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八百年 下》 第一章 【第十二章】 不! 宋隐儿睁开眼,蓦地自梦中惊醒。 她用力深吸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吸不到空气。 「夭寿,哭到流鼻涕兼鼻塞,你以为自己是在演八点档吗?最好是有那么伤心啦!」她边诅咒地坐起身,边抽起面纸用力地擤鼻涕。 好吧,她刚失恋不久,在梦中哭醒可能不算太离谱,但是,最近在梦中频频让她哭泣的那个男人,并不是她的前男友周多伦,这才是最离谱的事吧! 她的前男友周多伦是个小有名气的命相师,长相斯文,就连要求分手,都有礼貌地像在询问十盒天香饼铺的白糕能不能打折一样。 可是,她梦里的那个男人有着一对黑洞般深不见底的眼眸,让人望之便会心生恐惧。她想,拥有那样一双眼睛的男人,「应该」长得高大威猛且拥有君临天下的气魄及刚猛的轮廓吧? 好吧,她承认自己虽然已经梦见过他三次,但始终就是只能看见他的黑眸,所以只能凭空猜测男人的长相。 「八成是我前辈子辜负了人家,要不就是欠了人家债,人家才来托梦警告的!可是,就算要托梦,他也该说得清楚一点吧!每次都只会用一对冷眼冷冷地看着我,我怎么知道他想干么?」宋隐儿嘟囔一声,握住她挂于睡衣底下的一个镂空银香囊来安心。 这只香囊是外婆传给她的遗物,接受这个香囊的同时,也代表了接下「天香饼铺」祖传的白糕配方,及饼铺总师傅的重责大任。 说她一开始是为了这个香囊而跟外婆学习糕点的,也绝不为过;不然,当寻常女孩子都还在作纯情少女梦的时候,她干么要在厨房里黎明即起接受特训,揉面团、练刀法、搬饼模…… 想到她辛苦的过往,宋隐儿瞄了一眼时钟,决定赖回床上继续睡觉,补充她常年来缺乏的睡眠。 可是,梦中男人那对眼睛还是在她脑中如影随形地纠缠着她。 「去你的,走开啦!同样一个梦让我连梦n天,你要不要考虑换一出啊?要不是老娘胆子大,早被你吓到去收惊了。」宋隐儿没睡饱,脾气差,一个跃身跳下床便冲进浴室里的洗手台前。 洗手台上的镜子里映出一个穿着浅黄色有领长袖睡衣,头发蓬松,睁着一对大眼睛的女人。 周多伦说她就只有样子还像个女人,其它言行举止全无一点女人味。 「拜托!难道像他那种说话轻声细语的人就叫男人吗?他有本事就来跟我比搬一盘装满水的半炉烤盘啊!哼!」宋隐儿冷嗤一声,对于前男友和她分手的理由还是不能释怀。 追求她时,说她面相宜室宜家、旺夫益子、开朗大方、贴心懂事;想分手时,就说她的命格适合更大格局的男人,言谈中还不时提及她不爱打扮、不懂撒娇,和他的朋友们太像哥儿们。虽然,她猜想他要求分手的最大原因,不过是因为新来的那个波霸辣妹诱惑力太强…… 「色字头上一把刀,你早晚会被捅两刀的!老娘天生就这副德性,难道要一个糕饼师傅浓妆艳抹上工吗?不懂得欣赏自然美的家伙。」她嘟起唇,忍不住小小抱怨了一下。 像她梦中的那个男人,一看就是那种一飞冲天,鹏程万里的豪迈类型,铁定不会这么小鼻子、小眼睛,不懂得欣赏她的好。 「停、停、停!」她用力拍着额头,嘴里叨念着自己。「不要再去拿那个虚构人物跟现实男人做比较了,不然你会得精神病!」 宋隐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力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编贝白牙。 「宋隐儿,你是现代女人,没有男人也可以活得很精彩,知道吗?」她说。 「知道。」她自问自答,外加用力点头三下。 「哈!自言自语的神经病!」宋隐儿指着镜子里的自己,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想她应该放自己几天假,出门去旅行,散散心换个坏境,也许就不会再梦到那个男人,搞得她神经错乱了。 反正,她虽然不在店里,但只要事先调制好祖传油脂,她的那些徒弟们便可以训练有素的做出八、九十分的好味道。 而她就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门,招蜂引蝶地带回一些艳遇故事当成间嗑牙的话题!宋隐儿脑子才转过这个念头,马上就打了个哈欠。 听起来好累,她还是做自己就好了。反正,周多伦不懂得欣赏,总会有男人欣赏她的。 至少,梦中的「他」应该喜欢吧! 对身为孤儿的拓跋司功而言,饭店和家并没有太大差别。 此时,刚巡视完食材来源的他,在香港新成立的「豪斯酒店」的前廊下了车,饭店经理已经笑着迎了上来。 「拓跋先生,晚上好,欢迎回来。」饭店经理走在他的前方,领他走向电梯口。 「我自己上去就可以。」 拓跋司功目不斜视地大步往前走,一百八十公分的高大身材加上黑色合身西装,轮廓分明的脸孔以及满身刚硬的气势,让路过之人都忍不住要多看一眼。 「祝您拥有美好的夜晚。」饭店经理上前替他按下电梯楼层钮,并为他按上开门键。 拓跋司功看着电梯不绣钢双门里面无表情的自己,脸上毫无任何准备要休息松懈姿态。 因为生意的缘故,他四海为家,在世界几个地方也都买了房子,但是身为「餐饮连锁集团」的负责人,及「豪斯酒店集团」的特别顾问,他最常待的地方却是各地的总统套房。 拓跋司功在抵达顶楼时步出电梯,走到他已经住了十天的套房前面,按下电铃。 「拓跋先生。」林秘书替他开了门。 「事情办的怎么样?」拓跋司功脱下西装外套往沙发上一放,运动家般的魁梧肩线让剪裁时尚的黑色褂衫多了几分野性。 「东西都已经送到,现在都摆在厨房。」林秘书说道。 「拿到书房。」他走向书房,自始至终目光都没和林秘书交会过。 「对了,您捐助的内蒙育幼院下个月即将落成,公关经理问您要不要亲自过去剪彩?」林秘书问道。 「下星期排个时间让我过去验收,落成典礼让公关经理代表参加。」 拓跋司功坐到那张可俯望香港维多利亚港的办公桌前——窗前夜景璀璨,以港区各大特色建筑为主题的大型激光灯光秀正热烈的放送中。 只是,拓跋司功此时看的不是窗外号称三大夜景之一的香港夜景,他看的是摆在总统套房桌上的一张相片。 相片拍的是一个鎏金团花八棱银奁古董,实品则摆在他台湾的新居里。 他从来不是情绪起伏太大的人,但他永远记得,当他一个月前在一家古董店里看到这件宋朝古玩时,他的心脏竟然快到像是要跳出喉咙般的紧张心情。 然后,每天只睡四小时,向来都是一夜无梦的他,开始做梦。 梦中的他身穿金绿色圆领窄袖龙纹长袍,搂着一名女子坐在榻边,肩上摆着就是这个鎏金团花八棱引奁;而他怀里那个有着一对活泼双眼的女子,喂他吃着一种他不知名的白色糕点,仰头对他笑着。 他当然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但他也没法子解释为什么他知道梦中的自己在衣服下方挂着一只镂空银香囊。 第二章 拓跋司功伸手抚着照片,好似他能够伸手进去相片里头,找到那一味在梦里能让他微笑的白色点心一样。 一阵渴望闪过他的胸口,而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尝到渴望的滋味——他想试试梦中甜点吃起来的滋味。 媒体将他誉为东方的餐饮大亨,说他成功地把东方餐饮以西式设计,成功打入伦敦、纽约、东京的时尚圈。他开设的「m餐厅」在全世界已有十六间直营,而这些餐厅还不包括位于豪斯酒店内的十间连锁店。 他已经在香港停留了快半个月,目的就是准备香港「豪斯酒店」内m餐厅的筹划。之后,他要飞到银川,再和豪斯集团在那里的豪华度假酒店合作,让「m餐厅」进驻其中。 「拓跋先生。」搬着五盒饼的林秘书打断了他的沉思。「这是按照您描述的模样找到的第一批点心,七盒来自香港,十三盒来自台湾。」 林秘书来回三次,才将二十种点心盒一字排开在两百公分长的白色大理石窗台上。 「很好。你先下去休息吧!」拓跋司功点头,走到窗台边。 他先看过那一排饼盒,目光停留在一盒象牙白的纸盒上,纸盒上头印着「天香饼铺」,而商品的logo则是—— 梦中他所应该拥有的镂空香囊! 拓跋司功后背冒出冷汗,迫不及待的打开白色饼盒—— 十块小巧的方正白糕摆在瓦楞方格里,白糕上头通通压印着那个香囊logo。 他用颤抖的手拿起一块白糕入口。 软蜜白糕像雪一样地融化在他的唇里,糯米的清香,砂糖的细甜,以及上好油脂在舌尖所散发出的入口即化的腴滑,让他忍不住闭上眼,品味着那香味随着他每一次的咀嚼钻入他血液里的感觉。 这就是他一直在找寻的味道! 拓跋司功受蛊惑似地吃完一块又一块,感觉自己像是等待这个味道等待了几百年一般;等到他赫然惊觉手中剩下最后一块时,他才乍然停下手来。 「去把天香饼铺的资料查出来给我,我明天要知道他们logo上的香囊是什么东西?还有这间店的背景、糕点的配方,必要时出高价买下。」他按下电话通话键,对林秘书说道。 拓跋司功看着盒子里最后一小块白糕,忍不住拿起放到唇边,偏偏那香气才进鼻尖,他竟又舍不得吞下了。 留着这一块,在新的糕饼还未抵达之前,他至少还可以呼吸到这样的香气。 拓跋司功放下白糕长指抚摸着饼盒上头的香囊logo—— 他找到了梦中的白糕,接下来他会找到那个双眸清亮的女子吗? 拓跋司功的胸口一窒,感觉到自己颈动脉的剧烈跳动。 「替我订后天到台湾的机票。」他转身拿起电话说道。 这些年来,他除了拓展事业之外,一直都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他总觉得他的心像缺少一块,但真要他确实说出那一块是什么,他也不知情;直到他看到那个鎏金八棱银奁,他的心才像有了热度;直到他梦见了那个女子,他才知道—— 原来,这样热血澎湃的感觉,才叫活着。 晚间九点,天香饼铺的一楼后方办公室里,此时并无任何打烊之后该有的宁静。 「马的,你们全都疯了吗?我们活在西园二?一一年,不是古代耶!什么叫做人家愿意付三千万聘礼,买下我们祖传秘方、香囊,还有我?」 宋隐儿瞪着家人,没想到她一趟东部旅行刚回到家,行李箱还没打开,家人就给她送上了这样一份大礼。 「你不要骂脏话,没水平。」宋隐儿的哥哥送立穿着一身名牌西装说道。 「没水平的人是你!好吃懒做也就算了,还自以为是理财大师,借了钱去玩什么融资、融券,把爸妈店里的积蓄全都赔光不打紧,去年还偷偷把店拿去贷款了几千万!你有本事就用自己的钱去玩,干么连累所有的人!」宋隐儿瞪着那个自诩为雅痞的哥哥,她的嗓门越彪越高,小脸也胀得通红。 「小声一点,让邻居听到了丢脸。」宋隐儿的妈妈古秋荷扯着她的手臂说道。 「见鬼了,如果你真的觉得丢脸,就不该让宋立胡搞瞎搞!」宋隐儿圆睁着眼,继续喷火。 「我就是看你做得很辛苦,才想说让你嫁个好人家。我上网查过,那个拓跋司功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古秋荷拍着女儿肩膀,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你怎么知道他是真的拓跋司功?现在骗子那么多。」宋隐儿翻了个白眼,看着这两个没出门工作过的老小姐和大少爷。 古秋荷和宋立对看一眼,她尴尬地说道:「那个……一看就知道是真的。」 宋隐儿一看到妈妈心虚的眼神,马上知道大事不妙;当他们刷爆信用卡,还是又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时,就是这副神态。 「马的,你们已经收了人家的钱了?」宋隐儿眼冒火光,脱口说道。 并肩而立的古秋荷和宋立,俩人同时后退一大步。 「我的天!」宋隐儿一掌拍向额头,原地用力跺脚三次。「你们居然收了人家的钱!居然收了人家的钱!你们收了多少?」 她朝哥哥逼近一步。 「就拓跋司功先生答应给的聘金三千万。」宋立低声说道。 宋隐儿觉得脑子一阵晕眩,有一分钟的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们居然收了一个连我的脸都没见过的男人的聘金!你们这些人全都有病!」她从齿缝里迸出话来。 「拓跋先生看过你的照片,而且还看了很久,应该是很满意吧!」古秋荷连忙说道。 「这样也不对!这年头会花钱买老婆的男人,一定有问题。」 「他长得一表人才。」古秋荷说道。 「穿着定制西装、皮鞋,手上戴的那款很像是全球限量的雅典白金表,一只可以买下一栋房子。」宋立露出羡慕表情,完全无视于妹妹的臭脸。「总之……整个就是很有气势,很像有钱人,配你这种小家碧玉还算是让你高攀了。他想要的应该就是白糕的祖传配方和那个香囊,只是听到外婆那两样东西都只传给你,所以才不得已决定要娶你的。」宋立冷嘲热讽地瞄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妹妹。 「好啊,你如果对他那么中意,那你去变性,我把配方传给你,你去跟这个一表人才的拓跋先生在一起好了。」宋隐儿双手叉腰,不客气地瞪着他。 「隐儿,你不要无理取闹。」古秋荷说道。 宋隐儿不能置信地看着这两个做贼喊捉贼的家伙,她深呼、深吸、深呼、深吸,努力拿出她最大的。 天啊!要不是因为外婆和老爸过世前,千交代、万叮咛,要她守着这个家、照顾这两个人,她真的好想掀桌子走人,管他们去死! 「好,我们就事论事。」宋隐儿紧握拳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老娘不嫁,你们把钱吐出来还给他!」 古秋荷和宋立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低着头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们听到了没有?」宋隐儿眼皮跳了一下,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钱了。」宋立呐呐地说道。 「三千万都没了?你们是在开玩笑吧?那是三千万,不是一个屁啊!」 第三章 宋隐儿无力地沉入一旁椅子里,任凭她在这个家以足智多谋着称,遇到这种事,她还能怎么办? 「融资三天内如果不汇款进去,我就要倒大霉了;加上这房子已经不能贷款了,总不能要我叫妈卖房子吧!」宋立一耸肩,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样。 「见鬼了,你那是什么态度!你还有脸装无辜吗?那堆贷款不也是你搞出来吗?」宋隐儿松开马尾,觉得头皮整个大胀痛。 当年,外婆说要把房子过户给她时,她不该因为顾念妈妈的心情,硬是要外婆先过户给妈妈。现在好了,所有鸟事全都一股脑儿发生。 「老娘不管了!你们想把这个饼铺搞垮,想把房子卖了,我都无所谓了!」 一股火气直冲胸口,宋隐儿拎起她还没打开的行李箱,冲出办公室,冲出店门。 「隐儿……隐儿……」古秋荷苦苦追赶着。 宋隐儿听而未闻的冲出饼铺门口,招来出租车,一个闪身便上了车。 「站住!」 正好走到饼铺转角路口的拓跋司功大声命令道,无奈出租车还是扬长而去了。 他冲到店铺门口,从出租车后车窗看着她的背影,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久久不能自已。 没有错!那是他在照片中看到的宋隐儿,也正是他梦中的女子!拓跋司功紧盯着出租车,直到它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为止。 他原本只是从饭店散步过来,想看看旅行的她是否回家了。因为她的家人说她没有手机,之前曾说过这几天回到家。没想到,还真的让他看到了她一眼—— 她是「她」,可她的那双眼眸却更明亮有朝气! 或者,是因为她正在气头上吧!那张娇俏笑脸看起来有几分咬牙切齿。 「隐儿!」古秋荷站到门口,没找到女儿,却看到拓跋司功。她先是一愣,却又马上陪着笑脸说道:「拓跋先生,你怎么来了,真是不巧,隐儿刚走……」 「我看到她了。」拓跋司功没耐性和人打交道,打断她的话问道:「关于结婚的事,她怎么说?」 「小女生嘛,总是会害羞……」古秋荷勉强挤出笑容。 「她不愿意。」拓跋司功冷冷地说道,看向宋隐儿离开的方向。 「她只是一时不能接受而已……像拓跋先生这种青年才俊……」古秋荷对着店里大叫着:「宋立,拓跋先生来了。」 拓跋司功皱了下眉,不想再和这对可以为了钱卖了女儿的母子进行无意义的对话。 他们是他可以利用来得到饼铺及见到宋隐儿的工具,如此而已。 「我搭明天的飞机离开,叫她过来找我,你们有我秘书的电话。」拓跋司功转身大步离开。 「拓拔先生,我开车送您回去啊……」宋立追在他身后说道。 拓跋司功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背影冷绝得让宋立不敢再追上前。 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梦中之事如此执着,如同他也不知道当他看到宋隐儿的照片时,那种心肝被拧紧,鼻尖发酸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毕竟,他之前一直认为他对其他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仔细想想,一切似乎都是从他在拍卖会上看到那个鎏金团花八棱银奁开始的。 只是,他血液里的渴望一旦被挑起,他就一定要得到! 这是他事业成功的原因。所以,他他相信宋隐儿成为他的人,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罢了。 胜利,永远都是在他这边的。 【第十三章】 一个星期后—— 穿着鹅黄色羽绒大衣大外套的宋隐儿在转机之后,终于走出宁夏河东机场,她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脸色很难看。 她之所以站在这里,主要是因为她家的老小姐和大少爷「好心」地「建议」她,只要她能说服拓跋司功把那笔所谓的「聘金」变成借款,她就可以不用嫁。 所以,她才会在和拓跋司功的秘书通过电话之后,自费订了机票、饭店还有饭店接送行程,大老远地飞上这一趟。 「见鬼了,宋立这辈子没赚过一块钱,借了那几千万之后,还不就指望着我会替他还!」宋隐儿拖着行李箱,忍不住忿忿地咕哝了一声。 那两人还有没有想过,拓跋司功和他们非亲非故,干嘛借钱给他们?他做的是和餐饮有关的事业,重点应该是在白糕祖传秘方吧! 可是,那帖秘方真的有那么值钱吗?还是祖传香囊里有什么宝藏图之类的东西?宋隐儿边走边想,直到一阵刺骨寒风惊醒了她为止。 要命,这里温度至少比台湾低十度!她牙齿打颤地拉出围巾,绕着发寒的脖子,大步走向接机处,然后很快地走到那个举着她名字纸牌,等着她的高大男子身边。 「我是宋隐儿。」宋隐儿对这个强壮到可以当拳击选手的司机一笑。 「您好,我是您这几天的司机罗伦。您可以叫我小罗。」罗伦有礼貌地点头,领着她走出机场。 「哈,你长得这么高,叫你小罗还真是让人有压力啊!」宋隐儿仰头看着这个差不多是她两倍大体积的人,一边笑着说道。 「您可以改叫我大罗。」 「没关系,我难得当一次老大,就叫你小罗好了。」宋隐儿见罗伦停在一辆奔驰吉普车前面。「不会吧?!这么高级,服务这么周到?!我订的饭店是『大众酒店』,不是你们这儿最高级的『豪斯酒店』,你们没弄错接送车辆吧?」 宋隐儿把这辆亮晶晶的红色车子前后打量了一遍,降低声音问道:「不会是山寨版吧?」 「是原装进口车,请宋小姐放心。然后,因为宋小姐所订的饭店和我们酒店是同一个集团,您是我们第一百万个客人,所以饭店方面已经自动将您的住宿升级到『豪斯酒店』。」罗伦说到。 宋隐儿看着罗伦,长长睫毛眨了两下,涂了薄量唇膏的双唇开始紧抿。 「好事从来不曾落在我头上。」她双手插腰地说到,语气开始有些咄咄逼人。 罗伦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响应,巨人般身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如果是诈骗集团的人,我劝你现在就可以走人了。我两袖清风,长得还算有人缘,但肯定称不上绝世美女,而且很吵,宁死也要讨公道,绝对不会多付一块钱!」她明眸喷火,一副想抓起他的领口算账的模样。 「宋小姐放心,我们不会收您任何费用。您一抵达饭店,就会发现所有的一切真的是特别为您这个贵宾准备的。」罗伦认真地说道。 「妈的,真的中了大奖了!万岁!」宋隐儿先是双手高举,继而在地上用力地弹跳着。「本人这辈子就数今天最幸运!快上车、快上车,我这辈子还没搭过奔驰车呢!」 罗伦帮她拉开后座车门,她摇摇头,跳上副驾驶座。 「坐前面这样视野比较清楚。」她自行扣上安全带,望着前方截然不同的风景。 「宋小姐此行有没有特别想去哪里走走?」罗伦问道。 「如果有空的话,应该就是去看看贺兰山下那片被称为东方金字塔的皇陵,还有什么青铜峡一百零八塔吧!对了,听说这个地方是以前的西夏,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异国风俗?」她好奇地问道,好像她打算在这里停留十八天一样。 第四章 她在订机票来这里之前,已经跟拓跋司功的秘书确认了他这几日的行程,但她却没有再进一步约下确定时间;因为她还没有想到可以用什么法子说服拓跋司功平白无故地借款给他们家,所以她打算先出家门旅游。 「女栅。」罗伦说道。 「女栅?」宋隐儿一说出这个词,感觉全身就起了鸡皮疙瘩。「那是什么?」 「当时的西夏男女如果很相爱,就会相约到山上自杀。之后,他们的家人就会用彩色的布包好他们的尸体,然后再用干草缠在木架上,用火焚烧。这样的习俗俗称为『女栅』。」罗伦边开车边说道。 宋隐儿猛揉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水灵小脸皱成一团。 「他们搞什么鬼啊!因为很相爱所以要一起死?是日子过得太好,没吃过苦,还是挫折容忍度太低?」她不可思议地摇头,巴不得伸手去敲那些人的脑袋。「如果很相爱就应该把爱分享出去嘛!世界上有那么多人需要帮助。」 宋隐儿的声音透过罗伦别在领口的收音麦克风,传到「豪斯酒店」总统套房的书房里—— 拓跋司功正坐在桌前,听她轻快飞扬的嗓音说着她的看法。 他闭着眼,想象宋隐儿就坐在他身边,想象她眉飞色舞、双手飞舞的模样,他肃然的轮廓浮上一层淡淡笑意。 就要见面了啊——他梦中的女人宋隐儿! 如果宋隐儿对罗伦的话还有什么怀疑,当她踏入饭店的第一时间,那些怀疑全都烟消云散了。 穿着黑色西装的服务人员,一见到她便毕恭毕敬地称呼她为「宋小姐」,还安排她到一层楼只有两户的总统套房,并且派遣小罗当她的专属司机。 宋隐儿因此嘴巴笑的很酸,而且进了房间之后,脚也变得很酸。 因为这间很有香榭氛围,摆设大量法式缇花家俱的总统套房至少有六十坪,大到她如果想从一头跑到另一头,可能要花上几分钟——因为每个摆设舒服沙发的角落,每一扇能欣赏到饭店的落地大窗,每一间大理石装潢的浴室,都能引起她的驻足大叫。 幸好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她可以不顾形象地尖叫,可以可以跳芭蕾舞转圈圈转回她大到可以露营的主卧室。 宋隐儿脱下外套,享受饭店里头暖哄哄的暖气。她从冰箱里拿出她最爱的可乐,抱着那束放在白色蕾丝床上的粉紫玫瑰,把脸整个埋了进去。 咦? 宋隐儿发现花束里有张卡片,她抽起一瞧—— 今晚八点在一楼的歌剧厅将举行一场慈善晚会,聘有米其林三星厨师现场服务。您是我们的贵宾,请务必到场参加。衣柜里已经为您准备好晚宴礼服,若不合身,请洽服务台便有专人立即为您修改。 「哇!吃一顿要花很多钱的米其林三星主厨耶……」宋隐儿咽了口口水,已经想不起自己上回吃到高级美食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 况且,身为糕饼师父,品尝各地美食,把味道记在脑海里是件很重要的事,所以这样的盛会,她怎么能够缺席呢? 宋隐儿走进更衣室,在一排礼服里,挑出一件黄色短礼服。 她站在穿衣镜前,有种想要在室内寻找神仙教母的冲动。 可能是上天怜悯她接下来要承接妈妈和哥哥三千万的债务,所以才给了她这样的幸运吧! 事实上,天香饼铺的生意不错,年收入五、六百万不是难事,若不是妈妈和哥哥的败家,她也不用一想到未来就垂头丧气…… 是不是她扛了太多责任,所以才造成这样的结果?人家说「慈母多败儿」,她妈的溺爱造成了哥哥的好逸恶劳,但偏偏承担这样责任的人总是她。 她也好想有个肩膀可以依靠。 宋隐儿颓下肩,抱着那束花坐在地板上,突然觉得好孤单;如果她梦里的男人出现,他会为她扛下所有责任吧! 天,她捂着额头,猜想自己真的是扛责任扛得太累了,所以才会频频执着于梦中那双坚定的眼神吧! 毕竟,她这辈子从没遇过一个让她觉得有肩膀的男人—— 她的爸爸早逝,哥哥不成材,历任男友也没一个能为她分忧解劳……唉! 「算了,做梦都是比较美好的;搞不好那家伙如果在现实里,会是另一个宋立,那我不就倒大霉?」她大声告诉自己,却忍不住低头看着她挂在项间的香囊。 她好想卖掉祖传秘方,从此浪迹天涯,得个自由自在。 但是,如果她卖掉祖传秘方,她死了以后怎么跟另一个世界的外婆交代啊?不行,她宋隐儿的精神就是绝不服输! 宋隐儿放下花束,决定今晚把自己打扮成宇宙无敌大美女,然后吃得饱饱、睡上一觉,这样她接下来才有斗志跟那个在网络媒体上都寻不到照片的神秘餐饮大亨拓跋司功—— 宋隐儿拿了邀请卡,溜进设在饭店歌剧厅的慈善晚会会场,一看到满屋子打扮得像是要去参加皇家舞会的宾客,她的眼珠子就没停止转动过。 哇!那些女人挂在身上的鸽子蛋和闪闪发亮的钻石、珠宝应该都是真的吧!搞不好她在地上还可以捡到碎钻呢! 宋隐儿很不争气地往地上一瞄,却只看到一双双让她看了脚痛的高跟鞋。她吐吐舌头,浑然不觉自己穿着小礼服的娇俏模样已经吸引了一些目光。 「宋小姐。」罗伦站在她面前。 「罗伦,你好啊!」她看到熟人,松了口气。 「宋小姐用餐了吗?我去替您取一些这里很受欢迎的前菜和点心——香草水果塔、生蚝佐柑橘辣酱,以及熏鲑鱼脆片前菜,好吗?」罗伦问道。 「听起来通通都好好吃喔!」她咽了口口水。「吃不完可以打包带走吗?」 「我请人送到您房里。」罗伦压低声音说道。 「小罗,你真是天使!」她圆睁着眼,双手合十在胸前,一脸看到天使的表情。 罗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领着她走到位于阁楼的包厢。「宋小姐这边请,我们替您在包厢里准备了一个座位。」 宋隐儿跟着罗伦往那里走,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那群名媛贵妇在看到她走往包厢时,瞬间集中火力的视线。 「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公主。」宋隐儿走进以天鹅绒布幕半掩的入口,笑着说道。 半开放式的包厢里头,陈设极为简单,厚软的黑色地毯上摆着一张天鹅绒沙发,墙上则挂了几张照片。 她转身打量着墙上照片,目光一眼定在那张鎏金三层食盒的照片上。 她的脑子里轰地一声闪过千百个画面,那画面多到她无法辨别,只是觉得头痛欲裂。 宋隐儿摇着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后背冒出冷汗,她慌张地大步后退,脚步踉跄了一下。 一双大掌握住她的腰,稳定了她的身子,浑厚男声在她耳边说道:「那是宋朝的古董鎏金八棱银奁,我在拍卖会上看到时,反应和你现在一样。」 宋隐儿慕地回头,对上了—— 她梦中的那对眼睛! 她捂着唇,不能置信地瞪大眼。 她连打了好几个寒颤,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着,可他搁在她腰间的大掌阻止了她。 第五章 她呆呆地看着他,感觉他的体温以及一股薄荷冷香整个占领她的呼吸,让她动弹不得。 终于,她知道梦中的「他」拥有一张什么样的脸孔了。 他长得像混血儿,拥有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而那双黝黑的眸子正定定地看着她—— 像是已经等了她几百年一般执着。 一阵心酸涌上宋银儿的喉头,她头晕目眩,整个人陷入惊慌之中,转身就想要逃走—— 「不许走。」男子握住她的下颚,强迫她与他对望。 宋隐儿紧握拳头,心痛得像有把火在焚烧一样。 她慕然低下头,根本无法与之对望,只能拼命深呼吸,好让自己不要颤抖得像见鬼了一样。 没事了,一切只是巧合!她的情绪实在太可笑。 宋隐儿告诉自己,开始找事情来分散注意力,她扬眸瞄着身前的男人—— 他穿了一身看来贵到吓死人的黑色西装,带着一股时尚打扮也无法掩饰的霸气,看来就不是个好惹的角色;更别提他那双扣在她腰间始终不松开的大掌—— 他们才「初次」见面耶,这样算是「性骚扰」吧? 可她心脏是在怦怦乱跳个什么劲啊!腰间被他大掌握住的地方,正像火一样地燃烧着…… 「为什么不说话?」他哑声问道,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因为在想要怎么样才能扯开你这双手,放开!」宋隐儿仰起小脸狠瞪着他,可一对上他的黑眸,心脏又被狠拧了一下。 看着她鼓起腮帮子的冒火样,他胸口慕地一窒,目光更不愿离开她的脸孔。 只是,因为不想给她留下坏印象,所以他强迫自己松开手。 他的大掌才离开,宋隐儿便咬了下唇,觉得有点后悔。 妈的,她莫非是在发情期,不然怎么会想把他的手给拉回来?宋隐儿心里很恐慌,清楚地察觉到这人对她有非常奇怪的影响力。 她瞄了一眼出口,拼命祈祷着小罗快点回来。 「你以前见过这个鎏金八棱银奁?」他移动了下身子,完全挡住出口。 「没。」她大步往前走了一步,硬是要他让出一条路。 见鬼了,他没事长这么高干嘛?穿了高跟鞋的她,高度居然只及他的肩膀。 「但是,你刚才看到照片的表情很激动。」他一动也不动地站着,存心不让人离开。 他嘴角一扬,目光看着她娇俏小脸上的生动表情。 他含笑目光让她耳朵一红,却也让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该死的,我不该说『屁』。」她懊恼地跺脚,挂在项间的香囊也随之跳动了下。 他看着那个香囊,脑子有片刻的晕眩。 「这是什么?」他蓦地出手握住那个香囊。 他微冷的手掌轻触着她的锁骨,宋隐儿猛打了几个哆嗦,却弄不清楚自己是因为冷,还是对他很有感觉。 「这是我外婆留给我的传家宝。」宋隐儿力持镇定地睁着一双火眸狠瞪着他。「还有,你如果再敢这么随便碰人家的话,我就要请酒店的人过来处理了。」 「我对你不是随便,而是情不自禁。」他抚着她的脸颊,俯低身子更加靠近她的脸庞。 「所有变态杀人魔都说这一套。」 宋隐儿冷哼一声,抓下他的手;但他的指尖却顺着她掌心一滑,轻易地将两人的手变成十指交扣的状况。 他牢牢一握,她整个人蓦地一震。 「你不觉得这个香囊和墙上的鎏金八棱银奁,是注定要在一起的吗?」他低语着,眼里火焰如果能伤人,早将她烧成灰烬,吞入身子里合而为一。 宋隐儿手握香囊,目光再次停在那张照片上。 她的脑门热烘烘的胀热着,一个画面突然闪过她的脑海—— 「她」嘴里呕着血,手里紧抓着香囊,断了气…… 「不!」