,“你帮我买一套,卡随你刷。” 成童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张精致的白金卡,黑眸微微垂下,遮住深幽复杂的眼神,轻声念出了上面的名字:“杜、非、烟。”说实在的,这个名字也没多特别或者别出心裁,但偏偏他就记了十几年,照这个情形,应该会念上一辈子。 杜非烟露出自信的笑,“对,我就是杜非烟,你或许没听过我的名字,但一定听过杜氏集团,我就是杜总裁的女儿,而且在杜氏担任形象总监,所以我的卡绝对有信用保证。” 成童的表情很淡,静静地听她得意地说完,也没有伸手去接白金卡,薄唇轻轻一掀:“可惜的是,我们所处的小镇,地小物乏,不能刷卡。” “那就去市内啊!”杜非烟说得理所当然,显出一种颐指气使惯了的骄傲神色,“顶多几个小时的车程,我正好要洗个澡,也不会等得很辛苦。” 漆黑深沉的眸子对上了明艳不可方物的美艳。 “抱歉,我没空。” “喂,我的卡是无限制消费的……”企图用金钱诱惑男人的杜非烟,触到他倏忽变冷的目光,声音没来由地就弱了下去:“要不然我用卡和你换现金?那个,你放心,我是杜氏集团的首席形象设计师杜非烟,这张卡百分百能得到兑现。” 成童却已没有心情听下去,“杜小姐,请你看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二十五分,商店都已经打烊了,我也要去休息了;至于你,可以继续补眠,也可以继续闹,明天早上九点我再来找你。”他边说,身子毫不犹豫地边朝门口移动。 “喂!我干嘛听你的……”杜非烟不服气地叫嚣。 随着干脆的“匡当”声,这几个字被关在了门内。 杜非烟窝了一肚子火,用两指嫌弃地拎起色泽夸张的上衣,抖了抖手指,随意地把衣服甩到床边的椅子上,眼不见为净;挑剔的双眼慢慢地扫过她所在的房间格局,雪白得近乎单调的天花板上,挂着粉红色的草莓吊灯,四周墙上都贴满了少女漫画海报,满眼的粉色,连单人床上的被褥和床单,也无一例外都是少女的颜色。 从可爱的布置里不难看出,主人一定是个年轻可爱、充满少女幻想的女孩子。 杜非烟暗暗揣测起原先的小主人去了哪里、而那个冷淡沉稳的男人又跟她是什么关系,莫名其妙地,心里泛起一阵淡淡的不悦;脑海里反覆出现男人黑到发亮的眼,如同白水晶里的两颗黑水晶,搭配着完美无缺的眼部轮廓,美到妖异,却似曾相识的悸动。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起身关了灯,让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却更加想入非非,强迫自己回忆温文尔雅的杜非云的种种好处,但转而想到他今天中午就被可恶的成家人从她手中硬生生地抢走了,心情更加低落;不知道爹地、妈咪、云哥哥见她夜不归宿,是否会担心?或者后悔不该这般对她,他们向来对她最是纵容宠爱,几近百依百顺。 第六章 刚思考着明天要不要回去看看情况,心里头便悄悄地钻出一只恶魔,低声蛊惑,谁教他们要联合起来欺侮你,你千万不要乖乖就范,在外多待几天,他们活该受这份担心的罪! 杜大小姐很快屈服于心中的恶魔,郁闷之极的心情稍稍好转,身体又实在疲惫,辗转了一会,瞌睡虫开始一只一只地往外爬,不知不觉,再度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或许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昨日种种,不复见。 可是,为何她的胸口竟泛起一丝隐隐的不舍? 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光大亮。 迷濛的双眼眨了眨,花了片刻的时间,杜非烟才确定门口的敲门声不是错觉,大脑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她下意识地说:“请进。” 直至随着打开的门,瞧见门后高大沉稳的男人时,她惊惶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她的卧室,昨日的记忆伴随着郁闷回到了大脑里。 “给你,新买的内衣,洗手间在左边。”成童把小袋子放在床头,转身朝外走去,“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下楼用餐。” 杜非烟怔怔地望着他来去如风,有点感动于他的细心体贴;着手拆开包装,内衣的品牌不曾听闻,大概是什么杂牌,手感却非常舒适,所以肚子大唱空城计的杜大小姐只稍稍挣扎了一会,就决定纡尊降贵,给这些名不见经传的衣物一个表现的机会。 成童走下楼,一楼是一间小小的餐厅,地面铺着洁白的瓷砖,墙壁刷得雪白,颜色素洁的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靠近楼梯的地方是小小的吧台,给人非常干净整洁的感觉。 他迳自走到吧台,要了一杯冰可乐,和年轻活泼的小老板小v,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现在是早上九点半左右,对早起早睡的小镇居民而言,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工作时间,餐厅里也清闲下来;小v准备好成童吩咐的早餐后,连忙来找小镇里堪称传奇的俊帅男人聊天,顺便套点热门八卦,到小美眉们那儿去炫耀一番,或许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成先生,楼上的那位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吗?看上去好漂亮、好有气质。”虽然小姐的衣服脏兮兮的,但那股浑若天成的高贵气质,却怎么也遮掩不住,一看就知道是名门淑女。 “不是。”黑眸有意无意地瞟向楼梯方向,他不能保证以后关系的纯洁度。 “咦?成先生,你没必要否认啊!你女朋友真的很美,五官精致得像童话里的公主!我一点都没有夸张,昨晚你抱着她一进大门,店里所有的雄性目光就飞到了她身上,呵呵,成先生不要介意,我也看得呆掉了。”当然更大的原因是,冷漠低调、几乎与所有女人都保持一定距离的成先生,居然会那么小心地抱着一个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还不是那个与他青梅竹马长大的可可!哇,天要下红雨了吗? 所有人都在看她?持着玻璃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成童忽然没了重复解释杜非烟不是他女朋友的兴致。 小v也不介意成童的惜字如金,虽然到目前为止,他只对小v说过不超过十个字,更多的时候,是小v在不亦乐乎地自言自语,这确实是有些打击人;但成先生不同啊!他是一个传奇人物,能赐给他那么多字,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了,所以他依然兴致勃勃地发挥长舌公的特长,“小姐是来小镇度假吗?那可真是来对地方了,如意镇什么都缺,就是风景不缺!随便一扇窗望出去,都是一片天然的美好风光,成先生,我先祝你们假期愉快吧!” 这回成先生更绝,竟然瞄也不瞄他一眼,小v觉得自己的心受伤了,可又萌生出一点好奇;那边有什么特殊吗?竟能吸引住成先生!顺着成先生的目光望去,小v只觉得心一滞,脑袋一片空白。 世界上真的存在天仙吗? 杜非烟别扭地看看身上色彩夸张的衣料,又看看空旷的餐厅,深吸一口气,穿着一双粉红色的兔娃娃软底拖鞋,慢慢地从楼上晃了下来。 “你的慢动作让人叹为观止。”成童喝了口可乐,似笑非笑;穿个衣服,外加简单的刷牙、洗脸,她就耗去了半个小时,他都快忍不住上楼看看,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杜非烟狠狠地瞪着他,“要你管!”一点点的感动顿时不翼而飞。 耸耸肩,成童维持着一副淡然宁静的表情,招了招手唤小v把早餐端出来。 杜非烟咬着下唇,小脸上浮现微微的担忧,为什么那个小v的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好像当她是外星人似的,都是这个男人害的,就说不要穿嘛!这下马上出丑了! 撇下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杜非烟力持镇定走向成童,低声问道:“我穿成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芬芳清雅的茉莉香气蓦地窜进鼻尖,如同情人的呼吸,撩拨着他的神经,脑子里立即现出昨晚那惊鸿一瞥的美丽身体,禁不住一阵心猿意马;成童仰头将剩余的可乐一饮而尽,冰冷的液 体滑过喉咙,微微冷却了突然发热的身体。 “还好。”声音有些干哑;其实何止还好?根本是让他惊为天人!当她一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时,心脏都失去了控制。 如同瀑布般的及腰乌发披落肩头,衬出不染脂粉的巴掌小脸;弯弯的柳眉、汪汪的水眸、挺翘的琼鼻、粉嫩的红唇,无不在脸上最适合的位置;她的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还泛着若有若有的香气,如同引诱亚当犯罪的苹果。 浅浅的苹果绿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微微裸露的小腿如同莲藕,失去三寸高跟鞋的垫底,眼前的小女人一下子变得玲珑无比,身高只到他的胸口。 如果之前全身世界名牌的杜非烟,是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公主;那么如今的她,就是一个惹人怜爱的邻家妹妹,还是那种足以撩动男人情思的那类。 只是换了一套衣服,一个人的变化竟能如此之大;不过,同样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就是。 成童回答时,目光紧紧锁在再次倒满的玻璃杯上,语气听上去实在也勉强得可以;杜非烟皱眉,“你不要敷衍我,我要你看着我回答。” “幼稚!” “还不是你害的!我已经二十三岁了,不是十六、七岁,你干嘛给我找这种幼稚到家的衣服!”语气里透出浓浓的嫌弃意味。 见战火升级,硝烟弥漫、情况不对,端着餐盘在一旁看好戏的小v,识时务地连忙冲出来打圆场,“小姐,这是成先生为你点的早餐。” 杜非烟两只眼睛,早飞到香喷喷的热牛奶和三明治上去了,肚子适时地发出“咕噜”一声,顿时面子、里子全无,但民生事大,她故作镇定地端过餐盘,开始享受起美味的早餐。 即使饿得能吞下一头牛,杜大小姐用餐的姿态依然优雅得无可挑剔。 杜大小姐当然不是一个恩将仇报的人,吃饱喝足后,把餐盘交给一旁的小v,对成童表示由衷感谢,“多谢招待,成先生。”她记得服务生对他的称呼。 成童犹豫了一会,说:“成童。” “呃?”杜非烟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叫、成、童。”一个字、一个字,掷地有声地说完,他就掏出钱包付款,收回零钱后,对呆若木鸡的女人视而不见,长腿一迈,往外走去。 不疾不徐地走到门口,穿着一双兔娃娃软底拖鞋的杜非烟终于追了上来,精致的脸上尚带着几丝不可置信,犹犹豫豫地问他:“你……就是那个抢了我布娃娃的成童?” 成童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打从心底为他在她记忆里留下深刻痕迹这件事,感到无比荣幸与高兴,至于杜小姐记住的是什么内容,这个就不值一提了,免得坏了心情。 十几年积压的怒火瞬间点燃,杜非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柳眉倒竖、凤眸怒睁,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快把我的布娃娃还给我!”一定是没有了布娃娃的守护,她才会失去最好的云哥哥! 成童居高临下地望下来,“有条件,你留下来一个月,凡事听我安排。” 这个既抢了她初吻又夺走她心爱娃娃的可恶男人,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漫天要价?杜非烟费力地踮起脚尖,试图跟他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后再与他理论,但她绝望地发现,即使有高跟鞋的支援,她与他也注定无法等高,更遑论失势的现在。 见她憋红了一张小脸,粉粉嫩嫩的,实在秀色可餐,成童清了清喉咙,拉回满脑子的绮思妄念,面无表情、正经八百地劝说:“杜小姐,不过是两个破娃娃,你大可不必……” “我同意!”轻易中了激将法的杜大小姐,没发现成童的险恶用心,义正辞严地说:“成童,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布娃娃。” “你确定?”成童别有深意地问。 杜非烟不知有诈,梗着脖子硬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忽然眼睛一花,嘴唇上多了两片柔软的物体,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后脑却被一只大手抵住,她只能被迫地接受他的掠夺和给予。 似曾相识,原来真的不是她妄想,这个可恶的家伙确实与她自幼结下了梁子。 这个吻自然不同于十五年前的单纯触碰,压抑了整晚的欲 望汹涌而出,成童反覆地啃咬红润柔软的唇瓣,趁其不备,灵活的舌头当机立断地撬开贝齿,长驱直入,仔细地舔过口腔内的每一个角落,被她甜美的滋味所震撼,于是贪心地想要更多,不知餍足地得寸进尺,长舌卷住来不及后退的稚嫩小舌,执意品尝她更多美好的一面。 杜非烟被吻得气喘吁吁,耳根子随着男人固执的纠缠,一点一点地红透。 待成童松开她时,她还处于目瞪口呆的神游状态,一双清澈的凤眸因为羞涩,或者某种更深沉的原因,变得极其水亮润泽,白嫩的小脸红润粉嫩,十分诱人可口。 第七章 一时情不自禁,他又低头在被吻得红润润的唇瓣上啄了几口。 杜非烟“咿咿呀呀”了半天,只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水眸瞪着他,任成童偷香窃玉得不亦乐乎,她却已经四肢酥软,连回个巴掌的力气都没有了,若没有他的支撑,她恐怕早丢脸地瘫软在地。 成童心满意足地微笑,“杜非烟小姐,我现在郑重聘请你为麦莎育幼院的全职教师。” 她有拒绝的权利吗?她再讨厌这个男人,为了心爱的布娃娃,也不得不屈服于他的胁迫。 【第四章】 杜非烟随着成童又回到了餐厅,小v目瞪口呆地望着两人,显然之前的激 情戏一点不漏地落入了他的眼睛,小小少年哪受过这般刺激?此刻脸红得都能比得上猴屁股了! 杜非烟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如芒在背,有点莫名地心虚,但又不想在成童面前漏气,挺直着纤背,若无其事地跟小v打了个招呼。 她是进退得体、落落大方的杜大小姐,怎能因为一个吻就张惶失措、形象全无! 在小v的注目礼下,两人神色自若地上了楼,回到了那间充满少女色系的卧室。 成童直接走到鞋架前全神贯注地挑起鞋子,背后幽幽地传来一句话:“你为什么吻我?” 要是他敢回答“想看草莓甜不甜”,杜非烟一点都不保证自己会不会持凶杀人。 他头也不回,也幽幽地回了一句:“如果你的嘴巴只用来接吻,该有多好!”就不至于经常口无遮掩地把他气到吐血。 杜非湮没来由地红了脸,恶声恶气地反唇相讥:“如果你的脑子好好用来工作,或许你也早就飞黄腾达,在大都市里有了一席之地。”哪会还窝在一个连信用卡都不能刷的破地方! 杜非烟到底是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小姐,不明白成功对于最底层的人来说,光是低头苦干,是远远不够的,若抱着“只要努力就能梦想成真”这种想法,不啻于痴人说梦。 成童不置一词,心里明白她在记恨,把挑好的鞋子放在她面前。 “我不穿。”杜非烟看都不看一眼,毅然拒绝。 “只要最好的?”他试探地问。 “废话!”不过,她不穿不是出于这个原因,本来今天破例得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桩;何况,粉红色的露趾绑绳凉鞋,比兔娃娃软底拖鞋要好上太多了。 成童再次被磨出了火气,忽然一把拖过椅子,强迫她坐了上去,左手压制着她的身体不允许挣扎反抗;右手把脚丫子从拖鞋里拽了出来,正要往凉鞋里塞,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表情乏善可陈的俊脸上,露出一个大吃一惊的表情。 “你穿不进去?”他不可思议地喃喃。 杜非烟恼羞成怒地从发怔的男人手里,抢过自己的脚丫子,却被反应过来的成童中途拦截,黑亮的双眸促狭的笑意一闪而过,“你的脚好可爱啊!” 两只手忙不迭地在她的脚背上左捏捏、右搓搓,兴致高昂。 想不到装在三寸细高跟鞋里的玉足,没有像表面上一样纤细小巧,白嫩的脚背肉嘟嘟的,如同婴儿胖胖的小脚,别提有多可爱了。 杜非烟又气又恼,这双脚一直是她的心病,所以她的每一双鞋子都是请专人订制的,在巧夺天工的设计里,小心翼翼地藏起她的秘密,甚至连亲密无间的家人,她都不允许在他们面前自曝其短;现在,这个几乎称得上陌生人的男人,却把她的脚当成玩具,玩得不亦乐乎。 “你够了没!”一双凤眸盛满了腾腾的怒气。 她都委曲求全地穿那双唯一能穿下的没品拖鞋了,他还想怎样! 成童没有吭声,趁机又摸了两把,才慢吞吞地给她套上拖鞋;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这个不知天高地厚骄纵成性的大小姐!对付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一定要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他心猿意马地回味着之前那细腻柔滑的触感,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出门;杜非烟有些怔怔地望着房门“啪”地关上,等了好一会,门都没有再次被打开。 她走过去打开门,外面就是弯曲的楼梯,哪有成童的影子,下了楼问小v成童的去向,小v只说成先生脚步匆匆地出去了,随后还用一双好奇的眸子盯着她猛瞧,杜非烟轻咳几声,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她低头嫌弃地看了看自己的拖鞋,实在没有勇气出去丢人现眼,便打消了寻找成童的念头,重新上楼回到了房里,心里却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那么依赖成童,只是有些意想不到成童就这样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隐隐地只觉得有些生气。 昨晚可以休息倒也罢了,现在已经是白天,总不能再跑到床上消磨时间。 杜非烟告诉自己,没必要为一个没品的男人生气,一边搜枯索肠地思考一些问题来转移注意力;活了二十几年,过惯了循规蹈矩的日子,每天都赶在晚上十点之前到家,而昨天却是一夜未归,不知爹地、妈咪有没有在担心她? 要不然打通电话回去报个平安?他们不仁,受良好教育的她却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顺便探探昨天她离开后,云哥哥与成家小姐的后续发展,不知她有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小算盘打得劈哩啪啦地响,杜大小姐却忽略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她的手机还在那辆不知身在何处的法拉利上,而她那精贵聪颖的大脑,自然不肯把脑容量浪费在区区号码上,所以,即使这间房间床头就装了家用电话,她也只能,望“机”兴叹,束手无策。 