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 楔子 华灯初上,奥大的黄金时段才刚开始。 偌大的活动中心好比国际饭店大厅般光彩夺目,水晶灯是由数十盏灯座组合而成,彷佛钻石串成的瀑布般直泻而下,直到几乎触碰到地上深黑色的厚厚绒毯。 只有这样璀璨的人造星光,才能衬托厅内同样炫目的人造美女和俊男。 说是人造,在奥大一点都不夸张。在这一位难求的私人名校,闻名的不仅是学术上的卓越,还有同样能让人垂涎的两个优势——学生背景的傲人,与外表的出众。 说起来这两点是相辅相成的。通常功成名就的人,无论男女,都可以尽情选择俊男美女来作为伴侣,因此后代的仪表出色也就成为必然的结果。这可说是天然的人造美啊! 不过,傲人的背景通常也伴随着复杂的环境,无论是商界还是政界,想要攻上最顶尖的位置,不懂得权术是不可能的;因此子弟们浸淫在这样的竞赛斗争下成长,无不练就了一身游戏人间的好功夫。 同学之间,从来就不只是同学而已。 冉戚戚随意扫了厅内一眼,无可避免地看到了索诚。 其实每天她只要一抬眼,通常就可以看到他。这是因为大一的课程很不幸地不能自选,而奥大又力行小班制,所以同班的八人,每天六小时的课几乎形影不离,再加上除了周末又得强制住校,一学期下来,大伙儿想不熟都不行,这使得游戏越发好玩起来。 虽然现下厅内少说有上百人,但要挑出索诚其实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不是因为他比多数男人还高挺拔的身形,或者深刻动人、只要一眼就让人难忘的五官;更不是那一身精心裁制、每一线条都彰显出他绝佳身材的行头。 在放眼望去有如时装或演艺界聚会的阵仗中,这些都不稀奇,尤其在这群名门子弟眼高于顶又见怪不怪的眼中,美,早已弹性疲乏、不足挂齿。 能在奥大出众,你要有魅力! 这两字说来简单,实则模糊缥缈、无从捉摸。人们看到了,立刻就能辨认出来;没有看到之前,任何字眼都难以形容。 无论是可以号令百万人的领袖气质,还是一笑迷倒众生的性感,抑或深不见底、让人亟欲一探究竟的神秘吸引力,甚至大器包容、教人折服的气度…… 无论哪一种,魅力,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是一旦取得便无往不利的,是不知天生拥有还是后天培养、总之无人可抗拒的。 索诚就是有一种魅力,虽然难以定义,却是明明白白从他全身上下强烈地散发出来,从那双亮而邪魅的眼睛开始。 最教人惊心的,是他仅仅十八岁就能掌握这种奇妙的能量;那二十八岁的他,会是个什么模样? 「你说,今晚期末舞会的『male star』是不是非他莫属?」卞筱京跟她咬耳朵。 也不必挑明「他」是谁,因为「花神」之名早已跨出他们班级,在奥大无人不知,而他也从不藏锋,乐得万众瞩目。 会有这样的称呼,是因为「花花公子」的绰号未免太过冤枉——人家索诚是万蝶扑身,开得很无辜的花,就算群芳簇拥、左右逢源,那也不是他有一丝一毫的强求,而是想躲也躲不掉的艳福!好比花神,天下的花全在脚下任他摘,就等他神旨的青睐。 「很难说。」戚戚耸耸肩。「大一生当选,不容易吧?学长们人脉比我们强得多。」这是不记名投票,她倒觉得其它因素也可能会渗进来搅局。 「但人气啊!戚戚,大一的又新鲜,一定有很多学姐会投他。」 「也不必问你会投给谁了。」戚戚取笑死党。卞筱京没有富家女那种从小培养出来的贵气,为人直爽,是她最喜欢的一点,两人一同班就很自然地走在一起。 爱耍心机的人,却喜欢直肠子的人,戚戚倒觉得这理所当然。 「我非投不可的,是我们天上来的戚戚仙子!」筱京立刻调侃回去。 冉戚戚听到这个封号,已经不会苦笑了。听说她一向对男人若即若离,怎么追也只能望尘兴叹,就像仙子一样,不是凡人男子可及,所以有了这样的封号。 她哪里有?