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本佳人》 初次见面 凌萝 大家好,初次见面,我是凌萝。 嗯……嗯……现在有点语无伦次,脑袋空白、大脑硬件像是停止运转的状态。其实打从三天前收到编编小姐的写序通知开始,凌萝日思夜想,白发在一夜长了三千丈,只希望能写篇感人至深、让人印象深刻的序来和各位相见,但是最后竟然只挤出这么平淡的开头……心中感到无比的遗憾。 对于为了写序而慌了手脚的凌萝,中间还发生了这么一段插曲—— 凌萝的朋友某无良大妞凉凉的说—— 「那么你第一句话就写,神啊!请给我读者吧!」 凌萝一边在她的床上逗弄着某大妞的猫儿,一边哀怨的白了她一眼。 「这是本姑娘值得纪念的第一篇序文,可不是麦克阿瑟将军的为子祈祷文耶!凌萝要让大家留下深刻而美好的印象……」 某无良大妞撇撇嘴,懒得理睬哀哀叫的凌萝,自顾自的玩起节拍游戏。 总之,很高兴大家能看到这篇序,这代表着大家愿意把架上的《侬本佳人》拿下来翻阅。 不知道读后对于《侬本佳人》一书有什么感想呢? 因为这是凌萝的第一本作品,心情真的是既复杂、又紧张,五味杂陈都难以形容。知道还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但又很期待读到这本书的读者们都能喜欢,至少能从中得到一点点的感动 那么在这里就跟大家稍稍谈论《侬本佳人》中的剧情,这本书宝宝可说是在峰回路转之下所诞生的。 怎么这么说呢? 因为……其实一开始设定易天煦应该是个温柔、深情的好男人,可是俗语说得好,北方是橘、南方是积,同个品种却是一个酸、一个甜;一只羊在草原上是羊,牵到火锅店就变成了羊肉炉。 嗯咳……总之,就是莫名其妙一下笔就变成一个扭曲性格的腹黑皇帝,甚至一度坏道凌萝很想跳进书中去代替月亮惩罚他! 看到这句话的读者不难想见凌萝肯定是个重度的电视宝宝,没想到这样一写反而更是利于五娘的诞生,两人于是相辅相成——五娘性子比较冷,虽然不是那种爱娇甜蜜的女子,可这种冷然中带着体贴的个性,却让凌萝心中生爱,第一个就忍不住写她。 也希望各位读者们能喜欢喔! 有机会的话,请让凌萝和各位在下本书中再见吧! 楔子 “殿下,这就是您想要见的人。”在暗沉的室内,男子躬身屈膝,朝座上的少年恭敬道。 “人在哪?”少年长得非常俊秀,纤细的手指看来似乎从未做过粗活,此时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椅子扶手,状似漫不经心,可眼中却隐隐有着冷邪的光芒在流转。 “就是她。”男子伸手往暗处一拉,一名全身黑衣的小女孩被扯到烛光可及的地方,暴露在人前。 “是个女孩儿?”少年很诧异,停止了敲打的动作。 “是,虽然是个女孩,不过她的天资之高,实属难得,她是天生要吃这行饭的。”当初在街上,要不是职业习惯,恐怕也不会发现这个不起眼的小乞儿几乎要和黑暗融为一体,不……更确切来说,应该说这女孩本身就像影子般难以察觉。 “确定她是下一任的候补了吗?”少年眼光锐利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孩,此刻她显得有些不安,淡粉色的唇紧抿着,乌黑的眼眸因烛光而略略眯起。 “是,她进步神速,三年内已完全掌握影步的精髓,现在正要进入菁英的罗门培训,族内长老已指定她为下一任的接班者。”一般人没有二十来年是不可能学会的,这女孩的功力实在很惊人。 更别说,想要进入菁英的罗门,几乎都是超过三十年的资深者才有可能登堂入室。 “哦?”少年不置可否,这女孩看来很单薄,就像是水墨画中的人,连重量都只有一张纸般,风若刮大一点,她就可能会被吹跑了。 不过,他一向很信任这名属下的眼光。 若说这女孩有哪里吸引人,少年觉得就只有她的那双眼,乌黑得像是最深的夜空。“你叫什么名字?”不睬一旁男子,少年迳自询问女孩。 女孩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着他,眼底干净得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是一张白纸似的。 “殿下在问你话呢!”男子脸一肃,朝女孩说道。 “五娘。”女孩开口说话,声音阴柔得让人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五娘?是你们帮她取的吗?” “不是,她来之前就有人替她取名了。”当时还以为她是哑巴,问了千百个问题都不回答,独独问到名字时,她终于开口说话。 “很好。”少年弯起好看的薄唇,嘴角的笑却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不知殿下见她的目的是什么?”男子小心翼翼的问,这主子聪明绝顶、狡诈过人,虽然只是少年,城府却深得教他也摸不透。 “我想做什么,是你可以过问的吗?”少年懒懒的一瞟,就让男子噤若寒蝉。 “是,小的知错。”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少年彷佛累了似的挥挥手,不耐烦的赶人。 “是。”男子带着女孩就要离开房间。 “她留下。”少年突然出声。 男子闻言吃了一惊。“可是,殿下,她……” “我知道,除了训练的时间外,以后她就住在宫里吧!你是知道的,我总要信得过的人贴身保护我,既然这女孩是下一任族长,由她担任再适合不过。”少年的脸半边映着烛光,半边隐没在黑暗中。 “可是……”这话听来合情合理,可总让人觉得不太对劲。 这主子心机太深,所以理由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男子心中隐隐替五娘担忧起来──若是需要贴身护卫,怎会找个尚未完成训练的人?现在族里多得是比她好的人选! 从一开始,主子要他带女孩来时他就隐隐感到很不安,而这不安的感觉在看到主子看着五娘的眼神时升到了最高点。 “杰煞,你今天怎么特别婆婆妈妈的?”少年不耐烦的眯起眼,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是!”杰煞不敢再说,把五娘往前推了推,低声吩咐几句,恭敬的关门离开。 “你过来。”少年躺在软卧上朝女孩勾勾手,半敞的衣襟隐约可看到他精瘦的胸膛;虽然他还年轻,但已流露出属于男人的邪魅,想必再过几年,会有大批女子为他感到痴迷。 五娘静静往前行,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再靠近点。”少年看着离软卧还有一步距离的女孩。 五娘依言又前进些许,身子几乎抵在软卧;少年伸手缓慢抚摸她光洁如玉的脸颊,滑到她小巧的下巴时紧扣住。 她没因疼痛而挥开他的手,彷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连这躯体也不是她的,只是定定的看着少年。 “易天煦,别忘了这个名字。”少年似笑非笑的睇着她,这女孩很好,她眼中的澄净让他忍不住想替她染点颜色。 从今天起,他就是她的天、她的主,她的一切,他要她永远记得他! 第一章 “啊……殿下,宁儿不行了……” “说不行还把我抱得这么紧,真是个不诚实的小东西……” 娇软的呻吟和男子低声的调笑形成令人脸红心跳的乐章,从装饰华丽的门扉缝隙中传出。 “五娘小姐,殿下正在里头忙着呢!”小厮拦住一身黑衣的劲装少女,为自己的主子护驾。 “好,那我在这里候着。”从十岁起被钦点为他的贴身护卫后,除了必要的训练,她几乎与他同进同出,对目前这种状况已是见怪不怪。 “啊?可您是姑娘家耶!”小厮苦着脸。 “有什么问题吗?”五娘瞥了一眼小厮,语气依旧冷淡得没有起伏。 “没有、没有!”谁敢有问题──大家都知道五娘小姐可是天煦殿下的贴身保镳兼左右手,而殿下又是这次太子争夺战中最有可能脱颖而出的人,此时得罪殿下身边的人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五娘。”不知何时,里头的呻吟声已停,一道慵懒的磁性嗓音唤着。 “是。”五娘毫不忸怩,推门而入。 不意外的看到身无寸缕的女子正在替易天煦着装,他是个天生霸气的人,金色的衣料配他更能衬托出他的不俗。 “你回来啦!”易天煦笑得优雅迷人,眼角眉梢净是魅惑风情,语气温柔的像是在跟情人说话似的。 “是,早上刚回来。” “通过罗门的第十二道考验了吗?”推开净妃,易天煦自行调整腰带;这些年的历练让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逐渐流露出成熟男人的气息,本来过于纤细的身材已拔高,长年的练武让他更显精瘦,颀长的身子穿什么都好看。 “是,已经全部通过了。” “照理说通过罗门十二道考验的人就是本届的门主,你接下门主之位了吗?”易天煦瞧也不瞧一脸哀怨的净妃,迳自往外走去,五娘随即跟上。 “没有,长老说我太年轻,打算等我满十八岁再让我接任。”反正她也不很在意那个位置。 “年轻?你今年及笄了吧?”算算她已待在他身边长达五年多了。 “是,两个月前刚满。” “啧啧,那只老狐狸,分明是想霸着族长之位好来谈条件。”不然依照五娘的资质,族长位置早该是她的。 易天煦走进书房,转头要仆人送些雪莲茶上来,他悠然自得的入座,丝毫没因刚才激烈的“运动”而显得疲累。“交代的事都办妥了吗?” “是,都完成了。” “呵呵,希望这样可以替王兄带来一点困扰,让他知难而退。”易天煦抿唇淡笑,眼神却冷厉无比。 “不过天翔殿下好像找了其他人作为靠山。”五娘偏头想了想──在她下手前,那人求饶似的说了一长串,只是她没耐心听完。 “是吗?”易天煦陷入沉思。“我三弟那边有什么动静?” “天浪殿下还是成天出入于酒楼花厅间。” “看来最安全的人反而最危险呢!记得要你们长老派人去盯紧他。”酒楼花厅向来是三流九教出入的地方,反而让秘密得以隐于其中。 “是。” “还有,你过来。”易天煦喝了一口茶,神态自若的伸出手,有着几许不怀好意的感觉。 五娘依言直抵他的跟前,目光一瞬也不瞬的望着他。 “这些年,你也长大了不少嘛!”挑情似的勾起她的过腰黑发,初来时她的发仅及肩,因为他不许她剪发,如今已是长及腰际了。 她和当年并未改变太多──一样紧抿的唇,几乎从没人见她笑过;总爱在暗处行动,让她的肤色白得不似常人。 五娘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但不一会儿就把那种感觉抛开了。 “我就是喜欢你的这种眼神。”修长手指轻轻滑过她的粉颊,享受着那种触感──她虽不爱装扮自己,可肌肤就像是用水凝成般的水嫩。 她的双眼变得更加的深邃迷人,每当她毫不畏惧的看着他,让他总会忍不住在心底燃起一种想要毁灭她的恶意。 视线随着她紧身的黑衣往下,大量的活动让她的身材变得玲珑有致,这让他的眼神不禁揉入几分纯男性的渴望。 “过来一点。”手指一施力,逼得她不得不弯下腰,发带亦应声而断,她那如丝缎般的黑发整个披下,像张网似的将两人围在满是暧昧的空间里。 五娘吃疼的皱眉,却未哼出声,矜淡的小脸上总算有了一些波动。 “疼吗?”他朗笑着,手上的力道却没放轻。 “不疼。”清冷的眼注视着易天煦,对于主子的喜怒无常她早已习惯,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是吗?”他笑得更加灿烂,可眼中却有一抹冷厉画过,手上的力道也猛地加重。 五娘感觉到发丝就要被扯断,她倔强得不肯流露出一丝脆弱,力持气息的平稳,并尽量平静的看着易天煦,两人近得只要再多一点就要两唇相碰触了。 “啧啧!真是不有趣。”就这样定定的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儿,易天煦彷佛玩腻了似的,慢慢松开对她的箝制。“有新的任务要给你。”轻啜一口茶,他的举手投足间净是优雅与诱惑,彷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似的。 “是谁?”她会的事就只有一项,她是个中好手,从十二岁开始从未失手过。 “毓影楼的楼主梦言。”易天煦轻笑道。 “好的。”五娘简洁有力的回应,从不曾多问。 “下个月圆之前办妥。”不然事情就不有趣了,易天煦思及此,戏谑的笑容浮现。“没事了,你退下吧!这些日子你应该很累了,先休息几天再动身,暂时不用到我身边来当护卫。” 她好用得很,他可是非常的喜欢她,当然不希望她会出什么差错。 “是。”五娘依言退出书房,像道无声的影子。 “是五娘姑娘……”福态的少女看见五娘从回廊走过来,正要嚷嚷,却被同伴一把捂住嘴。 “嘘,小声点,想把她引来吗?”娇小的丫鬟急忙阻止她,一脸的惊慌。 “怎么了?”五娘姑娘虽然总是冷冰冰的,也很少说话,对宫女们虽然称不上多好,但至少不会摆脸色,不像宫里的妃嫔们在皇上面前是一个样,转身面对她们时又是一种嘴脸。 “你不知道吗?五娘姑娘是二殿下的贴身保镳耶!”小丫鬟压低音量,彷佛怕被人听见。 “哪会不知道,这不是宫里人人皆知的事嘛!”福态少女睨了小丫鬟一眼,这事在宫中已是众所周知了── 二殿下在五年前启用年仅十岁的女孩作为贴身保镳,当时此举震惊了宫内,许多人都认为他行事莽撞,且这么安排必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认为她的来历大有问题,许多人因此大做文章想陷害二殿下。 “大家都知道二殿下当时为了杜绝众人的疑虑,在朝政会议上提出要禁卫军前十名高手和五娘姑娘对打。” “是啊!听说五娘姑娘大败群雄,从此大家对她刮目相看,所有流言都在一夜间烟消云散,那些原想谋害二殿下的人也因此胆战心惊,不敢再轻举妄动。” 福态少女眼中浮现崇拜的光辉,五娘姑娘年纪没跟她差多少,可拥有的地位却比宫女高了许多── 五娘姑娘不像嫔妃,得依赖圣上的恩宠而活;也不像宫女,永远只能做着低微的工作,卑贱的活着;五娘姑娘是宫中特立独行的存在。 “那是真的,可是那件事还有后续……”这是小丫鬟在无意间得知的,否则所有人都会被蒙在鼓里。 “什么后续?” “五娘姑娘当时在朝殿上以一抵十,听说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所有的禁卫军就全部横死现场,全都是以一刀伤及要害。” “你是说那些人全都被杀了吗?”福态少女不可置信的瞠大眼,嘴也阖不拢。 “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所以陛下下令封锁消息。” “为什么要封锁消息?”听得入迷,福态少女忙不迭的问。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知道的是……为了维护禁卫军的面子,就说那些人是因失败后无颜面对属下,便自行告老还乡;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说出去恐怕也没几个人会信。” 一个才满十岁的女孩,完全不懂感情为何物,只是依照口令行事,如此而已。 “你不觉得古怪吗?明明只是打败了宫内高手,为何那些贵族看五娘姑娘的眼神总是有着恐惧,他们怕的是不知哪天自己也要遭殃!” 福态少女听得傻了,只能猛点头表示同意。 “而且我还听说……五娘姑娘不是常常出宫吗?对外说她是去受训,其实听说她都在私底下替殿下处理见不得人的肮脏事。”小丫鬟一脸正经的说着,这些话若没根据,她也不敢乱说。 “什么样的肮脏事?”福态少女拉着小丫鬟问道。 “听说上次页华国的使节遇害,五娘姑娘就有参与。” “什么?当时不是闹得很大,差点就要引起两国的战争呢!”后来……后来是二殿下出面调停的……而二殿下也因为此事,声望在民间变得水涨船高。 “对啊!听说还不只……” “你们在这里啊!我觉得院子有点脏了。”突然,五娘阴柔的声音插入。 两个心中有鬼的女孩吓得立刻弹跳起来── “是,奴婢们马上就去清扫。”小丫鬟机伶的拉过因惊吓过度而呆愣的福态少女,两人像是逃命般飞也似的离开。 “好险,应该没被听到吧!”直到跑得看不见五娘的身影,小丫鬟才拍着胸口,吐吐舌头。 “好可怕,我刚刚以为要被杀了呢!之前我怎么都没发现五娘姑娘的眼神森冷得好可怕?”福态少女因为激烈的奔跑,体力不堪负荷,只能气喘吁吁的,圆圆的脸上净是汗水。 “是啊!就告诉你以后要小心一点……”小丫鬟探头探脑了一番,确定她心中的大魔女并未追来才舒了一口气。 “谢谢你,小绿,若是你没提醒我,我怕哪天自己得罪了她,到时被杀了都不知道呢!”想想就觉得好可怕。 “知道就好,谁教你是我的好姊妹,我当然会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告诉你……” 女孩们的声音因走远而变小声了,可那声音还是随着微风传进仍在原地的五娘耳中,但她听若未闻──这些宫女实在是太没大没小了,她们难道不知练武之人的五感敏锐度可是高出常人许多倍吗? 她们自以为压低的音量,她全听得一清二楚,但她没兴趣去搭理这种事──宫里总是流言四窜,她忙着完成殿下给予的任务就已够了,其他都不关她的事。 “哟!这不是我皇兄的心腹爱将吗?”正当五娘转身要离开时,一阵香风伴随着与易天煦有几分相似的慵懒嗓音硬生生的阻断了她的脚步。 “天浪殿下。”宫中礼节不能免,五娘屈膝行礼,态度不卑不亢,一点都没奴仆的模样。 “免礼、免礼。”易天浪笑得迷人,他和易天煦的面容有几分相似,可比起易天煦那种暗藏着的狠戾性格,他就像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总是放荡的笑着,像是想要诱惑女人似的。 此时他身上飘着女人的脂粉香气,不知他刚从哪个花娘的楼阁溜出来。 “小五,你这次出去好像久了一点!”虽然宫中的莺莺燕燕不知有多少,却偏偏没有小五这种──她很特别,所以易天浪从以前就开始注意着她。 “谢谢殿下关心,这次训练的时间稍微久了一些。”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出外受训,虽然这也是事实,不过她所受的训练可不只是练练手脚功夫和锻链内功,罗门的事是不能张扬的,他们可是天煦殿下所隐藏的一张王牌。 “你的身手在宫里恐怕已经没几个男人能打得过了,你还这么勤加锻链,是为了谁呢?”易天浪迷人一笑,伸手撩起她尚未绑上的发。 五娘眯眼想着,这对兄弟还真像,连对她的态度都有异曲同工之妙,总爱玩弄她的头发;而她也不能剪发,只因某人恶劣的喜好。 “天浪殿下想太多了,五娘只是尽自己的本分;宫里安危人人有责,五娘自然不能置身事外。”长年在宫里,场面话多少也学会说了一些。 “啧啧!你别老是一脸正经的,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哟!”还是待在花娘们的怀里好多了,温柔体贴又可爱。 易天浪不着痕迹的靠近她一点,她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他兄长的气息。 “谢谢天浪殿下的关心,但五娘目前唯一关心的就只有二殿下的安危。”五娘有些不适应的想退开,可惜头发仍被易天浪牢牢握在手中。 “本宫就说皇兄的命好,本宫也想找个美人来当贴身护卫,成天面对那个硬邦邦的石头男,本宫很怕自己也快变成冰块脸了。”易天浪放开手,啪的一声打开摺扇懒懒摇着。 “殿下过奖了,石云也是个很好的护卫。” “不知道能不能向皇兄把你要过来,有你这个美人相伴,定是件人间乐事。”易天浪垂下眼睫,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天浪殿下说笑了,您已有石云这么优秀的护卫了,五娘只是区区小女子,并不会比石云还好;况且五娘并非宫中嫔妃,除了护卫的工作外什么都不会。”五娘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易天浪。 “真会说话,看你这样子,本宫想皇兄是不可能放手的。”石云是好,但仅止于是个优秀的护卫;而五娘的价值可不同于一般。 光是她那无畏无惧的目光,就足以让她从平凡人中脱颖而出。 “不知天浪殿下怎会来到后花园?”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五娘巧妙的转了话题。 “来赏花的。”易天浪慵懒的笑了,即使站在艳丽的牡丹中也不会被夺去丰采,反而像是所有花都成为他的陪衬似的。 “是,今年花开得很好。”眼神落到一旁的山茶花上,目光也变柔和了。 “不,本宫是来欣赏一株叫作小五的花。”易天浪用扇柄挑起五娘的下颚,半真半假的笑说着。 “天浪殿下请自重,这种态度请拿去面对外头的花娘吧!五娘只是个护卫,不懂这些。”有礼却冷淡的轻挥开易天浪,五娘没像一般女子般的赧然。 “啧啧!小五真是会伤本宫的心。”易天浪举起摺扇抵着胸口,好看的眉头蹙起,像是带着无限的哀伤。 “殿下说笑了,殿下的魅力无远弗届,宫中人人都赞赏您的俊美。”但同时也在骂他的不学无术,镇日躲在温柔乡里。 “那么可有迷倒你呢?”易天浪立刻又一脸嬉皮笑脸的说,像是刚才的模样全不存在般。 “刚才已说过了,五娘只是个护卫,不懂这些事。” “唉!看来在你心中,没人能及得上你的主子。”真是教他伤心。 “如果天浪殿下没什么事的话,五娘就先告退了,刚从外头回来,有些疲惫。”五娘恭敬的弯腰福身,嘴上虽是征求着易天浪的同意,可行动上已显示出她不打算再待下去的想法。 “去歇息吧!本宫还想在这里多逛逛。”易天浪识趣的挥挥手,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第二章 五娘从床上翻身而起,不知为何她竟心浮气躁得睡不着,是因为之前接连几天都没睡在床上,餐风露宿的日子让她习惯了,所以这样的软褥丝被反而害她失眠吗? 利落的跃下床,舒展柔软的四肢,她的每个动作都像猫儿般的慵懒优雅;即使睡觉她也是一身黑色的紧身夜行衣——这是长年的习惯,做这一行,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即使在最放松时刻也不能失去警戒。 夜晚的空气让她的脑袋变得更清晰,她习惯在这种时候外出,此时整个皇城静悄悄的与黑暗融为一体。 足不沾地的飞跃,她灵巧的掠过皇城顶端,像轻飘飘的羽毛般滑落在后花园;脚才沾地,立刻敏锐发现到她并非半夜不睡却跑来逛花园的唯一一个失眠者! 她的眼一眯,正想隐敝入黑暗之中。 “小影儿,你也半夜不睡,跑出来做什么?” 慵懒的男性嗓音快了她半步,让她硬生生的停下脚步,她不悦的挑起秀眉——糟糕!在最不适当的时间遇到她最不该遇到人的。 “还不过来?”易天煦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等待在角落一脸不情愿被人打扰的五娘。 “殿下。”全世界可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行踪,还这样唤她的就只有那个人——她所效命的主子,五娘走上前简单行礼。 “怎么?不想见到本宫吗?”易天煦看着跟前娇小的人儿,眸中幽光一闪。 “五娘绝没这种想法。”垂下头,她未梳拢的发丝随风飘散。 “没有就好。”易天煦状似闭散的欣赏着园中风景。 五娘默默跟在身后,她从不猜测殿下的心意,也不想更贴近他——从小师父就对她谆谆告诫,说殿下是她绝对碰不得的人;他们的身分就只是殿下的棋子,不能存有多余的感情! 两人漫步在园中,易天煦一身洁白很是显眼;五娘寂静无声,又是一身黑衣,不仔细看会以为园中只有一人在行走。 “今天下午你和王弟好像相谈甚欢?”保养得宜的双手赏玩似的抚着叶片。 “天浪殿下就是那样,总爱开玩笑。”五娘看着经过的山茶花丛,略略失了神,没发现易天煦的不对劲。 “是吗?天浪可是极受女人欢迎的。”易天煦的眼中隐隐掠过一抹幽光,硬生生把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给折下。 “在我看来,天浪殿下就是天浪殿下。”五娘有些不解,殿下今晚怎么特别把话题绕着天浪殿下?易天浪从来都不在她的考虑中啊! “本宫是想你也及笄了,普通女孩在这个年纪都该出阁,不然心中多少也有心上人了,你有吗?” “没有。”她的心中就只有效命殿下的想法。 “是吗?”易天煦猛地转身,残破不堪的牡丹已被他随手丢弃,他粗暴的攫起五娘小巧的下巴。“其实小影儿的眉眼生得极好,稍加打扮应该也是个美人。” 大手在她白瓷般的肌肤上游移,之前他怎么都没发现,她就像是暗夜中的蓓蕾,在他不注意时已悄悄结苞准备绽放。 五娘不闪也不躲,以为这又是主子一时兴起,就像过去千百次逗弄她一样,却忽略了易天煦眼底闪过的一抹恶意。 “那个任务暂缓。”凝视她好半晌,易天煦放开手。 “什么?”五娘很诧异,殿下出尔反尔并非怪事,可从没这么快就反悔过。 “下个月田猎,你跟我一起去。”比起争夺皇位,他突然发现了更有趣的事,呵,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无聊了。 “殿下,五娘不了解!”五娘跌跌撞撞的冲进书房,后头有好几名气喘吁吁的宫女追着,手里还捧着贵重首饰,想把这些插在她的发上,引起她的大逃亡。 “什么不了解的?唔!不是很不错吗?”易天煦自奏章间抬头,看到眼前的五娘,嘴角的笑痕加深了。 果然这种云蓝非常适合她——贴身的设计让她的纤腰看来更是不盈一握,水袖丝带让她走起路更显飘逸似仙;平时不施脂粉的脸上有了适当的胭脂,衬得那双眸子更是沉静如星;比起一般女子,她的唇略嫌薄了一点,可与她小巧而挺的鼻梁却是完美搭配。 “殿下,五娘不是后宫嫔妃,没资格穿这种衣服。”她从未穿过女装,为了任务与训练,从她有记忆起就是一身劲装,方便行动,穿脱也方便,虽然也曾在心中小小渴望过这种漂亮的飘逸衣裳,可今日一穿便知其实不然—— 刚刚她一路从房间奔到殿下书房,就已跌倒了七、八次,要是换成这是在出任务,她早就被对手杀死了千百次! 加上她大手大脚惯了,一提气就想飞跃,可这身漂亮衣裳总让她才一起身就踩中裙摆而摔得半死。 “我倒觉得很好看。”易天煦放下蘸满墨汁的笔,轻笑着阖上批改到一半的奏章,优雅的走上前。 “五娘小姐,请戴上这串项链吧!这是南海珍珠……” “还有这只软丝镂金手镯……” “头发上至少簪支簪子吧!” 看到二殿下亲自走下来,宫女们吓坏了,以为是因自己办事不力,纷纷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把五娘围得密不透风。 “唉!我不要这个,这样我都不能走路了……戴这个干嘛?反光的东西容易被发现,我会被杀的……”五娘不知所措的推拒着,又不能动手把这些不会武的宫女们推开,怕伤着她们。 “这样不错,都替她戴上吧!”易天煦趣味盎然的看着五娘脸上的慌乱,还以为她只有一号表情呢!没想到也会出现如此不知所措的模样。 无视她投来的不平眼光,易天煦含笑催促着宫女们。 看着五娘像个娃娃般被精心打扮,在华服美饰的妆扮下,没有一个女人不会改变,于是他的眼神变得深邃,唇角的笑也掺进了冷意。 “为什么要这样做?殿下。”五娘真的有些恼火了,双颊气得鼓起,平时总沉静的眼中闪闪发亮。 身上被这样装扮,害她连动都不敢动,就怕碰坏了什么,可这是殿下的命令,她不能反抗那些宫女。 “田猎时我需要身边有女人陪伴,但田猎时也是角逐的重头戏,我要防范有惊喜发生,想来想去,带你去最合适。”易天煦朝宫女们挥手要她们退下,再径自走到五娘面前,替她把散乱的发髻拢好。 “五娘可以护卫的身分去啊!”五娘愣愣的看着易天煦,粉色的薄唇可爱的微张。 “我的护卫能时时刻刻保护我吗?若是连我就寝时都照看着我,不知情的人又要流言说你心怀不轨,那还不如直接让各国贵族以为你是我的宠妃,而不是护卫。”易天煦温柔的抚过她珠玉般的贝耳,察觉有一根始终不听话的发丝在她耳边不肯乖乖服帖,他的眼神冷眯,毫不留情的扯断。 五娘吃疼,闷哼一声。“五娘可以守在外面,时刻不离。” “要是刺客偷偷闯入房里该怎么办?” “殿下不信五娘的能力吗?”