小镇里没有像样的专卖店,成童随便逛进一家鞋店,仔细询问了老板的建议,又挑了颜色,热情开朗的老板指了指鞋架上的另一个颜色的同款鞋,“可可喜欢粉色。” “就这双好了。”成童态度坚决地掏钱付帐,从老板手中接过装了鞋的袋子。 正要离开,老板在后面叫住他,一脸语重心长,“成先生待可可的好,一点一滴我们这些街坊都看在眼里,但可可是女孩子,有时候也需要用点心思哄哄。” 成童明白她误会了,本想解释几句,但转头望见老板郑重其事的神色,一时间恐怕不能让她转过弯来,而杜非烟却一个人待在房里,也不知厌倦了没。 他只辩驳说鞋子不是买给可可的,朝老板点点头后,就拎着袋子疾步拐出了店门。 来去总共花了二十几分钟的时间,回到可可的房门前,成童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由于没有任何回应,他就扭动门把推门进去了,杜非烟坐在床头,两只漂亮的眼睛正瞪着他。 “没礼貌!” 这自然是存心找碴了。 她一没手机、二没现金,甚至没双能穿出门的鞋子,而成童却没交代一声就走了,扔她一个人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心里自然火大,想要发泄出来。 成童知道自己做得有几分不恰当之处,但他也是硬脾气,听了责问,故意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我敲了半天,杜小姐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这便是杜家引以为豪的家教。”说罢,又装出虚心求教的神色,“这些社交礼仪,我确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只能劳烦杜小姐为我提点解惑了。” 杜非烟气得几乎要吐血,红唇颤抖,漂亮的黑眼睛覆上了一层浅浅的泪光,带着几分委屈的湿润;成童见了便停嘴,把鞋盒子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并打开鞋盒。 是一双浅灰色的球鞋,鞋身比一般鞋子高上两公分的样子,成童又取出了鞋垫,杜非烟嘀嘀咕咕了一会,大概想通了自己的处境,终于抱着大无畏的精神试了试,非常合脚。 杜非烟带着几分兴致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眼睛里的委屈还没有散尽,但红润的唇角却弯了起来,像极了一片色泽美丽的花办。 “喂,我穿成这样奇不奇怪?会不会觉得我在……装年轻?”后面三个字犹豫了一会才说出来,她有些不安地轻轻踢着地板,在他尚未开口前又恶狠狠地补充:“这次不许敷衍我!” 成童有些讶异于她的心思单纯,前几句话两人明显还处在针锋相对的阶段,转眼间却雨散云收,白皙美丽的面容精致而清澈,带给他一种惑人的感觉。 他低低笑了起来,这个大小姐,虽然脾气大,任性嚣张、不可一世,却也并非一无所取,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而且想法直来直往、单纯明朗。 成童抬眼看着因为他突然的低笑而不知所措的杜非烟,无比真诚地说:“虽然跟你平时的风格大相迳庭,不过很适合你,十分养眼。” 杜非烟在房间里踯躅了许久,在成童真诚的赞美中,才迟迟疑疑地迈出了第一步;但她一出门反而没有一点扭捏之色了,挺直着背,整个人如同山间的一株小竹子,清新美好,顾盼间又有一番独特的优雅从容气质。 处在远郊的小镇并没有她想像的穷苦贫困,宽敞的街道两边,大多是三层高的白墙红瓦房,房前各家都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随意地种点瓜果蔬菜,养一条可爱的小狗,别有一番趣味;街上走动的人不多,但每个人几乎都相互认识,看见了就会很大声地打招呼,那声音一直能传出老远,震得杜非烟耳膜隐隐发麻。 成童就常有这个待遇,小镇的人似乎都认识和尊敬他,见了面总会恭恭敬敬、热热情情地称一声“成先生”,但成童却惜字如金,也不把她介绍给那些对她充满好奇的人,只是点个头,就继续带着她走自己的路;不过杜非烟莫名其妙固执地认为,成童不打招呼,只是沉默冷淡的本性使然,丝毫没有对这些人存着轻慢的心思。 第八章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两个人拐进一条小巷,又走了几步,成童停下脚步,说:“到了。” 杜非烟抬起眸,镂空的铁门上方挂了一块一尺左右的木框,上面装了一张以大力水手为背景的海报,海报上弯弯扭扭地写着“麦莎育幼院”这五个字。 她当时被吻得浑浑噩噩,耳边似乎听到成童说要聘请她当麦莎的老师,因为没逐字听清,以为听错了,又没什么心情追问清楚,就没放在心上。 成童颇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跟守卫说了声,守卫便高高兴兴地打开铁门,身子笔挺地站到了一边,仿佛他迎接的是一尊受万人敬仰的大佛。 杜非烟实在有些不以为然。 刚走近主屋,一窝蜂的孩子军团,就声势浩大地冲了出来,年纪有大有小,看见成童活像蜜蜂看见了花蜜,“嗡嗡”地全部都围在了他身边,闹成一团;看样子,成童这家伙是这里的常客,跟孩子们都混得老熟。 而成童虽然神情苦恼,但眉角眼梢却透出一股暖意,看得她怦然心动,随即又暗骂自己犯什么花痴,铁定是头脑错乱,才会有这样乱七八糟的念头。 蹲下身子跟孩子们说了一会话,把激动的孩子们安抚下来后,成童走到跟在孩子后面的老人面前,老人大概六十来岁,身体硬朗,笑起来非常慈祥。 成童向老人家介绍:“院长,这是杜非烟,她很希望能帮麦莎的孩子们上课。” 杜非烟很佩服成童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但对着一个感激涕零的老人,类似“其实是他逼我,我并不心甘情愿”这些话,她又怎么说得出口? 老院长感动地握住了她的双手,“你真好心,不仅人长得漂亮,心地更是一等一的棒。”从小到大,各种溢美之词杜非烟都听到生茧了,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心肠好;杜非烟望着老院长招呼小朋友过来打招呼,一张张单纯的小脸朝她露出青涩腼腆的笑容,忽然问忍不住蹲下身子,摸了摸身边孩子的头发,头发软软的,乖巧的模样像极了家里的吉娃娃。 小孩儿也不怕生,可能感觉很舒服,一个劲地把乌黑的小脑袋往她手里钻,杜非烟实在痒得受不了了,咯咯笑着藏起了手,小孩儿失落地叫了声,随后仰起圆圆的小脸,乌黑的大眼圆溜溜的,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对她甜甜一笑,“漂漂姐姐,漂漂。” 杜非烟越看越欢喜,“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很是郑重地思考了一会,才奶声奶气地说:“洋洋,我叫洋洋。” 杜非烟还想摸摸小孩儿的头,夸他的名字好听,但是她尚未开口,就被围成一团的小孩儿们的欢呼声淹没。 “我是乐乐!” “天和!” “漂亮姐姐,我叫吴兰!” 杜非烟怔怔地,都是一群四、五岁的奶娃娃,咬字不甚清晰,白白嫩嫩的小脸上笑容腼腆而灿烂,争先恐后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成童一眼。 成童微微一笑,走过来加入这个小圈子,孩子们的注意力立即转移;杜非烟看到自己被迅速冷落的过程,没来由地有些失落,手上传来一阵麻痒,她低头望去,原来是洋洋还腻在她身边,百折不挠后终于找着了藏在身后的手,连忙用头拱了上去。 心里些微的失落迅速消散,杜非烟对着四、五岁,尚不知美丑的小男孩倾情一笑,笑意一直从唇角蜿蜒至眉梢,本来稍显冷淡自持的精致容颜,一瞬间生动起来,熠熠生辉。 成童无意间抬头,立即被她的笑容俘虏。 原来她也可以这样笑,不带丝毫讥嘲,一种透明的、纯善的、温柔的笑;这样的,可以致死般的缠绵。 后来院长跟杜非烟说明了院里的情况,原来,小孩子们都怕出去上学,怕别人嘲笑他们无父无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野孩子,年纪大了、稍稍懂事点了,才肯背著书包出门,但这样一来,学习进度就跟不上了;所以,成童就和老院长一起想了个方法,就是请人来院里给孩子们做学前教育。 先前,一直是孔可可带着孩子们,孩子们也都很喜欢那个温柔可爱的大姐姐,但是最近孔可可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说要可可认祖归宗,听说当时父母被赌债所累,为了保全她的安全,才把她扔到育幼院门口,现在情况好转,立刻马不停蹄地来寻回女儿了;可可心肠软,对着两张老泪纵横的脸,也只能陪着哭,哪还有什么怨气?乖乖地跟着走了,但她自然也不肯放弃这里,说好一个月之后就回来。 杜非烟当即冷哼一声,孔可可在她心里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浅,只记得她傻乎乎地问“草莓甜不甜”的模样,果然痴傻,长大了也没什么改进。 父母舍弃孩子纵有千般理由,但没有一个理由,可以把这件事变得理直气壮。 成童复杂地盯着杜非烟光彩夺目的脸,上面没有一点阴霾,明朗若春。 杜非烟跟孩子们见了面,各自作了自我介绍,与孩子们相处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到了中午,小孩们一哄而散,赶去大厅吃饭。 成童和杜非烟落在后边,正问她午餐如何解决,就听老院长笑咪咪地说:“留下来吃吧!虽然是儿童营养套餐,不过,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成童以为,杜非烟铁定是毫不留余地的一口拒绝,想不到,她想也没想地一口答应,于是成童不由地投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杜非烟本想不予理睬,当作没看到,但成童把表情变成声音又问了一遍,她挑了挑眉,说:“我本来就不期待小镇上能吃什么东西,儿童套餐至少卫生,已经达到我的期待度了。” 看到成童的表情一凛,杜非烟只想把乱说话的舌头咬掉,虽然说这些确实是她的心里话,但又有点不同,因为她留下,绝对不仅仅是这样的原因;可是她一出口,这话怎么听,都是赤裸裸的挑衅,她虽然没想过化干戈为玉帛,但也存着和平相处的心思。 幸好老院长转了回来,打散了空气里的火药味,“这个厨师也真是的,他居然按份做,一份都没多出来,你们稍等一会,我已经让他再多作点了。” 老院长又走了,只剩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最后是成童放软了口气,无奈的眼神透着一股宠溺,跟她聊关于麦莎育幼院的事情。 杜非烟问了成童才知道,这麦莎育幼院跟市里的不是同一间,只是借了个名字,收容小镇和小镇附近的孤儿;到上学年纪的孩子都送去上学了,剩下的都是尚未到学龄的奶娃娃。 “等到五点后,上学的孩子也陆陆续续回来,那场面才壮观。” 杜非烟的脑海里,立刻生动地出现一幅人高马大的成童,被一大群都被他腿高的小孩扑倒的场面,结果就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成童被她诡异的笑容搞得不自在,转开了头说:“他们其实都被照顾得很好,吃穿用度,比起一般人家,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们都是一群渴望爱的孩子,所以见到人,总是会一下子全黏上去,希望获得别人对他们的喜爱;你不会讨厌他们吧?” 他当然无法忘记,骄傲嚣张的小公主曾经对他的奚落。 你们这种人……言犹在耳,如同带刺的鞭子,把心勾得递体鳞伤。 杜非烟摇摇头,一开始她就发现,每一个孩子身上的衣服质量都很不错,虽然是育幼院的孩子,但个个珠圆玉润,显然过得很好;与十几年前成童那一大帮人截然不同,不过那种缺乏安全感、怯怯的模样,还是没多大变化。 当然,那个自小就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抢走她初吻的坏家伙,是个大大的另类。 杜非烟犹豫了一下,说:“如果你当时不那么做的话,我也不会讨厌你。”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她第一次见到那么漂亮晶莹的眼睛,内心已经想跟他做朋友了。 她的声音不轻也不响,但足以令身旁的成童听得一清二楚,但过了半晌,他都没有一点反应,她不得不怀疑他没有听清楚,但这种类似求和的话,杜大小姐自然不肯说第二遍。 厨师迅速地作好两份套餐送了过来,杜非烟和成童各自端了就地解决。 米饭煮得绵软香甜,菜色荤素搭配,色泽鲜亮,让杜非烟顿时觉得饥肠辘辘、食指大动,兴致勃勃地正要挟起一口青菜往嘴里送,耳边轻飘飘地传来一句话。 “可是,我没有后悔。” 举着筷子愣了好一会,杜非烟才反应这是迟来的回答,气得头顶冒烟,若不是自小养出的良好用餐礼仪,她一定会气得把饭喷出来。 怒火中烧的杜非烟,没有听见成童接下去忽然变轻的话语。 “唯一后悔的是,不该在亲完后就说‘不甜’,还表现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事实上,他当时被小女孩甜美的滋味所震撼,心神慌乱鼓噪,早失了一贯的冷静。 所以,他掩盖内心澎湃的不动声色,让他失去了挽回印象的机会,而这种无赖的行径,成了他的代名词,在他一心想要讨好的公主心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杜非烟心里很火大,本来打定主意要对成童视而不见,实现不理不睬的冷冻对策;但他显然没有灭火的自觉,一个人晃啊晃的,好不自在。 而杜非烟一时不察,下意识地开口询问,给孩子们上课需要作什么准备;话一出口,杜非烟的脸就开始发青。 成童抬眼瞧她,脸上露出作梦般吃惊又喜悦的表情,两只黑亮的眼睛深处晃起几许涟漪,“随兴所至就好,多带点游戏、活动,主要是让他们在一个快乐的氛围下,不知不觉地吸收知识。” 杜非烟再次下意识地乖乖点头。 这下子,她想冷战也板不起脸了,转而只能对自己生闷气,埋着头一个劲地跟着成童往前走;成童在前面听着杜非烟的闷哼声,很克制才把笑意吞回了肚子里。 第九章 成童把杜非烟领到一间被装饰得五彩缤纷的教室,里头摆着十几张小椅于,老院长领着吃完午餐的小朋友们,正在里面玩丢手帕的游戏,每一个小孩子坐在地上围成一圈,都一脸聚精会神地听院长说话,完全没感觉到身后的动静,甚至连他们进了教室也没有察觉。 杜非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低声问:“你就让他们随地乱坐?” 成童拖住她想走过去把孩子们拉起来的冲动,一把把她拖出教室,轻轻阖上门后,两个人站在窗户外,观看小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的场景。 “他们玩得很高兴。” 杜非烟不赞同地反驳:“可是,小孩子的礼仪修养需要从小训练,像你们这种放羊吃草的态度,只会把他们往没有气质修养的方向培养。” 成童指出她的语句漏洞:“每一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你不能要求这个世界上全是少爷、名媛。” 杜非烟不满地顶回去:“那我们一起教,看他们会选择谁?” 成童一愣,漆黑的眸里闪过一道光,又被杜非烟一句“怕了?”一激,微笑着答应下来,接着他忽然凑近她耳边,如同耳语般轻轻问:“那……赌注?” 热烫的呼吸扑在敏感的耳后,又麻又痒,让杜非烟忍不住退了一步,避开奇怪的感觉,她自信满满地撂下大话:“反正我是不可能输的,赌注随你定。” 成童微笑,“那就拭目以待!” 杜非烟只觉他的笑让她脊背发凉,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她不小心把自己卖了似的。 【第五章】 成童说,为了公平起见,先让杜非烟跟孩子们熟悉十天,之后再进行正式的比赛;杜非烟表示没有异议,而她这段期间住的就是孔可可的房间,听成童说,可可的上课资料通通都在那里,所以两人在教室外待了一会儿,就转回了餐厅。 虽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但餐厅的生意非常兴隆,忙得脚不沾地的小v,居然还有闲情来理会他们两人。 “大家把眼睛管好,不要死死地盯着人家,这位可是成先生的女朋友喔!” 杜非烟从小外貌就十分出色,对别人惊叹的注目礼早已习惯,但被小v一说,她无法再对那些或好奇、或欣赏的目光,摆出泰然处之的样子,若贸然出口否认,只怕会被误认为害羞、不好意思,反而更让别人坐实了这个想法。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手上忽然一暖,略带薄茧的手掌,温柔却坚定地覆了上来,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牵着她上楼去了,慢慢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留下众人啧啧称奇。 要知道,成先生是出了名的性子冷淡,对谁都是一副彬彬有礼,却无形间拉开一段距离的人,这会儿居然主动牵了别人的手,这个“别人”还不是唯一一个和成先生传过暧昧消息的孔可可,大家怎么能不大吃一惊? 虽然两位当事人没有阐明彼此的关系,但大家都一致认定,八、九不离十,大概就是那么一回事了;那位小姐气质高雅,与小镇氛围格格不入,但与成先生站在一处,当真是一对璧人,男的高大俊朗、女的修长美好,羡煞了一群局外人。 小v摸着下巴,看众人兴致勃勃地议论推敲,想着大概不用一个小时,成先生交了个天仙女朋友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小镇,大街小巷无人不知。 直到成童松开了手,杜非烟才有如大梦初醒,第一次,她不敢出口责问对方的冒犯,也不好意思问对方为什么牵她的手。 扭扭捏捏了一会,杜非烟呕得半死,索性当作毫不在意,迳自走到书架前,整理了一些跟幼教有关的书籍。 “这个下午,我想把这些书都大致看一遍,明天再开始,如何?” 成童语气温和:“一切随你的意思。” 杜非烟再次被他温和的语气吓了一跳,手一软,手上的书本差点掉下去;她连忙把书本都放在桌上,慢吞吞地转过身子,警戒地盯着成童;见他神色自若,眉角眼梢却带着一股暖意,衬着一双黑眸,流光溢彩,只差勾魂夺魄。 杜非烟暗暗心惊,连忙敛神静气,成童的魅力太大,连她这个眼高于顶、又心有所属的人,都无法幸免于难,实在更应该小心谨慎,免得被勾了魂而不自知。 在成童看来,杜非烟脸色数次变化,实在有趣极了,便问:“在想什么?” 杜非烟深吸一口气,说:“既然我已经答应留下一个月,你好歹给我看一眼布娃娃,让我确定我不是在做白工。”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布娃娃对她来说有特定意义,在别人看来,或许那只是两个做坏的娃娃,谁会把两个做坏的手工艺品留十多年? 她之前一见成童,就恍然见了布娃娃,兴奋激动之下,就忘了这事,现在她清醒了,仔细想想,忽然有些不确定成童是否真的还保存着那对娃娃。 “我怎么会扔掉你的东西呢?”成童幽幽叹息。 杜非烟咬着唇不说话,只眨着一双清透的眸子盯着他。 成童再次叹息,“你先在这里好好看一下书,我回去拿了娃娃再过来。” “你去哪里?”