宋隐儿没法子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双手一推,趁他不注意时,飞快地冲出了包厢。 她冲下楼梯,冲过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穿过一群对她侧目的人,她推开一扇距离她最近的一个阳台门,跑出屋外。 她抓着阳台栏杆,全身不停地发抖,眼泪像断线珍珠一样地拼命往下掉。 她睁大眼,用力地深呼吸,不许自己太激动。 「你哭什么哭,不过就是脑中闪过一个画面而已,可能是哪一部连续剧的场景突然跑出来而已!」她絮叨碎念着自己,努力地想让自己镇定,只是—— 「她」的死相一直在她的脑中盘桓,她胸口的那个血洞…… 「不许再想了!假的、假的,那全都是假的!」宋隐儿抱着头大叫出声。 身后的阳台门被推开,她蓦地回头。 罗伦拿着一件黑色风衣走了过来。 「宋小姐,外头天冷,请穿上外套。」罗伦说道。 宋隐儿一看到外套,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冷到脸颊僵硬,她接过外套才往身上一披,便闻到一股淡淡薄荷味——这是那个男人的香味。 「michael。」 「michael是谁?」她抓着外套,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他是我们饭店的首席顾问。」 宋隐儿低头用外套把自己裹紧,感觉毛料的温暖牢牢抓住她,让她不自觉地缩入其间,并且深吸一口衣料上的主人味道—— 那股淡淡冷香在吸入鼻尖后,先是微凉,继而在喉腔里扬起薄荷的清香辣味,最后那股凉意便肆无忌惮地钻入她心里。 她身子一震,不得不承认她怕那个名叫michael的男人,更怕自己对她的反应! 「宋小姐要不要回到里头吃点东西?厨师帮您特制了双味龙虾佐松露。」 宋隐儿睁大眼,已经不知道这一天还有什么事能够让她感到讶异了。「你们怎么知道我爱吃龙虾?」 罗伦只是一笑,便替她推开了阳台门。 宋隐儿拥着外套,走进温暖的室内,才坐下吃了一口龙虾,她便没法子再多想,全副精神都放在眼前这盘可能是她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食物上头。 「……感谢各位贵宾莅临会场,今天聚会最大的目的是为了替偏远地区的孩童募款兴建一所学校……」四十多岁的司仪穿着燕尾服,别了个黑色领结,带着灿烂笑容说道。 好吃、好吃!宋隐儿满足地眯起眼,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名媛们全都开始整理器仪容,她只忙着把烤得弹牙的龙虾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 「因此,请在场的女士们在服务员的引导下,逐一走到台上。」 宋隐儿一口龙虾还卡在喉咙里,她瞪大眼,像双圆睁着眼的金鱼盯着站在她面前的服务员。 她原想胡乱咬两下便把食物吞下肚,偏偏食物太美味,她的舌头不愿太再放它离开。于是,便这么鼓着腮帮子与服务员对看了三十秒。 「干嘛?」她好不容易吞下食物后问道。 「请您到台上参与今晚的慈善拍卖。」服务员扬起发僵的笑脸,一笑再笑。 「我错过了什么吗?」宋隐儿转头看向始终站在一边的罗伦。 「今晚有个慈善拍卖,现场将拍卖未婚女子的舞码或是共度一日早、午、晚餐的时光。拍卖价从美金一千元起标,所得将会替偏远地区的孩子兴建一所学校。」 第六章 「捐就捐,干嘛玩这种把戏?有钱人真是无聊!」她不以为然地说道,成功地打落服务员最后一丝笑容。「我不去。」 「宋小姐有所不知,在这样的场合,男人为了面子,女人为了让男人给自己做面子,每年这样的慈善义卖都可以募捐到上千万台币。」罗伦极有耐心地解释道。 「原来爱面子还是有好处的嘛,不过……」宋隐儿一耸肩,举起叉子准备继续进攻食物。「那也不缺我一个。」 「来宾宋隐儿小姐,请您迅速上台。」台上司仪左右张望着,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纸条。「有位神秘客说要标下您一日早、午、晚餐的时间,目前起标价是十万美金。」 十万美金?!开什么玩笑啊!宋隐儿倒抽一口气,直觉这个价码是那个什么michael出的。他以为撒下十万美金就可以让她刮目相看了吗? 宋隐儿咽了口口水,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又一次被他震撼到了。 她飞快地瞄了罗伦一眼,她压低声音说道:「不许去告密,说我在这里。」她决定装死到底。 「宋隐儿小姐?请您快点上台。」司仪又说。 她继续吃她的美食。 「神秘客出价二十万美金!」司仪爆出一声大喊。 宋隐儿差点被噎死。二十万美金——台币六百万——买她一天?! 她真的不知道该替主办单位庆幸,还是要因为那个男人对她的执着而捏一把冷汗。 「神秘客出价三十万美金!宋小姐若是一分钟内不上台,这笔标金便要取消。偏远地区的孩子们少了这么一大笔钱,少了遮风挡雨的屋顶,宋小姐,您于心何忍啊?」司仪的声音如诉如泣地劝说着。 现场所有人都在寻找这名宋小姐的踪影。 「倒数三十秒……」 宋隐儿忿忿地咬着嘴里的核桃,巴不得自己咬下的是那个神秘客的头。 「到数十秒……」 「等一下!」宋隐儿慕然起身,朝司仪大叫一声。「叫那个神秘客出来。」 「您是宋小姐吗?」司仪眼睛一亮。 「没错。」 「神秘客先生说,若您接受了这笔标价,他明天早上十点便会带着支票现身在您房门前。」 「我能不接受吗?」宋隐儿板着脸,双手无奈地一摊,因为她一点也不想成为妨碍建造偏远学校的凶手。 「那么我们便恭喜这位神秘客先生以美金三十万元高价得标。」司仪大声宣布。 现场闹哄哄的,每个人都东张西望着想见到神秘客,只有宋隐儿不想。 她大步走出会场,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正如影随形地跟着她,但她不想回头。 反正,交易时间是从明天早餐才开始,而她能躲一晚就是一晚。 也许过了今晚之后,她又会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宋隐儿了! 宋隐儿握住项间香囊,加快脚步冲进了电梯里…… 【第十四章】 宋隐儿因为经历不太寻常的一晚,体力透支,回到饭店房间之后,昏沉沉的睡去。 偏偏她这一晚的梦境,精彩得像在演电影。 梦里的她穿着古装,有时在做大白糕,有时被人押上战场,有时又被人抱在马匹上于沙漠间狂奔着:然后,原本该挂在她身上的香囊,却挂在另一个古装男人的颈间—— 而那个男人长得和michael一摸一样。 宋隐儿醒来之后,只觉得头痛欲裂,完全没有睡着的感觉。 她冲了个澡,换上衣服,才坐到沙发上发愣,门铃却已经响起。 她开了门—— michael一身黑色休闲装扮地站在门口。 她一直觉地后退一步。 他则是顺势走进屋内,将一张支票放到她手里。 宋隐儿瞪着上头的一堆零,她接过支票,对着他的肩膀说道:「为什么我毫无意外地觉得你就是那个神秘客?」 「难道你希望是别人?」他握住她颈间的链子,定定的看着她的眼。 她身子颤抖着,因为他的长指所划过的肌肤都在颤动着要求更多的抚触。 「你怕我?」他松开那只香囊,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下颚,其余手指则在她的颈间轻抚着。 宋隐儿身子起了鸡皮疙瘩,但她佯装不在意,故意凶恶地回嘴,一把拉下他的手。 「像你这种在大庭广众下胡乱摸人的家伙,谁不怕?」 「你看起来不像是真的怕我。」他抚过她柔软双唇,喜欢她眼中不服输的光彩。 「你这人会不会太自我……」宋隐儿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吻住了唇。 他的吻不是试探,是直接地占有。 他的唇舌不给任何思考的时间,直接吞噬她的所有,要她接受所有的他。偏偏他强烈的与她缠绵的唇舌,竟在她体内引起阵阵她从不曾想象过的快感。 这般激烈的吻让宋隐儿双膝一软,但他扣在她头颈及腰间的大掌则让她持续着与他亲密相帖的姿态。 很快地,她发现自己背靠在门板上,仰着颈子任他吸着她的肌肤:而他的身子沉入她双腿间,用一种让她想更加紧拥住他的方式碰触着她。 明明是第一次和他亲吻,可她心头乍生的熟悉,难过,不舍,却像大浪一般地掩盖过渴望。 她揽着他的颈子,在他热情如火的对待下,溃堤一样地落下泪水…… 拓跋司功发觉到她的泪水,他僵住身子,被她一颗、一颗往下滑的眼泪,吓得有几秒钟都动弹不得。 她为什么要哭?他们好不容易『又』相守了啊! 拓跋司功皱着眉,被他脑中闪过的念头吓出一身冷汗。 他们是真的相守过吗?那些梦境是真实的前世今生吗? 他不知道梦中的情景是真是假,而他所梦到的片段也只能让他知道梦中的『他』对『她』的在乎:至于『他』与『她』代表的是不是现在的他与她,他也无从证实。 他只知道当自己见到她时,他的世界就风云变色了。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不许哭。」他心疼的搂着他哭得凄切的她,手忙脚乱地擦着她的眼泪。 宋隐儿看着这个冷眉冷眼的男人,心急如焚的模样,眼泪却是越掉越凶,泪水多到她甚至快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要不是她一向身体健康,她会怀疑自己有心脏病,否则怎么会有心痛得这么厉害……宋隐儿蓦地弯下身,把自己缩成一团。 「不要哭了!」他命令道。 她停不下眼泪,只好用手蒙住脸庞。 「我警告你,不许再哭了。」他板起脸,厉声说道。 因为不爽被警告,她掉眼泪速度有变慢的趋势,但她还是蒙着脸,假装哭得凄凄惨惨凄凄。 「只要你不哭,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他心烦气躁地说道。 「那你开一张二百万的支票给我。」她哽咽地说道,从指缝里偷看他—— 他从西装里拿出支票本,拿出一支看起来很昂贵的钢笔,开始签名。 「喂,你还真的开支票喔!」宋隐儿跳起身,睁大眼抢过他的支票。「我跟你开玩笑的。」 他看着她红通通得眼睛和鼻子,看着她生气蓬勃的眼神。 第七章 「你没事了吗?」他揽过她的腰,将她拉到身前。 「如果我有事,你就真的开支票给我?两百万,不是两百块耶!」她伸手戳他的肩膀,脱口教训道:「有钱也不能不把钱当钱啊!」 「钱的价值是看它们用在什么地方。」他淡淡地说。 「这句话说的不懒,不过,下回不要这么容易受骗上当了;女人说哭就哭的,你这样很容易被骗的。」宋隐儿用袖子擦去脸上泪痕,看着他硬汉模样,不解地插着头。「真是怪了,你明明一副很难被打动的样子,怎么我一掉眼泪,你就没辙了?」 他握住她的肩膀,低声说道:「因为那是你的眼泪。」 「厚!」宋隐儿用力一跺脚,因为她感觉又有道热浪直往眼里冲去。 「你……你不会又要哭了吧?」他紧张地抿紧唇。 「我没事啦!只是生理期快来了,随便一支可爱小狗都会让我哭的惨兮兮。」 她胡乱找了个理由,还故意用力咧嘴笑给他看。 哭完之后,她觉得心情好多了,已经可以比较平静地面对他了。反正,就是一天的时间而已,她不需要太激动,好好陪他度过这一日即可…… 「那你刚才为什么哭?」他握住她的下颚,不给她任何闪躲的机会。 她小脸皱成一团,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毕竟连她都不知道原因,怎么跟他说明?可他那对像宇宙黑洞的眼珠子就这样直逼到她面前,像是不要到一个答案绝不善罢罢休一样。 「告诉我。」 「因为老娘收你那张支票是做公益,不代表就要被你上下其手,我觉得屈辱,这样可以了吗?」她双手插腰大声地说道。 「你喜欢我吻你,为何要觉得屈辱?」他不解地皱着眉,望着她被吻红的双唇说道:「你迟早都会躺在我怀里的。」 「你、你、你……」她像是吞下天下第一辣,整张脸都辣红了起来,却还是力持镇定地说道:「你一个大男人说出这种言情小说的对白,不觉得害羞?」 「害羞的人是你……」他揽过她的腰,低头用唇滑过她灼热的耳朵。「我想在这张沙发上,脱去你的上衣,像你昨天品味美食一样地将你全部吞入我的体内。」 宋隐儿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感觉全身像被他爱抚过一样地敏感不已。「你扮猪吃老虎,外表是个硬汉,其实根本是个调情圣手,你居然对一个认识第二天的女人说这些话,真的很恐怖!」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这句话梗在他的喉咙里,但他硬生生咽下,只怕吓着了她。 宋隐儿望着他火灼般得黑眸,越看越觉得无法自拔。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加剧,无法命令自己情绪不要激动,她甚至只想投入到他的怀里—— 而她根本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宋隐儿低头闭上眼,用力地喘气,好想转身离开。 「你不会打算站在这里看我一整天吧?」她握紧拳头说道。 拓跋司功看着她紧绷的身子,知道她也感觉到他们之间的与众不同:但她显然还不想承受这些,所以,他还是不能逼得太紧…… 「你想怎么度过这一天?」他佯装轻松地说道。 「随便你想怎么过,出钱的是大爷。」她话才说完,便发现了语病,她蓦地抬头,果然发现他的眸子闪过情欲黯光。她辣红了脸大声改口:「不用理会我刚才的屁话!我新来乍到贵宝地,当然应该要出门好好观光游览一番,我们快点出门,这一日都要在外面度过!」 她抓起背包就往外头冲,但他这根大柱子挡在她面前。 他朝她伸出手。 她看着他宽厚得几乎是她两倍的大掌,犹豫了一会——人都被吻了,手拉手有什么关系? 宋隐儿伸出手放进他的手里。 他先是牢牢一握,继而手腕一转与她十指交握。 宋隐儿心跳停了一拍——要命喔,他连握手都要这么暧昧吗? 「快走。快走!我的肚子快要饿扁了!」她怕事情再度一发不可收拾,于是拉着他飞快地冲出门口。「美好的一天就从早餐开始啦!」 他看着她,她的身影沐浴在长廊落地窗的阳光下,闪亮得让他无法移开视线,他的双唇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如今才知道——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离开总统套房,他领着宋隐儿到豪斯酒店的中庭花园咖啡厅用餐。 他让人查过她的数据,知道她最爱的一餐便是早餐,所以当他们抵达咖啡厅时,刚煎好的法式薄饼,酥脆可颂,摆的像盘美丽花艺的生菜色拉蛊,还有她喜爱的热拿铁,都已经先行摆在布置了白色玫瑰花的桌上。 宋隐儿滑进座位,听他说了一句「快吃吧。」后,立刻开始开动。 然后,她吃到连『好吃』两个字都舍不得开口说,只是拼命地一口接着一口地把那香润的薄饼,酥而不腻的可颂,美味的生菜色拉,以及那杯喝起来会回甘的热拿铁全部吞下肚子里。 他坐在她身边,喝着黑咖啡看着她的好胃口,感觉自己从不曾这么心满意足过。 总算,宋隐儿进食完毕,满意地长吐了一口气。 「这些早餐差点打击到我身为糕点师传的自信。」她意犹未尽地吸了口气。 「我吃过你们台湾的『天香白糕』,它们比这些还美味。」 「哇!」宋隐儿双眼一亮,惊跳起身,马上握住他的手,用力地上下晃动着。 「本人就是『天香白糕』这一代的传人,感谢你的捧场与美言。」 她觉得光是握手还不过瘾,干脆对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你不知道你那句话就像十座奥斯卡奖,不枉我从小跟着外婆在厨房被烫、被骂、被迫当苦工啊!还有,光是尝试那些不同的油品组合,我就被打败过八百次吧!」提起往事,她眉飞色舞地比划了起来。「你知道吗?小时候每座烤箱,蒸笼都比我高,我经常被水蒸气烫到……」 「你烫到哪里?」他皱眉问道。 她撩起衣袖,让他看着手臂上淡不可见的疤痕—— 「这里、这里、这里……幸好老祖宗留下一味中药『三黄散』啊!不然,我妈早就被怀疑她对我家暴了……」她说着,说着却突然被一只吱吱喳喳的麻雀吸引注意,忘记要说话。 她这时才注意到他们正坐在一座玻璃花棚下面,四周用花草雕塑出艾丽斯梦游仙境里的白兔,午宴,扑克牌士兵,说此处是个花艺展,绝对不为过。 「这里这么漂亮,怎么都没有人,生意这么差哦?我以前在网络看过豪斯酒店的评语,说非得半年前才订得到位子,原来是骗人的啊……」她压低声音说道。 他勾起唇角,什么都没回答。 「而且一个服务生都没有。」她突然发现这事,很快地便恢复正常音量。 「我不喜欢旁边有不认识的人。」他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宋隐儿看着他执着的眼神,突然间知道了他们能够独享这大片美好景色的原因——这男人包下了这个地方,为了不受打扰,也为了和她独处。 虽然这样的欣慰和昨晚一掷千金的举动比起来并不算奢华,但她却更加清楚地知道他对她这种势在必得的霸气,也感觉到他对她的用心。 第八章 知道,宋隐儿对此不但没有受宠若惊,反而觉得有些不安,她不明白——为什么是她? 「在想什么?」他想握住她的手。 她故意伸了个懒腰,避开他的碰触。 「你这么不爱与人相处,不会是家中独子吧?」她问,想多知道一些他的背景。 「我没有家人。」 「那……谈谈你的家?」她再接再厉地问道。 「我四处为家。」 宋隐儿听着他波澜不惊的回答,平时机会和客人聊天的她,这下子斗志全都被激发了起来。 她双肘摆在桌上,倾身向前看着他,「喂,至少说说你的中文名字吧!」 他的目光紧紧盯住她的眼。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他哑声说道。 她从椅子上跳起身,哇哇大叫地说道:「厚——你根本就是一个话题终结者。你这样子,我们要怎么聊?」 「随便聊。」 宋隐儿被打败,装出中弹模样『砰』地一声倒在桌上。 「怎么了吗?哪里不舒服!」他马上坐到她身边,紧握住她的手。 她惊讶地一扬眸,发现他竟然紧张得脸色大变。 被人在乎的感觉让她心窝一暖,不自觉拍拍他的手背。 「我没事,只是没遇过你这种类型的人。」她皱了下眉,发现他的手冷得像冰。很直觉地搓揉了两下。「没想到你人高马大,身体却这么虚冷,应该要好好补一补喔!」 他低头看着她的举动,喉咙像梗住异物般地难受着——他甚至觉得她曾经在很久,很久之前对他做过这样的举动,只是他不知道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宋隐儿突然皱皱鼻子,东嗅嗅,西闻闻的,圆圆腮帮子就像可爱花栗鼠。 「你有没有闻到一种淡淡,凉凉的香气?」她问。 他闭上眼睛,长吸了一口气,试图寻找香气来源。 宋隐儿看着他长的睫毛,觉得这个男人一定那边有问题——人长得好看有型,口袋有钱,外加还是知名饭店的顾问;人不可能十全十美,会遭天妒的。 「这是我衣橱里的冰片香味,可能染在衣服上头了。」他扬眸说道。 「冰片是什么?」他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觉得像被吸入一片流沙,再也爬不起身。 「是一种从龙脑香的树脂提炼出来的中药,又称提神醒脑。」她用力深吸一口,突然发现那味道竟是从她颈间的香囊散发出来的。 她皱着眉,不能置信地解开链子,把香囊凑到鼻子前闻。 「太夸张了吧!我才穿了一下你的外套,香味就整个渗进去里头!」她揉揉鼻子,突然间不相信自己的嗅觉了,她把香囊塞到他的手里,「你帮我闻闻看。」 他看着那个香囊,感觉手在发烧,他握紧拳头,把它凑到鼻尖—— 冰片香味悠悠地从香囊里窜入他的呼吸。 「怪了……香味越来越浓了。」宋隐儿用力深吸一口,看着他将香囊握在掌心里拦在胸前。 她的脑中闪过一个画面—— 他穿着金绿色圆领窄袖龙纹长袍,而香囊挂在他的衣服之下。 宋隐儿蓦地摇头,脑海中的画面顿时消失无踪,但她全身的鸡皮疙瘩没退,她蓦然向后退了好几步。 他手握香囊,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突然间的惊慌失措。 她握紧拳头,转开了眼,就怕脑子里会跑出太多她没有法子消化的事情。 「我看到了一下东西……你穿着古装……」她难受地扯着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形容那种感觉,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天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他问。 「我从没想过那种事。」她想起刚才那一幕,还有昨晚那堆明明和她无关,却又吓得她差点屁滚尿流的画面。 「在我还没看到那个銮金团八棱银奁前,我也不相信。」他说。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宋隐儿袋里手机惊天动地地响起,她移开与他四目相接的视线,低头看向电话——是她店里的徒弟方妈打来的。 「抱歉,我接一下电话。」她背过身,看着前方花团锦簇的迷宫花园,不自觉地走到阳光最炙热的地方,希望可以晒暖她冰凉的全身。 「师傅,我听到一个天大的秘密,国际漫游很贵,我讲快一点,我今天要去厨房备料时,发现我的厨房抹布被移动了位置,被拿去擦翻到的咖啡,我知道会做这种事得只有你哥哥,所以跑去找他……」 「讲重点。」宋隐儿听到自己声音微喘地问道。 「结果,我偷听你妈和你哥找了私家侦探去调查拓跋司功,查到之前香港某本杂志提过这个神秘餐饮富豪,说他之前任未婚妻还有女秘书都死于自杀,说他命硬会克死身边女人。」方妈一口气也没喘地说完所有的话。 宋隐儿背后一冷,声音颤抖地问道:「我妈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飞去大陆之前,他们就知道了。」 宋隐儿紧抓着手机,她的脸色刷地变成惨白,用力咽了几口口水,试图咽下喉咙里的哽咽——为了钱,妈妈和哥哥可以不顾她的生死到这种地步;他们至少可以提醒她凡事小心啊! 「师傅,你不是要去那里找拓跋司功吗?凡事要小心啊!」方妈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你比我的家人对我还好。」宋隐儿喉头哽咽地说道。 「你对我们也很好啊!」方妈嘻嘻一笑,「好了,我挂电话了,再见喔!」 「掰。」宋隐儿抓着手机,茫然地看着前方。 「怎么了?」他转过她的身子,发现她全身冷的像冰。 他皱眉脱下外套覆住她的身子,也顺势将她拉到身前。 她抓过他的手,掰开他的掌心,拿回她的香囊挂回颈间,并牢牢地将它握在掌心里——在那个家里,一直只有外婆是真正关心她的。 这事,她早该知道的,现在又何必为此难过呢? 「怎么了?」他抬起她的下颚,看着她闪着水光的眸。 宋隐儿看着他微蹙的眉心,知道这男人是关心她的,她突然觉得好疲惫,觉得他的胸膛看起来好值得依靠。 「借我三秒钟。」她往他怀里站了一步,把小脸靠到他的胸膛上头。 「随时欢迎。」他拥住她轻颤的身子,将下颚靠在她的头顶。 宋隐儿一手拦在他的衣襟处,直觉想去握住某样东西,但是手掌握了个空。 她拧了一下眉,只得揪住他的衣领。 他低头看着她皱眉,揪他衣服的模样,他轻笑出声。 「你这模样像是要找人算账一样。」他说。 「我比较像找另一个男人算账。」她咕哝一声,突然后退一步,一本正经地问道:「我问你,你认识一个叫拓跋司功的男人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有钱人通常都认识有钱人。」她又想揪他衣领、「你究竟认不认识?」 「很熟。」拓跋司功淡淡说道。 他还不想对她表白身份,因为想知道除去『拓跋司功』这个名字之外,她对他的真实反映会是什么,就像他当初来此处工作时,他也让所有人以为他不会说中文,因而抢得先机一样。 他不想她对他先预设立场,或者对他有所防备。 第九章 「太好了,你跟他很熟!」宋隐儿摩拳擦掌了起来,大声问道:「他是一个正常人吗?」 「对我来说,他很正常。」 宋隐儿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孔,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对啦,对一个用三十万美金标下我一天的男人来说,还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情。」 「这是我捐款得最心甘情愿的一次。」拓跋司功说道。 「那你知道拓跋司功前任未婚妻和女秘书为什么都是自杀过世的?他为什么要花钱……」买我当未婚妻? 最后这个问题,她咽了下去,因为毕竟这件事太匪夷所思。 「那些事,他也不知道原因。」拓跋司功凛着脸说道。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问。 他望着她又紧张,又好气,又不知所措的表情,他捏住她的香囊,拉近她的身子,锁住她的眼。 「你知道可以当面问他。」 「喂,喂,喂……你等一下不会带我去跟他吃饭吧?我不要,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她扯回香囊,跳着往后退。「我只是随口提到他而已,我不要跟他吃饭,你听到了吗?」 「你想怎样就怎样。」拓跋司功揽住她的腰,一手摸着她紧张的脸庞。安抚地说道:「刚才不是说想四处观光游览吗?我们走吧。车子已经在外面等我们了。」 至于他们之间莫名的吸引及婚约之事,他想他可以为了不让她紧张而暂时松手一些。毕竟,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纠缠。因为—— 他对她,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第十五章】 他们的第一站,来到贺兰山下那片号称东方金字塔的皇陵遗迹。 宋隐儿做在与前座以黑色玻璃隔离的加长礼车里,看着金色大漠里一片神似金字塔,却比金字塔来得迷你的无数陵墓。 大量黄沙被风卷起,弥漫在陵墓内外每个角落,将触目所及的一切全染成金黄。 她不自觉地拥着双臂,皱起眉头,听见旁边michael用低沉声音说道—— 「这一片皇陵是西夏开国君王李元昊所建。据说他残暴成性,树敌无数,因此盖了许多座皇陵,好让他的敌人找不到他的尸首,旁边那些小座坟冢则是陪葬墓。」 她环抱着双臂,喃喃自语地说道:「我之前看到旅游手册的文字介绍时,还想说似乎满特别的,没想到这个地方让我起鸡皮疙瘩。」 「那就回我住的地方。」拓跋司功说道,拿起车上为她准备的披风将她整个人笼住,自然也就顺势将她拥在身侧。 「搞不好你那里比这里还危险。」她挨着他,忍不住咕哝一声。 他一愣,看着她乌溜溜的眼珠,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响应。 她眨着眼,意外发现他居然定格说不出话了,而他这种迥异于平时漠然的样子,其实还满有意思,满可爱的。 「你平常很少跟人碰面?」她试探性地问道。 「公事上需要见很多人。」 「但是,他们不会跟你寒暄、瞎扯,对吧?」她也不认为对方会有这个胆。 「对。」拓跋司功点头,但是习惯所有问题都要有答案的还是继续问道:「所以你现在是想留在这里?还是要到我家?或者要到别的地方?」 他的一板一眼让她轻笑出声。 「我考虑一下。」她跪在座位上,把脸贴在车窗看着石板铺成的陵区内部——每一处墙面及角台,都让她皱起眉头。「我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不知道是否在电影或是其它地方看过。搞不好,我有哪辈子就是死在沙漠里,所以才会觉得不舒服……」 她按下车窗,外头干燥的风倏地吹入,她蓦地打了个寒颤。 拓跋司功关上车窗,二话不说接过为她准备好的热茶,并将她身上的羊毛披风拢得更紧一些。 「你好像很习惯照顾我?」她仰头看他,觉得自己好像跟他认识了很久、很久。 他低头看着自己对她的保护姿态,皱眉猜想自己这些动作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没照顾过人,也没有被照顾过。」他低声说道。 「你又不是猴子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总有爸妈照顾……」她话没说完,自己却先内疚地打停了。 他说过他没有家人的,而且他身上有股疏离感,也不像是出自一般家庭…… 「我三岁时被扔在一间美国的育幼院门口,我在那里长大,院里老师定时给我衣食,我没饿到、冻着,还有书念,很不错,算是有被照顾到。」他平静地说道。 宋隐儿望着他冷静眉眼,猜想他的冷然也许是因为常年都不习惯与人有太多互动。 细细一想,这两日之间,他与她在一起时,除了罗伦之外,竟不曾再遇过其它人。他对于人群,显然采取这明显规避的态度。 宋隐儿拍拍他的手,故作轻松地说道:「育幼院造就了现在的你,很好,很值得感恩啊!你几岁离开育幼院的?现在还会回去那里吗?」 「很少。但我帮他们成立一个基金会,让他们经济来源无忧。」他附近她,气息不客气地吐到她的脸庞上。 「我最欣赏感恩图报的人。」她紧张地说道,双唇不自觉地刺痛着。 每回他看着她时,她的内心都在天人交战——既想投入他怀里紧拥着他,却又想转身逃开,离他远远地。 「准备要回去了吗?」他抚着她的脸颊,只想和独处。 「不要催我,我还要多看一下。」宋隐儿转身又趴在窗边,一手不自觉地压住狂跳的胸口。 拓跋司功凝望着她,看到她脸上紧张的神态,知道她毕竟不像自己,已经梦了太久的她、想了太久的她,因此对于她只有不顾一切地想拥有的念头。她会因为两人之间太强烈的吸引而恐惧,也是正常的事。 「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吧!」他抚着她的发丝说道。 「你不觉得我这副怀古之幽情的模样很有气质吗?」她拉开他的手,努力想让气氛不要那么亲昵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觉得。」看她鼓起腮帮子,他触着她的唇角,轻声说道:「我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的样子,好像太阳出来了一样。」 看着他永冷肃脸孔认真地说着这些话,宋隐儿握紧拳头,心都融化了。 她当然谈过恋爱,却从不知道恋爱会让她失去理智,之前恋爱时虽然也算热烈,但是什么是现实,什么时候该冷静,她还是分得很清楚的,没想到一遇到拓跋司功,他像一把大火朝她迎面扑来,烧尽她的理智。 如果说梦中的「他」会让她怀念,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则让她心痛:她甚至觉得在宴会厅里与他对望时,她的心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你……」她看着他,几回想开口,却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只好捂着胸口,用夸张的声调来掩饰真实心情。