五娘很不服气自己被人瞧轻——她可是被誉为族里年纪最轻的菁英,是百代难得一见的天才,她对自己甚有自信。 “当然信,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家都心知肚明父王撑不过这几年,因此这几年才要格外小心。”易天煦淡淡一笑,替她收紧腰带。 两人的距离咫尺,五娘有些不安,感到属于男子的体温传来,让她向来冰冷的手脚温热了些许,手心甚至微微发汗。 “但是非得穿成这样样不可吗?”扯扯身上的衣裳,她有些不安,很怕穿成这样会打不过刺客。 “美得很,怎么?怕自己把各国的王公贵族给迷晕了吗?”易天煦调侃的笑看着她不安的小脸。 “属下从没穿过这种衣服,很怕碍手碍脚的替殿下添麻烦。”五娘小心的避开垂落到地上的丝带,退后了少许。 “不用急,将来还有许多机会。”易天煦好整以暇的松手。 “将来还要?”这可是比出十个任务加起来还要累人! “我的小影儿,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吗?”看着她苦了小脸,易天煦忽地心情愉悦起来。 五娘的心中像是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明明是平常殿下调笑的口吻,她却无法像平常那样波澜不兴。“这次田猎的地点在哪里?”努力忽视掠过心头的灼热感,她力持镇静的问着。 “耀林。” “那不就是二十多天前就得出发吗?”迅速在脑中估算路程,要是只有她自己,用不了四天就能到达,现在不得不和殿下同行…… “当然,你的身分是我的爱妃,当然要和我一起坐轿。”易天煦雪上加霜的说。 五娘霎时刷白了脸——坐轿?她这辈子连马都不骑,如今竟要她坐轿,她真怕会被闷死。“不坐轿不行吗?”是没听过轻功万能吗? “你看过哪个太子的宠妃是在天上飞,却让自己的夫君坐轿子的?”三言两语戳碎她的白日梦。 “殿下,都准备妥当了。”一名宫女在门外轻声提醒。 “准备好了?”什么准备好了?五娘很疑惑。 “当然是去田猎的准备啰!”易天煦站起身,一把揽过她的纤腰,很顺理成章的将她锁在身边。 “什么?何时要出发?”五娘怔住了,今天实在有太多的刺激了,先是一大早被挖起来让人打扮,接下来殿下又不知是哪里不对劲要她扮演他的宠妃,这一切她都还没适应呢! “现在。”易天煦低下头与她亲昵的额头相靠,难得笑得开怀。 “小影儿,你别再动来动去,瞧得我都要头昏了。”易天煦端起冰镇得透凉的梅汤就口,优雅的一身金底黑蟒刺绣长衫包裹着他,闲散的半卧在软卧上盯着不安分猛查看外头情况的五娘。 “殿下,这种情形属下实在不能放心……”在轿内对于外头的警戒力会大幅降低,这样要是有人偷袭,她实在很担忧。 五娘不安的频频掀起窗帘往外看,在轿内让她感觉自己仿佛是笼中鸟,无法平静,头上簪子的金凤随着她的移动也轻颤着。 “啧啧!小影儿,你过来。”易天煦无限遗憾的摇摇头,把梅汤放到一旁,伸手朝五娘招了招。 五娘依言靠近他身旁,虽然这轿子是特地为了皇宫贵族打造使用的,里头空间非常宽敞,可以让四、五个人舒服的躺卧在上头都没关系,不过殿下一进来似乎就让这轿子变得狭窄,空气稀薄,他的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 大掌一把勾住她柔软的腰身,让五娘半卧的摔在他身上,翻身压在她之上,两人上身密合,属于男女的暧昧气息亲昵的交融着。 “本宫不是告诫过你了,不可自称属下,你现在扮演的身分是本宫的爱妃,这样一说不等于是露馅了吗?”易天煦紧抵着她,一字一句慢慢说着。 “呃!属下知错……”五娘没发现自己身处的情况,正直的脑中只能反射性的道歉,但话一出口就立刻想甩自己两巴掌,她怎么又犯错了,最近真是笨得可以,这样怎么当殿下最得力的下属? “唉!看来在到达耀林之前,我可要好好调教你一番。”让她变成他心中想要的模样——看着那双清澈的眼慢慢的被染色! “是!属下谨遵教诲。”五娘立刻肃颜,殿下要亲自训练她呢!这可是了不得的事,她肯定要非常仔细的聆听。 “呵……那么就先学着叫我的名字吧!”眸中幽光一闪,盯着她认真的小脸。 “属下不敢,属下不能直呼殿下的名字,这是大不敬的。”五娘倒抽一口气,这是万万不可! “但是情人之间就是这样互喊的,你不学会,怎么扮演我的亲密爱人呢?” “属下知道了,属下尽力试试看。” “还有,你现在扮演的不是我的护卫,而是我的爱妃,你应该怎么自称才对?”易天煦的手溜过她的光滑的颊,停留在粉润的唇上摩挲。 “臣、臣妾知错……”五娘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殿下今天是怎么了,总觉得比平时更慑人,让她心慌意乱起来。 “乖,来,唤我的名字。”他更低头,身上男子的麝香和高级香料的乳香气息混合在一起,把五娘密密的包裹;幽深的黑眸像是恶魔的宝石般闪烁着诱惑的光芒。 “天、天……呃……天煦——”低柔的女声失去了平时的清冷,反而娇软的腻人心脾。 “乖,做得好,我现在要给你奖赏了,这是情人间才会有的奖赏喔……”薄唇印上微启的柔唇,引诱似的轻柔辗转反侧,浅尝即止。 五娘的眼神迷蒙,迟疑的看着易天煦,殿下为什么要对她做这种事,不是只要假扮就好吗?可这感觉好柔软、好舒服,让人想要一尝再尝。 “今天就先这样吧!”易天煦忽地起身,毫不留恋,让被独留在榻上的五娘骤然觉得有些寒冷。 游戏就要慢慢玩,太快就会失去乐趣,而且耐心等待的果实才会更加甜美;背过身,他冷魅的笑容悄悄溜上唇角。 第三章 “参见二殿下,小的是原熙国的大使,这是对殿下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矮胖的男人诞着脸,捧上一个沉甸甸的木盒。 “二殿下万福,妾身是允鹰国的五皇女倩芯,这次特地代表我年迈的父王来参加田猎。”妖媚丰腴的女子朝厅上的易天煦频送秋波,就盼望能被天合王朝的二皇子看上。 天合王朝是这块大陆分裂了几百年后终于出现的一支唯一以强权使之就统一的王朝,控制着大陆上客地的枢纽,他们秉持的可不是爱与正义,而是雷厉风行、铁血统一的政策,但同时又给各国合理的利益,让各国在这块大陆上平安相处,是传奇性的王朝。 能与其中人物搭上关系,自然有助于各国之间地位的提升,天合王朝这次有三名皇子同时争夺太子之位——大皇子天翔、二皇子天煦及三皇子天浪,三人都被誉为有史以来最优秀的皇子,自然成为各界关注的对象。 “天煦在此谢过各位了。”易天煦懒懒一笑,勾人心魄,在场女子无不倒抽一口气——虽然天浪殿下和天煦殿下俊美程度不相上下,可天煦殿下更多了种夺人心魂的危险感,让人又爱又怕,要是能征服这男人,大概一生无撼。 “嗯,殿下,也跟奴家一起玩玩儿嘛!”艳丽的女子不甘示弱,半跪在易煦的椅边,用腻得让人酥麻的嗓音软软哀求着。 “是啊!一直抱着那女孩多无趣,奴家会的东西肯定不比那女孩少呢!”身仅着薄纱的女子伸舌轻舔着丰润红唇,做出最露骨的暗示。 “是嘛!殿下……奴家也是。” 看到其他人发动了攻势,各国赠送的美人们不甘示弱的一拥而上,只要被殿下看上,可就是鸡犬升天,荣华宝贵享不完。 “呵,各位美人不须心急,总有一天本宫定会好好陪你们的。” “不过殿下对怀中的美人真是呵护得紧。”矮胖男人赶忙插入话题,要是那女人真是易天煦的宠妃,就是他们必须大力巴结的对象。 “当然,她可是我最宠爱的小影儿,她跟别的女人意义不一样。”易天煦轻笑,大手在滑腻的肌肤上游移着。 “殿下您不公平啦!都还没试过我们,怎么就说她跟我们不一样?要是您跟奴家度一夜,奴家有自信让您也赞许奴家跟别的女人‘很不一样’。”女子不平的娇嗔着,妒忌的眼光看着易天煦怀中始终没抬头的娇小女子。 “是啊!不然至少让奴家们瞧瞧她的样子……别让奴家们输得冤枉。” “殿下如此保护您的爱妃,难道是舍不得让我们看吗?”倩芯妒恨的说着,从她现出到现在,这男人竟没正眼瞧她一眼,真可恨!她在国中可是被万民景仰,是多少男人捧在手心的人,她就不信那小女孩能胜过她! “有何不可?”易天煦眼中闪过一抹戏虐光芒,修长的大手把五娘从他怀中一拉而起。 五娘脚踩上的银铃立刻发出清脆声响,纤巧的小脚落地,每个动作都像舞蹈般的迷人。 仅以薄纱覆体的美背顿时展露在众人面前,滑润如雪玉;如水蛇般灵活的腰肢挺直,黑亮的发没绾起,只用一只水玉头饰箍着,随着银铃声响她拉着易天煦的手旋转了一个圈。 大厅霎时一片寂静,连针掉在地上都可听闻。 真正来说,她的确美丽,可不是那种倾城倾国的美人,她的美让人无法逼视,仿佛全天下的灵气都聚集在她身上;明明只是个及笄女孩,眼中含有的沉静与威严却让在场许多长者都不敢直视。 “不知道各位对我的爱妃还满意吗?”易天煦满意的环视众人,他没看走眼,她的确比想象中更加有趣。 “哈哈哈……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得此美人相伴,夫复何求?”矮胖男人首先回过神,以豪爽的笑声把众人从幻梦中叫醒。“小的先敬殿下一杯,刚才竟心存质疑,殿下的眼光果然很高,难怪之前小的送上的舞姬,您看都不看一眼。” 在场的大使们纷纷如梦初醒,心中大喊不好,竟因贪看美人而失了神,给人捷足先登抢了先机,没能在天合王朝皇子心中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您的宠妃看来身段柔软,是否善舞?倩儿在允鹰国可是王城的首席舞者,惹您允许的话,希望能与您的爱妃切磋一下?”倩芯举杯道贺,可眼中却闪过着恶意,想在众人面前让那女人出丑,也让这眼高于顶的皇子注意到她。 允鹰国就是善舞之国,国中人人皆会舞,她又是国内首席舞者,可说这块大陆上无人可以匹敌,说出这种话自然不是想要切磋,而是想要羞辱那女人一番。 在场所有人心中都喟叹着允鹰国皇女的勇气——这摆明是在向殿下宠妃下战贴,与她争风吃醋,要是殿下一个不开心,后果不是小小的允鹰国承担得起的。 跳舞?她怎么可能会那种东西,五娘眉头一皱,身段柔软不过是长年的训练与潜伏在黑暗中的本能,而且她这次本就只是来扮演殿下宠妃,想必殿下是不会答应的。 “有何不可?”易天煦眉一挑,放开她的小手,摆明看好戏的态势。 在场的人各个无不面面相觑,没人料到易天煦竟会答应,从他宝贝那女孩的模样,以为他是不可能舍得让自己的爱妃接受挑战,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殿下,臣妾不……”五娘正想拒绝,一道娇柔的噪音快了她一步。 “殿下,倩儿还有个不情之请。”倩芯往前一步,猫般媚人的眼眸直盯着易天煦。 “但说无妨。”易天煦一手支在扶手上,懒懒的抵着头,幽深的眼眸却是落在五娘身上,她向来讨厌这种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地方,没想到竟会为了任务愿意暴露在人前,还努力装作毫不害怕的模样,但她愈是这样,就愈让他想要剥下她那层平静的假面具。 “倩儿善剑舞,可以的话,希望可以比画此舞,倩儿有信心,定会让在场众人及殿下满意的。”倩芯已完全不把五娘放在眼中了——那女人从开始就一句话都不说,肯定是怕了,等等就让她彻底败阵吧! “可以,不过说到这个,本宫这里刚好有适合的道具呢!”易天煦拍拍双手,一旁侍从连忙捧上精美漆盘,上头盖着白布。 他伸手一掀,当下彩光流转,照亮了整个室内。 “哗……”各国使者无不发出惊叹。 漆盘上静静躺着两把纤巧的短刀,刃薄如蝶翼,青芒闪闪,有着流线般完美的弧度,刀柄上缀着一颗古朴的青绿玉石。 “啊!那不是……那不是珑月吗?”一名使者眼尖,认出了这两把刀的来历。 “珑月?是传说中的珑月?”在场众人纷纷骚动起来。 珑月是上一代统治大陆王朝三大神器之一,王朝灭亡后便不知去向,只在史书中有所记载,没想到竟是在天合王朝皇子手中。 “好眼力,这是前些阵子有人进献给本宫的,不过本宫向来不擅使刀,珑月还是双刀,本宫最近正想要怎么处置,毕竟摆着生灰就可惜了。”易天煦弹弹指,闲散的仿佛这并非稀世珍宝,只是路边随手可得的廉价佩刀。 “本宫就来加码,让这游戏更有趣吧!如果有人挑战我的爱妃赢了,本宫就把珑月赐给她;相反的要是没人赢得了我的爱妃,这双刀自然归我宠妃所有。”幽深瞳眸闪着魅光——小影儿,再给他多点惊喜吧! 众人无不哗然,也只有天合王朝这样富强的国家可以毫不在意的对待如此珍宝,今天要是错过机会就太可惜了,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跃跃欲试。 五娘不可置信的瞪着珑月,她寻这两把刀已有多年,没想到竟在殿下手中,但殿下为何从来都不说,今日才拿出来,分明就是以此要挟她不得不赢。“不过殿下,刀剑无眼,这毕竟只是比试……” “学艺不精,自然怨不得人,我想倩芯公主肯定不会学艺不精的。”易天煦偏头朝倩芯一笑,三言两语堵住她所有的退路。 “当然!”最好能刺瞎那女人的一只眼珠,或是划花她的脸,倩芯艳丽的脸,闪着阴恻恻的光芒。 “那么你们各选一把吧!” 小厮训练有素,立刻把漆盘捧到两名女子向前。 “我就要这把!”倩芯看也不看,随手挑了一把——反正结果都一样,对付个没用的女人,用得着挑来拣去吗? “您请。”小厮恭敬的把剩下的那把刀奉上,安静的退到一旁。 入手轻盈,见血封喉,五娘愣愣的看着刀上寒芒。 她的手其实不大,总要特制匕首才能适合她,可这珑月仿佛天生为她打造,锋利而无一丝缝隙。 身为练武之人,毕生期待的就是一把能与自己相生相合的神兵利器,仅是这样拿着,她就能感受到刀人合一的体感。 “请。”倩芯摆了个美丽的起手式,朝五娘一笑。 五娘慢慢走到厅中,脚步之轻,脚上铃铛在她移动时竟没发出一点点声响。 “得罪了。”伴随着一句客套话,倩芯毫不犹豫一刀挥出,直取五娘面门,薄纱随着她的动作轻盈飞舞,美得让人屏息,丰腴的身子一点也没影响她的动作灵活——首席舞者之名当之无愧。 银铃轻响,五娘云白的彩带飞扬,朝一旁躬身躲过这一击;她的心念急转,刚才只把注意力放在刀上,都忘了思量该如何打赢这场挑战,如果这是一场比武,她要赢太简单了,可这是一场舞艺竞赛,要如何使在场之人心服口服,且还不能丢殿下面子才是重点。 凭着她的轻功造诣,可以轻易躲过倩芯所有攻击而不受伤,但她不能只是躲藏,五娘还想着,足不沾地。 与其说倩芯是在比舞技,根本就可视为攻击了——若没那些美丽的动作遮掩! 她本志得意满的以为很快就能获胜,没想到那女人滑头得很,东飘西闪竟让她一剑都刺不中! 其实舞技与武技两者同源,她能成为首席舞者自然也是练过武的,造诣也不低,但她没想到那女人竟可躲过所有攻击,看起来还很心不上焉。 在场众人看不出两个女人间的波涛汹涌,只看到彩带、薄纱轻飘飞舞,她们的每个身段都是柔软有力,但论到魅力,似乎倩芯公主更胜一筹,她习于在众人面前表情,每个眼波都盈盈流转,散发出致命的引诱力。 究竟殿下想要她怎么做?五娘烦恼得不知如何是好,分神往易天煦看了一眼,他依旧一副懒懒模样,但修长正轻敲着扶手——这是殿下不耐烦的习惯动作,要是置之不理,接下来他的心情就会变得非常不好。 易天煦接过仆人踹上来的美酒就口,真是太令他失望了,他还以为小影儿会有更有趣的演出,没想到她只会东躲西藏,让他看得好不耐烦。 没办法了!五娘眼一眯,既然这样,只好用她的方法来获得这场胜利了——她周身的气息顿时一变,像只猫儿般敏捷的躲开倩芯攻击的动作,动作柔软得像是野性的运作又在倩芯的攻击范围外不停游走,让她焦急,有耐心的逗弄着她,让她感到疲惫不堪。 这正是杀手惯用的心理战术,让人感到心慌意乱,进而自取灭亡;五娘就像是猫儿,而倩芯则是被她逮住的老鼠,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本来遍及整场的舞蹈范围逐渐被缩小,最后被局限于场中心……不!应该说,是倩芯被困住了! 倩芯开始觉得急躁不安,同为练武之人,直觉告诉她事情好像不太对劲,刚才的轮猛攻,让她觉得很疲累,她的动作虽然还很优美,但她知道自己体力所剩无几,而围绕在她身边的似乎不是那个女人,而是一片无止境的黑暗漩涡。 更可怕的是,在那黑暗中似乎有双灿亮星眸始终跟随着她,只要她一停下来,就会被杀! 这种感触像是晴天霹雳般狠狠打进倩脑海,她终于发现到怪异之处了——这女人没一点杀气,可却用杀意一点一点包围住她,让她逃无可逃! 倩芯惊喘着气,想要杀出一条路,却已完全被困在那女人的领域中! 手上的珑月刀锋一转,她想直取五娘要害! 在场众人大惊——这不是舞蹈,而是蓄意谋杀,若是殿下爱妃出事…… 看着她的动作,五娘的薄唇绽出一抹笑,那笑甜如初晨之花,璀灿如霞阳,是胜券在握的笑容;她一旋身,水袖往上卷成一个螺旋,灌注了内力朝倩芯手中挥去,巧劲逼得倩芯不得不放手。 清脆的银铃声响规律的形成一首悦耳曲子,一旁奏乐之人早已看傻了,忘记自己的任务,但没有一个人发现音乐已停。 “当!”随着珑月坠地脆响,五娘手中的另一把珑月已稳稳指着倒地的倩芯,让她动也不敢动。 银铃的声响直到此时才终于停了。 过了好半晌,没有人说话,直到一串鼓掌声打破了沉默。“呵呵!不愧是我的小影儿,真是一场精彩的演出。”易天煦眼中异芒闪烁,不知何时他已不是慵懒的支在椅上,而是坐直身子,趣味盎然的看着。 “啊……殿下的宠妃果然厉害!”回过神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称赞,但心中的寒意与透不过气的感觉却是抹不去! 五娘收起剑,拾起掉在地上的另一把珑月,看也不看倩芯一眼,径自走向易天煦跟前。 “那么就依照本宫的诺言,这两把珑月归我的爱妃所有。还是有人有异议,想要挑战的,本宫很欢迎。”易天煦笑得开怀,环视众人,只见刚刚还跃跃欲试的人们全都低下头装作没这回事。 “殿下……殿下的妃子才貌双全,实在不是我们这些凡人可以比拟,珑月幸得其主。”几名见风转舵的大使忙走出座位,跪伏在地上恭贺万福。 “小影儿,我真以你为荣。”毫不介意她手中还持着利器,易天煦把五娘扯入怀中,狂恣的吻随之落下,辣辛辣的体透过两舌交哺入她的口中,五娘想要抗拒,却想到自己现下的身份,只好硬是咽下。 不擅饮酒的她两颊随即飞起红霞,明艳照人。 “如果殿下以我为荣,属下真希望下次不是这种任务。”五娘看似亲密的攀附在易天煦的怀中,却悄悄用他才听得见的声音细语,沉静的眸中燃着无声火焰——殿下总爱替她惹事。 “当然。”还会有下次的。 “各位,本宫的爱妃有些累了,不如今天的宴会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先歇息了,各位大使请随意,我想天合王朝的服务肯定会让远道而来的各位满意。”打横把五娘抱起,易天煦优雅的点头示意,转身离开了热闹的宴会现场。 直到两人的身影离开了很远,大厅才渐渐有了声响—— “那两人站在一起还真是天作之合……” “是啊!好一对俪人。” 没人再对坐在一旁的倩芯投去一眼,她方才那样冒犯殿下的宠妃,殿下没问罪已是最大的福泽,没人敢再跟她有往来——要是殿下的爱妃一不高兴,多说两句,自己也会惹祸上身的。 倩芯的眼中燃着愤怒和妒忌,看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她气炸的想着,殿下怀中的人该是她,现在众人口中称赞的也该是她,只要没有那个女人的话…… “小影儿,你可以解释一下你在做什么吗?”仅着单衣的易天煦半卧在床塌上,挑眉看着在房中团团转的五娘。 “属下毕竟是属下,不能与殿下同榻而眠。”这毕竟只是扮演的工作,没必要假戏真做。 易天煦看着换回一身劲装的五娘,有些哭笑不得的发现房内梁上已被整齐摆上枕头与软被,敢情她是要睡在梁上?“你打算睡在那里吗?” “是。”在梁上可以随时关注四方动静,免得让殿下遇到无谓的危险。 “你今天打扮得很美,何必换下来呢?”易天煦遗憾的摇头,真是可惜了她美丽的模样,现在她褪下所有彩妆与华丽服饰,素净的小脸看来黯淡了许多。 “那样并不方便行动。”会陷她于无用。 “是吗?我看你今天倒是行动得满灵活的。”还在他面前有这么精彩的演出。 “殿下请早些歇息吧!明天是田猎的重头戏,您需要养足精神。”五娘声调平平,恭敬的行礼。 “我的爱妃不跟我一起睡,我哪歇息得了。”真是伤他的心哪!没想到他这么没有魅力。 “五娘只是遵照殿下的要求扮演您的妃子,并不用真的像宫内嫔妃那般……” “那般怎样?”明知道她脸皮薄,回答不出来,易天煦却故意这么问。 “总之,殿下还是早些休息吧!”五娘撇开脸,不想被易天煦发现她脸上的潮红。 “好吧!既然本宫最爱的宠妃都这样说了,本宫就休息了,小影儿,替我把帘子放下吧!”易天煦置身背向墙,合眼假寐。 五娘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确定他没有其他想法后才走上前,替易天煦把床前的纱帐放下,帐幕飘动成浪,当她欲置身离开时,身后突地伸出一双有力的手,把她扯进帐内。 她正想反制,却感受到一股灼热的呼吸在她身后,下一瞬间,她的双手已被困于头顶。“殿下!”语气有着薄怒——他怎么又出尔反尔了? “是,我的小影儿,本宫想想,这房间这么广,床又这么大,本宫一个人睡真有些孤单,还觉得冷呢!一起睡岂不更好?”易天煦慵懒的朝她绽出一抹惑人的笑。 “殿下如果需要人陪睡,属下可以去找十个八个姿色姣好的美人来。”保证让他睡得热呼呼的。 “那样外人不就觉得奇怪了,本宫亲爱的宠妃竟替她的夫君找女人!” 五娘一时语塞,暗骂自己怎么没思考到这么明显的破绽。 “所以你今晚就跟本宫挤一挤吧!最近晚上寒冷,一起睡也比较好。” “五娘的床已经铺好在梁上。”五娘一个矮身就要溜出。 “难道你连本宫的命令都不听吗?” 一句淡淡的问话就把五娘钉死在原地,动也动不了——所有罗门的人都必须服从二殿下,这是铁誓。 五娘只能僵直的躺回床上,死死的盯着天花板。 “别这么紧张,本宫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易天煦殿臂把她搂入怀中,她好小,跟他比起来是这么的纤弱娇小,可骨子里却有着不输男人的傲气。 五娘有些迷惑,记忆里她没被任何人抱着睡过,她的记忆只从那个冬夜被师父牵起的那一刻开始,接下来便是苛刻的罗门训练,向来人的体温只会在她手上逐渐变冷。 殿下身上的温度好舒适,暖暖的,好像有人拿羽毛搔着她的心口似的,这让她从没体会过感情的心逐渐出现一个小小的缺口,让这种温暖流了进去。 易天煦幽深的眸中闪过一抹冷光,看着像小猫般蜷缩在他怀中的五娘,看她闭着双眼,他动作温柔的轻抚着她的发。 “殿下,您睡了吗?”怀中的人欣然开口了,眼虽闭着,却闷声的问。 “怎么?睡不着吗?” 五娘没睁眼,因此没能看见此时易天煦唇上的冷笑,可从那唇中说出的嗓音却是温柔得能惑人心神。 “殿下您身上好温暖,这让属下想起好久以前,师父捡到我的那个冬夜;那天真的很冷,跟我住在同一间庙里的乞丐已经冻死四、五年了,正想着下一个就要轮到我了……”五娘闭眼沉醉在往事中。 易天煦没答话,只是轻拍的手变得更温柔了一些。 “现在想想,五娘真的很幸福,能被师父捡到,又在殿下的手下做事。”五娘忘了自己与易天煦的身份之别,轻声诉说着。 呵!现在这么说,可总有一天,她会发现并不是一种幸运啊!易天煦暗自在内心思索着。 “当时师父看着缩在街边的我,转身进入一旁的餐馆,我以为他也只是个路过的行人,猜想着我是第几个被冻死的乞丐,没想到师父出来,竟扔给我一袋热呼呼的包子。”像是闻到包子的香气般,五娘的鼻头微微的动了。 不过是区区的热包子,有什么好在乎的?若她讨好他,想要天下还不容易吗?易天煦在心中冷嗤。 “那是五娘这辈子吃过最暖和的东西……就像现在睡在殿下身旁一样,好暖和……”五娘的眉头缓缓松开,安神的睡熟了。 这女人的意思是,他的价值是跟包子一样的吗?易天煦俊脸色当下变得铁青,瞪着怀中陷入沉睡的五娘。 夜更深了,窗外悄悄溜过一抹影子,五娘立刻自浅眠中警醒,不自觉的放松呼吸,沉静的眼神融入了杀意。 来者是谁?没想到这么快就动手,她以为至少要等到田猎开始两、三天后才会现身,五娘像只警觉的猫儿般畜势待发,等着猎物自己上门。 门扉被推开,来人想必没料到自己能这么轻易的入侵房内,有些不安的探头探脑。 “你是什么人?”黑暗中一抹寒芒悄悄抵住来人的喉头,五娘靠近,嗅闻到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想不到是你,倩芯公主。” 烛火啪的一声被点亮,一张细心妆点的艳丽脸蛋出现。 “深夜造访,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易天煦自软卧上起身。 他那半梦半醒的眸中闪着清明的神采,敞开的衣领露出结实的胸膛,精瘦的腰身更是让倩芯看得心头一片火热,不由得吞了口口水;下一刻又想到抵着她的薄刃,只怕这口口水吞下去,刃就要透肤而入,便硬生生的卡着不上不下。 “小影儿,快放开公主,过来我这里吧!公主不是敌人。” 倩芯这才发现拿刀抵着她的竟是殿下的爱妃,还穿着一身劲装,一点都不像是侍寝的妃嫔,心下的怀疑不停冒出。 五娘的手一收一放,珑月便不知被藏到何处,她警戒的看着倩芯,动作轻巧的来到易天煦身旁。 “殿下,奴家是听说有人要行刺殿下,在情急之下,只好闯入殿下寝宫,实在是情非得已,请您见谅。”倩芯压抑下心中的怀疑,有礼的福身说着。 “是谁?” “听说是夜纷国的流亡贵族混进这场田猎了。” “夜纷国?”那不是已经灭亡很久,余党也差不多被罗门的人给诛杀殆尽了,五娘不解的想着,难道有能在罗门下手逃出生天的人吗? “谢谢公主对本宫这么关心。”易天煦以慵懒一笑,让倩芯看得心花怒放。 其实她不过是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虽然不知是真、是假,却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擅闯寝宫,原因当然是她想借机多靠近俊美的二皇子一点。 “殿下,不过她是……”倩芯疑惑的眼神朝五娘飘去。 易天煦正想随口扯慌瞒过去,但一看到五娘那平静无沉静双眸,一下又改变了主意。“她是我的贴身护卫。”话虽是对着倩芯说,双眼却仔细观察着五娘的表情,不遗漏一点。 五娘简直不敢置信,殿下不是要她好好在田猎中扮演宠妃的角色吗?怎么现在自掀底牌?而且倩芯公主不过是带来个不知真假的消息,真能相信她到这种地步吗? “可您说她是您的宠妃!”倩芯喜色溢于言表,没想到这两人真正的关系竟是如此,看来她只身夜闯果然有代价。 “敢问公主阁下看过谁的宠妃会半夜不和我在帐内销魂,而是替我抓刺客的呢?”易天煦懒懒的拉上敞开的衣襟,一勾眼、一抬手净是风情。 “那殿下长夜漫漫,岂不寂寞?”倩芯送去盈盈秋波,诱惑意图很明显。 “公是若是愿意与本宫谈心共度长夜,本宫自是高兴,就不知道公主愿不愿意?” “殿下都这么说,倩儿当然愿意……” 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起来,五娘默默坐在床边,僵硬得像个石雕——就像那个冬夜的寒冷,慢慢自指尖开始蔓延,冻得她动不了。 “小影儿,你就上梁去睡吧我有公主陪就够了。” “殿下您好坏,不要这样。”倩芯得意的娇笑着,刻意穿得松散的衣裳在拉扯间散落大半,胸前的春光一览无遗。 “是。”五娘便硬的转过身,提气而上。 “啊……殿下您好坏,不可以摸那里……” “那里不行,那这里呢?”男性噪音调笑着,言语益发的露骨。 “啊……嗯……倩儿不行了……殿下……” 五娘拉紧软被,缩紧身子连同头一起盖住,不想让下头的淫声浪语传入耳中,她心口刚刚流进温暖的缺口像是有什么苦涩的东西正汩汩而出…… 第四章 “殿下,奴家也要跟您共骑……”女子刻意的娇笑声飘散在广阔的草原。 “公主言重了,我的爱妃不会骑马,公主的骑术非凡,即使没有本宫依旧英姿焕发。”易天煦偏过头,阳光在他脸上洒下一道金光,让他少去几分幽魅,多了神只般的优雅俊美。 五娘僵硬的挺直背,被妆点得华美的娇颜冷凝着,充耳不闻一旁的调笑及各国使都抛出来议论纶纶的眼神。 “但是殿下,奴家看您的爱妃好像不是很舒服呢!脸色那么白。”倩芯得意的看了五娘一眼,不过是个扮演的宠妃,何以跟她相比? 