她很爱玩,非常爱玩;男人没追上他,是他们玩的手法不够高段,怎么也搞不过她,她可自认是个妖女啊。 人人说她长相清纯脱俗,谈吐言之有物,把她归类为灵气派,宛若天仙下凡,让她暗自偷笑。 大概只有她的家人能真正了解她的难缠,尤以父亲为最。 父亲可以把她弄进哈佛剑桥,也可以把她送进欧洲的贵族学校,但之所以非把她关在奥大不可,就是怕她会作怪。 这也是所有奥大生会在这里的原因。作为国内唯一形同贵族养成学校的学府,奥大从师资到课程,一切比照欧美第一学府办理;但在管理上可谓严上加严,就是要帮名门财阀照管他们的宝贝子弟。 随随便便送出国,天高皇帝远,谁知他们会不会玩到忘了自己是谁?名门不但重视家族名声,更关心下一代能不能顺利接手天大的事业,所以才会有了奥大这样提供全方位欧美式学习环境,又能让家族长老看得到、管得着的地方。 戚戚叹了一口气。既然不能一走了之而不管后果,就只好乖乖听从父亲的安排。但她在奥大要怎么玩,父亲可就管不着了。 因为她的玩法,是玩得无形,玩得神不知鬼不觉,玩得杀人不见血。 她微微一笑。「我倒是不会投他,因为他不缺我这一票。我要投给最没人气的那个人,做好事。」 筱京很崇拜地看着她。 戚戚在心里叹一口气。死党对她还真是欠了解,与其说她是做好事,不如说是唯恐天下不乱,偏要走没人走的路。 但这世上真有人能搞懂她吗?父母兄长是骨肉至亲,却不能摸透她的心思。 有时候,她也玩得挺寂寞的…… 正要啜饮手中昂贵的美酒,舞台边的乐队突然传来骚动。 「那个琴师昏倒了!」 「快打一一九!」许多手机同时动作。 「他……已经口吐白沫了!」 在众人惊叫声中,戚戚挤到最前面,一见情形就知不妙。那名白发苍苍的大提琴师倒在地上,吐出的一大片白沫在黑色的地毯上显得怵目惊心,但人显然已没了呼吸。 「借过一下!」戚戚在他身边跪下,没有多想,立刻抬起他的下颚准备做人工呼吸。 这些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少有类似的训练,即使情况是如此紧急,但当见到一个名门大家闺秀就要以嘴直接对一个来工作的老先生施救,众人还是发出惊呼声,因为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做的事! 戚戚完全没有顾虑到这些,但当她双唇就要罩上老人的嘴那瞬间,突然被一只手轻阻住下颚。 她惊讶地抬头,竟是索诚! 「我来。」他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向后方,立刻对老人施行口对口急救;众人压不住惊异地议论纷纷,但除了他们两人,无人真正上前帮忙。 戚戚没有失去镇定。见他刚对嘴吹完气,她立刻对老人的心脏施压。索诚锐利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阻止她。两人一吹一压,没有交谈,却合作无间。 一分钟之后,老人咳嗽起来,众人不禁欢呼。 「醒来了!醒来了!」 「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了!快!」几个人上前要帮忙搀扶老人,却见索诚已经轻松地架起他,戚戚也在另一边扶助。 很快地救护车便远去,两位当时目睹老人倒地的师长跟去照料,要索诚和戚戚留在舞会里。 戚戚发现自己被索诚很技巧地拉离向他们围上来的人群,快速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你要做什么?」戚戚忍不住问,一有机会就巧妙地要挣开手。 索诚倒是挺合作地放开。「你身上弄脏了,清洗一下吧!等一下还要上台。」 她低头看看自己,她的紫色小礼服果然被老人的白沫弄得有些狼狈。她习惯性地耸耸肩。「擦一下就行了。」接着微笑。「我为什么会上台?你倒是有可能。」 