「这是我这辈子听到最好的赞美。先是大手笔包下我一天,然后还说我笑起来像太阳,我有点理解灰姑娘参加舞会那晚飞上天的心情了。」 「你脸红了。」他说。 「哎哟,被发现了。」她吐吐舌头,双手捂着发红的脸庞,不好意思对上他如影随形的视线,于是转目看向窗外的黄沙苍茫。 第十章 这个地方,她真的没来过,可她只要一看到那片大大小小几百座的金字塔,心里就有股强烈的不安,像是在恐惧着这片大漠里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但是,她从没来过这里,又怎么知道这地方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呢? 「我让罗伦开车在附近多绕几圈,我们再回去。」他扶着她及肩短发,就是无法不去触碰她。 「好。」她点头,这回没再推开他的手。 反正,她推开他,他还是会在如影随形地跟上。 「你已经习惯我的碰触。」他满意地微笑着。 「要是别人敢乱摸我,我会让他后悔。但是,你这样做,我只想……」宋隐儿嘶哑咧嘴地伸出十指探向他乌黑长发,胡扯乱抓一通。 拓跋司功呆住,看着她像孩子一样地左拨一下他的发梢,又揉一下他前额稍长的发;然后,越抓越起劲地跪在坐垫上,专心地摆布着他。 「哇,抓点头发半覆住前额,这样显得多年轻啊!再解开几颗纽扣,竖高衬衫领子,露出你精壮体格,配合上你冷酷中带着野性的神情,随意往后座一躺。oh,很有名牌广告的fu喔!我从来不知道我这么会形容,搞不好我可以改行……」 拓跋司功蓦地扣住她的后头,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唇。 她推着他的胸口,盯住他的眼。「你不可以每次都不经我同意……」 「可以吗?」他锁着她的眼,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有着渴望,像是已经等待了她千百年一般。 她被他这般凝望着,感觉他不只是个陌生人,感觉自己心跳快到喘不过气,感觉眼眶在发热,感觉自己想拥着他再也不让他离开…… 她揽住他的脖子,完全无法阻止自己地响应了他的吻。 他们唇舌交缠着,怎么样也嫌贴得不够紧密。 他像是已经吻过她千百回一样,总是知道要如何触动她;而她紧搂着他,觉得自己因为他而化成一摊水,可她不想老在他面前败下阵来…… 于是,不服输的她坐在他的腰间,吻着他的脖子,小手探入他的衣襟间,在听见他闷哼出声时,她顽皮地一笑。 「你对别的男人做过这些事?否则怎么会这么熟练?」他抓住她的手,身躯因为强忍欲望而紧绷,更因为想到她曾与别的男子亲热过而咬紧牙根,有种想砍人的冲动。 宋隐儿眨着眼,低头看着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像个豪放女一样地坐在他身上。 她赫得往后一跳,后脑呯地一声撞上车窗。 「痛痛痛……」她哇哇大叫,一边揉着头,一边把自己缩成小虾米。 「有没有怎么样?」 他蓦地坐起身,抓住她的身子,让她趴在他的臂弯里,检查着她的后脑。 她热辣辣的脸颊窝在他的胸前,觉得像跌入了一个温暖的窝。如果不是她爬的姿势,正好让她碰巧坐在他仍然很「激动」的部位的话,她是很愿意这样被他守护着的。 「我没事了……」她僵着身子,避开他的敏感部位,把自己挪到一旁,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那个……那个……我想在附近多绕一下……增广见识……博学多闻……教学相长……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他看着她胡言乱语的紧张模样,唇角一扬,按下对讲机说道:「开车在附近绕一下。」 车子开始适应着日光,沿着这片金字塔皇陵绕行。 宋隐儿看着窗外,却是越看越舍不得移开视线。难怪日本人对这里感到惊叹,毕竟在落日大漠之中,这样的景象充满了浓浓的的异国风情。 突然间,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 「有一群人包围了车子。」罗伦透过对讲机说道。「我马上通知……」 啪! 啪啪啪…… 一颗又一颗石头朝着车子痛击而来。 宋隐儿忘了那群人与自己还隔着一层窗玻璃,直觉便弯下身。 拓跋司功则将她拉到怀里,防备地等着车外的十多名人士。 啪啪啪—— 石头下雨似地砸向车子。 「发生什么事了?」她从他的臂弯里抬头往外看,看见窗外一张张愤怒脸孔正朝着他们逼近。 拓跋司功拍抚着她的后背说道:「有人想威胁我。」 「已经通知饭店及政府那边的人过来处理了。」罗伦说道。 「怎么了?」宋隐儿看着那些人嘴里的怒吼冲过隔音良好的车窗,叫嚣着—— 「滚开!滚开!」 她无言地抬头看着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跟豪斯酒店合作,买下酒店边一间八百年前的旧宅要改成餐厅,这些人住在里头,但并没有所有权;现在房子要盖了,他们却出来跟我要赔偿。」他冷冷地说道。 「如果他们已经住了很多年,你基于道德好像还是应该赔偿,我记得之前台湾好像有过类似的新闻,说是如果房地产没有办理所有权登记,若是有人一住住了超过十五年,就不可赶——」 「那块土地的所有权人是他们国家,而他们占地为王是正确的作为吗?乘火打劫是正确的举动吗?」他打断她的话,面无表情地看了窗外的那群人一眼。 一颗鸡蛋啪地打中车窗,宋隐儿赫地惊跳起来,不由自主地揪住他的手臂。 「出来解决事情!」有人开始上前敲打车窗。 宋隐儿紧张地绷着身上,感觉那些人像是要夺门而入把人痛扁一顿似地。 拓跋司功皱着眉,厌恶这种被陌生人包围住的感觉。 「我出去跟他们谈判。」罗伦透过对讲机说道。 「我去。」拓跋司功沉声说道,紧握住她的肩膀,低声命令道:「你乖乖坐着。」 「我跟你去。」她握住他的手臂不肯放。 「不许。」拓跋司功抬高音量,黑眸锐利地瞪着他。 「我不要一个人呆在里头,我在你身边比较放心。」她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行!」他瞪着她,完全不想她有任何被伤害的可能。「那里至少有十几个人,万一他们出手伤害了你……」 他的胸口像被人捅了一刀似地痛缩了一下,他的眉头凶恶地拧起,根本不敢再想。 「如果他们要伤害我,车里、车外都是一样的;而且有你在我身边,我不会有事的。」她握住他的手掌,与他十指交握着,定定看着他的眼。「所以,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拓跋司功看着她水眸里的鉴定神色,呼吸顿时变得急促了起来—— 她信任他,而且想陪伴在他身边与他一同解决事情。 他独来独往惯了,能力也向来强到所有人都不认为需要帮他一把,但她说—— 她想陪他。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后,他按下对讲机对罗伦说道:「我出去跟他们谈判,你在里头用摄影机录像。打电话联络林秘书,跟他说相关人员若不能在五分钟内抵达,我就撤走当地所有资金。」 拓跋司功言毕,紧握着她的手。 「准备好了吗?」他问。 她点头,更加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他打开车门—— 车外抗议人群一看到拓跋司功一百八十公分的魁梧身高站了出来,立刻停住所有动作。 宋隐儿一脚踩上地上的石头,整个人差点滑了一跤。 第十一章 「小心。」拓跋司功连忙揽住她的腰。 宋隐儿捂着胸口,从眼尾余光瞄到有几个妇人站在人群当中,有一名还抱着一个孩子,正用乞怜目光看着她。 「好险没跌倒,肚子里宝宝没事就好。」宋隐儿抬头对拓跋司功一笑,连掐好几下他的手掌。 拓跋司功看着她眨得飞快的眼,明白了她演这场戏的用心,她想用大家对孕妇的同情心来避过这一劫。 「你站稳些。」拓跋司功将她紧紧揽在身边,头一抬瞪向前方的十多人。「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拓跋司功气势原就彪悍,现在神色又凶恶,一时间让这群人不知道如何反应。 「大郭,你说、你说。」大伙儿推了一人上前。 「你……你……我们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媳妇滑跤的……我们只是想把我们的房子要回来……」大郭朗声说话,以助气势。 「房子是跟你们政府买的。」拓跋司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们在那里住了十年,几户人家的老小也都在那里,如果不是我们,里头的古迹早就破坏光了,你不能就这样把我们赶出去。」大郭被他看得头皮发毛,可一想到孩子,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宋隐儿偎在拓跋司功身边,静静地打量着这些人——他们穿着干净而朴实,身上衣服都有缝补过的痕迹,脸上没有贪婪之气,有的只是心急和担心…… 她的目光停在人群最后的妇人身上,她抱着孩子,那孩子极为瘦小,脸色铁青的不怎么正常。 「现在还是占地为王的年代吗?以为擅自住了几十年就可以来威胁我想要赔偿,怎么不去找你们当局算账?」他看着所有人全都避开目光,不敢与他对视,于是冷冷地一笑。「算准了我是外人,容易敲诈,铁定会付钱息事宁人吗?」 拓跋司功移开视线,不再多往他们一眼。 「我们也想找份工作,但我们没读过几天书,也没田可种,最多是帮人打点零工赚点钱,养活我妈和一岁多娃儿。你女人肚子里也有孩子,就不能将心比心吗?」大郭涨红了脸说道。 「我的出身不比你们好上多少,所以我知道只要愿意拼命,就一定可以摆脱贫穷。所以,你们休想从我这里不劳而获地要到一块钱。」拓跋司功板着脸居高临下地瞪着来人。 宋隐儿看见那名抱着孩子的夫人开始流泪,她不由自主地咬住唇。 「你不付钱,我们就不搬,我们什么都没有,有的就是命!」大郭急的红了眼眶,捶胸顿足地说道。 宋隐儿打量着大郭和妇人的眼泪,还有几名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孩子的妇人——她想她约莫可以猜到他们都来要钱的原因。 「你们的命与我无关,总之,这事我会交给你们当局处理,他们应该在三分钟内会抵达。」拓跋司功揽着宋隐儿的腰,转身就要回到车里。 「等一下。」宋隐儿扯着他的手臂,低喊一声。 拓跋司功皱眉看她一眼,顺着她的手势,弯下身让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的餐厅改好之后,总是需要员工吧?我瞧他们身体不错,应该都是能做事的人。」 拓跋司功站直身子,可她的手还是紧紧拉着他的手臂,要求着一个答案。 「她要我给你们工作的机会。」他很快地看了他们一眼,又别开了眼。 所有人的脸全都亮了起来,大郭激动地上前一步。 拓跋司功向来不喜与谁靠的太近,他后退一步,用眼神阻止对方再前进。 「那我们可以先领薪水吗?我们现在很需要十万人民币。」大郭说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拓跋司功冷笑出声,转头看向宋隐儿水灵的眼。「你现在知道不该同情他们了吧?」 宋隐儿紧紧拉住他的手,看着带头的大郭,试探地问道:「是因为那个孩子吗?他生病了吗?」 「是、是、是。」大郭连点了十几下头。「医生说咱们每个人有两个心室和两个心房,可以分开好的血和坏的血;可这孩子只有一个心室、一个心房,所以好血、脏血全混在一起,排不出去。」 「手术费要十万人民币?」她问。 「那只是头一回的手术啊……」大郭边说边掉眼泪。「我们哪来的钱,就要连带孩子去看医生的钱,都是大伙儿一起卖血挣出来的。」 宋隐儿仰头看向拓跋司功,眼里有着无声的祈求。 她知道这笔钱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他都可以花上三十万美金,只为买她一日,不是吗? 拓跋司功看着她祈求的小脸问道:「你要我帮助他们?」 「餐厅还没开幕,你就救了一条小生命,这是多大的福报啊!」她用双手握着他的手掌,双眼亮晶晶,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我不稀罕福报,我不做没回报的事。」拓跋司功淡淡地说道,不提他不久前赞助的育幼院。 「那我帮你找记者朋友,帮你包装这个新闻,让你形象大提升。」她拉着他的手,对他笑得很灿烂。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最好没人认识我是谁。」 宋隐儿这下子急得跳脚了,她一下子皱眉,一下子咬唇,一下子扯头发,完全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只好揪住他的衣襟,拼命踮着脚尖直逼到他面前问道:「不然,你直接告诉我,我们要怎么做,才可以得到你的赞助?」 我们?拓跋司功看着她这么快就和别人站在同一阵线,他只觉得奇怪。 「你只要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我就帮他们这一次。」他说。 「没问题。」宋隐儿点头,却很快地脱口道:「但我卖笑不卖身……我的意思是……你不要以为我这样就会……」 他附耳对她说道:「和我共度一夜?」 她红着脸,瞅他一眼。 此时,前方飞来阵阵沙尘,几辆车子正飞快地朝他们行驶过来,其中一辆正是公安的车子,吓的前来抗议的一群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喂,你别害他们去坐牢啊……」宋隐儿猛扯着他的手臂,要他收拾善后。 拓跋司功打开前座车门,跟罗伦说明了状况后,让他下车来处理接下来的一切。 「因为她帮你们求情,我会替那孩子付完所有手术的医药费;你们也各自写下专长,等餐厅成立之后,我会让他们保证人用你们半年,如果你们做的不好,半年后一样的走人。」拓跋司功朝罗伦点头,转身拉开副驾驶座得门,将宋隐儿推入里头。 「谢谢!谢谢!」大郭激动地涨红了脸,双膝落地跪了下来。 抱着孩子的妇人哭着说道:「太太,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不忘,祝你们生个平安又健康的娃儿!」 「要谢就谢他吧……」宋隐儿话没说完,拓跋司功就已经用力地关上她那边的车门。 她手忙脚乱地要下车窗想说话,偏偏拓跋司功已经踩下油门与迎面而来的车队擦身而过,继而加速离开,消失在大漠黄沙之间。 【第十六章】 拓跋司功带着宋隐儿进入他落成已半年,但他其实很少居住的百坪别墅里。 宋隐儿打从那扇像铜墙铁壁一样的白色大门,被警卫亭里几名不苟言笑的高大警卫推开之后,嘴巴就没合拢过。 第十二章 进入石砌的高大围墙后,首先映入眼底的是车道上一座摆着希腊雕像的喷泉及车道两旁的缤纷花园。 一栋白色三层楼建筑矗立于一座红砖砌成的台阶之后。 他在玄关前停好车,让她下了车。 她看着玄关两旁的罗马圆柱,一进到屋子里,马上自动拉住他的手,因为这间屋子大到连走路都有回音,害她有点怕怕的。 谁叫鬼片里头经常出现这种白色大豪宅啊……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一间?」她小声问道,觉得有点冷。 「对。」 「你不怕喔?」 「门口那些都是世界一流的警卫,没什么好怕的。」他领着她在一楼的客厅,起居室绕了一圈。 屋内采用极简装潢,从造型简单的水晶吊灯、靠窗的大沙发、白木展示柜、大理石壁炉等等,每一件看来都是精品,却也每一件都显得冰冷无情。 她越看挨得他越紧,嘴里不住低低碎念着—— 「我说的怕不是那种怕啦,沙漠边没几栋房子,沙漠里头又有那么一堆被当成古迹欣赏的坟墓……」她用力搓揉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用力跺了几下脚暖身子。 「你的意思是指鬼吗?鬼不都是人变得吗?人都要死的,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是外头那些已经死了几百年的人。」他按下墙上中央的空调,为她将屋内的二十四度恒温调整到宜人的二十六度。 「是啦!我也知道人不用怕鬼,不用怕坟墓,反正,我们每天吃那么多鸡鸭鱼肉,我们身体就是一座动物坟场。」她自动双手合十,却又吐了吐舌头。「但是,我因为之前恐怖片的阴影,心里就是毛毛的。」 「我吃素。」他认真地说道。 「你……吃素?!」她瞪大眼,不能置信地把他魁梧身材从头到脚又打量一遍。「我以为男生都是肉食性动物。」 「我小时候就没法子吃肉,一吃就吐。一度营养不够,还被硬塞肉,但我就说没法子下咽;后来是我自己看书,靠燕麦、豆奶类补充营养,才长这么大的。」拓跋司功淡然说道,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奇怪。 「从小不杀生,有善根啦!」她拍拍他的肩膀,脑子却可以想象一个没有双亲,又需要特别饮食照顾的孩子,在一个大团体中可能会有的遭遇。 除非他遇到待他特别好的老师或人员,否则他注定是要比别人遭到更多不耐烦的眼神。她小时候也曾经因为莫名其妙的恶梦,病过一段时间,但是外婆疼她,每晚搂着她睡,什么恶梦、不吉祥也通通不见了。 「你从小就很独立,对不对?」她抚着他的脸庞,轻声问道。 「是,我不喜欢麻烦别人。」他点头。 她望着他刚毅脸孔,胸口闷闷地抽痛了起来。 「所以,你老是独来独往吗?」她柔声问道。 「一个人比较自在。」他沉声说道,却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人活在世界上,还是需要和人有所互动的。」 「我不需要谁的关心,我自己可以活得很好。我的经济无忧,即便日后生病了,也会有一流的医疗团队照料。」 宋隐儿望着他刚硬得像是用刀刻出来的轮廓,她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你如果真的是这么冷静的人,就不会这样对我。」她想,他还是有感情、有所求的。 拓跋司功挑起她的下巴,目光笔直地看入她的眼底。 「你和所有人都不同。你让我觉得世界上真有『命中注定』这件事。」他说。 她望着他和梦中相同,却又比梦中更加灼烈的眼眸,此时只想牢牢地拥住他,再也不和他分离。 天!她在想什么,他们不过是初识啊! 可是……可是……宋隐儿的太阳穴瞬间涨痛了起来。 「怎么了?」他捧住她的脸,担心地问道。 她不敢再多想,只是定神看着他,脑子的胀痛这才渐渐褪去。 「我晚上做菜给你吃,好不好?」她挤出一个笑容,握着他的手,只想找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拓跋司功低头望着她,唇角一扬,在她掌心印了个吻。 「我让他们马上送菜过来。」 「我想,我做的这顿晚餐铁定是你吃过最贵的料理,三十万美金耶!」宋隐儿拉着他的手臂,决定今晚把他当成家人一样照顾。 「钱是身外物。」他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觉得自己不曾如此开心过。 「对,钱是身外物,但是却会逼死人啊!」她无奈地说道,想起她那不成才的哥哥,还有方才为了孩子的未来奋斗的那群人。 他将她脸庞的一缕发丝拂到耳后,低声说道:「我不会让钱逼到你的。」 她望着他瞳孔里茫然的自己,知道自己其实有些怕他,怕他们之间莫名的吸引,怕他身上的肃杀之气,怕他身上那股让她看不透的特质。她知道他在乎她,但她也怕发现他其实不是她所想象的那种人—— 因为梦中那双冰冷的眼! 「我们继续参观吧!那间是什么房间?」她指着一扇白色大门,看着上头彷佛应该出现在电影里头的高科技屏幕。「这是什么?」 「这里是书房,那是人脸辨识系统,只有我才能解除警报,进到书房。」 「哇!」她对那个屏幕扮了个鬼脸,感觉自己像乡巴佬进城。「书房为什么还要设定这么复杂的设备?除非——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一旋身,瞪大双眼看着他。 「我做的是合法的事业。」他抿紧唇,双肩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但你脸上明明写着『不自在』。」她打量着他因为紧张而更显得严厉的脸孔,还有他变换身体姿势的局促模样。 「不是说要做菜给我吃吗?」他握住她的手。 「喔,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有问题。」她看着他浓眉皱成两道小山,一副不知该如何反应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饶你一命喽,厨房在哪儿?」 她挽住他手臂,跟着他的脚步在这件有回音的白色大屋子里晃来晃去,在阵阵惊讶声中,一路晃进超大。明亮的厨房里。 宋隐儿一进到厨房就疯了,她绕着那套白色厨具团团转—— 「哇!好大的流理台、好多收纳柜。哇!还有伴盘的烤箱,可以烤三个八寸蛋糕,有钱人的厨房果然就不一样。」她抚过那一大片的流理台,兴奋地回头看着他。「这里可以摆三盘烤盘,比我们店里的厨房还大!」 「你很喜欢厨房?」他喜欢看她说话,喜欢她在他厨房里走动的样子,喜欢她让他觉得自己多了些人味的感觉。 「我是外婆一手带大的,她是我们饼铺的大师傅,我从婴儿时期开始,就被摆在厨房里的游戏床,看着大家忙进忙出,五岁时就会拿饼模压饼喔!」宋隐儿笑着吐吐舌头。「我外婆最爱拿这个说嘴。」 「你最喜欢做的点心是什么?」 「当然是我们家的『天香白糕』,名字听起来虽然有点土,但是我们家就靠这一味赚了几间房子。」然后,她老妈和哥哥又把它们全部输光。 她低下头掩去一声叹气。 「做给我吃。」他挑起她的下颚,定定看着她。 「现在?不可能啦,这里没有器材,我至少需要竹筛、蒸笼,还有我惯用的糯米及……」 第十三章 「把你需要的东西写下来,我让他们明天送来。」 「可是……」她咬着唇,自己也觉得有些惆怅。「我明天就没义务陪你了,我还有事要去处理……」 「你可以一直留下来。」他皱起眉,大掌扣住她的腰将她揽到身前。 「不行,我只请了一星期的假,再不回去店里就要出乱子的,而且我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包括一个有着骇人传闻,未婚妻与秘书相继自杀,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和三千万的债务。 她抬头看着他像是天塌下来都能扛起的刚毅脸庞,她一抿唇,把额头抵在他的胸前,长叹了口气。 现实的担子真的好重啊! 「有我在,你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他用下颚顶住她的发丝,大掌抚着她的后别,将她纳在怀里,刚毅唇角不自觉地放软线条,微笑了起来。 「我不能依赖你。」她摇着头,习惯性抓着胸前的香囊。 「为什么?」 「为什么?」她惊讶地抬头看着他。「我们才认识多久?这是人之常情吧!」 「我不知道什么是人之常情。」 宋隐儿看着他幽深的黑眸,胸口顿时一窒。 他的眼里只有她,也只让她亲近。如同经过这一日的相处后,她发现除了她之外,他甚至甚少和任何人四目相交超过三秒钟。 「我不管什么人之常情,我只知道我要你。」他握住她握着香囊的小手,认为这一切都该属于他。 宋隐儿知道她的脸在发烫,但她怎么有法子控制,谁要这个男人的表白老是太直接! 「你不觉得我们像是认识很久了吗?」他的额头抵着她,黑夜般深邃眸子直直看入她的眼里。 她被他深情凝望着,只觉得自己浑浑沉沉得像是醉了酒,除了他之外,什么事也想不起来。可是……可是……好像有些事是她不得不想的…… 他的双唇吮着她的,在她唇间低语着:「你是我的……」 「……我连你结婚了没有都不知道……」她揪着他的衣襟,不知道自己该拉近他,还是推开他。 「护照、各国身份证都在书房里。你还想知道什么?」他扣住她的后颈,灼辣地吻入她的唇间。 一阵快感随着他的举动而激射至她的全身,她低喘了一声,闭上双眼,任由自己浸在这个吻里。 不管了……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管了。她管东管西、管一家子,管到只差一步就要卖身还债;难道遇到一个能让她不顾一切的男人,她管不着那么多了! 她伸手揽住他的颈子,认真地想回应他的吻。 他轻尝着她的唇,轻笑地说道:「你的样子像是要去慷慨赴义一样。」 「我只是下定决心了!」她红着脸,用力握住他的手。「离这里最近的床在哪里?」 拓跋司功低头看着她红通通的脸孔,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身子微弯,横抱起她,大步走向离他们最近的书房。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听见自己心脏怦动的声音。 「我可以随时反悔吗?」她揪着他的衣服,手心紧张得频出汗。 「你不会反悔的。」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眉心、鼻尖,最终落回她唇间。 当他尝到她甜软的双唇,所有柔情在瞬间化成占有的欲望。他放下她的身子,将她按在书房大门边的墙上,热烈地吻了她一回,直到紧贴着彼此的两人都无法再餍足于这样的接触后,他才松开她。 他拉着她的手,面孔对准书房的辨识器。 一秒种之后,书房大门便打开,灯光也在瞬间启动,照亮整个室内。 宋隐儿一看清书房里的摆设,嘴巴便完全闭不起来。 让她惊讶的不是那座室内温室,不是整片书墙,不是那张看起来超级豪华的沙发;让她张大嘴巴的是面对办公桌墙上那一整面的百来张照片! 照片里清一色都是孩子纯真的笑颜。 宋隐儿的头皮一阵发麻,她抽回自己的手,连连后退两步。 他抿紧双唇,黑眸微眯地像在隐忍着某种情绪。 「我的天……难怪你不让人进来……你、你……」她指着那些孩子笑颜灿烂的照片,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你是恋童癖!」 拓跋司功的脸色先是一阵青白,继而又是一阵发红。 「这是那些院方及基金会寄回来的照片。」拓跋司功粗声说道,觉得自己的脸色从不曾如此精彩过。 「他们干么寄照片给你?」她看着他一脸不自在的样子,又看到那一大迭放在桌上像是感谢状的东西,她恍然大悟地用力点头。「因为你帮助了他们。」 他没接话,只是静静站在原地,试图维持着他一贯地面无表情。 「帮助孩子是好事啊,你干么一副作奸犯科的样子?」她哇哇大叫,冲到他面前打他的手臂。「害我吓得半死!」 「把照片贴了整面墙,像是很在意这事一样。我不习惯在意什么,除了你之外……」拓跋司功握住她颈间香囊,慢慢地将她拉到身前。「你和所有人都不同——」 宋隐儿看着这个为善不欲人知,一脸冷然,可凝视着她的眼却火亮得让她心跳不已的男人。 「你把那些孩子当成你的家人吗?」她猜测地问道。 他没回答,只是扯了下唇角,垂眸看着被他握在手里的香囊。 她不自觉地抚着她的发丝,而他—— 轻轻地点头。 宋隐儿眼眶泛出泪光,被他彻底地打败,对这个男人的心疼像海浪般涌来,让她的胸口胀痛得像是要爆炸开来一样。 他孤单了那么久,他的眼神像是等待了她几百年一样。 面对这样的男人,她还在顾忌什么?宋隐儿拉回他手里的颈链,整个人直接朝他飞扑而上。 拓跋司功不妨此举,后退两步才稳住脚步,勉强侧身让两人跌进角落沙发里。 他一手护在她脑后,自己的头侧却狠撞了一下。 「怎么突然这样往前冲?你不说孩子了,小心点。」拓跋司功皱眉看向她,嗓门大了起来。 「对不起。你的头没事吧……」 「万一撞到头怎么办?」拓跋司功捧住她的头,检查她是否被撞痛。 宋隐儿看着他,感动到喉咙都哽咽了,这样的男人如果现在跟她求婚,她真的会马上点头答应的。 「傻子,我没撞到头,撞到头的人是你。」她揉着他的头,心里感动,嘴里却忍不住嘀咕地说道:「你昨晚是不是也撞到头了,所以才会对我一见钟情?才会花那么多钱,找我共度……」 「你太吵了。」 拓跋司功吻住她的唇。 宋隐儿揽住他的颈子,回应着他的吻,每一回被他这样吻着、拥着,她都想喜极而泣。 在遇见他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会这么需要一个人、渴望一个人;她觉得自己像是等待了他许久、许久一样。 她在他唇边幸福地长叹了口气,揽住他的颈子,回应着他的吻,直到他的大掌开始在她肌肤上燃起火焰,直到他的唇开始将她带上她未曾感受过的极乐。 两人体型的差异使他花了许多时间让她在娇喘呻吟间忘了要紧张,只急着想满足体内不安分的激情。 第十四章 在度过了初次的疼痛之后,宋隐儿很快地便在他的占有下达到一波波的高峰,她揪着他的手臂,拱身咬着他的肩,以为自己会死在他的律动所带来的快感里。 只是,每当她望着他神情的黑眸时,她的泪便会不听使唤地落下,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将他揽得更近、更紧。 她不明白这样的心痛从何而来,但他却像是明白她的心意一样,总是吻着她的泪,在她耳边诉说着他们不会再分离的爱语。 于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沦陷在对彼此的需求之间,直到她终于无力承受地求饶,在他的一记深深结合下再次得到极乐,他这才不情愿地放过她。 她闭上眼,才偎进他的臂弯,便因为倦极而马上睡去。 拓跋司功看着蜷着身子缩在他胸前,像朵半合花朵的她。 他吻了下她的发,闭上眼,也很快地沉入梦乡里,完全不知道噩梦会在稍后进入她的梦里纠缠着她…… 黎明前,冷风间,她穿着一袭素色单衣,站在一堆角形墓冢前。 她眯着眼在微光间看着墓冢上的字眼—— 塔海长老之正室,生于吉时,时逢虫害,故于冬日吉时舍身祭天于…… 多利长老之正室,生于吉时,时逢地牛翻身,特于冬日吉时以此祭天…… 她站在一堆被活人生祭的女子坟墓前! 她转身就跑,跑到喘不过气,跑到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跑到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又被绑在木架间,木架下方还燃烧着柴火…… 她想呐喊,可她叫不出声,因为—— 一把刀插向她的胸口,刨出一个血洞。 她痛得想叫,但她叫不出来,只抓住了他挂在脖子间的香囊…… 她睁开眼睛看见「他」——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地说道:「你说过你不再逃的,要陪在我身边一生一世的……」 宋隐儿蓦地睁开眼,整个人惊跳起身。 入目的大片米白色墙壁及与人同高的绿叶盆栽,还有她所坐的这张足以睡上四人的白色大床,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人在哪里。 