经过昨晚,她更加坚定要得到这个男人的决心,他不只是挑情一流,连床上功夫都堪称一流,在允鹰国,她的入幕之宾多得数不清,却没一个可以让她隔日腿软得站不起来。 “小影儿,怎么了?你不舒服吗?”易天煦扳过五娘粉白的小脸,不意外的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阴影,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没什么,臣妾只是有些累了。”五娘想别开脸,却被他压制得动弹不得。 “哎呀,肯定是太阳太大,把殿下的爱妃晒得昏头了,不如请我的仆人把殿下爱妃先送回行宫去歇息吧?”倩芯假意叫着,恨不得赶快把那女人赶走,这样殿下怀中的位置就是她的。 “是吗?小影儿,是中暑了吗?”没理会倩芯的喊叫,易天煦低头望着五娘,专注得仿佛她是唯一。 “臣妾……”五娘本想打道回府,来个眼不见为净,但转念一想,她只是假扮的宠妃,实际上还是殿下的专属护卫,理应对他贴身不离。 “怎么了?不舒服就告诉本宫,若你热病了,本宫会担心的。”一派深情的模样便使得一旁的女子好嫉妒。 五娘愣住了,有点搞不清楚他现在是在演戏,还是认真的,看他平常幽深的瞳中盛满温柔,这是演戏的吧? 暗捏自己一把,她怎么可以被迷惑,她现在扮演的可是他的爱妃,他是如此尽责的维护着她,她竟没好好把握机会。“臣妾没事。”回以灿烂笑容,小手反握住易天煦的大掌。“有殿下这么关心臣妾,臣妾什么病痛全都好了,更何况只是区区太阳,那是热不昏臣妾。” “哈哈,殿下跟您的爱妃鹣鲽情深的模样,让我们好生羡慕啊!”后头的人笑闹着。 “真的吗?”易天煦不露声色的看着五娘颊上出现的红润,与她平日的苍白一比,是显得有精神多了,但那却是异常的红! “是的,臣妾没事,殿下请往前进吧!”五娘温柔的拍抚易天煦的手,,一举手、一投足,把宠妃该有的样子扮演得十成十。 “哟!还好您没事,既然没事就赶快前进吧!免得耽误行程。”浓情蜜意让旁边某人看红了眼,倩芯酸溜溜的说着。 要不是答应了易天煦不能声张那女人的身份,这种场合哪容得下区区一个护卫来嚣张。 五娘依言直起身,往前看去,努力想抵抗太阳的热度,好亮……向来习惯黑暗的双眼不习惯的眯起。 大场的人这么多,她觉得自己仿佛是某种珍禽异兽在供人观赏似的,思及此,一股恶心感已从胃中升起。 “大伙就在这里稍作歇息吧!”易天煦指着路边临时搭好的华丽棚子,里面的仆婢一应俱全,全都恭敬的跪伏在地等候贵客到来。 “来,小影儿,我抱你。”易天煦率先下马,体贴的朝五娘伸手。 五娘本想自己一跃而下,这对她比吃饭、喝水还容易,可看到大伙纷纷投来的羡慕眼光,又猛地想起自己现下的身份,只好柔顺的伸身让他抱她。 易天煦的眼光冷冽,看似温柔的环抱着她,却不着痕迹的用力抵着她的腹部。 她在瞬间觉得头晕眼花,好像有酸液从胃中冲出来似的,手脚也施不出气力,只能软软的跌进他的怀中。 “怎么了?小影儿!你不舒服吗?”他明知故问。 “没……臣妾没事……”用力捏了自己一把,她强唤回一丝清明,五娘强撑着,不在各国大使前面让殿下丢了颜面。 “是吗?”真可惜了,难道方才他的力道还不够重? “嗯……殿下,奴家的脚好疼,好像方才扭伤了,您可不可以也抱奴家下马?”倩芯娇嗲道,硬把易天煦的注意力转回她身上。 她从刚才就骑马代步,怎会有机会扭伤脚?各国大使听得瞠目结舌,这允鹰国皇女的行为还真是高招,连这种借口都说得出来。 “为美人效劳是我的荣幸。”易天煦哂笑,放开手迎上前,优雅的拉起倩芯的手要扶她下马。 五娘突然被放开,身子不稳的摇晃了几下,连忙扶住一旁的马,不然整个人就要摔倒在地,幸好马儿个性温驯,没让她虚弱的行为露馅。 “啊呀!殿下,倩儿脚好疼……”倩芯下马时假意脚疼站不稳,整个人摔进易天煦的怀中。 媚丝的眼神勾魂的瞅着易天煦,手还不安分的在他下腹挑逗着,意欲唤醒男性的欲望。 “别调皮了。”易天进气口地搂着她,手指在她鼻尖轻点一下,他哪会不知道她的心思,不过既然她想要的目标与他相似,何不陪她玩玩? “只是脚疼嘛!殿下,您可不要放开奴家哟!”发现易天煦没有不悦,还一脸的纵容,倩芯更加大胆的贴住他,一面朝五娘投以胜利的眼神。 五娘无暇顾及其他,方才易天煦那重重的一拐让她头晕眼花,现在的她只能用尽全身气力来阻止胃中酸液上涌,谁知全身的真气不随使唤,她尝试控制真气流转,没想到在气血运行之下反而更加头晕。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倩芯和易天煦的互动中,五娘反而被忽略了,她就像无声的影子静静立在一旁,脸上不寻常的潮红逐渐褪去,显现出毫无血色的雪白。 “娘娘,您没事吧?”一旁的小丫环担忧的望着她,递上了冰得透凉的毛巾。 “我……我没事,只是太阳有点大……你……抚我一下好吗?”朝小丫环微笑,脸因这抹笑而被点亮了。 “呃……”小丫环看傻了,愣愣的怔在当场。 “你叫什么名字?”坐到软椅上的五娘喝了口冰梅汤后才觉得舒服些,转头看着清秀的小丫环。 “奴……奴婢叫巧儿。”小丫环愣了愣,匆匆跪下,娘娘在跟她说话呢! “用不着这么诚惶诚恐的,我又不会吃了你。”看着巧儿战战兢兢的模样,不禁噗嗤一笑,旋即又因胃中隐隐泛酸而俏脸刷白。 “娘娘,让巧儿替您拿条冰巾子吧!”娘娘的脸好白,像是刚从坟墓中爬出来似的。 “嗯……” 五娘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硬生生打断。“小影儿,过来!”易天煦慵懒的嗓音传来,众人的注意力随之集中。 五娘抿紧唇,看着拥着倩芯的易天煦,倩芯就像是没骨头般软趴趴的贴在殿下身上,还不是笑得花枝乱颤,一点儿也看不出有受伤的模样。 怎么殿下就看不清呢?五娘眉头一皱,感觉喉头一阵紧缩,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小影儿,过来吧!”易天煦又唤了一次,嗓音中揉入一丝不悦——旁人也许无法察觉,但长年在他身边的她自是不会错过。 勉强站起身,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好让意识清明些,并努力克制想要退入黑暗的冲动。“殿下,您找臣妾?”盈盈一福,每个动作都恰如其分,把完美的宠妃演得有模有样。 “是这样的,方才有些晚到的大使们说想看本公主昨日与影妃一软舞技的情景,但本公主现在脚上有伤,实在不方便,不如请影妃单独舞一曲给众人开眼界。”不等易天煦开口,倩芯娇笑抢白,说话的当下更是紧贴着易天煦不放,眉宇间净是得意。 一旁的各国大使们虽然不其了解为何殿下的态度丕变,但也不敢有所质疑。 倩芯整个人软绵绵的贴在易天煦身上,还不时朝五娘投去胜利的眼神,哼!小小的护卫昨天竟敢让她出糗,她肯定要让这名护卫了解什么是身份之差。 “臣妾只听殿下的使命。”五娘温和却坚定的拒绝。 “你……本公主说的就是你殿下说的。”倩芯闻言气结,看易天煦没反对之意,更是气焰高涨起来,简直把自己当成是皇后般在训斥五娘。 “殿下,真是如此吗?”五娘没搭理她,径自转身易天煦。 易天煦只是模测高深的望着她,眼中闪着某种恶意的光辉。 “当然,我说的就是你殿下说的,你敢不听吗?不过是要你表演一下,怎么推三阻四的?”沉默的易天煦让倩芯误以为是默许了,益发放肆。 “殿下,您真要臣妾这么做吗?”五娘仍旧看也不看倩芯,只是定定的看着易天煦,她不信殿下会这么做,殿下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是非不分。 易天煦的视线在她白得吓人的小脸上逗留了一会儿——叫她过来只是不满她在角落如此愉快的模样,她似乎对其他人都很容易松懈心防,连个小丫环都能轻易得到她的笑容。 但他这个被她口口声声说是主子的人却只看得到她戒备紧张的样子,这让他感觉到非常的不悦。“既然公主和大使们都这样要求了,不如你就跳一曲吧!公主的身体不适,你就让大家开开眼界。” “瞧!本公主可没说半句假话,你那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本公主吗?还不快点跟本公主道歉?”五娘没搭理她的态度彻底的惹恼了倩芯,非要她低头认错不可。 所有人都在看着,五娘只觉得头又是一阵晕眩。 “公主,小影儿毕竟是我的爱妃,如果她有什么冒犯之处,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吧!”易天煦语调温柔道,可搂在倩芯腰上的大掌却是不着痕迹的用力,让她细致的肌肤不堪这样对待,旋即浮现红痕。 “呃……既然殿下这么说,本、本公主就不计较了。”倩芯吃疼,也了解自己过度僭越的行为已让这喜怒无常的皇子不满,连忙顺着他给的台阶下,省得等会儿他真的不耐烦,让她在众人面前没面子。 “那就开始吧!”易天煦把倩芯放到一旁软椅上,经过刚才的那一下暗示,倩芯不敢反抗,只能乖乖放开手。 “是……臣妾遵命。” 众人纷纷退开,偌大的猎场以五娘为中心围成一个圆圈。 “没想到竟然有幸能拜见殿下宠妃的天人之姿,真是我等的荣幸啊!” “是啊!我还为没能参加昨天的宴会感到很懊悔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重重漩涡,把五娘包围在其中。 她只能逼着自己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她正暴露她最讨厌的人群中,当乐声响起,她的身子像是自我意识般,纤腰轻扭,优美的下颚扬起,水丝衣带飘扬。 易天煦深沉的看着她的第一个动作,小影儿真是块宝,从没学过舞,却对这方面的天赋惊人,只是昨天看了倩芯的舞蹈,就能吸收并融合成自己的,她的手都有着细微的动作,柔软的腰身与四肢款摆,眼波更是盈盈动人。 她看起来就像在跳一场没有对手的双人舞,头上簪的玉珠在她的每个动作下摇晃、碰撞,清脆的像是打在玉盘上。 本来有些喧哗的众人霎时安静下来,即使前晚看过的人也无不诧异的瞪大眼,她的魔力把现场每个人都镇住了。 倩芯看着现场反应,不禁暗恨在心头,没想到她刁难不成,反而又被这女人给夺去注意力。 过度的提气飞跃让五娘已经有点头晕眼花了,是以当她经过倩芯时没能如往常般灵敏的闪过那只不怀好意伸出的小脚! 裙摆被猛力一踩,薄绸的精致衣裳怎能承受这种摧残,发下发出响亮的裂帛声,落下的落纱把五娘的春光全都展现在众人眼前。 五娘随之往前倒,意识逐渐被黑暗笼罩,勉强要撑起身子,却是下坠得更快! 迷茫中她只觉得有只手臂把她揽入怀中,一股熟悉的体温让她只想贴近,“殿……下,我没……”她不能让他丢脸,脑中只剩下这个想法,五娘努力睁大眼,却只见一片黑暗。 呵!真是倔强,易天煦看着怀中思绪浑沌的她,另一手温柔的抚住她的后背,再猛地一紧,五娘当下完全失去了意识。 “啊!殿下,娘娘没事吧?”倩芯赶忙假意叫了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奴家脚疼,没法弯着,只好伸直,没想到会不小心绊倒殿下爱妃……” 可恨啊!要不是殿下出手干预,她就可以让那女人在众人面前大出丑了。 “是啊!殿下,您的爱妃没事吧?” “多谢各位的关心,本宫看爱妃应该是中暑了,她极少在这种烈日下外出,所以才会这么不舒服,又强撑着不肯说出口。”易天煦小心的护住怀中女子,密密的不让一丝春光外露。 呿~~这么有趣的事,他还没玩够,哪能跟别人分享?“她就是这么爱逞强,可她太娇弱,有时候做点激烈的事都会忍着直到昏过去!” 暧昧的证据带来无限遐想,在场所有人无不赧然的撇开脸,这天合王朝的二皇子还真是百无禁忌,真如传说中的随兴。 “那么我们先告退了,本宫要带她回去歇息。” “殿下,奴家也……”她不甘心啊! “倩芯公主脚伤不便行动,您还是安心休养吧!”看也不看懔住的众人,易天煦打横抱起五娘置身回房,后头的仆人匆忙跟上。 “殿下果然还是疼影妃的。” “是啊!你看殿下对宠妃那紧张的模样,跟某人就是不太一样。” “当然,人家影妃有教养、又高贵,跟某人自己巴上去的是不太一样呢!” 几名美人早就看倩芯的行为不顺眼,也学那些大使及贵客般大肆奚落起来—— “哟!那还是殿下和影妃好心不追究,不然……刚刚影妃会摔倒,某人可是脱不了责任。” 倩芯坐在椅子上,涂着蔻丹的手愈捏愈紧,可恶!那女人……竟然又羞辱了她一次,她绝不会忘记的。 好像有人把冰凉的东西放在她的额上,好舒服、好安静,没有嘈杂的人声了。 “好些了吗?”好听的男性噪音滑入她的耳里,声音的主人是她熟悉的,她想睁开眼,可一想到他方才害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又赌气的合着。 “怎么?在生我的气吗?”易天煦坐在床沿,轻笑着望着床上的人,眼睫不住颤动,明明是已醒了,却不肯睁开眼。 “属下不敢。”五娘边说边把被子拉过头。 不敢?那她现在的行为是要如何解释?挑高眉,他难得好心的没拉开被子把里头的小鸵鸟给拖出来,他知道玩得过火,再乖的猫也是会反抗的。 他明知她不会跳舞,也明知她不适应众人的目光,却偏要她做那些事,还帮……那个倩芯说话,五娘心中有着说不出口的某种情绪涨疼着,那是种仿佛要被人抢走重要东西的心情。 “还说没事,你看你都昏倒了。”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她的发丝,温顺的触感让他不想放开。 “那是属下能力不足……”想到这一点她就很生气,一个护卫竟连区区太阳都承受不住,亏她还自以为可以保护他的贴身安全,真是一大讽刺。 “本宫不是说过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下丝被,望进她吃惊的眼中。“你对本宫来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男性的麝香味好近,她全身都被他的气息给沾染。“如果殿下觉得属下重要,为何要帮倩芯公主?”明明知道她根本就不懂那些女孩的玩意,还帮着刁难她? “你吃醋了?”他笑眯了眼,懒懒的舔了一下她粉嫩可口的唇。 “您……殿下请自重!现在是在谈正事,属下觉得倩芯公主有居心不良之嫌,不该这么亲近。”没错,她只是关心他的安危。 “哦?只是因为觉得她居心不良吗?”看着她眼中的心慌,他非要逼她说出真心话不可。 “当然,属下……属下……” “怎么?继续说啊?” 这样是要她怎么说?他离她好近,只怕她再多吐出一个字,就会碰上他那近在咫尺的薄唇。 “不说吗?那我就要出去了,既然你说不出公主有哪里不好,本宫可不能随便怠慢他国贵族。”起身作势欲走。 “殿下……”身体比思想反应更快,她纤细的手抓住易天煦的衣袖,旋即又放开,她究竟是在干嘛?难道只为了她心中的不安,就要殿下听她的话,但她充其量只不过是个护卫,实在是太逾越了。 “真是不诚实!”那只仿佛作贼心虚的手偷偷缩进被窝的动作,让他的心难得有着一丝柔软,这倔强的小猫,作静静的坐下伴着她。 “对不起,殿下,属下最近不知怎么了,好像有点病了,行为、举止都有点怪异。”五娘垂下头,不敢看坐在床边的易天煦。 “怎么个怪异法?”他有得是耐心,这种事是急不得的。 “以前属下从来不会在意殿下跟谁在一起,但这次不知是怎么了,您只是跟倩芯公主在一起,属下就会觉得心中有种不舒服感。”五娘皱起眉头思索,难道是倩芯公主真的有什么问题吗? “还有吗?”手闲闲的轻抚她的颊,扫过粉嫩的唇,引得她一阵轻颤。 “还有、还有……殿下这样碰属下时,会……会让属下的脑中一片空白,有种灼热的无力感……”还隐隐有着甜美的愉悦感。 “那……你希望本宫只注视你吗?”扳正她的小脸,让她的眼神无所闪躲,自从她体会到这些事后,那双眼就无法直视她。 “属下不敢!”五娘倏地一惊,她怎能有这种想法?当下就想翻身下跪,却被易天煦给制住。 “不是敢或不敢,本宫是在问你,你希望这样吗?” “属下……属下……”五娘咬住下唇,清澈的眼瞳转啊转的,她不懂,不管什么样的感情对她而言都很陌生,她过去得到的都殿都在告诉她,她只是他的工具,他的棋子,在必要时她得为他奉献生命,但他现在追问的全都超出她以往的思考范围。 “看来你真是不了解本宫的心意。”状似遗憾的抽回手,幽深的瞳中闪着她看不清的迷雾。 “殿下……的心意?” “小影儿,本宫说很多次了,你在本宫心中非常非常的重要,难道你都当作耳边风了吗?” 她是真的不知道,五娘只觉得一阵心慌意乱,甚至没办法直视他的魅人的眼眸;但声音是没办法闪躲的,那诱惑般的低哑嗓音真钻入她的耳中,骚动着情窦初开的少女心。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又慌又急,抬头看着易天煦,眼中竟是水波盈盈。 她这般中脆弱的模样让易天煦的心像被狠狠的撞了一下。“那你讨厌本宫吗?”呵!看来倩芯这贴药还真是下对了。 “五娘绝对不可能讨厌殿下的。”匆匆否认,像是急于表达什么似的,可话一说出口她又愣住了,她干嘛这样?好像她对殿下…… “你爱上本宫了。”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饶是她如何天赋异禀,但到底只是个不识情字的少女,要让她爱上自己比什么都简单。 “没有……属下不敢!”五娘吃惊的连话都快说不完整了,她从没这种想法,爱是离她多么遥远的一个字眼。 “哦?那你敢否认你对我的抚触、我的靠近、我的亲吻全无感觉吗?” 怎会没感觉!每次他一靠近她,她就益发感到心慌意乱;他对她做的那些羞人的事,她既害怕那种未知的情潮,却又期待着他接下来会对她做的事。 “当你看到我跟倩芯在一起,你敢说你这里……”修长的指滑到她的心口处。“没有一点想要把她从我身边推开的感觉吗?” 有!而且还不只一点,她好想把倩芯从他的身边赶走,她好怕这种被人夺走重要东西的心情。 “你不期待本宫就只看着你一个吗?”他眼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辉,只要她回答了这个问题,她就再没翻身之日了。 想要他只看着她吗?这问题她几乎不用思考,她渴望到几乎心都疼了,她虽不想这么贪心,但胸中却跳中天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嗯……”半仰起身,她伸出双臂圈住易天煦的项颈,把小脸埋入他的怀中,连同那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响应一起,她只是只心甘情愿接火的蛾。 易天煦唇边扬起一抹冷残的笑意,回抱住她,顺手扯下一旁的罗帐,两人的身影隐没在层层红纱中。 那一夜,窗外一片黯沉无光,就连一颗星子都没有。 第五章 “请放过我吧你想要多少钱,全拿去好了……”肥胖的男人瑟缩在床边跪地求饶,一旁惊慌的娇艳女子是他新娶的九姨太,没想到他连味都还没沾到,房里就闯入一个女刹神。 “我不要钱,先王的密旨在哪里?快说!”女子身穿黑衣劲装,面上罩着黑面具,仅有两颗如同默认般冷沉的星眸露于其外,双刀映着点点寒芒,稳稳的指着男子的咽喉。 “不知道……小的不知道啊!”男子想要磕头求饶,可惜刀刃一动也不动,他怕的是自己一动就要见血封喉。 女子星眸冷眯,刀刃立即刺破最外层的皮肤,男子立刻感觉到一阵刺痛和温热血丝滑下。 “我没什么耐性。” “女侠……女侠饶命……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小的只是区区门官,怎会知道那么重要的文件……”男子的双眼不敢离开匕首,苦苦的哀求。 “先皇逝世前最信任的就是你,如今皇上驾崩,连一点下任继承者的口谕都没有,那就肯定是有密旨,若是不在丞相手中,自然是托付给你了。”他还想要狡辩吗? “小的……小的是真的不知什么先王的密旨……” “看来你是不要命了!”纤手一施力,恐吓般又往前推了一些,男人的血流得更急。 看着寒芒闪闪的刀锋,眼前女人的身手快得诡异,放倒侍卫都是一刀封喉,那些侍卫可是他花了大把银子请来的,武功可说不输大内高手,怎会如此轻易被人杀死? 难道……浑身突地窜过冷颤,他想起来了,有这么一个传说--罗门,是所有组织中最神秘的一个,那门派中人都陷身于黑暗中,没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因为见过的人没一个活下来。 不知他们是为谁效命,只因他们始终保持低调,但有关他们的传说却在整个大陆流传着。 如果眼前这女人真是罗门中人,就不难解释为何那些侍卫会如此不堪一击了,但为什么不显露于众人面前的罗门竟会加入先皇密旨的争夺战中? 黑衣女子没给他太多的时间想,刀尖毫不犹豫就要刺人。 “啊!啊!女侠、女侠且慢……小的想起来了,在先皇驾崩前,的确有交给小的一个木盒。”男子说得又快又急,只怕说晚了,小命就没了。 “那个东西现在哪里?” “那盒子……那盒子……” “说大声点!”女子刀尖轻晃,让男子的喉上又多划出好几道血痕。 “天翔殿下派人来拿走了……”男子结巴着,连话都说不完整。 看来并非简单的取走而已,毕竟区区门官可在京城里坐拥豪宅,还挥金如土,最近又新娶了好几房美妾,大殿下出手还真是大方。 可恨,她来迟了一步。 “小的……小的都说了,请女侠大发慈悲,饶了小的吧!”男子不住指着刀尖,希望女子能移开。 女子冷瞥一眼,没有作声。 “东西呢?”此时伏在檐上的男子沉声问道。 “来晚了,被大殿下抢先了,先回去请求殿下再决定吧!” “嗯。” 两人轻盈一跃,消失在凉夏的晚风中,阵阵幽香的昙花气息盖不住丝丝鲜血的腥气。 “失败了?”惑人嗓音幽幽响起,在密室中回荡,伴随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手指轻敲声。 “属下办事不力。”两人一起跪下,垂头着。 “这也不能怪你们,都怪本宫太大意了,没能想到王兄竟然长起脑袋,抢先一步。”时间对易天煦实在太优待,三年下来没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把他锋芒过于露显其外的气质磨得圆润。 但不变的是他那双眸子,变得更加深沉,像是上好的钻石般闪烁发光,却有着稳稳的嗜血和冷残在其中。 “不知殿下接下来要如何处理?”女子拱手问道。 “嗯……密旨是必定要夺回来的,问题就出在藏匿的地方。”佣懒的看了跪在地上的女子一眼,眼中奇异的光芒一闪而逝。 “只要殿下一声令下,罗门的众人肯定会赴汤蹈火为殿下把密旨找出来。”男子同样恭敬,语气中没半分犹豫。 “不过既然王兄大费周章得到了密旨,藏的地方肯定是机关重重,龙潭虎穴,不是那么容易就可夺回来的;而且现下形势太过敏感,要夺回密旨却又不能伤到王兄……否则矛盾很容易指到我们头上!”真是麻烦的事。 “殿下派五娘去吧!五娘有把握夺回密旨后全身而退。”女子抬起沉静双眼,为了殿下,就算要她牺牲,她也在所不辞。 “这一去可不是意气用事,让我再想想吧!” “但是……殿下!”派她去比起其他人,应该有把握得多吧! “夜深了,本宫要歇息了!”易天煦挥手要他们离开,状似疲惫的打了个呵欠。 “是,殿下。”两人悄然无声的就要退出密室。 “小影儿,你留下。” “是。”五娘转身朝易天煦的方向走去。 男子看着这一幕,长年来的不安感又从心底升起,同为男人,他心中稳稳感觉得到殿下的想法是那样的不怀好意,他想劝告五娘,可偏生他是个性冷之人,也就不知道从何说起。 从三年前五娘扮演殿下宠妃去了一趟田猎回来,她就变了,她看殿下的眼神一日比一日温柔,那是疯狂爱恋着一个男人的证明。 “杰煞,没事的话,你可以出去了。”易天煦看也不看僵在门口的杰煞。 “是。”只希望……殿下不要做什么会让五娘伤心的事。 “殿下。” “不是说只剩我们时,要叫本宫的名字吗?”易天煦拉住她纤细的手腕,一把将她扯入怀中,他看似不会武功般的弱不禁风,实则强势得令人无法拒绝。 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火辣辣的吻就已落下;五娘柔顺的回应,全心的相信他,直到熟悉的灼热体温和气息充斥在两人周身的每一分空气中。 一直到两人都快因缺氧而窒息,易天煦才微喘的放开她。 “天……煦……”她的两侠染上淡淡红晕,微肿的唇诱人至极,让易天煦不由又低头轻啄。 “你这次去得久了些,可想死我了。”微喘着抵着她的额,搂着她坐在自己腿上,两人亲密得纠缠在一块。 五娘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好红着脸、垂下头,这三年来,他始终爱对她说这种亲密的话语,而她则是愈听愈觉得甜滋滋的,像是被浸入蜜糖罐中一般。 易天煦沉着眼,从她透红的嫩颊移到她刻意垂下头还是遮不住的发亮双眸,这三年来她慢慢褪去青涩,在他的调教下像是破蛹而出的蝶般,不是外表有大改变,而是由内而外自然散发出女人风韵,一举手、一投足,连瞥过一眼的瞬间都是魅力,只是她自己还没有察觉到。 没想到这次她只是出去久了点,他竟会觉得对其他事索然无味,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劲,就算有再多女人靠近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啧!真令人不悦,他怎么能让她拥有这么重要的力量?即使她自己浑然不知,也是不行的! 俯身把她压在软卧上,吻一点都不温柔的落下,大掌急切的在她身上游移,近乎激狂的把她的衣裳扯下。 “殿……下……”他今天是怎么了?他从来都没这样激进过! “又喊错了,你还真难教,看来需要多点调教才行……”男人的嗓音没半分起伏,可手下的动作火热得很,她很敏感,只需要一点点挑逗就会燃起热情。 “啊……天煦……太快了!慢……”五娘仰头轻喊,要是他再这样,她会……她会…… “谁教你这次去了这么久,本宫可是很期盼着你回来呢!”易天煦语带不稳,明明是要挑起她的情欲,没想到这把火也烧到他自己。 女子的轻喘声在室内响起,久久才停歇,但空气中甜腻的气息却是挥之不去。 五娘昏昏欲睡的趴在榻上,任由易天煦爱抚着她娇嫩的背脊。 “殿下……您真的……不需要五娘去替佻取回密旨吗?” “王兄既然有本事把密旨取走,怎会想不到我们会想夺回来?既然这样,那一处肯定是戒备森严,本宫可不希望你去涉险。”好棋子弄坏了岂不可惜? 殿下是真关心她的,这几个字像是咒语般打进五娘心坎,让她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倒是小影儿,昨天是你的十八岁生辰,你可有希望要些什么?” 从十五岁起,他开始刻意布置出独宠她一人的局面,他相信不管是怎么样的女人都会变的,他很期待她能说出像其他女人一般的话语,看是想要钱,想要珠宝,想要地位,或是更贪心的,奢望他只爱她一个都行--若她是一般的女人,那他就能狠心舍弃她了。 五娘勉力翻转身子,方才的激情让她浑身的气力像是被抽空一般,连简单的动作都做得很困难。“五娘对现在的生活已很心满意足,所以别无所求。”把星眸眯成一弯明月,白皙的手贴上易天煦的颊,眸光坦然。 对她来说,现在已很让她满足了,能被师父捡到、教导,能被他这样的疼爱着,有时她会觉得这般的幸福感会令她感到有点恐惧--或许老天会来夺取…… “是吗?只要你说得出来,本宫都有能力为你做到。”易天煦心中暗自窜起股不悦,但他强压抑着,仿佛无限深情的道。 她就是这样,才会令他感到不悦--灾三年来,她除了那双眼看着他时益发的闪亮,除此之外,她几乎不开口对对他要求任何东西,不要求地位、名分,也不要求他许下承诺,他想要让她变得贪心的似乎永远都起不了作用。 “不。”五娘直摇头,起身偎进易天煦怀中。 “这样的日子五娘已经感觉很满足了。”星眸眯了眯,靠在他的胸口倾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感觉好温暖…… 易天煦看着怀中沉睡的女子,心下不由得一阵烦躁,这是他第一个拿担不住的人,以为她单纯、可她纯得令他反而捉摸不定;以为他很快就能让她落入陷阱,结果陷进去的反而是自己。 