杜非烟拉住他欲走的身影。 “当然是回我住的地方。”成童挑高一边的眉。 他说完做出要走的动作,但杜非烟却死死地拉住了他的袖子,不说话,只是把桌上的书抱在手上,用一双会说话的眸子直盯着他,成童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约略猜到了她的意图。 “你不要住在这里,要住我那儿?”语气透着几分不确定。 杜非烟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迳自朝房门走去,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她不想住在这个一句“想看草莓甜不甜”,就让桀骛不驯的男孩子乖乖照试的孔可可的房间里,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想深究,更不打算勉强自己住下。 而这些话,自恃甚高,心高气傲的她当然说不出口。 成童叹息,再叹、长叹,却掩不住唇角漾开的层层笑纹。 他可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才把她安排在这里;对着一个活色生香、且是他觊觎许久的美丽女人,他对自己的自制力一点信心也没有。 没想到,杜非烟一意孤行,一定要送“羊”入虎口。 自然接下来若真发生什么,就真的是顺风、顺水、顺应天意了! 在小镇的边缘地 带,一幢两层高的白色小楼,静静地伫立在微风中,前庭随意地长了一些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花花草草;杜非烟低头看着杂草丛生的鹅卵石小径,不得不怀疑这些花草,其实是东风吹来的种子,自力更生才得以在此生根发芽。 成童轻咳一声,“我工作比较忙,没时间打理这些事情。” 杜非烟狐疑地望他一眼,“如果你真有那么努力工作,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 成童忽然停住脚步,一时没收住脚步的杜非烟一头撞了上去,他的背也不知是不是石头做的,硬得要死,疼得她泪花都要冒出来了。 他却像没看见她的窘态,静静地说:“这是我母亲的家乡,我的根在这里,不管我走得多远、走到哪里,我还是会回到这里。” 杜非烟想问“那你父亲呢”,但想到两人不冷不热的关系,这分明是交浅言深,十分逾矩了:她把书一股脑儿塞给成童,空出手胡乱地按摩了一下额头。 “你想留就留下来好了,反正这地方山清水秀,配你是绰绰有余了。” 成童轻笑了下,“但我想找个人陪着,一个人太寂寞了。” 杜非烟从指缝里望见成童灼灼的眼神,心跳猛然加快。 他该不会在暗示什么吧?可她早就打定主意要嫁给云哥哥,才没工夫搭理这株路边小草。 “喂,你快点开门,我还要赶快看书呢!”杜非烟顾左右而言他,故意作出十分不耐的样于,实际上却心跳如擂鼓,脸颊都泛起一层薄薄的粉色。 “放心,我绝不会胜之不武,你什么时候看完书,比赛就什么时候开始,绝对不会占你便宜的。”成童以为她在担心备课问题,连忙出声强调。 杜非烟一听他这么说,便恨恨地从他怀里,把所有的书都抢了过来,这样的男人,即使有不逊于云哥哥的容貌气度,品行、举止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就算云哥哥真的不幸落入了成媛手里,她也不会饥不择食地看上他! 成童莫名其妙地望着突然暴走的杜非烟,一头雾水。 杜非烟向来没什么客随主便的自觉,一来就堂而皇之地霸占了唯一的书房,这里的书房与她家里的当然无法相提并论,但布置得很别致;层层迭迭的书本,有条不紊地列在书架上;窗前放了一张深咖啡色的木桌,米色的窗帘拉了起来,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雪白的纱帘洒了一桌,衬得桌角一盆仙人掌越发得绿意盎然。 成童跟了进来,摸了摸鼻子也没说什么,扭头又出去了;杜非烟望着还在微微摇晃的门板,觉得这个男人果然没什么教养,“随手关门”这样基本的礼节都不懂,心情忽然有点郁闷;就着暖洋洋的阳光,她翻开书本,一目十行地看下去,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塞进去。 她懒懒地挑了本书、出了门,书房外有一道栏杆,从栏杆下望去,成童搬了台笔电出来,坐在长长的咖啡色沙发上,因为是背对的视角,她只能望见黑黑的头发,和包覆在米灰色衬衫下也无法掩饰的优美体魄。 她忽然很想看见那张冷冷淡淡,总是挂着一丝讥嘲的俊美脸蛋,偶尔不设防地弯起唇角,眉眼瞬间变得生动鲜活,不自觉间处处勾人。 原来确实有这般的男人,一颦一笑,魅惑浑成、勾魂夺魄。 第十章 “有事吗?” 直到对面传来低沉悦耳的男嗓,杜非烟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下了楼,捧着一本书,魂不守舍地站在成童前面,表情呆滞,自己小心维持多年的仪态,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脸微微一红,她转了转眸子,说:“我只是问你,我的布娃娃在哪里?” “噢,你先坐着,我马上去拿。” 成童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存好档案、阖上笔电,才挂着一丝淡淡的笑站起来,但他一时间没有站稳,摇晃了一下。 杜非烟站得太近了,忽然感到额头上一软,仿佛与一只蝴蝶擦肩,又如飘过一根羽毛,感觉稍纵即逝,却又分外深刻鲜明,一瞬间就刻入了心脏。 杜非烟抬眼瞪他,他已站稳,是松树般挺拔的身姿,高大的身材在咫尺的距离内更显压迫,明明是居高临下的视线,但笑容依然浅淡而从容,好像之前的惊心动魄只是她的幻觉。 她心悸般猛地闭上双眼,但成童斜挑的眉、高挺的鼻、凉薄的唇,一笔一划,在脑海里栩栩如生,兀自淡淡微笑:狠狠地一甩头,却甩不去那张惑众的俊脸,似蛊毒般丝丝入扣,她为自己的心猿意马而羞耻愤怒,却偏偏无可奈何。 成童去而复返;听到他的脚步声,杜非烟退了一步坐上沙发,抵着柔软的靠背,缓缓地仰起脸,她没办法不动声色,也学不会口是心非,于是她眼角上扬,带一抹坚决的固执,“为什么吻我?” “纯粹意外。”成童坦然地耸耸肩,递过去一对丑陋,但似曾相识的娃娃。 杜非湮没有立即接手,固执地重复:“为什么吻我?”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笑话!她虽然没有经历男欢女爱,但还分得清意外与故意的区别。 那个吻虽然短暂,但她瞧得一清二楚,他分明是故意一脚踩歪,而又把后仰的身子硬生生地拉了回来,那般处心积虑,又状似无意地擦过她的额角,装得云淡风轻。 成童把娃娃塞到了她手里,低垂了眸,低低地笑,“因为你很美。” 这可真是一个信手拈来、百用不厌的好理由!杜非烟悸动的心情一点一点地平静下去,心头隐约浮现点点失落,她双手捧起两只娃娃,望着上面疏疏密密的针脚。 “你很讨厌我吧?” 从一开始就刻意冷淡,欺侮人后没一句“对不起”,甚至放弃拥有礼物的机会,执意抢走一对丑恶而无用的娃娃,只为跟她作对。 她知道他讨厌她,每次面对他,她总会显得特别得盛气凌人、任意妄为;其实平时她不是这样的,她虽然依然自我独断,但至少会给人留三分余地,这是她身为杜氏千金的教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遇上他,就会次次破功,变得无理取闹。 成童张了张嘴,垂着双眼的杜非烟,没有发现他欲言又止的矛盾神情。 为什么要讨厌?从小到大,每个人都夸非烟好漂亮、好聪明,以后一定有很多很多人会喜欢非烟,而又聪明、又漂亮的非烟,值得最好的那个。 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讨厌就讨厌吧!反正……她大概也很讨厌他,他做了那么令人讨厌的事情……一个月后,各奔东西,她与他也不会有更多的联系。 杜非烟又仔细地看了看娃娃,才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成童,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上楼。 成童静静地望着她修长优美的背影,冷淡从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迷惘。 在晚餐之前,两个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没有撞在一起,自然没有说上一句话;杜非烟敛神静气,待回过神来,书架子上方的时钟正好显示六点。 她下楼时恰好遇上上楼的成童。 成童轻轻地笑,“正想叫你吃饭,有特别想吃什么吗?” 杜非烟摇摇头,一句“你把我带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不送我回家”的、充满杜大小姐风格的埋怨,已经到了喉咙口,但不知怎的,出口的却是:“回餐厅吧!” 成童多瞧了她几眼,大概在想杜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说话了。 杜非烟旁若无人地迳自从他身边走过,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早上试过一次,既没拉肚子,也没有难吃到食不下咽的地步,还算不错了,我没心情再当一次实验品。” 或许成童等的就是这样一句话,凌厉而骄傲,截然自我而刻薄;他微微耸起了眉头,表情却从惊讶变回了淡然,唇角依然如勾,只是略带一分自嘲、一分冷然。 杜非烟恍若未觉,静静地走自己的路,只是心头一片空。 原来他心里认为她就是这样的人,根深蒂固;而她不能作任何辩解,因为她便是这样,没有一点掩饰地自我而骄傲,活得嚣张肆意而任性。 他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她何须缅怀?落落自在,走自己的路就好。 两人在“硝烟弥漫”的餐厅解决完晚餐。 在育幼院里稍稍缓和的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杜非烟并没有特意跟成童针锋相对,但眉角眼梢都染上了三分凌厉的自傲,没有高跟鞋支持的她,明明个子娇娇小小,但那微微垂着的明眸、清澈骄傲的眼神,分明透着一股居高临下、只可远观的拒绝意味。 成童有时受不了这种氛围,出口不善,她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语气骄嚣,眼角透一点讥诮;他记忆里,这便是杜大小姐的真实面目,但是见过了那种温柔纯善的笑,他开始有些不确定,然后更加想要挖掘她内心的部份,而无法满足于这样对峙的局面。 成童在柜台付完帐,没有在第一时间追上去,他望着等在门口的杜非烟,纤细单薄的背脊挺得笔直,一张俏脸一半隐入黑暗,一半在灯光下闪耀,水嫩的红唇拉成一直线,骄傲恣意如同开屏的孔雀,却偏偏散发出令人心疼的委屈。 她为什么突然凌厉到锋芒毕露?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吗? 晚上,杜非烟继续鸠占鹊巢的恶行,堂而皇之地霸占了书房,而成童放弃了楼下的沙发,抱着笔电占了书房的一张单人沙发。 杜非烟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地吸收书本内容,眼睛却仿佛失去了控制,总是偷偷地瞄向身后的成童,书房里没有多余的设施,笔电只能架在并起的双腿上,为了保持大腿平衡,他只能踮起脚尖,长时间下来,难免会产生酸痛。 而他显然也感觉不甚舒服,一连换了几个姿势,眉峰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杜非烟咬了咬嘴巴,干脆地阖上书本,物归原主,离开了书房,来个眼不见为净。 成童感受到她不为人所知的体贴,在背后悄悄地弯了眉毛,声音却正正经经,听不出一丝笑意:“你可以住在书房旁边的那间客房,新的睡衣放在床头柜里,新的洗漱用品已经放在洗手间了。” 这些东西在杜非烟来之前已经准备妥当,他本来就打算让她住在这里,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后来考虑到自己一对上她,就变得异常薄弱、不堪一击的自制力,才把她带到了可可的房间。 除了简单的日常用品,在那间客房的柜子里,还塞满了她所习惯的品牌的衣物,让她穿可可的衣服,主要是为了磨一磨她的棱角;好吧,他承认这也是为了满足他的恶趣味,学生版清清纯纯的杜非烟,一想起来,小腹里就会升起一团火来。 杜非烟收住脚步,扭过脸问:“有谁住过?”她只想知道,孔可可有没有住过。 成童狐疑地看她一眼,“你有必要知道吗?” 杜非烟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成童的避而不答反而让她更加不悦,冷冷说:“确实没有必要;请问成先生洗手间有空气清新剂吗?不管谁住过,喷个半瓶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 成童弯下的眉毛又被气得翘了上去。 杜非烟勾了勾唇角,潇洒转身,心里却死死打着一个结,一点也无法潇洒起来。 今天他几乎整天跟她在一起,哪有什么时间特意准备客房的必须用品?所以,这些东西是为另一个人而准备,十有八、九一定是那个孔可可吧? 明明告诉自己走自己的路,不要理会成童的私生活,但是她的心却不由自主…… 虽然跟成童相处得摩擦不断,但杜非烟必须承认,在小镇的每一天都过得异常充实,如鱼得水。 她在大学里也曾当过家教,为了锻炼自己的交际能力,对像一般是要参加联考的高中生。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耐心十足的人,又是娇惯了的人,遇到把她的话当耳边风的高中生,她从不手软,学生最讨厌哪门课,她就硬是逼着学生念,把课文内容抄个三遍,或者一个晚上把生硬的古文一字不漏地背出来;论娇气、论气焰、论大牌,高中生怎么比得过她?几个回合硬撑下来,基本上就会举白旗投降了。 这应该属于她生活里唯一接近“平民”的日子,洋溢着鲜活的气息。 不过,这些日子都埋在了记忆的底层,大学毕业进入杜氏后,心高气傲的她禁不得别人说她走后门,只好埋头苦干,在短时间内提出自己独特的想法,对公司的某些设计理念,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修改,有目共睹的成绩,成功让许多人闭嘴,承认了她的能力。 但之后铺天盖地的工作让她没了空闲时间,甚至没空回忆,自然疏忽了某些或许她也追求过的一些东西;而今,她脱离了冰冷先进的办公室,和令人眼花撩乱的绚丽色彩,心里某处的渴望重新被唤起,原来,朴实无华的生活,她并不排斥。 一个多星期以来,她大部份的时间都用来面对单纯天真的奶娃娃,略微空闲的晚上,她就在客房里挑灯夜读,研究幼儿教育。 只是偶尔会想起家,怕爹地、妈咪担心她,成童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说他有她爹地的号码,已经打过去报了平安,只说她伤心过度,跑到一个风景秀美的小镇转换心情去了。 第十一章 这个家伙说谎好像从来不用打草稿!杜非烟一边腹诽,一边想要从他口中拿到爹地、妈咪的电话号码,但他嘴巴死紧,跟蚌壳似的,半天撬不出一个字来。 她问他是不是根本没有联络她爹地,因为他怎么可能会有她爹地的手机号码?但他只是冷冷地抛下一句“爱信不信”,眼角上挑,分明一脸“偏不给你逃跑机会”的神色,看得她越发不爽了;她的人格可是非常禁得起检验的!说不走就不走,为了娃娃她都视死如归了。 成童无所谓地撇了撇嘴角,带丝俏皮的狡猾。 他的工作似乎很忙,除了第一天,他陪她在育幼院待了一上午,之后的时间,都一头栽进笔电,偶尔接个电话,面容冷肃,漆黑的眸一片冷厉。 他虽然对她也不假辞色,时常板着一张冷脸,但她隐约觉得,这两种冷是不同的。 “漂漂姐姐,有漂漂红点点哦!” 奶声奶气的呼唤把她从繁杂的思绪里拉了出来,杜非烟弯起唇角,“不是告诉过洋洋了吗?姐姐姓杜,叫非烟,可以叫我杜姐姐,或者非烟姐姐。” 漂漂姐姐……这称呼让她一阵恶寒,她实在敬谢不敏。 四、五岁的奶娃娃倔强得要命,固执己见地重复:“漂漂姐姐、姐姐漂亮。” 纠正无果,面对一个只到她大腿高的粉雕玉琢的孩子,打,不舍得;骂,开不了口,她再大小姐脾气,也只能乖乖向他举起白旗妥协。 在奶娃娃的指点下,杜非烟挽起袖口,果然在手腕处有一颗鲜红的凸点。 老院长眼尖,也瞧见了:“大概是蚊子,成先生也太不注意小节了,你待会儿跟我拿一盒蚊香回去,保证你今晚睡得安安稳稳的。” 杜非烟不好意思地应了声。 成童毫不避讳的态度,再加上小v那张唯恐天下不知的大嘴巴,她现今住在成童那儿的事情,整个小镇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开始她还会像征性地辩驳几句,现在她已经认命了,这个小镇的人都很固执己见,有自己的一番论调,跟头牛似的。 她低头揉揉红红的小凸点,有些麻痒;这个成童对她实在太不贴心了,连蚊香都没有为她准备,如果住进来的是孔可可,他铁定二话不说迅速把一切准备就绪了。 【第六章】 杜非烟为了给成童一个充分认识错误、改过自新的机会,一回到成童的房子,就刻意捧着老院长送的几圈蚊香,从成童面前缓步走过。 没反应?她瞥眼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后、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的成童,转过身子,一扬眉,重重地跺了跺脚,引起他的注意力后,重新沿著书桌又走了一遭。 成童单手抚额,“你要坐过来?待会吧,时间也不早了,吃完晚餐后这张桌子的使用权就属于你了。”他动手收拾了书桌上的笔电,和两旁的一些文件、卷宗,站起来准备让出座位。 杜非烟用肩膀把他顶了回去。 始料未及,手臂恰好甩在椅背上,成童闷哼一声,杜非烟心下一惊,忙不迭地随手把蚊香扔在书桌,抓过一只手臂使劲按揉,没想到手指头忙活了半天,前头幽幽地飘来一句:“撞到的,是另一只手。”真够恬不知耻的,她奉献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解释。 杜非烟僵化了。 成童勇敢地捋起了虎须,“换只手,继续揉吗?” 手劲是大了点、疼了些,但看着像青葱一样纤细漂亮的手指,在努力为自己舒缓疼痛,再配着一脸倔强,却难掩丝丝关怀的神情,简直就是极品享受啊! 杜非烟默默地接过另一只手,在他指出的伤处放柔了力道,仔细揉弄,在某人舒服得要昏昏欲睡时,问:“还疼不疼?” 成童摇头,“一点都不疼了。” “那就好。”杜非烟笑了,弯起红唇,笑得甜甜美美,杀气隐隐。 在成童有所警觉、采取防护措施前,她当机立断两指一掐,如愿地听到了他猛然变重的喘息声,她迅速后退到安全距离,笑着看他紧蹙的眉头,“现在还疼吗?” 成童咬牙反问:“你说呢?”是他掉以轻心了,她再纯善天真,却也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 杜非烟退到了书房门口,“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这样一点疼都吃不消?”她不屑地哼了声,“当作道歉,这桌子晚上还是留给你用好了,免得你记恨我。” “那可多谢你大人大量了。”成童在伤处随意揉弄了几下,要笑不笑地扯了扯唇角,小妮子下手可真不知轻重,只怕连血痕都被掐出来了。 明眸里微微泄出一丝担心,当眼角瞥见孤零零待在桌上、无人问津的蚊香时,些微的软化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杜非烟退了回来,无视成童探寻的目光,拿了蚊香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书房。 