昨天…… 昨天她与他缠绵了一夜,从书房恩爱到卧房。 所以,刚才只是梦一场!宋隐儿捂着因为恶梦而狂跳的心脏,不安地低头看向胸口—— 很好,没有一个血洞,她还活着。 但是,她的香囊不见了! 宋隐儿瞪着空空如也的颈间,她猛打了好几下寒颤,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鸡皮疙瘩,瞬间又全部都朝着她飞扑而来。 梦里,「她」扯下了「他」挂在颈间的香囊,现在他来索求回去了吗? 梦里的那双眼睛——是michael的眼睛。 梦里的「他」杀了「她」吧?因为「她」逃离「他」的身边…… 「她」明明都已经快死了,可「他」的眼里却没有一丁点悲伤,只是漠然地看着「她」,就像死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蚂蚁一样。 「他」不是个正常人。 宋隐儿惊惶地左右张望着,只能庆幸此时室内只有她一人! 她牙齿打颤,手脚冰冷得怎么搓也搓不暖。 她不信什么前世今生,搞不好那些梦境,都只是她把电影里的情节移花接木到他的身上,但是—— 他为什么会那么巧合地拿走了她的香囊? 「呜呜呜……」宋隐儿听见一声低弱啜泣,这才知道她居然怕到哭了出来。 方才的梦境太过真实,好像她亲身经历那一切一样。 「没事了,没事了。」她拼命地告诉自己,起身下床,发现床边放了一套新衣——她颤抖地取来往身上一比,果然正是她的尺寸。 这个男人对她好得不真实,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梦,她会以为他是上天送来安慰她世界还很美好的礼物。 不,在初见他的第一眼,她吓得只想逃走。 只是,相处时间越久,他对她的专注、在乎,他眼里的孤独在在都卸除了她的心防。 「不许再想了!」她抱着头大喊出声。 这一切都让她没法子解释,她只能庆幸前天他是在众目睽睽下标下她的一天所有权、就算她出了意外,他也是无法推卸责任的。 宋隐儿套上衣服,对于自己身上那些因为他的爱恋而留下的鲜红吻痕,根本不敢再多看。 她拿起自己背包夺门而出,她逃得那么急,穿过客厅时甚至没有力气抬头往附近多看一眼—— 因此,没看见他正手握香囊,站在三楼楼梯处,用一对冷眸目送着她的离去。 「我等你回来。」拓跋司功说道。 宋隐儿逃回饭店里。 说她是逃或者稍微夸张,因为当她夺门而出时,罗伦已等在车子旁边,等着载她回到酒店。 宋隐儿窝在车子后座,习惯性地想握住香囊来安定心神,但空空如也的手却让她只能咬手指头宣泄紧张。 其实,如果michael真的要伤她,在昨晚的亲密里,他有着太多的机会。可是,事实就是只要她一喊疼,甚至只要她拧一下眉,她便会比她还紧张地停下所有动作。 但是,那一切的一切,现在都没法子弥补她现在对他的恐惧。 宋隐儿在酒店门口下了车,服务人员见她脸色苍白,贴心地为她递上一杯温水,并陪着她一块儿到她的套房。 「有几通您家人的留言。」服务人员轻声说道。 「谢谢。」宋隐儿勉强挤出一抹笑。 「还需要帮您做些什么吗?需要帮您叫医生吗?还是帮您准备咖啡或其它热饮呢?」服务人员又问。 「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谢谢。」 宋隐儿谢过服务员,等到套房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话主机的留言键一闪、一闪地亮着。 她不用听也知道是家人留的言,她还知道如果她再不回复,他们就会使出夺命连环call。 宋隐儿按下留言键。 哔。你那边到底处理得怎么样了?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她妈妈急忙忙地问道。 哔。拓跋先生那边现在也联络不上,你到底有没有说服他把钱借给我们?她哥哥宋立说道。 哔。你不接电话是怎么回事!自己家人的性命都不用顾吗?你是存心要逼得我和妈去自杀吗?她哥哥破口大骂了起来。 哔……哔……哔……哔…… 宋隐儿捣住耳朵,任凭那些咒骂在耳边来来去去。 比较有责任感,就要承受这一切吗?她接下了「天香饼铺」,不代表她就要供应他们无止尽地挥霍。 不然,店让他们来经营,她来花钱好了! 哔。你再不接电话,我们就飞过去找你! 「你们算什么家人啊!」宋隐儿突然大叫一声,泪流满面地用力拍打着电话。「就连我的徒弟都知道要警告我,拓跋司功身边的两个女人都死于自杀,要我多注意自己安全;你们却只会管你们自己的快活,你们算什么亲人!」 她抱着双膝坐在沙发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个人造业个人担!我不管了,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等她跟拓跋司功谈好条件,让他将交给她哥哥的三千万当成买断「天香饼铺」白糕祖传秘方及品牌的费用吧! 如果拓跋司功觉得这个价码太高,那她可以无薪在店里工作指导店员,直到营运上了轨道再离开。 第十五章 「见鬼了,你给我小心一点!你不是要放手了吗?干么还要在店里工作?」宋隐儿敲了下脑袋,气呼呼地警告自己。「如果拓跋司功觉得价码太高,不足的部分,就叫宋立自己去赚钱还款啊!」 她会和拓跋司功谈好条件,然后她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 不,她还得跟michael拿回香囊之后,才能走人。那个香囊也是拓跋司功想要的东西吧! 只是,才想到michael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她便觉得胸口一窒,喘不过起来。 「你没时间在这里恐慌!」宋隐儿命令自己深呼吸,并从皮夹里拿出拓跋司功秘书的名片。 她拨出电话,和林秘书约好时间,准备今天下午要上战场和拓跋司功谈判。 谈判结束之后,她就要去找michael。然后,然后、然后…… 宋隐儿抱住头,不敢再想。 【第十七章】 宋隐儿和拓跋司功所约的地点是酒店的另一处总统套房云华,等到她到柜台询问云华地点时,她才发现云华居然和她位在同一个楼层,只是分属于东西两边,且由不同电梯出入罢了。 宋隐儿走进电梯时,头皮已经在发麻。她开始怀疑是否她一出银川机场之后,所有的行动就在拓跋司功的掌握之中了。 搞不好,她根本没中什么大奖,一切全都是他的指派,否则,一切怎么会那么巧? 她这辈子连统一发票的两百元都没中过,哪来的这种好运? 宋隐儿元瞪眼里满是苦恼地瞪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眉头全拧了起来,苦恼着她即将面对拓跋司功,苦恼她昨晚遭遇的一切。 知道她离开了吧。可他没追来—— 代表已经结束了吗? 但是,她的香囊被他拿走了,她还是得上门跟他讨回的。 宋隐儿抚着如今空荡荡的锁骨,一想到那些梦境,还是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香囊原本是那个男人的,是她被杀之前硬扯下来的。只是,就算那事实真的,那也是之前的事情了…… 她咬住唇,不自觉得捂着胸口,想压抑里头因为想起梦中男人而引起的心痛。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她连忙镇定了表情。 「林秘书吗?」她试探地问道。 「是的,宋小姐好。」一名年约四十岁的男子站在电梯边,态度恭敬地说到,「拓跋先生已经在书房里等您了。」 宋隐儿点头,随着林秘书走向那扇敞开的大门—— 一踏进客厅,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个地方的摆设和昨天michael家一模一样,或者该说这个地方是michael豪宅的迷你缩小版! 无论是米白色的装潢,透明的大窗,简洁的水晶吊灯,l形的长沙发及窗边的看书长椅,无一不相同。 她的脚步自动转向右侧,走向她记忆中书房的方向。 果然,迎接她的又是一扇白色大门。 她推门而入,看见一片雪白大墙—— 白色墙面上挂满了世界各地的风光景色,而不是孩童们的纯真笑颜。 她松了口气,猜想也许这两个地方时同一个设计师设计的吧! 「你来了。」 宋隐儿惊跳起身,暮然转身—— 正坐在她身后的沙发里,黑洞般的眼眸紧紧盯着她。 「你——」宋隐儿猛打了一个哆嗦,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脱口说道:「你是拓跋司功!」 拓跋司功点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余悸犹存的小脸,忍住想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 他那种将她当成唯一的注视让宋隐儿心软,差一点就想直接原谅他的欺骗。 但她不能,因为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疑问。 「为什么骗我?」宋隐儿问道。 「我没骗你,我只是没说过我是拓跋司功而已。」他说。 「对我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你明明知道我飞这一趟就是来找你的!」宋隐儿气愤地上前一步,小脸通红地瞪着他。 「我知道你的目的,所以从你一进机场之后,我就要他们好好照顾你了。」他伸手想握住她的肩膀。 她身子一缩,避开了他的碰触。 「把我耍的团团转很好玩吗?看着我自以为中了大奖,高兴地哇哇叫的样子,很可笑吧!」宋隐儿气得全身颤抖,只差没给他一拳。 「那和好玩、好笑都无关,我只是希望你能受到最好的照顾,我只是想知道你如果不知道我是拓跋司功的话,你会用什么样的面目对我。我只是喜欢看着你,看你笑的像太阳,看你脸上那么精彩的喜怒哀乐……」 拓跋司功突然停顿下来,皱起眉别开了眼。 宋隐儿看着他像是词穷,更像是发觉自己泄露太多内心情感的不自在模样,她用力地咬住唇,强迫自己不可以对他心软。 她别过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拓跋司功抿紧唇,不喜欢被她忽略的感觉:他的大掌抬起她的下颚,要她看着他。 「我昨天答应帮助那群人时,你还欠我一份人情——所以,我现在要你不许生我的气。」他命令地说道。 她皱着眉,虽然实在不情愿,但还是只能对他点头。 「我原谅你的欺骗,但是一码归一码。我现在在希望知道你为什么连见都没见过我,就决定要为了白糕祖传秘方及香囊娶我?你是把婚姻当儿戏吗?」她一开口问题便源源不绝地脱口而出。「你之前的未婚妻,不会也是没见过面,就决定要订婚了吧?」 宋隐儿想起他的未婚妻和秘书的下场,猛地后退一步。 拓跋司功眼神一黯,握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拉。 宋隐儿整个人霎时飞入他的怀中,与他一同沉入沙发里。 「放开。」她被他搅在腿上,肢体才相触,许多关于昨晚的一切便一涌而上,他眯起眼,低头寻找着她的唇。 「不放。」他在她的唇间说道。 「你很恶劣……」她开口骂人,却被他趁虚而入吮住了唇舌。 他知道该如何吻她会让她软化,知道怎么样会让她颤抖,知道她会因为他怎样的抚触而呻吟出声。 宋隐儿全身细胞因为快感而贪恋着他,但她的心里那几千、几百个疑惑却让她没法子放松。 她握紧拳头,在即将彻底沦陷之前,找回最后一丝理智推开了他。 拓跋司功箝住她的腰,不许她离得太远。 宋隐儿看着这个轮廓分明似刀刻,眼窝深炯如混血儿,且眉宇间神情严峻过人的男人。明明知道这还算是张陌生脸孔,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像是认识了他许久。 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熟悉了他的一切,熟悉在外人面前总是疏离的他,熟悉他眼里对她的执着…… 所有女人都该为他这样的在乎动容,但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好事。 梦中他冷漠的眼及她胸前的那把刀,霎时飞入她的脑海中,让她背后冒出阵阵冷汗。 「放开我。」她低语道。 「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我不会放手的。」他大掌握着她的颈子,感觉着她的脉搏的真实跳动。 「你也对你死去的未婚妻说过这些话吗?」她看着他的脸孔闪过棱光,并在瞬间收回了所有情感。 她打了个冷哆嗦,向后退偏偏又无路可退。 第十六章 「我对她无话可说,不过就是一场企业联姻。」他冷冷说道。「是她自己选择走上绝路的,难道要我也跟着她去死吗?」拓跋司功眯起眼,不想讨论这件事。 他拿过一分放在边桌上的文件放到她手边。「你现在该担心的事情是这个。」 宋隐儿看着那份有着她哥哥签名的三千万借据时,脸色霎时一白。 借据上有着律师的见证,白纸黑字地条列着宋立必须在半年内还清这笔债务,否则拓跋司功便可诉诸法律求债:而无论宋立半年后还款与否,都得将白糕祖传秘方及香囊当成借款利息交给拓跋司功。 这下子她还能跟拓跋司功谈什么?借据上连还款期限写得一清二楚了。 「不是说三千万是聘金吗?」她声音颤抖地说道。 「是聘金没错,但我是生意人,不可能空口说白话就给钱:不过,若是你嫁给我,我会将这张借据撕毁。」他黑眸定定地看入她的眼里。 她别开眼,感觉现实像大浪一样地打来,逼得她喘不过气来,却又没法子逃跑,只能选择被大浪淹没。 「如果我嫁了,你一样可以不撕毁这张借据。」她握紧拳头,感觉怒火在喉咙里打转着。 「你比他精明。」拓跋司功的唇角微弯,握住她的下颚。 「大笨蛋!笨死了!被宠成脑袋空空的家伙!他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嫁给你帮他还债!如果我不嫁,他有办法在半年赚到三千万吗?」她气得把文件往边桌上一扔,水眸一瞠便揪起他的衣襟。「还有,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没见过我就要娶我,又要白糕和香囊,你究竟是哪根筋不对?」 拓跋司功倏抓住她的肩膀,利眸一眯,沉声说道:「你以为我希望这样吗?我讨厌对任何事执着!偏偏不久前,我开始做梦,梦中的你穿着古装,喂我吃着放在鎏金八棱银盆里德白糕:然后画面又一转,你就死在我的怀里!接着,梦境又变成我在大火之中抱着你,我被火烧烈的身体一而再、再而三地恢复,我痛得想死却又死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烧成灰烬,直到我的身体终于被烧到失去原始能力,终于被活活烧死为止……」 拓跋司功的指尖陷入她的肩膀里,他颈间的青筋暴突而起,高大身躯因为忆起那些梦境而不停滴颤抖着。 她看着他激动的神情,当泪水滑出眼眶时,她才知道自己正在流泪。 而他瞪着她的泪水,哑声地说道:「每一次,我都会哭着从梦里醒来,我见鬼的恨透了这种感觉!」 她看着他痛苦到扭曲的脸庞,眼泪益发地不可收拾。 她心痛地拥着他的身子,让他的脸庞靠向她的颈间,她用手抚着他的后背,直到他吐在她颈间的混乱气息渐渐变得平静为止。 「所以,当我吃到天香饼铺的白糕,看到白糕上面的,logo让人循线找到了你的照片与资料后,我才知道那些梦都不是巧合,它们是要让我找到你……」他低语着。 「今天早晨,我也梦到了你……」她揪着他的衣服,哽咽地说道。 「你梦到了什么?」他蓦地抬头看向她。 「我梦到你杀死了我。」她猛打了个寒颤。 「不可能!」拓跋司功瞪大眼,抓住她的肩膀,十指激动地陷入其间。「不可能!」 宋隐儿痛得倒抽了口气,抗拒地捶打着他的手臂。 拓跋司功惊跳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急忙抽回了手。「你……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用袖子擦着泪水,努力地深呼吸好让自己恢复正常。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把我们牵扯在一起,但是现实就是——我哥哥欠了你三千万,我也不能因此而嫁给你,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她低声地说道。 拓跋司功瞪着她,好半天都没有开口。 「嫁给我,你不用再帮他们扛债,可以过好日子,为什么不能嫁给我?」 他一瞬不瞬紧盯着她。 「因为你娶我不是因为喜欢我,你可能是因为白糕秘方,可能是因为那只香囊,可能是因为那些奇怪的梦境!还有,我们根本是两个陌生人,怎么可能结婚?」她挺直背脊,努力不让自己受到他的影响。 他眯起眼,声音冷得像冰地说道:「经过昨晚之后,你还认为我们是陌生人?」 「昨晚只是激情。」她颤声说道,别开了头。 拓跋司功的指尖划过她的双唇,黑眸眼色变得更深了,他低头用额头抵着她的,清冷气息直逼到她面前。 「激情不会让你心痛,不会让你流泪,不会让你害怕我……」 「我不怕你。」她双手撑在他的胸前,努力地想将他挡在一臂之外。 「这样最好。」 「最好的是赶快把我们之间的正事处理完毕。」宋隐儿皱着眉,突然坐正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请你告诉我那三千万借款应该如果处理。」 拓跋司功看着她正襟危坐的样子,他凝注表情,拿起借据,转身走向办公桌后的大型皮椅里。 他双手搁于桌面,用他平时对待外人的冷漠姿态冷冷地看着她。 「我已经告诉你我的想法了,现在还是你告诉我你想怎么做。」他说。 宋隐儿看着他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态,她昂起下巴,努力用最自信的声音说道:「我可以把祖传秘方和你已经拿走的香囊当成三千万借款的抵押,我希望你可以宽限我们以十年为单位还清这笔借款。当然,我会付利息给你。」 「你当真以为你的祖传秘方值得三千万?再者,你能付我多少利息?十万?二十万?一百万?我不稀罕那些钱。况且,这张借据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白糕秘方及香囊如今都已经属于我了,我为何要平白放弃?」他唇角往下一抿,讽刺地说道,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我可以不管那张借据。」她握紧拳头,愤愤地上前一步。「因为就算借据上头写明了要我嫁给你,那也不是合法的事。」 「当然,你可以有其它选择,那就是看着你哥哥半年内还不出款,而被关进牢里。」拓跋司功打开计算机开始处理公事,将她当成空气一般。 他有他的做事方式,他不会随便妥协,更何况,她是他想要的一切! 宋隐儿看着他的工作姿态,明知道他是故意忽略她,但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毕竟,她早习惯了他的热烈,习惯了自己在他眼中的与众不同…… 她定定站着,等待他再度抬头和她四目相接。 「明天帮我和餐厅设计师还有计算机系统工程师约好时间。还有,下午和行政主厨的会议提前召开。」他拿起电话开始跟秘书交代。「十分钟后,帮我约行政主厨上线。」拓跋司功对着电话说完,又继续回到计算机前。 他一挂上电话,宋隐儿马上大步走到他的面前。 「你的意思是,我只剩十分钟的时间可以说服你吗?」宋隐儿大声问道,即便知道她其实没有其它选择。 「你没法子说服我,你只能照着我的方式走。」他面无表情地说到。 宋隐儿抿起双唇,恨不得直接揪住他的衣领,痛快地摇散他身上那层冰霜。 第十七章 「好!你要娶就娶!」她双臂交握在胸前,一副找人谈判的强硬姿态。「但是,你给的价码是三千万,而我的一生可不止三千万!」 拓跋司功缓缓抬头看着她,感觉自己的心在瞬间变得冷硬。 他没什么好心痛的,因为他早已习惯旁人有求于他,她自然也不会是个例外。 「你还要多少?」拓跋司功取出他的黑色万宝龙钢笔,拿出支票薄。 「你在想什么!我要你的钱做什么,要你钱的是我的家人!」宋隐儿小脸气愤地涨成通红,重重拍了下桌子。「你如果再想用钱来解决事情,当心我待会儿给你一拳……」 拓跋司功把笔往桌上一搁,看着她在桌前气得直跳脚的模样。 「这一次,老娘我帮他们担了这三千万。但是,请你记住,从此之后,我家人的任何债务不再与我有关。」她握紧拳头,气自己就是没法子撒手不管。 「你的意思是,你同意嫁给我。」 「对,我是为了他们而嫁给你的。」她大声地说道,即便看到他的眼神一黯,也强迫自己要硬下心肠。毕竟她面对的,可是个狠角色啊!「然后,因为我本人的一生价格不止三千万,所以只嫁给你一年:一年之后,如果我提出离婚,你不得反对。」 宋隐儿看到拓跋司功抿紧双唇,怒瞪着她,她于是双手叉腰,摆出决不妥协的姿态。 「可以。」拓跋司功沉声说道,认为一年之后,他绝对会有法子让她继续这场婚姻。 「那么,我的香囊可以先还给我了吗?」她朝他伸出手。 「等你实现你的承诺,嫁给我之后,我就会还给你的。」他走出办公桌握住她的手,却不再松开。 「一言为定。」宋隐儿用力地晃动他的手,想乘机甩开他。 因为即便已经下了决定,但这种被吃得死死的感觉,还是让她不痛快。 「你甩不开的。」拓跋司功唇角微扬,将她拉到他的怀里。「我明天会让林秘书替你开一个户头。」 「不需要。」她圆睁着眼,用力摇头。 「你即将是我的妻子,理当得到最好的照顾。」他在唇间回味着妻子二字的感觉,脸上神态不由得变得柔和了许多。 「你已经付了三千万。」 「那些钱都不是用在你的身上。」 「随便你,反正你钱多,给我多少,我就捐多少。」她双手插腰,不服气地说道。 「随便你。」他挑眉说道,好笑地看着她气到跺了几下脚。 「对了,我后天回台湾哦!」她看到他脸色一变,这才觉得舒坦了些。 哈!在意了吧! 「你想处理的事,我在这边都可以替你处理。你如果想回台湾,等我这边事情处理完,我们在一起回去。」 「不可以!」她这次真的大声反对了。「我没回去,天香饼铺怎么办?白糕的油脂是我在调理的,店里没货,我的徒弟们也做不出白糕。」 他抿着唇,看着她双手插腰的固执小脸,也只能勉强地点头。 「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还有,你回去之后就开始准备结束店面营业。」他用手势阻止她开口,继续说道:「白糕只是暂时停卖,我之后会把它们并入m餐饮品牌,重新包装再推出。」 「我有一种收你三千万太便宜你的感觉。」她双臂交握在胸前,眯眼看着他。 「我可以再开……」见她怒目瞪来,他马上改口。「支票给你的家人。」 「不可以。以前就是我太姑息养奸,如今才会落到卖身救母、兄的下场,以后哭着求我也不给他们一毛钱了。」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都听你的。」拓跋司功紧握了下她的手,咧嘴一笑。 宋隐儿看着他明亮的像是拥有全世界的笑容,整个人突然定格。 她对他真的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她敢打赌他可能这辈子都不曾笑得这么灿烂过。 她移不开目光,只想这么痴痴地望着他,直到她发觉他唇边笑意更浓,就连一对黑眸也闪闪发亮,她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我……我……那个……我要去吃饭了,我肚子饿扁了。」她抽挥手,转身要往前冲。 「我陪你吃。」他从她身后抱住了她。 宋隐儿往后陷入他的解释胸前,感觉到他胸膛坚定的跳动,被他那股冷冷凉凉的味道包围住,她突然觉得很害羞。 要命,这人即将成为她的丈夫了啊! 他在她耳边说道:「发什么楞,不是想去吃饭吗?」 「我自己去就好,你会让我小鹿乱撞……」她呻吟一声,摀住嘴巴,整个脸庞热辣了起来。「我的意思是我会消化不良,我要走了。」 她不顾一切地往前猛冲,偏偏他的大掌扣在她腰间,如影随形地走在她的身边。 「想去哪里,想买什么,让罗伦陪你去。」他说。 「可恶!没想到罗伦也是你的人。」她瞪他一眼,觉得自己像逃不出五指山的孙悟空。「我自己会搭车。」 「我不放心。」拓跋司功揉揉她的发丝,握着她的手走到客厅,交代秘书好好照顾她。 林秘书看着向来严峻且从来不和人亲近的老板竟对宋隐儿表现得如此亲近,眼镜差点滑下来,只能努力闭上嘴,力持镇定地几下所有交代。 宋隐儿从林秘书不可置信的眼光发觉拓跋司功对她的特别,心窝暖暖的,但心头却还是不免有些慌乱—— 因为那些梦,因为他的背景,他对她的执着,都不是寻常…… 宋隐儿不由自主地看向拓跋司功黑亮的眼,脑子却是一片乱哄哄。也许她该打电话给哥哥,问清楚他们当初调查拓跋司功时,究竟还查到了什么。 「我走了。」她胡乱地挥挥手。 拓跋司功对林秘书交代道:「好好照顾她。」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她翻了个白眼。 「乖,听话。」拓跋司功低头在她额上轻啄了一下。 宋隐儿睁大眼,脸又不争气的红了。她重重锤了拓跋司功一拳,飞快转身冲出客厅。 林秘书连忙跟了上去。 拓跋司功看着宋隐儿冲进电梯里,这才面带笑容地走回书房。 他坐回计算机前,发现古董经纪人传来了一则讯息—— 有两份您可能会感兴趣的西夏古文物要出售,这两份文物和您之前赎买的鎏金八棱银奁一样,都有八百多年的历史。第一份文物是一本手札,第二份则是契约之类的文书。最特别的是学者告诉我,这两份东西里头都提到『拓跋司功』这个名字,您若有兴趣,可以上网查看文物的状况。 拓跋司功头皮一阵发麻,立刻移动鼠标标入古董经纪人的网页。 他看到那张以褐黑色字迹写成的单张契约文书,耳边顿时过一阵闪电般的痛,痛得他整个人往后一仰,沉入皮椅之中。 剧烈的头痛让他的肩颈瞬间痉挛起来,但他完全没有法子移开目光,颤抖的大掌胡乱地摸索着电话,接通了古董经纪人。 「下标买下它们,并且找人翻译出来,我要在最快时间内收到。」拓跋司功脸色惨白地挂上电话,痛得趴在桌上不住喘着气。 他的脑中闪过无数个画面,但却没有一个能够停留,可每一个画面都像针一仰地刺痛着他。 第十八章 他知道那张契约里记载着和他相关的重要事情,他需要得到它—— 就像他要得到宋隐儿为妻一样。 【第十八章】 就这样,宋隐儿在参观完银川另一个着名景点青铜峡一百零八塔后隔天,拓跋司功便让罗伦送她到机场,陪着她登上商务舱,直到她转机回到台湾,他都始终陪在她身边。 宋隐儿回到台湾后,没像拓跋司功所交代的住到他的房子里,而是让罗伦载她先回到了家。 她简单地告诉妈妈和哥哥她要和拓跋司功结婚的消息,他们听到后简直乐翻天,唠唠叨叨地说拓跋司功的事业有多惊人,他们宋家想发达就是要靠这样的金龟婿之类等等的事。 「我不想知道他多有钱。」宋隐儿打断他们的话,皱着眉说道:「我是要问关于他那个前任未婚妻还有前任秘书自杀的事情。你们连他的餐厅在全世界哪里有分店都一清二楚,这种事情不可能不知道。」 宋隐儿的哥哥宋立沉默了几秒钟后,辟里啪啦地说道:「你不要听别人乱说什么克妻、杀人凶手,两个人都自杀是巧合啦!一定是她们两个命薄,没法子待在拓跋先生身边,不像你一看就有福气,妈说你一出生时就有算命先生说你是大富大贵的人。」 「所以,他的未婚妻和秘书真的都是自杀而死的?」宋隐儿眯起眼,咄咄逼人地问道:「你们给我说清楚,我得有心理准备,才能坐稳这个位置。」 宋立和妈妈古秋荷对望了眼,再度沉默了。 「不说,我走人了。」宋隐儿眼皮跳了一下。 「对啊,她们两个人自杀时间只相差一个多月。」宋立说道。 宋隐儿倒抽一口气,全身起了阵阵鸡皮疙瘩。为什么拓跋司功的身边,总是会有这么多不寻常的事情? 她咬住唇,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其实是—— 她不能完全相信拓跋司功。 「喂、喂……你不会想悔婚吧?」宋立推了下她。 宋隐儿狠狠瞪他一眼,只觉得心寒——这就是她的家人,即便事情都搁在面前了,妈妈和哥哥还是丝毫没想到要担心她的安危! 如果她真的也死于非命,他们也只会急着求取补偿吧! 「隐儿啊,那一定只是误会,搞不好是有人想陷害未来女婿。」古秋荷好声好气地拉着女儿的手说道:「征信社的报告里还提到他前未婚妻的姐姐还是跟他有生意上的往来……还有啊,未来女婿绝对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人,这点妈都帮你调查清楚了……」 宋隐儿不知道妈妈还说了什么,但她实在没法子再听下去了。 她皱着眉低声说道:「够了,我想清静一下。」 「你不会有事的啦!不然,你如果怕他的话,我们也可以和你们一起住……」宋立试探地问道。 「你们敢过来,我马上离婚。」宋隐儿眼里冒火,斩钉截铁地说道。 「妈妈最近认识一个会通灵算命,还看得到前世今生的大师,他说你和拓跋先生前世早有宿缘……」 「大师有没有说你和妈之后的命运?」她不客气地打断哥哥的话。 「说我们富贵一生,还说我今年在事业上会大有进展。」宋立得意地笑着说道。 「那就恭喜你了!因为我结婚的条件就是要你们签下从此债务与我没有瓜葛的合约,我也不会再供应你们一块钱。」她冷冷地看着宋立马上脸色一变。 「妈的,你说的是什么话!要不是我们,你哪会遇到拓跋先生?」宋立拍桌子说道。 「去你的大头鬼,你作贼的还敢喊抓贼!」宋隐儿火了,拍桌子拍得比宋立好用力。「你以为老娘想嫁吗?要不是知道你们半年内一定还不出三千万,拓跋司功就会送你进牢,我干嘛牺牲奉献?还有,你们别想沾拓跋司功任何的好处,他以后也不希望我和你们还有所接触的。」 「他敢阻止你和我们接触!」宋立气急败坏地用脚踹飞一张椅子。「他有种就别到台湾来,不然,我就撂兄弟去堵他……」 古秋荷连忙上前安抚儿子。「没事了,我们找机会再跟拓跋先生……」 「他不会理你们的,我也是!」 宋隐儿瞪了他们一眼,火冒三丈地冲出家门,带着她还未打包的行李往外冲。 才冲到大门前,她就发现罗伦居然还等在她家门口。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握紧拳头问道。 「拓跋先生说你最后可能还是会决定要住到他那里,所以要我在这里等着。」罗伦有礼地说道。 宋隐儿抿紧唇,有种家丑全被人看透的羞耻感。 「隐儿啊……」古秋荷追到了门口,眼睛顿时一亮。「好高级的车子!是拓跋先生来了吗?」 宋隐儿回头一看,老妈和哥哥居然追了出来,而且左邻右舍也开始朝他们这边行注目礼了。 「快走。」宋隐儿朝罗伦使了个眼色,马上钻进车子后座。 车子在她关上门的那一秒,开始往前疾驶。 宋隐儿回头看着还在追车的老妈和哥哥,痛心地认清他们已经没救了! 等她哪天修养好一点的时候,再来感化他们了,她现在只想对他们爆粗口啊! 「您要到拓跋先生家里吗?」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眼前已经没有退路了,且她既然已经决定先嫁给拓跋司功,现在搬进他的家里,在最短时间内了解他的一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况且,她心里有恐惧,而她不想让这种恐惧横在他们的婚姻之间。 