他痛恨这种情绪被别人掌控的感觉,他喜欢所有的一切都是掌握在他的手中,但他就像是影子菜单,无声无息的入侵他的周遭,以为是他掌握着一切,可影子却静悄悄在他身后摆脱不掉,却也掌握不了。 杀了她! 幽深的眸中闪过一抹嗜血,但那么做太简单了,现下她睡着,毫无反抗能力;大掌爬上她的戏曲子想慢慢收紧,却在碰触到她温热肌肤时,像是被灼热般猛地放开。 不行!他不能杀她,杀了岂不就代表他是真的在乎她,在乎到甚至必须抹除她的存在的地步吗? 啧!她哪有这么重要?她不过就是他手中的一只棋子,她只是比别人好用了一点,乖巧了一点,却没重要到可以在他的心口烙下什么。 慢着,难道是他用错了方法?这三年来他刻意只对她一人软言温语、嘘寒问暖,难不成她以为他已笃定的爱上了她,根本不用担心其他;而他只不过是因计划迟迟不能实行而感到焦躁,其实他根本就不是在乎她? 易天煦缓慢收回手,唇角逸出一丝冷笑,原来如此,从以前到现在,是他用错了方法啊!那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五娘沉睡着,多日来的劳累和方才的激情让她的身子累到极限,但即使是在最深的睡眠中,她的嘴角仍带着甜美的笑意。 “殿下……呃--”五娘自暖暖的阳光中清醒,很意外的没看到易天煦在她身边,这些年她已习惯在他的体温中入睡,早上再被他逗弄清醒,他怎么了?今天竟提早离开,难不成是她睡太晚了? “小姐,你醒了?”巧儿迎上前,自从三年前的田猎,她就被殿下从行宫召回皇宫,成为五娘小姐的贴身侍女,天知道当地她得知小姐并非殿下真正的妃子时有多吃惊,但这些年来殿下始终专宠着小姐一个,想必也是珍惜着小姐的。 “巧儿,殿下呢?”早上没看到他,总觉得好不习惯。 “就知道小姐关心殿下,一起床就只问殿下的动静。”巧儿抿嘴偷笑,跟小姐相处后才知道小姐的心思其实都清楚的写在脸上,小姐根本不冷漠也不难猜,只是寡言又不会说话了一些。 “你笑话我!你这丫环真是的,我不在就益发大胆……”作势要打巧儿。 巧儿却是连躲都不躲,吃定了五娘根本舍不得。“好了,好了,小姐,您还是快洗脸用早膳吧!我刚替您打了一盆水,凉得很,很适合清醒。”笑着催促五娘坐下,替她梳着黑丝般的发。 “小姐的发质真好,京城内那些女孩跟小姐一比,肯定都要羞死了。”巧儿小心翼翼的梳着,细心的用馨香发油抹上护发。 “哦?我倒觉得这是某人一手打造出来的。”巧儿老是在她的发上摸摸弄弄,也懒得理,任巧儿随意发挥,没想到她的发竟一日比一日细软,显得乌黑闪亮。 “哦?难道小姐不剪头发是为了让我打造,而不是为了只给殿下抚摸的吗?”巧儿挑眉,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小姐还敢说她,小姐死活不肯剪发还不是只为殿下的一句话。 “你……”五娘赧红脸,却找不出话反驳,只能低头数着碗中米粒。 “好了,小姐,快下去吧!殿下说在书房等您。”细心梳成简单发式,巧儿笑着拍拍五娘的肩,看小姐急得都快把脚下的地板给踏破了,每次一回来,小姐总是和殿下形影不离。 “谢谢你,巧儿。”五娘朝巧儿一笑,像只雀跃的鸟儿般奔出房外。 五娘站在书房门口有些踌躇,他似乎正在跟人谈正事,里头不只殿下一人,好像还飘浮着某种药香味。 “小影儿,进来。”易天煦懒懒的唤,没意外的看着推门而入的五娘。 “殿下。”五娘必恭必敬的喊着,拱手行礼。 “免礼,让我来介绍,这是我最信任的下属小影儿。”易天煦随意朝五娘摆摆手,转头温柔的朝一旁的女子说着。 “初次见面。”女子软柔的嗓音中带着说不出的诱惑感。 五娘依言抬起头,发现那人是个好美的女子,即使不妆点仍然艳丽,珊瑚色的衣裙散出淡淡的药香,眸子是惊人的琥珀色,充满了野性美,仿佛不是人的眼珠,而是动物的眼眸。 “云药是千农国的第三皇女,亦是千农王最宠爱的女儿,我们不可怠慢。”仿佛是在说给五娘听,他幽深的眸却是看也不看五娘。 “是,云药公主,欢迎您的大驾光临。”五娘行礼如宜。 千农国以医学见长,毕国上下皆沉迷于草药医理之学,即使国小,但始终有着一席之地而不被并吞,甚至在天合王朝面前也是座上嘉宾。 “殿下过奖了,不如说我们只是些医术狂人。”云药轻勾唇,她生得本就艳丽,这下更是充满了诱人的气息,那双眼似乎带点不驯,让男人会不由自主兴起征服她的欲望。 “小影儿,这次云药公主是特地被请来调查父王的死因,为了避免有什么意外,我指派你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卫;公主在此期间,你都要跟她形影不离的保护。”易天煦诡异一笑,朝垂首的五娘说着。 “是!殿下!”五娘不疑有他,恭敬的回着。 虽然殿下从未叫妃子去保护过他人,但想必是因公主的身份特殊,不能有任何损伤,才会特地派她的吧• “那本宫带公主出去走走,让公主熟悉一下天合五朝的环境吧!”易天煦起身,有礼的伸出手扶云药。 “谢谢殿下。”两个相视一笑,画面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五娘默默的凝视着他们,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自心底最深处升起,不只是因为这个云药公主的美貌,还有他看着公主的眼神,她无法解释清楚,但他的态度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样…… “我该怎么叫你比较好呢?”碾磨着白玉小钵中的药材,产生了阵阵药香和清脆的药草碎裂声。 “恐怕我并不适合像殿下那样的唤你吧?”回过头,朝立于一旁的五娘一笑,云药的每个动作都优雅得教人心醉神迷,不愧是真正的皇女。 “公主想要怎么叫属下都行。”她也不希望有人像殿下那样的叫她,在她心中就只有一个人能那样的唤她。 “五娘。”简短的回答,五娘又退到一旁的黑暗中,小心的监视着附近的动静。 “五娘?!”云药的眼中闪过异芒,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但因是低着头,五娘并未看到。 “这名字是殿下取的吗?” “不是,自五娘自有记忆以来就是这个名,我不记得是谁取的。”从她还是小乞丐时就一路跟着她。 “是吗?”云药轻柔的说,垂下的眼眸熠熠发光。“那以后我叫你小五好吗?”充满诱惑的嗓音中揉入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 “公主想要怎么叫属下,属下都乐意接受。”名字只是代称,除了那个人唤的之外,没有人的有意义。 “呵!你真可爱,也不知道天煦殿下是怎么教的。”怎么可以把好好一个人教得这么死板板的。 “哟!云药,你在说些什么?可别欺负我的小影儿,她单纯得很。”说人人到,易天煦信步而入,挥手要所有随从在门外待命。 “没什么,不过将来要一起生活,自然也该互相熟悉一下。”云药也不行礼,专心的把药草揉碎,沉静的侧脸和干药草熏着香气融合在一起。 “那公主何不跟本宫也谈谈心,熟悉一下彼此?”这女人还真是大胆,胆敢这样忽视他,真是有趣,易天煦自得的走到云药身旁,勾起她的一绺发丝,挑情般细嗅着。 五娘僵硬的立在一旁,有种隐隐的苦涩感从心口流出,看着他旁若无人的亲密动作,她的心像是纠缠着的线团般,好乱、好乱;背在身后的手益发握紧,她该怎么样才能抑止这种感觉? “殿下日理万机,是大忙人,哪有时间跟我这小女子谈心?殿下开玩笑了。”云药没停下手中的动作,淡淡的给了易天煦一记软钉子碰。 “这大陆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云药公主艳冠群芳、医术高超,谁不想娶公主为妻?”似真似假,他没错过一旁五娘眼中的讶异神采。 殿下想要争取云药公主?也对……难怪他会如此缌的呵护她,还要自己来保护她;他的话就像是一头野兽般,正一口口啃食着她素来安定而沉着的心境。 以前她好像也有过这种心情,但现在不同,是更加的汹涌--过去不过就像是小孩子被抢走糖般的怅然若失和不甘心,但这次不一样,他仅只是这样的碰触,对别人温柔的话语都能让她难以忍受。 她不希望他这样对待她以外的人…… “殿下过奖了,不过是以讹传讹。” “不然你问问小影儿是不是如此?”易天煦突地话锋一转,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五娘硬生生被拉回到现实。 “啊?殿下恕罪,方才属下一时失神了。”五娘连忙回神请罪。 “不要紧,本宫不过是想问问你的意见,你可认为云药公主如我所说,是适合当王妃的人选?”没听清,不要紧,他好心得很,不介意一个字一个字再说一次。 五娘抬头看着站在云药旁的易天煦,晨光洒在他俩身上,让他们像是罩上一层浅浅的金粉,是好耀眼的一对;跟他们相比,她黯淡得像是影子,像是随时要消失在这耀眼的光芒下般。 只是这样看着,她的眼眶便不知为何微微的发热。 “嗯?小影儿,你倒是说说看啊!”看着踌躇着的王娘,易天煦眼中诊治过一丝满意的光芒,唇上的笑意更明显--看来他的做法是对的。 “殿下……”五娘想要出声,喉头却像像被堵住似的,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挤不出一句话,着急的小脸刷白。 “小五看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你就别逼她了。”云药看着五娘,琥珀色的眼眸闪烁得像是上好宝石般,带着温暖的光辉。 易天煦不可置否的一挑眉,感觉乐趣被人给破坏了,但转瞬间,他的眼中又闪过一抹冷笑,“小影儿可要好好谢谢公主,她不但不计较你失神,还如此替你说话呢!” 五娘惊愕的看着易天煦,即使是倩芯,他都不曾如此的护着,但今天他…… 难道是因为云药公主是他打算迎娶的对象吗? 五娘低头狠咬着唇瓣,几乎快要把下唇咬出血痕了。 她缓慢的朝云药一跪。“多谢公主的体贴,公主美艳大方、温雅娴静,确实是作为王妃的不二人选。” 连她自己都听的出来她的声音有多么生硬不自然,五娘只能尽力维持脸上的平静,很怕再多一点就会土崩瓦解。 “殿下,早朝要开始了。”仆人小心翼翼的敲门提醒。 “知道了。”易天煦懒懒回道,顺手捞起在一旁的大氅。 “那就先祝公主今日过得愉快了。”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五娘一眼,倾身朝云药说着。 “彼此彼此。” 毫不留念的走过五娘身边,昨日还依偎着的人,他的体温好像还残留在她的身上;五娘遽然觉得好冷,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去良久,她却始终没能回过神。 第六章 “小影儿,你今天怎么了?为何板着一张脸?”易天煦翻了翻奏折,懒懒的丢在一旁,托着下颚看向一旁的五娘。 “属下一向如此。”五娘刻意避开他的眼神,今早的事她记忆犹新,她知道自己这么做简直是失态,但她就是没办法好好的看着他说话。 “吃醋了?”呵!成效真好。 “属下没有。”是真的没有,她只是有着更多的悲哀,像是在一瞬间体认到云和泥的差别。 审视着五娘白皙的小脸,看着她脸上闪过的受伤表情,易天煦不由得心情愉悦起来,伸臂一揽,把不情不愿的她搂入怀中。 “这只是本宫的权宜之计。”轻声在她耳边细语呢喃,拉开发圈,让她的发自然垂散,以指代梳顺着她丝缎般的发。 “权宜之计?”五娘闻言愣住,困惑的抬头,被发丝笼着的脸蛋看来更小、更羸弱,有着平常察觉不到的女人味。 “是,父王这几年虽然身体一直不好,但没理由突然气绝,这其中肯定大有文章。” “殿下怀疑天翔殿下是凶手吗?”一谈起公事,五娘就变得分外认真,已经把先前的事忘个精光。 “不是怀疑,当你们没拿回密旨时我就知道,肯定是他下的手。”没想到他一向谨慎的大哥竟会出此险招,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殿下为何这么说?” “说你呆还真呆,小脑袋都不会转弯;如果他不是行凶之人,怎能掌握第一时间把密旨夺走?他肯定是事先布了局,待父王一死便立刻取走,才会让你们扑空。” “难怪……”五娘偏头一想,便把前因后果全串了起来。 “所以本宫才说不怪你们,一开始就是本宫失算,没料到他会狗急跳墙,不!应该是说,本宫没料到那条狗会这么早跳。”易天煦眼中冷光一闪,这几年他刻意营造出的态势已让天下万众一心,就只剩下由父王宣布他成为太子这临门一脚了,没想到王兄却半路杀出,先下毒手! “那密旨跟云药公主有何关系?” “真正来说,没有关系。”易天煦慵懒的换了个姿势,手仍不离五娘纤细的腰身。 “那为何这么说?”五娘蹙眉,完全不能理解。 “因为父王的死!若是密旨落入王兄手上无法夺回,那么要扳倒王兄的机会就只有证明父王是被王兄给毒死的。”云药是他买的保险,虽然他相信密旨夺得回来,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原来如此。”五娘轻道,发现自己沉寂了一天的心情竟然慢慢上扬,那些纠缠在心里的情绪也在一瞬间消失无踪——还好他并不是真的要娶云药公主。 “所以小影儿,你可要替本宫好好保护云药,不能有一点闪失。”看着五娘逐渐发亮的双眼,易天煦在心中冷笑着。 “是,殿下。” “小五,那么这里的花园还真是漂亮。”云药转身对五娘笑了笑,语气亲昵而自然。 “是,希望公主殿下会喜欢。”五娘看着云药,不管看再多次,还是觉得她好美。 “啧,真不可爱,不要叫我公主殿下,叫我云药就好。”她不拘泥礼法已久,这次要不是那老头以死要挟,打死她也不想来这种地方,但没有想到倒是有个极意外的收获。 “这样于礼不合。”五娘板着脸,冷声拒绝。 “管他的,你的殿下不是把你指派给我了吗?那我现在就是你的主子,你要听我的话!”云药眼中闪过一抹淘气光芒,竟然耍起赖。 “公主……”五娘错愕的看着云药,没想到外表看来温婉娴静的公主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难道你不听你殿下的话了?”云药板起脸,恐吓着五娘。 “属下,唉!是,云药。”五娘无可奈何的屈服。 “嗯!这样才乖。”云药洋洋得意的笑了,像是拍抚小动物般温柔的拍拍五娘的头,转身往前走。 五娘微愕,练武之人极为敏感,尤其是他们罗门之人,因为工作性质,他们鲜少让人近身;殿下和巧儿是因与他朝夕相处好一阵子,她才放心让他们靠近,至于其他人,她的身子会自动做出反射动作来加以阻止,可想不到她竟没对云药这么做! 更奇怪的是,她不只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有种很温暖的感觉。 “云药公主。”慵懒的嗓音从一旁的亭子传出。 “没想到来逛个花园,也能巧遇殿下。”云药一挑眉,这王朝还真是小的出奇。 “有缘千里来相会嘛!”易天煦品着茶,笑得诱惑魅人。 “殿下。”五娘乍看到易天煦,不由得眼一亮;旋即又想起自己的身份,赶忙跪拜下去。 “免礼,公主也来这儿赏花吗?”易天煦眼神一示意,两旁的宫女立刻迎上五娘和云药跟前。 “不知道算不算是殿下的强迫中奖?”云药被宫女们簇拥到亭中,看着对面的易天煦,半嘲道。 “公主误会了,本宫不过是想请公主喝杯茶、聊聊天。”易天煦抿唇一笑,把热茶注入银杯。 三言两语便把云药的讽刺给化解,他优雅的把茶杯放在云药面前。 他真是愈来愈觉得这个云药有趣的紧,小影儿是属于沉默的反抗,云药则是正大光明,胆敢在从人面前挑战他的威严。 云药撇唇不答,端起茶品茗,清浅的茶香河一旁的山茶花香气混在一起,熏人欲醉。 “殿下和云药公主看起来好美呦!” “对啊,看起来真是一对碧玉佳人,是天作之合。” “啊!好羡慕云药公主,长得漂亮,医术又高明,家世又那么显赫……” “人家的命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远处宫女的窃窃私语逃不过五娘的耳里,即使她不想听,却仍得听着随风送来的细语。 “不知公主是否喜欢我们的花园?” “美得很,简直可以比拟千农国了,不过我们种的都是些药草花,没这里的好看。”云药吐吐舌,显得俏皮可爱。 她说的没错,千农国是以农立国,而后成为医药之国,所以举国上下种的几乎都是药草。 “可是千农国皇宫里的药草肯定都是稀世珍品,跟这里的俗花比不得。”没想到这位千农国公主这么逗趣,易天煦笑得很阳光。 五娘在一旁眼神一黯,殿下这话难道是一语双关,暗指他身边的都只是些俗人野花,入不了他的眼吗? “才不呢!父王净种些难以照料的花花草草,每个皇子、皇女都会被派去伺候那些花草。”想起自己有一次为了守护一朵仙蓝花开,整整七天不睡——不是不能睡,而是不敢睡,深怕一错过开花时机,那老头会追杀她到死! “这点本宫倒是有听说,听说千农国的成年礼很特别。”千农国一向神秘低调,虽然医人不遗余力,但鲜少与他国来往;今日要不是他亲笔写信给千农王,恐怕还请不到人来呢! “什么成年礼,那不过是父王的借口,我们可是避之唯恐不及,成年礼当天是要被他抓去当奴隶用的……”一讲起此事云药就有气,完全忘记自己该在众人面前保持娴静摸样,脸颊气得鼓鼓的,却是更加美丽动人。 “哈哈!那公主喜欢天和王朝吗?”易天煦笑出了泪,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胆敢这样批评自己的父亲,礼教与她并无意义。 “喜欢,我在这里过的很舒适。”除了绑手绑脚的一堆礼节外,其他都很好。 五娘不可置信的看着易天煦,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愉悦——在她面前他也会笑,但那笑总是懒懒的,眼中闪着某种她看不清的迷雾,是逗弄她似的笑意。 但现在,他却笑得如此惬意…… 不会的,这肯定只是殿下的权宜之计!她暗自拧了自己一下,让自己清醒一点,她要好好帮助他保护公主。 但是……公主这么美,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比谁都清楚公主不只拥有外貌,还有着娴静、优雅的一面,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妻子;更别说她的仁心仁术,曾经救过不计其数的人,再加上私底下又有着淘气、可爱的一面……大概所有完美的形象都集结在她身上了。 如此完美的人,说不定他会假戏真做,真的爱上她…… “喜欢的话,就留下吧!” 易天煦平淡的一句话在五娘的耳中炸开,让她的耳内嗡嗡作响,他是希望云药……永远留下吗? 五娘心神大乱,当下垂下头。 云药正欲回答,一支冷箭不防射来! 五娘警觉的扑上前,但因方才的心神涣散,让她的动作没了平时的敏捷,虽然推开了云药,让她免于被射中要害,却没能算到那支冷箭下竟附着一支暗器,狠狠穿进云药肩头。 “云药!”易天煦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把抱住倒下的云药,脸上显现出从未有过的着急,让五娘看得霎时怔住。 “我没事。”云药看着肩上伤口流出怵目惊心的暗紫色血液,知晓暗器上有毒,眼神冷沉,从怀中掏出小瓶倒出几颗药丸,想也不想就仰头吞下。 虽然暂时不知暗器的毒性,但她炼制的解毒丸应可解去部分毒性。 “追!把人抓出来。”看也不看楞着的五娘,易天煦气急败坏的说,双眼不离云药苍白的脸。 “属下遵命。”五娘静静行礼,脸上毫无血色。 “没捉到吗?”易天煦的脸色阴晴不定,朝跪在他跟前的五娘轻声问。 “属下办事不力……” 她都还未说完,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已在密室中响起,那力道之大,把她的头都打偏过去。 “你知道本宫为什么打你吗?”易天煦甩开手,又踱回椅子前。 “五娘知道。” “你令本宫非常的失望!夺不回密旨的事本宫也有错,于是不跟你计较,谁知你却辜负了本宫的信赖。”易天煦的语气中满含痛心疾首。“本宫如此信任你,相信你定能了解本宫的计划,替本宫好好保护云药,没想到你不只没能保护好她,甚至还找不出加害者?” “对方熟知皇宫地形,所以……” “他熟悉,你就不熟悉了吗?本宫从八年前就把你领在身边,你还敢说你不熟悉?”易天煦气愤的一锤椅子,五娘的头垂的更低了。“罢了,从今天起,你的任务由别人接手;乐寒!” “属下在。”一名少年推门而入,悄然无声走到五娘身旁。 “从今天起,云药公主的护卫任务由你接手。” “属下遵命。”少年的侧脸像是由冰雕雕成般,连一丝起伏都没有。 五娘惶惶然的看着这一幕,他不需要她了吗?如果不能被他所用,那她存在的价值又在哪里?“求求您,殿下,再给五娘一次机会。” 细微的声音让少年和易天煦都有些意外——五娘从未要求过什么,没想到竟在此刻提出要求。 “本宫对你甚为失望,你凭什么要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易天煦意外的看着她,他本以为她会默默的承受,没想到竟会出声表达自己的想法,这还真是破天荒第一遭。 “殿下……请给属下再一次机会,请让属下去把密旨夺回来。”只要能不被殿下抛弃,能再被他所注视着,不管什么事她都愿意去做。 “你可有绝对的把握夺回来?” “殿下……属下不惜一切也会替殿下拿回来的。”所以不要忽视她,不要不需要她,五娘深深的被恐惧攫住了,她仿佛又回到孤身一人在街头行乞的时刻,但当时的她什么都不懂,可今日的她已不能没有他的温柔而活,她好怕孤单会再找上她。 “话别说得太早。”不惜一切?多么豪气干云的一句话,他倒是很好奇她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藏匿密旨的地点,本宫前几天已查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在哪?”五娘着急的问,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把密旨夺回来献给易天煦。 “在唐庄。” “唐庄?”五娘顿了顿,以使毒闻名的唐家没有所谓的仁义道德,虽然看似是在天合王朝的管辖范围,却从不受国家统治,只要出得起价钱,他们会做出任何事,是大陆上有名的佣兵团队。 “使毒、解毒向来不是你们罗门的专长,正因为如此,我才迟迟没派人取回密旨,因为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本宫不想冒险。” “殿下请派五娘去吧!”即使堵上这条命,她也要去把密旨带回来! 易天煦沉默了好半响,才慢慢开口。“好,本宫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不要再让本宫失望;但这任务只有你去胜算不高,我派乐寒当你的助手跟你一起去。”朝少年点头示意。 少年领命,沉默的拱手行礼。 “多谢殿下。”太好了,他愿意多给她一次机会,只要夺回密旨,即使云药公主不能证明先王就是大殿下毒害的,殿下也能稳坐王位,所以她一定要夺回来不可! “好了,你先出去吧!本宫还有事要跟乐寒说。” “是。”诡异的气息慢慢包围起来,但满心欢喜的五娘却未察觉,恭敬的退出密室。 而她才退出,易天煦的眼神立刻为之一变,唇角弯成一抹狡猾的微笑。 “殿下,属下可否跟您说两句话?”杰煞看着正在批阅奏章的易天煦,下定决策恭敬的问。 “哦?你有什么话要说?”真稀奇,这阵子天要下红雨了不成,小影儿在先,杰煞在后,他最沉默的两名爱将都先后发表了自己的想法。 “殿下……属下希望殿下能收回让五娘夺回密旨的命令。”停顿好一阵子,杰煞才缓缓把话说完。 从他获知五娘被派去夺回密旨后,便惶惶不安的度过好几日,如今终于鼓起勇气来跟殿下说。 “怎么这么说?”易天煦搁下了蘸了墨汁的笔,懒懒的往椅背一趟。 “唐庄里深不可测,况且五娘的实战经验并不足够,应该说她还没学过该怎么跟使毒高手交战,这一去对她是凶多吉少。”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并非本宫要她去,而是她自己要求前去,本宫从不做勉强他人之事。”拿起白布巾拭着手,顺道检视着他保养得宜的双掌。 “但是……五娘要去是为了讨殿下的欢心……”杰煞语塞了,他不知该怎么说下去,谁都知道五娘是因爱着殿下,怕被殿下不需要,才会自告奋勇接下这个危险任务。 “她想讨我欢心又如何?”看来最近杂事做多了,指腹间竟长出薄茧。 “她这一去肯定是凶多吉少,殿下……殿下如有一点点怜惜她的意思,就请您收回成命吧!”杰煞跪下请求。 从他把那路边小乞儿带回来后,他就视她为自己的责任——当年殿下要她待在身边时他没能及时阻拦,才会有今日的后果,所以他至少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杰煞,有时我真觉得你是个怪人。” 易天煦的嗓音听起来懒懒的,但熟悉他多年的杰煞了解,这个喜怒无常的主子已有点动怒了。 “明明你在执行任务时是那么的冷血,怎么偏偏会舍不得自己从路边捡回来的那个非亲非故的女孩?本宫觉得很困惑,为何本宫要怜惜她?她不过就是本宫的一只棋子,虽然本宫一直很爱用这只棋,但那是因为她相当优秀,而为了达成目的,总得有些牺牲啊!” “但是您从八年前就把她带在身边……” “那不过是本宫一时兴起罢了。”难道法有规定他不能因一时高兴就这么做吗? “恕属下斗胆,属下不懂您为何要表现出对五娘呵护备至的摸样……”否则五娘也不至于沦陷得这么深,连他的话都听不进去。 “那是因为本宫觉得有趣。”易天煦扬眉看向杰煞,眼中有着说不出的邪气。“你们罗门培训向来严谨,要让他们与感情隔离,但本宫一直觉得这个方法大大的有问题,本宫认为他们只是因为不懂感情,才能毫无犹豫的执行任务。” “没错。”这样有问题吗?对于杀手而言,本来就不能存有感情。 “你们是不懂,而不是不在乎。”易天煦伸出手指在杰煞面前摇了摇。“所以当你们懂得时,反而会让你们做出超出本宫所能想象的事,这样是很危险的。” 当不懂的人乍然感觉到感情的存在,反而会比一般人更容易为了它而不顾一切。 杰煞隐约了解到易天煦未说完的意思,脸色刷的发白。 “没错,本宫看到你今日的行为,更是证明了这一点——你从十八岁起为本宫执行任务直到现在,从没见你替任何人求过情,但今日只是个从路边捡来的女孩,却触动了你心中那份温情,竟让二十年来从未破戒的你开口了。” “所以……殿下并不在乎五娘,您只是想测验我们……在察觉到感情时会做到什么地步吗?”杰煞颤抖着问。 “我怎么可能会在乎那种出身低贱的女人!”弹弹指,他并不否认五娘的身子让他很销魂,要是这次她能平安回来,说不定他会给她个什么位置坐坐,但很可惜,她大概没这个机会了。 五娘这一去,肯定是凶多吉少!杰煞沉默的低下头,难道他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件事而不管吗? “本宫是很相信你的,希望你不要做出会让本宫失望的事来才好。”易天煦一语双关,威胁着跪在地上的杰煞,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计划被人破坏了。 “是,殿下。” “我只能陪你到这里,接下来的地方你要自己进去,我会待在外面替你把风。”乐寒冷冷道,被黑布覆盖的脸仅有闪着冰冷光辉的双眼显露余外。 五娘微颌首,足尖一点,飞身而入,投身那片黑暗中。 她微微诧异着,以为唐庄该是到处有机关的,没想到她一路进来竟没多少守卫看守,实在不太符合传言。 密旨真的放在这个感觉极为松散的地方吗?她顺着壁沿悄然前进,小心注意着空气的流动,避免让自己待在下风处,降低中毒危机;虽然她已做了万全准备,随身携带解毒丸,但这里毕竟是唐庄,很难预料可能发生的事。 她在墙上摸索着,小心感受着每一块石砖的起伏,直到她摸到一个特别的凹陷处。 就是这里!眯眼按下,石砖应声而开,里头放着一卷布包的卷轴;她暗自心喜,正要拿起来,一股烟尘突然从洞口喷出。 是陷阱! 五娘吃了一惊,屏住呼吸急忙退后,但还是不够快——即使只吸到少许稀薄的烟尘,她已立刻感到腿软、头晕。