「你英勇救人,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当选今晚的『female star』。」他的双眸似乎比往常更亮一分。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没有出手帮忙,本来是选不上的?」她调皮地扬起嘴角。 「那是因为你不想上台,所以尽量保持低调。」他淡淡地说。 她眯起眼。他竟能猜出她的心思!这是巧合吗? 他俩一直心照不宣地保持距离,一学期下来,可以说是班上八人之间最不熟识的两个。戚戚没有特别去探究其中的奥妙,只归因于他太红了,没时间分给太多人,而她太爱玩,觉得崇拜偶像太无聊。 「得了,我去清洗了。上台若没有完美形象,我家长辈可不会饶我。」她嫣然一笑,闪进化妆间。 当她拖了许久才出来,如愿地看到他已不在化妆间外。 回到大厅,正要找筱京,却意外地被聚光灯不偏不倚地锁定—— 「tonight''s female star – from the freshman ss 3 - give it up for chalice!」 戚戚叹了口气。还真被他给说中了!在众多闪光灯中上了台,毫不意外地看到索诚光采四射地已然站在中央。 「仙子也会有算不准的时候,」他低声说,只有她听得到。「只因心太好,不能见死不救。」 他脸上那抹彷佛充满万丈光芒的笑容,她可不会笨到以为是给她的。她对着台下无数的相机合作地甜甜微笑,低声回他:「而万人迷花神精打细算,成功地又加上好人好事代表的头衔,从此在奥大永垂不朽。」 他笑出声来。「冉戚戚,你真好玩。」 你说错了一个字,她在心里笑。但我不想跟你玩,索诚。你卖得太好了,我不玩流行玩具。 今晚,绝不会是一个起点,因为她会设法让它成为终点。 第一章 奥大分级不分系,是非常特别的一点。从一年级开始,课程就相当多元,例如语言课就有中文、英文、法文、日文和西班牙文;音乐课有古典乐器、现代乐团演奏、作曲、声乐和音乐欣赏,其它科目也同样五花八门,而且全是必修。 大二之后,才有选修,从马术到国际法,上百种课程让人眼花撩乱。 这是因为奥大认为大学不若研究所,不是钻研一个领域的地方,而是全面探索自己潜能的所在。 而除了几种外文课外,所有课程全部是外籍教授以英语教学,让学生不必出国就有全英语环境。 要进奥大,必须先申请、后考试,背景要够硬,实力要够看,最后是持久力要够强,因为表现一旦跟不上进度,立刻会被请回家去。 能对名门子弟如此,是因为想进门的学生实在太多了,而奥大采精英政策,学生人数绝对控制,宁缺毋滥。 校规虽严,却不是传统学校的严法。举两个绝无例外的校规为例。 ——学生必须参与学生会,各司一职,从会长到文书不等。 ——学生每科等级不得低于b-,若累积达两科,立即退学。 至于寻常学校爱管的抽烟、喝酒、打架、作弊、旷课、帮派、男女交往等等行为,奥大从来不管,因为认为那些私人行为管不胜管,完全是浪费校方资源。进了商场政界,尔虞我诈,生活糜烂,根本是常态,乖乖牌反而吃亏。 如果你的生活乱七八糟,却还能取得全a,那你就是进奥大的料。 奥大校方也不是省油的灯,除了教授团延聘外国名师,管理阶层多半是奥大校友,第一手经验丰富,真正要作弊或在学业上打混,简直难上加难。 换句话说,奥大是真正学东西的地方,不只是混个名号光环而已。 这也代表了奥大卧虎藏龙,每一个学生都不是省油的灯。 戚戚在班上的成绩不上不下刚刚好,有时a,有时a-,有时b+,很少有a+的,她很满意。 父亲没得话讲,同学也不会眼红,这就是聪明人的立身之法,孔老夫子的中庸之道,她秉行不辍。 今早的戏剧课,她倒是特别用心,这是兴趣使然。假扮游戏她最喜欢了,如果人生真如舞台,她会过得很开心。 「……现在休息五分钟,各自找一个伴,我们排演antigone这一幕诀别的戏。」法国教授说。 