所以她会当着拓跋司功的面,把他前未婚妻和前秘书自杀的事情问个一清二楚。 当罗伦将宋隐儿送到拓跋司功远离市区的独栋别墅豪宅时,她是真的吓了一大跳。 因为这个地方的装潢,和她之前去的银川豪宅及他曾住过的总统套房,简直一摸一样。 从屋内雪白色调,前廊的罗马拱柱,客厅里德陈设及各个房间的位置,无一不是她曾经见过的模样。 「这里的装潢为什么和他饭店的房间一摸一样?」她不解地问着罗伦。 「拓跋先生的工作让他需要在世界各地跑,他不喜欢一直适应新的环境,所以,每次在当地又买下房子,通常会装潢成同样格局。」 宋隐儿瞪大眼,不能置信地说道:「你开玩笑吧?!他在世界各地的房子不会真的都装潢成同一个样子吧?」 「对。」 宋隐儿皱起眉,第n次发现拓跋司功果然不是寻常人,就连过日子的方式也跟别人大不相同,感觉就是孤僻不爱改变。 「那饭店为什么也会是同样的装潢?」 「『豪斯酒店』的老板给拓跋先生的股份,就是让他在每间酒店保留一间专属套房。」 听起来就是个有钱的怪咖就对了。宋隐儿吞下这句话,就着她记忆里的方位,走向厨房。 长长的白色长廊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有回音,她回头笑着制造回音说道:「罗伦,这附近有没有超市,带我去买食材去买食材买食材……」 罗伦差点笑出来,连忙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您在飞机上时,拓跋先生就已经派人送来一些食材。您要不要看一下还有没有什么不足的,我再载您去买。」 「他的效率会不会太好了……」宋隐儿边说边走进厨房,打开柜子和冰箱—— 妈啊!这、这、这……分明就是高级百货公司的超市才有的阵仗啊! 第十九章 从高级的临之花到意大利的初榨橄榄油,从日本醇酿酱油到台湾知名老店的生抽壶底油……更别提那些日本越光米、意大利面条,以及她习惯用来做白糕的西螺糯米、芝麻等等繁不及备载的食品了。 「天啊,他还有什么事是没想到的?」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应该不多,因为拓跋先生是请主厨为您挑选材料的。」 「希望我之后不会被媒体写成什么飞上枝头当凤凰的麻雀,因为他真的很夸张。」她拿出材料摆在流理台上,突然间又冲回橱柜前面,把约莫二十个柜门通通拉开,「他该不会连我要做白糕的器具也都……」 果然,所有她做白糕时会用到的蒸笼、砌行工具,已经全都放在柜子里。 她倒抽一口气,脱口问道:「他做事效率总是这样快到吓死人吗?」 罗伦点头。「因为他不喜欢等。」 宋隐儿点点头,现在对于拓跋司功骤下决定要娶她这件事已经不觉得太过讶异了。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到台湾吗?」她看了一眼时钟,记得他说他随后就要回到台湾。 「应该是晚上八点多会抵达。」 直觉拓跋司功会喜欢她为他下厨,况且她还承诺过他一顿料理。于是,她走到冰箱前,很快想出了今晚的菜色。 「你跟着拓跋先生多久了?」她闲聊似地问道。 「十年了。」 「那你见过他的前未婚妻和前秘书吗?」她拿出大白菜,红白萝卜,黄豆芽和玉米,准备熬一锅素食高汤。 「见过。」罗伦扯了扯衣领,表情突然不自然了起来。 「她们怎么会都自杀了?」宋隐儿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 「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但是,我相信拓跋先生和她们的死无关,他当时都在外头处理公事。」罗伦严肃地说道。 「他和她们是怎么认识的?」 「拓跋先生的未婚妻孙明丽小姐是『豪斯酒店』台湾区土地开发公司大股东的小女儿,至于柳芬柳秘书则是跟了拓跋先生五年。」 宋隐儿一听,眉头不觉又皱起来了。 「他和她们的关系呢?」她的手浸在水里洗菜,突然觉得有点冷。 「老实说,除了您之外,拓跋先生不是个喜欢和人亲近的人。」 宋隐儿点头,因为这事明显到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孙小姐偶尔会到拓跋先生办公室来找他,看起来没什么异状:而柳秘书就是柳秘书,我实在是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做傻事,她平时是很冷静的人。」罗伦看着满脸苦恼的宋隐儿,决定帮她一把。「其实,拓跋先生是好人,他帮助很多育幼院的孩子。如果里头有优秀人才,他也会全额赞助学费,然后延揽到集团餐厅里工作。」 宋隐儿点头,想起那些他贴在书房里的孩子照片,她低头轻叹了口气。 如果除去未婚妻和秘书之死及那些前世梦境之外,拓跋司功让她觉得他只是一个很想拥有家的男人。 宋隐儿切好了高汤食材后,立刻又来到橱柜前寻宝,决定今晚要为他准备一顿很有家庭感觉的料理。 就冲着他默默行善的心意,她对他,就该少担一些心,多用一些心的。 她甚至愿意相信那两个女人的自杀与他无关——如果他愿意坦白,让她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的话…… 拓跋司功开着车回到家里,只急着想快点看到宋隐儿—— 根据罗伦的回报,她整天傍晚都待在厨房里头。 他急着看到她,尤其是今早在听到那份西夏契约的初步翻译与鉴定之后。 那份契约应该是份血书,立誓人是拓跋司功,而他为之生生世世茹素,希望与之相守的女人则是宋隐儿! 一份八百年前地契约却和他们两人的名字相符,这事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 他相信他与她就是拓跋司功与宋隐儿的转世! 但是,如果他相信那份文件的话,代表契约上头那些文字就可能是真的,契约里写着—— 「拓跋司功」愿意割下身上一百零八片血肉,赔上一半的阳寿,便能在生生世世里寻找到「宋隐儿」…… 愿意牺牲一半的寿命! 一阵刺痛闪过他的脑门,拓跋司功踩下油门,只想快点回到家。 他切换车道,看了一眼照后镜后,却发现有一辆车子始终保持在一定的距离外。 他五分钟前在等待红绿灯时,看过那辆车。 拓跋司功踩下油门,黑色跑车像猎豹一样地往前冲出,远远地将对方抛在脑后。 身为「餐饮」的拥有人及为「豪斯酒店」挑选酒店坐落地点的特别顾问,这不是他第一次遭人跟踪了。 好奇的记者以及他商场上的敌手,有时总会派出耳目来打探,偏偏他几乎从不公开与人接触,因此这些人多半会无功而返。 他往照后镜一看,满意地发现那辆车已经变成一个小点;突然间,一道红色亮光闪过他的眼尾,他蓦地抬头一看—— 一辆红色轿车正逆向朝着他迎面撞来。 拓跋司功后背蓦地爆出冷汗。 为了能找到「宋隐儿」,「拓跋司功」愿意牺牲一半的阳寿… 他的脑中闪过那份血书契约里德文字时,双手已本能握紧方向盘,踩下油门,身子与车子合为一体,让车子时速从零加速到一百,只要六秒的高效能,帮助他远离这一切。 他才刚找到宋隐儿,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就死去! 砰! 车辆撞上路旁的路灯,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拓跋司功大得不得了的厨房在经历过几小时的锅铲之声后,空中的气味开始由没人味的清冷变成温暖美食的香气。 宋隐儿站在厨房工作长桌前,大声问道:「好吃吗?」 罗伦嘴里塞得慢慢的,只拼命地点头,根本没空说话。 他不爱吃正餐以外的东西,可宋小姐做的菜派不油不腻。松脆美味,他一个人就弄掉了三大块。 「哈哈!我就知道我是天才!我小学一年级跟着我奶奶学揉面团时,她就说我有天分,像是已经做过几辈子糕饼一样。」宋隐儿得意洋洋地说道,却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时钟。 八点了,应该快到了。 罗伦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满足地说道:「真的很好吃。」 「想必真的是非常美味,否则你连我进门都没发现,日后怎么保护我的安全?」冷冷男声从厨房入口传来。 宋隐儿蓦地抬头,一看见穿着黑色毛料外衣的拓跋司功,身子就自有意识地飞跃了过去。 「你回来了!」她笑着说道。 拓跋司功因为她眼里明显的欣喜而软化了脸上严肃的线条。 「非常抱歉,我不应该因为是在您的家中就松懈了防备。」罗伦对着拓跋司功就是一鞠躬。「请您处置此事。」 拓跋司功看着桌上那份被吃去四分之一的蔬菜,脸上严色更甚。 搞什么鬼!他刚才差点遭车撞击,要不是那辆红车自己撞上电线杆,他现在可能正躺在医院里。 他为了不让她担心,所以才没让正在警局处理车祸事项的林秘书通知他们。谁知道他的保镖兼司机罗伦,此时竟坐在厨房里安稳地享用着点心—— 她做的点心! 而他还没吃过宋隐儿做的东西! 第二十章 「没那么严重吧,是我叫他进来试吃的。」宋隐儿看着拓跋司功难看的脸色,扯了下他的手臂。 才相处多久,她就已经在帮罗伦说情?拓跋司功板着脸,转身就往厨房外头走。 「等等,还没吃过东西不许走!」宋隐儿拉住他的手,把他往餐桌前拉。「我特别帮你准备了一桌料理,就连大白糕都替你做了,不准走!」 拓跋司功被推入餐椅前,心情突然变得好一些。 「刚才有状况,你马上和这边的保全联络。」拓跋司功看了罗伦一眼,便又垂下视线。 「是。」罗伦一听,神色马上严肃起来,大步就往外走。 宋隐儿看着罗伦认真的模样,她担心地看向拓跋司功。 「有什么状况?」她脱口问完后,尴尬地耸了耸肩。「抱歉,本人天生鸡婆,你可以不用说。」 「刚才有车试图撞我。」他盯着她的眼,脑中浮现的却是那份古董契约。 「没事吧?」宋隐儿倒抽一口气,紧抓住他的肩膀,立刻开始想检查他的全身。「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撞到头?要不要我陪你到医院检查?」 「我没事。」他望着她瞬间面无血色的脸孔,冰冷的大掌牢牢握住她的手。「不过,就差一秒钟时间,我可能就躺在医院里,出事的是那辆想追撞我的轿车——那个当场死亡的驾驶浑身酒味,警方初步判定他是酒驾。」 宋隐儿瞪着他,直到她发现自己喘不过气来,她才知道她竟然吓到连呼吸都忘了。 她蓦地投入他的怀里,紧揪着他的衬衫,努力忍住想夺眶而出的泪水,却还是泪流满面了。 他差一点就死了! 她差一点就见不到他了! 「不要……不要……不要……」她啜泣这把脸贴到他的胸前,明明感受到他强烈的心跳正撞击着她的耳朵,但她还是没法子命令自己不伤心。 胸口像破了一个大洞,痛得她不停地颤抖。她不明白自己的反应为什么这么激烈,她只知道她讨厌这样的感觉,只知道她恐惧着那股笼罩在她心里的不安感。 不……她不要一个人…… 拓跋司功望着蜷曲在他胸前,哭得惨切的宋隐儿,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 她……是在担心他吗?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抚着她埋在他胸前的头,感觉自己的颈动脉在激动地跳动着。 从来没人这样在意过他,从来没人这样为他流过泪! 「乖,我没事了……」他捧起她的脸庞,因为她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的样子而心痛不已。 他俯低头吻着她脸上的泪水,把每颗眼泪都当成珍宝一样地收藏到他的身体里。 宋隐儿抬起朦胧泪眼,看着他眼底的怜爱,她咬住唇,渐渐停住了泪水。 「不要理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成那样……」 「我知道。」他抚着她脸上的泪痕,嘎声说道:「因为你不想失去我。」 她望着他颤抖的双唇,再度投入他的怀里。 是啊!她不想失去他,不想这个只懂得工作,还不知道何谓家庭的男人,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 宋隐儿随着他的心跳,慢慢平息了呼吸。 她或者在意他未婚妻和秘书自杀的原因,但和那些事相较之下,她现在能够陪在他身边,才是最重要的事。 「我没事了。」她努力睁大哭肿的眼,对着他一笑。「最重要的是你没事了,以前我被吓到时,我外婆老说,吃块白糕压压惊就平安了。我刚才蒸了一笼白糕够我们平安很久喽!」 说完之后,她自然而然地拥住他的后背,在他的发间印下一个吻,如同她外婆以前对她做的举动一样。 拓跋司功被她搂住,他闭上眼,享受着被她呵护的感觉,但劫后余生的感觉却在刹那间一拥而上,让他的后背冒出阵阵冷汗。 「没事了。」她感觉到他的颤抖,更加拥紧了他。 拓跋司功将脸埋入她的颈间,知道自己方才要不是因为之前曾经上过赛车及防护的课程,方才那一下转弯,铁定会撞上来车:到时事情可不只是进医院检查那么简单,他可能直接送太平间了—— 和那名开车撞他的男人一样! 他抬头看着她,实在没法子假装一切太平。 因为那份古董契约的内容还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警告着他不许认为从此就能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了。 宋隐儿看着这个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男人,突然一脸戒慎恐惧地看着她,当下也紧张了起来。 「哪里不舒服?」她捧着他的脸,努力想找出原因。「我们还是去医院检查下,好不好?」 拓跋司功望着她,蓦地扣住她的后颈,重重吻住她的唇。 宋隐儿只愣了一秒钟,便揽住他的颈子,与他唇舌交缠着。 「我不要离开你。」他激切的大掌滑入她的上衣,只想着拥抱她来证明他们两人仍然在一起。「绝不离开你。」 「没人要你离开我啊!」她捧住他的脸,温柔地望着他。 拓跋司功抓住她的肩,不习惯和人分享心事的习惯,让他原本想按下不提关于他刚才得标的古契约,但是…… 他抚着她的脸颊,一股冲动让他脱口说道:「我的古董经纪人替我买下了一份古董血书契约……」 宋隐儿看着他,听着他沉声慢慢说出古契约的内容,她的脸色则是愈加地惨白。 她紧抓着他的手臂,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一切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让她完全无法置信,但他们之间从一见面时就与众不同。 之前,被他拥抱时,她就曾闪过两人之间的异常契合而落泪。方才听到他差一点出事,她也整个大崩溃……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无法用常理解释。 但,这并不表示她要相信他现在所说的话! 「我不相信,我不要你用一半寿命换得和我相守的命运!」她大喊出声,把眼泪也逼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说的话矛盾,但她完全没法子控制自己。 拓跋司功擦去她的眼泪,感觉整颗心都拧痛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他们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他现在找到她了,他不想再和她分离。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哽咽地说道:「不要……我不要那是真的……」 「我也希望那不是真的。」他哑声说道。 她揪住他的衣领,哭着说道:「你给我保重自己,不许让那份契约的事成真!」 「我会的,因为我不想再次失去你。」他俯身而下与她贴着额,双唇甚至在颤抖。 「那真的是我们的前辈子吗?」她紧紧拥抱着他,想起梦中他无情地看着她死去的眼,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看着她眼里的慌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于是心急地解释着。「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梦中的那个男人因为那个女子的死去,伤心欲绝,所以我才会每次都痛到从梦中惊醒。」 「我相信一个愿意用命来换得与『她』相守的男人,不会伤害『她』的。只是,梦中的男人那双眼真的好冷……」她全身颤抖着,偎他偎得更紧、更紧。 「也许他原本以为有了她,他可以脱离那样的冷漠,但她却离开了。」他低语着,将她抱得更紧、更紧。 第二十一章 她在他怀里仰起头,望着他皱起的浓眉,红着眼眶问道:「像你遇到了我一样吗?」 「对,遇见你之后,我觉得自己开始慢慢地像个人了。」他看入她的眼里,声音嘎哑地说道。 「我不会离开你的。」她坚定地说道。 「我也不会。」 拓跋司功再度吻住她的唇,两人开始像失控的野一样地狂恋着彼此。 他们放肆地爱着对方,恍若他们不会再有明天一样地牢牢拥抱着,只希望时间就此停留在他们相守的这一刻,只希望过去与未来都不要再来干扰他们。 现在,他们两人在一起—— 这样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第十九章】 就这样拓跋司功和宋隐儿开始了订婚后的同居生活。 宋隐儿每天早上醒来看着他的睡脸,总舍不得移开视线,每天也总想着要如何才能让他更有家的感觉,只希望他一切都好。 他们两人爱腻在一起,有时各自做各自的事,有时则是无所不谈,她和他讨论着彼此梦境,也询问过他关于前任未婚妻与秘书前后自杀的问题,他总是知无不言。她也因此才知道当时的他……对于身边的人有多么漠不关心——因为很多事,他几乎是一问三不知。 但她因为爱,所以愿意相信他的无辜。 而括跋司功则是打从宋隐儿住进家里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家」。 因为有了她,家不再只是一个吃饭、睡觉的地方,笑意更是不曾如此密集地出现过在他的脸上。为了更常看到她,他甚至将办公室移到了书房,也开始让林秘书开始进入原本只有他才能进入的书房。 台湾的书房一样有着一面墙挂着他认养的孩童笑脸照片,这事原本该让他尴尬的;可宋隐儿因为知道他会觉得不自在,在他第一回开口跟她说想在家里办公之后,她便主动跟林秘书说那是她为拓跋司装饰饰上去的,只希望他看到笑脸就会记得微笑。 这样一个贴心的她,教他怎么有法子不疼入心扉呢? 只是,因为顾忌着那份古董契约上那像是诅咒的话语,他们心里仍是忐忑的。 因此,他们总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的一天在度过,分外地珍惜着每一秒的相处时间。 因为如此,一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乐天到不行的宋隐儿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她甚至催着他去做健康检查,要他开车小心,要小罗每天跟着他,一刻也不许避一开。 而他为了那个不知真假的血字契约,急着想娶她为妻,想给她他所有的一切。 但是,他们婚事却还是延迟了,因为—— 「怎么可以那么匆促!我的宋家好歹是有名的饼店,嫁女儿也一定要轰轰烈烈。」 此时,大声说话的宋立坐在拓跋司功以大理石装潢,冷然得就像是主人的极简客厅里。 「轰轰烈烈个屁啦!他家大业大都不介意公证结婚了,你们是在计较个什么鬼,分明就是自己爱面子!」宋隐儿坐在拓跋司功身边,双臂交握在胸前,圆眸冒火地瞪着他们。 昨天,她妈妈打电话来说什么想帮她办喜事,说自己一辈子就只嫁一次女儿。 她一时心软便答应今晚让他们进门,谁知道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好处。 轰轰烈烈的婚宴——最后还不是要她买单! 「你别生气,算命老师说如果你们这个月结婚的话,对拓跋先生的身体很不好,最好是隔个一、两个月左右比较适合啦!」坐在儿子身边的古秋菏急忙帮腔说道。 宋隐儿心一惊,小手不自觉地摸索着拓跋司功的手。 拓跋司功紧握住她的手,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因为那两份古董文物有着八百年的历史,需要一些检查才能放行出国;是故他们至今对于那份血书契约的了解,仍然没有太多进展。 「我们不让婚事提前,也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宋立一看他们神色似乎有些在意,连忙滔滔不绝地说道:「那位算命老师还说拓跋先生开车千万要小心,我想你们最好找那个算命老师来帮你们化解一下……」 「化解什么,我们一切都很好!」宋隐儿马上拒绝。 「我想,我们先订婚,一个月后再结婚。」拓跋司功对她说道。 「好好好,这样才有时间发帖子,办宴席,我们家人面广,至少要请个五十桌。」宋立一看拓跋司功像是妥协了,马上喜孜孜地说道:「妹夫,你们的婚事就包在我身上,保证办得风风光光。」 拓跋可功看了宋立一眼,成功地让他收回了脸上的志得意满。 「风光个大头鬼,一个月后,我们还是要公正结婚。你们高兴请五十桌就去请,反正我不买账;而且,你有空去搞这些喜宴,怎么不快点去找个正经职业?以后,天香饼铺就不开了,你以为还会有人拿钱给你挥霍吗?我说过了,以后你的债务完全与我无关,难道要我登报公告吗?」 宋立脸色一变,大声反对道:「千万不可以!」他才跟朋友们炫耀妹妹嫁了个金龟婿,宋隐儿要是真登报了,那他的面子住哪里摆? 「宋立是你哥哥,你一定要那么绝情吗?」古秋荷皱着眉不谅解地看着女儿。 宋隐儿咬紧双唇,告诉自己要忍耐,反正,她早就习惯妈妈的偏心了;况且她就要结婚摆脱他们,她不想再和他们计较了。 突然间,拓跋司功的大掌揽住她的肩膀。 她心窝一暖,抬头望着他。 他坚定的眼神让她知道她不需要再为家人的无情难过,因为他会用比家人更暖、更多的爱来守护着她。 「你们把三千万债务往她身上扔,你们对她又有多仁慈?」拓跋司功冷眼看着对座的两个人。「你有手有脚,不出去工作,对得起自己吗?」 「我们宋立是怀才不遇,等待伯乐……」古秋荷手肘撞儿子一下。 「是啊,幸好现在遇到了妹夫……」宋立一看到拓跋司功冷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冷眸,他马上改口说道:「拓跋先生事业做得这么大,一定有职位适合我这个未来大舅子的。」 「没有。」拓跋司功斩钉截铁地说道,脸色严峻得让人不敢有任何异议。「我甚至不想让她再和你们有所联络。」 宋隐儿原本还因为妈妈及哥哥的厚脸皮而尴尬得想找地洞钻,但是现在看到他们因为拓跋司功的无情而目瞪口呆的样子,她忍不住咬住唇,以免自己笑出声来。 早该有人让他们踢到铁板了! 虽然她知道自己以后还是有可能会对他们心软,但是她现在真的觉得好痛快啊! 宋隐儿抬头对着拓跋司功露齿一笑,抱着他的手臂,把脸庞偎了上去,觉得有人站在她身边的感觉超幸福。 「妈,你看隐儿那是什么表情。」宋立一看妹妹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当场就翻脸。 「那……那个……隐儿,我看婚宴还是一定要办吧!婚姻是大事,而且你哥哥也可以借机多认识一些政商名流啊……」古秋荷努力想替儿子讨一点面子回来。 「我不出席婚宴、她也不去,就是这样。」拓跋司功揽着宋隐儿的腰起身,转身就要往外走。 宋隐儿点头,轻声哼起结婚进行曲,然后回头对宋立一笑。 第二十二章 「慢走,不送。」宋隐儿故意表现出一副态度雍容的模样。 「慢着。」宋立突然大声一喊,摆出最威严的姿态看着他仍。「拓跋先生,你什么都不给交代,我们怎么放心把隐儿交给你,你也知道你的前任未婚妻和秘书都是因为自杀身亡,法律判你无罪,可天知道你……」 「滚!」 宋隐儿在瞬间冲到宋立面前,她双手插腰,眼睛冒火,用一种近乎咆哮的音量说道:「以后除非有他的邀请,否则这里不欢迎对他人格有批评的人来访,你听懂了没有?!」 「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之前还不是很担心……」宋立被她吓得后退两大步,站到妈妈身边,咕哝地说道。 「以前是因为不了解他,现在我们好得不得了,好到就算是现在死去,我也死而无憾了!」宋隐儿气到全身颤抖,连脸都涨红了。 「不要胡说,」拓跋司功沉声阻止宋隐儿,利眼瞪向宋立。「你们给我听好了——就算日后隐儿和我结婚,我也会请律师做见证,不许她手里的钱有一丝一毫流到你们那里。」 宋立眼神闪过一道阴狠,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拓跋司功。「你给我记住!」 「记住什么?」拓跋司功黑眸一眯,神色冷得像是能在瞬间将人凝结成冰。他往前一步,就像恶魔瞬间张开了巨大羽翼。 「你们迟早会知道,我宋立也不是好惹的角色,你们会有报应的,我希望你们结不成婚!」宋立边说,边拉着他妈妈落荒而逃。 「可恶!」宋隐儿冲上前,很想再补上两脚。 「够了,你相信我最重要。其它的人,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不要他们用那种奇怪目光看你,我要调查清楚你的前任未婚妻和前任秘书的事。」 「她们的事,我不想再管。」拓跋司功说道。 宋隐儿看着他漠然脸庞,知道自己没法强迫他在乎别人。她知道如果他当初对她们两人多一分注意的话,也许她们自杀的真相还有些眉目可寻。 而她实在不得不心疼这个活在众人侧目之下,却因为不在乎任何人,也不想为自己平反的他。 「你不管我管!我不希望别人老把你当成克妻的人!你或者无所谓,我则会想为此跟别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她棒住他的脸庞,定定地看着他。「我要管。」 他抚摸着她的发,决定顺从她的决定。「如果你真的这么介意,我可以派人去谢查。」他说。 「好,那就万事拜托了。我想找征信社去访问她们的家人朋友,我就不信她们的书信或是言谈中都没有透露一点蛛丝马迹。」她握紧拳头,激动地说道:「搞不好她们的自杀不是巧合,是有人想让你难看,使了什么手段……」 「我考虑过这个可能,所以,我在你身边安排了两个保镖,你不会跟她们一样的。」他打断她的话,紧抓住她的肩膀。 「你在我身边安排保镖?!」她皱起眉头瞪着他。 「对,我不许你有任何意外。」他抿紧双唇,完全不愿想她会有离开自己的一天。 宋隐儿望着他颤抖的双唇,了解他好不容易拥有她这么一个家人及爱人,对她的珍视自然非比寻常的心情。 她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一开始,她认为自己是因为梦境及两人之间强烈的吸引才在意了这个男人;但是随着相处时间越长,她爱的他——是这个珍惜着她的一颦一笑,是这个会因为她的一点付出而感动不已,是这个正努力学习着生活不是只有工作的他。 「不用怕,我福大,命更大!」她不想他又操烦着她的安危,于是故意笑得比平常还灿烂两倍,并用双手揽住他的腰,把两人一同沉入沙发里。 她拉起他紧握的手掌,一根根地扳开手指头,一本正经地交代:「请征信社千万要认真看待这件事,因为这件事关系到我亲爱未婚夫的名誉,知道吗?」 他凝望着她眼里的关心,总觉得有千言万语在他的心里回荡着。 因为有了她,幸福变成一件筒单的事,简单到他经常觉得不够真实;所以,总是想时时都有她陪在身边,他才有法子安心。 毕竟,他虽然清楚地知道这个领着他开始懂得感觉生活美好的宋隐儿,不是梦里的那个「她」。 但是,以前梦境里曾出现的那些不祥画面。还是会让他想起便心惊胆跳,让他无论将她抱得多紧,都还是会觉得不安。 「我想马上娶你回家。」他吮着她的唇,将他的心声吐入她的口中。 她揽着他的颈子,用鼻尖与他轻触着。 「我也想嫁,也不想相信我妈他们说的算命老师的指示;但有太多巧合让我不得不担心。毕竟,我不想冒着任何失去你的风险。」 「我的身体检查也做了,你还不放心?」 「你要我怎么放心?你就连在路上开车,都会遇到酒驾的人。」宋隐儿握住他的手,嘴里嘀咕地说道:「谁叫那份血书契约写得那么恐怖,虽然也许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但就是让人不舒服。」 「别想那么多了,我们既然有因缘得到它,应该代表了我们有机会可以一探真相。」他说。 「没错,太悲观就不像我了。」她故意吐吐舌头,办了个鬼脸。「而且你不是说另一份古董手札里也记载了关于『拓跋司功』的一些事情,或许我们可以从里头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解释血书契约的形成原因,或者是破解方法吗?」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还有,那份血书契约和手札下星期会送抵台湾。」 由于那两份古董文物有着八百年的历史,需要一些检查才能放行出国,加上他又派了专人带着它们到美国做精细的鉴识,且学者仍在翻译那本字数较多的手札,时间上因此有些耽搁。 「了解,那我们就暂时不管它了。」她振作起精神,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对了,刚才在我妈他们还没来之前,你原本是想拿什么东西给我?拜托不要再送珠宝了,我没在戴;不要再送房子了,你已经登记一栋给我了;不需要再来一柜衣服了,我一天才穿一套,穿来穿去也只是牛仔裤;车子也不用了,我不想害罗伦失业……」 她扳着手指数道,眉眼里却尽是被人呵护的温柔。 「你很难讨好。」他捏了下她的鼻尖。 「我很容易讨好啊!只要你把想送给我的东西全都变成现金,然后捐给更需要帮助的人就可以了。」她相信行善可以积德增寿,所以一直为了他而努力着。 「想帮我积德吗?」他哑声说道,知道他做什么都是将他摆在第一位。 「嘿嘿……」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一笑。「被你发现了。不过,钱够用就好,分一点给别人也很好啊!」 「以后我买什么给你,我就捐出同样价钱做慈善。」 「赞!」她像孩子一样地挨在他的胸前,脸颊撒娇地揉蹭着,却撞到一个不明物体。「你这里藏着什么东西?」 她戳戳他的西装口袋。 拓跋司功从胸前口袋拿出黑色绒布袋,取出镂空银香囊放回她的手掌里。 宋隐儿咬住唇,看着那个镂空银香囊,牢牢将它握在掌心里。 第二十三章 她红着眼眶看着他,知道这代表了他的信任。他原本说要等到她和他结了婚,才要还给她的。 「转过身。」他撩起她的及肩发丝,为她挂上。 「我收回我之前的话,我不止要嫁给你一年,我要嫁给你一百年!」她紧握着镂空香囊,边哭、边笑,说着。 「我早就知道了。」他说。 「我爱你!」宋隐儿转过身蓦地跃入他怀里。