哼,谁教你不关心我,我为什么要关心你! 成童苦笑着追上去,以他的眼力,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她规规矩矩捧在胸前的东西,因为太过吃惊,反而不知如何发问,现在一看,这似乎才是某人心情抑郁的关键所在。 “客房床头柜下有电蚊香,你用不着……” 杜非烟高傲地一甩头,“我乐意。”反正两种驱蚊方式她都没有使用经验,用途类似,大概使用方法也差不多,何必多此一举再去承他的情! “你即使怨我,也没必要赶尽杀绝吧?”成童无奈地叹气。 “我大人有大量,才不会做那么没品的事情,你少血口喷人!” “是吗?”成童摆明不信,“不是我看不起你,但是像你这种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待会儿点个火,只怕还没点着蚊香,就先把我的屋子给烧了!不要用怀疑的眼神看我,我的房间地板通通采用原木,壁橱、桌椅也是耐烧的桧木,属于易燃物品。” 杜非烟很想理直气壮地反唇相讥,可惜,她对自己还真的没多少自信;恨恨地跺了跺脚,任由成童收走了蚊香,用电蚊香轻轻松松地打发了自己。 有气无处发不是她的个性,所以她在接下来的一顿饭里鸡蛋里挑骨头,恶言恶语、口出无状。 成童看开了,知道自己也不太能忍气吞声,如果跟这个大小姐起正面冲突,硬碰硬、寸步不让,只会把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搞砸,于是向小v要了两团棉花塞住耳朵,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致志地享用晚餐。 像是气沉丹田、鼓足力气打出一拳,却偏偏落在一团棉花上,杜非烟越发郁闷了,又不想在气势上输入一等,举了筷子也摆出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事实上却食之无味,心情郁结。 天尚未全亮,灰濛濛的一片。 尚在梦中的杜非烟无意识地挠了挠了手臂,换了个姿势,继续跟周公喝茶聊天;但似乎越抓越痒,麻痒的地方也进一步扩散,她在被窝里越来越用力地蹭起身子,难过的感觉把她的睡意一点点地剥夺,无可奈何地掀开长睫,就着昏暗的光线,撩起睡衣衣摆,一颗颗丑恶的红豆豆映入她的眼帘。 这是什么鬼东西? 残余的睡意被吓得一扫而空,她迅速脱下衣物,在视力所及的范围内,到处都是红红的一片,那些可恶的豆豆无孔不入,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她引以为傲的白嫩肌肤,某种恐惧猛然窜入她的心里,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让她不禁放声大叫。 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划破了清晨欲褪不褪的暗色,也把成童从梦中拉了出来。 是非烟的声音! 大脑在某一个瞬间完全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几乎是慌不择路地,他一路跌跌撞撞地撞开了惊叫源头的房门。 然后,伴随着石破天惊的尖叫声,成童的身体猛然僵硬如石,又在下一秒急转过身。 杜非烟一边慌忙拉过毯子包住全身,一边仍不忘指责那个横冲直撞的男人,“进别人的房间前,你不会敲门吗?”不仅不敲门,还用蛮力撞门!这男人到底是想怎样啊?容貌俊美、衣着得体,却心胸狭窄、锱铢必较,还举止鲁莽,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那匆匆的一眼,说实话,除了了解到她赤裸的事实,他根本没看到其它的地方,也无从得知她安好与否,但是,她还有心情来讨伐他,应该没有大碍吧? 深吸了好几口气,成童才平复下心情,恢复淡然地道:“下次我会注意。” “没有下次了!”他一点都不长记性,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犯相同的错误了。 “那我也希望杜小姐能戒掉清晨尖叫的习惯。”他适时背过了身。 成童一提及,暂时被忘却的恐惧化成愤怒,一股脑儿又涌了上来;杜非烟拾起枕头,一抬手,枕头划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朝成童飞去。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虽然她对为什么会这样不明就里,二十几年来她过得平平顺顺、健健康康;但是自从遇上了这个冷酷的家伙,强人所难,硬逼着她穿劣质的衣服、吃劣质的食品、睡劣质的床,才会让她娇嫩的肌肤发出抗议,变得红豆丛生。 成童微微侧身,轻松地接下庞大的暗器,“什么意思?” 杜非烟开灯,灯火通明中,在毛毯外裸露的两只手臂异常显眼,红豆遍布、密密麻麻;成童皱眉,疾步走到床沿,抓住她的手问道:“怎么会这样?” “这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杜非烟的语气很冲,成童却听出了隐藏在其中的恐惧;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除了手臂,其它地方还有吗?” 杜非烟却认定了他是罪魁祸首,赌气对他的问话不理不睬。 “再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不说,我就亲自检查了。”他轻声细语地威胁,黑眸深浓。 “你敢!” 成童扯出一抹笑,“要不要打赌看看?” 第十二章 他的笑容很淡,给人很淡定的感觉,杜非烟不得不相信他是一个言出必行的男人,但是,在另一方面,她却又不甘心在气势上输给他。 用力地攥紧毛毯,杜非烟开始寻找一个逃亡路线。 成童看穿她的企图,单手扣住她的双手,不顾她的怒目而视、垂死挣扎,轻松地把她拖到了自己的面前,“很抱歉,你的不配合让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空余的手果决地一扯,毛毯“刷”的一下滑开了。 “放开我!卑鄙、无耻、下流!”杜非烟用力挣扎,但男女天生的体力差异,让她的反抗无疑是蚍蜉撼大树,反把自己累得半死不活。 成童的注意力却全集中在她裸露的肌肤上,随着目光的移动,眉头越皱越紧。 “我警告你快放开我,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即使他是第一个瞧过她身子的男人,似乎没必要忌讳太多,但如今,她却逼不得已以最丑的姿态,向一个男人展示自己的身体,这对自尊、自傲到了极点的她来说,无异是一次狠绝的羞辱。 深深的屈辱,让明知不可逃脱的杜非烟更加剧烈地挣扎;长长的指甲,恶狠狠地掐向那像铁钳一样,牢牢抓住她的手臂。 成童吃痛抬眼,眼前的女人眼睛发亮,亮得好像蕴满了泪水,像极了多年以前,某个小公主充满委屈、却依旧倔强的性子,死活不肯道歉的神色,心好像被蚂蚁咬了一口,麻痛感立刻蔓延了整颗心脏。 “快放开我!我讨厌你,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男人!” 思绪终于从那满布红豆的肌肤拉了回来,也听清楚了杜非烟对他的辱骂,成童神色复杂,手下动作却丝毫不怠慢,拉过毯于,把女人的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我不会放过你的!”杜非烟的威胁仍在继续,双手挣脱出来,作出防卫的姿势抱在胸前;成童叹了口气,只能后退一步,给她想要的安全感。 “是皮肤过敏吗?”他问。 杜非烟自以为威慑力十足地眼风一扫,尚有湿意充盈其间,濛濛水气,又是可怜、又是可爱,让人恨不得一口吻上去,“我怎么知道?”警报消除,但她还是不敢彻底放松,团起身子,抱着毯子倚着最远处的床沿坐了下来。 成童半眯的黑眸里迅速地闪过一道精光,差点控制不住,冲上去把不受教的女人狠狠地揉进怀里,看她还敢不敢逃得远远的! 但理智及时发生了作用,他想起她遭遇到的事情,冷淡的脸上浮现无法掩饰的担心;微垂的眸光,恰好瞥见地上那已经被某个怒火中烧的女人,蹂躏得几乎看不出原形的衣物,“是衣服的原因吗?” “我怎么知道?”他有完没完,她要是知道怎么会这样,一开始就会避免了,哪里还会落得这样一个惨兮兮的地步? 虽然他能理解她的愤怒,但对着一个一问三不知的状况,他实在有些无处下手。 而她误解了他沉默的原因,有些气急败坏地撂下狠话:“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最好保证我能完好无损,如果我有什么事,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成童沉下声音:“你不会有事的!” “你以为说没事就会没事吗?”杜非烟伸出手臂在成童面前晃,“都变成这样了,我、我也希望没事啊,最好只是虚惊一场,但可能吗?”恐惧侵袭,浮现于骄傲美丽的脸上,再也无法遁形。 成童再次扣住她的手,杜非烟一惊,想收回已来不及;这个男人不会又想、又想…… 但他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轻轻地给了她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不带丝毫情欲或者捉弄,望着她的目光坚定,一字一顿地宣告:“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那样认真的神态,坚定真诚、无丝毫虚伪的目光;以及,从手腕处传来的属于男人的温度和触感。 杜非烟不知不觉中忘了挣扎,只晓得傻傻地望着他。 幽幽的叹息,在她耳畔响起:“一定没事的,不要担心了,唉,怎么哭了呢?”成童一看就知道没有经验,一下子就被杜非烟的眼泪吓得手足无措,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找来面纸给她擦眼泪。 哭了?杜非烟这才发觉脸上冰凉凉的,湿了一片。 从小到大,她一直坚信,幸福要靠自己争取,眼泪是属于弱者的,她永远都不会用眼泪来宣告失败,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哭,一哭,就承认自己失败了。 甚至面对着饭店包厢里那难堪的一幕,明知再不采取什么措施,她真的会与云哥哥失之交臂,再也无法独占他的温柔和优秀,她也拚命仰着头,强忍一阵阵连绵不绝、涌到喉咙处的酸涩,硬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掉下来。 杜非烟的骄傲逼她不肯向任何人示弱。 可是现在,她竟然在一个讨厌的男人面前,流泪了。 “怎么越流越多?不要哭,没事的,我猜大概只是皮肤过敏,不是多严重的病;我有一个朋友,主修皮肤科,名声很好,享誉国内、外,他一定可以把你治好。”几分钟前表现淡定理智的成童,面对女人源源不绝的眼泪,阵脚大乱,俊美的脸上又是怜惜、又是无奈的神色。 在这个冷酷淡然到仿佛掌握一切的男人脸上,看到被自己逼得无可奈何、不知所措的模样,她忽然感到一阵得意,让她有点想笑,而她也真的笑了出来,可是眼泪却也越流越多。 成童对她的又哭又笑完全束手无策,“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即使面对价值上亿的案子,他都照样能做到面不改色,冷静地作出最适合公司的决定;但一看到她的眼泪,他的大脑里装的似乎全成了浆糊,只能重复单调的安慰。 杜非烟扯过成童的衣袖,不管三七二十一,鼻涕、眼泪通通往上抹。 “喂!” 她瞪他,展现梨花带雨背后的女王本性,“你害我变得那么丑,我只是弄脏你一件衣服,你已经得了这么多的便宜,不要露出好像听到天方夜谈一样的表情!我说的难道没有道理吗?本来我还想把你告得倾家荡产的!” “有,有道理,天大的道理全给你占尽了。”成童笑,他还是比较习惯杜大小姐元气十足的模样,那双汪汪的泪眼几乎令他心悸,“那我就先谢谢你的手下留情了。” “这还差不多!”杜非烟持之以恒地污染那件质料很高级的上衣,哼!自己穿得那么讲究,却把那种三流货色的东西扔给她,而且这些衣服还是从那个孔可可的卧室里拿出来的,显然是人家穿过、穿旧的东西!哼,她是商界大老杜凯胜的掌上明珠,可不是垃圾回收处! 这样一想,心火又生,单单污染一件上衣还不解恨,于是,所有的被单、枕头……凡是触手可及的一切东西,皆成了某女的泄愤对象,如果不是毯子还具有遮羞功能,恐怕也难以保全。 “对了,你、你要记得,帮我向院长请假,说我有事回家一趟。”她哭得狠了,带了点喘,用一双泪汪汪的眼凶狠地瞪着他,“还有,要言辞恳切地替我向小朋友道歉,不许忘了!” 成童瞧了一会,原来,无论一个女人多么美丽、多么骄傲、多么固执,一旦哭起来、闹起来,结果都只有一个;不过,那样的她,脱下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单纯地表现自己的喜怒哀乐,就像一个天真未泯的孩子,很可爱、很令他心动。 但现在却不是让他感慨的时候,发现杜非烟的注意力已不在他身上后,成童无声无息地退出了房间。 他先拨通好友卫端的电话,他是世界首屈一指的皮肤科专家;卫端恰好受到邀请,正在香港为一个大明星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但是好友有难,义不容辞、天性爽直的卫端拍着胸脯答应了,当天就会搭私人飞机来为好友排忧解难。 接着,他拨通了宁雨锦的手机。 不出意料,等他三言两语地叙述完杜非烟的近况后,劈头就遭到了一连串的怒骂;在商界俨然成为一方巨霸的成童,却不敢插嘴反驳,乖乖地听宁雨锦训斥完毕。 “宁夫人,请问,非烟对什么东西过敏?” “你打电话来是问这个?”宁雨锦有些惊讶。 “对。”难道还会是专程找骂挨?也只有为了那个女人,他才会低声下气地讨好她的妈妈;唉,爱情的魔力啊!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宁雨锦一边走入一家五星级酒店,一边望了望那辆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跟了她一路,却丝毫没技术可言的黑色林肯,笑容浮到脸上,她又有了捉弄人的乐趣,“我们不是达成过协议,在我把非烟交给你的三个月里,我会对你们的交往采取不闻不问的措施?现在你打电话给我,不是明摆着违约吗?” “可是,这个是关于非烟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向协议方请教,即使对方不介意他违约,印象也会大打折扣;可是非烟的健康至上,身为她的母亲,怎么能把协议放在女儿之前?孰轻孰重,难道她分不清? “我该说的都说了!成大少爷,我们之间签下的是我女儿一生的归属问题,不能儿戏,如果你非要坚持,我也别无他法,今天我就会把非烟接回家。”她说得没有丝毫转园余地。 反正女儿的身体她最清楚不过,虽然这个现象只在婴儿初期发生过,后来在他们严密的照顾下,再也没有出现过:但这充其量只是一个小问题,无关痛痒,更不会有什么伤害。 成童气结;宁雨锦更是干脆,确定他明白她的意思后,二话不说地挂了电话。 要得到她一手养大的女儿,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百炼成精,就让某个想不劳而获、窃取他人果实的男人好好琢磨去吧! 美目斜视三十度,某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已下了车,戴着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故作自然地也走入了酒店;宁雨锦暗暗好笑,她和他同床共枕将近三十年,难道戴上一副墨镜,她就会把他当作路人甲乙丙了? 第十三章 即使二十四小时对她进行贴身跟踪也没有,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跟他分居,就哪边凉快哪边去!不要妄想她会突然回心转意。 宁某人的心,坚若盘石。 流泪是一种发泄。 从奢华舒适的别墅流落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小镇,她大概也称得上是名符其实的“落难公主”,虽然这边精彩愉快的生活,暂时压抑了她的心情,但身上的红豆仿佛一个导火线,一下子点燃了长久在她心里积郁的不满,劈哩啪啦地燃烧了起来。 她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父亲对她百依百顺,何时让她这么难受过! 而那个成童,小小年纪的时候就对她爱理不理、强人所难;现在更是变本加厉,明明只喜欢孔可可,对她讨厌得要死,还硬要用两个布娃娃把她困在小镇,又不好好待她,只晓得整天怎么跟她作对、违逆她的心意就对了。 自云哥哥与成媛相亲那一天起,不如意的事就接踵而来,骄傲的她,拚命压抑着那些负面的情绪,得不到宣泄,那些情绪在体内积累、膨胀,叫嚣着要释放。 幸好,在成童坚定温柔的目光下,她终于放弃坚持,哭了出来。 泪水带走了忧伤和烦恼;哭得累了,一身轻的她放任自己沉入了梦乡。 成童无声无息地进了房间,看到女人毫不设防的甜美睡颜,因为宁雨锦一番话而升起的怒火匆然就淡了,他仔细地替她拉好被角,又抽了一张面纸,轻轻地拭去小脸上残余的泪水。 正要转身离开,一丝轻轻的梦呓飘入了他的耳里:“妈咪,我只要云哥哥……” 前一秒还温柔无限的表情瞬间僵硬。 微微顿了顿,成童猛然加快脚步,离开了这个房间,再多待一秒,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狠狠地摇醒她、亲吻她、拥抱她、占有她,让她的眼里、心里,通通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他没有听见她的后一句梦呓。 “我错了吗……妈咪……我好像喜欢上别人了……”那个人,一点也不好,不会好好哄她、也不会宠她,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把她气得七窍生烟;可是她的心却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完美无缺的黑眸里,偶尔现出一丝温柔的涟漪,她就会脸红心跳个半天。 成童,我讨厌你,但我喜欢你!水嫩的唇角悄悄地弯了起来。 三个小时后,卫端借用成童驻扎在当地的私人直升机到达小镇。 当然,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他把飞机停在了小镇的后方;深知成童的为人,卫端不期待他会感恩戴德地来亲自迎接,下了飞机,就直接从后方进入了成童的小洋房;他来过几次,算得上热门熟路,不一会儿,就在二楼的书房找到了目标。 卫端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在成童的对面坐了下来,“大少爷,是谁病了?竟然可以让你担心得忘了工作?”眸光戏谑地瞥过置于一旁、无人理睬的笔电。 成童不理他,站起来疾步迈出书房;卫端讨了个没趣,只能摸摸鼻子跟上去。 成童让卫端在门外等候,只身先走入客房。 杜非烟已醒来,一边用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边犹不肯放过那些布条状的衣物,简直把它当成杀父仇人似的,不把它捣成粉碎誓不甘休。 听到开门声,反射性地,她两只手急忙交叉护住胸口。 成童只是淡淡地瞧着她下意识的警戒行为,和那强行压抑、却还是有几丝流露出来的无助恐慌,“醒了就好。” 