安蒂冈妮是根据希腊古典悲剧所改编的政治剧,讲述伊底帕斯王的女儿安蒂冈妮为了埋葬被判叛国而遭弃尸的兄长,甘愿面对也被判处死刑的命运;而她未婚夫希门是新王之子,她在出发去葬兄的前夕与他死别,希门完全不知安蒂冈妮的意图,对她的热情与悲伤极度震撼却也迷惘。之后安蒂冈妮被捕而遭新王处死,希门闻讯伤心欲绝,立即自杀殉情。 这一幕诀别充满了安蒂冈妮的不舍与希门的深情,是全剧最令人揪心不忍的一刻。 戚戚跃跃欲试,不过分组通常是个问题,因为班上除了戚戚和筱京,另外还有两个女生,而她们通常抢着和索诚同组,有时不惜搞得乌烟瘴气。 狄芝瑢是强势自信的那种女孩,父亲官位高,母亲是明星,她从小就常上报,可谓是在公众瞩目下长大的天之骄女。她通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开口时也绝不客气。 侯晴玉则是典型的小公主,从小被宠大的,听说富可敌国的父亲是个暴发户,但她从来无视世家名媛对她有形无形的睥睨,倒是有种后来居上的小霸王姿态,什么都想出头。 「又来了!」筱京大翻白眼,小声嘀咕:「这二女抢一男的韩剧戏码天天上演,不累啊?」 但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和花神上演爱情戏,怎能错过呢?这场仗可火了。 戚戚倒不介意看戏,瞧着姓索的在两个美女之间周旋,本身就是一场精采好戏,不看白不看。 「上节微积分我跟你同组,没错吧?」索诚浅笑着对狄芝瑢说。 「你埋头解题,根本没说上三句话,怎么算!」狄芝瑢立刻抗议。 「而昨天在化学实验室,我跟你同组过了。」索诚转向侯晴玉。 「但那是四人一组啊!」侯晴玉也叫。 索诚转向卞筱京。「卞筱京好吗?我们很久没有同组了吧?」 筱京受宠若惊地睁大眼,因为自觉抢不过那两个女生,她很少主动要求,因而和索诚的交集大大受限,但那并不表示她对索诚有任何免疫力。 「好啊!」诚实的她立刻答应。 本来应该无话可说的狄芝瑢偏偏就找得到话说。「索诚,你从来不找我们的仙子,很奇怪喔。」她的笑半是不怀好意、半是撒娇调笑。 索诚的亮眸转向戚戚,她不动声色地看回去,他笑了。 「我邀你们的话,得罪了三个男的,但至少讨好了一个女的。邀仙子的话,可能连一个人都没办法讨好。」他说得轻松。 「咦!这听来很奇怪喔。」侯晴玉也插话进来。「仙子不喜欢花神?」她满怀期待地看着戚戚。 班上的人都隐隐注意到了,这两个同样身为奥大最大名鼎鼎的人物,居然不常往来,确实有些反常。虽然奥大校园如战场,兵不厌诈,你来我往,交友也未必交心,但表面功夫谁都会做,为什么这两人连做都不做?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那倒不是。」索诚又若无其事地接口:「所谓仙子,就是要遥不可及,跟我这个花花公子扯上关系,不是会坏了仙子的好名声吗?」 「怎么会?你是神,她是仙,很匹配啊!」狄芝瑢说得酸溜溜。 「那么,以后我不必找你,直接找她吗?」索诚挑眉。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狄芝瑢这才警觉到自己原本只是要找冉戚戚的碴,却变得有可能挑起索诚对冉戚戚的兴趣,于是立刻改口:「让仙子去自命清高好了,我才不想多一个人分享花神你!」 索诚叹口气。「那就帮帮忙,别再闹了,好好上课吧!否则我在女人国里再怎么吃香,在男人国里却是过街老鼠,将来还怎么混?」 这样一说,原本在旁看得眼红又不耐的男生们都觉得啼笑皆非,气氛也就大大缓和了。 戚戚含笑接受了第一个要求跟她同组的越轩,心里仍不免对索诚不情愿地佩服。 倒不是佩服他能摆平两个悍女,那早是司空见惯的事;而是他让她从头到尾都不必被拉进这趟浑水,连开口辩解都免了,实在高明! 不伤及无辜,也是义气。 这让她想到一点,不禁沉吟起来。 