「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拓跋司功被扑倒在沙发里,抱着这个抱她抱得更紧的女子,心窝因为高兴而涨得发痛。 她说她爱他! 虽然他早知道她整天以他为中心而打转的举动,努力用最云淡风轻的方式陪着他走出心中的象牙塔;甚至于他不需开口,她也能从他的姿势懂得他心情的涵义,这样的细心表现等等诸多行为,每一件都是出于爱。但是,听到她说「爱他」说得这么大声,他还是觉得——好痛快! 拓跋司功望着她,双唇忍不住咧得更开了。 「第一次看到你笑眯了眼。」她坐在他身上,很是得意自己的成就。 「你以后每天都会看到。」他坐起身将她揽在胸前,笑容仍然挂在唇边。 「是吗?不是有人下周要去日本视察吗?」她一挑眉,故意问道。 「跟我一起去。」他声音一沉,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冷面表情。 「不行。」看到大老爷脸色一沉,她连忙抱着他的手臂,好声好气地道:「虽然『天香饼铺』的白糕专利卖给了你,但是我该教给我徒弟们的事,还是要全部教会她们,而且还得替她们找好出路,这样才不枉他们叫我一声『师傅』啊!而且,我告诉过你,我的徒弟们都是失婚妇女,你不知道她们对我有多好,她们比我的家人还照顾我呢!」 「我不希望你太忙。」 「我再忙也没有你忙,况且再忙也只是这段时间的事情吧!结婚之后,我就会专心陪在你身变当餐厅菜色的开发助理,还有『天香糕』的品牌监督,这可是你答应我的事,不可以黄牛哦!」她抓着他的衣襟,谆谆地告诫道。 「我不会让你的专长被埋没的。」 「很好、很好,果然是现代好男人!」她开心地拍拍他的肩膀。「那你也要加油,努力把事业越做越大喔!」 「为什么希望我的事业能做大?」他好奇地看着她,因为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以功利为目标的人。 「因为我外婆从小到大一直告诉我,只要有能力就要帮助别人,所以,我们店里才会聘用失婚妇女当学徒;但是,遇见你之后,我发现你站的高度和我不一样,你登高一呼可以做到的善事,远比我多上倍,所以——」她拉长语调,对他笑得很甜。「我希望你赚很多钱。」 「你总是想到一些我没想过的事情。」他柔声说道。 「所以,你才喜欢我嘛……」她仰头对着他嘻嘻一笑。 拓跋司功心窝一暖,低头吻住她的笑容。 「喜欢」两字实在无法形容他对她情感的百分之一。所以,之前从不曾恐惧过死亡的他,现在却是比谁都怕死。因为,他害怕—— 没有她的世界。 这一日,拓跋司功已出发到日本洽公数日,而宋隐儿则站在天香饼铺的厨房,仔细地盯着徒弟做白糕的步骤。 先把她们和特定米农合作的上好西螺糯米及炒到香气四溢的芝麻都磨成粉,再将两者与绵白糖细细拌匀过筛。 宋隐儿边看,嘴里不住地交代道:「过筛手一定要轻,只要一有力道,吃起来就会不够柔软。」 这几天,不少老客户一听到要歇业,全都回笼上了门。 一些老奶奶,老爷爷的不舍让她除了回以深深一鞠躬之外,也答应尽可能地接下订单,做出最好的味道:甚至还来了些部落客留下她的电话,说是想跟她约时间写篇报道,好让天香饼铺不要无声无息的消失。 她感恩所有人的热情,当然也告诉老客户们,天香饼铺这款白糕之后将会在全球连锁餐厅贩卖,最晚,半年内一定会重新上市。 「好了,等糕蒸好之后,我们再来练习切刀。现在,我先去打个电话。」拓跋司功今天从日本回来,她想知道他现在到哪儿了。 「师傅是要打给未婚夫,你侬我侬喔!」 「啊……每天住一起还不够,还要情话绵绵喔!」 「你们皮在痒喔,还不快点去做事!」宋隐儿笑着双手叉腰,咬喝着这些特殊的徒弟妈妈们。 「师傅害羞喽!」大伙儿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我一点都不害羞,就算是面对我的阿娜答,也可以大声地对他诉说我心中的情意。」宋隐儿举高双手,画出一颗大大的爱心。 「是吗?」 宋隐儿蓦地转过身,发现拓跋司功居然正站在门口。 「你回来了,我很想你!」她直接跳到他面前,双臂用力地抱住他的腰。 拓跋司功没料到她会在众人面前这么热情,自己倒是先愣住了。 他垂眸而下不与任何人视线交接,只是拥住了这个害他失眠了数日的小家伙。 「啊,你们是分开很多天了吗?」一名大婶徒弟问道。 「三天。」宋隐儿理直气壮地说道。 「厚!」所有人故意发出嘘声。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宋隐儿继续巴着拓跋司功的手臂,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师傅真是有够肉麻喔!」大伙儿看着他们,却没人敢对拓跋司功有越矩的举动。 这个师傅的未来老公怎么看起来有点吓人啊? 「你怎么想到要过来?」宋隐儿笑着问道。 「来看一看你工作的地方。」拓跋司功很快地打量过所有人一眼。 宋隐儿想起她曾经跟他提过,希望他能安排她店里的学徒到他的餐厅去工作,但她没想到他真的把这事放在心上了;而且他还因为知道她在乎这些人,所以亲自跑了这一趟哪! 「谢谢你。」她紧握了下他的手。「我知道你会为我们做出最好的安排。」 拓跋司功的心一暖,因为知道她是真的懂得他的用心。这种不必言语也能被对方了解的感觉——很好。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来做什么?」他忍不住追问道。 「我蕙质兰心,当然懂喽!」她得意地抬起下颚。 「那我现在在想什么?」 「想带我回家吃白糕。」她朝他眨眨眼,走到柜子里取出一盒原本就是要做给他吃的白糕。 拓跋司功双唇忍不住上扬了,他附耳对她说道:「你只猜对了一半,另一半是——你想看的调查报告也已经送到家里了,我还帮你约了我前未婚妻的姊姊孙晓丽。」 宋隐儿反射性地紧握住般酌手。「速度怎么这么快?」 「既然你有疑惑,早点弄清楚不是比较好吗?」 「了。」宋隐儿脱下工作围裙,很快地洗净手,便拉着他往外走。「各位,请原谅你们见色忘友的师傅,我去去就回来。」 「快去,快去,最好快点生个孩子回来啊!」有人起哄地说道,引起所有人哈哈大笑。 「未来的师傅老公,你要好好照顾隐儿……」 「对啦,现在去哪里找她这么乖,这么懂得付出的女人;要不是我孩子还小,我早叫他们娶她了……」 第二十四章 大婶们开口说了话,立刻欲罢不能地刀刀叮咛了起来。 拓跋司功第一次遇到有人对他这样说话,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响应,只得皱起眉思索着应该如何响应。 只是,他原本就长得严厉,加上浓眉一皱,看起来就是十成十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大婶们的叫闹声于是在瞬间嘎然而止。 宋隐儿看出他只是手足无措,连忙笑着拉拉他的手臂,低声说道:「回头跟她们说谢谢。」 拓跋司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她们说谢谢,但她眼底的鼓励让他觉得也不妨一试。于是,他转过身,很快地看了大婶们一眼。 「谢谢。」他说,立刻垂下眼。 「唉呀,不用客气啦!」 「你怎么不敢看我们,是害羞呵?长得这么体面还会害羞,真是好可爱啊!」 「过来跟我们聊个十分钟,保证治好你害羞的毛病。」大婶们兴奋地朝着他逼进一步。 「走了。」拓跋司功很快地回头揽住她的腰,大步地往前走。 宋隐儿笑着跟上他的脚步,走出厨房,抬头想对他说话,却发现他的脸色不大对劲。 她睁大眼,一手抚上他的脸庞,这才发现——「你脸红喔?」 「是这里太热了。」他扯了下衣领,用力地摇头。 宋隐儿大笑着替他解开衣领,用她的手掌替他降温。「她们就像妈妈一样,因为疼我,所以就会爱屋及乌,想跟你多一些互动。」 「我没遇过这样的状况。」他握着她的手,想着方才在厨房里那一幕,心里不知何故,竟感到有些激动。 除了宋隐儿之外,从来没人会用那么自然的态度和他说话,她们像是把他当成朋友或家人一样,这样的感觉对他而言很新鲜、很特别,也很—— 宋隐儿微笑地看着他,真希望他能看到他现在脸上的表情。 他已经开始对于她之外的其它人,产生喜怒哀乐的情绪了。 「你喜欢刚才那样的气氛吗?」她问。 拓跋司功犹豫了下,缓缓地点了点头。 「但我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们。」他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眉宇微皱了起来。 宋隐儿听他这么说,心都软了,踮起脚尖在他唇间印下一吻。 「没关系,有我陪着你,你很快就会和她们相处自在的……」 哔哔——宋隐儿的手机传来简讯声音,她拿起放在牛仔裤口袋的手机一看——拓跋司功,该死。 她瞪着那几个字,头皮顿时一阵发麻。她咬牙忍住冷颤,很快地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有事吗?」他问。 她很快深吸了口气,抬头对着他灿然一笑;他要烦恼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她绝对不要再让他担心。 「我们赶快回家看征信社的报告吧,这样我才赶得及回来检查她们的刀工。」 她抱着他的手臂,因为唯有如此她才不会颤抖得太厉害。 拓跋司功不疑有他,拥着她走出门口,坐上等待接外头的黑色礼车。 「车子里好舒服,我要睡觉了。」宋隐儿大声宣布后,把脸颊埋到他胸前。 她紧闭着眼,感觉他的大掌缓缓地抚过她的后背。 怕被他察觉异样,她把呼吸放得很慢,努力不让心跳太快,但她却无法阻止自己不去猜想——究竟是谁传来了那一则简讯?究竟是谁想对他不利? 【第二十章】 稍后,和拓跋司功一同回到家的宋隐儿,正坐在客厅沙发里,偎在他的身边,努力地想打破空气里凝结的气氛。 他前任未婚妻的姐姐孙晓丽坐在他们对面,而拓跋司功只是一径低头看征信社送来的报告,除了一句「坐」之外,什么话都没说。 宋隐儿看着孙晓丽,因为跟她不熟,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话题,于是只能对她一笑。 孙晓丽勉强扯动了一下嘴角当成回应。 宋隐儿看孙晓丽绞得死紧的十指,知道她很紧张,于是扯扯拓跋司功的手,催促他快点说话。 「根据我手边得到的资料——你妹妹原本就有忧郁症,你们当初为什么没告诉我?」拓跋司功说道。 宋隐儿接过他手里的资料,看到一个长得就像大家闺秀,蓄着黑色及胸长发的优雅女人。 「明丽一直控制的很好,医生也说没问题,而且她一直很期待和拓跋先生结婚,还去报名了很多厨艺课程。」孙晓丽急忙解释道。 「是吗?那她为什么自杀?」拓跋司功抬起冷眸,看入孙晓丽眼里。 「我们……」孙晓丽惊跳了一下。手掌抓住外套,「我们也不知道」 「不知道?」他唇角往下一抿,淡淡地说道「她们高中同班过一年,而且柳芬还经常到你们家过夜,她们是姐妹淘。」 「我和明丽年纪相差比较大,那时已经在公司工作,比较不清楚她学校里的那些事。」孙晓丽挤出一个笑脸说道。 宋隐儿看着孙晓丽,觉得很奇怪,如果孙明丽自杀后,而拓跋司功的秘书柳芬又接着自杀,她不会觉得好奇而去探问吗? 「拓跋先生还有什么事要问吗?」孙晓丽问道。 拓跋司功看向宋隐儿,无声地询问着。 「请问你们当初怎么会把孙明丽小姐嫁给拓跋司功?他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宋隐儿嘴里这样说,却是握着他的手,表明自己站在他的立场。 「拓跋先生一表人才,事业又成功,是很多人心目中的乘龙快婿。」孙晓丽神色紧张地看着拓跋司功,但他只是看着宋隐儿。 「所以是为了钱?」宋隐儿脱口而出。 孙晓丽脸上闪过一阵不悦,但她很快地恢复了脸上的表情。 「当然是为了钱。」拓跋司功自然而然地接口道。 「既然是为了钱,应该也不至于因为喜欢或者不喜欢这种激烈的情绪而自杀吧?你有限制或者反对过孙明丽小姐什么事吗?」宋隐儿仰头看着他。 「我干嘛限制她?」他不解地看她一眼。 对喔,之前的拓跋司功对人根本没兴趣的,有怎么会花心思去管别人呢?宋隐儿咬着唇,因为还是找不出让她绝地此事有蹊跷的直接原因,只好暂时收兵。 「好了,我暂时没有问题了。」宋隐儿说。 「人都已经死了,有必要搞得这么天翻地覆吗?」孙晓丽皱着眉说道。 「我不是故意找麻烦,只是想要还他一个清白。」宋隐儿搂着他的手臂,仰头对他一笑,才又看向孙晓丽。「至少我现在知道你妹妹有忧郁症自杀史,如果有人拿这件事来说他克妻,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驳。」 「我们从不认为拓跋先生想要对我妹妹的死负责任,」孙晓丽坐直身子,防备地说道。 宋隐儿皱着眉,再度感觉出这一切的不对劲,就算是再明理的人,多少都还是会为家人的自杀找一个理由吧…… 况且,据她所知,孙明丽是在订婚不久后,曾经以向更加了解拓跋司功为由,跟着拓跋司功及柳秘书,罗伦一同到日本洽公一周,回到台湾后就自杀。她的家人怎么可能不怀疑拓跋司功在那一周做了什么呢? 宋隐儿的疑问不少,但她认为孙晓丽是个防备森严的人,应该不容易问出什么来。 第二十五章 孙晓丽看着宋隐儿满脸疑惑的样子,她悄悄握紧拳头,低声说道:「如果宋小姐已经没问题要问的话,我想和拓跋先生谈谈生意上的事情。」 「说。」拓跋司功冷冷说道。 「关于『豪斯酒店』想在台东沿海建立据点的土地部分,还是想麻烦拓跋先生再和你们开发部提提看。」 「我说过那块地并不适合开发成酒店,你们不用再白费力气了,」拓跋司功漠然地看着她,神色里没有一分妥协。「我不知道你之前究竟是动用了什么关系,让那块地也排进了酒店票选地点名单中,但是,我是绝对不会投赞成票的,况且,那是你的私人投资而不是你们家族孙氏土地开发的案子,我没有必要私下回复你。」 孙晓丽因为他冷硬的拒绝而僵住表情,只得勉强挤出一抹笑,朝宋隐儿点了下头,只想快速离开,「不打扰两位了。」 「我送你出去。」宋隐儿说道。 「不用了,我知道怎么走。」孙晓丽摇头,转身快步往外走。 宋隐儿看着她的背影,她窝回拓跋司功身边,眉头始终锁着。 「孙明丽是跟你一起从日本回来之后才自杀的,她的家人一点都没责怪或者怀疑你吗?」她抱着他的手臂,认真地问道。 「当然没有。因为他们知道我跟她去日本的时,也是各住一间房。况且,我那时整天都在开会及视察,她通常都是自己一人或者和柳秘书一起出门,我根本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拓跋司功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脸孔,不明白她究竟在怀疑什么。 「话不是这么说的,就算孙明丽有忧郁症病史,但是就常理而论,她的家人认为你是她的未婚夫,通常还是会认为你该负一定的责任,除非——」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他们早就知道她自杀的原因不在你。」 「我不懂他们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才叫正常。」他说。 「算了、算了,这事交给我来处理,保证在婚礼前还你清白。」她嘟起嘴,搂着他的颈子,不客气地把他的胸膛当成枕头躺。 拓跋司功看着怀里的她,双唇忍不住上扬了。 如果之前有人告诉他,他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微笑,他会认为哪个人脑筋有问题,但宋隐儿确实改变了他。 她不只是关心他的日常生活起居,而且还会自然而然地将他他身边的人拉进他的生活里,让他开始注意到罗伦总是穿蓝色衣服,林秘书年过四十却还没结婚。 她会提醒他偶尔应该正视别人的眼睛说话,会因为他所说的话而哈哈大笑,会让他觉得每天的日子都充满了乐趣。 「喂,我问你喔……」她玩起他衬衫最上头的钮扣,一下解开,一下又扣起来。「你当初怎么会想和孙明丽结婚?」 是不是孙明丽对他有某种程度的吸引?她不自觉地嘟了下唇。 「银川的豪斯酒店开始兴建时,我在那里待了一个月勘察,总觉得心里空空的,像少了些什么东西;刚好那时有人想介绍孙明丽和我相亲,我想试试看结婚也无妨——毕竟那是我唯一缺少的东西。」他抚着她的脸庞,此时才发现原来那时他缺少身为人的情感,心里当然会空虚。 「我的意思是,你选择孙明丽的原因是什么?」她再次追问道,因为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事情啊! 「孙氏土地开发集团在两岸的政商关系良好,和『豪斯酒店』集团的关系也很密切。」他公事公办地说道:「而且孙明丽那时候还满常到办公室找我,感觉起来好像不怕我,所以日子就这么定了。」 「是喔,原来你喜欢女人积极一点。」她抿着唇,感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没错,那样比较省麻烦。」他点头。 「你还敢接话」宋隐儿哭笑不得地瞥他一眼,不客气地用手指用力戳他,「我是在吃醋耶」 拓跋司功抓起她手,浓眉不解地一皱。 「为什么吃醋?」他不懂她的逻辑。 「因为你曾经认为另一个女人适合当你的妻子啊」宋隐儿凑到他耳边,故意大吼出声。 「为什么?那时候的我认为妻子和事业都一样,只是成功男人基本配备。」他握住她的肩膀,将他拉回身前,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唉,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话不投机半句多。」宋隐儿故意别开眼,目光却突然定格在他身后的柜子。 她惊跳起身,用航天飞机升空的速度直冲到柜子前面。 「这是那个……」她手指颤抖地指着柜子里里到那个银奁。 「对,这就是那个鎏金八棱银奁。」他走到她身后,从她身后揽住她的身子,将下颚治愈她的发间,低声地说道:「今天早上才从伦敦那里送来的。」 「我可以碰吗?」她声音颤抖地问道。 拓跋司功打开柜子,把银奁交到她手里。 宋隐儿抱着银奁,掀开一层又一层,想象着许多年前,有个女子为了她的男人在里头放入各色点心的心意。 她如今也是怀着那份心意在为拓跋司功做点心的,但她比较幸运的是,拓跋司功现在比梦里的「他」来得有人味多了。 而拓跋司功做事虽然霸道,但他其实赞成她拥有自己的事业,他找了他的行政主厨和林秘书帮她特训,培养她日后和他一同开发「m餐厅」新食材的技能,还请了他们的营销经理和她讨论「天香白糕」的推行方案。 他待她如此用心,她又怎能不好好回馈呢? 「我晚上做蔬菜大餐给你吃,」她抱着银奁说道。 「对我来说,只要是你做的,都是大餐,不用再麻烦了。」他揉揉她的发,知道她的心意。 她点点头,抚摸着手里的银奁,好奇的问道「你最近还会做梦吗?」 「这是明知故问吗?我最近每晚都有事要忙,累到没力气做梦。」他笑着对她一挑眉。 「又不是我闹你的,每次都是你闹到我不能睡」她红着脸,作势要拿银奁砸他,没想到手一滑,银奁却从她手里滑下—— 拓跋司功脸色一变,急忙上前去接,不料却还是落了个空。 啪! 银奁瞬间摔到地上,那三层以及顶盖分落于四处,重大的撞击让银奁原来的优雅弧度变了形…… 宋隐儿双膝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红着眼眶,捡回银奁的每一部分,努力想让它们恢复原状。 只是,银奁边缘被撞得走了样,三层分盒没法子在迭上去,只能勉强歪歪斜斜地攀附在一起。 拓跋司功看着银奁,手掌不由得握得死紧。对他而言,这个银奁代表他前世的回忆,许多个被梦境惊醒的夜里,他守着这个银奁,让梦里回忆提醒着他,他曾经拥有过一个对他视如珍宝的女子。 「给我。」 拓跋司功从她手里拿过银奁,在确定再也没法子合拢之时,他紧抿唇,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如果他的梦境属实,那么这个银奁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陪在他身边了…… 拓跋司功的手指陷入银奁的边缘,感觉像是失去了一部分的自己。 第二十六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摔坏银奁的……」宋隐儿咬着唇,真的不知道一向手巧的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粗心大意。 「不用解释。」他打断她的话,手指抚摸着银奁变形的地方,剑眉整个皱了起来。 「我认识手艺高超的珠宝师,他一定可以帮忙修补好……」 「不用。」拓跋司功哑声说道。 「对不起。」她扯扯他的手臂,希望他能够看她一眼。 拓跋司功没接话,只是将目光定定地停留在银奁上头。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要摔坏银奁,只是他现在还在调适情绪之中,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 宋隐儿看着他抱着银奁的保护姿态,她咬住唇,胸口突然一窒。 会不会他在乎的从来就是他梦里的女子,她只是「她」的代替品?就算她为他做得再多,爱他爱得再深,终究还是不敌他的回忆? 宋隐儿脱口问道:「如果我不是你梦里的那个女子,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在乎我吗?」 拓跋司功抬头看向她,不明白她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他爱她,爱的是现在的她,而非梦里的女人。但他们之间的牵绊不同于一般人,她应该很清楚才对。 宋隐儿瞪着他,胸口顿时一恸,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你很可恶」她后退一步,掐住手臂,强迫自己不许哭。 他皱着眉,不解地看着她。「摔坏东西的是你,为什么说我可恶?」 「对,我有错可是你为了银奁而对我动怒,表示你是因为前世的记忆才这么执着于我,你想要的根本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也叫做『宋隐儿』的女子」宋隐儿又退后一步,忿忿地擦去脸上泪水。 「不对。」他注意到她脸上的难过,急忙想解释道:「我会注意到你,一开始或者是因为那些梦境,但是后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不相信你。」她看着他紧抱着银奁的姿态,胸口蓦地一窒,眼泪随之夺眶而出。「你去娶你的银奁好了」 拓跋司功看着她的背影,实在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认为他是因为另一个「宋隐儿」才爱上她。 梦里的「宋隐儿」或者曾让他心痛,但「她」和银奁一样,都只是他遇到她的媒介啊 所以,他格外的珍惜这个银奁有错吗?要不是因为它,他不会做有关那些回忆的梦,不会遇见她,不会拥有现在的这一切,不会觉得自己像个人。 对他而言,她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一切啊 那么,他为什么手抱着银奁,却任由她跑出家门? 拓跋司功脸色一沉,连忙放下银奁,随之冲出客厅。 宋隐儿冲出客厅,一直跑到大门边,用指纹通过大门传感器,冲到马路上,一路往前狂奔。 冷风朝着她呼呼地吹,她蓦地打了好几个冷颤,这时才发现自己气到什么都没带。 拓跋司功住在这个地方,距离最近的住户也要十分钟,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出租车出没。她要不就到前面的人家求援,要不就回去按门铃,或者是——等他出来接她回去。 可是,万一她到前面人家求援,人家会怎么想拓跋司功?毕竟他身边曾有过未婚妻和秘书自杀的纪录…… 她牙齿打颤,眼泪却在同时夺眶而出。 「笨死了这个时候还在替他着想什么」她忿忿地擦去眼泪,再次迈开脚步开始往前狂奔。 跑一跑就不冷了,最多跑个三十分钟,总能找到出租车把她载回她家店里吧 宋隐儿边跑边喘,决定她宁可冷死,也不要去求那个男人,她才不管什么前世今生,她只知道被当成代替品感觉很差。 外婆曾经告诉过她,当年算命老师将她的名字取为「宋隐儿」时,外婆就觉得她一定是个做糕点的料,因为祖传食谱里有记载,留下白糕做法的人正是「宋隐儿」。 她当时只把这些事当成奇人异事在听,现在却知道—— 这一切根本不是巧合 更可恶的是,为什么她被深深地爱上是因为那个男人前世的记忆,而不是因为她宋隐儿这个人? 明明她爱的就是这辈子的他,明明他心疼的就是孤身一人却有不知如何去亲近别人的他…… 宋隐儿跑得累了,颓下双肩,紧拥着双臂抵挡着刺骨寒风。 「你居然笨到以为他知道他爱的人是你这个宋隐儿也不想想看,他在还没遇见你之前就已经梦过『宋隐儿』多少次了?你才是第三者啦」宋隐儿越想越难过,眼泪咚咚咚地往下掉。「你看他连追都没……」 「隐儿,你在哪里?」身后传来拓跋司功的叫声。 算他有良心,还知道要追过来宋隐儿咬着唇,脚步不自觉地越走越慢,眼泪也慢慢地停住了。 「外面很冷,你手脚老是冷冰冰的,还不快点回来」 拓跋司功激动的声音在空荡的大马路上回响着,听起来有种不顾一切想要找到她的执着。 这时就知道要说好听的话了?宋隐儿没有回头,唇角渐渐地上扬了。 「隐儿」 拓跋司功一个箭步追上前,大掌一个使力便将她拉进怀里。 「那个女人和银奁一样,都是过去的记忆,都是让我找到你的媒介。我在乎的不是『她』,我在乎的人是你。是你让我喜欢生活,让我觉得自己像个人,我不能没有你」他握住她的肩,激动地说道。「你懂吗?懂吗?」 宋隐儿没有接话,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隐儿。」拓跋司功试着抬起她的脸庞,不料却摸到了一脸泪水,他心里更急,嗓门也不由得变大起来。 「如果没有那个银奁,我不会做梦,不会认识你,但是……」他叹了口气,还是有着几分遗憾。「但是,如果你因此感到不开心,那么你想怎么处理它,我都没有意见,我们现在就回去把它扔了……」 「我又没有说要扔。」宋隐儿用手擦去泪水,这才慢吞吞地抬头瞥了他一眼。 好吧她承认方才她是有些太过激动,但是,哪个女人可以容忍自己未婚夫更在乎另一个女人。 即便那个女人是她的前世也不可以 「那你不生气了吗?」他着急地问道。 「笨蛋才会去跟大木头生气。」她嘟着唇说道,心里却暗暗窃喜着—— 如果她心里还有什么疑惑,听他说了刚才那番话之后,也知道他虽然爱她爱的火热,但脑子还是很清楚啦 「不许离开我。」他张开双臂,用力地拥住她。 「你真的确定我比银奁重要?」她故意一挑眉,戳着他的肩膀问道。 「确定。」他正经的点头,神情郑重得像在签署一笔几十亿的企划案。「虽然银奁也很重要,但是你更重要。」 「比你梦里哪个女人还重要?」她撒娇地问道,只是赖皮地想听好听话。 「她把你带到我面前,但是她不是你,你的喜怒哀乐会牵动我,我……」他捧住她的脸,喉咙像被人掐住一样嘎声说道:「我不能想象没有你的日子。」 宋隐儿仰头看着他,看着他眼里对她的依赖和眷念,她满足的叹了口气。 她揽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亲吻了下他的唇。 「你根本连想都不用想,因为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此时,一阵摩托车引擎加速的声音突然由远而近地传来,拓跋司功为了安全,拉着她侧身好看清楚摩托车的来向,以免被撞到。 第二十七章 他们等待着摩托车骑过他们身边,可是摩托车却笔直地朝着他们的方向疾冲而来,完全没有改变方向的打算。 拓跋司功立刻将宋隐儿推到身后。 宋隐儿倒吸一口气,也马上试着想把拓跋司功推到她身后。 「你不要动」拓跋司功戒愤恐惧地瞪着摩托车,牢牢地将她护在身后。 「走开」宋隐儿大喊一声。 摩托车加速前进,砰地一声撞上拓跋司功。 拓跋司功在摩托车撞上来的瞬间便攫住对方的臂膀,将对方也甩摔下车。 只是,他终究还是不敌摩托车冲力,整个人被撞飞了出去,重重摔到地上。 拓跋司功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也选择了用最保护自己的方式着地,但是右边头侧还是重重地撞到地上。 宋隐儿冲到拓跋司功身边,发现那个被他推倒在地的摩托车骑士,正摇摇晃晃地准备站起身。 她冲过去阻止对方上摩托车。 「闪开」摩托车骑士一脚踹向她的肚子。 宋隐儿痛得整个人跌到了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摩托车扬长而去。 「你会有报应的」她朝着对方大吼出声,捂着肚子冲回拓跋司功身边。 拓跋司功闭着嘴,右额伤口流出汩汩鲜血。 她用袖子压住他的伤口,努力想帮他止血,可他流出的鲜血丝毫没有缓和的趋势,让她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生平第一次,她怨恨自己不带手机的习惯,她甚至觉得她当初为什么要拒绝让她的随身保镖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她,而是选择了在她准备要离开家门时,才打电话让他们过来的方式。 而她在收到那个「拓跋司功,该死」的简讯时,不该因为怕他不安而隐瞒下来。 更糟糕的是,她干嘛和他闹别扭如果她不冲出家门,他就没事了…… 「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他尝试着想扛起他去求救,偏偏他的伤口在头部,她怕他有脑震荡,根本不敢随便移动他。 「你等我,我回家去打电话叫救护车,还有罗伦和林秘书,我们马上来救你……」她抱着他的脸,哭着说道:「你要撑住、一定要撑住,听到没有……」 前方道路再度传来车轮行驶过来的声音。 宋隐儿跳起身用力地挥舞双手,可她突然又害怕了起来,如果这也是对方派来要害他的人呢? 她咬住唇,干脆跪在拓跋司功旁边,低头祈祷了起来—— 「老天爷,你千万要保佑他平安无事他这么努力,帮助了这么多的人,他人真的很好、很好你如果帮助了他,他肯定可以再做更多好事的……」 黑色车子在对面车道停了下来。 「宋小姐,你怎么在……」罗伦从驾驶座冲了出来,立刻越过车道冲到他们这边。「拓跋先生怎么了?」 宋隐儿看到罗伦,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打电话叫救护车。」她哭着说道。 罗伦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并在问清楚急救的处理方式之后,立刻从车上拿出急救箱来进行急救。 而宋隐儿跪在拓跋司功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昏迷不醒的他。 只要他能平安,就算是要她折寿给他,她也愿意啊! 