几乎站不住脚;从腰间迅速掏出两颗解毒丸服下,这才觉得眼前有点清明。 “呦!没想到是这么美丽的一个访客。”一名男子从暗处走出,看来守株待兔已久。 是大殿下!五娘看向来人,比起易天煦和易天浪,易天翔看来相对不起眼许多,并不是说他长得不能见人,但在两个弟弟如天人的俊美之下,他似乎变得不显眼了。 “想要偷密旨,也不派个有用的人来,我弟弟还真是失算。”易天翔状似遗憾的摇摇头。 他早就接获情报今晚会有人来偷密旨,只能说王弟太笨,身边被安插了眼线都不知道。 看着愈来愈多的人从旁边包围上来,五娘知道这下要脱身可麻烦了,回身从腰间抽出珑月,她不知自己中了什么毒,意识又渐渐模糊,她必须速战速决,出去和乐寒会合才行。 沉眸敛色,她在瞬间与黑暗融为一体——鬼魅般的影子不停在从人之中穿梭,被她挑上的人皆是一刀封侯,连一点声响都发不出。 易天翔看得冷汗直流,他已认出眼前女子的身份了,跟她硬碰硬绝没好处,况且那只是假密旨,真的还安放在别处,现下最重要的就是缠紧她直到毒性发作。“都给我上,别让她逃脱!” 一声令下,更多人包围而上,采用人海战术,完全不给她机会逃走。 五娘虽然动作仍很迅捷轻巧,但是她比谁都清楚,她的内力正以一种诡异的情况流失,连意识都渐渐一点点不清明了,所以她不能恋战。 猛地串入入口的人群中,连着发出连着发出几声轻响,她劈出了一条血路,足尖一点就要飞跃而出,就在此时,黑暗中一支镖冷冷的射来,直接击中她的脚踝筋脉处,她的脚一软,当下无力的跪下。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后头的人群紧追而上,声音愈来愈近。 来不及了,现在她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至少她和乐寒不能一起被抓;咬牙抽出双刀,她朝敌人猛烈攻击,所到之处留下斑斑血迹——有她的血,也有敌人的血。 但她被包围了,人群不断聚拢,她的腿逐渐不听使唤,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一个踉跄,珑月从她的手中落下,之后黑暗的寂静笼罩了她。 “把她给我泼醒!”随着一声叱喝,冰冷的水毫不留情往被五花大绑在墙上的女子泼去。 五娘颤悠悠的从昏迷中醒来,一睁开眼,她有些弄不懂自己所在的地点,迷茫的看看四周,原来她被关在地牢,粗铁的刑具把她锁在石壁上,眼前则坐着怒不可遏的易天翔。 “你好样儿的,竟然还有同伙与你里应外合,本宫也被你摆了一道!”易天翔暴跳如雷,毫不留情的掌括五娘好几下。 她的唇角有一丝红痕流下,为何他要这么生气?明明密旨没被夺取成功啊!五娘试图想从混沌的思绪中理出头绪,却反而觉得脑中更是隐隐作痛。 “真是气死本宫了,没想到那竟是为了引本宫上当的诱饵!”易天翔在室内踱来踱去,不时的怒吼。 什么诱饵?五娘有点不解。 “没想到他竟设下双重陷阱,先是假装走漏消息,好让我把兵力集中在抓你上头,再派其他人在混战时悄悄把真正的密旨给偷走。”好个易天煦,有够深沉,毫不在乎的牺牲了最喜爱的部下。 五娘的眼倏地睁大——什么?真正的密旨已被偷走了?! “怎么?很惊讶吗?你亲爱的殿下从一开始就打算牺牲你了,你不过是诱饵,功用就是替你的同伙争取逃走时间。” 五娘嗫嚅一下,慢慢合上眼,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一寸寸被剥离,她突然觉得好冷。 “怎样?想不想跟我合作?他都把你给放弃了,那你何不归顺与我?”易天翔站定在五娘面前,怂恿着她——她毕竟是可用之才,要是能让她顺服与他,结果也不算太坏。 五娘看着眼前的面孔,悲哀而缓慢的摇了头,这大概也是殿下早就算到的吧——即使她被抓了,也不会顺服与他人;即使知道她被背叛,也没办法打从心底恨他。 他太清楚她,把她摸得一清二楚,而可悲的是,她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 “五娘……没有接到任何的命令……这次的事是五娘独断独行,与二殿下……没有任何关系。”闭上眼,一字一句的说着。 她不能承认,一承认就会变成大殿下将来攻击殿下的理由;她是个失败的棋子,仅有的功能也只剩下如此。 “嘴还真硬,不知道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刑具硬,来人!上刑。”易天翔冷喝一声,鞭子毫不留情朝五娘挥去,在她雪白的肌肤爬上好几条狰狞的红蛇。 “本宫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归顺与本宫,替本宫做事?”易天翔扬起手要他们暂停,沉声又问一次。 五娘苍白着脸,破碎的衣裳遮不住斑斑血迹,惨白的唇角缓慢扬起一抹轻笑,很慢的摇头。 真是不识好歹,易天翔手一放下,鞭打再次回响与室内。“给我狠狠的打,直到她愿意招供为止。” “殿下……已经三天了,她还是一个字都不说。”执鞭的行刑官朝易天翔报告。 这女孩太倔强了,连一声痛都不喊,到最后连他执鞭的手都会发抖,让他打不下去;而每次被冷水泼醒时,她只是睁着散涣的眼看着他,似乎被打时是愉悦的! 他知道这女孩期待着死亡,每一分疼痛都把她推得更接近死亡。 “还真是傲骨啊你!”易天翔看着虚弱的五娘,这三天连番不断的行刑,连大男人都会承受不住,没想到她竟哼都不哼。 过多的失血让五娘的神志始终处于昏沉状态,只有当她被鞭打和冷水渗入伤口的疼痛可以让她清醒一点;她倒是很欢迎这股痛楚,因为这会让她不再想起殿下——她可以隐忍所有的痛,但只要一想到那个人,眼泪就像是要夺眶而出。 她的眼眶始终通红,却流不出泪来——原来当心伤到了极点,是无泪可流的。 缓缓合眼,每次一闭眼,就好像有种东西从她的心中缓缓溜走,那些曾经有过的温柔,那些他曾给予的温暖,那些教导她如何成为女人的极致欢愉…… 不过她的动作却是彻底激怒了易天翔!“还真是倔,听说你以前曾扮演过我弟弟的爱妃,还相当擅于跳舞是吗?本宫很好奇,等你上过刑后还能不能跳舞,恐怕你这辈子就要像摊烂泥般只能在地上爬了。” 易天翔轻轻拍了两下,外头仆人扛进一个沉重刑具,上粗下细,刚好与人同高,下头有着粗麻绳和绞盘,只要转动绞盘,整套刑具会从下头硬生生收紧;人若被放进去,脚骨必定粉碎无疑。 “本宫再问你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你是否愿意归顺本宫?” 五娘定定的看着刑具,沉静的眼中没有害怕。 “难道你还不死心?你还以为你的殿下会来救你吗?”易天翔被她不温不火的态度给惹火了,忿忿的问。 五娘听到这句话,嘴角弯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她从未这么想过,也绝不敢这么想,那个人向来最讨厌没用的东西,她不过是个被弃置的棋子,没有拯救的价值。 她很慢很慢的摇头,嘴角的笑却让易天翔感觉自己似乎被耍弄了。“很好,那你就一辈子当个废人吧!本宫要好好的折磨你,让你将来连爬的机会都没有!先把她的手筋挑断,再推进去行刑。” 仆人应声而动,室内瞬间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给本宫压紧一点,本宫要亲眼看着她的脚骨粉碎!”易天翔冷冷一声令下,绞盘开始收紧。 五娘感到从指尖末端传来细微疼痛,逐渐蔓延到小腿、大腿;喀的一声,一阵超乎她想象的剧痛乍然袭遍她的全身。 “啊……”一阵凄厉叫声骇住众人,五娘昂首厉喊,仿佛是只负伤野兽在做最后的挣扎,旋即又如断线的风筝般停住。 “殿下,她昏了……”仆人小心翼翼查看后,回报易天翔。 “很好,把她放下,本宫要好好想想,再决定明天如何料理她。” “是!” 幽暗的灯火闪了两闪,一名黑衣男子从另一边转身跃下,他四下搜寻,立即发现了她。 黑衣男子没被蒙住的双眼闪过一抹沉痛神采,小心翼翼的用外衣把她包起背着,在转瞬间又消失了的于烛火之外。 第七章 “皇上,嗯……再快点,臣妾……臣妾好爱您……”流光灿灿,照耀着一室光明,精壮的男人和娇艳的女子在床上纠缠着。 男子的动作在听见那句爱时突然停止,幽深的眸一瞬也不瞬的望着怀中的女子。 “皇上……您怎么……”女子不安的动了动,她还没满足呢! “你爱朕?”懒懒的嗓音提高半分,深沉的眼中闪过一抹戏谑。 “臣妾当然爱您……所以快……” “你有多爱朕?”男子却全无继续下去的意思,紧咬着这个问题不放。 “臣妾……臣妾愿意为皇上做任何事……” “包含朕叫你去死吗?”男子眼上闪过一抹诡异的光采。 “这……这……臣妾……当然愿意。”女子结结巴巴的说,反正不管怎样都好,她只想赶快得到身体上的满足。 “呵。”男子哂笑,劲腰开始移动,引得身下女子浪吟连连。 他专注的看着女子的表情,不由得与她比较起来——她从不会像这般的吟声浪语,她总是隐忍着,当欢娱到达极致时,她纤细的眉仿佛因承受不住而皱起,她的薄唇会发出细碎轻吟,而那低吟总是让他百听不厌。 她很敏感,仅仅一次的纠缠就会让她高潮不断,有时她会被折磨得哭了起来,每当那种时候,他都会感到分外开心。 她从没说过爱他,可她的眼中却是写满对他晶亮的爱意。 男子冷冷撇唇,真是的,他怎么老是想着她?!明明她都不在了。 气愤的加快速度,身下女子因承受不住而浪叫连连,当最搜捕的欢娱来临,他毫不犹豫的抽身而出,把女子弃在床上。 “皇……皇上……”女子双眼迷蒙的看着他,他怎么不多留一会儿? “朕还有事,来人,明日送五箱珠宝到静妃这里。”易天煦利落的穿上衣裳,拒绝了小厮们的服侍—— 他从不习惯他人靠他太近,不让人近身;在过去,就只有她一人能贴近他。 “臣妾谢主隆恩。”静妃喜不自胜的裹着被单跪伏在床前,恭送易天煦。 “最近又是山茶花开的季节吗?”易天煦穿越花园,阵阵清风送来了清浅的花香。 “是的,陛下。”身后随从屈膝回答。 “是吗?时间还真快。”一年前他成功夺回密旨,在父王出殡那天让宰相当众朗读,不出他所料,新皇正是他——王兄之所以想夺走,就是害怕这份密旨中的内容。 其实当日在这里派人射伤云药的人就是他——试问有谁比他更熟悉皇宫地形与五娘的个性?她追丢刺客并不意外,连同她逃不开也是他的杰作,而明明是他一手把她推入绝境,怎么偏偏他就是一直忘不掉她? 难道她真的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吗?就是因为害怕这样的事实,所以他才会将她当作牺牲品;可时间已过了这么久,明知她应该是早已不在人世,为何他就是对她念念不忘?“你们下去吧!朕想在这里静一静。” “是。” 当初不过是想逗弄她,后来产生的焦躁感觉也不过是因为计划未成;而如今,既然计划已是完美成功,她爱他也爱到不可自拔,为他豁出一切,直到最后都未透露只字词组,这就代表他做得很好啊! 那为何他的心中始终感到很空虚?是因为他始终保持没让她说出一般女人同样的俗气语,是因为她从未变得和其他女人一样的贪婪,所以他的计划并不算成功,所以他的心中才会有这般空虚的感受吗? 她是喜欢山茶花的吧?驻足在一丛盛开的山茶花前,花朵清香怡人,他伸出手,骤然陷入沉思,她的一颦一笑仿佛就在眼前鲜活起来—— “殿下,要认真批改奏折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总是细眉微拢,眼中闪烁着火焰般的不悦神色。 “您应该要好好照顾自己。” 即使她装作毫不在乎的说着,可总是偷偷跑去厨房替他挑选好几样他喜爱的菜色。 “怎么像个孩子般还要人帮忙穿衣?” 虽然抱怨着,可她仍细心为他绑腰带、整理领子,当她踮起脚本尖时,她芬芳的气息充满在他身边。 “您该休息了,这样对身子不好。” 她也老是板着脸教训他,虽然对他一点威胁性都没有。 “殿下喜欢君山银针,这是今年新春的细叶呢!” 她总是期待的看着他,担心他是否喜欢。 “这梨好甜,您尝尝。” 她小心翼翼的捧着梨,在他面前笑得灿烂。 “殿下。” “殿下……” “殿下!” 低柔的嗓音在他背后轻轻响起,易天煦吃了一惊,猛地回过头,看到的是一片黯沉的夜色。 他有些迷惑的伸出手,难道她又躲在这片黑暗中了吗?但手指只触到一片虚无,他有些怔愣的收回,摊开手掌——以前只要他一叫唤,她就会如影子般从后头现身的。 “爱我吗?”每次他戏谑的问,她从不回答,只是用那双晶亮的眼看着他,无言的投入他的怀中,紧紧拥抱着他。 如今他的胸中空荡荡的,他好像失了某种很重要的东西—在过去,他只是拥抱着她,就会有种得意而满足的感觉;但如今,他明明得到天下了,却觉得心中的空虚愈来愈多,像是怎么都填不满。 初登王位之时,他镇日与朝中王兄的余党斗法,并以此为游戏,乐此不疲,只在偶尔觉得像是缺少了什么时候似的;等到他平了天下,这种莫名的空虚感就变得更加强烈。 无数个夜里他困惑的睡不着,他要什么没有?天下尽在他的膝下,只要他一勾手,无数的女人会争想爬上他的床;他和以前一样与众妃子调笑嬉闹,当下仿佛有种满足,却在下一刻感到更大的寂寞。 究竟……他缺少了什么?每当他想着这个问题,她的模样就会鲜活的出现在他眼前,一次比一次更频繁,多到他都快以为自己就要疯了! “陛下。” 唤声叫回了易天煦的理智,易天浪离易天煦几步之遥,恭敬的行礼。 “王弟?是你?” “是,没想到陛下也来这里赏花。”比起三年前,易天浪变了——狂放不羁的气质收敛得一乾二净,他不再四处留情,不再出入青楼,浪荡的气质被扫得干净,安分的当起他的王爷,甚至变得清心寡欲。 “王弟似乎变了很多。”平时他是绝不跟自己的同胞兄弟说话的,因为在他眼中,同胞兄弟就是敌人,他没必要跟敌人说太多;但也许今晚的月太圆、花太美,让他变得不正常了。 “人总不能一成不变吧?”易天浪笑笑,四两拨千斤,笑容中仍有着过去的玩味,但轻佻的眼神已不覆见。 “说得好。”易天煦轻笑,不期然想起当年他在这里看见王弟调戏五娘的场景,不知为何,当时他就觉得那亲昵的动作看得很刺眼。 “今年的山茶花开得真好,陛下也来这里赏花吗?”易天浪的眼神越过易天煦,落在那洁白的山茶花上。 “朕刚巧要回明合殿,顺道打个转。” “好像很久没见到小五了?”易天浪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芒,看向易天煦身后。 “朕派她去好好磨练武艺,几年内都不会回来。”说着早已想好的说词,易天煦淡道:“怎么?你这么关心朕的护卫吗?”看着王弟往他身后探望的眼神,倏地感到一阵烦躁。 “没什么,只是小五是个可爱的女孩,很久没见到她了,关心一下。”看着易天煦不悦的神情,易天浪心下恻然,旋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黯下眼神。 “朕的护卫用不着你来关心。”话一脱口而出易天煦就傻了,她不过是个棋子,他何必动气? “是天浪踰矩了。”易天浪拱手下跪。 “罢了,也没什么,用不着这样。夜已深,王弟为何不睡觉,跑出来赏花?” 易天浪的动作忽然定住,仿佛被人点穴般的久久不动,之后抬起头,脸上不见一丝笑意,只有浓浓的苦涩。“陛下,您曾经……后悔过吗?”轻轻的一句话飘散在花园里,山茶花被风吹得摇了摇,上头的露珠竟晶莹得像是点点泪水。 易天煦心烦气躁的丢下笔,把奏折随意弃置一旁,刚才在园中易天浪的问话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甚至连她的面孔也一起纠缠着。 “您曾经后悔吗?”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竟让辩才无碍的他为之语塞! 他的脑中明明已浮现答案,但却梗在喉间,像是被什么卡死似的说不出口。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曾经后悔过——身为一国之君,本就得有所牺牲,所以他为何要为失去的东西感到懊悔? 肯定是因刚才风大伤喉,让他一时哑了,才会回答不出来,没错,肯定是这样,易天煦随手拿起一份奏折心浮气躁的批着,一不小心墨水多沾了些,好些字都糊掉了,正想唤人进来收件拾,手又忽然放下,那若有似无的女性嗓音仿佛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您看您,奏折要好好批改才行啊!”而伴随着那轻声斥责,后面总会有只小手小心翼翼的替他善后。 正想着,外头打更人敲了三更,易天煦反射的看向门口,恍惚中门仿佛打开了,那个有着沉静如星般的女子走进来,眼中有着对他的不赞同。 “殿下,现下已经很晚了。” 他总是慵懒的笑着,心中隐隐有些刻意,知道自己只要晚睡,她肯定就会找上门来;而他会因为贪看着她因不悦而特别闪亮的双眼,他很喜欢逗弄她,看她的反应。 而今晚却是片冷寂,他除了这个王位和虚假包围他的众人,还有什么?那个一直在他身后如影子般守着他的人到哪里去了?易天煦突然觉得无法呼吸,这一年来时刻食不知味、寝不安枕也终于有了解答—— 影子是最不起眼,却也是最重要的东西,她早在他不自觉时,像是空气般渗入他的生活,他虽呼吸着却未察觉到她的重要性,直到他亲手把空气赶出了他的世界,才突然发觉自己竟痛苦得无法呼吸。 不过也或许是因他心中隐隐察觉到她太过重要,是他的弱点,所以才会狠不得把她给抹去,因为他不能有弱点啊! 原来在他的理智发现之前,他的心底就已担忧着自己的感情会被她给掌控住,才会那般狠绝的待她,毫不留情的让她绝望…… 易天煦双手紧握,这一年来他从不曾找过她,也许她还活着,因为当军队攻入易天翔府中,并未找到她的踪迹,但要是她还活着,为何不回到他的身边? 是因为她已不想再见到他了吗?这个想法像跟针似的狠狠扎了易天煦一下,他发现自己无法想象她的眼中装的是对他的恨意,这感觉让他疼得都快无法呼吸。 “呵呵……”易天煦狂笑出声,原来如此,他这一年来都忘不掉她,时刻想起她偏又不敢找她,只是因为他懦弱的不敢承认事实,而今日却被人一语道破。 “陛下!”外头护卫的乐寒推门而入,有点错愕的看着易天煦,陛下从未无缘无故狂恣的表露情绪。 “没什么。”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那么他就一定要让她再回到自己身边——只要她还活着,就逃不开他! 不过现下最大的问题是,她究竟去那里了?偏头思索,幽深的眸中倏地闪过一抹恍然大悟。“乐寒,杰煞也是在一年前脱离罗门的吧?” 没错,普天之下胆敢搭救五娘又有本事救出她,还跟她有着深厚渊源,就只剩下杰煞了。 “是,杰煞也差不多是在一年前离开的。” “原来如此,呵呵……”易天煦低笑出声,没想到杰煞还真是有胆,敢无视他的命令,甚至不惜脱离罗门都要营救五娘,“找出杰煞在哪,吩咐罗门的人,以三天为限!” “今年的收成好吗?”中年男了满脸笑意,朝田中辛勤耕作的众人爽朗喊道。 “杰爷。” “啊!是杰爷。” 此起彼落的欢欣叫喊着,好几个孩子蹦蹦跳跳的朝男子飞奔而去。 “好,你们好乖。”杰煞满脸慈祥的笑拍着孩子们,并分发着糖果,完全嗅不出过去的影子。 “杰爷,今年的收成好得不得了呢!”年轻男子得意的看着田中饱满的稻穗,这是有史以来收成最好的一年。 “是啊!自从杰爷来了以后,把土地从那剥削我们的地主手中买下,还减轻赋税,我们的日子过得愈来愈好,现在就连老天爷帮着我们,让今年丰收呢!”一旁的大娘忙不迭的加上一句。 在一年前杰爷来到此地之前,这里一直是荒田连绵、民不聊生;当时不知杰爷用了什么手段,竟让吝啬的地主答应卖地,他们这些佃户那时还很担心来了个更狠毒的地主,没想到杰爷不但允诺第一年不收地租,还自掏腰包替他们添购种子、农具,所以这附近的居民们全都很感谢杰爷。 “杰爷最近好吗?”几名农夫凑过来关心。 “好好,好得很。”杰煞的笑意堆满脸,自从离开罗门,他到这里重新生活,由于这里的人非常朴实善良,他不过是施一点小惠,他们便对他感激不尽,让他在仅过了一年,意义却远超过他在罗门中工作的三十年。 “小姐最近身子有好一点吗?”大伙儿都知道杰爷有个女儿,但听说体弱多病,总是在静养。 “有的,有的,她最近精神好多了;你们也真是的,可别把她给吓坏了,前些天送了那么梨子让她尝鲜,她的食量就那么一点,你们是想让她吃到天荒地老吗?”杰煞呵呵笑着,与众人打成一片。 “哎哟,我们没想那么多嘛!只是听说那梨多吃对身体很好,大家就一起摘了送去。”一名农夫搔搔头,很不好意思。 “不过她有说很感谢大家的好意,等她身体好些,肯定会跟我一起来向大家道谢的。” “好、好!到时候我肯定会杀鸡宰羊来给她补身子的。” “还补、现在已经补到她都怕了啦!” 一句话引起众人轰然大笑,阳光暖洋洋的洒着。 “爷,您回来了,有客人……”看见杰煞回府,小男僮连忙迎上。 “客人?是谁?”杰煞些疑惑,他不记得有谁要来拜访啊? “那客人不肯说,只说等您回来就会知道,他们正在偏厅等您。”那两名客人的气势慑人,很像是贵族! “好,我这就去。”杰煞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大步往前走去。“非常抱歉,让您久等……”未完的话冻结在来人那慵懒的笑容中。 “好久不见了啊!杰煞。”易天煦看着杰煞,啧,没想到杰煞也变了许多。 “不知陛下亲临,有失远迎,请恕罪。”杰煞巍颤颤的一跪,心中不安的猜测着易天煦怎会突然来到此地,还一身平民服饰,明显是微服出宫。 “平身,看来你就算住在乡间,礼仪仍然记得很齐全嘛!还知道要对朕行王礼。”易天煦自在的坐下,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皇上王威行遍天下,岂有不知之礼。” “废话就省了吧!你应该知道朕的来意吧?”易天煦扬扇轻摇,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贵族的气息。 “小的不知……”易天煦究竟来做什么? “朕来是来向你要一个人。”啪的一声收扇,易天煦倾身向前,低声对着杰煞说。 “小的不知您要的是谁?”杰煞咬牙硬撑——不!他绝不能承认,一承认,人就会被易天煦带走了啊! “哦?你是真的不知吗?朕在来的路上听到有趣的消息,你一生未婚,一年前才离开朕,如今竟有个双十年华的病弱女儿,莫非你以前瞒着朕在外头做过偷鸡摸狗之事?” 杰煞的下巴被扇柄托起,无可避免的与易天煦的双眼相对,他有些诧异,陛下的眼中好像少了些什么,也多了些……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感觉,但他还是不能相信,毕竟五娘她……“那是小的在离开后收养的义女,与陛下素不想识,况且她的身体很不好,请陛下高抬贵手。” “你是不肯把人交出来啰?”随着轻声问话,乐寒手中的软剑已抵住杰煞的脖子,只要他再否认一次,就要刺破他的咽喉。 “小的……” “爹,既然客人想见我,没必要推三阻四吧!”低柔的女性嗓音身内室响起。 易天煦浑身一震—这声音在过去一年里不停的纠缠着他,让他无法成眠,如今证实声音的主人仍然存在于世上。 “不要!小五,你别……”杰煞不能再多言,只因剑抵得更紧。 “没事的,巧儿,麻烦你了。” “好的,小姐。” 女子的身影自黑暗中现身,只不过她不是走出来的,而被侍女背着现身——巧儿搀扶着柔若无骨的女子,小心的把她放到椅上。 女子一身白衣服饰,黑亮的发被挽成简单的髻;以前的生活已从她身上褪得没了影子,她现在看起来就像个普通女孩,只有那双眼仍是沉静如星。 “民女见过陛下,恭祝陛下万福,请原谅民女身有不便,不能离椅行礼。” 她那熟悉的眉、眼、鼻,甚至是略薄的唇,她的五官都是他所熟悉的,但又是那么的陌生,易天煦惊愕的看着她,早料到她当日必定爱过酷刑,只是没想到竟会到如此地步! “你的脚……”他有些结巴,看着她始终沉静的坐在椅上,反而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脚骨受到粉碎性伤害,大夫判定民女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仿佛在诉说别人的事,五娘沉静的诉说着事实,眼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易天煦。 她曾想过千百次与他相遇的可能性,她以为自己会哭、会闹,会歇斯底里的痛恨着他,但没想到当这时刻真正来临,她竟平静如昔,那些曾在心中存在的情感就像是平静无波的大海,早被吞没在层层浪潮底下。 她的感情仿佛早已随着那时奔腾的鲜血一起消失了!她是这么想的,只是……眼眶中仍有点不争气的微微发热。 易天煦起身走近,他发觉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他以为自己没这么想她,不过在看到她的这一刻才知那不过是自欺欺人;一股汹涌的情感从他的心底涌出,他只觉得心底有着无尽悔恨,想要立刻把她紧抱入怀,可是……她的神情却是那么……仿佛是在看熟悉的陌生人。 “不知道陛下找民女有什么事?”五娘偏开头,闪躲着他身上的气息——他身上的麝香味一样的诱人,但她再也不想陷入那团迷雾中了。 有些痛,经历过了就再也不想尝试!她曾是追逐太阳的鸟儿,但她重重的摔落地面,不只跌断了羽翼,那一下还让她摔得痛彻心扉,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跟朕回宫,朕可以找人把你给治好。”易天煦想也不想冲口而出,是的,他要负责,他要找人把给给治好,然后他要补偿她,告诉她他爱她,他不要再让她离开。 “民女对现在的状况感到很满足,皇宫太高,民女高攀不起。”五娘的语气低柔但却很坚决。 “朕……朕不管……”易天煦被逼急了,他好想拥抱她,他恨不得让她的芬芳伴他入眠,他要她和他在一起朝朝暮暮。 易天煦拦腰一抱,把无力抵抗的五娘从椅上抱起。 “陛下!”五娘轻呼,他从没这种脱轨的行为过,他是怎么了?怎会出现这种强盗行为。 “陛下!”随着五娘的惊呼声,杰煞的声音也同时响起——没想到不过一瞬间,杰煞已借机把乐寒反制住,软剑紧抵乐寒的喉头。 “怎么?你想要阻此我吗?”易天煦抱住五娘,仿佛也把自己的心给揣在怀中,胸中的不安感一下就被稳住了,他挑眉,嘴角又有了笑意。 “请陛下把小女放下,并马上离开这里,属下不想为难您。”杰煞冷道,全身的真气都鼓涨着。 “胆子变大了嘛!朕如果就不放呢?”易天煦视若未见,只是瞧着怀中人儿。 “属下只好得罪了。”杰煞一咬牙,就要痛下毒手,没想到乐寒的动作比他更快,下身一扫,用力一击,当下痛得杰煞起不了身。 “你老了。”乐寒看着跪在地上的杰煞,冷冷的说,语气中没有半分轻视,只是阐述一件事实。 “爹,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五娘看着杰煞——从一年前师父冒险把她救出来起,她就亏欠师父太多了;师父为了她而背叛易天煦,还离开了罗门,如今难得有了平静日子,又要被她给破坏。 杰煞看着五娘,她的眼中好平静,但这平静得来不易啊! 当年他把伤痕累累的她从地牢中救出,那时的她就只剩下一口气,是他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不停以真气护住她的心脉,否则她恐怕早就…… 他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在过去那些日子里,他重金寻求名医,每天有无数个大夫登门造访,但十个就有九个一看就摇头而去,剩下的一个则是好心提醒他早点准备棺木。 易天翔对五娘残忍至极,他先以刀挑断五娘的手筋,再把她押入刑具中,她的脚骨碎的碎,断的断,就像残破的拼图。 她不只一辈子无法执刀用武,就连站起来都是一种奢望。 易天翔为了防止她逃走,还痛下毒手废了她两条功脉,让她的真气无所依循,以致四散周身,反过来攻击着她已孱弱的身子。 而最让他心寒的不是这些,是当她在昏迷了大整整三天之后,第一次睁开眼,她的眼神显得空洞且死寂!就像是已死之人…… 对她来说,活着还不如死了,以那时的情况她根本就是生不如死! 毋须他多说,她自己清楚得很——能自皇宫里成功逃过她的追捕,非得是熟悉她又熟悉皇宫的人,而试问这八年来有谁比她更懂她自己,除了那个日夜都在她身边的人,还会有谁! 