虽然她的泪让他心痛,但是他还是不得不承认,流泪的她比较可爱;她一擦干眼泪,就像脱下外衣,露出了满身的刺,会刺伤那些想要接近她的人。 “还有,我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对一个病患下手,你不必这么紧张。” 杜非烟低着头一声不吭。 他当她默认了。 这次,成童是真的误会她了,她再不知好歹,心里却也明白,昨天他扯下她的毛毯完全是出于担心,她介意的也并非身体被看,而是这样丑的身体,一丝不落地落入了他的眼中。 而且,相处这样久来,他从来安份守己,没什么逾距的行为;当然,她是打死也不会承认,她其实有那么一点点期待,他不要那么安份守己的…… 在成童眼里的警戒行为,只是她下意识的害羞表现而已;可惜某个因为自小就遗落了一颗心,导致阅女经验寥寥可数的成童,自然眼拙得分辨不出。 他似乎没有看见那些被某个破坏力超强的家伙,破坏到惨不忍睹的床上用品,也没有看到她的心绪变化,扭过头对门外的人说:“卫端,她醒了,你替她看看吧!” “谁?”她抬头。 “一个很有权威的医生。” 随着回答,门已打开,走出一个满脸胡子、头发披散,活像流浪汉的粗犷男人;他咧着嘴,笑容灿烂,不同于某个面部表情匮乏,好像肌肉萎缩的男人。 眸光瞥见非烟,就自来熟地打起招呼:“你一定是孔可可吧?与小童青梅竹马的恋人!久仰大名,我可不是说客套话,小童很重隐私,能进入他的地盘的,一定只有你了。” 还直接用一块毛毯包着了事,难道是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屋里干了什么好事?但这的确不失为一种好方法,情火上涌,随时随地,却还要被碍眼的衣服破坏情趣,岂不是大煞风景!他也应该借鉴才对。 热情地伸出手,想与能驯服某个高傲自大男的伟大国民英雄套近乎。 杜非烟却不伸手,抬头用力狠瞪成童:成童叹了口气道:“卫端,正事要紧,你看看她,她的皮肤过敏好像很严重。” 卫端是一个责任感极强的人,一听果然正了颜色,“孔小姐,请给我看一下你皮肤过敏的地方。”说着,就自然地去扯女人的毛毯,在他眼里,杜非烟已成了病人,再无男女之分。 杜非烟自然不依,却不等她出声反抗,一道淡淡的男性嗓音,已说出了她的要求,“卫端,我知道你没有邪念,但人家毕竟是女孩子,你就退让一步吧!”成童又转过头对杜非烟道:“把手臂露出来,让医生看看,才能对症下药。” 他的口气,简直像在哄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嘛! 杜非烟不满,但当她看见男人的眼睛时,却又呆呆地说不出任何话来;深邃的眼神,带着一种让人不能不信服的力量。 “可以吗?只是一只手臂。” 卫端不满了,“小童,明人不说暗话,你别跟我装蒜!她是不是女孩子我们姑且不讨论,但我可不相信她会介意在你面前宽衣解带。”都上了床了,真的介意还会让他看个手?“我更不用说了,我是一个医生,至少在这一刻,我只是一个医生,没有性别。”一只手,无异于冰山一角,怎能判断病症? 何况,最讨厌欠人人情的成童,亲自出马请他来,她的病症一定非同一般,他当然要仔细又仔细,不能轻下判断。 成童睨他,唇角略略露出一丝讥嘲笑意,轻描淡写、云淡风轻,“卫端,几月不见,你的自尊心倒是见长啊!医术不行,知道要掩饰一下?” 道行显然远远落后于成童的男人,立刻中了激将法,“我说不过你,干脆直接用行动证明好了,你看我行不行?”变魔术似的,他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里,取出一些古古怪怪的医疗设备,对着杜非烟一吆喝:“把手拿来!” 杜非烟虽然很讨厌他胡言乱语、毁她清白,也讨厌他那种对她颐指气使的态度,更讨厌他将她误认成孔可可!为什么她孔可可的面还没见着,就要大把、大把地吃她的醋?这教她情何以堪!但是全身麻痒确实不好受,微微挣扎了一会,她就伸出了手。 卫端垂下头,疏懒的男人一瞬间像是换了一个人,表情认真严肃,仔细询问了发作的时间,和最近的生活饮食习惯,斜挑的眼角,慢慢地透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不会吧?” “怎么了?”成童与杜非烟异口同声。 卫端自言自语:“还是检查仔细一点再说。”说完,开始用那些古古怪怪的设备,在杜非烟手上摆摆弄弄,神色也越发奇怪,嘴巴还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杜非烟神色也越发不安。 在卫端停下动作要宣布检查结果时,成童拉住他,“我们到外面说。” “为什么?” 问得好!他不是一向自诩为悲天悯人的圣医吗?怎么会最基本的道理也不懂?她的皮肤病那么严重,让世界上首屈一指的神医也东手无策,要是把这种坏消息跟病人直说,病人怎么能承受得了? 当然,对着越发不安的杜非烟,他不能那么解释,只好用力一拉,“跟我出来。”企图用武力逼迫卫端就范。 仕非烟却看出了端倪,她强自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平静如常,但她颤抖的嗓音却出卖了她:“不用出去,我有权知道自己的病情。” 成童只能懊恼地退步。 【第七章】 卫端却觉得两人的表现大惊小怪,“喂,只是轻微过敏而已!虽然目前我手上还没有用来测试的过敏源,但我认为是食物过敏,你最好回忆昨天吃了什么东西,待会儿我就到市医院去借用一下过敏源;你先用温水泡泡,几个小时后就会痊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们不要露出如丧考妣的表情好不好?” 成童气得想把他凑上一顿,“那你干嘛检查那么久?还露出那种好像遇上棘手问题的表情?”害得他心惊胆颤。 卫端无辜地摊摊手,“我怕误诊嘛!要你这个大忙人这么紧急,还那么郑重其事地拜托我,我想,一定是一些非我不可治的毛病!不过说真的,你对孔小姐还真是关心爱护啊!”一点点小事就忧心如焚地请他来帮忙。 第十四章 成童却没时间跟他插科打诨,抛下卫端,拉着那个尚未反应过来的女人,走入了与房间相连的浴室;他放好水,并按下保温按钮,道:“好好泡个澡,很快就会没事的。” 非烟抬眼瞧他。 成童微微一笑,“我会出去的。” “我不是说这个。” “哦?” “我洗完后穿什么?”之前以为是衣服过敏,她可是毫不心软地把那些花花绿绿的幼稚衣服,毁得一件不剩。 “你从没有打开过壁橱吗?里面有很多衣服。”他本来想让她自己发现他对她的关心,有些事情,他实在开不了口。 “你别侮辱我的人品。”虽然入住有好几天了,而且成童没有直言提醒,但她却从来没有动过除了摆在眼底下的东西。 成童叹息,“你别激动,我没那个意思。”知道冒犯了她的骄傲。 见她背过身子、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他摸了摸鼻子慢慢地退出了浴室,正要阖上门,她转过了身,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小巧精致的耳垂,红嫩得如同诱人的樱桃。 静谧三秒,忽然飞来一笔,“我肚子饿了。” 成童一愣,淡淡的笑意染上沉稳淡定的眉间,“卫端去医院拿过敏源了,在检查出你到底对什么过敏前,餐厅的东西先不能吃了,如果你不介意我的手艺,我下去作一个简单的三明治给你,你可以边泡澡、边用餐。” 杜非烟吃了一惊,许久才慢慢地吐出两个字:“谢谢。”似乎觉得之前的语气有些示弱了,赶紧画蛇添足地补上一句:“我只是就事论事,你不用太得意。” 实在意外于她的道谢,成童控制不住唇角的弧度,笑意盈盈的黑眸专注地望向水亮的眼睛,清了清喉咙,郑重其事地开口:“不客气。” 她呛了一口,这人也太会……打蛇随棍上了吧? 成童低笑,自觉地在某人恼羞成怒前,阖上门离开。 成童一出房门,八卦兼好奇的卫端就凑了上来。 “你怎么还在?”他没好气地给了一个冷眼,迳自走到厨房。 “我饿了嘛!”粗神经的卫端不以为忤,亦步亦趋地跟到厨房,一路上自然少不了那种旁敲侧击的八卦问题。 成童倒是好修养,竟对那些噪音充耳不闻,自己做自己的事。 十分钟后,一份简单却诱人的三明治诞生在他手上。 卫端啧啧称奇,“小童,真人不露相啊!谁嫁给你,谁就有福了”竟然有一手好厨艺!伸出手,他感动地去接三明治,“谢谢小童。”知道他为了能在第一时间赶来,连早餐都没空享用,此刻饿得正慌。 “不用谢我。”成童淡淡地道,“你没这个福气。” 悬空的大手一顿,三秒钟后,反应过来的某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盘色香味俱全的三明治,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肚子咕咕叫,觉得更饿了。 该死的小童,真没良心!亏他为了他,不知饥饿、不顾疲劳、不远千里。 正自埋怨间,一道昂藏的身影又转回了厨房,那份引人食指大动的三明治,却已不在他的手上,顺手从橱柜里拿出一块硕大的面包,塞到某个气息奄奄的家伙手里。 这个小子,总是恰如其分地拿捏了人心,让他不佩服都不行!卫端不准备跟自己的胃过不去,也没什么兴趣效仿先辈,不吃嗟来之食的高风亮节;抢过价廉实惠的面包,狠狠地咬了一口后,他率先走了出去,表情凶恶。 成童淡定的脸上也露出一抹浅浅的自得来。 温暖的水如同柔柔的春风,拂过发、拂过下巴、拂过四肢百骸,让她一身轻松。 不知不觉间,杜非烟就接受了周公的召唤。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一阵没有公德心的男性交谈声给吵醒。 不悦地蹙着柳眉,长睫掀开,瞥见全然陌生的环境,特别是当她认识到她躺在一张床上的事实后,杜非烟颇有些不知身在何地的疑惑。 整个房间采取冷色调,二十坪左右大小,家具寥寥,都是一些必备品,却并不显得简陋,反而给人一种利落干净的感觉,可以想像,它的主人应该是一个不喜欢拖泥带水、干脆果决的男人。 眸光下移,杜非烟就看见了置于床头的一套versace一双新款细高跟鞋;旁边还有一个鼓鼓的黑色袋子,她不明所以,扯过来一瞧,小脸顿时红透。 里面全是一些女人最为私密的内衣,选购的男人大概是不清楚女人的喜好,各种颜色、款式的应有尽有,她羞惭地呻 吟一声,从被窝里钻出身子。 在灯光下一瞧,奇迹般的,那些丑恶的红豆俱已不见,肌肤恢复原本的白嫩无瑕,但她却没心情细瞧,男人们的交谈声还在继续,杜非烟红着脸,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打扮妥当。 走出房间,站在门前交谈扰人清梦一号转头,“醒了?” 笑容淡淡,眉又浓又挺,完美无缺的黑眸亮如星辰、若有若无的笑意闪烁其间。 杜非烟瞪他,“废话!”还不是他故意吵醒她的! 扰人清梦二号插嘴为成童抱不平:“孔小姐,你误会小童了,沐浴的时候你睡着了,连三明治也没吃完,小童看你的红豆已经褪了,就把你抱到了他的房间,我也顺便给你作了检查,原来是萝卜过敏,以后你注意一点就行了;后来你一睡好几个小时,他怕你肚子饿,就拉着我用这种方法叫醒你。” 杜非烟却只抓住了几个关键词,“你擅闯浴室?” “我敲门了。” “但我睡着了!”睡着的人能应才有鬼! “泡澡时睡着会感冒的,长时间泡澡对皮肤也不好。”某个人又不知死活地插入两人的对阵中,不意却遭到美人狠狠一瞪。 成童忍不住微笑,杜非烟立刻转移目标,集中火力狠瞪,他于是止住笑意,坦诚道:“你大可放心,我虽不是君子,趁人之危的事还不至于会去做,我把你从浴室里抱出来时,闭上了眼睛,半丝春光也没有瞧见。” “是吗?” “当然!”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病好了?”她也不是好唬弄的! 多管闲事的卫端没得到教训,又插上一脚,“都老夫老妻了,该看的地方也都看光了,没什么好计较的。” 老夫老妻? 俏颜顿时冷凝。 确实啊,青梅竹马二十余年,难道还称不上老夫老妻? 成童拍拍永远在状况外的卫端,正要开口纠正某人的认知错误,却被某个作出若有所悟表情的男人抢了先;一阵“哦呵呵”余音不绝的怪笑后,用一种了然外加同情的目光,注视着被他搞得莫名所以的杜非烟。 “没想到,小童的醋意会那么大,可可,也真为难你受得了他!” 什么跟什么啊!成童与杜非烟不约而同地瞪他。 卫端却完全陷在自己的设想中不可自拔,“可可,我明白你的顾虑了,放心吧!擅闯浴室的小童把我关在门外,我什么也没瞧见,你不用担心小童会因此醋劲大发找你碴;哦,对了,怪不得先前你不肯跟我握手,应该也是这个原因吧?” 杜非烟转瞪成童。 成童额上出现三条黑线,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他居然还记得这种芝麻小事! 某人越说越感慨,一时之间情难自禁,颇有感叹的要拍拍杜非烟的肩膀;她下意识地一缩,避过那只像蒲扇一样的大手。 卫端一愣,匆而又重重地拍了拍额头,“瞧我的,又忘了,小童可是会吃醋的!” “不关他的事。”她又不是孔可可! “她不是孔可可。”趁着八卦男微微愣神的工夫,成童终于夺过说话权,道出了关键。 卫端瞪大他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那……”支吾了一会,八卦男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怕我把你的好事告知天下,影响你与杜家小姐的亲事?不是为兄的说你,男人以事业为先没错,但总也要有个度,你不能因为觊觎杜家的家产,就让可可当你一辈子的地下情人吧!还是说,杜家千金看上了你,逼你……” 成童眼睁睁地望着她渐渐发青的脸色,恨不得一拳让某人自动消音。 他和她的关系本来就岌岌可危,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含糊不清的杜非云,本想利用一个月在她心里留下一点痕迹,以后再坦白身份,或许还能争取缓刑。 现今,本来就讨厌他的她,怎会允许他别有用心的接近! 他与宁雨锦那老狐狸商榷了好几个星期,又是割地赔款、又是发誓作保,才得来的培养感情的好机会,就被某个不会看人脸色的家伙,破坏得淋漓尽致;成童只觉得头皮发麻,哀叹自己真是时运不济,几次出声想制止某人自作聪明的演说,却只换来更加语重心长的循循善诱。 他姓成,又跟杜家有婚姻,杜家又是豪门大户……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抱歉,打扰一下。”杜非烟却微笑着开口了,那恶狠狠的笑容,看得卫端心头发冷,“很抱歉打扰你的兴致,但我不得不申明一件事情,我不是孔可可,我的名字,也就是你口中那位横刀夺爱、无恶不作,坏人姻缘的杜家小姐。”对某人尴尬成一团的样子视而不见,她继续用那种能把鬼吓晕的笑容说:“至于我不想让你碰到原因嘛……” 面对两个大男人的逼视,杜非烟丝毫无一丝顾虑地说:“如果你能刮干净胡子,好好整理一下像稻草窝一样的头发,顺便把破破烂烂、外加洗到发白的牛仔裤换成levis的最新款,或许我就不会做出让我们都尴尬的回绝;我是杜氏的形象规划师,最见不得那些品味奇怪、不修边幅的邋遢男人。”一番话说得夹枪带棒,也不知道更想骂的是谁。 好死不死地一脚正中地雷,卫端只晓得挠着头皮傻笑。 空气里似乎有火药在劈哩啪啦作响,但又在下一刻如同浸了雨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第十五章 “卫端,你先回去吧!”成童率先打破沉寂,“动作快一点,或许不会错过大明星的身体检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的是机会教训得他哭爹喊娘,现在再把卫端留在这里,加上他那张无所顾忌的大嘴巴,无疑是雪上加霜。 “哦,对、对!我要走了。”小童果然够兄弟,给他找好了台阶,“那个孔、不,杜小姐,我这人就喜欢胡言乱语,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后,没有危险意识的卫端,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眉开眼笑地火速撤离案发现场。 杜非烟冷眼瞧着;她才不会放在心上?才怪! 成童突然飞来一笔,“verace很配你,你穿起来很漂亮。” 杜非烟一怔,他居然风马牛不相及地丢给她这样一句话!又因为天生的礼仪使然,她脱口而出一句“谢谢”,说完后又是愤怒、又是懊恼,小脸再也无法保持那种矜持疏远的微笑,某些刻意营造的冷肃,在不知不觉中荡然无存。 让杜非烟更懊恼的是,他的一句赞美就让她溃不成军,而且或许……不,是百分之百,他的话是出于一种目的,并非真心赞美。 就像他处心积虑地接近她。 他心里只有一个孔可可,却又拗不过成伯伯,只能用计让自己毁约来成人之美;而孔可可这时候的探亲,大概也是蓄意为之,怕她这个无恶不作的大小姐,会对他的青梅竹马不利,他当真是费尽心思,怪不得处处与她作对。 女人大概都有胡思乱想的能力,杜非烟不停地想入非非,牛角尖都钻到非洲去了;她就不想想,她从一开始就从没认可过这个婚约,成童何必多此一举?而且,他是出了名的冷淡性子,若不喜欢一个人,他理都懒得理,谁会花这么多心思缠着一个讨厌的人? “先随便吃一点,补充体力后我们好好谈谈,欢迎你随便提问。”成童现在只期待她能听得进去他的解释。 “我没有问题。”事情都一清二楚了,她难道还要自取其辱! 成童也是一怔,“……这样,倒也省事。”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杜非烟咬牙切齿,最终下了一个结论,他果然很讨人厌! 【第八章】 成童食不知味地啃完白面包,杜非烟难得没有怨言地解决了剩下的三明治,恢复充沛精力后,就用谴责的目光瞪着他,看我用目光杀死你、杀死你、杀死你! 在这样一个沟通无效、解释无能的状况下,成童想,再不采取最后的手段,他和她可真要玩完了,他当然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既然你不肯跟我解释,迫于无奈,我只能……”他问:“你吃饱了吧?” 不疑有诈,她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这种事,吃饱了才有精力啊!”成童认真地感叹。 杜非烟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被他突然间凝重严肃的表情吓了一大跳。 “如果有所冒犯,我先说声抱歉。”口气好无奈,但这跃跃欲试的表情一点无奈的样子都没有!还在状况外的杜非烟被成童出其不意地扑倒,身下恰好是软绵绵的大床,真是天时地利。 线条优美的薄唇,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欺了过来,又眼明嘴快地看准时机,在她张嘴要教训人的瞬间,一举攻入,但又不急着马上攻城略地,像是抓到老鼠的猫儿,耐心地挑逗身下的人儿,灵活的舌头细细地舔过柔嫩的每一处,留下属于自己的味道。 而她这个被欺压的受害者,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抗,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她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奇诡的想法,如果两人生米煮成熟饭,或许…… 这个想法令把骄傲当饭吃的杜非烟十分羞耻,才貌双全、气质过人的她,在某一天竟然要用这种方式,来锁住一个男人的心! 可惜身子不听使唤,被吻得四肢发软,努力召唤回来的些许理智,在成童胸前落下的拳头力道,简直跟挠痒痒似的,颇有欲拒还迎的味道;她似乎也发觉了这点,小脸儿红得发烫。 这下,她不由自主地主动弃械投降了。 成童开始逗弄稚嫩的小舌,在它步步后退时紧紧缠住,又在情不自禁作出响应时迅速撤退,改而舔舐洁白如玉的贝齿;手也没闲着,一只扯开身上的衣服,一只手悄悄地没入了引人遐想的领子里,触手一片滑腻柔嫩,让他心猿意马。 