【第二十一章】 拓跋司功因为撞击到头部而昏迷,当天送到医院之后,医生便立刻安排头部计算机断层扫瞄,在确定没有脑出血或脑水肿的情况下,宋隐儿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因为拓跋司功尚未清醒,也未脱离七十二小时的急性观察期,所以她还是不敢松懈。 而当她守在他的床边时,那份血咒契约的内容则不停地在她脑海里盘桓着,但她告诉自己,一切要往最好的方向想—— 老天爷会保佑他,他一定会没事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祈祷奏效,拓跋司功在入院第六个小时后,喊着她的名字,清醒了过来。 而当医生过来检查拓跋司功的情况时,看到宋隐儿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一度还以为是他病情恶化了。 总之,拓跋司功的命捡了回来。虽然他的右小腿因为粉碎性骨折,得打石膏一段时间,之后还得花上半年左右的时间复健,以避免关节挛缩或肌肉萎缩,但是宋隐儿为此已经非常非常感谢老天爷了。 她因此把拓跋司功送给她的能卖到好价钱的东西全都捐出出去,并且再次在心里许诺,一定要做更多的好事来回馈社会。 只是,为了照顾拓跋司功,她在「天香饼铺」的工作,全都暂停,每天就专心守在他身边,陪着他出院、陪着他在家静养,并以医生交代的「头部受到创伤后,不得熬夜,且该尽量少从事伤神以及需要极度注意力的工作」为由,强迫他每天晚上十点就上床休息。 这天,是拓跋司功出院的第七天。 宋隐儿端着木托盘,里头有她熬了很久的粥和一小盘的白糕。 她推开卧房的门,发现他竟坐在床上,手上还拿着来不及合上的计算机。 「为什么你又在工作了?不是答应我至少要午睡一个小时吗?」她拧着眉头,把托盘摆到一旁几案上,直接拿走他手里的计算机。 拓跋司功眼睁睁地看着她剥夺他的工作权,也只能无奈地说道:「不过是几份『豪斯酒店』台东分部土地的评估报告,看一下没关系的。」 「你可以吃完饭、睡完午觉之后再看。」宋隐儿笑着拍拍他的头,感谢他的配合。 拓跋司功不是静得下来的人,回家第二天,就吩咐林秘书开始把公事全都拿到病榻前处理。 要不是有她在他身边押着他休息,加上他回家后突然染上重感冒,发烧整整三日起不了床,她想他八成早就恢复了一天只睡四小时的生活。 「怎么这么快又要吃东西了?」他皱了下眉。 「你前几天胃胀气,可你又需要补气,只好少量多餐了。」宋隐儿捧起粥,一匙一匙地吹凉送到他的唇边。「你前天不是才说『豪斯酒店』台东分部的土地评估要交给别人去做吗?吃完半碗后,再回答我这个问题,免得你边说话边吃饭又胃胀气。」 拓跋司功乖乖吞下半碗粥之后,摇头拒绝了另外半碗,目光瞄向那一小份甜点。 宋隐儿见状,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什么东西都不贪多,唯有对她做的白糕,完全不可自拔。 「你真的很像小孩子。」她笑着拿过白糕。 他直接张开嘴巴,等人喂。 宋隐儿当然知道他这样的举动是在撒娇,但她更知道他铁定死也不会承认。所以,只是微笑着将已经切成一口大小的白糕一块接一块地送到他嘴里。 「好了,吃完了,你可以告诉我刚才那件土地评估的事情了。」她扬了扬空盘子,对他说道。 「『豪斯酒店』集团老板相信我挑土地的眼光,我不认同的评估及我没到场的土地评鉴表决通常也都不会算数。」拓跋司功说道,也不认为这事有什么需要谦虚的。 他是天生的生意人,眼光奇准无比,他选中的酒店地点,通常只要两年的时间,就能够开始回本。所以,集团老板才会给他百分之五的干股,只是要借重他精准的目光。 「你的意思是孙晓丽跟你推荐的那块地铁定不会通过喽?」宋隐儿脱口问道。 第二十八章 因为在他出车祸之后,她脑中浮现的第一个会因为利益关系而伤害他的人,就是孙晓丽。 「没错,所以警方那时到医院来做笔录,问我有没有想到什么可能想伤害我的人,我只能说『太多了』。毕竟土地牵涉的利益极广,如果我得罪了人,自然会有人想教训我。」他淡淡地说道,不快地瞪了她一眼。「你之前也是因为被我牵累,所以才会收到『拓跋司功,该死』的威胁简讯,不是吗?」 「不要瞪我,我以后有什么事都会报备的。」她嘟起唇,忍不住咕哝了一声。「我还以为餐饮业是安全事业咧。」 「只要跟大量金钱扯上关系的事,就说不上安全。」 「那你可以不管那些土地开发的事情吗?钱毕竟是身外物,你的安全最重要。」 拓跋司功望着她关心的眼神,抚着她的头说道:「如果我在土地开发的事情拥有主导权,我以后就可以要求『豪斯酒店』多替当地人留些工作机会,或者对他们进行在职训练,好让他们有更多机会也能进到里头工作。这不是你一直希望我做到的事情吗?」 「对。但是,你这次车祸把我吓死了,巴不得从此把你锁在家里,锁成宅男。」她抚着他额上缝了十几针的伤口,还是心疼地皱起眉头。 他拉下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印下一吻。 「我躲过这一劫了,以后也会没事的。」 她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你答应我,以后如果出门,一定要带着罗伦。然后,你以后也不准自己开车。」 「是。」 「好,那你开始午睡。」她双手插腰,继续命令道。 「遵命,女王。」他把她拉到床上,拉过被子把两个人全裹在里头。 她靠在他胸前,轻声地问道:「还是没有肇事摩托车的消息吗?」 他摇了摇头。 虽然路口的摄影机拍到了肇事摩托车的影像,但是那辆车既没有车牌、也不是特殊车款,骑车男人又戴着安全帽,看不到长相特征,很难找到凶手。 「那……那份古董契约什么时候会送到?你想另一本提到『拓跋司功』的手札里头会不会有写着破解血咒的方式?你有没有请他们仔细地检查每一处,也许血咒契约里还有什么夹层……」她揪着他的衣领,只要一想起血咒契约内容、想起他出的这场车祸,担心的话语便没有法子停下来。 「血咒契约和手札的正本及完整翻译应该会在下星期送到。」拓跋司功挑起她的脸,锁住她的眼。「所以,我们就在送达的那一天结婚,好吗?」 「可是,我妈说的一个月还没到。」她摇头拒绝,因为她仍然处于草木皆兵的状况中。 他凛着眉,神色严肃地说:「我不想再等了。因为如果我真的突然先走一步,我希望你是能继承这一切的人。」 「再胡说的话,我咬你喔!」宋隐儿立刻揪住他的衣领,凶恶地瞪着他。 拓跋司功笑着拉下她的手,低头在她的唇上说道:「我只是以防万一罢了。拥有你这么坚强的守护者,谁都带不走我。」 「没错。」她睁大眼,再度抓住他的衣领,斩钉截铁地说道:「而且我还打算要生几个孩子,一起守护你。」 「生孩子这个部分,我非常乐意配合。」 拓跋司功用唇衔住她的,将她整个人抱到身上,压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唇瓣相接,热吻开始变得缠绵。她被褪去身上的衣服,肌肤在他的碰触之下,整个着火了起来。 她捧着他正在她胸前放肆的头,低声地说道:「你的腿不不能动……」 「我该动的部分都没问题。而且,如果我不能动,你可以。」他将她抱到身上,一个动作就让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红了脸,却没有拒绝他,她伸出手像女战士一样地将他推倒在床上,从他的唇开始沿路吻下。 那一晚,他成了她的俘虏,战火一夜未歇。 于是,两份古董契约送达的那天,宋隐儿和拓跋司功公证结婚了。 他们找了林秘书和罗伦当见证人,而他们两人对于这个邀约都感到十分地荣幸。 婚礼虽然简单,但宋隐儿完全能感受到拓跋司功的激动,因为他紧握着她的大掌一直不停地颤抖着。 她知道那是因为他终于拥有了家人,而她也打算让他身边有更多关心他的人——所以,她邀请了她的那群徒弟们到拓跋司功家里替他们打理餐点,准备待会儿和她们、林秘书及罗伦进行一场欢乐晚宴。 拓跋司功虽然极度不适应自己的空间里闯进了这么多外人,但是,为了讨她欢心,自然还是同意了。 此时,在婚宴开始前,拓跋司功与宋隐儿正坐在书记里,看着古董经纪人拿来的古董契约及手札。 拓跋司功一看到那份血咒契约时,不但头皮发麻,全身还起了鸡皮疙瘩。 他因此知道这份契约一定与他脱不了关系,也许真的是当年的人亲手所写下的血书。 宋隐儿感觉得出他激动的心情,她伸手与他十指紧扣,让他知道她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这真的是很难得的因缘,我也是第一次碰到古董文书里的名字与买方夫妻完全相同的。」古董经纪人笑着说道。「里头的文字,就请两位当成是当年的拓跋司功对宋隐儿的深情吧。不过,我们现代人实在是没法子了解究竟是爱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才会愿意生生世世折自己的寿,只为了与爱人相见。」 拓跋司功没有接话,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血咒契约上。 古董经纪人见状,只好尴尬地陪着笑脸,低头打量自己的手。 「不好意思,拓跋先生正在思考一些事情。谢谢你跑这一趟,这份古董契约真的是很珍贵的结婚礼物。」宋隐儿连忙起身和古董经纪人握了下手。「林秘书会和你处理后续的事项。」 古董经纪人点头离开,宋隐儿则坐回了他的身边。 「你……你的名字是谁取的?拓跋不是个常见的姓氏。」宋隐儿问道,努力地想帮他跟血咒契约里的「拓跋司功」划清界线。 「那是一间成立一百多年的育幼院,听说当初成立者是为了纪念『拓跋司功』,在国外的亚洲面孔不多,所以我就被依照他的名字命名,当成一种纪念。」 「那个拓跋司功活到几岁?」 「三十多岁就过世了。」 宋隐儿蓦地打了个冷颤,不由得紧握住他的手。 「这份血咒契约的力量真的这么大?叫拓跋司功的人真的都会短命吗?」拓跋司功没看她,只是目光涣散地看着那份文书。 「喂!」宋隐儿捧起他的脸,强迫他正视着她的眼。「另一个拓跋司功的事不归我管,但你好不容易才愿意开始和人及外界有接触,好不容易找回一些『人味』,不许你再不理我!」 「我怎么会不理你?」他抬头望着她闪亮水眸,声音却突然哽咽了。「我只是……只是……」 拓跋司功蓦地将她搂在胸前,不敢让她看到他泛红的眼眶。 「我只是觉得心很痛,总觉得他应该不止一次地在遇见她之后,就很快地死去了。而在他还没找到解决之道以前,他就只能每一世、每一世都重复这样的煎熬……」 宋隐儿听得鼻尖一酸,将脸庞整个埋入他的胸前。 第二十九章 「我想,他既然对她那么执着,又决定要生生世世地找她,所以他一定会熟能生巧,每一世找到她的时间也一定会愈来愈快,这样他们就可以拥有更多时间相守了。」她愈说愈心酸,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拼命往下掉。 「我想,我知道梦境及这些古文物存在的目的了。」他突然握住她的肩膀,大声地说道。 「快说。」她急忙抬头看向他黑黝双眼。 「虽然他许的血咒可能是他们重逢最主要的原因,但我想他也一定是拼了命地告诉自己,不论在哪一世,只要见到某些东西,他最初的回忆就会被牵引出来。就像我一见到鎏金八棱银奁,就开始作梦,一看到你就想快点将你娶回家,这一切都是因为害怕寿命不长……」 拓跋司功猛然打住话,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如此说来,他真的就是那个「拓跋司功」! 「我不想听这些。」宋隐儿捣住他的唇,不许他再说,继而抓起另一本手札的翻译本。 写这本手札的人详细记载了拓跋司功的生平及魔族的点滴,还有一些魔族术法的传承,里头也许有记载对这种血咒契约的破解方法。 她打开手札,飞快翻阅着,虽然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相信那份血咒契约,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这一切的一切,已经不能只用巧合来解释了。 突然间,手札里头一则文字让宋隐儿停下动作—— 魔族血咒,折己身阳寿生生世世寻人,是最阴狠缠人之术。欲破解此法者…… 译注:此处文字已佚失。 「可恶!」宋隐儿气到喷出泪来,重重地把翻译本子往沙发上一扔。 拓跋司功看着她,再看着手中的血咒契约。 他用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命中注定他只能拥有她这么一小段时间,那么他现在又怎么舍得浪费一分一秒呢? 当拓跋司功再睁开眼时,他放下那份血咒契约。 「无所谓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的我,只想谢谢那个拓跋司功让我遇见你。你改变了我的人生,我有了你这个妻子,生命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拓跋司功哑声说道,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 「什么叫做没有遗憾,你答应要和我生很多孩子的。」她用尽全身力量搂住他的腰,整个人紧贴在他胸前,恨不得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这样他们就再也不用分离了。 「乖,我会没事的。」他安慰着她,努力压抑着心里的难受。 若是无常随时会夺走他的生命,那么他不要她愁眉苦脸,不要她日后每一次回想起这一段时,脑海里都是苦闷的回忆。 「没错,你一定会活得好好的!」她看着他,努力想挤出笑容,偏偏跑出来的却都是眼泪。 她忿忿擦去泪水,抓着他的衣领说道:「而且你才刚经过一场大难,大难不死铁定就是要活到一百二十岁的。」 「当然。」他用额头靠着她的,低声说道。 她望着他深黑的眼眸,心痛欲裂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痛苦地把脸埋到他的胸前。 为什么他们要爱得这么多?经过了这么多年,他所许下的毒誓,应该早就失效了才对啊! 而她连他们这一世的下场都不敢想了,更遑论是下一世啊。 「我们出去吃饭,大家都在等我们。」拓跋司功拿过他的助行器,撑起他还裹着石膏的腿起身。 宋隐儿迟疑了一下。 「我们两个自己待在房里吃饭就好,好吗?」她只想把握每一个和他独处的机会啊。 拓跋司功弯下身,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定定看着她。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也想和她独处。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他不在了,外头那些人将会是陪着她超过悲伤的良药,所以他要和他们打成一片,要他们与她有着对他的共同回忆。 「怎么突然学我搞起孤僻来了,之前不是一直希望我和他们多多接触吗?」他低声催促着她。「走吧。」 宋隐儿咬了下唇,终究还是点头顺了他的心意。 然而,出乎拓跋司功的意外,这一顿晚餐,他竟然吃得非常开心。 晚餐期间,宋隐儿偎在他身边,毫不介意被大婶们取笑她爱惨了他的表现。她只是笑着替他布菜,自然而然地和所有人谈着生活点滴,偶尔回头问问他的意见,好像他已经参与这样的场合无数次了一样。 而拓跋司功看着她的笑脸,看着和他们一起用餐的林秘书、罗伦及她徒弟们脸上的笑容,他有好几次也不禁跟着扬起了唇角。 他想,拥有了这样的一切,他就算是死也无憾了。他只不过是—— 会不舍她一个人独活罢了…… 隔天下午,宋隐儿接到孙晓丽传来的简讯—— 若你愿意在三点半单独到以下住址来,我愿意告诉你舍妹自杀身亡的原因。孙晓丽。 宋隐儿见拓跋司功正在午睡,不想吵醒他,但她又很想为他弄清楚孙明丽自杀的原因。所以,她要林秘书跟他说她出门买菜,马上就会回来,然后就让罗伦载着她出门。 只是,她才坐上车,便全盘跟罗伦托出了孙晓丽发简讯找她的事情。 罗伦一听,马上打电话给保全,要他们到孙晓丽给的住址附近戒备,并且再度询问关于她之前收到的那通威胁简讯的电话来源,是否已经查出。 「保全说他们已经追查到卖出那个门号的便利商店,调出了录像带。最迟再两天,就应该会有结果了。」罗伦挂了电话,转头对她说道。 「谢谢。」宋隐儿双手合十,露出感谢眼神。 「拓跋先生对我们很大方,我们尽责也是应该的。」罗伦正经地说道,发动车子上路。 「你果真是个有为的好青年啊!不枉我那些徒弟们全都争先恐后想帮你介绍女朋友。」宋隐儿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没有啦。」罗伦红了脸,却忍不住笑着说道:「不过,我下星期有三组相亲宴,实在很夸张吧!」 「妈啊,她们还真是肥水不落外人田,行动这么迅速啊。」 罗伦呵呵地笑着,但却很快地便正经了神色。「宋小姐,你确定真的不要我陪你去见孙晓丽小姐?」 「万一你陪我去,她突然反悔,不说出真相的话,那该怎么办?搞不好,她是要给我看她妹妹的秘密日记之类的东西啊。」她眉头都打了八个结,对于待会儿可能会发生的事还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孙小姐有没有留下日记,我是不清楚,但是柳秘书自杀后,她的家人找到一本日记,里头记载了她和爱人感情受阻的痛苦挣扎。日记只记到她生前一个多月,就没再记录了。」罗伦边开车边说道。 宋隐儿看着他的侧脸,脑子里有两条电线突然通了电——她记得柳芬自杀的前一个多月,正是孙明丽自杀的时间。 「小罗,请问一下喔!柳芬和孙明丽两人之前见面时,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应该没有吧,应该就是点头打个招呼吧。」 「但是,她们高中时是很好的姐妹淘,这样的见面态度,实在很奇怪。」 「也许她们后来吵架了吧。」罗伦只想得出这个解释。 第三十章 宋隐儿握紧拳头,心脏怦怦跳着,觉得她脑子此时的结论或者荒谬,却是不无可能。 但是,现在唯一能证实她猜测的人只有孙晓丽。 车子在路旁缓缓停了下来。 「已经到了。」罗伦担心地皱起眉头看着她。「真的不要我陪你上去?」 「不用了。我会告诉孙小姐,你在楼下等我,她听到之后,应该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边有一组窃听器,你可以别在包包上,这样我在车子里就可以监听到你们的谈话。」 罗伦说完,很快地教导宋隐儿如何将窃听器装在她的后背包里头,并测试了一下通讯之后,这才敢让她离开。 「我觉得自己像女间谍。」宋隐儿摸了下窃听器,双眼都发亮了。 「我听林秘书说,孙小姐属意的那块土地没得标。她贷款了好几亿,现在也许是要跟你求救吧。」罗伦说道。 「谢谢,我心里多少有底了,没问题的。」宋隐儿一拍胸口,笑嘻嘻地下了车。 走过警卫室,登记了名字,宋隐儿其实又放心了一些,有这么多人证,除非孙晓丽是丧心病狂,否则应该是不会出手对她不利才是。 宋隐儿搭着电梯上了十楼,就着透明电梯看着下方庭院里的雕塑花园。拜拓跋司功的豪宅之赐,她现在已经渐渐习惯有钱人的世界了。 她走出电梯,孙晓丽已经等在门口。 宋隐儿看得出来孙晓丽的笑容有些僵硬,显然也不是习惯笑容满面的人,她于是回以一个自然笑容,希望对方能自在一些。 「谢谢你愿意走这一趟,这边请。」孙晓丽说道。 「不客气。我只是很好奇,你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拓跋司功的面说?」宋隐儿走进孙晓丽贵气逼人的家里,选了离门最近的洗发坐了下来。 「宋小姐要来杯咖啡吗?」孙晓丽站在她身边问道。 「不了,我们直接切入正题吧。」宋隐儿看着孙晓丽的眼,直到她避开了眼,在她对面的洗发坐下。 「我不知道宋小姐是否知道我近来投资失利的事。」孙晓丽握紧双手,神色悲怆地说道。 「略有耳闻。」 「但是,我想你一定不知道我和妹妹都是庶出的女儿。我妹妹生前是最支持我的人,而她之所以愿意嫁给拓跋先生,也是为了想让我在家庭出人头地。」孙晓丽坐直身子,脸孔开始变得有些激动。 「所以?」宋隐儿不解地眨着眼。 「我想请你替我在拓跋先生面前美言几句,只要他愿意放出风声,说『豪斯酒店』有可能投资那块土地,我的投资者就不会撤资,银行方面也会愿意再宽限一些还款期限……」 「为什么我需要替你美言?你妹妹已经离开,而她甚至没有正式嫁给他。」宋隐儿打断她的话,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孙晓丽扯动了下唇角,看着她的肩膀呐呐地说道:「我妹妹一开始虽然是因为想帮助我而嫁给拓跋先生的,但是她后来自杀也是因为得不到拓跋先生的爱,因而绝望离开的。我不想拓跋先生挂意或内疚,所以才会私下找你谈。我想,我妹妹在天之灵,一定会希望拓跋先生帮助我的……」 屁话!宋隐儿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却也知道孙晓丽一定是因为狗急跳墙才会找上她。而人在心急之时,可能比较容易被套出话来吧—— 「孙小姐。」宋隐儿突然皱着脸,捂着胸口,一脸惊惶地问道:「我昨晚梦见令妹和柳芬。」 「你……你说什么!」孙晓丽突然惊跳起身,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她……她们有没有说什么?」 「你妹妹说她是因为不能和柳芬在一起而自杀的。而柳芬则是不忍你妹妹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所以才不愿意独活。」她眼也不眨地看着孙晓丽。 孙晓丽蓦地低下头,全身因为强忍着情绪而不停颤抖着。 「我说的应该没错吧?她们还说她们两人从高中开始就是一对了。」宋隐儿说道。 「她们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的!」孙晓丽脱口说道,眼泪也在同时溃堤而出。「她们高中时,我就知道她们两个的状况了,所以才叫妈妈把妹妹送出国的。如果妹妹是同志这种事传了出去,我们这一房还有脸见人吗?大妈那边都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孙晓丽说到最后,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像告解似地继续说道—— 「好不容易,我妹妹学成归国了,但她却得了忧郁症。我想尽办法,把她推到拓跋司功身边,想说结婚也许会让她变好一些。谁知道柳芬居然是拓跋先生的秘书,她们两人一见面之后,又开始私下交往!我当时气炸了,告诉我妹妹她如果不和柳芬分手,我就要再把她送出国,谁知道隔天她就做傻事了……」 孙晓丽说完,捂着脸开始痛哭失声,哭到完全没法子再开口说话。 「她自杀后,柳芬来找过你吗?」 「她找过。而且她当时还『故意』不小心透露『豪斯酒店』台东分部可能会雀屏中选的土地。所以,我才会见猎心喜,急着找人募集资金买地……」孙晓丽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谁知道一切都是柳芬的阴谋,她是为了报复我不让她们两人在一起,她要我垮台!」 宋隐儿故意板着脸,试探地问道:「那你之前传简讯恐吓我,还找人冲撞拓跋司功,又是什么意思呢?」 「你在说什么?!我没做那些事!我背了我妹妹一条人命还不够吗?她走之后,我每天都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孙晓丽抱着双臂,干练模样在此时已经完全褪去,只剩下一个被痛苦压得喘不过气的躯壳。 宋隐儿咬着唇,看着她痛苦模样,忍不住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你妹妹和柳芬要我告诉你,只要你好好过日子,不要再计较这些名利,她们会原谅你的。」 「我怎么能不计较?万一我倒了,我下头的那些人也全都要倒,他们也是有家庭的人啊!」孙晓丽擦去泪水,眼神乞求地看着她。 「拓跋司功之所以能得到『豪斯酒店』那边信任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凡事都是禀公办理,现在也不可能为你破例的。但是——」宋隐儿叹了口气,实在是于心不忍。「但我会询问他一下,有没有什么其它的方式可以帮助你。」 「谢谢。」孙晓丽冲到她面前,激动地抓住她的手。 「事情成了之后再谢我吧。」宋隐儿拍拍她的肩,轻声地说道:「名利财富什么也带不走,就像你帮妹妹预想了美好的荣华富贵前途,但她都已经到了天堂了,所以别贪求那么多吧。」 「我现在只希望我妹妹能活着,和她心爱的人在一起……」孙晓丽说到这儿,泪水再度决堤。 宋隐儿心有戚戚焉地红着眼眶,点了点头,朝她挥挥手之后,转身大步走出门口—— 她此时只希望能够快点看到拓跋司功,告诉他这个真相。 【第二十二章】 那天午后,拓跋司功午睡后醒来,便到书房处理公事。 当林秘书告诉他宋隐儿由罗伦陪同着外出购物时,他只是点点头,便开始向林秘书交代起关于基金会成立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 他准备为宋隐儿在台湾成立一个基金会,专门帮助贫困家庭的孩子自立,帮助他们学得一技之长。以前行善,他觉得是在弥补自己儿时的遗憾,希望能帮到和他一样的人;现在行善是为了让她开心,是为了让自己在她眼里像个好人。 想起她时,拓跋司功就会抬头看看时钟,心里嘀咕着—— 怎么还没回来? 在遇见宋隐儿之前,拓跋司功从来不觉得自己不像正常人,他单纯地认为他只是不爱与旁人有所接触罢了。 当然,所有情况都在他遇见她之后大为逆转,有了她之后,他才开始知道为什么男人在辛苦一天之后会只想要回家——那是一种动物归巢的本能,因为唯有在家里,才能感觉到真正的安全与放松。 只是,拓跋司功知道对现在他而言,那样的安全与放松只是假象——即使他昨晚才千百次地告诉自己,不要去介意那一切,只要认真过好现在的每一天。但,所有的念头都会在看到她眼中的不舍时,化为一股心疼—— 一种他若是早逝,舍不得她独自难过的心疼。 「……这是各间餐厅上星期的营业额报表。还有研发团队开发的新的平板电影菜单预计下个月可以正式在各间餐厅上线,您希望何时出发去测试?」 「看她什么时候有空和我一块儿出国。」拓跋司功说道。 「还有,有一所新成立的偏远小学希望邀请您去剪彩——『m餐厅』赞助孩童一年的营养午餐费用。」 「如果她愿意去的话,让她上台,我陪她一起去。」拓跋司功说道。 「等夫人回来,我马上和她确认行程。」林秘书听到拓跋司功以宋隐儿为主的行程,忍不住微笑地点头说道。 拓跋司功看着林秘书的微笑,想起昨晚所有人相谈甚欢的气氛、想起宋隐儿对他不时的耳提面命,要多关心身边的人——因为当他车祸时,跟了他好几年的林秘书和罗伦对他的关心,绝对不亚于亲人。 「林秘书,你……」拓跋司功开了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方脸的林秘书立刻立正站好。「请问您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拓跋司功皱着眉,在脑中回想着她给过的几个家常问题。「你……放假时候都做些什么?」 林秘书吓傻,金边眼镜下一对不怎么大的眼突然瞪得奇大无比。「……通常……都是去打打高尔夫球,有时会去骑脚踏车……」 拓跋司功点头,觉得气氛实在不对劲,连忙再抛出一个问题,「你还没结婚对不对?」 「对。」林秘书立正站好,紧张得额冒冷汗。 为什么这个话题又结束了?拓跋司功皱眉看着林秘书,努力想再问出第三个问题。 林秘书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不晓得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事。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拓跋司功和林秘书同时都松了口气,因为那是宋隐儿特有的敲门法。 「我回来了!」宋隐儿探头在门边问道:「你们忙完了吗?」 「忙完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宋隐儿走进书房,指着他的脸说道:「拓跋司功,你又皱眉头了,罚一百块!」 「我没有皱眉。」拓跋司功皱眉说道。 「哈!再加一百。」宋隐儿伸手去揉他的眉心,回头对一旁的林秘书问道:「我这星期赚到多少公益基金了?」 「一千八百块。」林秘书笑着说道。 「下回改罚皱一次眉头一千块,看你还会不会老要皱眉?哪有那么多不开心的事情。」 「我这是不自觉的老习惯。」 拓跋司功拉住她的手,她则是顾着他的手势偎在他身侧,并自然而然地抱住他的手臂。 林秘书看着拓跋司功望着宋小姐的温柔眼神,至今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竟然会因为宋小姐而有了一百八十度大改变。 「林秘书说你去买东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拓跋司功问道。 「我怕你太想我啊。」宋隐儿抬头看向林秘书。「另一半太拈人真是甜蜜的麻烦啊,我又不是迟钝的恐龙,当然要表现得热烈一点啊。」 林秘书闻言,大笑出声。 拓跋司功直觉地冷眼瞥过去。 林秘书立正站好,马上九十度直角转弯。「我去找罗伦,我有些事要跟他讨论一下。」 林秘书才离开,宋隐儿马上跳到他的身上,不客气地咬了下他的唇。「你喔,惩罚你吓到林秘书,不是叫你要跟他们培养感情,怎么你就是恶习难改啊?」 「我刚才有问他平时都做些什么、结婚了没有。」他一本正经说道。 「一定是板着脸,用冷冷的声音问的,你看林秘书吓到一副想去收惊的样子。」她笑着用鼻尖摩着他的,忍不住将他的颈子揽得更紧。 「你心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今天早上明明还不怎么笑。」拓跋司功低头在她发间印下一吻。 「因为我有重大消息要宣布!」她抬起头,明亮大眼兴奋地瞅着他,一想到他终于可以彻底摆脱外人口中不祥克女的恶名了,昨天那些关于前世的阴霾好像就可以变淡一些。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去了哪里?」她神秘兮兮地问道。 「不是去买东西吗?」 他皱眉看向她,她伸手揉去他的眉心。 「比那刺激多了。」她兴奋地抱住他的手臂,简单说了下刚才与孙晓丽会面的过程。 拓跋司功瞪着她,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语。 「我了不起吧?女人的第六感果然不可小觑!你们当初如果多注意一下孙明丽与柳秘书的互动,可能早就发现真相了。」她双手插腰得意地说道,只差没替自己鼓掌。「你怎么都不称赞……」她看向拓跋司功—— 咦,他怎么脸色铁青,牙关也咬得死紧? 「宋隐儿——」拓跋司功从齿缝里迸出话来。 