那支让她逃不走的镖,即使不看她也清楚,那支镖是罗门暗镖,有着特有的巧状圆弧,在击中目标的同时还会射出细勾,只要位置精准、力道正确,中了便会直接截断筋脉,是独门暗器,也是罗门拿来对付难缠敌人之用。 罗门只听令于两个人,一个是门主,另外一个就是他们效命的主子——现今的天煦殿下! 她已被预先任命为下任门主,没道理现任门主会下令攻击他,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发出这道命令的就是他们效命的主子本人。 杰煞倒在地上,一回想起过去的事,他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那段时日,她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就连清粥都是甫入口便全呕了出来,她仿佛用尽所有的生命力在奔向死亡。 直到他流着泪、捧着药,在她床前恳求奄奄一息的她。 是他把她从路边捡回来的,如今却让她落到如此境地,他明知易天煦心有不轨,却没警告她;他明知殿下的诡计,却没有提醒她;他明知她这一去会回不来,却没能阻止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错,现在他连帮助她活下来都做不到吗? 那时她终于哭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不停滑落,像是要把她一生的泪全流光,她要用那眼泪偿还或许是上辈子欠易天煦的情债;后来她仿佛燃起了生命之火,竟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但如今的她连半点抵御的能力都没,要她回到那个豺狼虎豹包围的皇宫,还是待在易天煦身边,她还能活吗? 可她的眼神一点都没反抗,像是笃定到了宫中就要自己的命送掉般,她说的那句不要担心根本是在跟他诀别。 “陛下,求求您,虽然五娘不是属下亲生的,但属下向来视她如已出;求求您不要带她走,她再也承受不了任何伤害了,即使只是小小的一个伤口都会要她的命!如果陛下还有一点点仁慈的话,请您高抬贵手……”杰煞不顾疼痛,拼命磕头,额头甚至都渗出了丝丝血迹。 五娘沉默的看着——无所谓,她已死过一次,死,对她而言并不可怕,怕的是那种虚伪的爱情,那就像毒药般会从骨子里蔓延。 “乐寒,走了。”无视磕头的杰煞,易天煦像是捧着上等瓷器般的抱着五娘朝门口走去,只是在他正要跨出房门前顿了一下。“朕答应你,朕不会让她再受伤的。” 这话是说给跪地的杰煞听,也是说给怀中蜷缩的五娘听的,但五娘的眼神木然,像是他说了什么都与她无关——她早当这条命是捡来的,从她受伤的那一刻起,他就被她永远关在心房外了。 五娘疲倦的阖眼睡去,并未看到易天煦爱怜而温柔的眼神。 第八章 仿佛做了一场很遥远的梦,梦中有好深好深的黑暗,她明明应该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可在梦中却觉得很可怕,像是要把她给完全吞噬似地。 “醒了?” 好熟悉的语调,却仿佛隔了千万年般的遥远,她以为自己就要忘记了。 易天煦看着枕在床上的五娘,她变得好轻,方才抱着她时就发现了,她轻得让他恐惧——她的手腕细得不象话,脸颊虽没变多少,却消瘦了;她的肤色白皙中透着隐隐的青白,像是上好的玉石,要不是她还有一点呼吸的起伏,他真会以为自己只是抱回了一尊神似五娘的石雕。 五娘深吸一口气,慢慢睁开眼,无可避免的撞入一双等待已久的眸子,她定定的看着,没有闪躲。 “有哪里不舒服吗?”易天煦看着她,心中盈满温暖——她又回来了,回到他身边,只是这样想着,他的心仿佛也安定下来。 “这里是哪里?”五娘转头看着房内,地上铺着厚软的地毯,一角的香炉燃烧着香木,一旁有个八宝玲珑架,上头摆着好些价值不菲的瓷器和艺术品。 “是朕的寝宫。”易天煦慢慢顺着她的发,她只有这头秀发依旧如昔,乌黑闪亮。 “皇上的寝宫……”五娘轻喃着,仿佛又要睡着般的合上眼。 “别睡了,从回到宫中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先吃点东西再睡吧!朕早让厨子们候着了。”见她又要睡了,易天煦有些焦急,但仍温柔的说着。 她从回来那一刻起始终都是沉睡着,仿佛陷入一个不会醒的梦,他竟有些怕了,怕她就在这样深沉的睡眠中耗尽生命,不再醒来。 “嗯。”五娘乖顺的点头,努力把合上的眼皮又撑开。 “这才乖,朕这就叫人替你准备食物,你还要沐浴一下吧?”易天煦拍拍手,外头随即走进好几名宫女。“替朕吩咐厨房把菜送上,还有把沐浴用的热水抬进来。” “是。” 仿佛早就准备好许久,宫女们前脚才走,小厮们已把热腾腾的水送了进来,上头还撒上了山茶花的花瓣,房内香气四溢。 “来,你起不来吧?朕抱你。”易天煦弯腰把柔弱无力的五娘从床上抱起。 “谢谢皇上。” “别这样叫朕,你知道该怎么叫才对。”易天煦皱眉假装不悦,要她改口——以往他这么做,五娘总会羞红着脸不好意思叫,可又怕他不高兴,只好结结巴巴的开口,而他很期待她的反应。 “是,天煦。”但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五娘没像以前那样,她只是睁着沉静的双眼看着他,像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娃娃,从善如流的改口。 “你……”易天煦隐隐觉得不对劲,似乎有什么地方改变了,虽然她本就性冷,但这样的反应太不寻常了。 “是。”五娘柔顺的应着。 难道她是在气他?也对,毕竟他曾那么残酷的对待过她,她会气他也是理所当然;既然她会气他,肯定对他还是有着一丝在乎,这次他一定会好好珍惜她的。 “朕……会补偿你的。”把头埋入她的颈间,他轻柔却满含决心道。 五娘眨眨眼,木然的眼神闪过一丝困惑,但埋在她颈间的易天煦没有看到。 “陛下,要奴婢替娘娘沐浴吗?”宫女在门口屈膝轻问。 “好……不,朕来就好。”本想答应的,但转念一想,那样她不就被别人看光了?那白皙的肌肤、姣好的身子都要暴露于人前,只是想到那个场景,他竟无法忍受,即使对方是女的也不行。 “啊……是。”宫女们有些诧异,但仍退出门外,把门关上。 “朕帮你吧!”易天煦轻咳一声,伸手想要摸索五娘颈旁的盘扣,但左摸右摸却摸不着。 “民女的衣裳没有扣子……只消拉腰带就成了。”五娘的眼光下移至腰间,假装没看到某皇帝的局促样。 “嗯……”向来在花丛中无往不利的易天煦难得吃瘪,毕竟以往都是女人自己开心的脱光,跳上他的床,替女人伺候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 随着腰带一寸寸拉开,裹在其中的纤细身子也一分分展露在烛火下——她仍然有着玉般润泽的肤色,但好几条丑陋的伤疤如同蟒蛇般缠绕在身上,看来分外触目惊心;即使疤痕已退去很多,仍可想象当初的伤是多么的深可见骨,才会至今仍无法消除。 易天煦倒抽一口气,恨不得立刻杀死自己一百次,他当初是怎样的混蛋心情,才会舍得让她去受这种伤?“疼吗?”把五娘放入热水中,大手却没离开,顺着疤痕轻抚。 “不疼。”五娘淡道,怎么还会疼呢?被鞭打,结痂时又被泼盐水再度鞭打至裂开,不停地重复烙上去的伤疤自然不会消失,但至少现在不在鲜血淋漓,当然不疼了。 “我疼。”易天煦叹息的轻吻她肩上的疤痕,随之慢慢往下。 “呃……”五娘轻微挣扎,试图避开他的唇;好热的感觉,像是要把她融化在这池水中似地。 “别动,我只是想看清你伤到哪了?”他略施力,她便动弹不得。 薄唇所到之处灼热的像是要引起火焰,有点像是伤口再被撕裂般的火辣疼痛。又有点不想;这种灼热是慢慢累积在下腹,像是隐隐燃烧着。 五娘倾身用白布巾遮着水中的身子,易天煦的身子也有一半在水中,桶中的水位也因此上涨很多。 “嗯……”五娘死命咬住下唇,但几许锁不住的叹息还是溜出唇角。 易天煦的眼眸转深,唇从一开始的轻触变成啃吻,白雾蒸腾,掩盖着两人的身影。 “为我忍一忍。”抱住她坐在桶中,易天煦抵在她的耳边轻喃,劲腰往前一送;五娘闷哼一声,眉头楚楚可怜的拧齐。 随着袅袅上升的白烟,房内只余女子低吟和男子轻喘,还有不时溅撒到地上的水声。 “她醒了吗?”刚进门,易天煦便迫不及待的问着。 “没有,娘娘一直沉睡着。”宫女们行礼回报。 “是吗?”易天煦大步踏向内室,灿灿的阳光洒落床上的人被照得周身透亮,仿佛就要消失在光亮中似地,他一惊,立即喊着外头的宫女。“是谁要你们把这窗帘拉开的?统统关上,这样她怎么睡得好?” 走向床前握住她的手,她的胸前连一点起伏都没有,伸手一探,她的脉象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醒醒,小影儿,醒醒。”轻拍她细致的脸庞,她再这样熟睡下去会出事的! 唉……又是这嘈杂的声音,为何不让她一直睡,别再醒来?梦中的五娘蹙着眉,意识慢慢被拉回现实,蝶翼般的睫眨了眨,缓缓睁开。 “太好了!”易天煦吊着的心霎时放下,他刚才差点连呼吸都要停止,怕她不睁开眼——他每看她一次,就益发的放不开她。 “陛下……” “你睡太久了,先起来用午膳吧!朕要她们做了你以前最喜欢吃的燕皮馄饨。”易天煦温柔的说,眼中盈满情意。 “嗯……”五娘柔弱无骨的靠在易天煦的肩上,任他帮她擦脸拭手,仿佛是个娃娃般任人摆布。 “来,快吃吧!”易天煦把她抱到桌前,细心的替她夹了满满一碗馄饨,再把筷子放进她手中,轻声催促。 “嗯。”看着自己持筷的手,五娘垂下眼,慢慢的从碗中夹起馄饨——很快要成功了,却没想到手抖得越来越厉害,馄饨应声从筷上掉落。 一瞬间桌前陷入寂静,他俩同时沉默的看着滚到地上的馄饨。 “小影儿,下次小心些。”易天煦有点不悦,但仍温柔的说着,替她拭着手上的脏汗。 五娘看着碗中的馄饨,沉默的又夹了一颗;馄饨却像是顽皮的孩子,咕咚咕咚又滚到地上。 她是故意的吗?从来没人胆敢这样对待他,易天煦的眼神冷了下来。“朕不希望你糟蹋朕的好意。”原是想疼她、补偿她,看看她现在摆什么架子! “是。”五娘没反抗,只是再度举筷。 接下来的情况就像是场灾难——馄饨一颗颗掉到地上,五娘只是不停地专注的夹着,但没一颗送进嘴里。 “你这是在跟朕拿乔吗?”易天煦气愤的拍桌,一旁的宫女们则惶恐的纷纷下跪。 “民女不敢。”五娘低头注视着自己持筷的手。 “你们给朕看着,在她把那些馄饨吃完之前,不能让她离开饭桌,少了就立刻补上。”易天煦气冲冲地走出门,临走前冷冷的吩咐着宫女。 五娘听闻入耳,沉沉的闭上眼,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从这场噩梦解脱? “她吃了吗?”易天煦揉着发疼的眉心,问着五娘的贴身宫女;已经一天了,她也该停止那无谓的倔强了吧? “没有,娘娘还是一个都没吃到……”娘娘从早到晚不停夹着,可馄饨一个接一个得掉。 没想到她竟倔到这种地步,他不过是想吓吓她,没想到让他更心疼起她来。“算了,你传朕的旨意……” “陛下,请原谅小的擅闯皇宫!”倏的从暗处出现一名黑衣男子,一现身便趴伏在地。 “杰煞?”他来做什么? “啊!刺客,来人啊……”宫女正要呼喊,却被易天煦的手势阻止。“是朕的人,你先出去。” “是。”宫女依言退出门外。 “你的胆子还真不小,竟敢擅闯皇宫,朕只要一声令下,你就会没命的。”易天煦慵懒地说,眼中却是冷冽无比。 “属下有不得不禀报的事,是有关于五娘的……”他不能不来,方才他已偷偷探看过五娘的情形,陛下这样根本就是把她往坟墓里送。 “什么事?” “一年前,五娘受到的内伤非常严重,天翔殿下为了防止她逃走,废了她两条功脉,她虽内力尚存,但没经络可循,以致内力紊乱不堪,且时刻都在攻击她的身子,所以她比一般人来的虚弱许多……” 易天煦闻言直皱眉,心中暗骂自己该死——他昨天还迫不及待的要了她,她的身子虚弱无比,怎么禁得起那般强烈的需索,但她为何都不吭声? “还有……” “还有什么,你一次说完吧!” “五娘当初被废的不只是脚,她连部分手筋都被挑断了……属下有尝试找过各地名医,及时的抢救是有愈合些许,但还是无可避免的留下永久性的伤害,她看似与常人无异,但却无法如同正常人,许多细巧的动作如扣扣子拿筷子等事都做不到……”杰煞趴伏在地,想到方才看到五娘的场景,忍不住哽咽起来。 “民女的衣裳没有扣子……只消拉腰带就成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何她的衣裳没扣子的原因,易天煦的眼中盛满了悔恨。 为什么她夹不起馄饨,因为她连拿起筷子都很吃力!但为何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默默承受他所有的误解,任他残忍的对待她,为何她一句话都不解释? 易天煦飞也似的一路冲进寝宫,几名宫女一见到他,慌忙跪下行礼,他看也不看的冲进内室,五娘还在那里不停的夹着,馄饨也不停的从她的手中滚落——光是肉眼就可清楚的看到她的手是多么的颤抖,馄饨在她脚边早已堆成一座小山。 “别夹了!”怒吼的冲上前,从她手中把筷子抢下,这才发现因为过度施力摩擦,她细白的手已被磨破,鲜血淋漓,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痛,只是机械式重复着动作。 “啊!” “朕叫你别夹了!你的手不疼吗?为什么要一直夹?”易天煦吼着,已经完全失去平时的慵懒自得,一点也不介意的用自己的袖口替她止血。“傻子,全都愣在那里做什吗?叫御医来啊!” 他激狂的朝宫女们喊着,宫女们全吓呆了,从未见过皇上这么愤怒,他一向是慵懒的,仿佛千万事都掌在他手中,胸有成竹的做着任何事。 宫女们吓得飞奔出去,诺大的房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你的手筋被挑断了,根本无法使用筷子,你为何不跟朕说?” 五娘嗫嚅了一下,薄唇仿佛要说什么似地开了又闭上。 “说!朕要听你说出来,这是为什么?”易天煦想抓她的肩,又怕抓痛她般放开手。 “民女以为没必要说。”五娘轻道。 “为什么没必要说?”为什么放任他这样的误会她,难道她是在惩罚自己吗? “因为……五娘不过是只没用的棋子,除了乖乖遵从陛下的命令,没有价值可言。”她抬起头,目光十分澄澈,里面没有爱,没有恨,有的只是平淡。 他就像是被冰冻在记忆好深的地方,即使他现在就在她面前,他的面容也变得模糊不清。 易天煦闻言如遭雷击,狠狠退后了两步——什么叫自食恶果、后悔莫及,这一瞬间他终于尝到了滋味。 她就在他的怀中,但她只把他看成是皇帝、看成是主子,她的心中已经没有别的情感了。 终于知道他的不对劲感觉是从哪里来了——她的那双眼,从一开始看到时就证明了一切,以前她的眼中,有的是不懂爱的淡然;现在她的眼中,是看透了爱,一切的情感在她面前都被她无视,她现在正是他计划中最完美的成果,是在情感上完美的棋子。 “哈哈哈……”易天煦狂笑出声,以掌掩住双眼,狂恣的泪水从他脸上流下,“朕问你一句话。”停了停,语气忽然变得诡魅无比。“你爱朕吗?” 五娘的眼中浮现出疑惑,她没否认,但也没承认,良久后她才轻道:“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爱或不爱都离她好陌生、好遥远,曾经那种不顾一切的感觉仿佛是上辈子的事,而恨也是一种好强烈的感情,她承担不起。 这句话他问了她千百次,她从没一次真正回答,如今她却回答了,要是她心中还是对他有着一丝眷恋,她决计不可能说什么的,但当她回答的那一刻,就表示他在她心中已彻底被踢出。 “哈哈哈……没想到我易天煦也会有这么一天。”后悔啊!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却已来不及了——他把她伤得好深好深,深到她不是用原谅或恨意来面对他,她是忽视一切,她是放弃了那份情感而活下去,留下他一个人陷在情爱中打转。 “你什么都不说,是希望赶快脱离朕吧?”易天煦停下狂笑,冷冷道。 她有吗?她只希望能离开这副躯壳,早点从这个好像永远不醒的梦中清醒罢了。 “朕告诉你,不可能!朕是不会放你走的,就算是阎王来要也不行!”易天煦放下手,走到五娘面前,与她平静的眼对视。“你想在睡梦中死去,朕就日夜都伴在你身边;你休想利用朕的求欢让身子变得更虚弱,朕会找来最好的太医治好你,调养你的身子。” “朕要你替朕生孩子,让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朕;你不肯要求名分,不想让天下人知道你与朕的关系,那朕就让你当上皇后,让你母仪天下;即使死,你的名字也会跟朕连在一块儿。” 五娘瞠大眼看着他,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冷,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那么从此以后,她再也摆脱不了他了吗…… 第九章 “窗外有什么好看的吗?为什么影后总是成天往外瞧,却呆坐着动也不动?” “嘘,说话小心点,陛下很疼爱影后,要是你随便说话传到陛下耳中,到时就会吃不完兜着走。” “可是真的很奇怪啊!影后总是动也不动,连句话也不说;听说她行走不便,但没听说她是个哑巴啊?”历代皇后都是才德兼备,影后不但无德、无才、还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忽然就被皇上封为皇后,连她们这些下人都服侍得不甘不愿。 “别说了,小莫。”年纪稍大的宫女看了看静静不动的影后,拼命想捂住少女喋喋不休的嘴。 “但是我……”真的很怪啊!搞不好影后根本就是出生低微;像她虽然是个宫女,却也是个低阶贵族之后,这样真实让她很不甘心。 小莫还来不及说完的话语被另一名少女截止了,她偷觑着影后的反应,猛力把不甘心的小莫拉离寝宫。 五娘的眼眨也不眨,只是一径望向窗口,眼神追逐着飞翔的鸟儿;宫女们不算小的音量一句也没传入她的耳中,她看着鸟儿拍翅飞翔,想着以前她总爱跟这些鸟儿竞赛,在夜晚的清露中跳跃。 突然一只鸟儿像是飞不稳般,斜斜往一边摔去。 五娘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的想提气冲出去,但一提气想站起时立刻赶到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双脚像是被无数锐利的碎片由内刺着,让她无助的摔倒在地。 为什么还要让她拖着屈辱的身子活着?五娘恨恨的抡拳,双手无法紧握的颤抖,捶着动弹不得的双脚;她的双脚并非全无知觉,反而比一般人更敏感,一点点的疼痛都会放大无数倍,此刻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不停的捶打着。 “你在做什么?”易天煦甫进门,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她无助的摔倒在地上,裙摆微掀,露出纤细双腿,虐打着自己。 五娘猛地抬头看到易天煦,心口那汹涌的痛恨一下子像是出闸猛兽找到了出口。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易天煦一个箭步抢上前,抓住她不停虐待自己的小手。 “放开我!”五娘冷冷的说,她好想得到自由,她多希望能像鸟儿般有翅膀飞离这里,逃离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好可恨,为什么抛弃她之后还要这样禁锢着她? 什么补偿、什么亏欠,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她全都不想要,她想要的就只是平静的生活。 她想离开他,离开这团让她挣扎、痛苦的迷雾;可他却连这点愿望都要剥夺,如果这样,他何不给她一刀?他以为囚着她,用那自以为深情的表情,就能把过去的一切都抹煞吗? 易天煦错愕的看着她,从她进宫后,她总是柔柔的,静静的,从没这般大的情绪起伏;但她旋即又平静下来,看着她平静的小脸,他再次伸手抱起她,这一次她没拒绝,一如往昔,像个毫无反抗的娃娃任他抱着。 “陛下,田猎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田猎?这两个字仿佛闪电般狠狠打入五娘脑中。 “当然,她可是我最宠爱的小影儿,和别的女人意义不一样。” “本宫不是说过了……” “你对本宫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期待本宫只看着你一人吗?” 无数的话语从记忆的深处破冰而出,他慵懒的嗓音在耳边回荡,让五娘的眼眸瞪大了——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从一开始到最后,从没说过爱这个字!他总是半笑半谑的唤她、逗她,却始终没开口表明过什么,只是如同猫般耍弄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只要她表明心迹。 那句话仿佛一条线,把她所有的记忆全串了起来,所有的事实全都完整互相——他并不是为了王位而牺牲她的,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游戏,而她不过还是在他的游戏中晕头转向的傻子。 她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她曾拥有的全心全意,曾为他奉献身为女人所有的一切,于他而言,是不是比丑角还不如? “怎么了?小影儿,哪里不舒服吗?”察觉怀中的她不寻常的颤抖,易天煦紧张的在她身上来回搜寻,深怕她还伤到别的地方。 “不要……”五娘低低的说着,近乎呢喃。 “什么?”她说了什么? “不要!放开我!”五娘把无力的手放在易天煦的胸口,使出浑身解数狠命一推,肩头并狠狠撞上他,她运足了全身气力,铁了心要离开他。 易天煦猝不及防,松开手,五娘整个人摔落地面,狼狈的趴伏着。 易天煦被冲击力道逼得踉跄了许多步,撞上背后的八宝玲珑架,上好的瓷器纷纷摔落,砸在他身上。 五娘挣扎想要跪坐起来,在地上胡乱摸索的动作让易天煦看得心惊。 “朕没事,你不要乱动,这里都是碎片,会把你割伤的。”即使他身上伤痕累累,他始终担心着她,深怕她会受伤。 “用不着你假惺惺,你到底想做什么就直说,要我去为你做什么玩命的任务都行,能不能别再玩这种游戏了?”五娘倏地抬头,向来冷淡的某种竟是布满愤恨的火焰。 “朕……”易天煦被五娘眼中的厌恶给刺痛了,一时间竟语塞,找不出话来回她。 “从一开始,对你而言不就是一场游戏吗?难道陛下不愿结束这场游戏的原因是因我没如你所愿的死在地牢吗?”以为干枯的眼泪,随着这些日子压抑的心情而奔腾流出。 “不!我从没……”易天煦焦急的说,他从没这么想过,应该说他连想都不敢想——她能活下来是上天的奇迹,上天决定把他的心留在人间,让他有机会可以弥补她,疼爱她。 “还是皇上不甘心,非要亲眼见到我死在你面前?那请皇上给小女子一个痛快,就给我一把刀,我绝不会脏了你的手。”五娘凄厉喊着,字字泣血,如同无数尖锐的针,戳刺着易天煦的心。 他怎会以为她只是矜淡,她只是需要时间,只要他耐心的治疗她,总有一天她会痊愈? 她不哭不怨,不恨不闹,并不是没有恨,而是恨已深重到她只能遗忘,否则她就活不下去! 他把她强留在身边,正是逼她把已经结痂的伤口撕开,那伤口鲜血淋漓,疼得她快丧失了求生意志。 “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补偿你,让我有机会证明我是真的爱你!”慌张之下,他甚至忘了自己是皇帝的身份,他从没求过人,他是天之骄子,生来就注定是在万人之上的命,可如今他却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是她的话,他愿意屈居一人之下。 “哈!哈哈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五娘笑得咳呛,泪水和狂笑同存,所有的淡漠平静早已不复见。“你说你爱我?”冷笑一声,用几乎可称得上戏谑的语气,轻柔的问。 “是,爱你,我只爱你。”已经无法估计情绪不该彰显于众人面前的原则,什么帝王心学也都滚一边去,他只想让她知道他的真心;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如果错过了这一次,也许终他一生都无法打开她的心门。 五娘愣怔了,他的眼神好专注、好焦急,仿佛就怕她要追上去,她的心不争气的震动了,已经枯竭的心仿佛又在蠢蠢欲动。 不!这肯定又是他计谋的另一种吧?真高杆,为了蒙骗她,他竟连这种谎话都说得出口,她已毫无利用价值,他竟还如此看重她,愿意为她扯谎而跪下,她该谢主隆恩吗? “看来皇上对很重要的棋子和爱,似乎分不清呢!”她冷冷嗤笑着。 她不信!易天煦绝望的看着她,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她的一切都诉说着她并不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他说过千百句谎话,但在最重要时刻,在最重要的人面前,他说了真话,却不再被她相信。 “你以前总说属下是重要的,是的,是重要的棋子嘛!忠心耿耿、死心塌地、赴汤蹈火,你对最重要的属下就是毫不留情的送入绝境,那现下我还真怕你说的爱呢!既然爱我,你是打算怎么来折磨我?想要打断我的手脚吗?可已经有人抢先一步做了,五娘现在已是个废人了;还是打算再次玩弄我的感情?很可惜,我的心连我自己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五娘明明是笑着说,可嘴角的笑意却显得讽刺、凄苦。 “我没有!我只是想补偿你……”他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怎么说,而且不管他说什么,都达不到她的心底;她眼中的狂怒、愤恨刺痛着他,他当初做得到底有多该死、多混蛋,才能把向来心如止水的她逼到这种地步? “补偿?把我囚在宫中慢慢折磨我,这就是对我的补偿吗?”五娘的声调不可自抑的扬高了。 “我只是想好好照顾你……”易天煦的语气又慌又急,看着如此激动的她,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才好,想让她平静下来,但他所说的每句话似乎都让她更加愤怒与不谅解。 “我……咳……”五娘怒急攻心,尚未痊愈的内伤让她气血上涌,一个咳呛,呕出一口鲜红血液,人随即软软的倒下。 “影儿!”易天煦惊慌的上前,赶在她摔倒前搂住她。 五娘在他怀中不停流泪,血丝从她的嘴角流下,她忽然颤抖的直起身,无力的手轻抓住易天煦。“放了我……求求你……放了……”话未说完,头一偏,她已昏死过去,但眼角的泪却是不曾停歇。 “来,再吃些吧!”易天煦夹了好些便于是用的菜肴到五娘碗中,再把白玉调羹塞进她的手中。 “嗯。”五娘沉静的舀起碗中的饭菜往口里送,一口又一口,机械式的吃着。 易天煦在一旁专注的看着她的反应,从那次她情感失控爆发后,仿佛最后一点灵魂也随着奔腾的泪水溜走了,她再也不曾表达自己喜欢与否,他也曾尝试着问过,但她总是愣怔,眼中有着深深的迷惑。 她已失去了对外界的感受,不只是没了喜怒哀乐,就连一般的滋味也尝不出,但即使心忘了,但眼神甚至仍是诚实的,当她喜爱时,眼角总会有一丝上扬,死寂的眼神中会闪出一点清明,虽然转眼又消逝,但他已习惯捕捉她这细微的小反应了。 “如果吃撑了,就别勉强。”看她的动作滞了滞,他叹息的阻止她欲送入口的那匙饭菜。 若是他不拦着,她会永无止息的吃着,只为了遵循他的命令。 