早知道给她准备一套浴袍就好了,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曾经惊鸿一瞥的美丽身体,得体美丽的衣服现在成了他最大的障碍。 他用口代替了四处横行的双手,黏湿的吻一路蜿蜒向下,仔细尝透她的滋味。 没了唇舌压制,杜非烟好不容易才忍住几乎跑到喉咙口的一声呻 吟,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扬起一双湿漉漉的星眸,白皙如玉的小脸上粉色诱人,水嫩的红唇微弯,隐隐透着别有的魅惑风情,“喂,看清楚,我是杜非烟!”我不是孔可可! 成童从精致的锁骨里抬起头,虽然疑惑,但笃定地给了她想要的答案:“当然。” 杜非烟的性子固执而决绝,对自己所喜欢的东西势在必得,当时对杜非云的态度就可见一斑;此刻明了了自己的心意,便不再有所顾忌,决心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她笑得轻轻浅浅,五官本来就精致绝伦,此刻更是风情无限,“听说男人送女人衣服就是为了脱下来,但看样子你等不及了,我不介意助你一臂之力。”说完,眼睛里因为害羞,越发水气氤氲,眼角散发着情欲的气息,倔强地盯着成童。 身子慢慢后退,得到自由后迅速地开始“脱衣”动作,她说得果决,可越是后来,动作越慢,整个身体僵成一团,勾着内衣的手指细细颤抖,半晌都没有进展。 低沉的笑意扑在敏感的耳后,两只带着薄茧的大手覆了上来,也不见如何动作,她就如同一个初生婴儿般呈现在他眼前。 饱满挺翘的柔软、纤细柔软的腰肢、修长笔直的双腿……并不是第一次目睹了,但他依然忍不住为她的美丽而叹息。 而杜非烟甚至没种地不敢看他的神情,自暴自弃地把脸埋进枕头里,在床上趴着身子,却不明白她这样的姿势就如同无辜的献祭,把成童的欲 望挑到了最高点。 他三两下便解决了身上的障碍,从背后覆上那具令人血脉贲张的美丽身体,两只手忙碌地在弧度优美的纤背上耕耘,可恶的舌头一直在她耳边徘徊,杜非烟忍了又忍,当她听见那柔媚的吟哦时,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忍住,发出了极具情色的声音。 她掩耳盗铃地伸出双手捂住耳朵,却不料被成童看穿心思,他强硬又不失温柔地扭过她的头,薄唇坚决地覆了上来,充满占有欲地吞下她所有的动情呻 吟。 灼烫的掌心沿着脊背慢慢地滑过腰臀处,悄俏地没入了最隐秘的所在。 疼……已经被情火灼烧得晕晕乎乎的杜非烟猛地一震,身子瞬间僵硬。 知道她是第一次,成童怜惜她的反应,用尽自制力,反覆地安抚僵硬的背脊,或许是他温柔的动作让她明白,他一定不会伤害她,身体渐渐地松了下来。 …… 成童低 吼一声,在最后的高潮时吻住她的唇,两人一起攀到了情欲的巅峰。 她没有忽略他在高潮处时对着她耳边的低语。 “我喜欢你、我爱你……” 一种比高潮更加震撼的喜悦将她席卷。 因为最近养成的生理时钟,虽然折腾了大半夜,杜非烟还是在晨光初绽时醒了过来。 疼,太疼了,怎么能疼成这样! 她素来娇生惯养,身边的每个人几乎都对她疼之入骨,舍不得让她受一点伤,哪里受过这般的苦楚?受疼痛折磨的她,早早就醒了过来,当她看见身旁躺着一丝不挂的成童时,差点惊恐地尖叫出声,幸好她及时地想起了昨天的情事,才慢慢地冷静下来。 她昨天确实没品地打算献身来抓住成童,但没打算献那么多次,那个可恶的家伙却一点都不懂得节制,硬是要了她很多次,直到她受不了了,在高潮中晕厥过去,才逃过一劫。 不过,她看着身上穿着干净的浴袍、一身清爽的模样,迷迷糊糊地想起他抱着她洗了个澡,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才送上床,算他还有一点良心。 昨日她羞不可抑,被他强行扭过身子、面对面做的时候,脑子发晕,脑子里好像只有他充盈着欲 望的黑眸,对他的身子一点都没仔细看过。 现在一看,和她所想的一致,成童的身体非常引人遐想,肌肤是诱人的小麦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虽然从事室内工作,但他并不是白斩鸡身材,匀称结实的肌肤也不会像健美教练一样纠结。 看到他动了动鼻子,似乎有醒转的迹象,杜非烟迅速地转开了眸,背过身子,装出一副熟睡的模样。 成童吃饱喝足,一脸餍足地吻了吻亲爱的女人;一觉醒来,亲吻枕边人,一直是他长久的愿望。 见她紧紧闭着双眸,长长的眼睫一颤一颤,他微微一笑,更加放柔了亲吻的力道,恋恋不舍地又亲了亲她如同蝶翼的睫毛,就轻手轻脚地下了床铺。 成童去餐厅买回了早餐,上楼的时候,看见杜非烟已经穿着整齐,打扮好了。 “一起用早餐吧!”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 因为紧张,方才眼睫毛颤个不停,杜非烟自然明白成童已经发现了她的伪装,但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揭穿,而是给了她足够的时间调整心态,她很感激他不动声色的体贴。 可惜,用再多的时间调整心态,她也无法摆出一副坦然的样子面对他。 早餐是简单的吐司和金黄的荷包蛋。 第十六章 她坐在他特意准备的柔软单人沙发上,靠着加厚的椅背,酸疼的四肢有了倚靠,总算稍微好过了一些;她怕极了这种尴尬气氛,有话没话找话说,用的还是平常那种居高临下的口气:“你们成氏好像也不怎么样,你堂堂一个继承人,没有日理万机、忙得天翻地覆,居然有闲情逸致蜗居在这样一个小地方!” 其实,她最想问的是,他与孔可可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碍于面子,又怕听到可怕的答案,那些在喉咙口翻来转去的话,只能吞回了肚子里发闷,搞得心情抑郁。 成童告诉自己,她这个脾气得慢慢教,不能急于一时;好半晌才舒展了眉心,不愠不火地说:“多劳你费心,我们公司虽比不上杜氏,但还算惨淡经营,只要你肯嫁过来,就算你什么都要最好的,也没有任何问题。” 这应该是接着昨晚的告白吧? “可、可是你就比不上云哥哥,就、就不是最好的!”杜非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竟然会口吃,被他出其不意的类似情话吓了一大跳,心如擂鼓,甚至不敢抬眼看他说话的神情,只能示弱地垂着脑袋,喃喃地憋出一句反击的话,力道全无,更像是情人间的情趣嬉闹。 成童却没有看她,他怕看了她不可一世的神色,会控制不住地压倒她,要她只能在他身下喘息呻 吟、为他所有,再也没心思想另一个人;所以他没有发现她的情动,闻言反而腾起了火气,克制地握紧了拳头,捏得“喀啦”作响,半晌才把怒火咽了下去,他再生气,也不想对她发火,他只能试图心平气和地跟她沟通。 “非烟,你能不能公平一点?你从来没有试图了解过我,凭什么轻易地贬低我的存在价值?我十六岁和朋友注册公司、十七岁就拿到大学文凭、十八岁把公司移到美国;二十岁时成氏经营不善,面临收购风险,我在美国另寻出路,开拓市场,之后再转移资金和技术,让成氏起死回生;二十四岁,我回国来,被董事会选为继任的董事长,在我的带领下,成氏挤进十大名企:除了我是一个爸妈都不要的私生子,我哪里不如他?” 杜非烟几乎是听天书似的听着他的成长经历,分明是风光无限、意气风发的一面,不知怎的,她莫名地为他心疼起来。 “能不能说说你的事情?”见成童投来疑惑的表情,她有些尴尬地转开了头,她是一个很重隐私的人,也从来不会探听别人的心事,这样主动询问却是第一回;她想了解他,真正地走进他的生活,而不仅仅以指腹为婚的名义。 成童不声不响地站起来收拾了早餐残骸,就转身进了厨房;杜非烟以为这是无声的拒绝,有些郁闷地在脑海里刻画出小时候他的模样神情,冷淡而矜傲,像极了美丽的白狐。 “不许插嘴、不许诋毁,记住没?” 杜非烟呆了一呆,傻傻地望着他去而复返的身影,好一会才明白这是在说谈他自己的前提条件,“我才不会干那么没品的事情。”她其实真想放软语气地“嗯”一声,或者点个头也好,但出于习惯,还是让她很冲地反击了一句。 说完,她就有点惴惴的后悔,她明明也可以温柔如水的;下次一定要注意口气,好不容易两人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她理应趁胜追击,让他明白她的种种好处,而不是让这张口无遮拦的嘴巴坏了好事。 幸好成童似乎把心思放在了其它地方,没有太计较细节,得到保证后,坐在了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俊美的脸上慢慢地泛出一些冷光。 狗血的台剧、浪漫的韩剧、清新的日剧,在这样一个偶像剧四处横行的年代,有些悲剧就像嚼烂了的黄连,再苦,也只能感觉俗烂;成童的故事跟许多连续剧里的角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但她却听得全神贯注,心神都被牵动,像是置身其中地为他感到心伤难过…… 成母遇上成父时,还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十六岁的花样年华,对爱情有着最纯真的幻想,而成父已经继承家业,事业有成又风度翩翩、俊朗不凡。 成母一见倾心,明知他已经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依然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只要能与他相守一生便足矣,所以一个小生命就此诞生了。 可是成父却以为她有所图谋,反而淡了心思;以他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会得不到?这个女人他已经开始倦了。 被无情抛弃的成母,把所有的罪都怪在了尚未出世的成童身上,她就算是死,也要把肚子里的祸害一起带下去!然而,她跳河自杀的时候却被人发现了。 救上来时,母亲已经不太行了,在最后时刻,母性终于战胜了爱情,她拚命将足月的孩子生了下来;身体虚弱的她,只把孩子带到三岁,便实在熬不住去世了,之后,他就被送去了育幼院。 而成父的正妻在生成媛时难产过世,那时很戏剧性地,他发现自己原来是爱着结发妻子的,只是不满被父母安排的婚姻,所以才一心一意地想要反抗;之后就开始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但没有儿子继承公司,始终是个遗憾,于是他又想起了曾经的成母,就跟着侦探事务所一路找了过来,想要让成童认祖归宗。 一路说下来,成童却像只是在陈述一个遥远的故事,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也太自以为是了,凭什么他想认就认?他哪来的自信啊!”她看不惯他的淡然,莫名其妙地觉得生气,忍不住出声为他抱不平,但又似想起了什么,说:“你小时候可跩了,铁定甩都不甩他一下,彻底无视吧?” 她就是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成童弯起唇角,露出一丝调皮的笑意,“呵,有一次他被我气疯了,就带了四个保镖想把我直接捆走,我一点都不反抗地跟着走了;不过,我每天都不吃饭、也不说话,彻底断绝了外界讯息,没办法,不想搞出人命的他,只能幸幸然地把我送回育幼院;我虽然势单力孤、无权无势,但他想要逼我就范,连门儿都没有。” 后来却为了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一个足以与她匹配的人,他不再坚持,主动回了成家;对成父,他倒不恨,也不过是一个搞不清楚感情的烂男人,之后也得到了应有的惩戒。 “可是,你当时就凭孔可可的一句话,随随便便就抢了我的初吻!”这个仇,她一直铭记在心,虽然每次想起来,更多的是一种不清不楚的酸涩心思。 “那是因为我想做、我想吻你,她不过是给了我一个契机。”他坦承。 她不自觉地羞红了脸,“我才不信!你当时瞧也不瞧我一眼。”她可是第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他,类似命中注定的感觉,只不过年少的她,倔强得自欺欺人罢了。 凤眸轻扫、眼角微挑,不自觉地泄出一丝专属于女人的柔媚,连口气也甜甜软软得像是在撒娇,这种待遇可遇不可求。 直到这时,成童才确定,昨晚他真的拥有了她,让她在他身下,从女孩子蜕变成了女人,而且,只要他好好努力,或许就能一辈子拥有她。 “因为我怕把持不住,好像多看一眼,就再也无法把目光从你身上移开,你一定不知道,当时的你有多么美丽,像是包装精致的糖果,散发着甜蜜的清香,简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四肢百骸里像是流过一道暖流,杜非烟听得心荡神驰,羞涩的笑如同含苞欲放的花儿,悄悄地亭立在唇角,期待着更为动心激荡的话语,却久久没有下文。 “喂……”她娇嗔地提醒:“那之后呢?亲吻后漠然的态度,却又是为了什么?” 直到现在,杜非烟才明白,她其实讨厌的并不是成童抢了她初吻,而是他在吻她之后,发表的令人憎恨的心得;或许说,她也不是讨厌,只是不满,不满他对她的忽视。 成童弄乱了她一丝不苟的浏海,笑容淡淡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开始比赛吧!看小朋友会赞成谁的观点;如果你赢了,我就告诉你,你同意吗?” 她平时最厌恶别人对她的头发动手动脚,但对于他的存心捣乱,竟没有多少反感,心里只记挂着之前的事情;难得的一次最接近甜言蜜语的话,却没有说完,心里似乎有只猫爪,抓得浑身都不对劲。 甩甩头,甩去繁杂思绪,她挺起胸膛,恢复成自信满满的老样子,“你输定了。” “我很期待。”他哑着嗓子,无限认真。 期待被自己认为顽固不化、任性傲慢的女人说服,期待自己再也没有理由躲避心里的阴影,期待她也不会因此而露出轻视的神色。 由于成童之前整天埋首工作,基本上把近几个星期的重要议案提前解决了,剩下一些繁琐的处理工作,就交给了助理以及妹妹成媛;所以两人达成共识后,他没有后顾之忧地立即放下了工作,杜非烟嘴上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身处类似位置的她,自然明白他的努力与认真,想着尽量让比赛在短时间内结束,免得工作积累太多、累了成童。 呵,算他有福,被这样一个贤良淑德,才貌双全的好女人看上! 杜非烟悄悄地落后成童半步,故意调整脚下的步伐,与前面的男人趋于一致;脚下的运动鞋舒适合脚,如同最细心的问候,熨暖了她的心。 【第九章】 成童和杜非烟把提议跟老院长和小朋友们一说,受到了全面的无条件支持,甚至非育幼院的一些小朋友也非常感兴趣,欢天喜地地加入了这个比赛。 于是,两人贵族与贫民的教育比赛,热热闹闹、大张旗鼓地开始了。 杜非烟这几天的努力不是白费的,无形中拉拢了奶娃娃们的心,他们都喜欢她优雅从容的举止和进退得体的谈吐,虽然因为年纪尚小的缘故,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觉得这样的大姐姐好漂亮、好耀眼,好希望这样的光芒,有一天也能降临在自己身上,所以大部份的奶娃娃,都义无反顾地加入了杜非烟的阵营。 第十七章 而其它的一些小朋友,对她知之甚少,而家长们耳提面命的,都是“要好好努力,就能像成先生一样厉害”这样的意思,导致成童自小就是他们心目中无可取代的偶像,在这次比赛中,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地选择加入成童的阵营,成为他的生力军。 两派对阵,擂鼓阵阵,就人数气势而言,差不多平分秋色。 为了隔离教学,两人分别在东西方向各要了一间教室,准备开始授业解惑的伟大事业。 可惜,人小鬼大的孩子们,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脸好奇。 “杜老师,你是不是在跟成先生谈恋爱啊?” 杜老师红了脸,“小孩子别乱说。” “我妈妈告诉我的,妈妈不会乱说的!老师羞羞,说谎话!”奶娃娃好难搞,言之凿凿地为亲爱的妈咪平反冤屈。 “我妈妈也说了,谈恋爱,好配哦!” 杜非烟羞红了脸,额上三条黑线,让一帮小孩子闹翻了天;相同的问题也同样发生在成童身上。 “童哥哥,你是不是在跟杜老师谈恋爱啊?” 成先生勾着唇角,老老实实地交代:“我正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哇……童哥哥好有眼光,杜老师漂亮得好像仙女下凡……”奶娃娃起哄。 “爸爸说,只要我好好学习、努力向上,变得像童哥哥一样厉害,仙女一样的姐姐就随便我挑了!”这个家长真懂得见机教育,但好像有诱拐之嫌? “阿东哥最色啦,王子只会喜欢公主,根本不会随便挑姐姐啦!” “童哥哥我们挺你,你一定要打败巫婆,把公主救出来。” 这个巫婆,不会是宁雨锦吧……成童一阵恶寒,四处张望,确定那个睚皆必报、笑里藏刀的未来丈母娘不在案发现场,才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没问题,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一定不负众望,救公主于水深火热之中。” 好不容易等到小孩儿们闹累了,杜非烟庆幸自己还剩一口气,来坐收渔翁之利;差不多已经到了午餐时间,她干脆先着手教导餐桌礼仪。 小孩儿一个个乖乖地在小椅子上坐得整整齐齐,在没有老师的授意下,不敢轻举妄动,眼巴巴地望着眼前热气腾腾看上去就美味之极的佳肴。 总算在正事上不会胡来!杜非烟满意地开口:“大家看着我的动作,一步一步来。” 小孩儿们望着漂漂老师缓慢美丽的动作,实施起来才发现有多么困难,随意的姿势被分解成固定的动作,每个动作都会让他们的小身子僵硬一分。 “左手拿汤匙、右手拿筷子,饭不能一口塞得太多,咀嚼的时候要闭着嘴巴,不能把食物和牙齿露出来,这样会影响别人的食欲;嘴里的食物也不能一口气吞下去,要细嚼慢咽,这样对胃、对身体也比较好。” “如果感觉有食物塞住了牙缝,要在背对别人的情况下,或者用东西遮挡别人的视线后,再用牙签把东西挑出来,放进垃圾桶或者用餐巾纸包起来。” “就算一不小心吃到不喜欢的食物,也不能随便吐出来,这样太糟糕了,大家都会没有食欲的;应该用纸巾遮着嘴巴,然后吐到垃圾桶里,或者干脆咬咬牙吞下去。” 虽然小孩们对杜老师的话一知半解,但搭配着老师优雅从容的示范动作,看得目不转睛的同时,小脑袋里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嗯,希望大家不要说‘这么辛苦干脆不要学’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大家都是好孩子,好孩子要懂得有始有终的道理;餐桌礼仪虽然不容易,但是和别人一起吃饭,我们不能只想到自己,让糟糕的用餐习惯害别人吃不下饭,这是人际交往中很基本的礼貌,希望每个小朋友都可以好好学习哦!” 这些话,她整理了好几天,此刻缓缓道来,温柔之中不乏坚持,有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小脑袋们一个个点头如捣蒜,希望成为像杜老师一样的小淑女、小少爷,每一个动作都漂亮得仿佛在发光。 “当然,如果我们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恢复自己习惯的方式也就没关系了;礼仪的重点就在于,不可以带给旁人麻烦,要尽量为大家创造一个舒适的环境。” “啪啪啪……”忽然传来一阵清脆有力的鼓掌声。 杜非烟闻声望去,成童也带着小孩儿们,浩浩荡荡地朝餐厅走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绝对不是讽刺,是真的觉得你的这番话很有道理。”