宋隐儿一看苗头不对,马上就要落跑。 偏偏拓跋司功快她一步,他用力揽过她的腰,让她脸朝下地趴在他的大腿上,大掌二话不说便打向她的臀部! 「你怎么可以私下去见孙晓丽,万一出了事,你要我怎么有法子忍受!万一你说出真相,而孙晓丽恼羞成怒想要害死你,你要怎么办?!」他满腔怒气全落在大掌里,一下又一下地飞到她的臀部上。 她奋力挣扎着、哇哇大叫,偏偏他就是不松手。 「我现在没事了,而且我是带着罗伦去的……你不要再打了,很痛……我要告你家暴啦!」宋隐儿龇牙咧嘴地抬头瞪着他。 「你造成我的心理恐慌,那才叫家暴!」拓跋司功松开手,黑眸还是冒火地瞪着她。 宋隐儿马上跳起身,站在一旁嘟着唇,揉着被他打得发麻的屁股。 拓跋司功瞪着她一脸不知悔改的模样,他蓦地一个箭步向前,搂住她的腰,狠狠吻向她的唇。 他不给她任何机会,双唇和双手同时探向她最敏感的部分,执意挑惹出她的每一分快感。他要感受到她的一切,感受她还是平安地属于他! 宋隐儿抗拒不了他的诱惑,被他褪去牛仔裤,趴在沙发上与他欢爱了一回。 第三十二章 原以为他的怒气会因此而消退一些,没想到他像是要证明她没法抗拒他一样,用尽各种让她呻吟出声却达不到巅峰的方式折磨着她,逼得她一定要开口求饶,说她以后再也不敢妄自行动,他才肯放她一马。 「拓跋司功……我没有力气了……」 几个小时之后,宋隐儿已经累到全身无力,偏偏他还不收手,偏偏她又抵挡不了他的撩拨,总是在他的爱抚之下全面失控。 「啊!」宋隐儿抓着俯首在她最女性之处的他的头发,拱起身在他蚀人心神的唇舌下崩溃。 「你也知道自己力气赢不过人,下回还要出去惹是生非吗?」他拱起身,挺身进入她仍湿润的身体。 宋隐儿的头在沙发间晃动着,已经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随着他的每次沉入而发出猫咪般喘不过气的呻吟,直到他终于饶过了她,好心地彼此同登高峰。 「你明知道我好不容易等到了你、明知道如果我失去了你,就不知道要怎么过日子,你还敢给我做出危险举动!给我小心一点,知道吗?」拓跋司功语带威胁地瞪着她,伸手抚去她眼角的泪水。 「我开始怀念你面无表情的样子了。」宋隐儿嘟着唇,勉强扬眸看他一眼后,马上闭眼沉沉睡去。 拓跋司功紧拥住她的身子,目光仍然没法子从她身上移开。知道只要她不离开他身边,他根本不介意自己被别人贴上恶名那种小事。 只是,见她这么为他着想,他实在应该再多做点什么的。 他穿好衣服后,拄着助行器,慢慢地走出书房。 「帮我跟古董经纪人联络,要他无论花多久的时间去比对,也要找出与那本手札缺失文字相关的文件……」拓跋司功找到林秘书,严肃地说道。 「是。」林秘书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 「这事对我及隐儿非常重要,麻烦了。」他看着林秘书,不自觉地多加了这一句。 「我明白了,请您放心,我会尽一切努力帮忙古董经纪人寻找的。」林秘书马上站直身子,有种被交付重任的使命感。 「谢谢。」拓跋司功对着他点头。 林秘书被他这么一致谢,先是立正站好,继而忍不住对自己的手忙脚乱感到好笑。 于是,两个男人互看了一眼,唇边都洋溢出笑意,他们同时想着—— 一切,应该会愈来愈好的。 一年后—— 孙明丽在台东的那片广大土地,被拓跋司功以成本价买下,用隐儿基金名义成立一座庇护弱势孩童的农场及一座「m餐厅」的中央厨房——「m餐厅」新成立的古式糕点宅配品牌「天香」,日后全都会统一从这里制作寄出。 孙明丽为了报恩离开家族事业,担任基金会董事长。而宋隐儿则是基金会里头的大厨兼大家长,每天都和院童混在一起,直到拓跋司功来拎着人回家为止。 是的,为了避开宋隐儿妈妈及哥哥不时的骚扰及借款,拓跋司功和宋隐儿如果落脚于台湾时,他们就会定居在美丽的东部,珍惜着彼此携手的每一天。 一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他们所担心的血咒契约会让他提前离开人世一事并未发生。拓跋司功连跌倒的意外都没有,依然安然无恙,两人这才渐渐放下心。 只是,对宋隐儿来说,这段期间内最让她难过的事就是—— 当初那封「拓跋司功,该死」的简讯竟被调查出,是从她哥哥宋立朋友的手机里发出去的。 拓跋司功的保全那边派了人到她哥哥朋友那里控口风,没想到却打听到宋立竟然只因为认为拓跋司功指使他妹妹要和宋家划清关系,所以就找人骑车去教训拓跋司功。 宋隐儿一开始并不愿相信这么残忍的事实,她觉得羞对拓跋司功,于是趁着他午睡时偷溜出门,想找个地洞躲起来不见人。 偏偏拓跋司功身边耳目众多,每一个都知道他不能没有她,第一时间便通报了他。 她当时才溜走一个小时,拓跋司功就已拖着他还裹着石膏的腿,气急败坏地找到她,不许她把家人所犯的错揽到她的身上,因为她不是他们。他直接警告她要是不好好待在身边,他对于那些慈善事业就全都撒手不管。 她把他的话全听进耳里,不但乖乖回到他身边,而且在痛定思痛之后,现在除了每个月汇款几万元给妈妈当生活费之外,和宋立不再有联系。她知道自己必须放手,否则后患无穷啊—— 她可不想下辈子还和宋立有恩怨牵扯啊。 这一天,宋隐儿刚从台东市区办完事回到位于农场里的基金会,她才下车就急着往办公室方向冲,一心只想快点把好消息告诉拓跋司功。 「宋隐儿。」有人唤住了正努力跑步前进的她。 宋隐儿一回头,万万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她的前任男友周多伦。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女朋友看了电视新闻报导,说这座农场现在有开放观光及糕饼制作课程,所以说想来这里看看。」 「她呢?」宋隐儿好奇地左右张望着。 「她现在在里面做糕点,我到外头抽根烟。」周多伦轻咳两声,表情有些不自在。 「欢迎你们,多多捧场买一些我们小朋友自制的手工艺品及糕点,当成你当年抛弃我的代价!」宋隐儿笑着朝他眨眨眼,小脸洋溢着光彩。 「你气色很好。」周多伦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 「是啊,因为我老公很疼我。」宋隐儿因为想到拓跋司功和接下来要告诉他的事,整个人就笑到连腮帮子都鼓起来。「其实,你算命真的算得满准的,我确实是旺夫益子命格。」 「我前阵子看新闻报导说『天香』现在每个月网络营收上百万?」周多伦问道。 「我老公营销手法一流,加上原本就是在做好事,购买的人当然踊跃。」宋隐儿笑得嘴巴好酸,可是真的好幸福喔。 等她待会儿把好消息告诉老公时,他一定也会跟着傻笑的。 咦?宋隐儿看着拓跋司功从办公室大步地走来,刚毅脸庞一股杀气,目光如刀地瞪着她这边。 宋隐儿左右张望着,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拓跋司功大步站到她身边,大掌直接把她揽到身侧。 「你在笑什么?」他板着脸沉声问道,恰巧从办公室监视器里看到她对这个男人笑得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样,他当然要出来了解一下状况。 「老友重逢,开心嘛!他是我的前男友周多伦。」宋隐儿各看了两个男人一眼。「周多伦,这是我老公拓跋司功。」 近来已经愿意看着人眼睛说话的拓跋司功,黑眸先是一眯,继而定定地看着周多伦。 周多伦被他两道锐利目光盯得动弹不得,勉强扬起唇角就想告辞。 「喂,你不是神算吗?快点帮我老公看看运势。」宋隐儿上前想阻止周多伦后退。 「不需要。」拓跋司功拉回她,斩钉截铁地拒绝。 宋隐儿兴致勃勃地说道:「不看白不看啊,他平常论命也不便宜耶!」 拓跋司功很少反对老婆意见,倏地往前伸出手—— 周多伦吓得后退一步,脸色惊恐得像对方掏出的是手枪一样。 第三十三章 「你太凶了啦。」宋隐儿用手轻点着拓跋司功的唇角。 拓跋司功抿紧唇,不情愿地挑了下唇角。 「快看啊。」宋隐儿拉过拓跋司功的手塞到周多伦手里。 周多伦握住那只刚硬的大掌,看着上头每一道深刻得像是刀刻出来的纹路。 「一生富贵,成就不凡,命中子女至少三人。生命线……」周多伦沉吟了下,眯起眼看得更仔细些。「很奇特,明明该是中断的纹路,却又被细纹填补了起来,而且后半段的寿命很强韧。」 「真的?」她抓着拓跋司功的手,高兴到惊叫起来。 「真的。」周多伦镇定地点头,却很快地放下拓跋司功的手,因为对方又看了他一眼。「拓跋先生先天原本有着过壮年而逝的可能,但现在可以安享天年却是无庸置疑的事。」 「为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命格原本就是不停地变化,像明朝『了凡四训』的作者袁了凡,本来命中注定短命绝后没功名,后来是因为转念修福行善,改变了命运。最后,成就福禄寿俱足的好下场,代表了求祸与求福,全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周多伦说道。 「大师开示得好啊!我从来没觉得你这么了不起过。」宋隐儿一脸崇拜地看着周多伦。 拓跋司功脸色难看地转过她的脸庞,不喜欢她用这种目光看别的人。 宋隐儿一看到她家大老爷一脸介意模样,马上搂着他的手臂,笑着对周多伦说道:「谢谢你啦!等下带你女朋友过来,大家一起吃顿饭,认识一下嘛。!」 「不用了,我们待会儿还有行程要走。」周多伦又被拓跋司功看了一眼,吓都吓坏了,哪里还敢吃饭寒暄啊。 「再见再见。」周多伦右手一挥,很快地走人了。 「你喔,都告诉过你一百次了——」宋隐儿看着老公,不满地拉长了语调。「想要多结善缘,唇线就要上场,更替学是这么吓人。」 「我不想对你的前男友微笑。」他抿紧唇线,还是一脸的不痛快。 「爱计较!」她先是戳了戳他紧皱的眉心,继而揉着他紧崩的脸皮,咕哝地说道:「以后肚子里的宝宝出生,八成会被你这个老爸吓哭。」 拓跋司功心脏停了一拍,他立刻抓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逼问道:「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看你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你明明就听得很清楚啊。」她踮起脚尖捧住他的脸庞,笑嘻嘻地大声说道:「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拓跋司功看着她的笑脸,继而又不能置信地看着她的肚子,然后又看回她的眼。他的嘴巴开合了几次,却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开心吗?」宋隐儿故意逗他,装出苦哈哈的脸。 「我很高兴……我……天啊……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天啊!我要当爸爸了!」拓跋司功用力将她搂进怀里,却双倏地松开手,满脸惊恐地看着她。「我这样会不会伤到你?」 「这位大老爷。」她软软地唤着近来在私下才会唤他的昵称——谁要他老是要她喂他吃东西。「我不是玻璃做的,ok?」 「我要当爸爸了。」他满脸敬畏地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嘴里还不往地喃喃自语着。「天啊,我要当爸爸了。」 「是的。」她抚着他的发丝,望着他的弯弯眉眼里尽是温柔。「你想生儿子还是女儿?」 「只要是你生的都好。」他点头,唇角开始上扬。 「那我生个香囊好了。」她揶揄着他。 「好。」他点头,继续傻笑。 在这一刻,以往的孤寂、往昔在梦中感受到的求不得苦的折磨,他都不以为意了。如今他拥有妻子、幸福的家,还有——孩子哪! 宋隐儿看着拓跋司功笑到露出白牙的开心模样,她踮起脚尖紧搂住他的颈子,在心里感谢老天爷给了他们这样平安的好日子。 她现在恨不得全天下都跟她一样幸福啊! 「喂,为了庆祝我怀孕……」她仰头看着他,没把话说完。 「我捐款。」他马上接话说道。 「乖。」她笑着说道,又把脸埋入他的肩膀里,跟他一样傻傻地微笑着。 她不知道他过去追寻了她多少回,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接下来的命运。但她相信他们能够相守到老,也相信那个血咒契约已被破解,已经没有法子再妨碍他们相爱了。 真爱能克服一切,幸福故事的结局就该如此啊…… 「拓跋先生!拓跋先生!」林秘书气喘吁吁地从办公室里冲出来,跑到连金边眼镜都歪了一边。 「发生什么事了?」拓跋司功心一惊,神色立刻一凛。 「怎么了?」宋隐儿紧握住拓跋司功的手臂,就怕听到任何坏消息。 林秘书扶正眼镜,方正脸庞因为激动而胀得通红。「学者找到了一份西夏古文记载,可以补足手札佚失的那段文字的不足!」 「里头怎么说——」拓跋司功不敢呼吸,后背也冒出了冷汗。 「学者说……」林秘书从口袋里拿出学者刚才传来的翻译文件打印纸,快速地念道:「原本手札上是写『魔族血咒,折己身阳寿生生世世寻人,是最阴狠缠人之术。欲破此法者……后面就没有了,不是吗?现在,他们找到一条资料,说是——」 「抱歉!」心急如焚的宋隐儿一把抢过林秘书手里的打印纸。 魔族血咒之术,效力可达七世轮回。若想提前破解此咒,则需做足千件善事,以诸多善事助人之力,化解血咒里纠缠执着、造成不得善终之恶念。 「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宋隐儿又哭又笑地把那张纸推到拓跋司功面前。 拓跋司功点头,用颤抖的手抓住那张纸,目光仍然不置信地定于上头文字。 「做足千件善事就没事,那我们就给它做个万件,以防万一。」她搂住他的颈子,依旧边哭边笑地说道。 拓跋司功说不出话来,只是牢牢地抱住她,把脸埋到她的颈间,掩住他发红的眼眶—— 不会再有任何心痛! 他们总算可以真正地放下心头那个重担了! 林秘书不知道这对夫妻为何会如此激动,但他觉得自己做了件对的事,也就开心地跟着宋隐儿一起笑着。 「谢谢。」当拓跋司功恢复镇定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前用力握住了林秘书的手。 能够找到这段记录,林秘书绝对功不可没。 林秘书除了交代古董经纪人寻找那份文书之外,还找了罗伦帮忙,两人费了许多心思,一有空就从世界各地广搜数据,因此才会有今天的收获。 「谢谢、谢谢,一千一百万个谢谢!」宋隐儿感动地给了林秘书一个大大拥抱。 林秘书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幸好拓跋司功很快地拉回了她。 「我肚子的孩子出生后,要认你和罗伦当干爹!」宋隐儿大声地说道。 「你有孩子了!」林秘书惊喜地叫出声。 「对!」 「恭喜恭喜,那我们得快点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林秘书声未落地,人就已经先往办公室方向冲去。 在林秘书身后,拓跋司功一手拿着那份打印文件,一手与宋隐儿十指交扣着,慢慢地走向公办室。 两人每跨出一步,唇边微笑便会为之再多上扬一些。 毕竟,他们在苦难中折腾了这么多年,如今有了这样的圆满结局,怎能不让人露出微笑呢? 不是吗? 番外篇一 【番外篇一:第二世轮回】 三更时分,她在恶梦间醒来,就着桌上一盏微弱烛光,看着身边脸色苍白的夫婿。 她伸手探向他的鼻息,确定他正浅浅地呼吸着,这才松了口气偎回他的怀里。 他的怀抱总是清冷的,让她忍不住将他拥得更紧,只恨不得能把自己体温全渡给他。 两个月前,当爹娘要她嫁给这个外号『金算盘』的城里首富时,她当天夜里便逃婚了。 谁都知道金算盘即使家财万贯,身体却是奇差无比,随时会咽气。曾有知名命相师说他前世杀业太重,此生注定病弱早逝,谁会想要嫁给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夫婿? 只是,许多人为了贪图『金算盘』的财富、还是不停拜托媒婆上门说媒。谁知道「金算盘」却在一次上街时看上了她——一个糕饼人家的女儿。 但她不贪图富贵啊!怎么也不想嫁给这样一个以体弱无比着称的男子,于是她牵着小驴真着半夜离开家门。 谁知道他…… 「怎么醒了?」男人睁开眼,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妻子。 「想到我逃婚那时,老爷骑着快马来追我,一条命都去掉半条的拼命模样,觉得好笑。」她笑着捧着他脸庞,亲吻着他的下巴。 「那次追到你,回来足足病了半个多月,说是拼了命去追你也不致言过其实。」他握过妻子暖暖小手覆在颊边,强迫自己睁开眼。 这些时间,总是倦的,很多时候,他甚至不敢闭眼,就怕这一闭,就再也睁不开眼…… 他才新婚一个月,可不能就这么丢下这张他曾在梦里魂牵梦锁十多年,不料却在市街上惊鸿一瞥看见的糕饼西施媳妇啊! 「原本是不打算嫁给你的,可一看到你的眼……」她捂着胸口,至今还是没法子解释为何一看到他就想落泪的冲动。 他抚着她的发,指尖滑过她颈间的那只香囊。 他喜欢同时抚着香囊和她柔嫩的颈子,也喜欢让她在香囊里头放些冰片和薄荷熏香为他提神醒脑。 「好了,快睡吧。」她抚着夫婿的发,就怕他睡不好,又要生病。 「若是有一日,我先你而去……」他摀住她的唇,不让她开口。「你到我墓前祭拜时,记得要带着这只香囊,用那个你陪嫁的鎏金八棱银奁装着你做的白糕,让我直到下辈子都还能记得这几样东西,让我下辈子能一眼看到你就想娶你为妻。知道吗?」 他凝望着她,外人面前淡漠的眼,也只有在望着她时,才会透出些许人味。 她扯下他捂在她唇上的手,泪水在瞬间滑落脸庞。 「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他拭去她的泪,哑声问道。 「我只明白你若是再说这些不吉祥的话,我不管哪辈子看到你都要逃婚!」 她坐起身,将他的身子安置在她的腿上,再取过黑色狐裘为他披上。 「我的大老爷,我求你快睡吧。」 她柔声说完,抚着他的乌发,揉着他冰冷的肩颈,轻哼着不成曲的调子,直到他呼吸渐渐变缓,直到她的眼皮变得渐沉,她才倒回榻间,与他相拥而眠。 清晨时分的鸡鸣唤醒了她。 她揉了下眼,伸了个懒腰,转身想将脸颊挨在他的胸口撒个娇。 没有心跳! 她惊跳起来,看着他平静得像似仍在睡梦中的脸庞。 她颤抖的手探向他的鼻尖—— 没有呼吸! 「来人啊!快去唤大夫过来!老爷不好了!」她失控地朝着门外大喊着。 她抱起他的身子,在他耳边不停地唤着他。 「老爷……老爷……你睁开眼睛来看看我。你别故意吓我,明知道我只是嗓门大,胆子不大的!老爷,你知道我今天要蒸白糕给你吃的。你醒来的话,我就让你多吃几块。你知道我平时不爱你吃那么多甜食,怕你易咳……」 话说到最后,她已经是泣不成声。 她拼命地揉着眼,就怕自己眼花会没看到他睁开眼对着她笑。 可即便她揉肿了眼、即便她声声呼唤,他却始终没再睁开眼。 不久后,大夫来了,判定老爷已经往生,要她节哀顺变。 她哭干了眼,再也流不出泪,只是定定抱着他,气恼自己昨晚为何要安置他快快睡下。也许他若不睡,现在还是醒着的啊。 想到从今之后,再也看不到那个外人前冷若冰霜,但在她面前却会笑得像个孩子的他。她以为已经干涸的双眸,不知道何时又落下泪来。 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在他的脸上,可他却再也无法睁开那对冰眸,伸手为她拭泪了…… 「老爷,这是你爱吃的白糕,我给你送来了。」 她穿着一身白色素裳,头发以一支木簪绾起,全身首饰就只有颈间挂着一只他赠与的香囊。 她给他上完香后,坐在他的墓碑边跟他说着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她不懂那些生意,他走之后留下的庞大家产全被亲友瓜分一空,幸好她还分到一间能收租的铺子,加上她在市集卖白糕的收入,日子过得不差,还能有些余钱救济其它人。 只是,吃得饱穿得暖的日子里,她的心是空的——因为想念着他…… 「这些日天气转暖了,你在那边冷吗?我记得人以前老睡不稳,老被恶梦惊醒。但我现在希望你作梦时,要梦到我、梦到白糕、梦到这只你送给我的香囊……」她听到自己哽咽的声音,这时才突然惊觉到自己竟然又哭了。 「唉呀,我没事的。你可别担心我,有好的地方投胎就往哪儿去……」她擦去泪水,静静整理着已经很整齐的墓园。 收拾起祭品,原本应该要离去,可她怎么样也迈不开脚步,只是痴痴望着老爷的墓碑—— 如果有来生,她希望他和她可以相守得更久一些。 如果有来生的话…… 番外篇二 【番外篇二:第四世轮回】 「真是歹毒。」 她听见她师父在挖开墓穴后,对着里头发出不以为然的批评时,她只觉得好笑。 在别人眼里,他们师徒盗墓的行为也很歹毒,结果她师父现在居然还有法子对着墓穴说别人的是非。 「怎么了?」她好奇地上前探了探。 「你过来见识一下。」老汉拿起油灯照亮两盅骨灰坛。「这对骨灰坛上头被人用血画了符咒,上头还坟着人骨串成的指环,这种咒术显然是诅咒这两人生生世世都不得相守太久。」 「八成是这对男女偷情,大老婆不高兴,找人作法了!」她一耸肩也不以为意,瞄了墓穴一眼,发现里头空空如也之后,便没兴趣再多看了。 「死者面前别说不尊重的话。」老汉敲了下她的脑袋,双手合十对着墓穴里的骨灰坛说道:「咱们师徒今日踏门入户,不过是想借点银两来用用,偏偏你们这里连个陪葬品都没有,可是,我们祖师爷交代过,我们若是空手而回,会倒霉一整年。所以,我就拿走这个人骨指环,等我有空时替你们化了它、解了咒,希望你们下辈子可以找到彼此,相守一生。」 「哇,师父说得真是浪漫,就像上海电影院那些洋片一样。」她吐吐舌头,笑着说道。 「浪漫的人是你吧!咱们师徒上上个月想到上海找门道时,不是有个地产大亨看中了你,硬是要娶你?要不是你从窗户逃走,现在早就穿金戴银了!哪里还需要重返盗墓本业?」老汉笑着揶揄着她。 「师父,那男人很吓人耶。」她蓦打了个冷颤,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那男人的样子。 深邃的眼窝、洋人一样高挺的鼻梁、配上他冷峻的轮廓,加上高大魁梧到像是一手就能揽起她的巨掌。 「哪里吓人了?人家那叫财大势大、眉宇威武。」 「威武个头啦!他当街掳人,分明目无王法!」 她哇哇大叫,对于那日不过是在大街上玩耍,不慎与坐在黑头车里的「他」对上眼,就被抓上车一事,仍然余悸犹存。 万一,那人把她卖到窑子里,或者是凌虐至死,也不会有人替她讨个公道。 「现在的世道哪来的王法,有枪杆子的军阀就是王法。」老汉叹了口气说道。 「反正,我逃了,他现在也不能奈我何了!」 她就爱自由自在,小鸟一样飞来飞去,那男人一眼看中她,就像抓着金丝雀一般地想将她关在他所设下的金丝笼里。 最让她不解的是——男人明明有着一对冷眸,偏偏看着她的眼又狂又热。 她捂着胸口,想起那人当日不由分说便偷吻她的霸气,又是脸红、又是心跳,怪了、怪了……她明明不喜欢他的…… 即便他的钱像是多到可以淹死一整村的人,但她又岂会因为荣华富贵屈服。 世道不好,她自小生离死别经历得多了,早知道爱恨苦、别离苦、七情六欲都苦。早在她爹娘过世之后,她就不再爱谁了。 所以,她不喜欢那个男人,讨厌他眼里的狂,更恐惧的是自己再因为爱上谁而流泪。她知道人都是要走的,可她怕死了那种被留下来扫墓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已经扫了几辈子的墓…… 「师父,我们做完这一笔之后就收手吧。」她一点都不想再与坟墓为伍了。「师娘之前教了我一道白糕,好吃得不得了,也许咱们可以靠那一味过日子。就用师娘的名字『天香』命名,怎么样?」 「这种时局下,大家顾的是填饱肚子,只有上海那种地方及大户人家才吃得起零嘴啊。」老汉叹了口气。「不然,你以为师父真的喜欢这样打扰死者安宁?」 她沉默不语了,低头陪着师父一同拿着铲子将墓穴恢复原状后,两人便带着工具,走出墓园,回到一旁的窝身小庙。 她推门而入—— 不料,却对上一双又冷又热又深不见底的黑眸。 是那个男人! 她惊得后退两步,却发现门口不知在何时出现了几个拿枪的士兵,挡住所有去路,并且押住了她的师父。 「你们想做什么!」她回头大叫出声,想奔向师父,却被一对铁掌握住了腰。 「你乖乖地进来,他们就不会伤人。」男子沉声说道,扯了她进入小庙,关上了门。 庙内点了几盏油灯,映得屋内极明亮,亮到她能将他脸上的占有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为了逃避这个男人,他们师徒从上海走到银川,谁知道还是被找着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她握紧拳头问。 「我要娶你为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倒抽一口气,瞪着这个疯子。 「老娘不嫁。」 「由不得你。」 他将她的身子往自己揽近。 她皱着眉大力地挣扎着,一条项链随之滑出领口。 他瞪着项链下方的香囊,像被子弹打中胸口一样地蓦地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他出手攫住那只香囊。 「我师娘送给我的香囊。」她抢不回香囊,只能狠狠地瞪着他。 他牢牢握住香囊,怎么样都不肯松手。 打从他在当铺中买到一只鎏金八棱银奁之后,他就已经在梦中梦过无数次的她,原本以为那只是巧合,偏偏他竟在街上看到了活生生的她,就连这只他在梦中挂于颈间的香囊都挂在她的身上,他还能怎么样? 这女人——他要定了! 两个月后—— 老汉穿着一身黑衫站在墓园里,看着他已经在冷风中站了一个小时的徒弟。 老汉叹了口气,低头烧着纸钱,并在心里喃喃地告诉亡者,希望他保佑已经开幕一个月的『天香饼铺』生意兴隆。 在烧纸钱之前,老汉突然想起一事,他从布袋里拿出他和徒儿上回挖到的人骨指环——那时跟着徒一起被眼前这个如今已经入土为安的男人带回上海,这只入骨指环就这么搁在袋子里了。 老汉低头将人骨指环一并放进火里给化了。希望那对男女下回转世时,真的可以相守了,不要像他的徒弟,才新婚便当了寡妇…… 老汉抬头看向徒弟—— 她仍然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墓前,望着白色的大理石墓碑。 一片落叶落在墓碑上,她弯身拾了起来,脑中却仍是那男人被仇家子弹击中前额,当场毙命在她怀里,握着她的手死去的模样。 想起他连入殓时都不愿合眼的不甘心,她捂着疼痛的胸口,弯下身子,觉得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她被他的在乎而感动、好不容易她开始敝开心胸,习惯了爱人与被爱、好不容易她才知道要怎么样逗得那个严肃的男人笑出声来,结果—— 他却这么走了! 她拥住双臂,觉得又冷又孤单。 想起那男人不讲道理的霸道宠爱,想起他对她不顾一切地爱着,爱到她也爱上了他……想起她爱他爱到甚至和他作了一样的梦,梦到他们曾经相守、也曾经死别…… 她抓住劲间香囊,闭上泪流不止的双眼,只想逃离这一切的与忧伤。 「师父。」她突然抬头看向老汉。「我们天香饼铺的邻居——就是那个教会的玛莉亚修女,前天问我要不要跟她一块儿去英国。」 「谁要去洋鬼子的国家!听说那里又湿又冷,光是搭船到那里就可以搭死人!」老汉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要去。」她说。 「你去那里做什么?」老汉错愕地看着她。 「我也不知道我去英国做什么,但是,我不想再留在这里触景伤情了。」她握紧拳头,目光才又看向大理石墓碑,胸口便又是一阵痛。 「可是……可是你不是说要留在这里用他的钱替他做善事、积阴德吗?」老汉摇着头用力地反对。 「善事哪里都可以做啊。」她现在只想离开,到一个完全不会让她想起那个男人的地方。 老汉看着她又泛红的眼眶,也只能摇头长叹了一声。 情字,就是这么伤人哪! 一个月后,她将师娘留下的香囊还给师父,和修女一同搭船到了英国。 半年后,她在英国用他的名字成立了一间育幼院,请那些需要人照顾的孩子们代替「拓跋司功」这个早逝的生命,继续地在世上活下去。 她终其一生都不曾再嫁,也不曾有一天忘记过他。 于是,她告诉自己—— 爱人太痛,下辈子若是再让她遇见他,她不要再爱了。 她要逃,逃得愈远愈好! 后记 【后记 余宛宛】 大家好,我是余宛宛。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我还记得,当《逃婚八百年》的书名定下来之后,好朋友就揶揄我—— 「依你写稿啰嗦又爱挑剔的程度,可能要写八本吧!」 幸好,她没有一语所谶。 我努力在上、下册里,完成了这个故事。 (刚写完《逃婚八百年》上、下集的现在,我趴在计算机桌前写后记,不知道算不算酷刑的一种啊!) 写得很累很恐慌,是真的。 脑子至少还有n万字想加进去演,是真的。 截稿日从来不曾这么像恶梦过,是真的。 写完了,很有成就感——也是真的! 写作多年,转世回报董事我没这样写过,对我来说是个新的挑战。我从不害怕处理复杂的情节,通常只怕一个不小心,会写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有时候,其实很想限制自己不要跑出那么多梗,专心处理男女主角谈情说爱就好了。 但是,我就是没法子控制自己的笔要怎么走,毕竟在我心里,一直认为男女主角对彼此的试探及认同,是该透过情节来让大家感同身受的。 (嗯,大家都看到后记这里了,代表已经看完书了,不知道你们的心情有没有跟着拓跋司功及宋隐儿的分合而起伏?) 在这套书里,上集写的是拓跋司功从人变魔的过程,下集想说的则是他因为宋隐儿而重拾回人性的这个部分。 前者是因为身不由己,后者则是一种人定胜天且终究通过切的自在感觉。 想一想,有点像是人生的写照,不是吗? 在我们的生命中,总有许多一出生就被注定的事情,却也有着更多可以靠我们自己改变而成就的事情。 对我来说,日子能不能走得自在的重点在于——别紧抱着「执着」这块石头不放! 毕竟,一口气上不来,人生就说886了,哪有那么多事情好牵挂呢?不信,你瞧瞧那个拓跋司功多惨啊! 如果他从书里跳出来追杀作者,我也不会怪他的! 至于那些下集里出现的其它角色,我想因为因缘和合总是不停地变化,所以你们别问我下集出现的人,是上课谁谁谁的轮回转世,咱们心领神会就好了呗。 很开心,拓跋司功和宋隐儿在下集的第五世里,终于走出了血咒的阴影。 更开心的是——我终于写完了!(真的差点就要喜极而泣了。) 这套书在书展推出时,正是新年时分,在这里先跟大家拜年,愿你们一切平安、事事如意、有空可以到我和朋友在台南湖美小区合开的重奶酪蛋糕店『卡比甜甜地』玩耍!(哈哈!终于打到广告了,耶!) 总之,谢谢大家看完了这套书,送上飞吻一枚—— 咱们下回见!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逃婚八百年 上》作者:余宛宛 02、《逃婚八百年 下》作者:余宛宛 注2:本作品由豆豆小.说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