五娘依言放下碗,沉静的眼仍然看着他;他拿起帕子替她拭唇,之后端起碗吃着已经凉透的午膳。 五娘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他,她的心中有好大的疑惑——他为何要这样对待她?他明明已是皇上了,要什么没有?何必纡尊降贵的讨好她这个废人? 他何须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新生的胡渣没刮干净,晚上又因为看着她而难入眠,眼下出现了阴影,用膳时又一直照看着她,无法好好用餐,让他俊美的脸庞也瘦了许多。 但他却没如她预料的不耐烦,她以为他会很快的烦腻这种游戏,毕竟他天生就不是伺候人的料,可他没有,他还是无微不至的陪伴她,甚至时常露出那种满足的温柔微笑。 他幽深的眼中以往总是带着促狭的笑意,里面有的是一片让她看不清的迷雾;如今却被某种情绪填得满满的,而那情绪之于她是陌生的,却又熟悉得令她心痛。 “陛下,外头有允鹰国使者紧急求见。”小厮充满奔进房内,伏在地上请罪。 “朕不是说过,朕陪皇后共进午膳时,不想有别人打扰吗?”易天煦不悦的拧眉,冷冷的朝地上的小厮扫去一眼。 “小的知错,但今日实是事态紧急,不得不禀告!”深怕皇上不悦,小厮说得又急又快。 最近东方确实有些不平静,易天煦暗暗叹息,放下碗筷。“影儿,朕先去处理一些事,你不用等朕,好好休息吧!”温柔的对五娘说着。 五娘动也不动,仍然看着前方,仿佛她的心,她的魂早不在这里,待在这里的不过是副空躯壳。 易天煦虽然早已习惯,不过每次她这样时,总会让他的心微微疼着。 “陛下!”小厮轻声催促。 “行了。”伸手拢了拢她耳边的发,易天煦大步往外走去。 五娘如蝶翼般的眼忽地眨了眨,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 “影后陛下,今天外头天气很好,奴婢扶您到外头去晒晒太阳吧?”看见五娘的眼神又开始恍惚,一旁的宫女连忙说着。 五娘动也不动,仿佛又出神了,直到外头传来鸟叫声,她空洞的眼神总算注入了一点神采。“好。” 宫女们喜形于色,太好了,影后终于有到外头走走的意愿,连忙提鞋、取衣,忙成一团,搀着五娘到园中。 “影后陛下,请坐这里吧!”宫女拂净一块平坦的石,细心铺上绸布,小心让五娘坐下。 这园子……五娘深吸一口气,这气息她很熟悉,在过去每年的夏天,她总爱在园中流连忘返,就是为了嗅闻这种香气。 “这里种的是?”五娘困惑的皱眉,她记得这种花只在御花园才有,但这里是皇上寝宫,怎会…… “是山茶花,娘娘。”宫女笑眯了眼,难得娘娘愿意开口说话。 “山茶?”五娘略感吃惊,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各式花儿的模样虽不尽相同,却都散发着她熟悉的香气。 “是的,娘娘,你封后那天,皇上就下令把这园中所有的花全撤换为山茶花,说实话还真是可惜了那些牡丹,那些都是些珍贵品种,开得正灿烂,皇上却突然说改就改,让宫中花匠全都伤透脑筋了。” 是他?他怎会知道的?她从没说过;而且他那种人比谁都爱自己,怎么可能牺牲自己喜爱的物品来迁就她?五娘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可现实又明白摆在她眼前。 “哟!还真巧,这不是姐姐吗?静儿向姐姐请安。”娇腻的女声突兀的破坏了宁静,艳丽女子婀娜多姿的走到五娘眼前,口中如是说着,却没一点行礼的意思。 五娘看都没看女子一眼,径自望向远方去——傻子都听得出来,在御花园相见还可说是巧遇,在易天煦的私人花园中“巧遇”就真的有心了。 “静儿向姐姐请安,姐姐没听见吗?”静妃不悦的扬高语调,这女人是聋了吗?本想向她示威,好让她知道现在宫中谁受宠,没想到这女子更傲,连正眼都不瞧一眼,让她为之气结。 “什么事?”五娘转过头,勉强收敛心神,她早该知道,他是王,该有后宫宠妃万千,而她不过恰巧是他现下较有兴趣的棋子,可为何在听闻别的女人口中刺耳的唤着她时,她还是会产生无法解释的情绪呢? 五娘过于冷淡的语气让静妃窒了窒,这女人是怎么搞的,竟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让人无法直视。“也没什么,只是想说姐姐进宫也有些日子了,都没能来给姐姐请安,姐姐虽尊于静儿,但论进宫时间却是静儿早于姐姐,是该来关心一下姐姐的。” 事实上是皇上自从影后入宫,便再也不去其他妃子那里了,她可是这女人入宫前最受宠的妃子,不但有艳丽的美貌,还有显赫的家世,更是呼声最高的皇后人选之一,却没想到被这女人拦腰抢去,教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五娘不答,沉静的细细瞧眼前女子——她好美,艳丽得像是盛放的牡丹,像是他会喜爱的类型,这女子之前肯定是受宠的。 静妃暗自咬唇,心中很是妒恨——过去一年来,皇上在女人中来来去去,但最亲密的还是她,她本以为后位十拿九稳,却没想到这个不知打哪来的残废女人一出现便抢走后位,连皇上所有的注意力也都被夺去。 “听说姐姐爱静,鲜少说话,还真是如此。”撑起笑脸,静妃装模作样的退了一步,要后头的宫女把东西端上,自己接过跪在五娘面前。“这是北斗国进献的上等血玉璧,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就当做是对姐姐的见面礼,请姐姐笑纳。” 刻意与影后保持两步之遥,故意不跪在影后触手可及之处——听说影后是个跛子,她想试试流言的真假。 五娘僵硬的看着眼前托盘,于礼她该亲自收下,但是她…… “不如让奴婢替娘娘拿吧!”一旁的宫女察言观色,上前挽袖想要接过托盘。 “拿开你卑贱的手!”静妃斥喝。“这玉璧价值连城,是要献给影后陛下的,你有资格碰吗?小心碰坏了,诛你九族都不足以补偿。”脸色阴沉的吓人。 宫女被骂,吓得缩回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姐姐,请吧!”静妃转头换上灿烂笑容,催促着五娘。 五娘死瞪着眼前的托盘,眼前女子脸上恶意的微笑好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 她的眼神迷茫了,眼前女子在瞬间与她过往某个影响融合在一起——那男子总是站在她身旁,笑谑着睇着她。 “这又是他的游戏吗?”五娘好轻好轻的问。 还真是没创意,同样的把戏玩两次,不过如能称了他的心意也好,也许他会就此放过她。 “什么?”这女人是说些什么鬼? 在众人吃惊的注视下,五娘摇晃的撑起身子试图站起,但一使劲,双脚就有锥心刺骨的痛意,她挥开宫女想扶她的手,心想既然要演出,那就来场有趣的戏码,让他欣赏个够吧! 她想漠视双脚的疼痛,但身子却很诚实——不住的颤抖。 五娘只好一手撑在石上,一手慢慢往前;她半撑着身子,即使仍坐在石上,微微使劲的脚却抖得如风中的落叶。 静妃嘴角逸出一丝冷笑,算准五娘的手触到玉璧的前一刻,假意把托盘举高,阴狠的使出劲道朝五娘撞去,让她失去平衡往后倒;石后刚好是一池塘,五娘跌入水中。 “啊!姐姐……”静妃假意叫着,丝毫没有起身救人的意思。 “娘娘!” “影后陛下!快来人啊!”宫女们在池边乱成一团,她们都不识水性,也不知该怎么下水救人。 五娘落入水中的那一瞬间,还是下意识抓住水边垂柳,但她的手无法完全施力,便颤抖着往下滑,身上的衣裳吸水变得沉重,她的身子逐渐沉入水中,池水淹没了她,带来阵阵窒息感。 这样……也好吧?终于可以解脱了,她放开手,停止了所有挣扎,软软的任身子沉下,意识慢慢迷茫了——这样的落幕他该满意了吧?就让她自这场人生戏码下台吧! “影儿!”惊慌的怒吼从另一边传来,易天煦一身朝服未褪,直朝池边奔来。 “啊!陛下,姐姐刚才不小心跌进池子里……”一见到易天煦,静妃赶忙换上一脸担忧的神情,故作惊慌的往他身上靠去。 “闪开!”易天煦狠狠一推,脸上满是惊慌,毫不怜惜的把静妃推到在地,片刻不犹豫的跳进池中。 她在哪里?易天煦奋力拨开叶生水草,在昏暗的水中拼命寻找她的身影;幸好池子不大,他很快就发现她的身影。 她半闭着眼,仿佛已经昏迷;他努力挣开一旁水草,想要拉住她的袖口。 意识半茫的五娘敏锐的感觉到什么似的睁开眼,看到易天煦布满焦急的脸孔离她愈来愈近,他正努力伸手想拉住她的衣袖,却苦于被水草阻碍。 不要!五娘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大半,她缩起手不愿让他碰着——她不想被他拯救,就让这出可笑的闹剧落幕吧!囚她在这深宫,玩弄她这废人,有何乐趣? 易天煦吃惊的看着她,她看来已清醒,可她不愿意被他拯救;她的脸益发苍白,两人在水中一抓一躲,仿佛是场捉迷藏,可她却是用自己的生命为赌注在玩这场游戏。 拉不着她,易天煦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她脸上的神情好坚决——她想要死,她不愿再待在他身边,似乎多活一会儿都是痛苦。 由于五娘内伤未愈,一下便耗尽气力,她咳呛着吐出气泡,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易天煦呐喊,她的声音消融在水中,明明该是听不见的,但他却听明白了她最后的话语。 五娘闭上眼,意识跌入黑暗,所有的反抗全在一瞬间停止了。 易天煦轻易的拉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朝岸上游去。 “皇上上来了!”宫女们惊呼着,拿巾子的拿巾子、拿替换衣裳的拿衣裳,所有人都在岸边团团转。 “皇上!姐姐没事吧?”静妃假意上前关心,皇上……应该没看到刚才的事吧? 易天煦对一旁的嘈杂恍若未闻,大手颤抖的抚上她的心口,还有些许温热,一丝清浅的呼吸由五娘口中吐出,太好了!他的眼眶发热,把她紧拥在怀中。 “皇上!姐姐……” “拉下去!”易天煦头也不回的说。 后头的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你,皇上说要拉谁下去? “还要朕再多说吗?把静妃拉下去!”易天煦抬起头,脸色阴郁得吓人。 “是!”侍卫不敢多言,上前架住静妃。 “皇上!这是怎么回事?臣妾不懂!”静妃惊慌的想挣脱,皇上该不会是看到刚才那一幕吧!但她家世显赫,父祖辈都是军中握有大权之人,皇上不会这样对待她的! “那你就到牢里去吧!”拦腰抱起五娘,易天煦头也不回往宫内走去。 “皇上!冤枉啊!臣妾是无辜的……”静妃呼天抢地的被拖远了。 易天煦抱着五娘走到房内,接过宫女拧好的帕子,温柔的把她的脸拭净,接着伏首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朕……懂了,你要的,朕都会为你达成……不计代价!” “朕今天有事要宣布。”搂着五娘坐在身旁,易天煦转头面对朝臣,眼神恢复了幽深难测。 皇上要宣布什么?下头的大臣面面相觑,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 “朕要废后宫。” 一句话说出口,下头的大臣们轰的一声全被吓傻了,鸦雀无声好半晌后又如炸开的锅般嘈杂起来—— “陛下,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臣恳请皇上三思。” “陛下,请收回成命吧!” “陛下,这样于理不合……” 大臣们七嘴八舌的想让易天煦打消念头,后宫既是女子战场,也是权势间势力的较劲场地,要让各种势力在后宫得到平衡,这正是后宫存在的原因;如今竟然要废除,姑且不论如此多的女子该如何处理,光是她们背后的后台要如何摆平就不是简单的事。 “于理不合?朕查过了,天合王朝早在百年前就有过废后宫的先例,怎会于理不合?还是你们觉得祖先可以,我易天煦不可以?”冷冷一挑眉,眼中闪着动怒的光芒。 大臣们慌张下跪,皇上动怒了,这可不是小事,众人急忙跪成一团。 “但是……当时的皇上之所以废后宫,乃因皇后一人便足以摆平大局,能在皇上不在时独力撑起整个朝政……”大臣们的目光飘向五娘,一年前皇上独排众议,表示要立此女为后,引起朝野间的轩然大波,但皇上还是立了影后。 天合王朝赋予皇后的权力极大,不但有听取朝政的资格,甚至可训斥朝臣;当皇上不在时,皇后更是掌管所有国家要事,所以历代皇后无不选取贤能之女子,但自立影后以来,她未曾在朝政上发表过任何言论,传言甚至说她根本是个哑巴,也因此大臣们私下都叫她哑巴皇后。 就因为如此,所以绝对不能废除后宫。 “影后陛下,请您劝劝皇上,请他收回成命吧!”一旁的大臣朝不发一语的五娘跪下,不住的磕头,听说皇上极疼爱影后,虽然她不能撑起朝政,但也许说的话皇上会听吧! 五娘也傻住了,他为什么要废除后宫?即使是天合王朝,先例也非常少;废后宫,打破各个势力间的平衡,对掌权者而言,无异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对于他这种玩弄权力,看遍宫中生态的佼佼者,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是为了前些日子的事吗?她对静妃并未再有耳闻,只隐约知道他好像采取雷厉风行的行动——在一天内,先是传出静妃家中通敌叛国,隔天静妃就被抄家灭族,属于静妃家的军权被快速交到几名亲王派的统领手上,避免动乱发生。 所有人知道此事后都不敢再对她不恭敬,深怕招惹了皇后会迎来如同静妃的下场。 他…… 五娘很缓慢的转过头,看向易天煦的方向,正巧与他的眼神交接,他的眼神盈满温柔,其中还有些她看不清的情绪——从她落水醒来那天起,他就是这样了,对她一样的温柔、包容、体贴,但总是带着淡淡的哀伤。 为什么他要那样看着她?好像他就要去好远的地方似的,难道他是怕她会生存不下去,而这后宫中的女人何其多,他怕她变成众女子妒恨的目标,为了她的安全,索性把整个后宫给废了,独留她一人吗? 他疯了吗?他真是同一个人吗?要不是双脚不便,她真想冲上前把他看个仔细。 “恳请影后陛下奉劝皇上收回成命!”大臣们眼见五娘的吃惊样,笃定是皇上的独断独为,于是愈来越多人朝五娘跪下,不住的磕头。 “我……”五娘的眉迭起,她……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判断,那颗曾经死寂的心因为他的温柔而有了一点点的蠢蠢欲动,因为他的行动而有了一点点的感动。 “恳请影后陛下。”众人异口同声恳求着。 五娘无言的与易天煦对视良久,才缓缓启唇。“臣妾……也请陛下不要废除后宫。” 她想握紧搁在裙上的手,但手筋被挑断,让她连握紧都做不到,只能无力的颤抖着;下一瞬间她又想起当日在地牢的情况,她手腕上的伤痕提醒着她,当初那支让她逃不走的冷镖正是他指示下射出的。 易天煦没有作声,只是眼中的哀伤加深了;所有的意气风发仿佛在一瞬间从他身上蒸发了,要是过去的他,肯定会生气,肯定会觉得她不识好歹,竟然不乖乖接受他的好意,但如今的他,却是沉静得吓人。 “朕的心意已决。”易天煦慢慢的说,虽然语气轻柔,但无言的压迫感却迷茫着整个宫殿。 “陛下,臣妾没自信担纲朝政,因此需要其他姐妹的扶持,恳请殿下不要废除后宫。” 这大概是自五娘入宫以来,在朝臣面前话最多的一次,她的语气平稳,态度不卑不亢的与易天煦对峙,没注意到大臣们因这情景而吃惊的瞪大眼。 没想到一向如同影子般的影后竟能如此有胆识的与皇上对视,不但完全没有被皇上的气势压倒,反而隐隐有着分庭抗礼的氛围;她的那双眼沉着商量,像凤般不怒而威。 易天煦看着五娘,她真美,当她眼中闪耀着光芒时,就像是黑暗中最闪亮的宝石,但要是在待在他的身边,他只会让她的光芒永远熄灭。“朕说过,朕的心意已决,卓司马!”转头喊着。“把朕的旨意传下去,遣散后宫的事就交给你办。” “但是……皇上……” “朕说了,传朕的旨意。”易天煦的语气中揉入肃然,让人无法抗拒。 “是,臣遵旨。” “退朝吧!” 五娘沉默的望着他,他的脸色平淡,仿佛他做的不是件会惊动朝野,甚至动摇国本之事,只是件如同吃饭、喝水般的小事。 “你不想问朕为什么对吧?”易天煦淡淡的开口,看着五娘。 她沉默得像是雕像,只有那双眼瞅着他。 “因为对你而言,朕不管做什么都不重要了是吧?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朕会为了你,只要是你希望的,朕都会为你达成。”易天煦顿了一下。“不计代价。” “皇后陛下,千农国使者求见。”宫女禀报着,七日前皇上出巡到东边,皇上不在时,天合王朝所有事的决策者便是影后,使者自是要由她来接见。 “是谁呢?请他进来吧!”五娘有些吃惊,但还是沉稳的说。 “参见影后陛下,好久不见了。”人未到,香气先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飘来,来人琥珀色的严重流转着璨璨光辉,让一旁的小厮全都看直了眼。 “云药公主,是你?”五娘呐呐喊着,没想到来人会是她,她可是公主之尊,怎会当使者来传话? “皇后陛下,您不觉得我这般跪着说话很不便吗?”云药毕竟还是云药,眼神顽皮一转,便吸引了众人目光。 “呃……免礼。”云药的态度一如往昔,美丽的风采亦不减,反倒是她变了,短短不过相隔一年半,感觉却是人事全非。 “嗨,小五,最近好吗?”云药熟稔的打着招呼,丝毫没因五娘的身份而有踟蹰,爽朗地仿佛是在和亲密好友说话般。 “还……不错吧!”五娘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说。 “大老远的一路赶来,真是累死我了。”云药叹气,姿态优美的坐下。 明明语气是这般的不修饰而爽朗,但配着她的动作又让人感到仿佛贵族般的高雅气质,这怕是她一辈子都学不来的吧?五娘的眼神一黯,比起来云药才更适合当皇后。 “那请人替你安排地方好好歇息吧!”五娘忙不迭的说,虽然心中会有些许嫉妒及羡慕着云药,但就是无法讨厌她,仿佛有种很纤细的情感牵动着她们两人。 “不忙,我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云药直视五娘,无比正经道。 “如果你要禀报皇上的话,皇上现在不在宫内,你可以等……”不知为何,只要想到云药与易天煦单独相处的场面,五娘的心便隐隐揪疼,就像是当初在亭中…… “哦!皇上不在宫内啊?不过我不是来找他的。”云药的唇角勾起一抹神秘微笑。“我是来找你的,小五。” “找我?”找她有什么事? “我是来帮助你的,你想要……再站起来吗?”一字一句说得轻柔,却是重重般入五娘心中。 “你要治……我的脚?!”五娘愣住了,她早已对自己绝望了,她的脚就像是碎裂的玻璃,没有在恢复的可能,但云药今日只是平静的问她,她就觉得自己的心口不停的蠢动起来。 她想……她好想啊!她好渴望能看着外头的飞鸟,她好希望自己也能长出那样的羽翼,而即使不能,她也希望能再用自己的双脚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着,那是多么的美好。 “没错。”云药看着五娘眼中的渴望与不敢置信,眼底浮起浅浅的怜惜。 “我……真的治得好吗?”不想如此失态,但她眼中却已湿润,雾气弥漫。 “我不敢说能全部复原,但先让我看看伤势吧!”云药挽起五娘的袖口,仔细查看伤势,接着又掀起她的裙,轻柔的按压了几个地方。 云药的身上自有一股能安定人心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她。“没问题的!”笑着站起身。 “真的吗?!”五娘看着她,眼中满是渴望。 “你的手部筋脉一开始就没伤得太深,而且似乎遇上了不错的大夫,算是治疗得宜,所以你的手腕还能行动,只是他当时没把一些较深的伤口处理妥当,才会让你的手无法完全施力;但对我而言,这并不构成问题。”云药自信的一笑。 “那……我的脚……” “你的脚倒是让我很讶异,也许是你自身的恢复力惊人,已有些许骨头正在自行愈合,你最近是否会觉得双脚刺痒及疼痛?” “嗯,是有的……” “没错,那就是正在愈合的关系,你的骨头断得干净,又没伤到脚的筋脉,绝对可以治愈的。” “真的……还行吗?”五娘终于忍不住激动的情绪,眼泪慢慢滑落下来。 云药执起五娘的手轻拍,温柔却坚定道:“当然,因为这正是我会在这里的理由。” 第十章 全身泡在热腾腾的药汤中,五娘的心思却不受控制的飞到老远——明明说好七天就会回来,如今已整整一个月过去,他却不停延迟回来的时间。 她也不知道再见到他的那一刻该说些什么,但就是好想见到他……她的心里像是有只小鸟在心中鼓动般无法平息。 “专心点。”云药坐在桶边替她把脉,秀气的眉不赞同的拢起。“想要让你跑跳自如很简单,但要让受伤的骨头与较深的筋脉复原,这药汤是必要的,若你不专心控制体内的气息,只怕会事倍功半。”无比严肃的说着。 “好的。”五娘缩了缩脖子,云药平时虽温和可亲,但遇到和疗程有关的事就会变得异常认真,不能有一丝苟且。 五娘专心的把气流归于丹田,这药汤的成效很惊人,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浸泡,她已能感觉到失去知觉许久的双脚有气流在运行,虽然勉力行走仍会疼痛,但那疼痛也随着每日的疗程而不停减少。 她的心中是愉悦的,但云药却不断警告她不能在疗程结束前强行走动,那只会增加刚愈合的筋脉过多负担。 “好了,足时辰了。”云药偏头看着一旁的香,指示五娘离开桶中,守在一旁的巧儿连忙拿来干净的白布巾替五娘围上。 “感觉怎样?”云药检查着五娘的双脚,仔细按揉着膝盖与筋脉。 “膝盖不会疼了,但筋脉那里还是有点酸疼。” “嗯,看来好多了,你可以偶尔练习走路,但暂时还不要运气。”云药仔细叮咛着,转身拿起白玉瓶子扭开,当下异香四溢;从中取些透明药膏抹在五娘身上疤痕上。 “公主……”五娘讷讷的喊。 “不是说要叫我的名字吗?”真呆,云药伸手在五娘的额头上轻敲一下,亲昵的仿佛是在面对自家姐妹。 “云药,你为什么要帮我?”五娘不解,如果云药喜欢易天煦,就不该如此费心医治她,那些替她除疤的药,光看色泽和香气就知绝非普通药品,可云药却毫不在意的用在她身上,一点都不吝啬。 “影后陛下、影后陛下,不好了!”云药还未回答,外头小厮着急的敲门,力道之大,把门都撞得格格作响。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怎会这么紧张?五娘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陛下,陛下被乌城的反叛军抓了!” 五娘僵硬的坐在龙椅上,天合王朝的规定是,当皇上不在时,皇后是要代为管理所有的事,但她只是一径沉默着,下头的大臣则是七嘴八舌的吵开了。 “我们应该听影后陛下的指示。” “你看影后陛下自己都错愕得回不了神,现在的情形应该要请王爷来主持才对。” “王爷是不能摄政的,这是天合王朝的规矩。” “那你说该怎么办?现在皇上可是在那些叛军手中啊!不赶快把皇上救出来,怕会凶多吉少!” “我觉得应该开战!把叛军一举剿灭。” “我不赞成,要是叛军狗急跳墙,对皇上不利该怎么办?我们应该先跟他们谈谈。” “我也赞成开战。” “谈?要是他们根本就是想威胁我们,这件事让大陆上其他国家知道,天合王朝的地位何存?” “但是你不顾皇上的安危了吗?” “皇上的安慰当然要顾,但也不能忽视国朝的地位被威胁。” 五娘愣愣的,仿佛在场的事全都与她无关——他被抓了、被俘虏了,可能会被杀,他是不是正受着与她当初那般的酷刑? 要是他死了,她就能得到自由了吧?她再也不必困在这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宫里,待在这里仿佛时刻都是在提醒她过去是多么的愚蠢。 这样对她而言,是好事不是吗? “我认为应该把皇上的安危摆第一。” “那你是认为天合王朝的威望一落千丈也行咯?” 所以……如果她继续保持沉默,就再也不用看见他了吧?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说的又有什么不对?” “唉!你们先别吵了,现下连个能拿意见的人都没,还是请王爷来吧!” “天浪王爷现下人在领地,不可能马上赶来啊!” “所以还是我说的,现在马上领兵出征,趁他们还没警觉前,一举剿灭敌人,把皇上救回来。” 五娘僵硬的坐着,恍惚的看着远方,她听不见大殿上的混乱青年宫狂,但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眼神落着的正是乌城的方向。 “娘娘,让奴婢替您梳头吧!”宫女拆开五娘的发髻,小心翼翼的把柔亮的发散下。 “不用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 五娘愣愣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恍然又要陷入沉思,倏地一道黑影从梁上跃下,她的眼神闪了闪,看向来人,飘忽的眼神注入了一点风采。 “爹,你怎么来了?”见到杰煞,五娘是欢喜的,她很想见见爹,很想离开这里,可又觉得胸口好像压着石头,沉甸甸的,让她开心不起来。 “我带了个东西给你。”杰煞走上前,把一个小布包递给五娘。“其实它早就是你的,只是我想之前的你,应该会不愿受吧!” “这是……”五娘打开布包,瞬间愣在当场。 布包中是块黑得发亮的令牌,触手冰凉,好像金属,但又轻的如同木质,上头苍劲的字体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罗字。 “爹……这是……”五娘瞠大眼,不敢置信。 “这是门主的令牌,早在一年前,长老已私下交给我,要我转交给你,一旦皇上有难,你就是下一任门主。” “但那时我早已没了武功……”五娘错愕的看着令牌。 “罗门从来不是因为武功来选门主的,长老说你是黑暗中人,总有一天会回到黑暗中,他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已确定你是这世界的佼佼者,即使你是一抹影子,也会是王的影子。”她与皇上注定是一体两面,无法分开。 “我不要!”五娘愣了半晌,忽地发狠把令牌往地上一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杰煞沉默的看着五娘的动作,没有阻止她;令牌在地上转了两圈,清脆的地落地。 “师父!你明知道接下罗门门主的意思是什么,为何还要我接?” “罗门门主必须与君同在,永远不离不弃。”杰煞低声沉吟。 对罗门而言,一般门众还可选择离开,但只要是门主,就永远不能离开他们所效命的主子。 “师父明知我恨不得离开他,为何还要拿这令牌给我?我是不可能接门主之位的!”还以为师父是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师父明知道她是如何痛苦挣扎活下来的,为何还要这么做?五娘气得双眼通红,忿忿的朝杰煞喊着。 “小五,他变了,皇上已不是以前的皇上了。”杰煞低沉说道:“那日你为了田猎之事与皇上起争执,而后昏死过去的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她怎会忘记?发现自己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游戏,她当时的心情有多恨,有多泣血? “在你昏迷的那天晚上,皇上带着乐寒微服出宫来找我。”杰煞永远忘不了,那天雷雨交加,当他开门时,外头的那人狼狈的让他认不出来那是永远高高在上的男子—— 那时的他,满脸都是水滴,分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杰煞,救救她!”易天煦一冲进门,就抓着杰煞的肩膀不住的摇晃,双眼布满血丝,看来一夜没睡,是连夜快马加鞭而来。 “陛下……”杰煞从没看过这样的易天煦,一时竟无言以对。 “真要把她逼死了……”放开杰煞,他抱头如同困兽般在室内转来转去,不停喃喃自语。 “属下早就跟陛下说过了……她已不能再回到宫中,可陛下却一意孤行……”看着如今的易天煦,杰煞也只能无语叹息,他可以想到小五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怪不得她,是皇上咎由自取。 “她现在不停的发高烧,梦中不断的流泪,连东西都不肯吃,朕该怎么办?”易天煦简直快要疯了,她不停的呓语、不停的哭泣,连梦中都现在深沉的哀伤中,药也不肯喝,想逼她喝,她就该呛得连同鲜血一起呕出。 “陛下真想知道如何救她吗?”看着易天煦脸上的哀痛,杰煞心中也为之震动,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他从不把情绪彰显于外,可五娘竟能把他逼到如此境界! “是的!告诉朕,你曾救了她一次,你告诉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想继续活下去?”易天煦欣喜若狂的冲上前,抓紧杰煞,手的劲道甚至无法控制。 “放了她,只有这样,她才能活。”杰煞一字一句说着,深沉的眼瞬也不瞬的看着易天煦。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易天煦仿佛遭到雷击,踉跄的后退两步,身上被瓷器划上的伤口因雨水渗入而疼痛着,但他却恍然未觉。“杰煞,天下人都说朕无心,没错,朕之所以能得天下,正是因为朕的无心。”坐在椅上,把脸埋入掌内。 杰煞没说话,一如过往,只是安静的听着。 “但是朕现在有心了,她就是朕的心,要朕放了她谈何容易?一个人没了心,还能活吗?” 心?他说五娘是他的心吗?杰煞惊愕的看着易天煦,他从不这样直接的把弱点说出口,以前的易天煦,怕是要消灭自己的弱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说出口? “还记得朕跟你说的话吗?朕说……朕想测试没有感情的人,在遇上感情时能拼命到什么地步,结果这个实验却让朕玩火自焚,其实测试的根本是朕自己……朕察觉了自己的心的存在,而一旦察觉便离不开……”易天煦放下手,脸上的笑容没了平时的慵懒,反而苦涩得吓人。 他越过杰煞,往外走去,在跨出门口时停了一下。“杰煞,你知道吗?如果她要活,朕放她走;但是失去心的朕是不可能活了……” 杰煞睁开眼,从记忆中回到现在,朝着他眼前对这段事实不敢置信的五娘轻轻说着。“陛下这么说完就走入雨中,头也不回的策马而去。” “不可能!”五娘轻轻否认,这只是他的游戏…… 但她手中记得在那次最深沉的哀痛中,有人一直在她身边替她拭泪,还紧紧握着她的手,不停的跟她说话,那话语又温柔、又哀伤,让她无法置之不理,所以……她醒来了。 “小五,要听从你自己的心,不要欺骗自己;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样。”杰煞捡起地上的令牌放到五娘腿上,悄然无声的从窗口一跃而出。 他好卑鄙,在这种时刻还下这么一步暗棋来动摇她的心,他连这个都算到了吗?这也是他的诡计吗?被抓、被俘,刻意把自己推向死亡,就只是为了要还给她自由吗? 她应该开心才对,这些日子以来,她最盼望的不就是自由吗?之前是因为双脚不能行走,可如今她可以走了,为何却迈不开步伐? 但是……他要是死了,从今后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她就再也看不到他那么温柔深情的凝望她,用慵懒的嗓音挑勾她;不会再有人细心关注着她的一切,怕她毫不在乎的伤害自己;她再也无法感受到他的体温,从此以后每一个漫漫长夜都要天涯独自度过。 五娘的手慢慢握紧,把冰冷的令牌握在手中。 她还能吗?即使是虚假的温柔,但她还是陷进去了;看不到他,她就会想他、念他;看着他为她消瘦、憔悴,她的心就一寸寸的陷落。 五娘白皙的面颊滑下两行清泪,她终于愿意承认她还是再度爱上他了,她无可救药的想着曾经伤她最深,也一手教导她爱情的男人。 只是想象着再也见不到他,她就觉得心中痛楚得像是要把她给撕裂般,在牢里被鞭打的疼痛都远不及这种痛楚。 模糊了好久的记忆终于变得清晰,她又看见那个她记忆中的男子了:被她可以遗忘了许久,如今他终于破冰而出,除去她眼前的一片迷雾。 明明是深夜,朝议殿上却是灯火通明—— “影后陛下紧急征召,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真的是影后陛下发的命令吗?”那个皇后几乎不参与朝政,怎会突然…… “难道是因为想出了怎么对付乌城的办法了?” “那肯定是要开战了!” “你说什么?我肯定应该要讲和!” “你什么意思?你又知道影后陛下的意思了!” “影后陛下英明睿智,自然会这么想。” “难道开战就不英明睿智吗?你这是攻击我的意思吧?” 五娘还没现身,大殿意识乱成一片,噪杂不休。 “住嘴!”一记细细的、柔柔的嗓音忽然差劲这团混乱当中,那声音不大,就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子,一圈圈的涟漪从湖面扩大,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五娘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身着皇后正式朝服,竟一点也没被金芒淹没,反而与之相互辉映。 她纤细的身子看来无比坚强,澄澈的眼中没有迷惘,不怒而威,所有人在瞬间都被震慑住——不只是惊吓传言双腿不良于行的影后突然站起,更被一种无名的张力给限制,此刻她的神情竟和皇上有着异曲同工的相似。 “傅将军。” 一名壮硕男子立刻站出来。“臣在,影后陛下请吩咐。” “要人快马加鞭,把天浪王爷接过来。” “是。” “还有传令三军拔旗开涉,三天后要抵达乌城。” “是,那请问此次主旗要挂什么?”男子恭敬的问,主旗代表指挥官,不知影后打算指派谁出征? “凤旗。”五娘眼中寒芒闪闪,凝望着远方。 “我亲爱的弟弟别来无恙啊!”嗓音在牢中回荡,夹杂着得意的味道。 “是啊!真的好久不见了,朕亲爱的王兄,没想到你好好的王爷不当,倒要当起叛国贼呢!”易天煦慵懒一笑,甚至有几分嘲笑意味,教易天翔看得又妒又恨。 从小就是这样,他虽身为长子,但下面两个弟弟俊美过人又才华洋溢,他在三人中始终被忽略,父王总是呵呵笑着向人介绍他弟弟,对他总是摇头叹气,他也是父王的亲儿子,凭什么两个弟弟就是受人喜爱? “我亲爱的弟弟,我劝你说话小心点,你似乎还没弄清楚你现在落在谁的手中?”看不惯他那嚣张的态度,易天翔气得脸色涨红,出言威胁。 “王兄说笑了,要是你想对朕用刑,早就下手了;到现在还没动手,这根本不像你的作风。”易天煦笑着,眼中冷厉却是一闪而过。 “你……你别嚣张,我马上就会让你连口都开不了。” “啧!王兄,你从以前就是这样,沉不住气又浮躁,父王才会把王位传给朕;要是交到你的手中,天合王朝八成要败在我们这一代。”易天煦状似遗憾的摇头,即使落在他人手中,他还是不改狂妄本色。 “你……”易天翔彻底被惹毛了,一把冲上前就要掌掴易天煦。 “住手!王爷,您忘了答应我们的事吗?”女子柔媚的嗓音不赞同的响起。 易天翔瞪了被绑在墙上的男子一眼,这才不情愿的放下手。 “好久不见了,天煦殿下,不过……现在应该称呼您为陛下才对吧?”女子身上脂粉香气馥郁,慢慢从角落走出。 “真是许久不见了,倩芯公主。”果然没料错,乌城的叛变是因允鹰国的介入,看来就是他们给予王兄庇护的,易天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 “没能恭贺陛下登基,实在遗憾,请在此受倩芯一拜。”倩芯姿态优美的福了福身。 “礼数很足,但朕却不觉得这该是对待朕的礼节呢!”易天煦扯扯手腕上的碗口粗的长链。 “真抱歉,不过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陛下从小就是练家子,还被将军称赞是筋骨过人,我们怕不把您给锁起来,您会逃走,这样我们会很困扰的。”倩芯微笑的说,却是完全不松口。 王兄果然把他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易天煦试着暗中运功,果然连内力都被封住。“这般大费周章请朕过来,还给朕这么隆重的待遇,不会只是想跟朕叙旧吧?” “没错,我们想请陛下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倩芯娇媚一笑。 以往易天煦最喜欢这种魅惑的女子,浑身散发着女性魅力,但如今看着她,意外的他竟没一点喜爱感,脑中一直浮现五娘的样子。 他的小影儿一直都是那样,清丽中带点倔强,要说女性的娇媚,恐怕只有她安静或是激情时才会显现;她那只眼太过沉着,无为无惧,但他就是这样的被深深吸引。 “多待一会儿又如何?”易天煦不动声色的探问。 “朝廷有规矩,王爷不得摄政,王弟不在位置上,自然是要你的皇后来替你处理,啧,本王听说你娶了个跛子兼哑巴当皇后,品味还真是特别。” 易天煦原本慵懒的眸光霎时变冷,看着面前一脸嫌恶的易天翔。 “不过这倒是让本王想起你当初派来当诱饵的刺客,那女人也是嘴巴很紧,像个蚌壳似的,没想到你喜欢的是这种型,哑巴女是吧?”看着易天煦愀然变色的脸,他心中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不过你也真够狠绝,就那样把一个女人丢下不管,亏她是那样的忠心护主,死都不透露半句,本王才会万般不得已的对她用刑……”易天翔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想知道本王是怎么对她用刑的吗?其实很累人,我先让人用鞭子不停抽打,当她昏了再用盐水泼醒,之后再抽,就是如此反复折腾着她,我记得好些伤口都是深可见骨呢!不过她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易天翔语气轻柔,回响在室内。 易天煦全身肌肉紧绷,眼中的冷厉益发凶狠,如果不是被锁在墙上,恐怕易天翔早已死了千百次。 “这时候本王又听到有趣的消息,听说那个女刺客以前还曾扮演过你的宠妃,很善舞,所以本王又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没想到她还是不愿吐实,本王只好废了她那双听说美丽得很的脚。” “闭嘴,我说闭嘴!”易天煦低吼,墙上的链子被扯得锵锵作响。 “闭什么嘴?本王还没说到精彩之处呢!没想到那倔强的女人在刑具一收紧,脚骨硬生生夹碎之时,也会尖声惊叫得像个娘们!”停在易天煦面前仅有一步之遥,一字一句道。 “本来本王是想说,要是她再多活一下,就要把她赏给下属尝尝味道的,没想到她竟从地牢逃脱,还真是了不起,脚骨尽碎、筋脉俱断也能逃得了!”真是可惜啊! “王弟就在这里好生待着,本王倒是很好奇,你那传说中的哑巴皇后跟那女人像不像?”易天翔得意的笑着,与倩芯一起步出地牢,独留易天煦一人。 仅只是这样听着,他的心好像被人握在手中挤压般的疼痛,当初他对她做的是不是也一样把她的心给揉碎了?那一鞭鞭打在她身上时,是不是也一丝丝的把她的爱给鞭碎了,把她曾对他的信任全都扯裂了? 他了解易天翔的念头了——天合王朝为了避免兄弟争权而乱政,严禁登基后王爷有干政的机会,所以让皇后拥有权力;一般皇后都是出身良好背景的名门,有着强力的后台撑腰,几乎是自小与皇帝一般接受英才教育下长大的女子才能被选上。 这样才能确定在朝廷动荡时,还有另一派人马可以稳住民心,而这派人马又得确定要对皇上忠心耿耿。 但五娘这些都没有,这正是他们所看中的——若天浪没经五娘允许便来救他,那就是叛乱行为,易天翔可以正大光明的打着扫荡反贼的名号,等扫平天浪后再杀了他,之后自行登基为王。 若小影儿派天浪来拯救他,她没雄厚的后台作为势力,自然得调动皇城的军队来救他;而皇城附近肯定已有易天翔的伏军,一等皇城军队离开的瞬间就会开始进攻皇城。 不管怎样,最后的得利者都会是易天翔! 若她趁此机会逃出皇宫,那么即使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就算他被杀,天浪与天翔发生内战,至少她还能全身而退。 其实在他到乌城来之前已经大致明白会发生什么事了,虽然王兄的出现是个意外,但被抓、被俘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应该说他是故意的。 “让我自由,不然就让我死……小影儿,这两件事,朕都不能替你做到,但朕能替你做到第三件事。”易天煦轻声低喃着那天他在水中听见的话语,慢慢闭上眼睛。 他的第三条路就是……他死! 第十一章 “你真的非去不可?”云药很不乐意的皱眉,看着一身劲装的五娘。 “这件事我一定要做个了结。”她不能一味的逃避,之前她已逃够了,如今她要正视未来。 “那……这是伤药,你带着;你的筋脉并未完全愈合,小心运气别超过一个时辰,这是底限,要是超过,你回来我一把脉就会知道,休想骗我。”云药难得严肃的警告着,美眸中漾满不同意。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五娘笑了,收起桌上药品;云药叮咛她的模样就像个唠叨的大姐,让她心中感到一阵温暖。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想想现在你已不是一个人了,不要太勉强自己。”云药淡淡的说。 “嗯。”五娘的眼中闪过一丝柔软。 “影后陛下,准备好了。” “好。”五娘踏着稳健的步伐走向门口。“我走了。” “早点回来,疗程还要继续呢!”不愧是云药,开口闭口不离疗程。 “呵!没问题。”五娘笑着翻身上马,军队的旗帜整齐,刀尖雪亮,就等着她下令。 “出发!” 云药站在城墙上,静静的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上头娟秀的字样看来出自女子之手,绣着一个宋字。 拆开锦囊,从中抽出一张纸条细看后,云药面无表情的撕碎那张洁白的纸,碎片散扬于风中。 “殿下,皇城的军队来了。”一名士兵急忙跑进内室禀报。 “我知道了。”易天翔笑了——来了!他梦寐已久的皇位。 “但是……殿下……”士兵吞吞吐吐的,犹豫着该不该说。 “又怎么了?”易天翔不耐烦的瞪着打断自己好心情的家伙。 “和事先预想的并不一样。”他惶恐的说,深怕殿下责罚。 “哪里不一样?” “这次领军,挂的是凤旗!” “真没料到会有这一招。”易天翔和倩芯连袂站在城墙,眯眼看着远方整齐的军队。“从没皇后会这么做,影后竟然如此大胆!” “现在该怎么办?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你别忘了你是如何答应我父王的,要不是你说万无一失,父王也不会为你而举兵反叛,如果败了……”倩芯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无需紧张,虽然情况有变,但结果还是一样。”易天翔看着远方,胸有成竹的笑着。 “哪里一样?来的不是易天浪啊!” “那个女人不过是个没有后台的女人,她带来的肯定是皇城的军队,既然如此,这告诉了我们什么?”易天翔狡黠一笑,显得得意洋洋。 “意思就是说,皇城如今大空,我们只要在这里拖住军队,等着我们的人攻入皇城就行吗?” “聪明,本宫若是登基为王,肯定立你为后。”易天翔一把搂住倩芯柔软的腰身,两人望着远方相视而笑。 “把部队拆开,照我的指示。”营账内,五娘指着军用地图,对着将军们下令。 “万万不可啊!把兵力拆开,这般的编组不易指挥又不易调度,兵贵在如使手臂,如果使不动,再好的兵也是没用的。”一旁的将领们纷纷劝阻。 “是啊!影后,这样与兵书不合。” “老臣以为这样不可行。” “请影后三思!” “王爷,您认为呢?”五娘看向一旁慵懒搧风的易天浪。 “大家别急,影后肯定是有对策的。”易天浪看着地图上几处以朱笔圈出的地点,光看就知她绝不是随口而说。 乌城易守难攻,前方平原一望无际,不可躲藏;后头有雄山大川,地势险要,前可攻,后可守。 若要强攻,不知得花上多久时间,况且敌人抓了王兄,拖得愈久就愈不容易,不如采用此计策。 “我是打算如此……”得到了易天浪的支持,五娘指着地图继续说明;随着她的讲解,将领们的双眼愈睁愈大,最后连嘴都比不上了。 “哈哈!王弟,你亲爱的皇后亲自率兵来救你了。”易天翔的笑声在牢中突兀的响起。 她来了?她怎会来?要来也该是易天浪来!易天煦的脑中难得乱成一团。 “很感动吧?我也觉得,你们夫妇鹣鲽情深,还真是让人佩服,不过……”易天翔仿佛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般,抱着肚子笑倒在地。 “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虽然你的皇后勇气可佳,不过看来并不擅长带兵打仗呢!她竟把好好的军队拆开来重新编整,还让他们一前一后并立战线前。”各组分开指挥,不但号令不易下达,而且兵马一冲就散,这场仗不用看都知道他是赢定了。 “你就在这里好生待着吧!本王要出去好好观赏你的皇后被人杀得七零八落的模样了。”易天翔摆摆手,得意的走了出去。 那般的兵法仿佛是编列民兵,看来比不懂兵书之人还不如,但要是那是打算诱敌深入的计谋,那么那样的编列……易天煦眼中精光闪闪,事情恐怕不像易天翔想的那般容易。 “殿下,我军目前大胜,已经要冲到敌军的第二阵线了,不知是否该加派兵力?”传令兵报告着军情。 易天翔眯眼看着远方军队交战,与其说是交战,不如说是一面倒的局势——对方不只是编列成不易指挥的队形,连马都舍弃不用,这样怎么抵得过骑兵势如破竹的冲势? 索性就在这里一举歼灭他们吧!这样虽与预期有所不同,但结果还是一样,“好,加派兵马,务必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乌城的骑兵们呼啸而出,所到之处,皇城士兵仓皇走避。 “快!殿下说务必杀得片甲不留,抓到王爷和影后,不管死活都重重有赏,大伙上啊!” 伴随着嚣张的叫喊,一阵惨嚎同时响起——没想到就在第二阵线,皇城部队前拉起了绊马索,乌城士兵纷纷落马摔倒。 “不好了!前方有绊马索,大伙快退!”乌城将领们指挥着士兵想要撤退,但前方已经有不少人摔马,被皇城军士砍杀殆尽。 “不好了!将军,后头有伏兵!”乌城士兵惊慌禀报,刚才看来一冲就散的军队原来是刻意在中间留缝隙,引诱骑兵深入,难怪当时赢得轻松,因为他们志在诱敌,等敌人一越过封锁线进入马索区城,便包围上来。 “将军!后头也有绊马索!”被围住的乌城士兵惊慌唤着,包围而上的士兵用盾牌包围,让他们逃无可逃。 “放箭!”皇城军队内忽地传出一声斥喝,当下漫天箭雨飞来,乌城士兵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报告影后陛下,我军大捷。”开心奔入账内的将领们看着空荡荡只有易天浪一个人的营账,咦?影后呢? “大捷就好。”易天浪笑得优雅,小五的智慧实在是让人赞赏,她是天生要当皇后的命。 “王爷,影后陛下呢?”众人困惑的问着。 易天浪笑而不答,目光落向另一方的乌城。 “是谁?”正在闭目养神的易天煦敏锐感觉到空气中不寻常的流动,除了他,这里还有别人,是谁? 那人不答,只是静静朝他走来,寂静无声。 他感到很怪异,这种感觉,这种浅浅的清香,就只有她……但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她不可能自己走路啊? 随着那人一点一点的接近,他就益发不可置信——这温暖的气息是之前日夜夜伴他入眠的人,他不可能会认错。“影儿……” 来人走到他面前站定,在黑暗中,他看不清她,只能看到两颊灿若星子的眼眸。 “嗯。”五娘轻扬起一抹笑。 “你的脚……”易天煦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是自己站着的! “云药……帮我治好了。”她柔声答复,两人旋即又陷入一阵沉默。 “你……为什么会来?”易天煦好困惑,她不应该来的。 “为什么不能来?”五娘不答反问。 “朕以为你巴不得立刻离开。”沉默了一下,易天煦闭眼说道,不想再对看她一眼,也许她只是因为大臣请托,也许她只是为了国家的未来,太多的也许都让他感到心痛……而只要他多看她一眼,他就会无法克制要把她强留在身边。 “之前是。”她没否认,还更靠近他一些。 “那你为什么不趁现在离开?朕给你机会,你却不把握!”易天煦低吼,他已下定决心要离开她,要把自由还个她,要把生存机会留给她,她却傻得自己跑来救他! “但我改变想法了。” “改变想法?” “我进宫的第一天晚上,你说过要补偿我的。”五娘低柔的嗓音轻轻回响着。字字敲进易天煦的心。“我觉得让你死,实在是太便宜你了,你之前百般逼我活下来,你知道我有多么痛苦吗?活着有时还不如死了,所以我要你活下来疼我、爱我;我要尽情的任性,还要不停折磨你,让你永远都得接受我这个重担。” 五娘走向前,纤指抵紧他的胸口,感觉他的心跳激动而澎湃;这男人是用自己的生命在做赌注,要是她没来,他就要葬身此地了。 易天煦睁大眼,她……她在说什么?这对他而言根本不是处罚,而是他求之不得的事,难道他现在是在做梦吗? “而且你别想抵赖。”五娘走上前,纤细馥郁的身子贴上他的。 “我抵赖什么了?”他低哑道,现在的一切都美好得像是梦境,他已满足到即使现在死去也无所谓了。 “别忘了在你来这里之前,我们可是夜夜同床共枕的。”而他们当然不是盖棉被纯聊天,五娘的脸微赧,在他耳边轻声道。 “你是说……你……你有……”易天煦首次结巴了,连话都说不完整,目光下移到她仍平坦的小腹,那里已经有他的孩子了? “云药替我诊治时发现的,已有两个月了。”五娘平静道,当时她意外坦然的接受了这个消息,甚至还有着一丝窃喜——他与她有了一个再也无法分开的理由。“所以你这辈子别想甩掉我们了。”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呢!”易天煦激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怎么可能甩掉她?她还有了他的孩子,老天!她的腹中怀有他们的宝宝了。 两颗高傲的心,终于在此刻紧贴在一起。 “你们休要得意!我的军队很快就会攻入皇城的。”被缚的易天翔狂乱的朝厅上的男女大喊,他的野心还没结束,只要皇城在他手中,他们就不能对他轻举妄动。 “那是不可能的。”五娘的声音很柔软,却很肯定。 “哼!你把皇城的守军全都带来了,皇城对外的御力此时比婴儿还不如,明日朝中大臣净在我的手中,要是不听我的,我就要我的部下一天杀一个,看是我的命值钱,还是朝中臣民的命值钱!”易天翔气急败坏的说,竟没发现站在堂上的是女子是何人。 “我已说了,那是不可能的。”五娘又重复了一次,语气平淡,却让人无法不信服。 “你凭什么?” “凭这个。”少年清冷的声音忽地插入——乐寒带着两名黑衣人从梁上利落而下,三人恭敬的朝五娘和易天煦跪下。“参见陛下。” 易天煦有些意外,罗门若没他的命令,是不会行动的,今天为什么…… “参见门主,属下来迟,请门主恕罪。”三人一致朝五娘喊着。 五娘平静的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 “属下已在三天前遵照门主命令,把城外所有可疑地点的军队剿灭干净,如今皇城已是高枕无忧,随时可以班师回朝。” “你……是罗门的门主?!”易天翔脸上布满了不可置信——天下第一大暗杀组织,没人知道他们是为谁效命,世人终其一生都难以获知他们的神秘面目,想不到传说中的门派门主竟在这里。 再次看向五娘,他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是你!你没死?”易天翔怒喊着,又是这个女人,当初密旨被偷,与她有关;今日乌城之败,也是她一手促成,她破坏了他夺取皇位的每一个环节。 本以为她只不过是个毫无背景的女人,没想到她不但巧取智胜,在一天内攻下乌城,甚至早已料到他的阴谋,派人剿清了他的军队,粉碎了他的野心,这真是天要亡他……“本王真是悔不当初啊……” 当时就该一刀杀了她! 士兵们拖着失神的易天翔远去了。 “智取乌城,罗门门主,你还有多少的秘密?”易天煦意外的看着她,幽深的眼中又恢复到过去的神采飞扬,她的惊喜还真多,让他都快跟不上了。 五娘神秘的回他一笑。“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终章 “你真的不多留一阵子吗?” “既然你的脚已好得差不多,剩下的疗程只须每日照做,保证你不久就可又蹦又跳了。” “可是……”五娘一身秋香色绸衣,宽松大方的剪裁掩不住她明显凸出的小腹。 怀孕没让她变得憔悴,反而韵味十足,平时过于清冷的脸上则是焕发出母性的光辉。 “我本来就不喜欢待在这种地方,不如让我到外头去当个闲云野鹤好些。”云药伸了个懒腰,在这里待久了,都快变成废人了。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谢意?”五娘满眼不舍,明明她与云药从无交情,甚至还嫉妒过云药,但云药从不介意,对她笑得毫无防备,还总是用温暖的眼神看着她,她凭什么能得到云药的另眼相看? 而且跟云药在一起,她总有种好温暖、好温馨的感觉,她不懂是什么,但却好渴望云药能多留一阵子。 云药看着五娘眼中的挣扎与疑惑,眼中闪过一抹流金般的光辉,牵起五娘的手。“那么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不要跟别人说喔!”笑得像个小女孩般,刻意压低了音量,仿佛怕被人偷听到。 五娘诧异的看着她,她想说什么? 云药正想开口,却被一阵请安声给打断。 “参见陛下!” “免礼。”易天煦神采奕奕,已经完全恢复了过去的模样,顾盼间净是风情,但这风情现在却只为一个女子而展现。 “陛下。”五娘看着易天煦,脸上很自然的绽出一抹温柔的微笑,素净的小脸也因此添色不少。 “影儿。”易天煦大步上前,将她一把揽进怀中,如今她已足七个月了,她变得一天比一天开朗,对所有人都笑得温柔,但太大的肚子总让他感到紧张兮兮,不许她随意乱走动。 “怎么一个人在园中,小心路上滑,会很危险。”亲亲她光洁的额头,除下身上的披风替她披上,幽深的眼眸温柔的凝望着她。 “我才没那么娇弱,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我和云药……”五娘转过头欲寻找云药的踪影,但触目所及却是一片空荡,只有浅浅的药香随风而散。 “朕方才来时就只有看到你一人,你跟谁在一起吗?”易天煦一挑眉,环视着空无一人的庭院。 “好奇怪喔!明明刚才她还在的……”云药是何时离开的,她怎么都没发现?难道怀孕让她的感觉变迟钝了吗?五娘噘嘴想着。 “哦?朕可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可不希望你跟朕在一起时还想着别人呢!”易天煦扳回她的小脸,无比认真的说。 “大醋桶!” “你爱的就是大醋桶不是吗?”笑着调侃,慵懒的笑中有着过去没有的真心。 “谁说的……”五娘不苟同的跺脚,小女儿娇憨尽现。 “那朕说……朕爱你,朕好爱你,我的小影儿。”易天煦与她额抵额,亲昵而温柔。 五娘赧红了脸,如星的眼眸闪烁着。 “那你……爱朕吗?” 她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投入他的怀中,紧紧拥抱着他,略薄的唇甜蜜的弯起——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全书完】