她是否不该再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如果她的云淡风轻被人看成是故意躲避,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两个女生这样一闹,索诚是否也注意到了?他会如何做? 「冉戚戚?」越轩的声音唤回她心神,戚戚有些抱歉地微笑。 「对不起,你想对词是吗?」她问。 她对越轩的印象不错,器宇轩昂,人如其名。他不爱出锋头,不若索诚那种叱吒天下的狂妄,气质很干净,这在他地主出身的家世中着实少见。 越轩微笑。「你每次戏剧课都精神特别好,今天有点反常。」 她耸肩。「我常常都心不在焉,就算是好玩的戏剧课有时也不专心。」她心底响起了小小的警钟。他一直在观察她?被众人特别关注,她已经习惯了,但此人好像异常敏锐,让她不禁多看他一眼。 他注意她,除了一般男生的好感与好奇之外,没有别的了吧? 「你也喜欢戏剧?」她打量他相当随意的穿着,对他的评价再加一等。 「还好。」他静静回答。「我比较喜欢音乐。」 不会阿谀,不错。「你——」 正想再问下去,就被筱京拉到一边。「越轩,戚戚先借我一下,上课再还你。」 不由分说被拉到隔壁的空教室,戚戚笑。「干嘛?要跟花神对戏紧张啦?」 「我快吓死了啦!」筱京脸红红的。「欣赏偶像很轻松,但真要和他对那种爱来爱去的台词,我……我好像不行。」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吧?」戚戚皱眉,为死党担心起来。 「没有啦。但我也是他的粉丝啊,只要是女人,谁不迷他?」 我就不迷。戚戚在心里说。「好吧,我教你一招。等一下他含情脉脉地看着你时,你就想像自己得了绝症,下一刻钟就要死了。」 「啥?」筱京傻了。 「这是你人生的最后机会,能跟这种你最爱的韩剧版痴情男主角谈情说爱,你要不顾一切地把握住。」戚戚一脸正经地说:「想想看,你爸是堂堂日本三大株式会社之一的副社长,你妈家听说可以上溯到清朝皇族。据你说两人都保守得要命,家规严到不行,你这辈子就算能自由恋爱,也甭想嫁一个像索诚那样花名在外的公子哥。」她笑。「而且你知我知,索诚是花神,情圣中的极品,你什么时候还能找到比他更让人流口水的对象?所以,你豁出去吧!一生就这么一次,正眼看他,听他说情话,就算是假的也好好享受一下。」 「说得……有道理喔!」筱京眼睛亮了。「我若浪费掉这个机会,那还真是该死了!好,我就给他上!」 戚戚笑不可抑。「别把人家吓得太厉害。」 两人回到教室,课也开始了,戚戚有些抱歉地看了越轩一眼,他只是温和地笑笑。 转回头时,却看到索诚在看她,一副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 他怎么了?她觉得莫名其妙,干脆不理他。 因为时间限制,四组各自对词,最后只有一组上台真正表演。抽签结果,索诚和筱京抽中了。 刚才和他对词时还算正常的筱京,现在脸又红了。戚戚给她一个鼓励的手势,又发现索诚在看她,赶紧收敛神色。 「好,开始。」教授说。 筱京深吸口气,念出台词:「希门,我现在要告诉你两件事,但你必须先发誓,我一说了,你就必须转身离去,不能问我任何问题,不能再看我一眼,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马上离开。你能答应我吗?」 筱京说得很小声,只庆幸自己声音还算稳定,抬头看索诚,眼睛不禁睁大了。 索诚眼中有着迟疑,还有担心,但除了这些,那一向闪亮无比的眼中近乎满溢的,是不折不扣的情意! 他举起手像要碰触筱京的鬈发,又止住了。「你要告诉我什么事?」 筱京愣在那里,他眼中转为忧虑。「安蒂冈妮?」 筱京回过神来,赶紧低头看词。「你……先答应我!」 他深吸一口气,才沙哑地说:「我答应你了。」 除了戚戚,其余三个女孩都不禁屏息,他的声音是如此低沉而深情,简单的五个字,却有如承诺了一生一世,毫无保留。 