他真心实意地赞叹,在某些相处细节里改善一些行为,并不是所谓的“虚伪”,更不该遭到批判。 相处之道,在于享受彼此的给予,如果一个人只在乎自己的感受,我行我素,甚至不排除可能会伤害对方的举动,恐怕对方只会感到受伤。 这个道理,直到今日,他才醍醐灌顶。 小时候的杜非烟就已经有了礼仪楷模的影子,虽然看不惯育幼院小朋友的举动,但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些什么,只有一双乌黑的星眸里,透出了一丝不赞同。 他误认为“鄙视”,或许,她仅仅只是惊讶。 突如其来的一句称赞,惊得她措手不及,“啪啦”一声,筷子、汤匙争先恐后地奔向大地。 成童弯着嘴角走近她,在两人只差十公分左右时停住脚步,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音量说:“杜老师说说倒很有一套,可惜……”故意拖长尾调,勾起她的好奇心。 “可惜什么?”她果然按捺不住,忙不迭地接道。 笑意越发地深了,连深不可测的黑眸里,也泛起了几许醉人的涟漪,“可惜啊,大概是我眼拙,在杜老师说话的时候,我总是找不到礼仪的影子。” 杜非烟反射性地想要回击,又想起这样一来。不就中了他的圈套?懊恼地咬了下唇,怒气聚在汪汪的大眼里,慢慢地泛起一层淡淡的水气。 她其实也懂得说话艺术,可惜的是,一遇上成童,她就破功再破功! 真是动人,乌黑的大眼湿漉漉的,却又倔强地回瞪他,生出了几分惹人心怜的委屈;小巧洁白的贝齿,咬着水嫩润湿的红唇,他尚记得这唇有多么甜美。 若不是有那么多明晃晃的电灯泡在,他恨不得一口咬上那张该死诱惑的唇。 杜非烟浑然不觉他的污秽心思,低了头捡起汤匙和筷子,对睁大了眼、充满好奇的小孩儿们说:“老师的礼仪其实也还不行,一受惊吓,手就滑掉了,真是对不起了。” 大家都是大度的好孩子,纷纷表示不在意,慢慢地开始回想老师教导的内容,左手拿汤匙,右手拿筷子,然后…… 成童忽然凑到杜非烟耳边,“喂,但我喜欢你这样;而你,也别想让我那样对你。” 对我,自然不用什么礼仪,我们不是外人,用最坦承的一面交流;即使是不完美的一面,也可以相互磨合、相互迁就,以爱的名义,我们对彼此忠诚。 杜非烟呆呆地望着成童带领小朋友,到另一边的餐桌上用餐。 好半晌,才想通他的意思,唇角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一直婉蜒着爬上眉角。 成童思考着,宠一个人到底能宠到什么地步。 不在商场上向杜非烟发动追求攻势,而把她带到这样一个地小物乏的小镇,他本来就打算晾晾骄傲的公主、打算好好调教一下她,让她尝试另一种与众不同的生活。 但他忽略了自己的心,根本不忍违逆公主的意,而公主纯粹倔强的性子,也慢慢地打动了他;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变成一个只要不涉及原则,事事以她为先、百依百顺的人。 主动打开壁橱,满足她对名牌的执着;根据她给的联络方式,找她的御用师傅订作高跟鞋;潜心厨艺,一有时间就按着她的口味下厨;连晚上进行“床上运动”时,也会强忍快速冲刺的欲 望,按照她喜欢的频率来…… 他都快被自己的反常给吓傻了,原来,他也能这样温柔,这种曾经一看到就掉鸡皮疙瘩的温柔,居然也发生在他身上;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安,像是发现自己的弱点被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随时可能被人以此威胁。 然而,他只要一想起当他待她好时,她瞬间发亮的璀璨星眸,便什么也顾及不了,只想再对她更好一点,只要是能让她心情愉悦的事情,他都甘之如饴。 十五年前的一见钟情,直至今日,终于蔓延成燎原情火。 比赛转眼就风风火火地持续了十多天,教学方式虽然回异,一个采取放羊吃草政策,乐得一边逍遥;一个孜孜不倦,把小时候受到的、最正统的礼仪教育学以致用,再加上自己的心得,恨不得一股脑儿都灌进小朋友脑子里。 各有千秋,但小孩儿都过得开开心心,本身的性格特点,加上外界点拨指导,每个人的笑容阳光灿烂之余,更添了一抹自信悠然。 两人也不是冥顽不灵,懂得因材施教的重要性;碰到特别些的孩子,也会主动送到对面阵营里,别人只当他们这是在明争暗斗、探虚坐实。 成童有时也会伸出橄榄枝,跟她交换教室,摆出来的理由堂堂正正,掷地有声,“我太惯着他们了,现在我说的话他们左耳进、右耳出,谁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再让他们随心所欲地疯玩下去,都快掀了这房子!为了‘麦莎’的长远发展,得拜托你让他们收收心。” 能在董事大会上以一敌众都侃侃而谈、从容淡定的成董事长,却闹不过一群不及他腿长的小鬼头们,左手无奈地摸着鼻子,一副悻悻的样子。 分明有些羞恼的痕迹,杜非烟看了暗暗好笑,想起自己这里的小孩儿们也束缚得太久了,也该放出去晒晒太阳、撒撒泼,就一口答应下来,意料之中,看见成童如释重负的表情。 哼,这个比赛的赢家,十有八九,花落杜家。 第十八章 这边的小孩子确实有够野的,桌子、椅子东倒西歪,墙壁上五色斑斓,废弃的纸团东一堆、西一堆,杂乱程度不啻于台风过境。 杜非烟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又出现了成童无可奈何的羞愧模样,费了不少力气才抑制住滚到喉咙处的笑意,摆出不苟言笑的冷淡面孔,漂亮的凤眸在教室里淡淡地扫了一圈,小孩儿们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过来,一个个规规矩矩地站好,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早跟隔壁班的同学打听过,这个漂亮的老师赏罚分明,平时虽然笑容亲切,很好相处;但一生气,就会面无表情,谁不识趣一点,大概就会死得很惨。 杜非烟简单地介绍了“坐、站、走”三方面的姿态要求,然后让小朋友们自由练习,她一个个走过去,看到不对的就指出来纠正。 到了中午,也不见成童来换班,她索性带着孩子们去了餐厅;见了菜色,孩子们特别兴奋,原来有一道菜因为作起来麻烦,十几天才会出现一次,他们翘首企盼许久了。 她记得上一次出现时也尝过,类似大杂烩的做法,各种蔬菜、肉类混搭在一起,搅和成一团,卖相不是很好,但味道鲜美,食之不忘。 刚吃了几口,餐厅外就旋风般闪进一道人影。 “你吃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到她面前的成童,凶狠得好像要吃人。 杜非烟下意识地把头往后仰,躲过他凌厉的视线,迅速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后,才盯着他几乎抿成一线的唇,慎重地点了点头。 她怎么好像看见他头上冒烟了? “该死的……”成童恶狠狠地低咒着,从她手里抢下餐盘,转过头压抑了凶暴的神色,沉声对孩子们说:“我和杜老师下午有事,大家可以下课了,明天照常上课。” 杜非烟来不及抗议,就被当作麻布袋一样扛到了肩上,血液倒流的不适感让她不悦,“成童,你搞什么鬼?快放我下来!” 成童置若罔闻,稍稍调整了一下“麻布袋”的位置,轻轻松松地扬长而去。 留下一路某人喋喋不休的抗议。 采用欧式设计的半封闭式浴室,窗外恰好是几棵挺拔的梧桐,透过扶疏的枝叶,隐约可从轻薄的窗纱里,望见足以令人喷鼻血的春色。 小小的空间里热气腾腾,氤氲的雾气挡不住姿态美好的身体,水嫩的肌肤吹弹可破,浸染了暖暖的热气,慢慢地透出一种鲜嫩的淡粉色,粉粉嫩嫩,如同一道引入食欲的珍馑美味,诱惑人上前品尝。 成童脸上却丝毫没有情欲的影子,冷着脸仔细地在美丽的领地上逡巡。 “喂,你大白天的发什么疯啊?哎唷!” 粗鲁地把她扛到浴室后,他就不顾她的挣扎,不由分说地开始脱她的衣服,把她脱得精光后,也不采取行动,就把赤裸裸的她晾在了一边,莫名其妙! 成童继续充耳不闻,大手具有绝对性的力量,把她像个布娃娃似的抬手抬脚,似乎是在研究哪个地方比较可口,但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杜非烟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在这样暧昧紧张的气氛里,差点因为忘记呼吸而窒息,待回过神,才发现肺腑因为缺氧而隐隐作痛。 “果然!”他抬高她的脚踝,火热的掌心拂过敏感的肌肤,似乎传过一道微弱的电流,沿着敏感的神经末梢流经四肢百骸,已经尝过欢爱的身子,禁不得一点挑逗,竟酥软了一半。 她羞红了脸,拚命压抑着身体诚实的反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小巧的脚踝上,已浮现了星星点点的红,如同当头棒喝,弥漫的情欲顿时一扫而光。 “怎么又会这样?”她狠狠地闭了闭眼,才控制了尖叫的冲动。 “你吃了萝卜。”他试了试水温,示意她坐进浴缸里。 “呃?”她任由温热的水慢慢地漫过身子,在成童专注的凝视下,慌乱的心情得到了安抚,“不可能啊!我讨厌吃萝卜,从来不吃的。” 成童自然清楚,得知她对萝卜过敏后,又腆着脸去询问过宁雨锦,现在他在小镇,还能对非烟进行二十四小时监视,以后即使他能抽出时间,非烟也没那个工夫让他跟,怎么才能让她彻底杜绝萝卜,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从宁雨锦洋洋自得的口气中才得知,原来小时候他们就采用食物厌恶法,把萝卜切成某种排泄物的形状,让有洁癖的杜非湮没了胃口,一开始甚至一闻到萝卜的味道就会呕吐,慢慢地反应恢复了正常,萝卜却是再也不碰了。 能想到这种方法,不能不说“绝”了。 “但大杂烩里含有磨成泥的萝卜,上次你过敏病发,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有了殷鉴,我以为你会特别注意。”想不到,竟然在这里两次翻船。 杜非烟隐隐约约记起,好像他是提过关于萝卜过敏的事情,但当时的她心里都转着其它的心思,根本没放在心上,之后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她尚顾不及,更没有心思回想之前发生的事了,所以,关于过敏源的问题,竟被自己疏忽地给跳过了。 望着她懊恼的神色,她脑子里转的东西,他大概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轻轻叹了口气,他抬起她的下颔,说:“都是我的疏忽,没有好好照顾好你。”幸好只是轻微过敏,若是其它的轻匆……他不敢再想下去,全身冷汗涔涔,心有余悸。 “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低沉的嗓音有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最后几个字消失在贴合的唇间,火热的舌头亲密地舔过唇缝,把心里的内疚和执着的爱意,透过这个温柔甜蜜的吻,坚决地传给了心爱的女人。 心底残留的一点怨气顿时烟消云散,杜非烟妥协地闭上了眼,却遮不住眼角因感动而渗出的泪滴,折射着两人接吻的镜头,美丽而动人。 【第十章】 本来只是想单纯的泡个澡。 恰恰发生在两人情感激荡期,一个把持不住、一个不忍拒绝,于是天雷勾动地火;一记不含丝毫情欲、纯粹安慰的亲吻,慢慢地就演变成了激烈纠缠的情欲追逐,两唇相触的地方,甚至有来不及品尝的津液,沿着线条优美的下颔滴下,暧昧地汇入了暖热的水流中。 “呐……”不满于成童中途的撤离,杜非烟抬起情欲迷濛的大眼,当望见他除了因为激烈的接吻而激起水流,在白色衬衫上留下几处水渍外,照样衣着整齐、包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然而,坐在清澈水中的自己却不着寸缕时,蓦地升起一股怒气。 “哗”的一声,水珠随着她剧烈的动作而飞溅了一地。 成童解开皮带的手顿了顿,深幽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掠过突然站起来的女人身体,被枝叶切割得斑驳的细碎阳光,如同最诚恳而忠实的基督教徒,迷恋地亲吻着每一个地方,晶莹的水珠沿着光滑细致的肌肤慢慢地滚落,透着清纯而淫靡的色彩,定格在这个夏日的午后。 纤臂一勾,细瘦的手臂里,竟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强势力量,把成童拉了个措手不及,脚下一滑,失去重心的身体在杜非烟的牵引下,一头栽进浴缸,登时水花四溅。 刚从浴缸里抬起头,一张火热的红唇随即黏了上来,把这十几日来男人教导的学以致用,不甘示弱地伸出稚嫩小舌,在温热的口腔里横冲直撞,妄想夺回王动权。 然而,她忽略了身下的男人是一只蛰伏的兽,表面上冷淡自持、一副清心寡欲的君子模样;一旦入了夜,恍若冲出牢笼、没了桎梏的野兽,会不顾她的哭泣求饶,总是不知餍足地一遍又一遍地把她占有,仿佛要把她揉碎了刻进骨髓里,从此骨血相融,呼吸相连。 在她因呼吸不顺畅而试图退离时,脑后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只大手,猛地施力,迫得她只能无助地张开被吻得些微红肿的嫩唇,接受凌厉狷野、不容退缩的侵占。 另一只手沿着精致的锁骨滑入两人之间,游刃有余地开始玩弄青涩的嫩蕊;别说他富有技巧的揉弄,光是被成童拥抱的这个认知,就让她丢盔弃甲,只能无助地伸出纤臂,牢牢地抱住男人的脖颈,娇嫩的肌肤触及湿透、黏在胸膛上的衬衫时,又带来了另一种不同的快 感。 在她不知是因为窒息、还是承受不住巨大的快 感,而将要昏厥时,成童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因吮吸过度,而显得越发湿润且诱人的红唇。 “这是……”他哑着嗓音,黑眸里充斥着赤裸裸的欲 望,粗糙的舌蕾细细地描绘着小巧的耳廓,爱不释口,“惹火的代价。” 杜非烟垂下长睫,挑逗地伸出舌头,舔去因激吻而绵连在唇角的银线,“代价……只有这样吗?”一副“不过如此”的挑衅模样。 被怀疑“某方面”的能力有问题,即使是再温和的男人,都难免暴走一途。 成童牵起唇角,双眸里的欲 望强烈得似要喷涌而出,“为了证明我‘不只这样’,你作好三天下不了床的心理准备吧!” 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不感激他这几日点到为止的体贴,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拨他的底线,就该有承受后果的准备! 杜非烟被他凶狠的语气吓了一大跳,脑子里警铃大作,来不及翻身而逃,就被重新抓回了浴缸里。 “现在才想逃,太迟了!”恶狠狠的低沉男嗓,如同亲吻一般引起强烈的震颤。 泡了许久的水,已透出几分凉意,但在男人接下来一连串激狂的动作下,身体里似乎生出了一团火,整个人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只想同他一起燃烧,燃烧成灰烬也无所谓。 在冗长的前戏里,花 径早已泞湿不堪,轻易就接受了勃发的欲 望;进到最底端的时候,两个人都因满足而发出一阵叹息。 …… 夜,还很长。 第十九章 经过此役,吃到苦头的杜非烟如同惊弓之鸟,再也不敢随便“捋虎须”了,只要一想起那几乎断成两截的腰和酸麻无力的双腿,她就一阵惊惶;甚至,为了怕男人精虫冲脑、色心大发,一连几天都不怎么开口,唯恐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勇,又让自己重温被折磨得欲生欲死的恶梦。 洗完澡,她披上浴袍,在腰带处打了个死结,在浴室里又磨蹭许久,才抱着视死如归的心,轻轻地推开了门;自从第一次发生关系后,她就从客房搬到了主卧室,当时还没觉得怎样,现在才明白,自己的行为分明是“羊入虎口”。 奇怪的是,本应坐在床头看书的男人却不在房内:听声音,似乎在接电话,成童好歹也是一家集团的董事长,公务繁忙,这也无可厚非。 她没有多想,暗暗松了口气,关了床头灯,掀开薄被就钻了进去,哼!只要她假装睡得像死尸一样,他总不至于“奸尸”吧? 因逃过一劫而感到欣喜的杜非烟却辗转反侧,这些天她白天讲课、晚上跟男人斗智、斗勇、斗体力,明明已经累得连眼皮也睁不开了,身体不堪重荷,大脑也确实困顿萎靡,但睡意却迟迟不肯降临,反而越睡越清醒。 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不对呢? 房门被推开,看见满眼的黑暗,成童似乎有些意外,在门口微微怔了怔,才放轻了脚步,几近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坐到了她的床沿上。 杜非烟屏住呼吸,感觉落在脸上的目光不同以往的灼热,温柔若风。 不久,那道灼热就移开了,她莫名地感到一股失落,然而死鸭子嘴硬的杜非烟,打死也不会承认,其实她内心是期待成童做些什么的,甚至连“奸尸”也并非不可原谅。 一阵窸窸窣窣,好像是脱衣服的声音,随即背后一凉,一具火热的身体覆了上来,大手占有性地揽住她的腰,坚实的胸膛抵上她的后脑勺。 她等了半晌,身后的男人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她调整了一下睡姿,在他怀里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听着他充满节奏的心跳声,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知道缺少什么了…… 久久不至的睡意汹涌而来,忙了一天的杜非烟不堪一击,旋即就沉入了黑甜的梦乡;贴着沉稳胸膛的唇角,一直保持着上翘的幸福弧度。 夜过了大半之后。 黑暗中的成童睁开了双眼,清明的眼里有着失措的痕迹。 那个方法,到底还要不要试? 又过了半晌,他悄悄地爬下床,闪身进入浴室,拿出手机。 “喂,你明天来吧!” 隔日早晨,两人用完早餐,打算出门的时候,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虽然上了年纪,却反而为他添了一丝成熟的魅力,而与成童至少有五分像的容貌,清楚告知了他的身份。 杜非烟在一些商业聚会上曾见过他,也尊称他一声“成伯伯”。 成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迳自穿过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反倒把她弄了个手足无措;成童走过来,在她耳边说:“你先去‘麦莎’,我随后就到。” 杜非烟瞪了他一眼,像个尽职的女主人一样,泡了两杯茶出来,“成伯伯,请用。” 这个人虽然当父亲不怎么样,她也想好好教训、教训他,但好歹他和成童有层血缘关系,他们两人走得本来就够坎坷了,她可不想再多一层障碍! 成父接过杯子,却只是看着她,“听说杜氏集团的杜大小姐,曾经说过,无论什么东西,她都只要‘最好’的,不知是否属实?” 杜非烟把另一杯茶递给一边扮冷脸的成童,落落大方地点头,“确实,我曾这么说过。” 她的脾气,周围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非最好的不用,吹毛求疵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到底甚至还有电视台对她这个“癖好”作过特辑,他会知道,并不稀奇。 成父忽然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迭文件,“成童应该告诉过你,他已经是成氏集团的董事长了,但我也有义务知会你一声,虽然他掌控了成氏的执行权,但成氏是家族集团,只要我拿出一份他与我无血缘关系的dna证明,不要怀疑,就算他是我的儿子,我照样能把伪装证明做得天衣无缝,其它董事会的成员就会联合起来,而他,就会被身无分文地扫地出门。” 杜非烟挑眉,“那又如何?”不过是一段家族企业内部的黑暗勾结,她对这些,可一点兴趣出没有。 与成童相似的沉稳神色出现了一丝破绽,“你不是声称要‘最好’的吗?无权无势的成童,怎么看,都跟‘最好’两个字无关吧?” “够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成童突然喝了一声。 他开始后悔,要父亲来帮忙测试他在杜非烟心中的地位了,现在相安无事就很好,只要他一直努力不松懈,成氏集团就是囊中之物,而他在她心中,依然可以是“最好”的。 “够什么?你想知道的难道不是这些?心高气傲的你,真的能容忍心爱的人待在你身边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你够优秀?少自欺欺人了!“这个孩子自尊心有多强,他早就切身领教过了!现在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开口请他帮忙?还这样迟迟疑疑的……看了就让人火大! 紧握的手指,关节渐渐发白。 成童力气全失一般,颓软地坐进沙发里。 杜非烟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对成父说:“稍等一会。”然后就转身上楼。 成童对布娃娃的所在位置从不隐瞒,就直接放在主卧室的茶几上,如果她真的是因此而留下来,她早就偷偷拿了一走了之;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是心甘情愿留下来了。 心,早就在最初的一刻沦陷;布娃娃,不过是个契机;而一直嚷着“我要最好的、我只要云哥哥”的她,更是盲目地在追逐一些空乏的东西。 她对杜非云,严格说来,顶多算是孩子气的占有欲,两入之间牵绊的,是亲情。 下楼后,她把布娃娃放在成父的眼皮底下。 “成伯伯,你觉得这娃娃好看吗?”杜非烟问得很认真。 成父不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一时间没作出任何回答。 杜非烟也不介意,自说自话:“应该是丑到家了吧?这是我在七岁时的暑假做的手工娃娃,我这人没什么耐心,为了做这两个娃娃,整个暑假,我都闭门不出,失败了无数次后,才有了这两个成品;对它们,我还有着最美好的冀愿,所以,虽然它们丑得连回收场都会嫌弃,但我却把它们当成珍宝一样珍惜,我身边的玩具来来去去、换了又换,但它们却一直留在我身边,直到……”她忽然绽出一抹笑颜如花,水眸凝视成童。 “直到被他拿走,我也从来没有遗忘过它们。”以她的个性,却没有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地抢回来,或许在潜意识里,她希望两人之间不要断了最后一丝联系;当然,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她,才不会说出口! 面对成父,杜非烟依然持着优雅和傲气,“我这人或许挑剔,但一旦被我认定为喜欢的东西或人,不管他如何变化,在我心底,就是毋庸置疑的‘最好’;所以,别说成童身无分文了,就算他是无业游民也无所谓,反正我杜非烟养得起。” 当然,那个跟她一样骄傲的男人乐不乐意,就另当别论了;不过,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第一次名正言顺地说出“喜欢”,好像有些怪异! 成童露出震惊的神色,杜非烟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以她的性子,若不喜欢,会随便跟他发生关系? 虽然成童很早就告白了,而她迟迟没有作出回应,确实有点缺德,但男人本来就是擅长花言巧语的动物,她自然考虑一段时间再作响应啰! 好吧,照现在的状况看来,不管那个孔可可是何方神圣,都构不成对他们的威胁;成童确实只喜欢一个杜非烟,很喜欢、很喜欢! “祝福你们。”这个女人非池中之物,倒也不会亏了成童。 成父自然不是特地来找碴的,确定两人感情甚笃后,就收拾文件离开;杜非烟藏住唇角高兴的笑容,礼貌地把成父送出门。 一个月的期限终于到了。 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从恋恋不舍的孩子军团中逃了出来。 成童主动认输。 杜非烟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看孩子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两个的教学方法各有千秋、互不相让;但她记挂着赌注,也就假惺惺地退让一番,大大方方地当上了赢家。 成童微笑,其实,早在她对父亲说过那段话后,他便不再有所顾忌;此刻,便应了她的意思,对这个嚣张跋扈的小女人吐露了心思:“或许是太喜欢你了,当时的我莫名地感到自卑,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怕会遭到拒绝,甚至是讽刺,所以才口是心非说出不在意你的话,以为这样就不会难受;但是,看到你难过、气愤的样子,我才知道,原来伤害了你,我更难受!” 这下,轮到杜非烟露出极度震惊的表情了。 老天,有比他们两个更乌龙的人吗?因为这样乱七八糟的理由,硬生生地分开了那么多年、虚耗了十多年的光阴! “在你心里,我就这样蛮不讲理?”反正都是他不对,告白有什么大不了的?她顶多嘴上逞逞能罢了!何况,对一个说喜欢她的人,她才不会没品地出口讽刺。 “不,一开始我觉得,你是个任性妄为、不知人间疾苦的死小孩,但后来我才明白了,原来你一直都是那么善良又有同情心。” 遭到杜某人的严厉警告,成童非常知趣地改了口风。 杜非烟睨了他一眼,“喂!我们这样,算是在一起了吧?” 成童从后面抱住她,把头搁在她肩膀上,“嗯,你已经没有逃走的机会了。” 在他没有看见的角落里,杜非烟非常没形象地吐了吐舌头。 哼,我赖定你了!一辈子也不逃,你就作好一辈子被我纠缠的心理准备吧! 番外一 因为人长得漂亮,又有才华,加上能力不错、家世又好,杜非烟这二十几年来,除了在成童手上栽了跟头,其它地方无疑是顺风顺水,几乎没遇到过违心的事情;但康庄大道走多了,习惯了直来直往思维方式的她,却没有被糊了眼睛。 在杜非烟手下工作和跟她合作过的人都承认,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只要不要阴的,明里堂堂正正地来,她很少会中招;所以年仅二十三岁的她,能掌控杜氏的创意部门,且风生水起,业绩蒸蒸日上。 当成童坦言幼时的爱恋时,她心里就隐隐感觉不对,后来他陪着她回了杜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的宁雨锦,很给女儿面子地回来应了个景,跟杜凯胜有模有样地坐在上方,摆出一副岳父、岳母的气派。 但脸上却没有一点惊异,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得体而从容的笑,好像女儿突然改变心意、转投未婚夫怀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杜非烟朝杜非云望了一眼,明显修炼段数不够高的男人,反射性地回以一笑,一向充满着宠溺的目光却有些躲闪,最后干脆佯称公司有事,出门去了。 而当她知晓,一个月前已经“郎有情、妾有意”的杜非云和成媛两人,却还维持在原地踏步的阶段时,隐隐约约的思绪,终于形成一个确实的想法! 有人处心积虑地布了这个局! 而她无疑是被虎视眈眈的一只猎物,很不幸地禁不起一点诱惑,主动地吞下了诱饵,还义无反顾地跳进了陷阱里。 说不生气,自然是骗人的,好端端地被人设计,拐到一个鸟不生蛋的偏僻小镇,当时的无助感尚残留在心底,杜非烟根本不敢回想;但这分明又是一个名为“爱”的局,若没有深刻的感情,谁会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地安排这一切?凭成童如今的条件,多少名媛挤破脑袋,只为争一个“成太太”的头衔,他并不是非娶杜家千金不可。 “算你有眼光!”咬牙切齿的嗓音里,透着丝丝的甜意。 自言自语的嘀咕不甚分明,成童听不真切,微微转过眸,投以疑惑的目光,两人正站在大厅中央,头顶是明晃晃的水晶吊灯,但更碍眼的,是端坐在上方摆着岳父、岳母架势,却控制不住耳朵两旁竖起、双眼越瞪越大的杜家父母。 父母自然对她了解甚深,故意露出一些表情破绽让她看出端倪,大概就等着看下面一场两人的对戏。 哼,他是我杜非烟的男人,为什么要受你们欺负,给你们耍弄、找乐子?再生气,杜非烟还是硬生生按捺住,反正等剩下两个人了,再来清算也不迟! “既然爹地、妈咪都不反对,我想干脆搬到你那里去,再培养一下感情。” 俊美如月的面容上的疑惑加深,始料不及这飞来一笔,在前几次的接触中,成童对杜家夫妇的恶根性已经领略一、二,大概明白,他们不会轻易让他带走他们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多多少少作了些心理建设,反正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但,万万想不到的是,杜非烟竟然会站在他这一边,以全然维护的姿态! 以她的聪慧,铁定猜到了七七八八……对他的欺骗,她难道都不生气吗? 忍不住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在杜非烟的坚决示意下,成童退了一步,努力使自己成为一道背景。 “我不准!”岳父架势摆得正威风的杜凯胜,一听到心爱女儿的决定,什么都顾不了了,气沉丹田地吼了出来:都已经一个月没见着宝贝女儿了,现在连脸都没摸到,怎么能让别人带走? “为什么?”杜非烟语气平淡地问。 “男女授受不亲!”继续吼。 “我们是男女朋友,又早已有了婚约,不管发生什么,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杜非烟冷静回击,不轻不重的字眼却字字在理,让杜凯胜无语反驳之下更是气急败坏,再顾不上什么风度。 他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反正我说不准就不准!别说门啊窗的,连个老鼠洞也没有!” 宁雨锦心里有够气闷,这个死鬼!要他反省了一个月,一点长进都没有!见了女儿就两眼发光,像极了看见骨头的大狗,扑上去发现骨头跑了,就开始大喊大叫! 身为人母,她多少知道女儿打的算盘,为了防止老伴继续丢脸下去,只能对一旁置身事外的成童说:“他一听说你要带非烟回来,就高兴得不知东南西北了,多喝了几杯,现在发酒疯乱说话了!” “谁说我……”杜凯胜还要嚷嚷,后腰上忽然多出一只手,用力一扭,在宁夫人阴恻恻的笑声里,委委屈屈地憋回了那声痛呼,“对不起,我、我喝醉了……” 宁夫人下手重不重,从堂堂七尺男儿疼得眼泪汪汪中就可见一斑了! 成童看得心里有些莫名的羡慕。 但毕竟是丈母娘,还是一个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女人,他得罪不起,只能乖乖地入局替岳父大人解围:“没关系,我和非烟都不会介意的。” 接着,又闲话家常地聊了一些,无视杜凯胜泫然欲泣的可怜样,成童和杜非烟就提出要离开了。 宁雨锦也不挽留,把两人送出门后,一个扭头就往另一端走,岳母大人客串完毕,回归离家出走的角色。 心急火燎赶出来的杜凯胜,望了望两个相反的方向,一咬牙,追老婆去也。 在路上,成童凭着一口气,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明明白白。 原来那个鸟不生蛋的小镇离杜家并不远,顶多三十分钟的路程,平常他就住在小镇里,这次回杜宅为了扰乱视听,他特意带着她绕了个原路才转出去。 在小楼后边废弃的工厂里,就停着她最喜欢的车子,即使披着“爱”的外衣进行的设局,照样会引起反弹;为了降低罪行,他自动自发地把留在荒野上的车子给开了回来,每隔一段时间定时清理,以维持它与主人一样漂亮的外表。 听着冷静自持的男人,略带焦躁地一遍遍解释自己的初衷,杜非烟差点藏不在唇角的笑意,故意冷了声音,打算好好算算这笔帐的时候,一个从故事开头就出现、却一直存在于众人口舌相传中的女人出现了。 杜非烟很神奇地发现,在没有自我介缙之前,她就一眼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清清秀秀的一张瓜子脸,黑发齐肩,整齐的浏海恰好遮住眉毛,越发衬得下面的眼睛黑白分明,如同一汪清泓,清澈见底。 成童有些尴尬,两人互诉衷肠后,就孔可可的问题,进行了深刻而冗长的探讨,他非常明白非烟对可可的心情,实在无法装作若无其事地接待这个意外来客。 孔可可大概也清楚自己的处境,没要求进门聊天的礼遇,只说:“他们很好,但我还是习惯住在这里,他们说,有时间会来看我。”虽然没有明指,但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自然清楚“他们”指的是孔可可的亲生父母。 三个人杵在门口聊了几句场面话,孔可可就识趣地告辞了。 见着她落寞的削瘦背影,肚子里好像又多了些其它东西,杜非烟感觉有些难过,她并不想当一个没肚量的女人,也很想像以往在公司里一样,拾起礼仪的外衣,摆出礼貌从容、无懈可击的笑,像上次成父临门一样,摆出女主人的架势,来招待成童的“青梅竹马”。 但她做不到,即使知道两人之间确实清清白白、成童心里只有一个她。 喂,我是不是特难搞? 她刚想要示弱地开口询问,一张弧度优美的薄唇就落了下来,仔细地从上唇吻到下唇,温柔得仿佛在亲吻一朵花儿。 温柔而有力的气息一点一点地渗透进来,仿佛知道她的不安,他没有急着攻城略地,而是反覆地舔吻娇嫩的唇办,直至她受不了更为亲近的诱惑,主动张开嘴欢迎他的侵占,完完全全的侵占,让她彻底没有闲心胡思乱想、吃闲醋。 一个吻就迅速地燃起了欲罢不能的情火。 没有稍作耽搁,成童果决地拦腰抱起非烟,一脚踢上大门,就一头往卧室冲去;胸口上传来闷闷的别扭嗓音:“可以不在床上。” 成童浑身一震。 自制力本来就摇摇欲坠,怎能禁得起非烟的一句撩拨?因为怜惜她的肌肤,成童自己背抵着墙壁,一手抱着杜非烟,诱哄她把双腿夹在他的腰上。 另一手也不闲着,三、两下就解决了彼此的文明束缚。 赤身相对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彼此的眼睛看见对对方的痴迷。 在成童进入的那一刻,杜非烟腾出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印上一个火辣辣的吻。 或许是别出心裁的体位让两人又新奇、又刺激、或许是今日两人的感触颇深,欲 望特别高涨,一个进攻起来又狠又凶,一个却主动配合乖乖迎合。 低低的呻 吟在密闭的空间里成为最美的乐曲。 在高潮迸发的那一刻,杜非烟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在成童耳边低语:“我爱你。”这回,总算轮到她告白了。 之后,才不敌层层的快 感和疯狂的疲惫,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成童望着她甜甜的睡颜,缓缓地勾起唇角,“很荣幸。” “还有,我也很爱你。” 番外二 【番外:孔可可的自白】 我喜欢童哥哥。 第一次在育幼院里见到他时、在我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神情冷淡,但手心温暖的男孩子。 很多人因为他冷淡而却步,所以只有不屈不挠的我明白,童哥哥其实很不擅长拒绝,他的心远远没有如他所表现的冷硬。 他开始会对我笑,把偶尔得到的、为数不多的糖果让给我,把我揽入他的羽翼,不准其它的小朋友欺负我…… 那时候,我真的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没有爸爸、妈妈也没关系,只要童哥哥在我身边就够了。 但这似乎是一个奢侈的愿望。 当我在那个如同城堡一样的地方,见到那个漂漂亮亮的公主时,我忽然明白,童话是真的存在的,公主和王子会相遇、相知、相爱,然后幸福地生活一辈于。 童哥哥的眼神变得那样奇怪,好像眼里只有那个小公主了,我有些害怕,好像感觉要失去一些东西了,我慌慌张张地拉他的手,他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而且,童哥哥明明知道我作梦都想有尊漂亮的洋娃娃,但他头一次不顾我的反对,硬是从小公主手里,抢过了两尊丑不拉机的破娃娃,还不准我碰一下。 我很难过,难过得在被窝里哭了一个晚上。 不是因为失去洋娃娃,而是一种莫名的情绪,在肚子里发酵、发酸,难过死了。 第二天,我到了中午才从被窝里爬出来,带着两只核桃眼,想跟童哥哥说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童哥哥却不见了。 院长爷爷说,童哥哥是被亲生父亲带走的,以后会过着幸福的生活。 我知道那个人,他常常来找童哥哥,但童哥哥酷极了,从来不理他。 我说爷爷骗人,一定是爷爷把童哥哥藏起来了,快把童哥哥还给我;院长爷爷难过地望着我。 我不吃不喝闹了几天后,他说,你难道不想见成童了吗?好好吃饭,把小身子养得健健康康的,才能再次见到他。 八年后,我终于再次见到了童哥哥。 他变得更加好看了,比电视里的好多明星都还要英俊。 他只是来看院长,发现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犹犹豫豫地叫我,可可? 他还记得我!我被这个认知击中了脑袋,兴奋过度地冲上去抱住了他,这大概是我对他最后的一次拥抱了。 后来,我就随着他去了另一间“麦莎”,它才刚刚建立,而因为工作原因,他飞去了美国,留在这里的我,一边开始漫长的等待,一边认真地守护“麦莎”。 小镇最偏僻的一角,就是童哥哥的房子,他曾经邀请我住,但我笑着摇头了;在没有住进童哥哥心里前,我不会给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偶尔我会去打扫一下房子,卧室里的床头柜上,本来有一对丑不拉机的破娃娃,但童哥哥去哪都会随身带着,现在大概已经飞去了美国。 美国,多么遥远的词,如同我遥不可及的爱情。 重逢后,见到这两个娃娃,我就明白爱情没有先来后到之分。 爱情属于童话,而童话里的爱情,只属于王子和公主,即使是最为落魄的灰姑娘,名义上也是能够出席皇族宴会的贵族之后。 而我,什么都不是。 童哥哥每年都会回来一次,但他这次说,他再也不走了。 我看着他慢慢亮起来的眼睛,可真漂亮;他漂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两尊娃娃。 当我听到他说“拜托可可帮忙好好打扫一下,最近可能会有人搬进来”时,我笑着点了点头,一转头,眼泪就跑出来,掉在了微笑的唇角。 打扫完毕,我跟他告假,跟着传说中的亲生父母,去了所谓的家乡;本来,我想跟他说,现在我充其量也能算是一个灰姑娘了,童话里会不会有我的位置? 还好没问出口,因为这个答案,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经写在了命运的齿轮上。 不管我是不是灰姑娘,这个王子的心里永远只有一个公主,永远不会有灰姑娘的地位,甚至,没有充当替代品的资格。 因为,我的童哥哥,是那么的专情而美好。 祝福你们,一定要幸福! 像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