戚戚发现自己蹙起了眉头,心头有些发紧,好像碰上了让人不安的事,近乎忐忑。 筱京清了清喉,才能再念下去。「我昨晚穿上姊姊的衣服去找你,是希望你把我看成真正的女人,希望你能……爱我。」 那张俊美得可以让人忘了呼吸的面庞,透出意外和狂喜。「安蒂冈妮!」 「我希望昨晚能够成为你真正的妻子,因为……因为……我永远不能嫁给你了!」 他脸上的表情凝结住了,好一晌都不动,接着脸色瞬间苍白。「安蒂冈妮!」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两件事。你答应过我的!什么都不问,马上就离开!现在走吧,马上走!如果你还爱我的话,为我做这最后一件事……走吧。」 他冻住的身形,僵硬却迸发张力,像是仅仅被痛苦和迷惘给支撑住,一放松就会崩塌四裂。他望着她,一秒、两秒,终于转身离开。 索诚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再转回身时,脸上又是标准花神的潇洒笑意。「教授,这样可以吗?」 整个班上好像此时才突然醒过来,众人都不禁鼓掌叫好。戚戚摇头,想理清脑中突然有些浑沌的思绪,不知为何,只有一个意念挥之不去—— 索诚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他的台词没有几句,甚至没有几个字,他却能把内心戏演得如此活灵活现,就像真的一样! 这是什么样的男人?什么样的演技?或者,这根本不是演技,而是他的……本能? 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直到下课了筱京来摇她。 「天啊!花神真是不可思议!我到现在心脏还在狂跳!」筱京兴奋无比。 戚戚笑了。「就告诉你值回票价吧?」 「你不知道,我紧张得一直想上厕所!等我喔。」转眼间已冲出门去。 戚戚不禁笑着摇头,帮她收拾了东西,再抬头时发现教室里只剩下她和索诚。 他环着双臂斜倚在门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她挑眉。「花神原来是天生的明星,我真是大开眼界了。」 他眼中的笑很淡很淡。「这都是为了配合你。」 「我?」她眯起眼。 「是啊。」他轻松地说:「你绞尽脑汁让死党放松心情,还保证了个一生只有一次的经验,我如果让你失望,那就太不绅士了,所以我卯足了劲,给你一个完美的情人。」 原来刚才的对话被他听到了。「我?是给筱京才对。」她笑着纠正他。 他没有接口,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心底又起了戒备。为什么她觉得索诚有些诡异? 她站起身来,决定谈话结束。 她想走出门时,他却没有站直身让出路来,反而开口了。「大家好像认为我们两个有什么问题,我们是不是该谈谈对策?」 她止住脚步,抬头看他比寻常人稍淡、黑色中像是闪着银光的眸子。「什么样的对策?」 她没有装作听不懂,这让他微笑。「除了真正约会,其它都可以试试。」 她摇头。「我的范围比那小得多,就偶尔说说话,怎么样?」 「我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从花神变成了瘟神。」 她笑了。「没那么严重吧!你一向不把那双电眼对准我,我一直很感激,请不要毁了我的好印象。那么……下次你来要求和我同组好了。花神降旨,总比仙子突然下凡来得比较不吓人。」 他眼中透出一丝近似无奈的笑意。「冉戚戚……你真的很好玩。」 你玩不到的。她在心里说。示意他让路,他合作地退开身让她过去。 她不曾回头,不管身后那双深眸有多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